《[清穿+红楼]点石成金》作者:外乡人 文案: 左晞穿越了,做为黛粉的她穿成了让人又爱又恨的宝姑娘。 为了更好的融入生活,她那带着无数同人梗的大脑开始不停的回忆红楼剧情以及那段被无数穿越前辈穿成筛子的历史。 幸运的是,新上任的宝姑娘还有个能将石头变成金子的金手指。 小富婆的咸鱼生活简直美滋滋~ PS:女主有金手指,她花的一直是自己的金银(从始自终,她给薛家花的银子都比薛家花在她身上的多。 内容标签:红楼梦清穿随身空间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宝钗┃配角:林黛玉,贾宝玉,四爷,八爷,九爷,十爷┃其它:红楼梦,穿越时空,随身空间,清朝选秀 一句话简介:来都来了,看看呗~ 立意: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 第一章 ‘唰’的一下,厚重的窗帘被大力拉开,阳光瞬间铺满整间屋子,也让站在窗边的左晞生理性的闭上了眼睛。 在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后,左晞用一种‘他怎么还在无理取闹’的神情无奈的看向窗外的风景。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沙滩,有海风吹过椰子树,也有海浪不停的拍打岸边的礁石,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半晌,左晞摘下舒服的黑框眼镜,又随手将眼镜放在那几盒隐形眼镜旁。用一种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的复杂心情转身离开了窗边。 路过房中造型可爱的挂钟时,左晞还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指针落在‘三’这个数字上。 上午九点的大海和下午三点的大海,有什么区别吗? 左晞摇头,用亲身经历告诉你,没有。 别说是下午三点了,就是半夜十二点,窗外的海景仍旧是上午九点的样子。因为她窗外的阳光吝啬又敷衍的不肯做出常规性战略转移,也因为他们是被时间遗忘在了哪个角落吧。 这是一套40多平的lofft小公寓,座落在一处极为偏僻的沿海小城里。 精装修的样品房,拎包就可以入住的便利。出门就是大海,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是养老度假的首选圣地……看了宣传单,又听了售楼小姐姐一顿天花乱坠的介绍,于是还没毕业的大二学生妹就这样成了房奴。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不少北方人只要经济条件许可都会跑到南方买套房子,美其名曰养老过冬。但真正买下来了,却极少有人有闲特意跑过来过冬。 当然了,左晞当初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可没想那么远。她正青春,养老什么的还不在她的人生计划里。她就是大脑嗖的一热,然后就背了房贷,成了房奴。 左晞妈妈生前为左晞买过教育基金,按条例左晞可以在她18,22,25,30周岁时分别领取一笔保险金,左晞买房子的首付用的就是18岁的保险金。 而每个月要交的房贷则是她那位另组家庭的生父给她的生活费。至于她上大学的生活费,一部分是学校的奖学金,一部分是她打工挣来的钱。 教育基金的事,左晞妈妈在临终的时候只告诉了左晞一人。当然,除了教育基金,左晞妈妈还将自己存的私房钱和一些贵重首饰都悄悄的留给了左晞。 也正是因为这样,左晞生活过得还不错的时候,她不知内情的生父才在另组家庭后还乖乖的给左晞出学费和生活费。 说起这套房子,左晞也是在交房验房的那年来过一回,之后就再没来过了。这一次是导师去国外参加一个实验项目,研一的左晞又洽巧买到了特价机票,这才收拾行李飞了过来。 当初验房时,是开发商车接车送,所以左晞压根不知道这房子离市区有多远。这一回左晞自己飞过来,又转了两趟大巴这才到了地方。 这一来,左晞才知道自己当初的年幼无知采了多少坑。 小区物业什么的看起来还不错,就是这个小区的入住率叫人心酸不已。而最叫左晞接受不能的是她买了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回来,准备住上个把月的时候,竟听到小区的保安说,说,说他们这个小区的好多房子除了北方人买来偶尔过来小住外,其他的都卖给了附近的居民用来做阴宅。 地球人都知道,不光房价像坐着火箭般的嗖嗖往上涨,就连墓地也是这般。更有甚者你有钱都未必能买到一块好墓地。 于是乎就有人将供应关系打到了活人的居住地上了。买上一套房子,也不用怎么装修,装个抽烟机,再买个火盆就成了一处独立的家族墓地。仙逝家人都安置在一块,以后扫墓祭拜都不用东奔西跑了。 最重要的还是.70年大产权。 . 听到这个消息后,左晞吓得当天晚上就做了恶梦。梦见那些下了户口本的邻居要跟她睦邻友好。 哎呦喂,吓死人了好吗? 然后再看这套精装样品房时,左晞原本的不满后悔就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其实左晞的这套房子,除了不好发展邻里关系,位置又太偏了些,其他的还是不错的。 这套房子是在顶楼,所以举架很高,足足有五米。一进门左边是超薄鞋柜,右面就是个布局合理的洗手间。 穿过洗手间是个半开放式的厨房,厨房外摆了一套餐桌。餐桌旁边就是去往二楼的楼梯。 对了,楼梯都做成了抽拉式储物柜,能储存不少东西。不过这会儿几乎都空着呢。 楼下靠窗户的方向还有个不算太大的客厅,经典的沙发茶几布局,没什么稀奇的。顺着楼梯上楼,楼上靠窗户的那边被开发商装修成书房。而对面的那间半开放式的房间则被布置成了卧室。 卧室里,是风格统一的卧室五件套,相比他处的整洁,这里到显得有些凌乱。 总的来说,这套小公寓虽小的一批,但该有的功能和家俱电器也是应有尽有了。 . 左晞低头看了看自己嫩嫩的小爪子,又白又嫩,就像早前吃过的水晶蹄膀。咽了咽口水,将脑中的画面弹飞,再次不信邪的走到玄关处,打开防盗门。 防盗门外,仍旧是空荡荡的走廊。但伸出手,依然能摸到那层透明的膜,就跟打开窗户的情况一个样。 那层透明的软膜,仿佛从外面将这间小公寓团团的包裹住了。 她出不去了。 那日一觉醒来,左晞就发现屋子里仍然有水有电,窗户外面仍旧阳光明媚,浪花一朵朵,可她就是出不去。 最开始的时候,左晞以为是鬼打墙。心里又慌又怕又着急,满心满脑都是‘出去’两个字。可当她真的出去了,却发现事情比远比鬼打墙还要玄幻的时候,左晞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都没了。 她遇见了百年难遇的穿越事件。 如果说穿越还不算稀奇的话,那她还拥有了点石成金的金手指。 从二十多岁的大姑娘穿成一个九岁的小丫头,换了谁,都得懵逼半晌。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左晞又发现她穿进了《红楼梦》,成了刚刚丧父的薛宝钗,于是整个人都更不好了。 虽然她对自己的生父怨念重了些,但也没必要一上来就用给薛老爷守孝方式实习那啥吧。 ‘出去’是这种情况,那‘回去’呢? 然而当左晞再次回到小公寓的时候,更叫她绝望的事情出现了。 她可以肯定她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的时候就缩水了呢? 狠狠的给了自己两巴掌后,左晞确定自己是真的穿越后,当即哭得稀里哗啦。 哇~,穿越你妹呀,她尼古拉斯拉赵四不同意! 左晞从小就是个健康宝宝,更是个活泼好动的皮孩子。在知道自己的处境后,先是懵逼,不敢置信,后是慌乱排斥,最后一着急竟然急出病来了。 当然了,若是原来那副身子,左晞也不会生病。她现在用的是九岁宝钗的身体,而宝钗又是个有热症顽疾的,于是咳喘间就被人喂了一粒传说中的冷香丸。 别说,这冷香丸不但不苦,还真的异香异气的。 就是有点噎人。 →_→ 守了三月的热孝,左晞也渐渐的适应了新的身份和环境。虽然时不时的会回到自己那处小公寓里尝试着推推窗,开开门,但多少有些认命了。 向来乐观的左晞经常告诉自己,这里的伙食不错,这里的空气很好。而且来都来了,就别矫情了。 对了,在接受了宝钗这个身份后,左晞还时常会想到宝玉那块通灵宝玉,也不知道那块玉碰到她的金手指后会不会发生质的蜕变。 不过说起宝玉,就不得不说一回她所处的时空。如今是康熙年间,但这里是大清,又仿佛不是大清,它更像是书里世界延伸出来的四不像时空。 左晞历史不是很好,能记住的也就是一些小说影视剧里的情节。比如康熙之后是绿帽子王的雍正朝,之后是真爱无敌,满地都是沧海遗珠的乾隆帝。但左晞可以肯定的是康熙年间绝对没有什么四王八公。至于其他更具体的东西,你问她? 那是问错人了。 皮孩子先是羞愧了一回,就彻底将历史问题隔空抛给她老师了。 她又不是历史的弄潮儿,才不浪费本就不多的脑细胞呢。 “姑娘,姑娘,出事了。” 莺儿一边敲门一边朝屋里喊去,还呆在小公寓里的左晞听到莺儿的声音,心念一闪便出来了。一边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扬声应道:“进来。” 莺儿推门进去时,左晞已经穿鞋下床了。见状莺儿直接上前几步,将刚刚听来的消息说与左晞知晓,“大爷今儿出府,在街上瞧中了个丫头。不成想那伢子货卖两家,如今闹出人命了。” 左晞提裙子的手一顿,双眼瞪圆的看向说话的莺儿,“买丫头.了?” 左晞想到那位只比她大了两岁的新哥哥薛蟠,一颗心就跟进了甩干筒似的,又遭心又拧巴。 平时不是顶个蚊子上去都会劈叉的半个光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就是拿着他那根大辫子在她眼前甩来甩去,一刻不停的伤害她的审美。这也罢了,可你老子才死了三个月零二天,你特么就因买个漂亮丫头闹出人命,你咋就这么能呢? 是奥特曼给你的勇气还是你内务府包衣出身的奴才身份给你的底气? 真是气煞姑奶奶啦~ 听到左晞的问话,莺儿猛点头,脸上一片焦急,“姑娘快些着,奶奶请姑娘去正房说话呢。” 不用人请,左晞也是要去一趟的。 呲着一口小糯米牙,左晞一边气呼呼的往外走一边腹诽:你丫个薛蟠,真是好样的,竟敢让本姑娘做了杀人犯的妹妹。 “哎呦~” “快来人呐,姑娘撞柱子啦!”莺儿看着猛的撞到柱子上后又瞬间向后仰的自家姑娘,一边下意识的去接人,一边习惯的唤人。 第二章 左晞那想要吃了薛蟠的气势被撞得一泻千里,眼泪汪汪的靠坐在莺儿怀里时,还在纠结自己为啥没戴隐形眼镜。 小公寓里有她之前囤的年抛和月抛的隐形眼镜,但数量都不是很多,所以左晞一直不舍得戴。在空间时,一般都是带她那副黑框眼镜。而在外面的时候,又有薛家特意为她花大价钱从洋人那里买的玳瑁眼镜。 但薛家买的那副眼镜,也不知道是没对上瞳孔还是度数的问题,左晞一戴上就晕的不行。于是戴了几回,左晞就不戴了。 可不戴的结果就是来的这些日子,她是经常撞这里,磕那里,更有甚者还闹出了认错人这种乌龙事。 唉,只能说穿越难,近视更难~ 左晞感慨她这场穿越有些偷工减料时,莺儿一干人也觉得老天太不公平了。 老爷没了,姑娘伤心的差点哭瞎眼睛。可他们大爷呢,却乐得没人管了,就一味的闯祸。之前按着规矩,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了三个月,不想前脚出了热孝,后脚竟又闯下这等弥天大祸来。 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薛家富贵,侍候的下人也不少。薛大姑娘身边除了莺儿外,还有几个二三等的丫头和婆子媳妇。这会儿听到莺儿唤人便都凑了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就将左晞和莺儿牌肉垫从地上扶了起来。 对于近视的人来说,这种磕破都是家常便饭,左晞自己都磕皮实了,身边的人再怎么紧张也影响不了她。任由着莺儿给她拍打裙子上的灰,左晞只淡定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 来吧,让柱子来的更猛烈些吧。 “姑娘伤着了没?” 左晞不太着调的在心里咆哮了一回,转头看向关心发问的莺儿,摇头:“这点皮肉伤哪抵得上我的心痛。不必耽搁了,还是快些走吧。” 不过这回左晞却学聪明了,她扶着莺儿的手,由着莺儿引着她朝薛姨妈居住的正院行去。 匆匆走到正院,随即便顺着门口丫头掀起的帘子进了正房。 “妈,哥哥,我听说哥哥跟人动手了?”进了屋,茗妩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此时正坐在屋里的薛姨妈和薛蟠母子,“那人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薛姨妈和薛蟠在左晞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左晞额头红了一片,不用问都知道又磕破到了。薛姨妈心疼的朝左晞招手,叫左晞去她身边坐了。 老爷这一去,闺女竟伤心的生生哭坏了眼睛。虽说孝心可嘉,可到底生了许多不便。 待左晞坐下,薛姨妈才说起今天儿这事,“还不是你哥哥这个不醒事的,出去一趟就跟个没笼头的野马似的撒欢……” 娘俩个说这话时,还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薛野马。薛蟠一抬头就对上自家妹妹那双清凌凌的双眼,有些不自在却仍旧非常理直气壮的大声辩白道:“是那穷鬼非要跟小爷抢人,小爷才叫人教训他一顿的。谁知道他那么,那么.”不耐揍。 被眼露凶光的左晞盯住后,薛蟠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直接禁了声。左晞见他这样,更觉心里冒火,可她来的这些日子也算看明白这个家里的形势了。 薛姨妈是个耳根子软,还没什么主见的中年妇女。以前什么事都是过逝的薛老爷做主张落,后来薛老爷病了,这家里家外的事又有早慧的原主帮忙操持出主意,于是也养得她越发不经事了。 不过最叫左晞无语的是这人骨子里的重男轻女思维模式。表面上对着一双儿女是一样的疼爱,甚至更疼爱女儿,可实际上却最是溺爱纵容独子的心性。 可以说原著里薛蟠无法无天的性子,泰半是薛姨妈宠惯溺爱养成的。 而薛蟠呢,不光性子简单粗暴,所有富贵人家纨绔子弟具备的品性他也都有。不过这位可能是年纪还不大,或是还没经过贾家子弟的熏陶和影响,这会儿还有些‘天真无邪’。 但不管怎么说,纵奴行凶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一次若是叫他逃过了应有的惩罚,那以后岂不是还要变本加利? “人家穷怎么了,穷就该死吗?今儿你有钱,就能随意打死那些没钱的。那明儿他有权了,是不是就能打死你这种有钱的?”狠狠的瞪了薛蟠一眼,左晞就扬声喊了薛家的管家薛大进来,“劳大管家去打听打听,看看哥哥嘴里的穷鬼死了没。将家里那根百年老参也拿上,若是还活着,务必想方设法将人救下来。对了,先打听那人是不是姓冯,单名一个渊字?若名姓不错,就派个人回来报与我知晓。” “我的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薛姨妈觉得左晞这话着实不动听,等薛大出去了,才略带不满的说了她一句。 “更难听的话,女儿还没说呢。若不是怕妈您受不住,女儿才不会说得这么委婉呢。” 薛姨妈:“……”虽然不知道委婉这两字怎么写,可不代表她不知道委婉的话要怎么说。 “妹妹也太大惊小怪了,死了就死了。他是什么身份,咱们是什么身份,难不成还叫咱们给他偿命不成?回头多给他几两银子,打发了就是了。”说完这话,薛蟠才想起来刚刚左晞的话哪里不对劲,“对了,妹妹是怎么知道那穷鬼姓甚名谁的?” “.爹告诉我的。”左晞收起想要对薛蟠狂喷社会主义道德观的冲动,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神情和毫无起伏的声调引出了薛老爷。 “胡,胡说。爹,爹都仙去了,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不经吓的薛蟠本能的哆嗦了一下,随即便声色厉荏的反驳左晞。 “爹就是放心不下你,才给我托梦的。爹爹还告诉我,你打死的人叫冯渊,咱们全家都要因为你草菅人命遭报应。尤其是哥哥你,会因为跟人抢花魁,被一群宗室子弟从青楼的二楼推下来,还活生生被人暴打至死。至于我,因为想要给你报仇,又因为长的太美,太好看了,才进宫就被人当成了劲敌,被人随意栽赃陷害,尸体还被丢到乱葬岗去喂狗。”顿了顿,左晞又转头看向被她这一番话说得面色极为不好的薛姨妈,开始干嚎,“如果被哥哥打的那个人真的叫冯渊,那爹.妈呀,若是我和哥哥都应了爹说的报应出了事,您老可怎么办呀。我死了就死了,可我放心不下您一个人孤苦无依呀。” 薛姨妈整个人都懵了,看着左晞一张小嘴张张合合都不会反应了。而一旁的薛蟠虽然也吓了一大跳,但他却还心存侥幸心理的嘴硬辩驳,“也,也未必就,就叫冯渊吧。” “是不是叫冯渊,你跟爹说去。”怼了薛蟠一句,左晞又扭过头来对着薛姨妈一顿危言耸听,“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咱家有钱有势的人家多了去了,若哥哥真出事了.您百年后要怎么跟爹交待,又要怎么跟薛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你舅舅是京营节度使,你姨妈更是嫁到了荣国府。咱们还有你舅舅,你姨妈呢,何至于此。”被左晞突如其来的话弄得心慌不已的薛姨妈缓了缓神就将她的兄姐抬了出来。 “舅舅和姨妈再亲,还能为了哥哥去得罪皇室宗亲?” “……薛姨妈被左晞问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双眼直直的看向左晞,问道:“我的儿,你还梦见什么了。” “呃,爹让您亲自执仗替他打哥哥五十大棍,然后您再与哥哥一块跪三天祠堂。”话落,左晞又轻叹了口气,没精打彩的看了一眼薛姨妈和薛蟠母子,“还是等等看吧,也许那人不叫冯渊呢。” 对,若是不叫冯渊,那闺女/妹妹的梦就不是老爷托梦了。于是左晞说完,正房彻底安静了下来。 薛姨妈心里乱,既不愿意相信真是她那住进薛家祠堂的男人放心不下她们娘们托梦回来,又怕这个梦真的应验了。 想到这里,薛姨妈手脚都开始发凉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薛姨妈开始后悔往日对儿子的溺爱和纵容。而坐在下首的薛蟠就跟身上生了虱子似的,扭来扭去,坐立不安。这副德行一摆出来,明眼人都看出来他是后怕了。 左晞看看薛姨妈,又看看薛蟠,也是闹心的紧。 这几天闲来无事,左晞便翻了翻本朝律法。她发现哪怕古代没有未年成保护法,但薛蟠好像也不用给冯渊偿命。 一来他这是纵奴行凶,哪怕情节严重,但因薛家是内务府包衣,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上三旗包衣,所以这事最重的刑罚也不过是奴死主流放。二来便是这件事情的起因,拐子手托两家,拿了两份银子,也就是说薛蟠也是名正言顺的买主。那保护自己的合法利益.纵使有错,也是情有可原。 以这个角度看就算来个清官,薛蟠都不会有什么大事。若是再从灰色角度看这事.那这事的处理结果就更叫人心塞了。 古代的官员不在户籍地为官,但衙门里的捕快,仵作,甚至是师爷都是本地人。因为这样的岗位,本地人最为合适,也最容易展开工作。然而有利必有弊,一旦有了什么案子,除非苦主到县衙去申诉,不然哪怕是发生了人命案子,不等父母官知晓就有可能直接被师爷捕快等人给按下去。就算苦主敲了鸣冤鼓,闹的人尽皆知让父母官接了案子,可案子需要调查,一但捕快,仵作有一方被当地豪绅收买,就能玩忽职守的来个欺上瞒下。若那父母官还是继父后妈型的,那像薛蟠这种指使家奴打杀普通贫民的案子,没准银子使到位了,还真就不了了之了。 左晞也知道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但接受现代教育和人文观念的人也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直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 哪怕薛蟠成了自己的亲哥哥呢。 不过,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旁人能想不到?所以原著里为什么会闹成那般,也许真的只是剧情需要,或是.被人坑了。 . 因为左晞的话,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一直到屋外的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才像回过神一般的齐齐看向门口。 薛姨妈最是心急,不等丫头通报,便先扬声叫人直接进来回话。 进来的小厮是经常进内院回话的小豆子,一进来便要行礼,不想却被早就坐立不安的薛蟠打断了。 “快说那穷鬼叫什么?”名字。 小豆子行礼的动作顿了顿,直接机灵的回道:“好叫大爷知道,今儿惹了大爷不痛快的人姓冯,名渊,家住……” 听到这个满心抗拒的答案后,别说薛蟠了,就连薛姨妈都不得不相信薛老爷真的托梦回来了。 如果托梦是真,那梦里的报应一说岂不是…… 第三章 做为梦的始作俑者,左晞并不关心那个梦会如何,她更担心的是冯渊这个受害人。于是出言打断小豆子对冯渊及其家世的各种细节描述,直接问起了冯渊本人的情况。 “姑娘问到点子上了。咱们一路打听到了冯家,发现那冯渊已经进去多,出气少了。也亏得咱们去的及时,又听了姑娘的话拿了当初老爷用剩下的半根老参,郎中也说若不是有这老参吊着一口气,那冯渊绝对挺不过三日。” 什么是触底反弹? 这就是了。 听到冯渊还活着,别说左晞了,就是已经被报应论吓破胆的薛姨妈和薛蟠母子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活着便好,活着便好。”薛姨妈一脸喜出望外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又连忙吩咐道,“让老苍头带上几个小子媳妇照看着,务必将人救下来,再叫帐房准备些补品药材也一并送过去。缺什么使了,只管打发人回来取。” 老苍头是薛蟠的奶父,是个难得的忠厚老实人,左晞见薛姨妈点了他去冯家,也觉得这个人选极为合适,虽未言语,心下却赞同极了。 这厢,薛姨妈吩咐完,自有管事媳妇下去安排,到也不用他们再一一叮嘱。 而一旁的薛蟠也在这个‘喜讯’后,将刚刚生出来的那点敬畏之心丢到了瓜沼国,仿佛又有了有持无恐的底气。 左晞眯起眼睛用她为数不多的阅历打量了一回薛蟠后,心底就升起了一股想要‘代表月亮消灭你’的暴躁情绪。 糟心的儿子欠打,将儿子惯成这样的薛姨妈也不能置身事外。 “妈,冯家的事情如今看来到不是最要紧的。”左晞收回视线,一脸认真的看向薛姨妈,“我爹的交待.您是不是应该动起来了。” “你爹的交待?”还没反应过来的薛姨妈下意识的反问了回去。不过话音一落,到也想到了之前左晞说了什么。 ‘爹让您亲自执仗替他打哥哥五十大棍,然后您再与哥哥一块跪三天祠堂。’ 一想到这个所谓的‘交待’,薛姨妈还没动手呢,就先心疼上了。她到不是心疼她自己,她是心疼她那细皮嫩肉的混帐儿子。 与此同时,心疼的情绪里还夹杂着几分埋怨。 当然了,也不是埋怨‘传话’的亲闺女,而是埋怨她男人太狠心。 本来棒打儿子还罚跪就已经够叫人心疼的了,还偏偏叫她这个当娘的亲自动手,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左晞这主意也着实促狭,叫宠溺儿子无度的薛姨妈亲手打薛蟠五十大棍,还叫人家母子齐齐跪祖宗祠堂……排排跪,吃果果,啧啧啧,那画面也忒美好了吧! 见薛姨妈面上满是犹豫不决,薛蟠脸上也全是不以为然,左晞挑了挑眉,心下哼笑一声,一张口却满是语重心长:“哥哥是我的亲哥哥,是这世上除了妈以外,跟我最亲的人了。 可哥哥不光是我的亲哥哥,他还是爹爹唯一的儿子,爹他老人家总是盼着哥哥好的。最不济也会盼着哥哥能为咱们薛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的。爹他说的话,做的安排定然不是无的放矢,女儿愚钝,也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世人常说破财消灾,小灾躲大灾避.爹的交待也许就应在这里也未可知呢。您若是不照着他说的话做,那后果,”是您老那瘦弱的小肩膀能扛得住的吗? 剩下的话就叫薛姨妈和薛蟠自己去想吧。 左晞话说一半便不说了,站起身又对着薛姨妈和薛蟠行了个家礼便离开了正房。 站在院子里,左晞回头看了一眼正房,心忖了一句:就算冯渊活下来了,薛蟠也应该受到惩戒。 小声吩咐了莺儿两句,左晞便扶着小丫头文杏回自己院子了。 左晞吩咐莺儿什么了呢? 一是叫她盯紧正房这边的动静,为她后续的神棍操作做准备。她托梦不是为了给薛家保驾护航的,如果薛姨妈这里偷工减料,她就自己动手。 二一个便是叫莺儿去将今儿强买回来的小丫头叫到她院子里来。 冯渊这条线对上了,那被抢回来的小姑娘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如今红楼里这位真应怜就在薛家,哪能不见一见呢。 俗话不是说‘来都来了’,是吧? →_→ 记得书中曾说过那冯渊极看重英莲,不但要正式纳人回去做妾室,还承诺这辈子不再另娶他人。虽说不到最后闭上眼,所有的承诺都不可太当真。可就是因为这位冯公子死的早,才将薛蟠比的极为不是个东西。 当然了,哪怕现在顶着薛宝钗的身份生活在薛家,左晞也必须承认照此发展下去,长大的薛蟠肯定更不是个东西。 左晞记忆里的薛蟠是个纯粹喜新厌旧又心思简单的粗人。如今他们在孝期,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收房里人。她将人扣在自己手里,薛蟠便是再惦记这个小丫头,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开口要人。时间长了,说不定以薛蟠的心性,就能将甄英莲抛到脑后。 …… 正房那边,薛姨妈还在纠结打还是不打,跪还是不跪呢。而左晞却已经在她的西侧院见了胭脂痣美人甄英莲小美女。 英莲是被薛家下人生拖死拽强抢进薛家的,拖拽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场一面倒的群殴场面。进府后又被人送到了薛蟠的东侧院,被薛蟠房里的丫头婆子按在水里一顿洗刷刷。 她本就样貌不俗,身上还有一股子娇憨天真的气质。被两个媳妇送到左晞屋里时,那娇娇怯怯,惶惶不安的小模样,相当的招人稀罕了。 见了人左晞不禁想到如果是她,估计也不会放掉这种小美人。 进屋后的英莲先是小心翼翼的抬头,飞快的扫了一眼坐在美人榻上的左晞,便低垂着眼眸不敢动作。 虽只一眼,也叫英莲瞧出了几分惊艳来。 那是个五官精致,又长得圆润可爱的姑娘。衣裙首饰虽极为简素却难掩通身的富贵气。 对了,她还生来一副笑面孔,眉眼弯弯的样子,温暖又炙热。 “你叫什么名字?” 英莲心中正感叹面前的小姑娘年纪小小就这般好相貌时,不妨就听到这么一句问话。收敛心神思及自己这一日发生的事,又便惴惴不安起来,于是回话时也带出了几分小心。 “爹平日里都叫我丫头。” 丫头?不不不,不是的,你叫甄英莲,外号真应怜。 心忖了这么一句后,左晞便叫人给英莲搬个鼓凳来坐。英莲先是不敢坐,推辞不过这才半推半就的坐了。 “先头买你的那位冯公子,今儿与我哥哥起争执时受了重伤。我们家已经叫人好医好药全力医治了,想来不日便能恢复。” 说到这里,左晞顿了顿,看到英莲明显松了口气后,又继续说道:“此事虽因你而起,却全是那拐子之过。如今事已至此,你想留在我们薛家还是去冯家,全凭你自己做主。当然,你原是被拐之人,按律令你是自由身,若这两边你都不想去,我也可以给你一笔银子送你离开金陵,只怕那样安排于你来说未必安全。” 英莲被拐子带走的时候还不记事,后来一直养在乡下僻静处,今年才被拐子带到金陵货卖。虽然少与人接触,确也知道左晞所说不无道理。思及薛蟠今日作为,再念及冯渊当日的重视和许诺…… 英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在左晞目瞪口呆中飞快的磕了三个头后,满脸赌徒下注神情的哭求道,“求姑娘大发慈悲,送我去冯公子府上。姑娘恩德,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也不必如此。只是那冯公子因你受了这场无妄之灾,你就不担心他因此迁怒于你,以后不肯好好待你?”左晞嘴角不受控的抽了几下,一边叫英莲起来,一边认真说道。 似是没想到左晞会这么说,但顺着左晞的话想了一回.英莲只觉嘴里发苦,却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那,那也是我的命。” “……” 左晞被面前十岁初头的小姑娘那认命的话给噎住了,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找回声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先在我院子里住下,过几天我便派人送你去冯府。” 甄英莲闻言不敢问左晞为什么要过几天才送她离开,不过却乖巧的又给左晞磕了个头。 如今只盼着这位姑娘不似她兄长那般性情吧。 很不习惯被人如此磕来跪去的左晞揉了揉太阳穴,唤了房里的二等丫头,叫她带英莲下去安置。而她自己则因为英莲的这几个头陷入了对未来的惶恐中。 惶恐什么? 因为不好好盘算一番,英莲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了呗。 . 大清朝打顺治帝那会儿就有了选秀制度。凡满蒙汉三旗以及包衣旗的女子,在13至16岁间必须参加选秀。薛家是包衣,也在此列之中。 满蒙汉三旗的女子要参加三年一次的大选,而向薛家这样的包衣人家,旗中女子则是要参加一年一度的小选。 大选为主,小选为婢。 参加宫女小选的包衣又分内务府包衣和普通包衣。两者的区别则在于内务府包衣出身的女子是最有可能上位的,所以进宫后,分到的活计也最体面。像是宫里的德妃和敏妃就都是内务府包衣出身。 薛家也是内务府包衣,打的自然也是这个主意。 左晞一不想当宫女,二不想爬龙床,如今虽说距离小选的年纪线还有好几年,但也是时候想想怎么‘合理避税’了。 摸摸自己的脸,左晞有些自恋的想,长的太美了,会不会在初选的时候被直接pass掉了? 拿过一旁的果子,咬了一大口,左晞一边吃一边想。记忆里那些教养嬷嬷教过的规矩仪态都没影响到左晞豪迈却不粗鲁的动作。 而这一幕洽巧被窗户外面的教养嬷嬷给瞧见了,嬷嬷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的走了。薛家姑娘的举止间自带一种韵律,虽不优雅,却是此间女子没有的恣意和野蛮生长的洒脱。薛家请她来教养这姑娘,为的是什么,这位嬷嬷自是清楚。想到那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美人,说不定这样的性情更有前途。 就算没有,于她有什么打紧的呢?何必讨人嫌。 “姑娘,奶奶带着大爷去祠堂了。”一个果子才啃了半个,莺儿就给左晞送来了好消息。 左晞闻言,眼睛就是一亮。放下果子,就拉着莺儿往外走。 而与此同时,薛家的大门也被人敲响了。 第四章 真是一对活宝! 左晞与莺儿赶到薛府东边的祠堂时,正好听到薛姨妈与薛蟠商量如何分解‘薛老爷’的惩戒。 罚跪没有多少通融的余地,无外乎是多加两个蒲团,但那五十大棍却还可以动动小心思。所以娘俩个便商量了一回决定今天先打二十棍,剩下的三十棍留到下个月和下下个月。 五十棍分三次.什么时候挨罚也能分期付款了? 如此一来,好好的惩戒岂不就成了儿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和作用。 左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薛姨妈,真的不能指望你呀。 而叫左晞失望至极的是这娘俩个商量完,薛姨妈就举着棍子用着堪比女子对镜上胭粉的力度轻拍她儿子的肥屁股,力度轻的连只苍蝇都拍不死。 而一旁的薛蟠也是个奇葩,竟然还非常配合的摆出一脸痛苦不堪的样,在那里扯着嗓子嚎了个惊天动地,“哎呦,疼死了,疼死了,您轻点,轻点呀。” 薛姨妈见状,心疼的不要不要的,“我的儿,打在儿身上,痛在娘心头,妈比你还疼呢。” “……” 左晞站在敞开的祠堂门口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抬脚正要进去便见被老苍头从冯家替换回来的大管家一路小跑来了祠堂这边。于是左晞直接站在祠堂门口,亲眼见证了大管家挪动着富态的身躯跑到了祠堂门口,然后气喘吁吁的停下来,象征性的整了整衣帽完成正冠流程后再弯腰朝祠堂行礼的一整套动作。 这是沉浸式演出吗? 大管家先换了一声站在祠堂门口还没来得急进去的左晞一声姑娘,然后才站在祠堂门口对着薛姨妈和薛蟠回道:“奶奶,大爷,京里来人了。” 一听这话,别说薛姨妈和薛蟠了,就是左晞也不由将心思全都放在了大管家的这句话上。 “来的是谁?”左晞想到故事走向看了一眼薛姨妈,不禁心中猜测来人会不会是荣国府的二太太派来的。毕竟按着时间走向,他们也快要进京了。 不过这一回,左晞却猜错了。 “是九爷身边的秦公公。” 公公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而能用的上公公,还被人称做九爷的.左晞转眼间便想到了康熙爷的九阿哥。 就爱新觉罗.胤,胤什么来着的那个,一个传说中喜欢经商的皇阿哥。 喜欢经商的皇阿哥,以皇商立世的薛家.思及此,左晞不由哆嗦了一下。抬起头,用一种略带隐忍抗拒的声音问向大管家:“是康熙爷的九阿哥?” 大管家见问,没给左晞一点缓冲就直直的点了两下头。 “姑娘聪慧,正是那位贵主身边侍候的。” 哦呵~ 哪怕已经猜到了,可左晞仍旧被这消息震住了。看过四四八八相爱相杀的人,谁能不记得老九这个散财炮灰呀。 天呐,薛家竟然还和那位扯上关系了,这特么不是作死是什么? . 如今的薛家哪怕薛蟠还是个小屁孩,他也是薛家名正言顺的薛家家主了。这会儿家里来客人了,自也是需要薛蟠出面应酬。 于是薛蟠也不喊痛了,自觉从地上爬起来,薛姨妈这边也放下犹如千金重的大棍,娘俩个整了整衣裳头发,便夹裹着左晞去了堂屋。 主要是来人洽巧是位公公,所以不光薛蟠能见,薛姨妈和左晞也能见见。 薛姨妈是不放心儿子,怕他应酬不来。而左晞则是单纯的想要去看看公公长啥样以及他来薛家所谓何事。 话说,也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公公有没有练习葵花宝典,化骨绵掌的~ 到了堂屋,众人一番厮见,待各自落座,又一番寒喧后,秦八两就直接将来意道了出来。 “……九爷听说贵府千金幼时得了奇遇,如今正吃着一味叫做‘冷香丸’的奇药。前儿九爷得了药方子,却差了一味药引,遍寻不着便派了杂家来府上。不知能否割让几丸,也好让杂家回去交差。”秦八两是替九阿哥求药的,所以哪怕发现薛家的孤儿寡母都不是太聪明的亚子,也没以势压人。他准备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若是这招不管用.那使些手段给其一些颜色也不足为过。 金陵小霸王薛蟠因着秦八两先前的态度过于客气,一时间倒忘了这位的身份和背后的主子,直接拿出他土霸王的气魄想都不想的回绝道:“那药是我妹妹的救命药,一丸都不,” “咳咳。那药确系小女的救命药。价值千金,一丸都不便宜。”左晞见薛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吓得连忙打断他的话。“公公既然听说了那病的来历,想必也听说了我们家当时只得了一份药引子的事。一份药引子也只够配一回药的,真真是吃一丸少一丸。连年吃了许久,如今恐怕均不了几丸给公公,还请公公见谅。” 怕多说多错,也怕知道的太多死的快,所以左晞都没敢问那位九爷拿这冷香丸是治病呀,还是做生意,还只是单纯的好奇。因此左晞这厢迅速打断薛蟠的话,又自然的将话接了过来。客气的与那公公说了情况后,便转过头唤莺儿去取三丸‘冷香丸’来。 这一打岔,到叫薛蟠反应过来了。他虽憨了些,却也知道左晞在帮他圆场。一时间坐在那里很是安静,不敢再言语。而薛姨妈也不是个社交达人,面对女眷时还知道说些什么,这会儿对上阿哥身边的太监公公,便是想说点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所以莺儿出去后,屋子里便有些冷场。为了不叫场子冷下去,左晞只好硬着头皮与面前的这位秦公公寒喧。 “公公喝茶。”左晞又指了桌上的点心,客套道:“我们家旁的倒罢了,只这茶点却是难得的新鲜干净。公公一路辛苦,不妨多用些。”小说里都说这位九爷外号毒蛇九,最是心狠手辣,小肚鸡肠,一言不合就叫下属装成匪类灭人满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谁知道他身边的人是不是也这样。 “薛姑娘客气了。”阿哥身边的人自有骄傲和体面,因刚刚险些被薛蟠下了面子,所以这会儿很是冷淡的应了左晞一句便端起茶碗有一下没一下的宽起了茶。 左晞:“……” 说的好像她多想客气似的。 ╮(╯▽╰)╭ 热脸贴了一回冷屁股,左晞那颗想要应酬的心也瞬间打了折扣。于是又让丫头再去多多端些果子点心过来,便也不言语了。 秦八两端着茶摆范。左晞一手托帕一手捏点心坐在那里垂眸啃点心,他俩不说话了,堂屋更是静的没半点声响了。 薛姨妈和薛蟠左右看看,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个拿了颗苹果咔哧咔哧的吃的香甜,一个优雅端庄的拿了半个石榴一粒一粒的吃着里面的石榴籽。 秦八两又不是真的万事不理全神心的在宽茶,如何注意不到薛家三口的动作。见娘仨个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吃起来,当真是又气又好笑。 这一家子果然都不是太聪明的亚子。 当薛家的丫头陆续端来了好几碟果子和点心,将秦八两左右两边的小桌几都摆满时,莺儿也终于捧了个小匣子回来了。 雕漆匣子先是送到了左晞面前,左晞打开看了一眼,冷香丸的幽香便入了鼻间,确认无误后才示意莺儿给秦八两送去,“拿给秦公公吧。” 莺儿闻言,又端着敞开的匣子走到了秦八两面前,微微屈膝,恭敬的将匣子递了过去。 秦八两闻着冷香丸的香气,心忖了一句果真名不虚传后接过匣子,先是‘啪’的一声盖上匣子,然后便站起身对着薛家三口抱了抱拳,“九爷还等着呢,杂家这就告辞了。” 薛家三口在秦八两站起来的那刻就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听到秦两八这就走了,薛蟠还笑了一下。 左晞瞄到后,嘴角直抽。回神时又想到了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要不要给这个秦八两塞个荷包。 谁知左晞刚想到,薛姨妈便已经叫人送了过去。 薛姨妈:这个套路她熟着呢。 左晞扫了一眼那薄薄的荷包,便知道里面装的是银票。 知道是银票,左晞的思维又不由发散开来。 这个时代的银票有假的吗? 如果有,那又要怎么区分银票的真假?对了,银票上有没有防伪标识? 秦八两看了一眼那荷包,客气了两句便收下了。之后对于左晞来说,这位秦公公带着随从骑马离开也就没什么好叙述的了。 与薛姨妈离开堂屋时,左晞更关心薛姨妈给出去的荷包里装了多大面额的银票。 “还是你老子在时定的例,给的一等封,一百两。” 一百两? 对这个一百两不是很有概念的左晞迅速回忆了一回原主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和红楼梦里荣国府的工资标准。 原主是薛家的嫡女,也是被薛老爷寄予厚望的麻雀,所以她每个月除了有固定的十两月例银子外,还有不少补贴供给。而荣国府的太太们每个月是二十两的月例,三春等几位贾家姑娘们是二两,一等大丫头是一两…… 所以说薛家的一等封真的是非常非常多了。 “.咱家现在还有多少钱呀?”被这个一等封给刺激了一下,左晞下意识的想要知道薛家的老本。 “林林总总,几百万两总是有的。主要还是铺子里压的那些货,若都出了,许是还能再多些。” 左晞:所以你们是怎么将日子过成后来那样的呀? …… 求药的事仿佛就是一个小插曲,在薛家母子那里就像水过无痕一般的过去了。但左晞却担心这个冷香丸会被人惦记上。 那贵人要是吃好了,再来薛家要呢?东西就那么些.就那些皇子阿哥的心性,说不定会将所有的冷香丸都给连锅堆了呢。 来的这些日子,就是刚来时吃了一丸冷香丸。所以左晞不知道这个薛宝钗的身体是不是需要一直吃这个冷香丸。可这个冷香丸的配置,最麻烦的不是那个什么花呀,蕊呀,雪的,而是那份药引子。 左晞不敢想像,若是薛宝钗的身体必须吃冷香丸,但冷香丸又吃没了时,她会怎么样? 药引子是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给的,想要再配一份冷香丸,难道要满天下的去寻找这二人去? 也未必找得到吧。 回忆原著,那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最后一次,或者说左晞记忆里的最后一次出现是宝玉和凤姐儿被五鬼魇魔的时候.与其缘木求鱼,不如守株待兔。 有了主意后,左晞就开始不动声色的将那一坛子冷香丸偷渡一小半到小公寓里。 因考虑到冷香丸一直装在坛子里,又埋在花根下,所以左晞猜想保存关键是避光以及低温和潮湿。于是左晞将偷渡回来的冷香丸一半放进三门冰箱的保鲜柜里。一半用一个带盖瓷坛装着,放到了厨房的厨柜里。最后又弄了将近一斤的黄柏放在小公寓里备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弄好这一切后,左晞便又吩咐人去收集制作冷香丸的各种花蕊和雪露什么的先备着。等将来见到赖头和尚与跛足道人的时候弄到了药引子了,就能直接配药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秦八两日夜兼程的往京城赶,这日刚在九阿哥府门前下马,就见到九阿哥一脸惊怒的从府里走出来。 见了九阿哥,秦八两连忙上前请安。刚说了一个‘爷’,后面的话就被九阿哥打断了,“拿到了?” “托爷的福,已经拿到了。”秦八两也不是那没眼力见的人,见九阿哥面色不对,连忙从怀里将揣了一路的小匣子双手递了过去。 老九接过匣子,只看了一眼便跨上侍卫牵过来的马匆匆离开了。 秦八两摸不到头脑,目送九阿哥一行人离开后才进府去找相熟的人打听情况。 什么?十一阿哥被侍候的小宫女压断了两根肋骨! 知道出了什么事后,饶是自认见多识广的秦八两也有些目瞪口呆了。 哎呦喂,宫里怕是热闹了。 ※※※※※※※※※※※※※※※※※※※※ (这章不短小了吧。)作者其实是准备五号开新文的,昨天下午才发现已经发出去了。匆匆将昨天那章填上更新时间就出去野了,还没玩够呢…… . 第五章 十一阿哥上个月才从翊坤宫偏殿搬到阿哥所,这个月就被身边的宫女弄断了肋骨,甭说他的生母郭贵人了,就是拿他当眼珠子疼的亲姨母宜妃娘娘也气炸了肺。 消息传到宫外后,五阿哥和九阿哥更是马不停蹄的往宫里赶。其他的阿哥在听了这个消息后,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也都做出一副兄友弟恭敬,手足情深的姿态来。 太子带着太子妃从咸安宫赶过去的时候,正好与本就在宫里的八阿哥撞上了。 看到八阿哥,太子面上不显,心里却不由有些遗憾。 若是他所有的兄弟都跟小十一那般七病八倒的就好了。如此一来,孤能省多少心呢。 没错,咱们这位十一阿哥就是个病秧子,药罐子。若非他生母得宠,姨母还是四妃之一,在宫里这种跟红顶白的地方指不定早就重新投胎去了。 不过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一句当今万岁爷的后宫里有不少宫妃都是亲姐妹。最出名的就是赫舍里氏,钮祜禄氏,佟佳氏以及郭络罗氏出来的姐妹了。 不过旁人家的姐妹在位份上都是姐姐为尊,妹妹次之。但郭络罗氏这对姐妹却是以妹妹为尊,姐姐次之。 其实这事归根究底,还是出在咱们这位郭贵人自己身上。 别看这位是跟她妹妹宜妃同一年进宫的,但这位郭贵人进宫的时候,已经是二十有四的高龄了。更叫人拍岸叫绝的是人家还是以寡妇的身份进宫的。 牛批吧? 康熙十六年七月进宫,十八年就生了当今的四格格。三年前,这位郭贵人所出的四格格受封为和硕公主,嫁了博尔济吉特氏喀尔喀郡王。 生了个格格也罢了,这位还在康熙二十五年时为当今生了十一阿哥。只是可惜呀,这位阿哥一出生就要死不活的,若非细心照顾,也未必能活到今天。 在宫里,低位嫔妃是不能抚养自己所出的皇子阿哥的。按理来说郭贵人的孩子是不能养在她身边的,可架不住她的好妹妹宜妃就是高位妃嫔。 俩姐妹是嫡嫡亲的亲姐妹,同住翊坤宫,孩子又都养在同一处宫室里,自是俩个一块抚养。孩子们彼此亲近,也防了不少下作手段。也因此四格格,五阿哥,九阿哥再加上十一阿哥四姐弟,不光是血缘上,就是情份上也最亲近的。 也正是如此,九阿哥才会只因为一个传说就不远千里的派人南下金陵,去给这个亲弟弟求药。 这会儿十一阿哥伤了,同住京城的五阿哥和九阿哥算是所有兄弟姐妹里最着急上火,心急如焚的。进了阿哥所,兄弟俩都先见了躺在床上面白如纸的弟弟,然后才问起这事的细节。 一说起这个,宜妃和郭贵人心里就恨得牙痒痒。原本十一住在翊坤宫的时候,有她们俩个时刻盯着,就算下面那些宫女想要起什么幺蛾子,也不敢在她们姐妹面前弄鬼。 可偏偏当今将今年新进宫的一个小常在安置在了翊坤宫里,这下子就不好再留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小子在后宫了。旁的阿哥几岁上就搬到阿哥所,她们家小十一能一直留到现在也是当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的,如今当今这般安排,想来便是在隐晦的提醒她们姐妹呢。 刚搬进阿哥所的时候,她们俩个还上上下下的敲打了几遍。以后都是老实的,不想一个错眼就叫人钻了空子。 投怀送抱前,怎么也不看看她们家十一能不能接得住。这一扑靠过来,直接将十一压在了地上,生生压断两根肋骨。 十一阿哥出生前,宜妃曾折了一个不足月的小阿哥,所以十一阿哥一出生,只瞧了一眼那没长开的眉眼,宜妃便认定这是她自己夭的那个小儿子。也因此疼起这个亲外甥来,比外甥亲妈还要多几分。此时宜妃看着床上小儿子那张连点血色都没有的小脸,心疼得差点咬碎她那一口小钢牙。 九阿哥一听这话,也是气的不行。直接问他额娘:“那宫女呢?” “打了板子发配辛者库了。”若不是这事闹得太大,宜妃都想直接杖毙了那下作的小贱人。不过虽然没立时要了她的命,相信也熬不了多久。 宫里这地方,得罪了主子还想好过? 就算主子不发落你,也有人上赶子送你见阎王。 这么半天,除了康熙这个老子,宫里大小主子都来探过病了。就连万事不管的老太后,也派了叫得上号的嬷嬷走了一遍流程。 其实康熙没来,大家都觉得太正常了。毕竟以康熙对儿子的高要求,十一阿哥文不能天天打卡上书房,武不能骑马射箭征战边疆。如今又因为这种事伤着了,不嫌丢人都已经是这位天下之主心宽了。 一直到出宫前,九阿哥才将拿到的冷香丸递给他额娘。一颗交给心腹太医检查,一颗回头找个小太监试药,剩下的那颗才会留给小十一服用。 . 且不管太医给出的结论有多叫九阿哥等人失望,只说金陵这边的左晞却发现了一个认识错误。 在左晞的认识里,黛玉出发去京城的时间应该比薛家三口离开金陵的时间早。然而事实就是薛家今天才收到林家那边送来的讣告。 原著中,贾雨村曾跟冷子兴说过贾敏上个月没了;转天林如海又对贾雨村说出月初二起程京都;但除非必要古人是不会在热孝里出门,或是上门做客的。所以可以肯定的是黛玉离开扬州的时候,一定是出了热孝的。 乘船北上要月余的时间,贾雨村又在京城盘恒了两个月才得了金陵应天府的缺,之后再花月余时间回到金陵。最巧的是他上任的第一个案子就是甄英莲的案子。 左晞清楚的记得冯家老奴曾说这个案子他告了一年,而薛家又是早早就离开金陵的。等这个案子结束,薛蟠还没有进京。左晞扒拉手指算了一回英莲在她院里住了多久了。这么一算左晞直接目瞪口呆了。 两个月了。 足足两个月了。 那岂不是说薛蟠带着薛姨妈和宝钗在路上逛了一年多? 古代多的是山贼土匪强盗,以薛蟠之性情能为还能将一年老小都平安带到京城.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呀。 金陵和扬州相隔不远,薛老爷又是个八面玲珑的生意人。早就在林如海带着贾敏上任的时候就借故拜访过林家了。 之后两家年节走礼,到也没断了往来。之前薛老爷病故时,薛家也给林家送了讣告。林家那边也派了人来祭拜。如今薛家收到了林家送来的讣告,自是也要派人走一趟的。 按身份和礼数都应该由薛蟠上门祭拜一番,但薛家这边也在守孝,为免冲克,只需派个人过去就行。其实若是能去一趟,左晞也想去扬州看看。 看看林如海,再看看林妹妹…… 左晞摇了摇头,将这些较真的事都暂时放到一旁,继续将薛家书房里的书一边整理,一边收到小公寓里的书架上。 开发商给装了房子,可没给她的小书房放一本书。空空的书架上除了她从学校带出来的几本专业书,便什么都没有了。 现代的书放在书架上都是立着放的,想看什么书都是通过书脊来找书。而古代的书只能倒着放,想要找本书可就难多了。 为了之后好翻找,左晞做了好多书签。书签是极厚的纸做的,窄窄的两条书签用红绳穿着,一条画了好看的画夹在书里,一条写上书的名字垂在书外面。将书摆在小公寓里的书架上,写着书名的书签自然的垂在外面,想找什么书,只看书签上的字就可以了。 薛家的书房,如今就只有左晞会用到,不将书收走,也是留着积灰。这会儿让人搬了两个大箱子到书房,将书收走,再将大箱子里装上石头做掩护,锁头一锁,钥匙她自己拿着,做这个事的时候只要注意一回身边的丫头就好了。 一时整理好了书房里的书籍后,左晞又坐在了书案处练起了字。 原主写了一手好字,左晞借着脑中的记忆和身体肌肉记忆到也能写得跟原主差不多。不过想要写出一手好字来,那就不能偷懒和懈怠。家常没事多练练字,也能稳固和提高。 刚练了两页纸,莺儿就来回话了。 “姑娘,您要的人已经到了。是叫过来还是?”莺儿一边回话,一边自然而自然的看向左晞,见自家姑娘的袖口没染上墨,就不再看了。 左晞想了想摇头说道:“不必叫过来了。你带着那丫头过去认认,若当真是亲母女便叫人套车送她们娘俩去前日买的小院居住去。” “.是。” 等莺儿退出去,左晞也没了练字的心情,将笔放到一旁,就走到了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 托梦的事,不能总用。但明知道甄英莲的身世和封氏可能的寄身之地而置若罔闻,那就太没人性了。 因左晞记得拐子带着英莲在金陵租房子居住,那房主洽巧是甄英莲的旧日熟悉之人。于是便以想给英莲寻找身世为由,叫小豆子去找房主打听拐子的事。 房主还是甄家隔壁葫芦庙的小沙弥,后来葫芦庙炸供,无处可去便俗做了衙门里的门子。见小豆子来问,又知薛蟠富贵,到也没保留的说了。 按着这个线索一通找,洽巧薛家在大如州有铺子,一来二去的,那边铺子的人就将封氏送到了金陵…… 手握红楼各色消息,做好事还要这么迂回,小心翼翼,真是憋的慌呀。 般般都是穿越,她为啥不能穿成皇太后呢? 若她穿成了皇太后,她就摸着她乖儿子的头告诉他: 儿子生多了,也是贼拉拉的闹心哦~~ ※※※※※※※※※※※※※※※※※※※※ 聊个天吧。上本书完结后,睡觉,逛街,聚会走亲戚,然后作者还去了趟草原(就是一片比较大的草场)。秋天的草场真的太美了,无论是看别人拍的相片还是录的视频,也或是自己用手机随手拍下来的景色。不过所有的美好都在下车时消失了。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真的有许多的地方是只能远观的,走近了你才会发现实际情况跟你想像的出入很大。就说作者去的这处草场吧,草场上的草平均有膝盖那么高。走在草场上时并不是你想像中的踩在绵软的草地上的样子,而是直接在草丛里穿行。那么高的草里,不光有不认识的虫子和嗡嗡叫的蚊子,还有蜘蛛网,就很吓人。所以说去之前的躺在草原上,吹吹风,晒晒太阳的想法在进入草原的那一刻就彻底不存在了。作者一行人还带了烧烤架,牛羊肉等,准备支个帐篷,弄个小烧烤。随后发现这种想法也过于理想化,因为那片草场没有一颗树,帐篷搭在那里又晒又闷……作者特意带了早前买的小马鞭(前一本书里好像有提过),后来也真的实现了拎着马鞭骑马的愿望,但上了马后,作者竟然没舍得用自己的小马鞭。当然了,主要是那马不用马鞭,也自己溜溜达达的往前跑了。作者有些丢三落四的,这一趟先是将遮阳伞丢在了河里,后是弄丢了一把作者超级宝贝的折扇。虽然这一趟跟想像的不一样,不过总的来说,能出去玩就挺开心的。其实作者原本还想要参加那达慕的,可惜今年的那达慕就取消了。 第六章 左晞一直有个问题没想明白,那就是薛家三口进京是打算长住京城还是单纯的去旅游。 书上列了三条薛家上京城的理由,没有一条有一去不回之意。但薛蟠等人入住梨香院的时候却给人一种他们要长住京城的架式。 也正是想到这里,左晞才想着要将薛家的书房先整理出来,以免最后糟蹋了这一屋子的收藏。而且这些书放在小公寓里,她闲了还能时常拿出来翻看一回,也不算埋没了它们。 士农工商,纵使皇商,也是商。王家将女儿嫁到薛家为的是什么,薛家心知肚明。这场联姻不过是各取所需,各有所图罢了。也因此嫁入薛家后,那薛老爷为了不叫薛姨妈染指薛家生意钱财,进而叫薛家成为王氏一族的附属品,钱袋子,便故意给薛姨妈打造了一个极舒服的生活圈,没叫她跟其他王家女那般将后宅当成战场。长久的安逸生活和舒心环境叫薛姨妈在娘家学来的本事丢得一干二净了。 彻底的养废了。 这会儿薛老爷没了,薛氏宗族的族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家想要撕下一块肉来。前儿薛蟠上街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群蒙面人暴打了一顿后,薛姨妈就慌了。然她的性子又是个真立不起来的,加之儿子又是那么个脾性,女儿虽然懂事能帮衬一二,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京城那边几次三翻来信叫薛姨妈带着儿女去京城。于是薛姨妈便动了去京城的心思。 先依偎兄姐生活几年,待儿子大了,懂事了,娶了媳妇再回来也不迟。而且亲眼看着闺女进宫,她也能放心些。说不定以她女儿的才情容貌,在离京前就能听到宫里传出来的好消息。 没错,薛姨妈虽然不聪明,但她却明白住在金陵的好处。 有王贾两家在后面撑着,薛家在金陵就是土皇帝。所以干嘛不在金陵当土皇帝,非得在天子脚下缩手缩脚的过日子呢。 于是在书房畅想自己成了皇太后要如何如何的左晞便被薛姨妈叫了过去。 因薛蟠还在床上躺着养伤,所以这会儿薛姨妈和左晞便来到薛蟠床边,一边陪薛蟠说话,一边与他商量北上之事。 薛姨妈的意思是等薛蟠的伤一好他们就即刻动身去京城。薛蟠被打的不轻,萎顿的躺在床上,听到薛姨妈的意思,到是来了些许精神。 薛蟠素来便听人说那天子脚下是天下第一繁华之地,原就有心游玩游,如何会反对。 左晞到没太多想法,毕竟原著中的薛家就是进京了的。虽说结局不咋地,可留在金陵也未必就有好果子吃。薛家太有钱了,若一直生活在金陵其实更危险。 再者,薛家在金陵确实是条地头蛇了,薛蟠又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留在金陵指不定要祸害了多少人去。到了京城,也许还会像原著中的那样会学坏,但至少京城不是他能随意撒野的地方。 “既然妈和哥哥都决定了,那不如先派人去京城将咱家的宅子收拾出来。不管住不住,总得有个地方祭祖。再一个,咱们孝期出行已然是极为不妥了,若再不供了爹爹的灵位,那也不像话了。” 这个时代的人,仪式感很强。逢年过节都要开祠个堂祭个祖什么的。再加上多个薛老爷做理由,想来薛姨妈应该不会像原著那般,房子都不收拾就只想着寄住旁人家。 这还不算什么,毕竟更叫人觉得薛家办事有失体面的是薛家娶媳妇都是在贾家娶的。 想到这里,左晞不由就想到了夏金桂。若真叫薛蟠将夏金桂娶回来,那她宁愿进宫当宫女去,也不要留在薛家了。 . 左晞收拾宅子的提议,到是提醒薛姨妈了,这一走好几年家里就只留几个老仆从看宅子也叫人不放心,尤其是薛家还有好几间装得满满蹬蹬的大库房。只是带着上京城,又不免劳师动众。 “这算什么,左不过有下面的人在呢,最多也不过是多包两艘船的事。” 一时娘仨个商量完,当即便叫了薛家大管家和二管家过来说话。 因已是秋日,薛蟠又病着,加之冬日河水结冰,阴冷难行,所以薛家三口便准备来年开春后再北上。又因着开春后不久就是薛老爷的周年,一来二去北上的时间时间便直接推到了周年之后。 所以收拾京城的宅子,时间上绝对绰绰有余了。 收拾宅子的事交给了薛家的二管家,等二管家领命出去的时候,左晞又连忙叫住人,“秋日里大家都忙,没的叫亲戚为了咱们家这点子小事费心思的。收拾宅子的时候务必低调些,切莫惊动了亲戚。” 薛姨妈听到左晞这么吩咐便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我原想着叫他去各处请个安。” “妈这是急什么呢。冬月的时候,大管家不是要进京送节礼?前后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那时再请安也就是了。” 而且大管家去京城送年礼时,还可以直接将薛家库房里的部分库存夹在年礼中一块运到京城。如此一来,等明年他们出发去京城的时候就可以轻车简出了。 也能相对安全些了。 对这些事薛蟠是全然不上心的,所以等薛姨妈和左晞又商量了一回后,这事也就定下来了。 这小半天的功夫,封氏已经与女儿相认了。此时正提出来要给左晞磕头,感谢她能仗义相助,叫她们母女团圆。 左晞原是不准备见她们的。一来是看不得人家母女重逢的一幕,二来是不习惯这个时空的人总是用磕头下跪的方式表达心意。但转头看到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薛蟠,左晞又改了主意。 薛蟠挨打后,左晞故意拿话暗示薛家母子,说这事就是因为她们俩个之前没好好受罚才有此一劫。若是好好受罚,说不定这事就避过去了。 这会儿左晞好人做到底,理由也是多做些好事积些福德好庇护一下自己多灾多难的亲哥哥。 上次的棍子和罚跪有没有偷工减料,娘俩个心知肚明。这会儿又被左晞拿话暗示了一回,早就心虚不已了。 也因此,哪怕是任性如薛蟠,也不敢再提那个被他强抢回来的小丫头了。 也别怪左晞大义灭亲,薛蟠要是还敢纠缠不休,她还敢找人再揍他一顿。 没错,打薛蟠的人就是左晞找的。 早前左晞就说过,不管冯渊是否救下来,薛蟠都必须受到惩戒。薛姨妈舍不得教训薛蟠,那她就自己动手。 不过碍于她的身高以及身份,左晞只能请外援了。 一般人左晞不敢请,怕走漏风声让薛姨妈和薛蟠知道,再一个她一个闺阁千金也没有什么门路人脉。而使唤身边的丫头帮忙出府找人.这事风险不小,左晞信不过莺儿她们。 好在左晞听说寺里的和尚愿意助人为乐,解人之忧难。于是左晞那些日子见天的去灵谷寺,又对着住持师傅好一顿游说,并且许诺她会拿出银两在灵谷寺施粥三年,那住持师傅才勉强同意帮忙。 既是为了金陵百姓,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左晞先是以去寺里拜佛吃素斋为由,叫薛姨妈和薛蟠陪着去了灵谷寺。由着住持师傅讲了一回因果报应说。先给薛姨妈和薛蟠两个一个理念后,再出动寺里的几个小和尚帮忙活动一下筋骨。 你将冯渊打个半死,瞧,报应回来了,你又被人打了个半死。所以别管你有钱没钱,做了坏事就得受到报应。 只是有的报得早,有的报得晚罢了。 …… 明晃晃的跟薛姨妈与薛蟠说了一声,便回了西侧院见封氏英莲母女。进得屋来,还不等左晞看清人,封氏就拉着英莲对左晞叩头不止:“姑娘大恩大德,叫民妇母女团聚,民妇……” 生生受了封氏二人几个头,左晞便叫人赶紧将她们母女扶起来了。左晞坐在上首,又叫封氏与英莲入座,之后才说起安排来。 “我家哥哥鲁莽混帐,到也误打误撞的做了件好事。当日叫你女儿受了惊吓,叫你们母女团聚,也算是我们家给的赔礼了,如今还请原谅则个,莫要怪罪我家。” “姑娘哪里话,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再不敢心存怨恨。”封氏闻言,连忙表态,之后又是一通感激之语。 不管这事的初衷如何,但她们母女团聚确是事实。而且薛家以礼相待,已经是难得的好人家了。 左晞前些日子叫人在离冯家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处只有三间屋子的小院。这会儿让莺儿将房契和一百两银子都交给封氏,虽说二人极力推脱,但左晞深知二人经济条件,自也没当真。 “……初时还想着若是便寻夫人不着,我便准备按着今千金的意思送她去冯府。如今既接了夫人来,不如便由夫人先领她家去安置。”以后是嫁给冯渊还是嫁给旁人,那就是封氏这个当娘的责任了。“这房子与银两,全当我给令千金的添妆,还请不要推辞了。” 左晞将话说到这份上,封氏母女俩又确实需要银子安置,便不再推辞,起身谢过左晞,接过房契和银票。 事办完了,左晞便叫莺儿送她们离开。看着她们的背景,左晞突然想到人们常说的那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话来,于是左晞就蠢萌的搓了搓双手,再后一脸得意的闻了闻。 咦~,怎么一股鸡粑粑的味道? . 与此同时,翊坤宫里,宜妃正和郭贵人闲话家常。不知怎么就说起了之前伤了十一阿哥的小宫女身上。 死的太蹊跷了。 第七章 晚膳前,宜妃这边就收到消息,说是那个弄伤十一阿哥的宫女投井自尽了。但从井里捞上来时,却发现那宫女的脖子上还有一道青紫勒痕。 不光如此,那宫女的一只鞋也不见了,袜子上还有被拖拽过的痕迹。也因此,纵使没有任何线索,这起宫女投井案也绝非是自戕。 然后围绕这个宫女的死亡以及宫女的身份和她生前的经历,对于她的死,宫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了翊坤宫。 护崽的母狼最是记仇了。 可听说这事的宜妃也懵了,看了一眼过来用晚膳的亲姐姐,一脸‘你咋这么心急的就将人摁死了’的神情问郭贵人咋想的。 然后郭贵人就被宜妃问住了。 不是她,她没有。 于是宜妃纳闷了,不解的与郭贵人对视一眼,“那会是谁呢?” 是呀,这种手段明显是后宫女人惯用的,如果不是她们姐俩那又会是谁呢? 贵妃和另外三妃吗? 想到这四人,与她们斗了多年的宜妃很肯定的摇了摇头,不是她们干的。 一时间宜妃和郭贵人将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扒拉了个遍,也依然没有半点头绪。不过这事明显有栽赃翊坤宫的意思,所以不管是谁,千万别叫她们揪出来,不然非叫她好看不可。 而阿哥所那边,也有人在讨论这个宫女投井案。 只见一个长相俊俏,一身侍卫穿戴的年轻男人坐没坐相的把玩着一把匕.首。一边用一种看美人的眼光看那开了刃的匕/首,一边时不时的抬头扫一眼靠坐在炕上的真正美人,“怕是这会儿阖宫上下都以为是翊坤宫出的手了,你就不担心弄巧成拙?” 只见那美人,哦不,应该说是美少年。只见那美的不可方物的美少年轻咳了几声,然后才有气无力的说道,“越是显而易见,就,咳咳,就越不会。” 冯紫英刷的一下将匕/首归鞘收入靴筒里,双手搓了搓那张带着英气的脸,跟炕上完全继承了郭贵人美貌的十一阿哥说道:“良嫔搬到了永寿宫,你叫我留的线索可都断在了惠妃娘娘的延禧宫了。你怎么就能肯定是八贝勒被猜疑而不是直郡王呢?” “惠额娘养了老八一场,老八转头就咬了老大一口。如今抄了老大半辈子的家底跟东宫那位较高下。老八有前科,而且他惦记九哥手里的银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九哥做生意得来的银子半数都拿来给他天南地北的掏换续命药材了。剩下的银子,要接济十哥,要帮衬五哥,要给两位额娘孝敬,还要时不时的给四姐姐送一些子过去,在加上九哥府里自己的开销,能提供给老八的银子就有限了。 老八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害他也最有理由,更何况他未必没有这个心~ 冯紫英略微有些明白了,这事玩的是压根就不是真相。不过剑指八贝勒,却拐这么大一个弯,这人的心思呀,也真够拧巴的~ “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那小宫女是老八的人了?”冯紫英看着这位人前总是一副脆弱模样的美少年,心里不由暗忖了一句,若这人的身子骨没这么脆,也许就没那位八贝勒什么事了。 十一又咳咳了两声,对冯紫英摆摆手,“是老三的人。” “诚郡,诚贝勒?他怎么会在你身边放人?”冯紫英想到去年剃发剃成了贝勒的三阿哥,直接惊住了,“不是,诚贝勒要害你,你却要动八贝勒?” 这是不是有点说不通呀。 “事有轻重缓急,且慢慢看吧。”十一知道冯紫英要问什么,但他却没有给冯紫英解惑的耐心。就老三那脑子什么时候收拾都来的急,而且这事也未必是老三的意思。但收拾老八.看了一眼他九哥给他淘换来的小座钟,眼瞧着就要到亥时了,于是也不准备继续说话了,只扬声叫了在外屋候着的贴身太监田果进来。 “爷,泡脚水已经备上了。”田果侍候十一许久,早就熟了十一那套讲究,一听里面唤人,不等吩咐就说了。 “泡的什么汤?”十一转动身子,又将放在炕里的双脚挪到炕沿处。 “按您早前的吩咐,泡了红花三七汤。”回完话,见十一点头,田果就去外屋传了其他宫女太监进来侍候十一泡脚。 泡脚盆抬过来的时候,又有宫女端了盅红枣莲子猪心汤进来。准备就绪后十一微微低头,由宫女给他带上一条棉绫子做的极宽抹额…… 戴着宽抹额,喝着猪心汤,泡着红花三七汤,屋里本就热,转眼的功夫十一就出了汗。 一整套看下来,无论看过多少遍,冯紫英都觉得十一这讲究琐碎的不行。 忒的啰嗦麻烦。 “不过些许小事,若能保我长命百岁,再琐碎麻烦都值得一试。”养生达人的十一阿哥一见冯紫英脸上神色,便知他在想什么,斜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壮的跟头牛似的。 冯紫英:“……” 都说情深不寿,慧及必伤,我看你就是心眼太多,累着了。 ╮(╯▽╰)╭ 皇宫之中,宜妃不肯背这口锅,自是要查个水落石出。几次都与真相插肩而过后,手中的线索直接指向了延禧宫的惠妃那里。 她家老疙瘩,既不得宠,也没个争宠的身子骨。上书房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长这么大也就远观过几回演武场,与世无争的活到十四五岁,怎么就遭了人眼? 想不明白呀。 别说宜妃不明白了,被宜妃找上门的惠妃就更想不明白了。 于是众人就换了个角度去想这事,如果不是单纯的宫女上位记,那她背后的主子又会是谁,十一折了又对谁有好处? 一时间,这盆早就冷却的水再次被烧得滚烫,就是不知道最终会泼到谁身上了。 …… 相较宫里的这些硝烟与猜忌,远在金陵的薛家随着启程日期的临近,众人心头都浮上了几分离愁。 贾史王薛四家,都是金陵人士。但除了薛家一直守在金陵外,其他三家早就在京城安家了。 薛姨妈今年四十许,嫁到金陵二十余臷。除了嫁进来的第一年给婆婆立过规矩,之后接连守了六年孝后,日子就再没吃过一点苦头。如今要离开金陵了,才发现她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舍不得这里。 带着左晞整理库房,打点行李,又按着亲疏远近给各处备了见面礼,一时事了便觉浑身乏累,情绪低落。 左晞瞧了,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于是便陪着薛姨妈在一处打发时间。 原主在针线上下了苦功夫,一手苏绣不逊府中绣娘。这会儿左晞陪薛姨妈打发时间,便叫丫头拿了针线笸箩过来,有一针没一针缓缓绣着荷包。 到底不是原主,左晞手生的紧,绣的慢些,还能凭着记忆慢慢的照葫芦画瓢。若是快了,她都不知道从哪里下针。 薛姨妈回过神,见左晞在那里绣荷包,莺儿站在一旁打络子,不由看了一眼左晞绣的荷包。见是岁岁平安的样式,不由想到了以病请辞的教养嬷嬷身上,遂与左晞说道:“胡嬷嬷昨儿来请辞,说是老天拔地的,就不跟着咱们进京城了。我想着她到底是你老子托关系给你请来教规矩的,便许了她些银两放她家去了。” 胡嬷嬷来找薛姨妈之前,到是先知会了左晞一声。这会儿听薛姨妈提起来,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这也罢了,没必要强人所难。到是旁人,妈都准备带哪些人进京?” “京城那边的宅子人少了使唤不开。这边留下两房下人,再放些人出去,除了你和你哥哥房里侍候的,能带走的也不过七八房人。” 那也不少了。 薛姨妈和薛蟠带的都是近身侍候和用惯了下人。而左晞这边精简了一回,可算上莺儿文杏,再带上两三个无依无靠外面买回来的丫头和两个婆子,也有六七个人呢。所以抛开那七八房下人,薛家这次上京城的人数也绝对不是小数目。 好在薛家在京城有自己的宅子,就算一定要寄居荣国府,也不会因为院落太小而住不下…… 陪着薛姨妈闲聊了一通后,见她恢复了精神,左晞才回自己院子。 又过了三五日,就到了薛家起程去京城的日子。 这时的人出门都要翻个黄历,挑个宜出行的吉日再出行也是图个吉利。虽然不知道这种事准不准,但左晞觉得这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比较好。 不想到了出发那日,竟下起了雨。左晞看着连绵不绝的雨连成线的往下落,不禁叫丫头拿来黄历,想要看看黄历上有没有写这一出,甚至还动了重新挑个日子出行的想法。到是性急的薛蟠不以为意,非要立时就走。 薛姨妈拧不过他,加之左晞也不是真的非要重新挑日子不可,于是薛家顶着雨离开金陵的这一天,哪怕是主子,也不免要狼狈的淋些雨了。 掀开马车帘,看着薛家的车队朝着码头行驶时,左晞心中不由有种凄凉感。 第八章 将名为落荒而逃的感慨压下,再收起因下雨而冒出来的惆怅情绪,左晞吩咐跟车的婆子去买两筐生姜送到船上。 淋了雨后最容易感染风寒,而风寒又有一定概率会传染。这样一大家子背井离乡,本就会水土不服。再赶上这样的天,一个弄不好,就是一病病一船的节奏。一会儿上了船,叫大家伙都喝上两碗滚热的姜汤,也是有备无患的意思。 吩咐完婆子,左晞坐正身子没多久,便又掀开马车帘的一角,认真而又专注的看向渐渐远去的金陵街道。 车外是如诗如画的烟雨江南,美得不似人间境,让人如痴如醉,流连不已。 同车的薛姨妈见左晞这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她与儿子早晚会再回来,可女儿怕是再无归期了。 罢了罢了,想看就看吧。 一时到了码头,左晞和薛姨妈便由着打着伞的丫头婆子簇拥着上了船。装船,安置随行下人和行李这些事都有大管家盯着。命令吩咐下去了,也自有下面的管事和仆从操办安排,并不需要主人操心。娘仨个先在穿堂简单说的两句话,便各自回房换下.身上的湿衣裳。待出来时,近身侍候的下人们也都陆续换了衣服,一改上船之初的狼狈。 待包下的楼船启航了,出行之初的混乱也渐渐平息下来。 也多亏了薛家的大部分家当都在去年送年礼和今年送端午节礼的时候提前运到京城了,随船不过是一小部分贵重细软和家常物件,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安置妥当。 要行船月余才能到达京城,虽然旅途略微枯燥了些,好在住宿条件还不错。左晞的套间紧挨着薛姨妈和薛蟠的,三间套间,薛姨妈那里因多了一个花厅所以面积最大。而左晞的最小,位置也是最靠里的。 不过看着这处被间隔成里外两间的小船舱,左大姑娘还是很满意的。看着莺儿带着文杏几个在那里安插器具,左晞只拿了本《玉匣记》便歪在里面的床上看了起来。 现代人看古文,多少有些不适应。左晞有原主留下来的记忆,看起来仍旧有些吃力。好在她不用参加什么科举,时间又是大把大把的,慢慢看也不妨事。 中饭在薛姨妈那边的花厅用的,用罢了午饭,娘仨也没午睡,因外面还下着雨,便都留在花厅一边说话,一边打发时间。 薛姨妈拉着同喜同贵两个丫头做针线,莺儿和文杏坐在不远处打络子,左晞又见薛蟠百无聊赖,有一下没一下的投壶玩。想了想,让人去取了行李里的彩漆不倒翁和一把女式小弓箭过来。 一个彩漆不倒翁,一把小巧可爱的女式弓,一篓箭头绑了棉花的箭。将不到翁远远的放置后,左晞便眯着眼精拿着弓箭去射它。 对于一个五米开外雌雄不辨,十米左右人畜不分的近视眼,那么小小的一个不到翁,又隔了将近四米左右的距离,她能射中才是奇迹呢。 更别论那不倒翁还随着大船的摇晃,东一下,西一下的乱晃个不停。 射了一篓子的箭,左晞凭着过人的近视能力,硬是一支箭也没射中。一旁投壶的薛蟠看了好半天,急的不行。终于忍不住的跑过来帮他妹妹射不倒翁了。 “中了吗?中了吗?”被夺了弓箭的左晞也不恼,先是踮起脚尖问薛蟠,随后不等薛蟠回答,直接走到中间位置准备用最清晰的视线见证薛蟠的好箭法。 一篓子箭,左晞一只没中。薛蟠比左晞强多了,他中了一只。 其实那只箭就是擦了个边~ →_→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发那天下雨之故,进京这一路竟是两天一小雨,三天一大雨,虽然行程未受到影响,但却叫人不得不时常呆在舱房里。 薛蟠可能在与左晞的对比中找到了优越感和自信,呆在船舱的日子里,竟然一直在跟左晞抢弓箭玩。 开始的时候是射不倒翁,后来在左晞的提议下,叫人在船舱梁柱上绑了好多小铜板。 用绳子长短不一的垂吊在半空中,这些小铜板就会随着大船的摇摆而左右前后的晃动,比射不倒翁有难度。而且拿箭去射它们,射到了就能听到一声闷闷的响声,不用看也能知道射没射中,尤其方便了观战的左晞。 之后的日子左晞时常与薛蟠打对抗赛。虽然那双眼睛拖后腿,让左晞只能用雾里看花的方式感觉射箭,不过也是有来有往,有输有赢。 薛姨妈是个宠孩子没下限的,见薛蟠和左晞玩的好,到也不拦着他们胡闹。 这一日娘仨个闲聊,不知怎么竟说起了贾雨村。 那贾雨村上任后,还特特往薛家送过帖子。到薛家拜访时,还提及他受贾政提携之事,还说要跟薛家互通往来。 当时薛姨妈还挺高兴,心忖着这一回薛家在金陵的地位稳了,同时也更加坚定依傍兄姐生活的决心。 薛蟠到是无所谓,毕竟他那颗心都被传说中的繁华京都所占据,才不管谁来了谁走了呢。到是左晞想的多了些。 比如说定居在金陵的封氏英莲母女,她二人可是娇杏的旧主呢。如今一个家道中落,一个成了官员继室正经的官太太,也不知道会不会横生枝节。 再比如说贾政都有能力替贾雨村安排了这么个官职了,为什么不为他自己和贾琏活动活动。记得原著中的赖尚荣也是走了贾家的路子,最后外放做官去了,而贾家的一干老少爷们却还在京城傻吃苶睡,醉生梦死。 这奇葩的思维模式.遗传的东西应该不传染吧? ~ 这一日难得的睛天,薛蟠在船上呆得憋闷,便想趁着楼船补给,上岸逛逛,顺道查个帐。 对于这个提议左晞并不看好。就薛蟠这样的,三两句话下去就叫人看出了深浅,那些铺子里的掌柜见了这样的东家.想想可能会产生的化学效应,左晞便不建议薛蟠无知无畏的自暴其短。 别看左晞毫无压力的对着薛姨妈和薛蟠一通叫妈,叫哥哥,叫的亲切,可心里却始终隔着一层。她一直没办法将自己当成薛家的一份子,所以哪怕已经预料到薛蟠去查帐会产生的后果,左晞首先想到的是她应不应该劝说。 总有种她是个外人,说这些话太交浅言深的感觉。 也不知道书里那些穿越前辈到底是怎么做到半点不生份的将自己当成原主,将原主的亲人当成自己的家人,然后毫不保留的去为他们谋划的。 是她太慢热还是天性冷漠? 左晞耸了耸肩,思虑半会儿,决定还是不扫薛蟠的兴了。 目送薛蟠带着人上岸查帐,左晞也跟薛姨妈说了一声,便带着莺儿文杏和三五个家丁下船了。 知道自己长的不错,或者说相当漂亮,所以左晞出门的时候特意收拾了一回。 当然,也没特意往丑了折腾自己,就是穿了套莺儿的衣服,再带上帷帽出门罢了。 纵使这般左晞也并不敢往远走,只带着人在码头处看了看便回了。 古代的码头自是没法跟现代比的,但码头这边摆摊的人却不逊于现代。 在码头处吃了一条巴掌大的烤鱼,又买了些不知名的野果以及一些渔民打上来的海螺丝,左晞便带着人回船上去了。 让人将海螺丝送到灶上,又说了作法后,左晞先回房洗了脸,换下一身沾了不少尘土的衣裙,这才端着买回来的野果去薛姨妈的花厅一块吃。 稍晚些时候,薛蟠叫人送了一桌席面回来,他自己则跟着铺子里的掌柜‘见世面’去了。 茶楼,酒楼,还有青楼,能称得上世面的,就不知道是哪一个了。 学好难,学坏.却太容易了。 “莺儿,我的那件雪素印花宫缎的褙子可做好了?”与薛姨妈一道用了薛蟠叫人送来的席面后,左晞仿佛不经意的问了莺儿一嘴,然后似是想到什么的转头看向薛姨妈,“妈,穿着那件褙子去姨妈家,会不会太素了?” 薛姨妈想了回那匹料子,再想到他们守孝的身份,低头看了一眼左晞,就见其身着蜜合色织锦暗纹窄袖斜襟褙子,翡翠细边绫棉裙,俏生生的,极是好看。想了想才道,“不妨事,配上那条菊黄绣菊花的裙子,披上一条金丝织锦的披帛,就很好。” 娘俩个商量完左晞穿什么,又商量了一回拜访时薛姨妈要穿戴什么后,便说起了送给京中一干人等的见面礼。 临近出发了才知道王子腾携家小出京了,所以这次进京能拜访的亲戚也就只有荣国府这一门了。 上到老太太,下至两房的姑娘小爷,以及早就知道的如今寄养在荣国府的林家表姑娘,薛家这边都准备了见面礼,做足了礼数。光是这些见面礼,就装了好几个木箱子。 因之前就已经派人上京收拾了宅子,加之薛家库房里的那些家当都已经提前送到京城,所以这一次,包括薛姨妈在内,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他们会先回自己家,然后才会再做计较。 然而叫人没想到的是这日下晌,薛家的船刚靠岸停泊,荣国府那边就已经派人等在码头上了。 来人是荣国府二太太,也就是薛姨妈亲姐姐王氏的陪房吴兴家的。薛姨妈见了来人当下就激动了。然后本就不太聪明的薛姨妈被吴兴家的一顿忽悠直接想都不想就决定带着闺女儿子去荣国府见她那位日也盼夜也盼,都要快思念成疾的亲姐姐。 左晞:“……” 就不能矜持些吗? 第九章 原本为上门拜访搭配的衣裳,这会儿都收在箱笼里。再来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所以无论是薛姨妈还是左晞都只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回自家也就罢了,可立时就要去拜访荣国府,就总不好穿的太随意,于是乎娘俩个又是翻箱倒柜的重新装扮了一回。 换了衣裳,又重新梳了妆,带上两三件轻巧,不失贵重的发饰,左晞又在首饰匣子里扒拉了一回,按着这个时代的冬不戴玉,夏不戴金的风俗,找出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一同戴在了左手上。 左晞有左手戴手表和首饰的习惯,到了这里也没改过来。镯子,珠串什么的也都喜欢只戴在左手这边。而这里的人如果不戴满两只手腕子,到是更喜欢将镯子这类饰品戴在右手上。 因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也就没人去纠正她这一点。久而久之,也就都习惯。 收拾好后,左晞又对着镜子左右照了两回,这才满意的带着莺儿去找同样在换衣裳的薛姨妈。 薛姨妈比左晞那边的动作要快一些,不光早就收拾妥帖了,她都吩咐了一通薛蟠和下人了。等到左晞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见没什么不妥后,这才携着左晞的手往外走。 一时下了船,再走过临时搭出来供女眷通行的围幕小路,薛姨妈和左晞便分别坐上一顶荣国府抬来的四人小轿,一路朝着荣国府行去。 坐在贾家接人的小轿里,左晞这边只要想到自己即将踏入红楼梦的主战场了,整个人就是既期待又紧张怯场。 对,就是紧张怯场。 别看左晞性子活泼,开朗又乐观,平时还总是有说有笑的。但她却非常怯场,到了正式场合也是紧张到说话都会带着颤音。 这会儿一坐上轿子就开始紧张起来了,左晞便像以前做了很多次的那样,一边不停的深呼吸,一边飞快的寻找其他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心思转着转着就又不由想到在这个时空生活是马车更经济适用还是养轿夫更耗费生活成本。 骡子和马都不便宜,但四个轿夫的吃喝用度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呢。马和骡子只需要一些草料,并不需要其他支出。但马若是养不好,叫它生了病或是摔断了腿…… 转着转着,左晞又想到了现在的时辰。他们一行本就是吃过了午膳才进入京城地界的。又折腾了许久才弃船登岸,等到了荣国府又是一番折腾,若贾母和王夫人再热情的弄个接风洗尘宴,按时辰来看,今晚怕是注定要在荣国府过夜了。至于之后会不会直接住下来.左晞心忖,反正她提醒过薛姨妈,也收拾京城的宅子了。 其实对于进京后住薛家还是住荣国府,于左晞来说并无多大区别。住在薛家,薛蟠就不会跟贾家的坏小子混到一起了吗?住在薛家,就能躲过注定的人祸吗? 在左晞看来就以薛姨妈和薛蟠的性子,住哪都是一样的。 左晞不是真正的薛宝钗,她不会将振兴薛家的重担抗在自己肩上,也从来不会将薛家当成她的责任和义务。若非洽巧碰上冯渊挨打,知道人命关天,左晞说不定也不会多管闲事。而会帮助封氏和英莲,那纯粹是做为一个三观正常的现代人在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后的正常选择。 这不是圣母行为,而是人性底线,而且左晞相信换了谁来,都会这么做。 用因果报应论潜移默化薛姨妈和薛蟠,约束他们的行为也不过是不希望他们因为那点祖上积留下来的银子和虚得一批的人脉祸害了乡里。至于结果,她更倾向于尽人事听天命这句话。 但她此身是薛家女,于情于理她对薛家都不能不管不顾。如果结局不可更改,薛蟠最后仍然伏诛了,那她一定会为薛姨妈养老送终,为薛蟠祭扫。 再多,就真的是交浅言深了。 …… 京城人很多,街道上更是热闹喧嚣,人群拥挤。但却远没有传说中的繁华难比。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来自金陵,而金陵也是难得的繁华吧。 所以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薛蟠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便一脸失望的收回了视线。 也不过如此。 左晞是那般想头,薛蟠是这般心思,而薛姨妈想的又与他们完全不同。 这位一颗心大半都放在了她多年未见的亲姐姐身上,剩下的则是翻来覆去的想着如何才能不叫人小瞧了他们孤儿寡母。 行了许久,一行人才到荣国府府门前。薛蟠下马,由着下人指引与从未见过面的贾琏见礼。贾琏得了消息,便到门口接亲戚。与薛蟠打完招呼,又隔着轿子问候了一回薛姨妈,这才引着薛蟠和坐着轿子的薛姨妈和左晞从东侧门进入荣国府。 荣国府的大门除婚丧嫁娶外,也就重大日子和接圣旨时才会打开了。此时由贾琏亲自接了人从东侧门进府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进了荣国府,换了一波抬轿子的小厮后,贾琏与薛蟠先目送薛姨妈与左晞去二门,随后才去了荣禧堂见贾政。 贾琏之妻凤姐儿,是王家长房王子胜之女,也是王子腾及王夫人姐妹的亲侄女。贾琏虽非王夫人所出,与薛家也没有血缘关系,却仍是薛家正儿八经的亲戚。 他是荣国府长子嫡孙,又与薛蟠是同辈,由他来接人入府,最是洽当不过。 当然了,按理来说薛家与荣国府两房都有亲戚关系,二房更应该派个男丁来接。但荣国府二房长子贾珠早早病逝,就算这会儿还没投胎呢,估计阎王那里也请不了探亲假。次子贾宝玉到是好好的,不过那是个比花还娇,比姑娘还要姑娘的小爷,一团的孩气,家里只当小孩养着,哪里舍得叫他做这些应酬往来之事。至于贾珠的遗腹子贾兰和二房的庶子贾环,一个年岁太小,一个.呵呵,太太的娘家人来访叫个姨娘生的庶子去迎接,好说不好听呐。 于是一来二去,荣国府这一辈的男丁也就只有贾琏了。 这厢贾琏带着薛蟠去荣禧堂见贾政,那厢两抬轿子也已经在荣国府的二门前落轿了。 见轿子落地了,小厮们又有眼色的都退下去了,丫头媳妇们便簇拥着王夫人和凤姐儿来至轿前。 薛家的下人到也罢了,贾家的下人却大都是机灵的性子,不用人吩咐便掀了轿帘请客人下轿。 “姐姐。” “妹妹。” 嫡亲的姐妹多年未见,普一见面先是愣怔的片刻,然后才哽噎的哭泣不已。 变化忒大,好悬没认出来。 左晞从后面的轿子里下来,便扶着莺儿的手往前来,安静乖巧的站在薛姨妈身边,嘴角向上弯起,带出一抹甜甜的浅笑。 “早也盼,晚也盼,好歹是将姑妈盼来了。哎呦,这就是大妹妹吧。”凤姐儿见姐妹俩煽情得差不多了,又见左晞过来,便笑着说道:“让我好生瞧瞧,怎么生的这般俊俏,便是天上的仙女也就这样了。” “凤姐姐。”不看穿戴,容貌气质,凤姐儿一张口左晞便知道她是谁了。毕竟整个荣国府唤王家姐妹‘姑妈’的人就只有凤姐一个人。 虽说这会儿凤姐儿话说得夸张,但左晞却觉得她这话没毛病,毕竟原主这张脸确实长的耐看。笑着唤了一声凤姐儿后,左晞便转头对着还和薛姨妈双手相握的王夫人行礼,缓缓俯身的同时还唤了一声,“姨妈安好。” “好好好,宝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快叫姨妈看看,”王夫人说话间便松开薛姨妈,转而去扶行礼的左晞。 笑着将人扶正,还一脸慈爱的摸摸左晞的额头,耳朵和肩背等处。 这并不是胡乱摸,而是一种表示长辈对晚辈疼爱的礼。所以哪怕很不自在,左晞也只能受着。 一时礼毕,又有下人过来小声说了一句‘老太太又问了’。闻言,几人倒不好再在二门逗留了,于是王夫人和凤姐儿便带着薛姨妈与左晞去了西边的荣庆堂。 整个荣国府分东中西三大块,东边的院子住着大房贾赦和妻妾及其庶子,府中的荣禧堂则住了二房贾政一大家子。不过荣禧堂正后面一处不大的院子则被贾琏和凤姐儿俩口子占了。而荣国府的老太太,赦政二人的亲老娘则住了府西边的荣庆堂。 老太太喜欢热闹,如今二房的宝玉,大房二姑娘迎春,二房的三姑娘探春以及宁国府的大姑娘,跟着荣国府序齿唤了四姑娘的惜春也都陪老太太住在荣庆堂。 对了,去年冬天上京的林家表姑娘林黛玉如今也跟着老太太一块住呢。 收到薛家人进京的消息,王夫人便带着凤姐儿到二门处接人,二房的长媳珠大奶奶则侍候在老太太身边,陪着老太太和这一屋子的太太小爷姑娘们一块薛家来客。 天气睛好,不冷也不热。老太太听丫头们说人已经往这边来了,便笑呵呵的叫上一屋子人陪她出屋子。 “屋里闷的紧,咱们去院子里,一边说话一边等她们娘们去。”老太太笑眯眯的说完,大丫头鸳鸯就赶紧上前去扶人。 珠大奶奶李纨见状也忙着伸手去扶老太太的另一只胳膊,与鸳鸯合力将胖呼呼的老太太从榻上扶了起来。 老太太那个吨位,沉的呦,都得使上吃奶的劲。咬牙将人扶起来,还要装出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也着实考验演技。 不过想到自己那份跟婆婆一样多的二十两月钱。李纨便觉得这些都是值得的。 ←_← 少时,众人陪着老太太出了屋子,刚在院子里站了,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众人心知是王夫人等人来了,便一个个都朝那边望去。 黛玉站在众人身后,清凌凌的眸子带着点期待和酸涩的看过去,心里又添了几分对比和计较。 端午前二舅妈就叫人收拾梨香院了,可比她去年来时上心多了。 想罢,似是想到了什么,黛玉转头朝老太太看了一眼。 ※※※※※※※※※※※※※※※※※※※※ . 感谢在2021-09-06 18:00:01~2021-09-07 22:5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楼兰神女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章 收回视线时,黛玉又看向站在她身旁,却时不时踮起脚尖朝院门望去的宝玉。 皱了下小眉毛,黛玉歪着小脑袋左右看了看,第一眼看到的是扶着老太太的珠大嫂子,第二眼则下意识的转向了站在姐妹堆里的三妹妹.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黛玉虽然聪慧,但她到底太过年幼。又因其母之故,下意识便认为荣国府的规矩是最正确的。可她到底是被林如海当成儿子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过,又正经请了先生读过书的,所以才会在这种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时候感到迷惑。 八岁的宝玉不应该去外院见他的薛家表哥吗?二房的珠大奶奶和三姑娘也应该跟着婆母嫡母去迎接亲戚入府的呀。 转眼间黛玉又想到跟着老太太住的宝玉和姑娘们,一日三餐都是跟老太太一样被他们的母亲和嫂子侍候着的。老太太重孝道,宝玉和姑娘们就不用讲孝道了吗? 刚入府时黛玉每餐饭都觉得尴尬和别扭。时间长了,虽说已然习惯了,却也不免有些恹恹的。 这府里的规矩真的都是对的吗? 随着黛玉对荣国府种种规矩产生的疑问,左晞也跟着薛姨妈穿堂入廊的来到了众人面前。 薛姨妈一见到站在廊下的贾母众人,便以为贾母是特特带着人站在这里迎她,当即就心潮澎湃的行了个深蹲大礼。 一时薛姨妈拜完,又有丫头送来蒲团。左晞见状,到也入乡随俗对的跪到了上面给贾母磕头,道:“给您请安。”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贾母心下满意,一张富态白胖的老脸直接笑出了一朵花,她自己虽没动,却极慈爱的叫人扶左晞起来。 一时左晞站起来,便跟着薛姨妈一块认人。上到贾母,邢夫人,下到宝黛三春,到是都认了个遍。 这些人有王夫人给她们介绍的,也有凤姐儿快人快语的介绍给她们知晓的。 三春长的并不相像,周身气质更是大不相同。二姑娘迎春就像书中描写的那般人淡如菊,恬静不争。三姑娘探春看起来更阳光明媚,锋芒意气些。四姑娘惜春五六岁的样子,娇憨可爱。 宝玉长的跟俊秀清逸完全搭不上边,圆圆的脸上囤积了不少婴儿肥,显得整张脸都肉肉的。 虽然肉了些,却是那种肥而不腻的效果。 小鼻小嘴以及一双像是会说话的清澈眼眸,到也不似后世所述的那般让人生厌。 被宝玉拉着手带到她面前的黛玉,就着实叫左晞惊艳了。 荣国府里,无论是凤姐儿,三春,还是府中的丫头,长的都跟精修PS过的一般,各有各的美丽之处。可面前的黛玉却真真的叫左晞惊艳到没有言语了。 不说这张芙蓉面是言语难以形容万一的绝色。就她那一身浅忧郁的轻愁搭配上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和书香气,就算没有粉丝滤镜这种东西的存在,左晞也由衷的觉得面前的黛玉气质出众,不似凡俗。 如今这个年纪,就已经这样精彩,数载之后,岂不更要惊艳世人? 左晞在打量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打量左晞。 这副身体今年以及十岁了,相较于其他人,无论是身段还是容貌,她都已经算是半开未开的含苞待放之期了。 原就长的不错,又正处在这个年龄段,自是更加引人注目。 而且相较于三春和黛玉,左晞的美却更少见。 当然,少见的是她身上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朝气。就像是巳时三刻的阳光,温暖却不炙热。 三春与宝黛围着左晞说话,虽是初见,但一问一答间到也亲热。 不过刚刚还觉得不那么讨厌的宝玉,这会儿又跟狗见了骨头似的看工晞看直眼了。那副样子,直叫左晞眼角猛抽,恨不得一巴掌将人拍醒。 小孩,色眯眯的盯着人看,猥琐的好伐? 就在左晞忍无可忍,准备眼不见心不烦的换个圈子呆时,就见薛姨妈和老太太等人组成的贵妇圈已经开始转移阵地往屋里去了,左晞便连忙示意三春和宝黛跟上。 进了屋子,分主客落座,又有丫头送来茶点瓜果,因有凤姐儿在,屋子里一直很热闹。一时,席面备妥,众人才移步到花厅去喝酒吃席。 黛玉都知道王夫人叫人收拾梨香院,贾母又怎么可能不知晓。知道是为薛家做客预备下的院子后,贾母也只当做不知情,只等着王夫人亲自跟她商量要留薛家娘仨做客的请求。 薛家于荣国府既是老亲世交,又是两房姻亲,只要王夫人开口,再没不应的道理。然而酒过三巡,贾母也没等到王夫人留客的请示,正纳闷呢就见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厮进来了。地中央一站,直接将贾政叫他传的话一字不错的学了一遍。 “回老太太,太太,姨太太,老爷说:‘姨太太已有了春秋,外甥年轻不知世路,……请姨太太和姐儿哥儿住了甚好。’” 贾母眯着眼睛听完了那小厮传进来的话,才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王夫人,心下冷哼,面上却一副极为赞同的附和模样,同时更是极热情的对薛姨妈说了些住下来,大家亲近的话。 薛姨妈原就有借宿的念头,起先以为留她们住下的会是她姐姐,不想却是她姐夫。不禁猜想是不是贾政见了薛蟠年轻,有心庇护才这般行事。这会儿见老太太也热情留客,薛姨妈自觉面子里子都有了。客套的推辞了两句,便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姿态应了下来。 左晞:“……”呵呵~ 此后种种一如原著倒也不必再一一叙述。用过酒席,又喝了盏茶,贾母便以舟车劳顿,需要休息为由,体贴叫人送薛姨妈和左晞回梨香院。 凤姐儿亲自将她们送过来后,又说了些客套话这才带着人离开。待凤姐儿离开,再无外人了,左晞才彻底放松下来。 好累~。 又坐在那里歇了一会儿,左晞才起身去熟悉自己要住上很久的地方。 梨香院是荣国公暮年静养之地,所以修建得极为大气精美。不过那会儿听凤姐儿介绍这院子的时候,左晞第一个念头就是荣国公当年是不是在此处过世的。 死过人的屋子.左晞心里刚有点小害怕,就想到了她那套小公寓的‘邻居们’,于是这点小害怕,转瞬间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她也是见过大世面啦! 不过在梨香院转了一圈后,左晞又想到了另一个非常八卦的问题。 老夫老妻的,一个住在府邸最东边,一个却住在府邸最西边,你说说这得多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才能这么住呀。 ╮(╯▽╰)╭ 梨香院是一处前厅后舍俱全的院落。薛姨妈带着左晞和丫头婆子住在前院,后院有角门通向府外后街,便叫薛蟠带着家丁男仆住了。 梨香院是早就收拾出来的,薛家这边只需将细软衣物捎做整理便可。是夜卧室一布置好,左晞便叫了热水沐浴,不等头发干透就睡着了。 花了三五日的功夫,薛家便在京城彻底安置下来了。其间薛蟠还带着薛姨妈和左晞回了一趟薛家位于京城的宅子。 去新布置出来的祠堂磕头上香,又给薛老爷烧了回纸钱。见了大管家,做了些布置安排,三人才带着人回了荣国府。 薛家这边,进出走的都是梨香院这边的角门,无论是主家出行,还是下人采购,都是难得的方便。从金陵带来的下人不少,留了一些在自家宅子那边,剩下的都在梨香院侍候。院里有口甜水井,就在厨房边上,薛家住在荣国府,却是一派自给自足独立于荣国府之外的状态。这般到也符合薛姨妈的‘处常之法’。 梨香院有一圈抄手游廊,左晞将一侧的游廊当成了射箭场,每天早晚都会去射一篓子箭。 可能是发现处处比他强的妹妹终于有一处比不过他了,所以相较于旁的游戏,薛蟠更喜欢左晞这个用感觉弥补视力的训练方法。 在船上没有任何消遣的那段时间里,薛蟠的最好成绩已经能够达到十箭中八了。不过左晞没叫薛蟠得意太久,直接叫人买了口大铁锅,将锅底朝下的放在地上,那锅就成了一个大型不倒翁底座。人站在锅盖上射箭.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难度加大了不说,二人还开了赌局。如今薛蟠和左晞的赌池里已经有二百两了。谁能踩着锅盖,十箭全中,这二百两就是谁的。 有银子在前面吊着,两人兴致都挺高。哪怕他们二人都不差银子,可谁叫赢来的银子就是香呐。 . 三春和黛玉每日都要去上学,左晞不乐意去,却也不好不去。于是每天早上射上一篓子箭后,左晞便带上莺儿和文杏跟着三春黛玉一道上学去。 黛玉善做诗,迎春精棋路,探春写得一手好字,惜春年纪小却在书画上有极高的天赋。原本以为她刺绣还不错,可带着她们玩的李纨竟也是一手好绣工,和她们一比,左晞都找不到自己的闪光点了。好在她向来心宽,并未因此沮丧。被打击狠了,还会特别真诚的对自己说:又不是所有高考生,都能考上清北。又不是所有的妹子,都能穿越…… 这日,左晞放学回来,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她那位好姨妈哭诉自己婆母如何磋磨儿媳妇。 亲,您真没那么无辜。 ※※※※※※※※※※※※※※※※※※※※ 看87版红楼的时候,宝玉动不动就看人看得双眼发直,那画面太尴尬了。 . 第十一章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老二连他自己亲生的崽都是一副不见心不烦,见了就恨不得打死的暴躁状态,他会关心守寡的小姨子和从未见过还没血缘的内外甥? 还有那梨香院,多年不住人,必是年久失修,漏风渗雨的。真要住人那是能一朝一夕间就收拾出来的? 就自家那不通庶务的二儿子,没人在他耳边一遍遍的提醒暗示,他能想到这些? 直接跟她说,她还能不留薛家住下?背后弄鬼,还叫老二出这个头.本来她看不上老大,偏疼老二,老大就总说她这个当娘的偏心,再整这一出,你叫老大怎么想?这是是生怕他们兄弟和睦呢。 真惹毛了老大,那混不吝的主儿还能给你们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老太太就气得恨不得一口唾沫呸到二儿媳妇脸上。 那些小心思就不能等她死了再动吗? 薛家入京当日,贾母就恼了王夫人,因不好立时发作,便一直压着这股气忍了好些天。等到薛家在荣国府都住上两月有余,三春都叫她从荣庆堂移出来居住,不会叫人联想到她这是为哪桩了,老太太直接露出獠牙,朝着她那生了反骨的儿媳妇扑去。 老太太还要慈善名声,更不愿意落人口舌,洽好二太太是个经常吃斋念佛的。于是除了一日三餐立规矩,老太太又喜欢上了听经书。闭着眼睛歪在榻上,由着二太太拿着佛经直挺挺的坐在榻前鼓凳上念经文。一念就是一两个时辰,等到嘴巴说干了,嗓子说哑了,老太太又似睡似醒的来一句‘明儿继续’。 若说这样还能咬牙忍了,那老太太以夜中惊梦,睡不踏实为由留了二太太夜里做伴,那就叫人忍无可忍了。 老太太上了年纪,觉轻,白天还能睡个回笼觉,晚上关上门折腾起二太太来,也是精力十足,火力全开。不光如此,老太太还见人就夸二太太孝顺贴心,妥帖周道。夸得宝玉和姑娘们都觉得这就是本朝母慈子孝的范本。 一番操作下来,二太太当真是有苦难言。 多少年不曾受过这般硬核磋磨的二太太在老太太的组合拳下,熬了小半个月就成了脱水的秋白菜,肉眼可见的憔悴苍老。 老太太见王夫人眼底青黑,走路都开始打晃了,心里那口恶气也出了,这才大发慈悲的放了王夫人一马。 王夫人捅了马蜂窝后,受到了老太太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冷酷摧残。这会儿终于缓过劲了,便跑到梨香院跟薛姨妈诉苦了。 薛姨妈都惊了。 住进荣国府后,隔三差五的去荣庆堂给老太太请安。每每见了都觉得老太太慈眉善目,举止可亲。与她闲话家常时,老太太夸姐姐,夸凤姐儿以及溺爱宝玉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当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她会这么黑心手狠。 三观都碎一地了,有木有。 “……我也是做祖母的人,再过几年,宝玉都要成亲了,却还受这等腌脏气。若是我的珠儿还在,便是叫我立时死了换他我也乐意。”王夫人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抹泪,抬头与一脸心疼她,陪着落泪的薛姨妈继续说道,“自打元儿进了宫,我便盼着她能给我挣口气。只是一年又一年的下来,我这心里头就却越发的没底。” 本朝的宫女,13到16岁间进宫服役,直到25岁后方可离宫。当然,并不是所有宫女都能25岁离宫,每年放出去的宫女人数都在一个范围内,如果不提前打点执事嬷嬷和太监,会被生生拖到30岁。 如今她也不敢叫唯一的儿子发狠读书,生怕再将自来就身娇体弱的儿子折了。满心满眼的盼着进宫搏前程的元春能叫她扬眉吐气一回。然而元春进宫多年,却一直没有进展,早就过了二十岁的元春眼瞧着就到了出宫的年纪线,王夫人不着急才怪呢。 “.元丫头是个好的。生的又那般齐整,生日也巧,定是个有福的。”薛家也有闺女要往宫里送,见王夫人着急元春前程,薛姨妈也有些感同身受。 不送进宫吧,对不起老爷多年的期待和培养,不搏一回谁知道那滔天的富贵不会落在自家头上。可送进宫吧,又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选秀时能做的手脚太多了。不打点一番,也未必能顺利入宫…… 算了,算了,不想了,离宝丫头进宫还有好几年呢,过两年想这事也不晚。 . 早猜到那老太太不是什么善茬了。 你装枪,让人家儿子放炮,还抛开荣国府真正的继承人和老太太这个当娘的先发话留客.腾出手来不往死里折腾你,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呢。不过这事她和薛家是最没立场说风凉话的,所以左晞只听了一耳朵,又示意门口打帘子的丫头不要言语,便悄悄的回了自己屋子。 左晞不知道她这一转身回房,竟直接错过了她那位诉苦的好姨妈先诉苦再借钱的套路。晚饭前王夫人离开时,明显心情好了不少。左晞见她要走,还热情的留饭。不过被王夫人以要回去侍候老太太用膳的理由给推了。 用过晚饭,陪着薛姨妈聊天时,左晞才知道王夫人以给元春打点为由从薛姨妈这里借走了二万两银子。 怪不得离开的时候,心情明显转好了呢。没打欠条就借走了二万两银子,是我,我心情也好呀。 腹诽了一通后,一抬头就看到还在那里同情她胞姐日子不容易的薛姨妈。一时间左晞脑瓜仁生疼,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时代的陪聊也忒贵了。 ╮(╯▽╰)╭ 是夜,回房安寝,左晞不免又想到了今天王夫人与薛姨妈那段关于进宫搏前程的话。 如果一定要进宫,那左晞希望可以踩着16岁的年纪线进宫,然后用金银开路,争取在25岁的时候出宫。 至于在宫里的日子要怎么过.旁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干的活累不累,但太后的宁寿宫却一定是危险性最小的地方。 不过这上岗的竞争压力好像也是蛮大的。 那为了提高就业和入职率,她要不要从今天开始学习蒙语? 这个想法一出来,左晞便觉得可行。 从被窝里坐起来,左晞开始思考如何给自己请个蒙语外教的事。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这么有上进心,进而再传得沸沸扬扬,所以怎么能低调的不叫旁人注意才是左晞最想解决的问题。 要是在现代,就可以报网课了。自己悄悄学了,然后惊艳所有人。 咦! 左晞猛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手机里就有系统自带的翻译APP呀。 她记得这款翻译APP就是那种出去旅行时,将你想说的汉语直接有声带字幕的翻译成对方语言的软件。软件自带庞大词库,凡词库里有的,不需要联网就可以完成翻译。但词库里没有的,就需要联网了。 说起来,自打穿越到这个时空,内存超大的手机联不上网后,左晞就对手机无爱了。 加之她进入小公寓的时间不多,日子一长到将手机瘾给戒掉了。 这会儿左晞心念一转就回了小公寓,先是找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将手机打开,找到那个手机系统自带的翻译APP。 幸运的是这个翻译APP上带了蒙语翻译程序,但不幸的是这款翻译APP主打翻译,而非教学。想要跟着它学蒙语,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再一个,手机这种高科技产物,她也没办法拿到外面去。每天能回小公寓的时间并不多,如此一来学习时间大大缩减,那学习效果自然也要大打折扣。 她今年10岁,拖到16岁春天进宫的话,满打满算也就五年时间,跟着老师学了十多年英语的人,英语对话都不尽如人意,自学蒙语.左晞还没开始学,就想打退堂鼓了。 ╮(╯▽╰)╭ 转天左晞就叫人买了几本蒙文书放在房间里,准备在家练字的时候,也顺道‘画’一回。 早起与薛蟠一块练盲箭,一篓子箭射完,薛蟠便对左晞说了贾家族学没什么意思,懒怠去的话。左晞拢了拢身上的斗篷,随意应付了他几句。 “如今秋日里正是打猎的好时节,哥哥箭法了得,不如去碰碰运气。”左晞放下弓,还用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薛蟠一回,“也别总仗着眼神好就在我身上找成就感,真枪真箭的猎了东西回来,那才叫真本事。” 薛蟠性子直,激不得。听了左晞这话,竟是当真上了心,吃过早饭就吆喝着出门了。 左晞吐了吐小舌头,跟着薛姨妈往荣庆堂去。 薛姨妈要去给老太太请安,顺道在那里消磨一下无聊的居家生活,打个麻将,再当当散财奶奶。左晞则是先陪着薛姨妈过去给老太太请安,然后再跟着姑娘们去上女学。 左晞平时跟着姑娘们去女学上课,下课了也会跟着她们回荣庆堂蹭顿饭。 几人中,属左晞年长,加之她自认是个大人,所以从不跟这群小学生计较,日常相处,也总有个姐姐样,到叫三春和黛玉极喜欢她。 左晞骨子里还有些平等的观念,因此对下人从不疾言厉色。又有王夫人和凤姐儿抬举自家亲戚。入府没多久,这上上下下的人就开始花样夸赞左晞。都是府里的客居姑娘,黛玉又是个敏感的性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异样来。 “都是客居于此,你才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亲戚,上到老太太,下到兰哥儿,哪个不是你的血亲?我家跟你一比就差了一层意思。你高兴笑,不高兴恼,我却只能小心翼翼的应对着,这样换来的夸赞,你当我稀罕?” 饶是黛玉聪慧,也没见过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一双大眼眨巴了好半天的才说起她也羡慕左晞有母亲,有哥哥。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左晞叹了口气,对黛玉道:“就是因为有哥哥,我妈才一定要送我入宫。幸好家里还有几两银子,我们又是包衣旗下的,换个人家,我妈说不定就要卖了我给我哥哥攒娶媳妇的聘礼了。” “.真,真的?” 重重的点头,表示事实就是这样后,左晞瞬间收到了来自林小天真的同情。 小样,无邪了吧。 第十二章 好气哦!她忽悠我~ 黛玉看着左晞俏皮的对自己眨眼睛,好不淘气的样子,气得直跺脚。 这人太坏了。 进京快一年了,她老子也没派个人过来看看她,更不曾写封家信问一回她的情况。原本她心里就存了些不快愁闷,但对比了一回两位舅舅对待府中表姐妹的态度,黛玉又觉得许是天下的父亲都是一样的。而相较于两位舅舅,她老子也是非常不错的慈父。 于是昨日听了左晞的话,黛玉心里就突然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满足。 幸福果然是要靠对比的,宝姐姐真是太不容易啦~ 可惜这种情绪只持续到晚上就寝时就消散了。再见到左晞的时候,黛玉更是狠狠的瞪了左晞一眼。 你丫个坏仁~ 左晞又是个脸皮厚的,逗完人后照样能一脸笑眯眯,理直气状的指控黛玉想多了,还反咬黛玉一口,说黛玉不信任她。 黛玉又气又笑,左晞却仿佛找到了乐趣,时不时的就要逗黛玉一回。将人逗恼了再去哄回来,乐此不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薛蟠被亲妹妹一激,直接自信满满的去打猎了。 左晞不知道薛蟠真去打猎了,她激了薛蟠一顿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了。后来一段时间,左晞发现薛蟠跟她练箭的时候换了把强弓。起初还以为薛蟠终于良心发现不再用女式小弓来虐她了呢。后来还是憋不住话的薛蟠自己跟左晞说起了将那日打猎的囧事。 这下子左晞才弄明白薛蟠为什么要换把他拉开都费力的弓了。 天天跟个近视线比箭法,叫薛蟠自信过了头,吆五喝六的带着人去城外打猎。可能是练习的方法独道,也可能薛蟠在这上面真的有天赋,薛蟠射箭的准头确实是他那些狐朋狗友里数一数二的好,但架不住他养尊处优,胳膊上没力气呀。 那箭射到猎物上,只能擦破点皮子。然后那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小猎物们抖了抖落在自己身上的箭,在薛蟠等人过去捡猎物时撒丫子就跑得没了踪迹。 ‘傻子来追我呀~’ 边跑边回头,那挑衅的小模样像是一支箭深深的扎痛了薛蟠。 被猎物挑衅,被同伴嘲笑,丰满的理想预到骨感的现实,薛蟠心里的落差别提多大了。他又是爱面子的年纪,自是不甘心就此草草收场,于是放下狠话要一血前耻。 这不,一回来就换了张弓,认认真真的练起了箭。 “.想法虽好,坚持不易。”斜了一眼自家这倒霉哥哥,左晞态度散漫的说道:“最近跟你一块玩的那些贾家子个顶个的废物,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啥不好意思的。要我说还是算了吧,反正你也坚持不下来。” 听到左晞这么说,薛蟠又一次被激将住了,对着左晞赌誓发愿的表示自己一定能行。 左晞耸了耸肩,摆出一副‘但愿吧’的样子给薛蟠看,后又直接叫人拿了块板子,一摞厚纸,当着薛蟠的面做了一个百日倒计时。 “舅舅是九省统制,要比就跟舅舅比去。赢了舅舅,那才叫能耐呢。跟他们比,赢了也不过是矮子里挑大个,不过鸡头尔尔。”一边跟薛蟠说话,一边告诉薛蟠这个百日倒计时要怎么用。末了,又直接伸手将那个挂在廊子里墙下的百日倒计时的第一页,也就是写了一百字样的那页叶纸给撕了下来。“呐,先坚持一百天看看吧。” “加油!” “……”你可真了不起,能将那么励志的两个字说得如此繁衍丧气。 薛蟠不高兴的嘀咕了一句,见左晞已经重新拿起弓箭开始盲射了,不由也收敛心思开始为了面子而战。 半响,左晞看了身侧咬牙开弓的薛蟠一眼,勾了勾唇角,眼底全是笑意。 好好练吧,如果最后没将自己的小命作没了,薛家破产后,你至少还能凭着这一手箭法当个猎户。 还不知道自己妹妹想了那么远的薛蟠,因每日早起都有左晞陪着练箭,又有百日倒计时督促着,这一坚持竟又坚持了一个多月。 加上薛蟠在船上的时候就跟左晞玩箭了,陆陆续续下来也有好几个月了。 习惯的形成只需要21天,让习惯彻底稳定下来也不过85天的坚持。这么长时间的练箭已经叫薛蟠养成了习惯,而习惯养成了,那坚持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王子腾的箭法是不是真的好,信口开河的左晞不知道。而将他舅舅当成目标的薛蟠却当了真。 就以薛蟠那鲁莽性子,这事还不知道怎么神展开呢。 . 京城的冬天像是装了个马达,入秋后就以超过八十迈的时速狂奔而来。等到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时,荣国府的女学也正式停课了。家常无事,左晞便和姑娘们一块在荣庆堂这里消磨时间。 腊月里百花凋零,梅花却不甘寂寞的争相绽放。两府里,尤以宁国府会芳园里的梅花最是出众。每年宁国府都会以赏梅为由宴上几回宾客,今年也不例外。 这日左晞正跟黛玉三春在老太太的暖阁说笑呢,就见宁国府的珍大奶奶尤氏和小蓉大奶奶秦氏过来邀请荣国府阖家都去她们那赏梅听戏去。“……园子里的花都开了,请的是南面来的戏班子,您老给听听。若是唱得好,过年也请他们来府里唱。” “姨妈在这里,也省得我们娘们再跑一趟梨香院了……”尤氏对着老太太和邢王两位夫人邀请完,又对坐在王夫人下首的薛姨妈发出赏梅邀请。 尤氏笑语晏晏,周到又不失分寸,不过做为贾氏一族的族长夫人,左晞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收回思绪,左晞与姑娘们说起了明日赏梅的事。说话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在说悄悄话的宝黛二人。 妹纸,有人要截胡你的梦游啦。 同宿舍的妹纸有跟左晞一样考研的,也有一毕业就工作的。记得穿越前她们宿舍小聚,舍友在公司被一个走后门的同事顶了升迁的机会。当时她就说过一句话,至今都让左晞记忆深刻。 如果荣国公不走后门,那被警幻接回太虚幻境的人就一定是黛玉。如果黛玉看了那些判词,说不定比宝玉更有用。 于宝玉来说,这事是‘拔苗助长’。 于黛玉来说,警幻这种闺蜜不要也罢。 宝玉跟黛玉说完悄悄话,又隔着炕桌跟左晞介绍宁国府的梅林,“会芳园的红梅开得最好,梅枝苍劲,花如胭脂。难得的是前儿下了好大一场雪,经霜傲雪,凌寒留香。置身其间,岂不美哉,妙哉。” “.哦。”宝玉端起茶壶给自己续了点热茶,“你都给我说冷了。” 宝玉:“.啊?” “噗嗤~” 黛玉和三春都被左晞的话和宝玉的反应给逗笑了,宝玉看看笑得东倒西歪的姐妹们,又抬头看看笑眯眯喝茶的左晞。 宝姐姐这等绝色,定然不是那等不懂风雅之辈。 对,她一定是在逗我呢。 “宝姐姐明儿穿什么去赏梅?” “问莺儿吧。”好不好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暖不暖和。但见宝玉对这个回答一副不满意的模样,怕他闹起来太尴尬,又很敷衍的说了句,“那花儿一年才开这一回,原就是要姿意怒放,艳压群芳的,咱们去赏它,总不好过份妆扮夺了它主人家的好颜色。” 道理.是这么讲的吗? 三春只笑看左晞糊弄宝玉,倒是黛玉多了分心思。 一边拿眼睛去看左晞今日穿戴,一边回想她素日着装。 细想一回,黛玉发现左晞从未穿戴过鲜艳颜色,却从不让人觉得寡淡。 想到这里,黛玉不由又想到今年府里给她做冬衣的事。原也跟姐妹们一样,做的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后来老太太知道了,又叫人送了件白狐狸里的杏黄底织锦羽缎斗篷。 热孝百日,衣裳全素。百日后可着些许颜色,但多以素净素雅为主。待二十七个月除服后,方可着大红等鲜艳颜色。府里送来了大红斗篷,她穿就是不孝,不穿就得冻着。她自来心细爱琢磨,转眼间便知道老太太此举为何了。 纵使琏二嫂子管家出了纰漏,又如何能为了她下了琏二嫂子的脸面呢。送来斗篷,一是心疼她,二是安抚她,三来也有敲打琏二嫂子的意思在里面。 果不其然,转天琏二嫂子就来了她房里,先是好一通赔不是,随后又送了几匹料子和一件银白镶毛织锦斗篷…… 尤氏与秦可卿来请客,最后竟在荣国府这边用了晚饭才回家。一道在荣庆堂用过晚饭的薛姨妈和左晞借着灯笼里那点光回了梨香院。 睡前回小公寓学上一个时辰的蒙语,极具安眠效果。一夜好眠,翌日用过早饭,左晞换上一双新做的厚底小羊皮小靴,仍旧一身家常穿戴。披了件灰貂里子的云纹织锦斗篷,便捧着手炉去赏梅。 会芳园里,梅花漫漫,如火如簇。与姑娘们穿梭在梅林深处时,左晞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一时,进了暖阁,左晞便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几颗去了糖纸包装的黑咖啡奶糖。 小的们,打起精神来! ※※※※※※※※※※※※※※※※※※※※ 林如海:全靠同行衬托。 赦政薛:你礼貌吗? . 感谢在2021-09-10 00:48:22~2021-09-10 19:3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胖虎20瓶;楼兰神女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三章 入了宁国府,尤氏与秦可卿先陪着一众女眷在会芳园里赏了一回梅花,之后又引着女眷们去早前就收拾好的院子处吃茶看戏。而宝玉和姑娘们对南戏兴趣不大,又极喜欢会芳园里的这片梅林,便都留在梅林继续玩耍。 几人带着贴身的丫头在梅林里玩疯了一回,又是折梅枝,又是打雪仗,好不热闹,等众人脚下的鞋都半湿了才意犹未尽才被人劝回暖阁。 宁国府收拾的这处屋子,就在会芳园里。院中设了小戏台子,再将正前面三间堂屋连成一间,开着门窗,落坐屋中,正是看戏的好去处。堂屋东西各有一间设了暖炕的暖阁,此时左晞等人从梅林出来,先与老太太等人打了招呼,便进了暖阁驱寒。 暖阁的炕极大,众人拖鞋上炕后便围着中间的炕桌喝茶吃果子,虽看不见外面如何,却能听见南戏班子悠扬婉转的戏腔和堂屋老太太等人的说笑声。 左晞故意在宝玉和几位姑娘面前解下荷包从拿出里面的糖块,然后一边将荷包随手丢在炕桌中间,一边慢条斯理的将一颗黑咖啡奶糖送到嘴里。 梦游的先决条件是什么? 睡觉呗~ 那睡不成觉的,自然就游不了了。 所以……睡啥睡,起来嗨呀! 垂下眼眸掩饰眼底的恶趣味,左晞笑眯眯的样子,就像只偷了鱼的小家猫。 姑娘们见了也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到是宝玉不只看了,还多问了一嘴。 “这是何物?” “快别提了,不过是一点子西洋糖。前儿下面的人巴巴的送了这荷包来,我原当什么好东西,一问才知道是西洋那边专门给学童稚子准备的零嘴。虽说长相怪异了些,但这西洋糖吃起来,却是焦香苦涩中带着奶香,最是提神不过了。”左晞一边说一边将荷包往宝玉面前推了推,“人生四味,苦辣酸甜,这颗糖就占了其中两味。初入口时,只觉满嘴苦涩,忍过最初的苦味后,淡淡的清甜便一点一点的渗透出来。此时苦中带甜,甜中又透着苦,当你觉得就这般时,眨眼间浓郁的奶香就扑面而来,真真应了那句‘人生实苦,亦实甜’的话了。” 黑咖啡可以刺激中枢神经,加快新陈代谢,让人保持兴奋。虽然黑咖啡奶糖里的黑咖啡含量比较低,但对于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们来说,也足够起到提神作用了。 这种糖是左晞买来熬夜赶论文用的,又能提神又能当零嘴。在来小公寓这边小住的时候,因着小公寓远离市区,所以为了不断货,左晞去超市采购的时候,又正经买了好多放在小公寓做储备粮。拿出来的这点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这会儿忽悠完了宝玉,一抬头就见三春和黛玉都用一种相当诡异的眼神盯着她看。左晞挑了下眉,只当未见,将装了糖块的荷包又往宝玉跟前推了推。神色间都是要不要跟姐姐吃块颗糖,一起感悟人生捏? “……” 黛玉拿着帕子遮住半边脸,露出一双含情目歪头看着将吃颗糖都说得抑扬顿挫的左晞,她看出来了,面前的人又在淘气了。 三春里,迎春安静坐在那里温和的笑着。探春看看糖,再看看左晞和宝玉,行止间带出一抹怀疑。到是惜春没想那么多,她听左晞这么说,又见左晞自己也吃了,便好奇的捏起一颗糖,小兔子似的放入口中。 苦,极苦。 惜春被苦的小脸都皱起来了,宝玉见她这样刚刚想要尝一尝的心不禁打了退堂鼓。过了几息,惜春适应的黑咖啡的苦后,竟然真的感觉到了甜味和奶香,然后眯着眼睛对左晞笑,“真的有奶香。” 可能是前头太苦了,所以当奶香出来的时候,惜春竟觉得这奶香浓郁得上头。一颗糖吃完,回味了一下,又眼巴巴的看向荷包。 左晞瞧着可爱,捏起一颗喂她。随即又去喂黛玉,黛玉也有些好奇这糖如何,见左晞递糖至唇边,想也不想便张口去含糖,不想就在黛玉的小嘴快要碰到糖的时候,左晞迅速收回手,拿着糖在黛玉眼前转了一回,就将手里这颗糖反手送入自己口中。 黛玉怔了一下,伸手就要打。旁人见了更是大笑出声看她俩闹。 隔着一张炕桌,如何打得到。黛玉气得没法,只娇声娇气的骂道,“想要我再理你,不能够了。” “我理你就好了嘛。”谁叫我稀罕你呢。 “哼!这回真生气啦。” “什么?你生气还有假的呢?” 左晞一说完,旁人又是一通笑。黛玉气得恨不得隔着炕桌扑过去。又闹了一通,才消停坐下来。 逗完黛玉,左晞又唤宝玉几个吃糖。 “她脾胃薄未必吃得,到是你们不妨尝尝。” 将糖送入口中,宝玉三人一时都一如惜春那般苦皱了脸,之后才渐渐适应了这糖的味道。 迎春吃了一颗便不啃吃了,探春与宝玉都吃了两颗,惜春吃了两颗还想吃,左晞却没让,道:“这糖提神,吃多了容易走困。” 话落,左晞便将荷包递给莺儿,叫她将荷包里的糖分给屋里侍候的丫头。“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左晞起了坏心思,铁了心的不想宝玉叫睡那劳什子的午觉,于是又叫莺儿去给她弄壶沏得酽酽的浓茶来。 虽然是来宁国府做客的,可只要银子舞的好,多要一壶茶水还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 一时,浓茶上桌,左晞以这个糖需要浓茶冲去口中残味的理由给除了黛玉以外的几人每人倒了一杯。 吃过糖,又喝了浓茶,再说笑一回,转眼便到了午饭的时辰。宁国府这边早就备好了席面,秦可卿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过来请示老太太是否摆上。 一时,堂屋那边上了席面,老太太又说里面暖和,不叫宝玉和姑娘们挪窝,于是秦可卿又赶忙往暖阁送了一桌席面。 吃过席,按着贾家的规矩,又是一杯解腻浓茶下肚。又是黑咖啡奶糖,又是浓茶的,别说宝玉了,就是左晞都精神了。 这会儿老太太几个还在那里说笑看戏,没半点想要回府的意思。为了不扫老太太的兴,他们就算想回去了,也不能表现出来。 左晞想了想,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宝玉,问道,“我想去收集一些梅花上的雪,回头给老太太和太太们用雪水煮茶吃,你们去吗?”至于雪水是否卫生.谁喝谁知道。 这种附庸风雅的事,宝玉第一个跳起来响应,黛玉懒怠得动,加上她既没吃糖,也没喝浓茶,这会儿正犯困呢,于是摇了摇头,只叫他们自去,她想歇歇。 左晞眼睛微闪,不动声色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那行叭~ 探春奉承嫡母,也愿意敬着嫡母那边的亲戚。左晞起了头,她自然不会罢之不理,惜春年纪小,正是贪玩的时候。迎春到是和黛玉一般,她虽不困,却不愿意出去挨冻,于是除了黛玉,迎春,其他人跟着左晞出门收集雪水去了。 …… 警幻于太虚幻境处久等宝玉不至,掐指算来,竟发现宝玉的命盘不知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其上雾气弥漫,隐隐约约看不得真切。 有心一探究竟,却碍于仙凡有别不得入境,最后只得压下此事,再次施法请了黛玉的生魂过来小聚。 黛玉虽痴却不疯傻,一入此境,先是一惊,随后有感于自己应是在梦中,到是大着胆子一边往前走,一边观察此处梦中之地。 朱栏白玉,绿树清溪,奇花异草,似是曾几何时到过此处。 好生熟悉。 就在黛玉认真打量这处熟悉之地时,便见前方一道姑打扮的年轻女子对她招手。黛玉略一迟疑,便走了过去,且她刚走过去,便见那道姑身后不远处行来几位容貌出众的女子,“绛珠妹子来的好生迟,叫姐妹们好等。” 绛珠? 仿佛就是知道这些人在唤她一般,黛玉也没故做不知的开口问寻,只随那道观和这几位仙子同去。 太虚幻境内,黛玉见了警幻,又见了众仙子,听了新曲,闻了群芳髓。只是原本还感慨此处仙气袅袅,不似凡俗,可不知怎的,黛玉在听说那群芳髓是由许多初生异卉之精,合着各种宝林珠树之油炼制而成的异香后,竟心生一股凄凉悲意。 仿佛知道那异卉被取了精华便没了生机,那宝林珠树炼了油后便伤了元气一般。 抬头再看那警幻,亦不觉其面善可亲,而是面相中隐隐带出一股煞气来。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自己,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其后无论是千红一窟,还是万艳同杯,都叫黛玉心中生起了一段为草木悲鸣和身不由已的情绪。 若是宝玉来此,那警幻必先叫宝玉去看十二钗命册,后再设宴款待,最后再许之以妹。然来的是黛玉,警幻的那套待客顺序以及步骤便不得不稍做更改。 于是吃了一顿食不吃味的仙宴,听了一回若有所感的曲子,黛玉连薄命司的大门都没瞧上一眼,就被警幻送了回来。 跟宝玉的豪华游相比,黛玉这一趟真真就是精打细算的经济游了。 ╮(╯▽╰)╭ ※※※※※※※※※※※※※※※※※※※※ 宝玉:我谢谢你哦~ 警幻:你什么毛病~ . 感谢在2021-09-10 19:38:17~2021-09-11 18:2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复联总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四章 收集雪水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用梅花做胭脂的话。对于胭脂,宝玉绝对算得上情有独钟了。本来他就是人来疯的性子,这会儿遇到感兴趣的事了,自是张牙舞爪的兴奋不已。于是探春,惜春,宝玉和左晞不光收集了梅花上的雪,还采了好些梅花支持宝玉做胭脂。 到底是进了腊月,在外面呆上一会儿就冻得不行。主子们穿的多还不打紧,跟着出来侍候的大小丫头们却一个个冻得直跺脚。 左晞见了,心里过去不意。遂悄悄吩咐莺儿记下跟着出来的丫头。宁国府这边的,一会儿赏些银钱给她们。荣国府那边的,回头拿些尺头送给这些丫头们。 薛家在京城有绸缎铺子,买料子的客人也不都是成匹成匹的买,时间一长,铺子里就堆积了不少从成匹的布料子上裁下来的尺头。这些尺头差不多能做那种一件衣裳或是一条裙子的料子。 往年在金陵时,这些尺头便会被挑拣一番送到府里,或是自用或是赏人。来了京城这习惯也没改。铺子里的尺头大部分送到了京城薛家的宅子里,小部分送到了梨香院。 薛姨妈手上散漫,对旁人大方,对自己这双儿女更大方,如今左晞房里堆积的尺头就装了好几箱子。 这会儿虽是借花献佛,却也是她的一番心意。至于此举算不算收买人心,会不会被人诟病.管旁人怎么说呢,她只对自己负责。 ~ 见会芳园里的梅花被她们糟蹋了不少,左晞便张落着大家往回走。 宝玉玩上瘾了,还不想回去。左晞便指了指跟着出门帮忙折枝摘花的袭人和晴雯等人,你不是最怜香惜玉的吗,没看见这些丫头都快要冻成鹌鹑了? 被左晞这么一指,宝玉连忙去看了袭人和晴雯,嘴里一边说着罪过罪过,一边抬脚出梅林。 一路上,宝玉一会拉袭人的手,一会又拉晴雯的小爪子,一会儿还要问候别的丫头一声,fen身无术,忙的不可开交。 回到暖阁,几人将摘下来的梅花和雪水给黛玉与迎春看。迎春还罢了,只黛玉看到被装在篮子里的梅花时,神色有些莫名。 左晞知道闭上眼睛打个盹的时间,都能大梦一场。所以在收集雪水的时候,她就想着宝玉不睡午觉了,那黛玉能不能有机会去参加那个内部团建。 心里都快被好奇填满了,却又不能直白的问出来,别提多纠结了。这会儿见黛玉神色有异,眼睛陡然发亮,强忍着看向别处,不去看黛玉。可心里却肯定黛玉这一觉没白睡。 警幻有没有给黛玉看十二钗命册,有没有将妹子许给黛玉.呃,前一条还有可能,后一个就有些惊悚了。 左晞被脑中的画面吓了一大跳,不由打了个哆嗦,然后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不叫自己再去想那些跌下限的画面。 一行人又吃了晚饭,这才离开宁国府。会芳园自有临街的门,门脸不大,却胜在这门开在靠近荣国府那边。一出这门,先要路过一条私巷,私巷街头就是贾赦邢夫人家常走的黑油大门,从此进去便是大房的院子。而顺着私巷往里走,不远处便是梨香院的角门。于是左晞与薛姨妈便在这里与贾母等人告辞回自家。贾母笑呵呵的应了,又叫薛姨妈明儿去打牌,等薛姨妈带着左晞离开,贾母又叫大太太不用送了,这才带着其他人越过那处黑油大门朝西边去了。 王夫人等人送了贾母回荣庆堂后,因在东府玩了一天,都有些疲倦,贾母也没留在身边,打发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宝玉一直兴奋到晚上回府,还精精神神,没有半点困意。回了自己房间,又叫了丫头们帮忙收拾梅花,准备将胭脂做起来。 一屋子大小丫头一直陪着他玩到打更了才将所有的梅花都初步整理出来。因见时辰不早了,袭人便哄着宝玉先歇下,剩下的明天再弄。 袭人陪宝玉同睡里面的大床,晴雯与麝月轮流睡在窗边的炕上,外屋还有几个丫头和婆子值夜,今夜于往日并无不同。 只是睡着的宝玉却不知怎的竟来到了一处仙境,满路奇花异草,香风浸骨,但宝玉这会儿正犯困呢,一路打着哈欠朝里走,提不起半点兴致。 远远看见宝玉走来的警幻,这会儿一张好看的脸已经有些个僵硬和扭曲了。 她今日原就是要招了宝玉的生魂来这太虚幻境,不想中途出了茬子,最后只得引了黛玉过来。待黛玉离开,警幻不信邪的又一次施法,这一次宝玉那里到是清晰至极,一引便将宝玉的生魂引来了。可一见宝玉这副萎顿德行,警幻一口郁气堵在心头,噎得不上不下。 压下心中恼怒,警幻上前与宝玉攀谈。引着宝玉去了薄命司后,又设宴款待宝玉。那一众仙子早就在黛玉离开后便回了自己的住处,因此警幻直接让她那位好妹妹可卿出来陪宝玉。 这场见面被生生弄得稀碎寡淡,警幻也没了听二遍曲的兴致。将可卿许给宝玉后,便留下可卿与宝玉对饮赏曲,自已先行离开了。 酒肉穿肠过,风流朝下走。 警幻这边还掐着时间准备一会儿去给宝玉上最后一堂课呢,却不想宝玉梦里抱着可卿,梦外却一把将袭人抱了个满怀…… 宝玉心神尚在梦中,自觉光明正大,故而不知遮掩。袭人羞的不行,不敢很挣扎。扭捏推搡间弄出些许声响,竟叫睡在窗边炕上的晴雯听了个真切。 晴雯觉轻,听到点动静便醒了。侧耳听到帐子里都是宝玉在唤‘姐姐’,便以为宝玉要喝水。只是等了片刻,仍不见袭人起身,还当袭人睡得太沉,没听见。 从被窝里出来,一边拿银簪子挑了挑灯芯,待光亮起来了,才转身从暖在熏笼上的茶壶里倒了杯温水给宝玉送过来。 隔着帐子突然听到晴雯弄出来的声音,袭人又羞又急。见晴雯脚步声越来越近,袭人一咬牙,直接闭上眼睛装睡。 这边晴雯拿着水杯来到床前,刚掀开帐子,就见床上的宝玉小脸潮红,喘着粗气的抱着袭人乱蹭,嘴里似难受又似纾解的叫着姐姐。而袭人则一动不动缩在自己被子里,安稳睡着。 “快来人呀,宝玉病了。”晴雯见状大惊,心中着急的朝外间喊了一声,随后又伸出手去推袭人,一边推还一边说道,“真是个挺死尸的,还等着老太太叫起呢。” 被晴雯这么一闹,袭人只好睁开眼睛面对眼前的苟且,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呢,外间的人便都被晴雯给唤进来了。 不光袭人和外间的丫头婆被晴雯喊醒了,就是做着美梦的宝玉也被晴雯给棒打了鸳鸯,从恍恍惚惚中醒来。 且不说可卿那里没了情郎的迷茫不解,警幻发现宝玉生魂提前离开的火冒三丈,只说荣庆堂这边,熟睡的贾母被晴雯这一嗓子给弄醒后,忙叫鸳鸯去看看怎么回事。 袭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这种话却不是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能说的。于是摆出一副不知何故的样子与晴雯一块着急宝玉这是怎么了。 宝玉缓过神时,更是尴尬的脸都红了。贾母担心宝玉,穿了衣裳便扶着鸳鸯来看宝玉。宝玉这事除了袭人外,旁人都不明就理,这会儿众人见宝玉小脸还红着,头上还出了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也以为怎么了呢。因此哪怕是大半夜了,也不敢耽搁的派人去请当值的太医过府给宝玉诊脉。 太医一搭脉便瞧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当即就有些不高兴,腹诽这一家子大惊小怪。只是抬头看着这一家老小个个紧张兮兮的样子,那股大半夜被折腾起来的气又消了不少。 贾母等人守在眼里,眼巴巴的看太医把脉,这会儿见他收手,都心急的发问。太医腹诽完回头瞅了一眼宝玉,便有些哭笑不得的将宝玉的情况说了。 就.很尴尬。 宝玉更是将脸都埋在了被子里不敢露出来,袭人看向一旁的晴雯,然后学着晴雯的样子,憋着一口气,将自己的脸憋红了。 贾母和听到消息赶过来的王夫人,凤姐儿都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三春和黛玉躲在外间也亲耳听到了太医的话,四人面面相窥后,不约而同的都退了出去,各回各房了。 等送走了太医,贾母又训了一回袭人和晴雯,便扶着鸳鸯的手回房了。 凤姐儿亲自去送太医,完事就没回来。于是一通折腾下来,屋子里就只剩下宝玉主仆和王夫人了。 王夫人看着宝玉,一时感慨不已。 她的儿子长大了呀。 感性了一回后,王夫人一双利眼就开始打量宝玉房里的那些大丫头。 袭人,晴雯,麝月,秋纹、碧痕…… 看来,当务之急不仅是给宝玉挪院子,还要给宝玉安排两个稳妥的嬷嬷,替她盯着这一屋子小妖精们呢。 她的宝玉可不能被这些小妖精败坏了身子骨。 ※※※※※※※※※※※※※※※※※※※※ 宝玉: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 第十五章 前有左晞有心栽花,后有晴雯无心插柳,如今再加上准备强行干预的王夫人.宝玉实难呐。 这会儿的宝玉还没意识到问题的核心,仍旧一脸难为情的躲在被窝里。王夫人一脸慈爱的看向她的好大儿,那颗保护儿子的心也越发的坚定。 事出突然,王夫人还没想好左右护法的人选,但为了防止宝玉今儿晚上就跟他屋里的丫头们淘气,王夫人只得先将宝玉的奶娘李嬷嬷叫过来陪夜。 宝玉嫌李嬷嬷腌脏,自是不肯让李嬷嬷睡到他床上,于是李嬷嬷便睡了晴雯之前睡的窗边炕。而袭人和晴雯则一块挤到了熏笼那里对付了一夜。 安排好这一切,王夫人扶着丫头的手离开荣庆堂。一路往荣禧堂的方向走时,王夫人还在心里想着将宝玉从荣庆堂移出来后要安置在哪。 只是寒冬腊月的,不是搬屋子的时节,而且急匆匆的搬出来,也不像样子。再一个老太太未必会叫宝玉挪出来,即便挪出来,也定然不许宝玉住的太远……思来想去,王夫人最后得出来的结论竟然是明儿问过老太太再行定夺。 午后做了个稀里糊涂的梦后,黛玉的情绪一直不太高,旁人只以为她没睡醒,也不以为意。从宝玉房里回来后,黛玉不知怎的又想起了白日那个梦。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提笔写下梦中那支新曲。 黛玉虽然聪慧灵巧,才思敏捷,但当时她在梦中,又是饮宴之时听曲。时与人说笑,时举杯共饮,此时忆起梦中曲词,便时而顺畅,时而卡顿,终究是未能记全。 带着些许遗憾的将稿纸收起来,黛玉想起今日之事,轻叹了一声。 以后.要远着宝玉些了。 . 左晞在宁国府没吃饱,回了梨香院又叫人煮了碗小馄饨来吃。待洗漱后,左晞一边窝在暖炕上吃桔子,一边打发了莺儿文杏下去休息。一个桔子吃完,便开始了每日的自学蒙语环节。 左晞自学蒙语的方法非常的简单粗暴,那就是死记硬背。 先学字,再学词,最后学句子。 为了督促自己,左晞给自己定了一个读120遍,写120遍的规定。咬牙坚持了一段时间后,左晞发现这个方法虽然笨了些,但她的蒙语真的有进步。 荣庆堂的那幕别开生面的好戏,并未传进梨香院。是以左晞完成了每日的自学任务后便歇下了。 翌日一早,一夜好眠的左晞洗漱过后,又按时按点的去练盲射。去的时候,薛蟠已经在那里了,看样子也已经练了有一会儿了。 “……约了蓉哥儿和冯紫英那帮人去打猎,这次定叫他们刮目相看。”见左晞过来,薛蟠便说起了今天的安排。 督促薛蟠上进,困难程度堪比五颗星。宝钗那么聪明,都没管得了她亲哥哥。左晞自认不及宝钗,哪里肯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左晞不知道薛蟠上进,会给她带来好处吗? 她知道。 可左晞潜意识里却是不希望薛蟠上进的。 薛蟠不上进,薛家最后不过是家道中落的下场。反之,历史上那些有才无德,德不配位的人和事还少吗? 左晞不知道之前的报应一说能唬弄薛蟠多久,也因此相较于那所谓的上进,左晞更看重薛蟠的品性。 薛蟠若是一直‘不懂事’,那他维持现状就极好。若是薛蟠‘懂事了’,上进不上进,那就是薛蟠自己的选择了。 也因此在有了这份认知和觉悟后,左晞对薛蟠是否上进一直看得很淡定。 可当薛蟠再次信心满满的准备去打猎时,左晞内心里还是希望薛蟠这次能有个好成绩,别辜负了这些日子的努力。 “宁荣两府是武将起家,可论子孙资质却没一个能比得上我家哥哥的。哥哥才用功数月有余,就有这般好成绩,若再练上三五载,岂不是也能参加武举?封侯拜相,光宗耀祖了。”左晞先将薛蟠狠夸了一回,然后又给他打了预防针。 “哥哥在射箭一道上极有天赋。跟贾家子弟比,哥哥一定比他们强。就算输了,也只是输在年纪和臂力不足上。可跟旁人比……家练了十几二十年,若是一朝就被哥哥比下去了,那这些年不是白活了吗。” 薛蟠听了这话,先是为妹妹的认同感到高兴,随即又被这剂预防针弄得有些泄气。 看看手中的弓箭,又看看那些被吊在廊子下的移动小靶子,薛蟠虽然气馁,但思维却不由发散开来。 从小爹爹就总是嫌弃他蠢笨,总骂他是败家子,担心他败光薛家家业,愧对列祖列宗。他都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了的时候,竟然有人对他说,他也是可以光宗耀祖的。而且说这话的人还是被爹爹寄予厚望的妹妹。一时间,薛蟠再度看向手中弓箭时,一双眼睛都闪现出了堪比娇阳的光芒。 没错,就是这样的。 东边不亮,西边亮。他读书不行,可他射箭行呀。 这一刻薛蟠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都发生了质的蜕变。而亲眼见证这一幕的左晞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真不经忽悠~ →_→ 兄妹俩个在廊子里练了会箭,便有丫头过来唤他们去用早饭。一时,与薛姨妈用了早饭,薛蟠就拿着弓箭意气风发的走了。左晞则陪着薛姨妈吃了盏茶,又商量了一回过年的安排这才准备起身回房。 不等左晞离开,拿着尺头出门派发人情的莺儿就回来了。 同莺儿一块回来的,还有荣庆堂半夜请太医的消息。 梨香院这边有自己的角门和厨房,关起门来自给自足并不需要与荣国府那边有太多的牵扯。加之左晞极不喜欢贾家下人的作派,所以也不允许薛家人跟贾家下人频繁往来。也因此宝玉的事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都已经传得阖府皆知了,薛家这边还一无所觉呢。 莺儿是知道薛姨妈今儿要去陪老太太打牌的,这才在听了消息后连忙赶回来通风报信。 闻言,薛姨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左晞也是一脸囧相。 都不知道要同情一回宝玉,还是要兴灾乐祸一下了。 消化了这个消息,娘俩个对视一眼,为了避免主人家尴尬,二人意见相当统一的决定这两天都不进荣国府了。 至于理由,娘俩个又统一了口径,只说昨日赏梅着凉了。 其实薛姨妈一开始说家里正好有冷香丸,若有人问只说旧疾犯了岂不省事? 想到冷香丸的存货,左晞的小脑袋就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任何时候都不要去炫耀你所有拥有的一切,这是妈妈过世前郑重教给左晞的生存原则。左晞一直很听妈妈的话,也认为闷声发大财才不会被人惦记。可薛姨妈和薛蟠的性情却洽洽相反,手上散漫,还极爱炫耀。 满京城都是贵人,贾家下人的嘴又都特么没个把门的,这会儿将冷香丸说得神乎其神,回头整个京城都知道她有冷香丸了,再都像那位九爷似的跑她这讨药,介时她是给,还不给? 不给得罪不起,给还给不起,左右都是为难。 就为了这事,左晞在进京前就让大管家敲打过薛家所有下人了。如今薛姨妈提起来,左晞自是又重申了一遍这中间的厉害关系。 薛姨妈闻言,先是怪自己想的太少,随即又一脸紧张的叮嘱了一回屋里的丫头媳妇,冷香丸的事切勿声张。 这边左晞与薛姨妈呆在梨香院里,自是错过了荣庆堂的各种热闹。 昨夜的事闹出来的动静又不小,赵姨娘早起侍候贾政用早饭的时候,就极其热心的跟贾政提了一嘴。于是贾政用过早饭就来了荣庆堂,一心想将这个‘长大’的儿子挪出内院,放到他跟前好好调.教一番。 王夫人还是希望宝玉能搬出荣庆堂的,至于什么时候搬,不拘是现在,还是出了正月。但宝玉想搬吗? 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 于是挺过了最初的尴尬,宝玉又恢复了撒娇怪的本性对着老太太一顿狂撒娇。老太太本就舍不得宝玉搬出去,这会儿搂着宝玉,再次将孝道拿出来猛扇贾政耳光,将人撵走的时候还不忘丢下一句:“你容不下宝玉,老婆子就带着宝玉回南边给你老子守灵去,再碍不着你二老爷的眼。” 见政二老爷铩羽而归,二太太也将挪宝玉出来的计划延后了。只是保住自己荣庆堂居住权的宝玉却并不高兴。 为什么姐妹们都不爱搭理他了捏? 想不明白的宝玉委屈了,蔫巴巴的回到房间后一眼就看到了夹在漂亮丫头中间的一脸横肉,膀大腰圆,犹如怒目金钢的教养嬷嬷,一瞬间整个人都抑郁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 早饭后宝玉房里来了两尊镇山太岁,用过了午饭后梨香院也迎来了一尊假菩萨。 左晞给王夫人请过安后,便自觉退回到暖阁。一边做针线,一边隔着帘子听人家俩姐妹说话。正觉无趣时,就听到薛姨妈吩咐周瑞家的去送宫花,左晞一激灵,直接朝外面喊去。 “慢着~” ※※※※※※※※※※※※※※※※※※※※ 二十多岁的现代女孩,成熟时是真成熟,天真时也是真天真。 . 第十六章 左晞一嗓子喊完,便忙忙穿鞋下炕,一边整理身上衣裙一边掀了帘子钻出去。“妈,我这正好有事要问周姐姐,宫花叫莺儿去送吧。” 薛姨妈不疑有他,就连坐在一旁的王夫人也没多想,随意的摆摆手,姐俩个继续说话。捧着装了宫花盒子的周瑞家的更是在左晞话音落下时就往左晞这边来了。 左晞朝周瑞家的笑笑,反身回了暖阁。 “文杏再去拿几个小些的盒子过来。周姐姐先坐会儿,我吩咐莺儿几句。” 左晞从装宫花的大盒子里挑了一支丁香色和一支艾绿色的宫花单独放在文杏拿出来的小盒子里。对莺儿说道:“林姑娘还未出孝,这两支素雅些的单给林姑娘。这支玫瑰花的,给三姑娘……” 其实,一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做工精致的宫花后,左晞就想给自己留两支了。可惜原主不喜欢这些,薛姨妈又将这话放出去了。于是面对这一盒子以假乱真的宫花,左晞也只能干看着了。 扒拉了一回宫花,先将给黛玉的拿出来后,剩下的宫花就根据三春和凤姐儿的喜好分别挑了装在小盒子里,完事还让莺儿回房间将她前些日子新得的书签拿几个过来。 书签是外面铺子里送过来的,做得很精致。其上有绘了竹子的,画了花卉的,也有描了展翅凤凰的,左晞挑了挑,每个小盒子里塞了一张。“将上个月打的那一荷包小银铃铛找出来,用红线穿上,一并给大姐儿送去。”凤姐儿与贾琏的女儿还没起名字,平时都是大姐儿,大姐儿的唤着。那小丫头太小,凤姐儿又鲜少叫人抱出来,到是时常会忽略掉她。 莺儿一边听左晞安排,一边担心自己记混了的用指甲在盒子不起眼的地方做记号。 二姑娘的就用指甲在盒子上划两下,三姑娘的就划三下。至于林姑娘和琏二奶奶的,一个花样素雅的,一个是装了四支宫花的,不需要做记号…… 等莺儿离开了,周瑞家的还夸了一通左晞心思巧,左晞对周瑞家的笑笑没接这个话。 呸的心思巧,还不是因为你送一回宫花,送得千古皆知,才叫她一直记到现在的。 其实薛家送宫花这事,后世一直争议不断。 有说周瑞家的故意怠慢黛玉的,也有说黛玉不应该挑这个理的,更有说黛玉是借着宫花这事故意拿话敲打周瑞家的,总之众说纷纭,一直没个定论。 其实要左晞说,如果送宫花的是薛家下人,就算仍旧一如周瑞家的那般以顺路的方式最后才给黛玉送,黛玉也不会挑这个理。 毕竟薛家与黛玉都是客居荣国府,薛家送东西,于情于理都应该先主人再客人。当然了,如果史湘云也在荣国府,那两个客居姑娘先送谁后送谁就真的需要上心了。 这事最大的错就错在薛姨妈不应该叫周瑞家的去送这个花。纵使是帮着薛家送花,可周瑞家的是管家娘子,代表的是王夫人的态度。 先送黛玉,那是敬客。后送黛玉,那是怠客。以黛玉敏感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不恼。 再一个,别管是先送谁后送谁了,薛家就不应该一骨脑的将所有宫花都放在一个大盒子里,让人先来后到的扒拉挑拣。别说黛玉了,就是换成旁人,多少都要恼一回的。 在现代的时候,左晞就想过如果是她,这宫花如何如何送。只是没想到穿越大神这么偏疼她。 如此深情厚爱,忒特么让人感动啦。 ╮(╯▽╰)╭ 自觉将这事处理得很完美的左晞,随意找了项事由与周瑞家的闲聊。而莺儿得了差事后,便带着个小丫头去送花了。 从梨香院出来走上一段路就是三春住的小抱厦,因宫花都是左晞分好的,这会儿到了抱厦这里,莺儿就按着长幼顺序准备从先二姑娘送起。不想刚走到二姑娘房前,便听说二姑娘在三姑娘屋里下棋呢。 从梨香院出来时,莺儿就将黛玉和凤姐儿的那份交给带出来的小丫头了。这会儿叫小丫头在门外等着,她自己拿着三个盒子进了三姑娘探春的屋子。 “请姑娘们安,我们姑娘叫我给姑娘们送花来了。”莺儿进了屋子,朝坐在窗边下棋的堂姐妹行了一礼,不等人问便笑意莹莹的将来意说了。 “什么花?”探春闻言,笑着抬头叫莺儿过来说话。 “是前儿新得的纱堆宫花儿,每位姑娘两支,这是姑娘和二姑娘的。”莺儿一边回探春,一边将她和迎春的那份递过去。 姐妹俩接了盒子,先看了宫花,又看了夹在里面的书签。看完了自己的,又看对方的,见宫花精致不重样,还明显照顾了她们的喜好,心里便多了几分喜爱。夸了一回宫花,又谢过了左晞的心意后,探春才向莺儿问起左晞在家做什么呢。 “昨儿从东府回来便有些着凉……” “太医怎么说?” “不曾请。”莺儿笑着回道:“我们姑娘说,原也不打紧,喝些姜汤捂出汗来也就好了,犯不上灌那苦汤子。如今正被我们奶奶拘在屋里不叫出来呢。” 一问一答间,哪怕莺儿说的跟真事似的,可探春还是猜到了真相。 想到丢人都丢到亲戚那里了,探春的心情就又不那么美好了。 . 出了三春住的抱厦,不远处就是凤姐儿的院子。 凤姐儿倒是在家,这会儿正和贾琏逗大姐儿玩呢。莺儿将来意说了,这才恭敬的递上装宫花的盒子和装银铃铛的荷包。凤姐儿笑着接过来,当着贾琏的面将薛家好一顿夸,又叫她的贴身大丫头,同时也是贾琏的通房丫头的平儿打赏莺儿。 按理,以凤姐儿的长袖善舞她是应该问一回薛姨妈和左晞在家做什么的,但她精明太过,自是不肯在这个节骨眼上问这种话。 昨儿夜里宝玉请太医的事和今儿一早老太太大大骂二老爷的事,传得阖府上下皆知,连她都不去老太太那里奉承,薛家那母女能不避开吗? 这会儿问人家在家做什么,怎么没过来溜达。不说得到的答案水份有多大,只说这么问的人,那脑袋也是没少进水。 凤姐儿无意中骂了一回探春,而得了赏赐的莺儿则继续顺着这条南北夹道往荣庆堂走。 一路从荣国府最东边走到荣国府最西边,在进入荣庆堂的时候,莺儿心里浮现了当初左晞也曾想过的问题。 老俩口住的这么远,真的没问题吗! “难为她想着了。只这花儿是单给我一个的,还是姐妹都有的?”黛玉看了一眼书签,非常嫌弃那上面的竹子画得没有半点风骨,只拿起一支宫花问莺儿。 “府里的姑娘每人两支,这两支是林姑娘的。”莺儿想说是左晞最先挑出来的,但不好太直白的跟黛玉说守孝,想了想才补充了一句:“这两支是我们姑娘特意挑出来留给姑娘的。” “哼,算她有心。”黛玉闻言有些小得意的抿了抿唇。“紫鹃,将我前儿做的扇坠子拿来。” 紫鹃听了,忙去黛玉的针线笸箩里找出黛玉说的那个扇坠子。 “我也不白拿她的花儿,劳你将这个给她拿回去吧。”黛玉非常傲娇的将费了好些心思编出来的扇坠子递给莺儿。 莺儿一边接过,一边打量手里的扇坠。那扇坠最上面是一颗指头大的珍珠,珍珠下面用粉色丝线编出一朵半开的荷花。荷花下面又坠着由深浅不一的绿色丝线编出来一片荷叶和一只蹲在荷叶上的小蜻蜓。最后以一段流苏结尾。 不单手巧,光这份心思就巧的让人惊叹不已。 紫鹃看她明明心里高兴,嘴上却还说这些小酸话,不由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在莺儿接过扇坠子后,一边送莺儿出去一边将黛玉的心意说了。 “打上回宝姑娘说了一嘴,我们姑娘就记在心里了。做了许久才得这么一件。宝玉见了爱得什么似的,要了好几回,愣是没给他。”说了扇坠的来历后,紫鹃又对莺儿说道,“我们姑娘嘴巴不饶人,待人却是极好的……” 都是给人当丫头的,莺儿明白紫鹃的意思,笑着表示明白,又说了一通左晞待黛玉也与别个不同。今儿送宫花时,还想着黛玉守孝,先挑了素雅的留给黛玉。 两个大丫头互相说了一通自家姑娘的好话,然后才在院门前分开。 且不说莺儿一路回了梨香院跟左晞复命,只说荣庆堂这边,黛玉一见紫鹃回来就嗔了她一句,“好多嘴的丫头。” 紫鹃侍候黛玉也有一年了,哪里不知道她的脾性。没将这句似嗔似怨的话放在心上,只走到黛玉不远处继续给黛玉做针线。 …… 王夫人离开没多久,莺儿也回了梨香院。薛姨妈有些累了,便回屋躺着去了。左晞见莺儿回来,正想问问情况,大管家薛大便来了。 “八爷府上的一位何先生,刚刚派人送了张帖子来。说是咱们老爷的故交。” 八爷,何先生? 真是的,这怎么又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呢。 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烦大管家去回一声,就说我哥哥说了,多谢他还记得爹爹,既是故交便无需客套。爹爹就供奉在薛家祠堂里,他想去随时都可以去。” “姑,姑娘,这位何先生想要见大爷。”不是想要去薛家祠堂拜老爷。 左晞的视线从帖子上移出来,笑眯眯的看向薛大管家,“哥哥去打猎了,晚上回来的时候,你记得跟哥哥说一声,有个姓何的想要去祠堂祭拜爹爹,我准了。” 薛大管家:“……” 姑娘,你肿么了,帖子明明不是这样写的呀! ※※※※※※※※※※※※※※※※※※※※ 左晞:好开心哦,我有个不学无术的好哥哥~ . 第十七章 薛大管家见自家姑娘不似玩笑,连忙将知道的情况说与左晞知道:“这位何先生是八爷的门客,听说极得八爷器重。姑娘许是还不知道,当今的这位八阿哥,自幼聪慧,德才兼备,为人处事更是无不让人称道的,多年来一直深得当今喜爱,朝臣拥护,便是太子都多有不及。” 呵呵,不提八爷这个人,对这个姓何的,她还能另眼相待,以礼相迎。可八爷这个人忒不吉利了,听着就跟那什么九爷一样,都是一出场就自带秋后算帐BGM的。 学过历史的,看过清穿小说影视剧的现代人,有谁是不知道下一个坐上龙椅的是康师傅家四大爷的呀。 传说中的四大爷小心眼,龟毛,记仇还抠门。对自己人是春风一般的温暖,对丢人是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残酷。 那些跟四大爷抢龙椅的皇家阿哥们,下场最惨淡的就是老八这一系了。那他府上出来的人能沾吗? 绝逼不能呀。 如果明知道后事如何,还不规避风险.她那就真是薛大呆的亲妹妹薛二傻了。 ╭(╯ε╰)╮ 话说回来,薛蟠进京城的这大半年,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天真蠢萌了。这会儿碰到硬茬子了,装傻充愣也不违和。 越想越觉得这办法不错的左晞一边听大管家说八爷如何如何,一边在心里疯狂刷屏腹诽。任凭大管家将嘴巴说干,也愣是没收回成命。 半响,亲自给大管家倒了杯茶,左晞才简单粗暴的来了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大管家不妨左晞这么说,愣了一下后嘴角开始猛烈抽搐。好一会儿才又说了件小事,“老奴听说何先生有一女,如今就养在八福晋跟前。年纪与姑娘相仿,只比大爷小两岁,温的宽厚,知书达理。” “我哥哥是什么青年才俊,良才美玉不成?”听明白大管家话里的暗示后,左晞非常不客气的撇了两下嘴。“快打住吧,这话传出去非得叫人笑掉大牙不可。”不光笑话他们痴心妄想,还会跟那姓何的结下梁子。 “姑娘。”左晞这话说的都叫人没法往下接了,大管家一脸苦笑的唤了左晞一声,仍盼着左晞能改变主意。 “那姓何的今日下帖子来,要么是他自己的意思,要么就是他背后主子的任务。爹过世一年半了,咱们来京也有大半年了,他要是心里真有那点故交情份,早就应该上门了。这会儿下帖子,泰半是领了差事过来的。” “老奴何尝想不到。若是这种的咱们就更不好开罪他了。” 左晞听了则直摇头:“大管家是府里的老人,爹爹临终前更是将我们娘仨和薛家都托付给您了。您是自己人,我不妨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哥哥够蠢,我够笨,母亲又是个遇事心软没主意的,咱们家如今不过是背靠着舅舅姨妈过日子,又有大管家和这一府的忠仆支撑着罢了。扪心自问一回,除了爹爹留下来的几两银子,还有什么。他们图什么,咱们心里都明镜似的。” 左晞顿了顿,看了一眼莺儿,叫她出去守着,等莺儿出去了,左晞才继续跟大管家说话,“刚刚大管家说的那些外面的事,我家常也曾听人说过几耳朵。我虽愚笨了些,却也知道枪打出头鸟,先出头的橼子先烂的道理。要我说,那位八爷锋芒太盛,他日新帝登基后,未必容得下他。这位何先生.怕就怕他不好打发,惦记的是咱们薛家的根基。” 大管家见屋中只有他和左晞,又见左晞言语直白,竟也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近年来,太子越发骄奢无德,当今几次申斥都不见收敛。而八爷为人处事满朝称颂,更进一步也未可知。”做生意都有赔本的风险,可若是能够花银子买个从龙之功回来,那这笔买卖就值得做。 左晞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位老管家也想将宝押在老八身上。 “万一不是呢?万一押错宝了呢?”左晞缓声问老管家,“这可不是普通生意,赔几两银子的事儿。一但押错了,再想退步抽身,可没那么容易了。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就哥哥这样的,被人诓骗得坑家败业都是轻的,回头阖家跟着丢了性命也是有的。那从龙之功的滔天富贵风险太大了,咱们这样的小门小户人家冒不起这个险,也没必要冒这个险。叫我说,与其是与虎谋皮,不如敬远而之。”就薛家这种运气和智商都欠费停机的人家,好好的当个富贵闲人不好吗? “……”是了,再好的买卖,也得看做买卖的人。他们家大爷,就不是那块料。 大管家道:“姑娘说的极是,是老奴想差了。等明儿我就派人去回那何先生去。”除了说自己笨那句话,其他的好像都挺有道理的。 “你是盼着家里好,才会关心则乱的。呃,”这话说得好像她不盼着薛家好似的。“不过你想的也对。过了年哥哥就十三了,明年年底咱们家就出孝了,哥哥的亲事确实要上心了。一个好的主母可以让家族三代受益,哥哥这个样子,薛家的希望只能寄托到嫂子和侄儿身上了。这是要紧事,大管家得闲了,不妨现在就开始打听起来。” “姑娘放心,老奴省得。”大管家表了一回忠心,又转头看一眼身后的房门,小声问了一句,“太太那里?” 左晞见他问,想都不想的摇了摇头,“今儿的事就你我二人知道便好。” “.听姑娘的。”巧了不是,他也是这么想的。 …… 打半年前开始,九阿哥便与八阿哥生份起来了。别看九阿哥到现在还是个光头阿哥,可九阿哥身后的势力和他手里握着的银钱也是非常人所能及。更别提一向跟九阿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十阿哥身后的势力了。 没了九阿哥的帮衬,八阿哥这边日渐捉襟见肘。于是做为八阿哥门人的何焯便想到了‘丰年好大雪’的薛家。 派人调查了一回薛家的情况,发现精明的薛老爷早就蹬腿咽气了,而这一代的薛家当家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二百五。于是何焯就准备将手伸向薛蟠,将这位拉到八阿哥这条船上。 等人上了船,还怕没银子帮衬八阿哥吗? 不要太多哦~ 可让何焯没想到的是他折节下交的结果竟然换回这么一个回应。 何焯被气的够呛,原不想再搭理薛家傻孢子们,可想到如今八爷这边缺金少银的情况,又不得不开始想旁的办法捞人捞银子。 ~ 此时尚不知何焯那边已经受挫的八爷也在做着两手准备。就算薛家那边有了眉目,八爷也不想放弃他九弟。 老九身后不光有郭络罗氏和董鄂氏,还有嫁到蒙古的老四和太后抚养长大的老五。而且老十与老九同进退,老十娶了个蒙古媳妇能借上力的地方不多,可老十的外家却不容小窥。 八爷在宫里撒了不少眼线,所以当十一的那件事,件件线索都指向他时,八爷便觉得要糟。果不其然,老九就因为这件事跟他闹了起来。 对于兄弟的不信任,他是又气又伤心,然叫八爷更为忧心的却是那设计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至今没有找到。 到底是谁想要借着害十一来陷害他呢? 八爷心里恨毒了这人的同时,也更打心底厌恶起了这一切的祸源,他的好弟弟,当朝的十一阿哥。 这日进宫奏事,听说十一又犯了旧疾,八爷心下冷淡面上却装出一副关心不已的样子去了阿哥所。 这个冬天,十一比往年病的更重了,几乎没有出过屋子。听说八爷来了,十一眼底闪过一抹戾色后,便恢复了温润柔和的模样。 八爷从外面进来,一抬头就看到十一苍白着一张脸的坐在炕上,张嘴要说话却是咳嗽个不停。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过后,十一才微微欠了欠身一脸歉意的请八爷上座。一边气喘嘘嘘的叫田果上茶,一边病弱的问八爷:“八哥怎么有空过来。” 八爷温和关切的打量了十一几眼,一副好哥哥的说道:“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太医怎么说?吃的什么药?可好些了没有。” 十一闻言,苦笑摇头,“我这样的废人,咳咳,既不能为大清尽忠,咳咳,又不能为皇阿玛尽孝,还叫额娘和兄弟们操心惦记,咳咳,咳咳,还不如就这么去了呢。” “孩子话。”八爷难过的嗔了十一一句,便转头问一旁侍候的太监田果,太医那边怎么说。 田果见八爷问,一脸为难的看向十一,十一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自己回答了八爷这个问题,“他们能说什么,也就那几句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罢了。” “那您也不能不传太医呀。”等十一说完,一旁的田果小声嘀咕了一句。 八爷一听这话,便以为十一任性到连太医都没传,当下就来了一番知心哥哥的深情劝说。十一被劝了一回,一脸感动的答应了八爷他一会儿就让人去叫太医来诊脉。 十一乖乖听话的样子,到叫八爷心情好了不少。只是八爷没想到的是前脚他离开阿哥所,后脚十一就请了太医的事,又叫他的好九弟误会了。 就是辣么草蛋。 →_→ 九阿哥听说了这事,连跑带颠的来了十一的院子。 一见十一就问八哥来做什么。十一先是垂眸不语,后才一脸苦笑的茶了他九哥一段: “九哥,八哥他也是关心你。这些年你风里来雨里去挣的那些银子几乎都填了我这无底洞。我知道九哥对我好,可你也要多替自己想想。花在我身上的那些银钱,加起来都能打一座实心大佛了。九哥,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九爷:“……” 第十八章 他九哥气疯了。 身体紧绷,拳头紧握,脸上铁青一片,眼底全是阴翳。不光如此,十一仿佛都在他九哥身后看到了翻滚着的黑色劫云。 诚如十一看到的,九爷确实是气疯了。 之前那件事,翊坤宫一脉查了个顶朝天,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惠妃那里。本着多年的情敌战士情和对惠妃的了解,宜妃没搞什么阴招直接打上门去问惠妃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落。被宜妃问到头上的惠妃都懵了,于是二话不说的就不跟宜妃一块查了起来。随后就查出了两个八爷埋在惠妃宫里的眼线,还是在发现的前一刻就被灭口的那种。 有些事情不是衙门断案,一定要丁是丁卯是卯的证据确凿。也正是如此,根据彻底断掉的线索和一番推测,两宫娘娘断定这起子事件就是八爷干的。 这件事情发生在宫里,调查这事的还是宜妃和惠妃带着自己的心腹亲自调查的。在旁处安插人,八爷还能理直气壮一些,可养子往养母宫里安插人手,本就经不起讲究。再结合前后事,老八原就坑过老大,还用从老大那里撬过来的人手跟太子对着干,如今又在自己养母宫里安插人,“……这种不忠不孝的畜生,他未必干不出来。” 宜惠二人认为此事已经明了,但因为线索都断了,二人便不曾将八爷叫过去对峙。至于将此事告诉当今,对视一眼便都放弃了这个念头。 当今多要面子一人呀,这种事情捅到他面前,就他那能将棺材板骂起钉的破嘴,指不定要怎么无差别攻击的口吐芬芳呢。 此事过于下作腌脏,当今确实不允许这事被捅到台面上来,但八爷却恨不得他们来问自己,这样也好表一回他的无辜。 他是真无辜呀。 承受了莫须有冤情的八爷气得想咬人,可要命的是没人问他,甚至没人当着他的面主动提起这事,他想为自己申冤都没有机会。 调查告一段落,明面上谁都是一副不知情的样了,仿佛真的不知宫里娘娘还调查了这么一桩案子。可私下里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状态。 真是小瞧老八了,竟然这么心狠手辣。 就因为十一看病花了老九的银子,耽误了你老八拿银子收买人心,你就想要害死他,还用这种丢人丢到姥姥家的方法,这是人干事吗? 可能是谁也没想到这事是那个出气多进气少,天天缠绵病榻的十一自编自导的一场戏。所以这半年时间,上到太子下到十四阿哥都一边同情十一,一边利用十一来刷兄弟情。 这些人或含蓄,或不动声色的狂踩八爷,或是像老九老十那样开始疏远八爷。这个发展叫八爷很蛋疼,却又不敢有任何动作。 儿子们私底下搞的这些小动作,康师傅都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是终于心疼起自己那个病歪歪的儿子了,还是赞扬儿子们的兄友递恭,大手一挥不光赏了十一这个遭人嫉恨的儿子,还赏了带头的太子和四爷等人。 除此之外,竟还默许了九爷‘与民争利’的行为。 仿佛在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些皇子阿哥,‘小崽子们,给老子继续演下去。’ 对于八爷要害十一的举动,九爷从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后来的深信不疑,十一的茶言茶语更是起了决定性作用。 最重要的是十一做事是真的叫人觉得那一切都是巧合。 旁的不提,就说这次请太医的事吧。 他原本是不想请的,是在八爷一顿语重心长的劝说下,这才乖巧听话的请了太医过来。 至于怎么在八爷面前提起九爷,那也是因为生病吃药话赶话‘无意间’提起来的。 ‘九哥为了我的病,天南海北的掏换名医奇药。旧年听了旁人三两句笑言还派人南下金陵……’ ‘老九是个好的,这些年也不容易。’ ‘是呀,一草一木都亏了九哥舍得。’ 你瞧,每件事都有出处,并非无的放矢。就算将来对峙起来,十一也能立于不败之地,然后云淡风轻的给你一句‘是你自己想多了’。 被迫想多了的九爷将从洋人那边弄来的西洋参交给田果,又说了一回用法,这才转头跟十一说道:“你虚不受补,这种参我之前叫人问过太医院了,和你家常吃的药不冲突。” “.嗯。”十一看看九爷,又看了看被田果捧着的匣子,一脸感动又愧疚的应了一声。 “不要胡思乱想。当年就是为了让咱们和额娘手头都宽裕些,哥才决定经商的。银子花在你身上,哥乐意。”九爷摸摸十一的头顶,非常认真的说道,“花在别的人和事上,那是本末倒置。” 就算是宫里的宠妃,当今的皇子阿哥,也都是靠那点俸禄过日子的。十一从小病到大,纵使吃药看病都有太医院出,可日常开销也绝对少不了。就是想要吃些补品,也得自己掏银子。 四姐姐出嫁时,内务府给预备了嫁妆,可是两个母妃和兄弟们却不能不表示。再一个一嫁几千里,哪有什么比银子更好的东西。 还有五哥,内务府给的那点开府银子都不够干什么的。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要各种人情走礼。 上到太后下到皇室宗亲,过寿的,成亲的,生子洗三百日周岁的,就连纳个侧福晋都需要准备一份礼,更别提年节上的必要开销了。 开销大了,不能节流,就得开源了。一来二去的,九爷可不就做起了生意。但他当年挣银子的所有原因里,就没有一条是帮助八爷拉下太子的。 用自己的银子收买人心,还嫌弃自己的兄弟.自己若是再帮他,那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九哥,八哥是有大志向的人。我,我就是废人。以后,以后,” “胡说什么。”九爷一听十一这么说,想要训他又舍不得,正气得无法呢,一旁的田果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九爷,求您劝劝我们爷吧,我们爷的身子骨熬不得呀。爷他是不想活了。” 十一见田果这般说,急得想要喝止田果,却在刚刚说出田果的名字后,又咳嗽了起来。 田果见十一这样不敢说话了,膝行几步想要侍候十一,不想十一‘使’性子不叫田果碰,还将身子转到一旁。九爷见了,也顾不上旁的,自己上前照顾十一,等十一的咳嗽缓过来了,这才又重新做回去。十一要打发田果出去,九爷自是不肯,直接叫田果继续往下说,“你急什么,让他说。” 十一见此又急了,九爷怕他再咳喘起来,只得顺着十一不问了。可却将这事记在了心里,准备一会儿离开时拉着田果去院外说。 至于田果会说什么.对这个侍候自己将近十年的贴身太监,十一非常相信他的办事能力。 →_→ 每个绿茶身边都少不了捧哏的,十一带着田果打了两场配合战后,因为劳累过度又一次进入了低电量待机状态。 太医习惯了,康师傅和他的一众儿女们也习惯了,就连宜妃和郭贵人这两个当人额娘的,也在心疼中渐渐的习惯了十一这种情况。 活着就行。 年根底下,病情加重,这将是十一又一次缺席宫中年宴的一年,同时也是左晞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年。 往年住在金陵,往京城送年礼都得提前两个月出发。 管事的冬月初带着年礼出来,直至腊月初才能到京城,将年礼送至京城各处再回金陵,赶一些能在金陵过除夕,稍微慢上一两天,这个年就得在路上过了。今年薛家就在京城,正经省了许多事,不怕坏的都叫铺子那边上货的时候多上出一份。怕坏的,放不住的东西,临到年跟前再采买也是一样的。 薛家这边省心了,林家那边却依旧跟往年差不多。年礼单子一如贾敏在世时那么厚,送来的日子也是不早不晚,来的人还是走惯了的那几个老人。只是叫左晞替黛玉难过的是他老子林如海给贾母和贾政一人写了一封信,却没给他闺女写一封家书。 还有那一大船的年礼里竟也没有给黛玉捎带的任何东西。 就很.无语加心凉。 左晞想到自己那个在现代犹如后爹的生父,不禁心忖了一句:有后娘就会有后爹,林如海还没续弦,咋就跟她那位现代的老子PK上呢? 心里莫名有些感同身受,左晞便顶风冒雪的去了荣庆堂。 特意挑了贾母歇响的时辰过去的,所以一到荣庆堂左晞便顺势去了黛玉的屋子。 黛玉是今年开春时才和宝玉一块从碧纱橱搬出来单住的。里外两间的格局,布置的很是清雅。一架五扇山水屏风立在内室入口处,将内室遮掩大半。 左晞一进来,也只瞧了那扇屏风一眼,视线便自然而然的寻找房间主人的身影。 左晞来时,黛玉正在画画。见左晞来了,黛玉才放下笔,从临窗的书案后走出来。 “稀客登门,蓬荜生辉,不胜荣幸。”黛玉一边笑着走向左晞,还一边拿帕子在空气里挥舞了两下。 一看那动作,就知道学凤姐儿的。 左晞见了也跟着她闹,伸手在胳膊和衣摆上轻轻掸了两下压根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扬了扬小下巴,冷艳高贵道:“别光说不练,赶紧叫我瞧瞧你是怎么荣幸的?” 说话时,还斜了黛玉一眼,学着那些清宫剧里的娘娘,做了一个伸手等人扶的动作。 端的……不要脸。 “呸,真应该叫人看看,你和凤姐姐谁才是个泼皮破落户。” 这话一出口,黛玉自己到是没崩住的先‘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黛玉这一笑,左晞也没崩住的跟着笑了。 玩笑了两句,紫鹃便上了热茶来,给莺儿一个眼色,俩人便拿着针线笸箩出去说话,将屋子留给黛玉和左晞。 “我听宝玉说,你们要家去了。”虽是问话,却是肯定这事是准了的。也因此,黛玉问这话时,声音中还带出了几分羡慕。 “已经跟老太太说好了,二十八一早用过早饭便回那边去。等府里请年酒那日再回来。”红楼版的春节小长假。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一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当着左晞的面走神了。 左晞见了,先是猜了一回黛玉在想什么,之后也不由坐在那里回忆起在现代时与母亲一块过年的情景。 没有经历过丧母之痛的人,是不会明白那种失去了母亲犹如失去避风港,保护san的无助和迷茫。 没有被生父冷落厌弃过的人,更不会明白那种一夕之间天地间就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感觉。 想到自己当初的境遇,左晞在面对黛玉时,一颗心都不知不觉的柔软起来。 虎狼环绕,她还那么小。 可能是没有进入社会的人都带着一份天真,也有可能是宝钗在滴翠亭时的下意识操作,更有可能是在薛蟠都为尤三柳二的事流上一把伤心泪时,宝钗还能淡定的跟薛蟠说宴请伙计的冷漠吧。反正很多人都喜欢宝钗的八面玲珑,体贴周到时,左晞更喜欢书中林妹妹的真。 此时收回心神,看向坐在自己身侧仍旧走神发呆的黛玉,左晞不由替她着急。 她以后,怎么办呢。 ※※※※※※※※※※※※※※※※※※※※ 感谢在2021-09-15 18:46:33~2021-09-17 17:2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舒心遂意100瓶;巫云心20瓶;复联总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九章 “前儿听老太太说,太医出诊后都会在太医院里留一份出诊脉案。打从去年腊月开始,老太太便一直请王太医为我诊脉。” 左晞还在这琢磨林家人这次来送年礼是中间出了‘意外’丢失了林如海给黛玉的家信和东西,还是林如海这个当爹的心太大直接当了甩手掌柜时,冷不丁的就听到黛玉特别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 眨巴眨巴眼睛,左晞不明白黛玉为什么会这么说,歪着脑袋,一脸不解的看向黛玉,一副‘妹纸,你说啥嘞。’ 那萌萌的样子还带着三分蠢兮兮,一看就是呆霸王的亲妹妹。 薛二傻。 黛玉被左晞这副样子逗得不禁笑了出来,等笑过了才轻轻吐出两个字,“选秀。” 啊? 左晞到底不是原装土著,原主的记忆如果不被触动一般都会以左晞的意识为主。也因此左晞又反应了一会儿才弄明白黛玉的意思。 早年得了爵位的汉人,几乎都入了旗籍,林家也不例外。不过林家不是包衣旗,而是正经的汉八旗,所以按规矩黛玉将来也是要参加选秀的。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是人定来的规矩,就总有漏洞可寻。 比如说身体有疾这一条,就可以决定选秀结果。 黛玉体弱多病,从小就是个药罐子。这样的身子骨自然不在入选之列。但你有病没病不是你自家说说就行的,还得拿出证据来。 而太医院那里的脉案就是证据。 孩子小时病弱,大了也许就渐渐好了,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但有太医院的脉案在,只要稍微操作一二,黛玉就不用去选秀。而如今黛玉特特将太医院留档的脉案说与左晞知道,用意自然不单纯。 薛家要送女儿入宫的事不是秘密,但黛玉看左晞往日言行却不像是那种想要搏前程的人。过完年左晞就十一岁了,在黛玉看来,如果左晞不想进宫,现在就应该准备起来了。 左晞的眼睛瞒不住人,也没想着要瞒人。住进梨香院没多久,荣国府上上下下的人便都知道了左晞‘孝感动天’的事迹了。 一双眼睛都这样了,薛家都没放弃叫左晞进宫,态度不可谓不坚定了。荣国府的人看了稀奇,就是小小年纪的黛玉都觉得这事不靠谱。左晞之前逗黛玉时,时常似真似假的将薛姨妈重男轻女的事挂在嘴边,黛玉因为林如海一年到头都没给她写封家信而对左晞生出了一段感同身受,此时便想用求医的方法帮左晞避开选秀。 留在薛家未必就一定比进宫好。左晞不知道如果不进宫,还会不会再闹出什么金玉良缘来。 摸摸自己的脖子,那里并没有什么金锁,只有一块玉质极好的观音状吊坠用一根红绳系在脖子上。 至于传说中的金锁,左晞来了这个时空后还真特意的在原主的首饰匣子里找过。 不过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将原主周岁的东西都翻出来了,也没找到就是了。 唉,人家黛玉参加选秀,那是进宫当主子给人侍候的。而她呢,她进宫是当奴才,侍候主子的。这要是碰到个身体好的,励志点的黛玉,说不定她都可以与黛玉组个团了。 话说,她当初不就是因为懒得工作,想要赖在学校才拼了老命考研的吗。像她这么懒的人,进宫接受劳动再教育,让整个青春都黯淡无光?所以说进宫什么的.“进宫也挺好的,呵呵~” 黛玉:既然好,那你做什么还要摆出一副牙疼的模样给我看? ……是心非。” 见黛玉又嫌弃又不相信的瞪向自己,左晞摸摸鼻子,说出了大华夏人除了‘大过年的’这句话之外的另一句经典口头禅,“来都来了。” 黛玉闻言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住蹭蹭往上窜的火气。 半晌,被左晞这态度气到的黛玉,没压住火的直接将手中的帕子丢到左晞脸上。“再理你,我就是个棒槌。” 左晞气人的朝黛玉吐了吐小舌头,皮皮的跟黛玉抬杠,“行呀,我看你理我的。” 只一句话,左晞就成功让黛玉炸毛了,气得差点咬碎一口牙:“看什么看,你看得见吗?” “生什么气嘛,不理就不理呗。”见黛玉眉毛都立起来了,左晞又贱贱的安抚黛玉:“说的好像你不理我,就会耽误我吃馅饼似的。” 刷的一下,黛玉就站了起来,指着左晞恨恨的道,“今儿不撕了你,我再不活了。” “什么?不活了?快来人呀,林姑娘要寻短见了。” 黛玉:.好气哦~ 左晞把黛玉气得火冒三丈,又眼瞧着老太太午歇的时间要过了,直接对着气呼呼的黛玉嘿嘿一笑,转身跑了。 小样,你吵不过我哒~ . 左晞今儿不是很想去奉承那位老太太,这会儿离开荣庆堂正好不用再过去给那老太太请安陪聊了。 回梨香院的路上,左晞吩咐扶着她走路的莺儿,想方设法的打听一回林家这次送年礼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莺儿记下来了,见左晞压低声音,她也乖觉的小声应下。主仆俩个端的默契。 一时回了梨香院,正好有外院的媳妇过来送东西。 “东西取回来了,姑娘看看可使得。” 莺儿和文杏接过那媳妇送来的十个匣子,一一打开摆在房中的炕桌上。 十个匣子里是一样的东西,都是左晞叫人定制的十二生肖小摆件。 因来年是马年,所以十二生肖里,除了小马是金子打的,其他的都是银子打的。 每个生肖都是一两重,加一起也不过十一两银子,一两金子。 这十套十二生肖摆件,是左晞送给贾家小辈的新年礼物。左晞原本只想送三春和黛玉来着。可转念又想到不送宝玉,那小破孩一定会闹。他这一闹指不定又要生出多少风波,于是就又加上了宝玉。可加上了宝玉后,左晞又想到了贾兰。 毕竟按血缘关系,宝玉是她表弟,贾兰是她表哥的独苗,于她都是一样的血亲。 都说宁落一群,不落一人,所以到了这一步,于情于理也得带上贾环。 再之后就是凤姐儿家的大姐儿,大房的贾琮,加加减减正好九人。 为了以防万一,左晞直接叫人打了十套回来。 左晞之所以准备这套生肖摆件,主要还是因为金银在古代都是硬通货。送这个,没钱的时候还能当钱用。 一两金子能换十两银子,十两金子就是一百两银子,加上其他的生消,二百多两银子就送出去了。 左晞倒是不心疼这些金银,也没觉得这份礼有多贵重,就是一时间想到了以前。 小时候去亲戚家拜年,大人要给小孩包压岁钱。她家就她一个孩子,可有的亲戚家里两三个孩子。左晞还记得小时候,妈妈每年都会问她,你舅妈给你多少,你二姑给你多少。 小时候一听到这样的话,左晞就担心妈妈会收缴她的压岁钱。后来.左晞将生肖挨个拿出来看了看,跟后世几D的做工没法比却也知道这是这个时代难得的工艺了。“莺儿,收起来吧。” “诶~”莺儿应了一声,带着文杏手脚麻利的将匣子收到里间的半边桌上。 左晞见那媳妇还没走的意思,抬头朝她看去,用眼神询问她还有什么事。那媳妇连忙将另一件事说与左晞:“好叫姑娘知道,前儿姑娘叫打听的人已经有眉目了。” “嗯?” “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听说男的做得好金饰,女的擅做银头面,都是祖传的手艺。原也是受人供奉的人物,只是那家老爷没了,新上来的当家人是个耳根子软的,府中女眷多,纷争不少……” 然后这俩口子倒霉的遇上了府里妻妾,嫡庶之争,被人抓了错处打了板子撵了出去。如今俩口子就住在通州乡下,靠着早年存下来的积蓄过日子。 “再仔细的去打听打听人品如何,若人品过得去,便将人接到京城来。” 那媳妇听了,又问左晞还有旁的吩咐没有,见左晞摇头这才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左晞才抱着杯热茶靠在软枕对着窗外发呆。 她不缺金子,也不会缺银子,与其总叫旁人拿了金银出去找工匠弄,还不如学些粗浅技术,自己弄些小东西呢。 旁的不说,只弄些金豆,银豆,金银瓜子这一类有模子的小东西就不用劳师动众了。 …… 腊月二十八,用过早饭,又辞过贾母诸人,左晞与薛姨妈便坐上马车由着薛蟠一路护送回了薛家在京城的宅子。 薛家可比梨香院大多了,回了薛家左晞一个人住一个小二进的院子,别提多幸福了。 早前让管事媳妇去请的匠人夫妇也被请来了,如今正住在薛家的客院里,等着见一见薛家那位心血来潮想学手艺的大姑娘。 来之前就已经听管事媳妇说了这次进京城,一是为薛家姑娘打造各种金银首饰头面,金银玩器。二是教导薛家大姑娘一些粗浅的制作手艺。 按照左晞的吩咐,会给他们选了一个带小厨房的小巧客院,除了工钱外,每个月还会给他们一笔餐补,以后就在自己院子里开伙。 工钱和餐补都从左晞院里走,人也只是左晞的人。 薛家财大气粗,左晞给的工钱也极高,老俩口又问了一回薛家的情况,知道不会再碰到那种妻妾相争的倒霉事,这才收拾了收李跟着薛家下人来了京城。 左晞是二十八日下晌见的这对老俩口,见面时问了好些一听就是极外行的话后,留下十两银子和一荷包珍珠,几块浅绿翡翠叫他们打几件首饰出来,便去了薛姨妈的院子商量明儿开祠堂祭祖那些事了。 刚进屋就听见薛蟠与薛姨妈的说笑声,左晞笑笑脚下没有迟疑的走进暖阁。 “来的正巧,刚要叫人去唤你过来呢。” “妈叫我做什么?”左晞笑着问薛姨妈,眼睛却落在炕上那堆皮子上,“这是哥哥上次打猎得的那些皮子?” “到是你眼尖,一打眼就认出来了。” 左晞一边翻开炕上已经做成衣裳的皮子,一边笑着跟薛姨妈说道:“这是哥哥第一次猎回来的东西,我当然记得。我还以为过年穿不上了,没想到竟都做了出来。可惜咱家这两年不办年酒,不然就可以穿给所有人看了。这是我哥哥猎回来的皮子做的衣裳,羡慕死他们。不过也没关系,初六荣国府办年酒,我穿给姐妹们看去。枉他贾家子弟上百,也没谁有我哥哥这般能耐。” 左晞这些话说得薛姨妈和坐在一旁吃果子的薛蟠眉开眼笑,尤其是薛蟠,一双眼睛都乐成了一条缝,别提多得意了。 左晞看看薛姨妈,再看看薛蟠,不禁在心中怪叫。 看,这是我忽悠出来的天下~ ※※※※※※※※※※※※※※※※※※※※ 感谢在2021-09-17 17:21:28~2021-09-18 18:4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岚5瓶;复联总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章 “这件初六穿,那件放在外面后儿祭祖时穿,也叫爹和祖宗们欢喜欢喜。对了,这个暖手捂子,”左晞拿起一个织锦缎子绣福纹的翻兔毛暖手捂子,笑眯眯的问薛蟠,“我能将这个送给林姑娘吗?可怜见的,别人都有兄弟,就她没有。” 薛蟠朝左晞挥挥手,又得意又豪爽:“什么金贵玩意儿,你想送就送。赶明儿哥哥给你猎更好的回来。” “管他多金贵的东西,我又不是没见过。守着祖传下来的铺子要什么没有。我这不是舍不得嘛。” 薛蟠虽呆却也听出来左晞想要表达的意思,心中那股子骄傲挥都挥不去。若不是眼瞅着就除夕了,正月里也不是打猎的日子,薛蟠都想现在就牵头快马给他妹妹再猎几张好皮子回来了。 一旁的薛姨妈也是喜不盛收,只是这次薛蟠措回来的皮子有限,没办法叫她天女散花似的到处送人。这会儿见左晞要送黛玉,便伸手扒拉了一回炕上的皮子,对左晞说道,“正是她没有,你才不能单单送她一个。即要送,就不能落了其他的姑娘才是。” “我不,就不。他们都有自己的兄弟,凭什么要我哥哥的。二丫头有姐夫和琮哥儿,探丫头有宝玉和环儿,四丫头是东府的,她亲哥哥都快当人祖父了。想要皮子,叫她们兄弟自己打去。我哥哥给我挣来的荣耀我才不会分给她们的。哼~” 薛姨妈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将她闺女八百年都不曾出现的娇蛮劲给招惹出来了,又好气又好笑,拿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左晞两下,才转头对薛蟠笑道,“都是你招惹出来的。” “妹妹素来不是小气的人,她想送谁就送谁。谁还能为了这么一点皮子就说什么。纵使说了,那也是个糊涂鬼,不理会也就完了。” 左晞闻言,得意的朝薛姨妈做了个鬼脸,再接再砺的给这娘俩灌迷.魂.汤:“妈也别急,赶明儿个你舍得将哥哥给你挣来的诰命让出去,再来说我也不迟。” 这话彻底说到薛姨妈的心坎里去了,转头看向她那宝贝儿子,心里全是期待和憧憬。 当真有那么一天,她也算对得起薛家列祖列宗了。 至于薛蟠却在这种迷.魂.汤里想到了冯紫英跟他说过的话,此时他的心里竟比薛姨妈还要渴望光宗耀祖的那一刻。 冯紫英说了什么呢? 他就客套的说了一句‘世兄好箭法,军中都不多见。’然后薛家这傻孢子就当真了。 ╮(╯▽╰)╭ 左晞一顿不要钱的尬吹,直接将薛家母子夸得找不着北了。早先薛姨妈还会因为薛家只是皇商人家,以及他们家是上京城投奔亲戚过活的处境而心生某种自卑情绪,那么现在的薛姨妈则在左晞这顿神忽悠中找到了自信。 这是什么,这是莫欺少年穷呀。 而薛蟠呢,如今的他真的开始瞧不起贾家儿郎了。 上到贾珍,下到宝玉,都在薛蟠这种自我良好的情绪里开始变得渺小起来。 好在冯紫英和冯紫英叫过去的几个世家子弟就稳稳的压了薛蟠一头,也叫薛蟠没太骄傲自满。 左晞要送黛玉暖手捂子却不会立时就叫人送到荣庆堂去,而是叫莺儿收起来,准备初六回荣国府的时候再给她。 黛玉久病,整个人瘦瘦弱弱的,她又极喜静不喜动,给她一本书,她就能一坐大半天。血液循环慢,两只爪子总是冰冰凉凉的。上个月左晞叫人做个看书的支架时,还特意给黛玉送了一个过去。这会儿再送个暖手捂子给她.自己可真善解人意。 薛家是守孝人家,年节简办。除夕早起开祠堂祭祖,再给薛老爷送份过节的阴币,这一天就只剩下年夜饭和守岁两个项目了。 有孝的人家过年是不放鞭炮,不贴春联的。当然,有的地方也贴春联,但他们的春联却不是红纸裁的那种。 过年要给小辈压岁钱,给仆下赏钱。薛家这边,所有下人都赏了一个月的月钱,主子身边侍候的又额外赏了一份贴心赏银,端的体面。 薛姨妈给薛家的规矩,分别给薛蟠和左晞各包了88两金和66两银的压岁钱。 薛蟠送了薛姨妈和左晞一人一套十三件的首饰和十匹今年最新式的料子。 左晞则送了薛姨妈两盆特意叫人买的金桔盆景和一条她自己做的抹额。送薛蟠的则是两套她自己设计的骑马装,两副羔羊皮的五指手套。 吃过年夜饭,娘仨个就叫下人将各自准备的礼物端出来。虽然没有春晚,没有手机微信,各种玩乐游戏,但三人说说笑笑,看看礼物再听听身边侍候的丫头各种花式吹捧,热热闹闹的,不见半点冷清。 . 在自己个家里过了个舒心年,初六一大早,薛家人就重新收拾行李搬回了荣国府的梨香院。 薛家回来的早,进府时还没有客人登门。左晞与薛姨妈先去了老太太的荣庆堂,俩娘俩个与已经凑到这边的贾家女眷们互相拜年,随后兵分两路,各玩各的。 左晞带着自己早前准备的十二生肖与姑娘们凑到宝玉房里玩,薛姨妈留在荣庆堂跟老太太说起薛蟠猎的皮子到底不如他们家常穿的好。 “老太太身上的这件是银貂皮子做的吧?” “他姨妈好眼力,可不就是它。” “我家那孽障……” 薛姨妈也是个人才,她往那一坐茶还没喝上一口呢,就开始夸起老太太诸人身上的皮毛外裳,然后一边抱怨京城这边的猎物长势不好,一边又似真似假的说起儿子亲手猎的皮子白放着不用,恐伤了儿子一片心意扒拉扒拉的。 别说,她这种谦虚式的炫耀方法还真将贾家一屋子女眷都给噎得不行。 且不提荣国府一干女眷的草蛋心情,只说薛姨妈这边的第一波炫耀刚结束,紧接着来荣国府吃年酒的客人们就陆续入府了,于是又赶紧打起精神的开始第二场演出。 这一天不知道炫耀了多少场,下响从荣庆堂回梨香院后,薛姨妈累得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少吃一顿饿不死,嘴巴再不歇歇,就真磨秃噜皮了。 …… 整个正月,不是吃喝就是各种玩乐。一家子上千口人,一天到头,这样那样的事没有一百件也有八十件,到也不必件件说上一回。 过了二月二,这个年才算过完了。年长的叫现代人都暴躁了,原以为年过完了,可以清清静静的歇上几日呢,不想二月初六这天,女学开课了,左晞不得不继续跟着三春和黛玉去上课了。 这日,刚用了午饭,左晞就听说扬州林家来人了。 “林家给林姑娘送了两箱子东西。”顿了顿,莺儿的声音又低了两个度,那箱子颇有些份量,一路抬进府,荣国府的下人都不由的去猜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会不会装了满满一箱的金银。 “.可能是书。”再怎么样林如海也不会明晃晃的叫人给黛玉送两箱银子的。 毕竟那么直白的行为,完全不符合他读书人的含蓄。 听了左晞的猜测,莺儿又想了一回林家的门第,瞬间有些意兴阑珊的点头附和,“保不齐真是这样。” 事实与左晞的猜测并无多大出处,林如海送的那两个箱子里,还真有一箱子书。 剩下的那一箱,则是满满一箱子的笔墨纸砚。 黛玉的生辰是二月十二,过年的时候林如海不好单独给他闺女送东西,怕他老岳母想多了,以为他不信任岳家,或是以为他在暗示岳家给他闺女办生辰宴。 这次单独叫人给黛玉送东西,也特意叮嘱过来送东西的下人,不叫他们提什么生辰的话,以免让人以为他这是从亲戚索要礼物呢。 黛玉心里明白这是她老子给她送的生辰礼,也明白她老子不欲张扬的想法。所以在探春等人问起怎么好端端的送东西过来时,黛玉也只是笑而不语。 这样的热闹,左晞自不会错过。巴巴的凑过去了,发现林如海竟然真的没给黛玉捎点零花钱过来,失望的情绪都要具现化了。 就这,就这,就这? 你真当你家闺女是喝露水的小仙女吗? . 日子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着,一晃就过了中秋。中秋后,东府的小蓉大奶奶秦可卿就病了。 延医问药总不见好,一直到九月间,整个人都瘦脱相了。 左晞窝在黛玉房里看二月里扬州那边送来的孤本书时,就听门外的小丫头叽叽咋咋的在说秦可卿病得有多怪。 “凭他是什么山珍海味,竟是懒待得吃。勉强吃了,转头就要吐出来……” “又想什么呢?”黛玉一抬头便看到左晞在那里发呆,不由出声问她。 “正经事。”左晞看了一眼屋里侍候的紫鹃和莺儿,站起身走到书案前,一边放下手里的书,一边拉着黛玉往外走,“坐了好一会儿了,人乏的很。陪我到园子里散散去。” 黛玉嗔了左晞一眼,由着左晞将她拉出去。 走了一会儿见附近没人了,黛玉便停下脚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左晞。 “我哥哥认识冯家的哥儿,前儿听人说冯家哥儿引荐了个大夫给东府的蓉哥儿媳妇……我哥哥已经跟人说好了,过两日请了那位张大夫来我家。到时你也来,咱们一块叫他给看看。顺带脚的事。”顺便看看冷香丸能否用别的药物来代替。 黛玉听罢,对着左晞直摇头:“老太太一直请王太医为我调理身子呢。王太医开的药,我吃着便很好。”背着老太太去亲戚家蹭郎中,那成什么事了。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岂不叫大家伙难看。 左晞张了张嘴,想说太医擅长开太平方,更想说王太医给你看了十来年的病,不但没起色最后还直接将人给看死了,不换人还想等死咋的。可话到嘴边了,左晞又咽了回去。 只见她换了副嘴脸,一脸赞同的对黛玉点头,还可怜巴巴说道,“你说的对,这事是我想的少了。只是,” “只是什么?” “也没什么啦,只是有些紧张害怕,想要你陪陪我。可你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你。唉,只当我明月照沟渠,一腔情义错付了吧。” 黛玉:……呵~” 满嘴跑马车,我信你个鬼哦! ※※※※※※※※※※※※※※※※※※※※ 有两个事要说哦~ 一是后天是中秋节,作者跟大家伙请一天假。还有就是,明天正常更新,后天过节,大后天入V。 . . 入V后,作者有条件就加更,如果没有,也会尽量保证日更(作者超喜欢满勤的小红花)。 作者是个啰嗦的人,但绝对不是故意水文的人。每章更新,作者都会捉虫查找错别字,但为什么错别字还会有,作者也很想不明白。也许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明白(这句用唱的)。 . 最后要说的是,看同人小说的亲,太较真你就输啦~。甭管写小说的人是为了什么,但看小说的人都是为了消遣娱乐打发时间,让自己开心的。遇到喜欢的就往下看,不喜欢了咱就换本看。你满怀期待的来,作者也高高兴兴的迎着。能一路同行最好,如果不能,咱们就好聚好散。所以说,是真的没必要严肃较真,甚至恶语相向,更没必要浪费宝贵时间痛斥作者的愚昧无知,误人子弟。(就作者这种小透明,真误不了谁。) . 第二十一章 黛玉知道左晞是好意,可她顾虑着老太太和舅家的脸面,怕这事传出去叫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因此并不想多生事端。 左晞若不是也想到了这一点,也不能拉着黛玉到这没人的地方说这事了。她是真的希望黛玉能换个大夫看看病的,但见黛玉这个态度,便也没再多劝。 还是等这事定下来了再想办法吧。 正事告一段落后,黛玉又开始跟左晞掰扯谁是明月,谁是沟渠了。俩人从荣国府本就不大的小花园一直你追我赶的跑到了梨香院。 正巧这会儿铺子里送了几个椰子过来,左晞一见这椰子就到了椰子鸡,于是便兴致极好的点了菜。怕丫头传话传不明白,竟叫了灶上娘子过来,小嘴巴巴的说了一通这个椰子鸡的作法,后又留了黛玉在梨香院用晚饭。 薛姨妈也喜欢黛玉,她小时候与贾敏是常见的。不说少时情份那些虚的东西,只如今一个早死,一个丧夫,一个儿女双全,一个只留下个病秧秧的独苗,就叫人不胜唏嘘的。 左晞待黛玉与别个不同,哪怕不是爱屋及乌,单冲着老太太的面子,薛姨妈也会对黛玉亲切和善的。 她原也是个最和善不过的人。 将黛玉搂到怀里,一边打发人去荣庆堂跟老太太说一声。一边又问黛玉爱吃什么,好打发人弄了来。 黛玉偎在薛姨妈怀里,又娇又软,乖乖回话的样子,真比她伶牙利嘴怼人上墙的时候可爱多了。 左晞在一旁笑眯眯的腹诽她,心情明媚。 黛玉才八岁,又生的瘦弱,小小的一只,叫人想不到男女大防上去。不过晚饭的时候,薛蟠却是非常没有口福的错过了,宝玉到是不请自来的跑来蹭饭了。 椰子鸡鲜甜清润,汤汁清爽不油腻,蘸上调好的蘸汁吃鸡肉,更是嫩滑开胃。 黛玉胃口小,喝了两小碗汤,又吃了好几块鸡肉,这才不舍的放下碗。 宝玉吃的更多,不过他却是个相当奇葩的人。他不说他自己吃了有多少,却一个劲的说黛玉吃了不少。 若不是看他是真心为黛玉能有个好胃口而高兴,左晞都怀疑他其实是黛玉的披皮黑。 如果宝玉不来,便是吃了龙肝凤髓也是薛家自己的事。可宝玉这一来,薛家这边就别想吃独食了。 叫人去铺子里问,说就只得了这几个椰子,还全都送到府里来了。 家里的椰子只够再做两顿的椰子鸡,送了老太太和二太太,他们就没有了。而且薛家住在荣国府,光送二太太也不好。再一个,薛蟠还没吃着呢,总得叫他尝个鲜吧。 为了物尽其物,也为了给自己省下一顿做椰子鸡的椰子,左晞直接将抠门发挥到了极致。 她叫薛家的灶上娘子杀了五只鸡,只取鸡头,鸡爪,鸡翅和鸡腿切小块留下跟椰汁和椰肉等食材一块煮椰子鸡。 煮好后,用半大的瓷碗分成五份,一份给老太太送去,两份给邢王两位太太送去,再取两份给凤姐儿和李纨送去。 每份里都有鸡翅,鸡腿和鸡头爪,除了老太太的那份份量稍大些,其他的都一样。 不想这一大家子吃得意犹未尽,回头又从薛家要。薛姨妈好说话,自是无有不应的。不过她也知道这玩意是琼州海边的玩意,所以笑着应下这桩事的时候,也告诉了贾母诸人,“路途遥远,且有的等了。” 左晞以为此事也就这样了,不想薛蟠那边也觉得好,出去与人吃酒时就顺便提了一嘴。 桌上旁人倒罢了,冯紫英却听进心里去了。 十一阿哥一直没什么胃口,最近吃得也越发少了。若这吃食当真如薛蟠说的那般美味开胃,倒不妨一试。 他素来知道薛蟠是个呆的,更知道若是通过薛家的铺子运那越王头入京,定是要等上许久。于是找了个由头离席后,便去了九爷府上。 果然,前后不过一个月的功夫,数筐椰子便被送到了京城。 随椰子而来的,还有数只当地鸡以及几位琼州酒楼的掌厨。 这边一做出来,便由冯紫英出面请了薛蟠过府品尝。薛蟠一吃便觉得味不是他吃过的那个味。说实话,冯紫英也没觉得这道菜有薛蟠说的那么好吃。好在说话间薛蟠便将自家做过椰子鸡的灶上娘子派了过去。不光做了适众口的改良版椰子鸡,还顺带手的调了份灵魂蘸汁…… 腊月初,九爷开在京城的几家酒楼便陆续推出了名叫‘越王头鸡’的大菜。而在这道菜风靡京城时,也让某个长年吃药,满身茶香味的皇子胃口大开…… 此为后话,暂不累叙。 九月十五这日,乃是宁国府贾敬的生辰。 不过这位老哥很有个性,人家要陪着三清祖师,硬是没回府。他的儿孙也是‘孝顺’的一批,愣是没错过任何一个热闹的机会,各处下帖子的办了个没有主角的寿宴。 薛家也随荣国府一般送了寿礼,跟团吃席。 宴毕,左晞与众人一块去看望生病不起的秦可卿。只瞧了一眼,左晞就没敢再看。 这哪是瘦脱相呀,这分明是瘦成了骷髅嘛。 一大帮子人礼节性的探过病后,便三三两两离开了。 尤氏为了让人知道她是个称职的嫂子,特意叫惜春去前面见各府女眷。三春向来同进同出,此时三人问了一回左晞和黛玉,见二人有志一同的摇头,便留下她们在园中闲逛,径自走了。 这个时节,菊花开得最好。 泥金香,紫龙卧雪,朱砂红霜,瑶台玉凤……黛玉一路如数家珍的给左晞科普满园菊花,左晞满眼蚊香圈的几次想要打断黛玉,但都没成功。 ‘嫂子连我也不认得了?’ ‘是瑞大爷不是?’ ‘也是合该我与嫂子有缘。’ ‘怕嫂子年轻,不肯轻易见人。’ ‘……’ 左晞和黛玉就站在假山一侧的花丛中,不妨就听见不远处凤姐儿在与人说话。 只是这么一段寒喧客套的话,却油腻的叫人反胃。面对这样的人间败类,熟悉这段剧情的左晞压下为凤姐儿摇旗助威的冲动,可心里却疯狂的呐喊着——姐们,盘他,往死里盘他。 偏头打量了一回贾瑞那张相由心生的龌蹉脸庞和猥琐至极的气质后,左晞必须承认这般细致的打量贾瑞,是对自己的一种残忍。 癞.□□跳脚背,不咬人膈应人。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左晞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贾瑞往死里作,于是她淡定闭上眼睛,拉上一脸震惊的黛玉往回走。 两人带着身后的丫头都跟做贼似的半猫着腰走了一段路,等到黛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们都离那一片有段距离了。 黛玉想到被留在那里的凤姐儿和贾瑞,不由有些担心凤姐儿:“我们就这么走了?” “那你还想再看会儿?”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八卦。左晞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黛玉后,才一脸‘原来如此’的对黛玉说道:“你爱好很广泛嘛~” 黛玉气噎,没好气的在左晞胳膊上掐了个麻花劲,疼得左晞连声求饶这才松手。 “恼羞成怒了就迫害人。这什么世道呀,连句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左晞一边捂着被黛玉照顾到的胳膊,一边继续气死人不偿命的继续贫嘴,“脚长在你身上,没看够你就自己个儿回去看嘛。非拉着我干什么?你丫个粘人精~” 黛玉那副伶俐口舌对上左晞,就跟秀才遇到兵没两样,时常被她气得说不出来。瞪着左晞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抱怨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人类的嘴巴只是用来说话的?”左晞伸出一只手指,俏皮的在黛玉面前摇把了几下,“不不不,它还可以用来吃饭。” 黛玉:“……” 二人带着丫头边说边走,不知不觉便出了会芳园。看了一眼身处的位置,有些好笑,又有些无语。 原来她们竟然下意识的走进了会芳园与荣国府相挨着的私巷,而且眼瞧着就到了梨香院的角门。 既到了这里,便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叫莺儿去给三春送个信,二人便直接回了梨香院。 不料左晞与黛玉刚走到门口,就有一行人从里面出来。 抬头一见那打头之人,左晞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嘞个去,他怎么在这里? “呦,这不巧了吗。刚说要给姑娘请安,姑娘就回来了。”秦八两笑呵呵的先与左晞打招呼,“有日子没见姑娘了,姑娘一向可好呀!” 秦八两那副客客气气的样子,叫左晞下意识的攥紧了腰上的荷包。 表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渗的慌呐! 因秦八两是左晞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位公公,所以左晞一直记得他的样子。这会儿一打眼认出来人后,更是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怎么又来薛家了。 冷不丁的想到上个月派人送中秋节礼的八爷府某何,左晞眨了两下眼,对秦八两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 那本《琳行晏至[快穿]》的文案放在作者专栏已经两年多了,时间越长,作者就越不敢开文了,怕大家伙的期待值太高,最后会失望败兴。嗯.作者做好准备了,下一本就盘它。那啥,你们准备好了吗?废话不多说了,感兴趣的就点开作者专栏,收藏快穿文——《琳行晏至[快穿]》吧! 文案: .缺德许多年的林琳与暗搓搓,总喜欢干大事的晏季走到一起了,开始携手共创缺德社会。 穿越一个又一个世界,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誓将缺德进行到底的二人,始终又坑又囧又缺德的向着太阳蹦跶. . 感谢在2021-09-18 19:20:34~2021-09-18 21:5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晴无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二章 薛家的生意做的很大,分散在各州各省的商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光是京城一地就有数家铺子。诸如香料铺子,药材参行,纸扎铺子,寿材店,生鲜杂货,典当行,绸缎庄…… 那句‘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绝非浪得虚名。 所以打去年八爷府何某人下了一回帖子,左晞就特别担心薛家会成为旁人砧板上的五花肉。 不是左晞妄自菲薄,有那被害妄想症,而是王子腾不在京城,贾家外强中干,薛家的情况真就跟世人常说的三岁小娃抱金于闹市无异。街面上摆个馄饨摊子还能碰到收治安费的地痞流氓,薛家这种人傻钱多的人家,不正是牛鬼蛇神的最爱? 与大管家商量了一回装傻充愣以及断尾求生的应对策略后,那些左晞担心的事情竟然都没发生。 皇子阿哥们仿佛都没将薛家放在眼里,勋贵重臣们也都一副高贵冷艳不想搭理薛家的样子。除了与贾家这边走得近的相熟人家,无论是薛蟠还是薛姨妈都没有接到过额外的帖子。 左晞不明所以,担心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大管家去打听京中各处消息。可能不是一个层面,又没找对门路,也可能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到后来竟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到。 更叫左晞心里发慌的是打薛老爷病重的起不来身开始,薛家的生意便一直在走下坡路,亏损已经成了常态。但今年开始,薛家的生意竟然不亏了。 不但不亏了,月底竟然还有结余。 哪怕结余并不多,但转亏为赢却是不争的事实。 事出反常即为妖,面对这种转变.谁能不恐慌呀。 这其中最叫左晞想不明白的是出身八爷府的何某人,年前被薛家的天真无邪抱头痛吻了一番后,虽然没去薛家祭拜薛老爷,但也没有从薛家的生活里消失。端午和中秋的时候还都派人送了份不轻不重的节礼。 仿佛真的与薛家有故一般。 薛姨妈想的没左晞多,见有人送节礼,只叫人备了份差不多的回礼送过去便罢了。薛蟠则是全然不关心这些‘琐事’,听了一耳朵就跟约好的人去马市相马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左晞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她以前看多了小说影视剧,才会将人心想的过于阴暗,又将简单的事复杂化了。 其实这里面的事,还真不简单。 八爷那边因为十一自编自导的坑哥连续剧,畏于人言,不好立时就向钱袋子下手,怕成为攻讦他的理由,毁了他一惯的好形象。但银子就在那里对他眨眼笑,谁能不心动呢? 面对薛家这只肥羊,近则失了皇子阿哥的体面和尊贵,远还怕被旁人摘了桃子。手段狠戾些,又担心被人抓了把柄。于是左右为难的八爷只得吩咐何焯先不远不近的刷一拨存在感。 八爷这几年发展的不错,早成了众兄弟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如今大家伙守株待兔盯着八爷府的同时,还将薛家当成了一块鱼饵,想要看看谁会先忍不住对薛家出手。 这期间,太子,大阿哥,三爷,八爷,乃至四爷,九爷都安排了人手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和途径进入了薛家商铺。如此一来,薛家铺子里就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内卷。 为了不叫自己被蠢不自知,糊涂又好摆弄的东家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打发了,这些个专业探子出身的优秀眼线们都在精细的控制收益涨幅为薛家商铺的生意尽心尽力。 而这也正是薛家铺子今年有了结余的真正原因。 尚不知道薛家已经成了各方势力博弈战场的左晞,提心吊胆了一阵子后,就该干嘛干嘛了。 不是左晞心大,而是薛家早晚都是要破产的。如今薛蟠有了一技之长,不比原著的结局更好吗? 所以说啦.她干嘛要提前消费已知的,还是明天的烦恼呢。 只是想开归想开,普一见到人,左晞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紧张。 抢她冷香丸的坏银! “托福,一切都好。”朝秦八两欠了欠身,左晞客套了一句便问起了秦八两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公公贵脚踏贱地,是有什么吩咐吗?” 本姑娘敢赌一千两金子,你丫的不是来叙旧哒。 秦八两微微一笑,对着左晞笑道,“杂家今日是替九爷与薛公子谈桩生意的。” 薛姨妈和薛蟠这会儿都在宁国府吃酒看戏,秦八两上门后发现薛家人都不在,大管家陪着一张笑脸将人迎进去,又急忙忙去那府请人了。可薛蟠喝了酒,正吆五喝六的撒欢呢。这会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将他从宁国府弄回来。 派过去的小厮见薛蟠醉成那样赶紧着小跑回梨香院,问大管家怎么办? 大管家又忙不迟疑的叫人去请左晞,然后又请秦八两稍等。然左晞早就离席不说,那宁国府的会芳园又极大,想要找个人谈何容易。 秦八两等的不耐烦又有旁的差事在身上,便准备稍晚些再过来。不想一出门就跟左晞撞上了。 ‘刷’的一下,左晞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秦八两,“咦!九爷要跟我哥哥谈生意?赔钱的那种吗?” “薛公子既然不在,说与姑娘听也是一样的。”秦八两被左晞话里的震惊逗笑了。一时笑罢,一边对左晞点头,一边扫了一眼站在左晞身边的娇俏少女,随口问了一句:“这位是?” “这是亲戚家的表妹。”左晞顺着秦八两的视线也看向黛玉,对秦八两介绍完,又对黛玉说道,“妹妹,这是九爷府上的秦公公。” 见秦八两注意到黛玉,左晞出于本能的模糊了黛玉的身份,用似是而非的说法介绍黛玉。 也不知道黛玉发现没有,但她却在左晞话落的瞬间便对秦八两欠身行礼,轻声问好,“秦公公安。” 秦八两挑了挑眉,心忖了一句好相貌,便抬了抬手上的拂尘,示意黛玉起身。 不管秦八两,或者说那位九爷想要干什么,此时既然已经撞上了那就只能接着了。于是左晞复请秦八两回屋落座,同时又打发黛玉从梨香院通往荣国府的角门回荣庆堂。 待丫头上了茶,左晞又叫大管家派人寻薛蟠回来,大管家只得一脸为难的将薛蟠吃醉的事说了。左晞闻言抽了抽嘴角,一边让茶,一边等秦八两说出来意。 “薛家是紫薇舍人之后,光是皇商的这块招牌就价值千金。正巧九爷手上有些买卖……” 九爷对皇位没那么执着,白给他,他就要。若得费力气去争去抢,那他是决计不会浪费那个力气的。薛家的情况九爷看在眼里了,出于对银子的热爱以及某种泄愤的目的,九爷第一个站出来了。 他要将薛家拉到他的贼船上。 而所谓的生意就是薛家在大清境内所有的买卖,九爷都要掺一股。 生意上的事,左晞和薛蟠一样,都是一知半解的门外汉。这会儿坐在那里听秦八两转述九爷的意思时,左晞的眼里哪怕没有蚊香圈也快要形成了。 等秦八两说完,左晞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似懂非懂的问秦八两,“九爷要入股薛家,入股.给钱吗?” 电视剧里,入股什么的都是拿大把大把的钱去买公司的股票,成为公司股东后,就可以管理公司做生意。那九爷的这个入股也应该给薛家银子的吧? 是吧? 打死秦八两都不会想到左晞会问出这种话来。 仔细打量左晞的神情,秦八两发现这么问的左晞竟然是认真的。 要了老命啦。 其实九爷入股过很多生意,其中不少生意都不需要九爷出本钱。因为九爷的皇子身份和他的人脉就是他的本钱。 他可以轻易摆平官面上的事,也可以走通内务府和某些衙门的门路,可以让做生意的人节省很多没必要的支出和麻烦。 通过这种方法,九爷迅速积累了一笔不菲的原始资金,之后才有了自己的生意。可以说,九爷名下的生意分两种,一种是实物投资,一种是身份投资。 而九爷对薛家,就是后一种。 …… 天被聊死后,秦八两给左晞留下句代为转告薛蟠的话后就起身离开了。将人送到门口,左晞才一脸心事重重的回了屋子。 “姑娘?”大管家跟着左晞走了一路,一直到左晞坐在椅子上发了好半天的呆,这才不得不将左晞叫醒。 “我手里还有些金子和银票,差不多够将咱们早前商量过的那座山头和那山下面那两千亩的中等田一并买下来了。”顿了顿,左晞表情严肃的看向大管家,“买妥后,一定要去当地衙门和户部做祭田登记。” 秦可卿给凤姐儿托梦,其中一条就是让凤姐儿多置办些祭田。早前左晞也翻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知道哪怕是抄家这样的重罪,祭田也不会充公。 以祭田的名义多买些地和山头,再在里面盖上几间屋子,打上两口井,就算将来失了所有产业,也饿不死这一家老小了。 “.是,老奴记下了。” “咱家的摊子铺的太大了,货越积越多,银子也越压越多,得尽快将所有铺子里积压的陈货尽数折卖出来。尤其是爹爹走的这两年,不少人都有了旁的想头。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容易生出事端来。今儿是九爷,明儿未必没有旁人。与其将那些货堆在仓里,或是霉烂了,或是找不见了,到不如直接变卖出去,及时止损呢。” 正好姑娘说的,那些陈货如果现在不想办法卖出去,将来指不定要便宜谁呢。大管家一边听一边点头,心中也觉得左晞这一步走的对。“九爷入股的事要跟大爷说吗?” “自然要说,不过得容我想想这事要怎么说。”左晞点头,头疼的朝大管家抱怨:“全家都不是做生意的料,还做什么生意呀。要我说这生意就甭做了。反正铺子的房契地契都是自家的,咱们只守着铺子收租金,再以薛家的这块皇商招牌入股九爷的生意得了。”将来薛家后人中若有那会做生意的子孙,这些铺子也能让他们东山再起。 长叹一声,左晞对着大管家一脸无奈的摊手:“我们家太缺聪明人了。” 大管家:“……”这话没法接呀。 晚饭前,薛姨妈和薛蟠便前后脚的回来了。薛蟠是被小厮背回来的,趴在小厮背上还又叫又笑的折腾个不停,见他这般,左晞不由又叹了口气。 真羡慕你那无知的快乐! ╮(╯▽╰)╭ 第二十三章 还没想到要怎么跟薛姨妈提秦八两来过的事,左晞只好装出一副无事模样的与薛姨妈吃了晚饭。之后又陪薛姨妈聊了一会儿家常,见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回房学蒙语。 学习效果一般般,但左晞的睡眠质量倒还不错。 天亮后,左晞一边从床上坐起来,一边回想昨夜的梦。 昨日发生了不少事,秦可卿瘦到脱相,贾瑞调戏凤姐儿以及秦八两的到访。这些事都在左晞睡着后都纷纷扰扰的入了梦。 可能是潜意识里对冷香丸的重视,加上看到秦八两就想到了那三颗被要走的冷香丸,所以左晞的梦都是围着冷香丸来做的。 秦可卿要吃冷香丸续命,九爷要拿冷香丸去售卖,就连贾瑞也是一边拿着风月宝鉴,一边追着她要冷香丸强身健体,固本培元。左晞抱着装冷香丸的坛子在前面跑,他们三人就在后面追…… 等等! 贾瑞! 风月宝鉴! 书里可是说了,那风月宝鉴是跛足道人亲自送上门的。 如果她在贾瑞家门口守株待兔,等着这跛足道人出现,也许不用再等几年后,就能先见到人了.不成,不成。 要是被他看出来自己不是原装的,再把她当成妖怪给灭了,那她哭都找不到庙门。 而且他们真的会法术呢。 有了! 当初那位九爷不是遍寻不到冷香丸的药引吗,如今线索就在眼跟前,不信那位九爷没想法。 她完全可以给那位九爷来个通风报信? 若是那位九爷得了药引子,说不定她以后就可以去九爷的铺子买冷香丸了。 重新倒回床上,左晞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得头发都成鸡窝了,这才嘿嘿笑的从床上下来。 嘿嘿.这个真的可以有。 记得早先刚来时,左晞就因为跛足道人送贾瑞那种猥/亵女子的风月宝鉴而质疑起跛足道人和赖头和尚的人品。甚至还曾一度怀疑过冷香丸的药引子里是不是掺了让人上瘾的东西。 左晞打听过原主小时候的事,知道那份药方和药引子是同时给了薛家的。因配药需要将近两年的时间,所以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精明的薛老爹更是叫无数人验看辨别过这个药引子。一来是不放心来历不明之物,二来也是知道这个海上方只治标不治本,想要知道这份药引子的配方,以备后用…… 话回当下,就连左晞都差点忘了书中这个情节,一心等着几年后呢。只是想到这个情节,再想到那个风月宝鉴的作用,左晞就对那跛足道人和赖头和尚的印象更差了一层。 贾瑞对兄弟媳妇起了猥琐心思,耍流氓不成正在家里犯臆淫。跛足道人到是慈悲为怀,为救贾瑞拿出了风月宝鉴。不管是真心要救人,还是故意摆了贾瑞一道,但这种方式方法于凤姐儿来说,绝对是一种冒犯。 将心比心,换成自己.呕~,不能想,画面太恶心啦~ ~ 跛足道人与赖头和尚是一伙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她自认不是奸邪之人,却仍觉那风月宝鉴邪气污贱。 送风月宝鉴给贾瑞,还一再叮嘱不要照镜子正面。这种叮嘱,傻子听了都会想一想镜子的正面都有什么,然后好奇心一起来,就忍不住照上一照。 再一个,左晞记得跛足道人曾说过这风月宝鉴是警幻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专门给那些跟贾瑞差不多症状的人治病保命的。也就是说贾瑞定然不是第一个使用风月宝鉴的男人。 但贾瑞会死,或者说死的的那么快是因为他之前被凤姐儿恶整过。若旁人没死,或是死的慢一些,而这风月宝鉴又是能叫男人与心中所想女子过分亲近的.那岂不是有很多女子被人这么‘想’过? 那些女子又做错了什么? 一边洗漱,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日子。虽然不知道贾瑞精尽人亡的具体时间,但左晞却记得好几个关键点。 凤姐儿整治贾瑞是在冬天,贾瑞的祖父母去荣国府求人参是在春天,她只要等到贾瑞那边求了人参须子后再找个理由给九爷报信,然后请九爷的人布下天罗地网,未必就捉不到这猥琐腌脏的道人。 对了,听说吕洞宾曾被被泼了黑狗血和污秽之物,法力尽失后被凡人生擒。这一点到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九爷的人。 至于现在.贾瑞的死期在明年,她还是先想想怎么跟那娘俩说九爷入股的事吧。 话说,为什么是九爷呢? 这若是四爷,她定然会使出全身解数促成这件事。可惜偏偏是等着秋后算帐的九爷。 跟着他混,钱途渺茫呐~ 唉! 洗漱过后,左晞先去廊子下练盲箭,之后换了衣裳去薛姨妈房里用早饭。 饭毕,左晞见薛蟠起身就要走,连忙开口将人留下来。 左晞将昨日秦八两来时说的事学与薛姨妈和薛蟠听后,就见这娘俩一个仿佛占了大便宜的勾起唇角,一个仿佛嫌弃麻烦啰嗦的皱起了眉头。一时间,左晞整个人都不好了。 薛家到底是什么风水呀,她竟然成了薛家最聪明的人。 算了,不管了。 福不是祸,是祸.躲也没用。 ╮(╯▽╰)╭ ‘撂挑子’的左晞,抛下这个消息后,便起身去女学上课了。 在女学里与黛玉几个一块听女先生说规矩,说诗书,下课后再去荣庆堂蹭顿饭,这一天就过去了。 是夜,薛蟠从外面回来后就第一时间找到左晞,告诉左晞明儿托冯紫英请来的那位名唤张友士的郎中就会入府为左晞诊脉。薛蟠叫左晞明儿留在家里别出门。 “我就知道,我哥哥最疼的人就是我。” 听薛蟠这么说,左晞一边笑眯眯的点头应他,一边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将黛玉哄骗过来。 要极自然的那种。 翌日,左晞不但没去上女学,还顺利的用薛姨妈的名义将黛玉哄骗过来了。 黛玉来了才发现是怎么回事,当即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到底在左晞又拉又拽的强行忽悠下,半推半就的由着那张友士诊了回脉。 左晞首先要看的是靠冷香丸压制的热毒之症,其次是那双眼睛,最后才是请张友士分析冷香丸的药引子是什么。 而黛玉那里就简单的多了,她就是单纯的看病。 可惜黛玉那里虽然是最简单的,却也是最麻烦的。因为张友士给出的治疗方法跟之间的王太医一般无二。 左晞这边因旧疾未复发,光看脉象也不过是一些虚火之类的病症。而那双眼睛,张友士拿着银针在左晞身上扎了一轮,最后摇了摇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冷香丸.总之就是冯紫英这个人情欠的,有些亏了。 等外人都退出去了,黛玉才拿手指在左晞的太阳穴上点了点,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娘胎里带出来的热毒之症?” “你不关心我呗。” 黛玉:“再不说实话我就恼了。” “你又没问过我。” “你们听听听听,竟怪起我来了,这世间还有没有人像她这般不讲道理的人了。”黛玉一听这话就笑了,将帕子放在手心里,捧着捧子歪头问左晞,“难不成我一见你,就问‘宝姐姐,你有病吗?’” 左晞对张友士的期待太高了,这会儿别提多失望了。听黛玉这么说,也只是强打精神,与她斗嘴:“你不能问,难道我就能见个人,就跟人家说,我有病?” 黛玉:好像这么说也没错诶~ …… 一晃多日,大管家才拿着祭田的地契和各种文书来找左晞。 七块马扎大小的太湖石就换了这么几张纸,还真叫人心生感慨。 将所有祭田文书看了一遍后,左晞准备等没人的时候就将这份文书收到小公寓里去。不过当务之急却是那山头和山下中等田的处置。 “咱们买的急,价钱没压下来。已经跟那边说好了,等他们收了地里的庄稼,山下脚的地就交给咱们。山上除了那片竹林,还有两株茶树,几颗果树……” 大管家说完,左晞就问大管家,山上都种上果树成不成? 果树一年是结不了果的。一般的果树都是三年以后开始结果,五年左右达到丰产期。薛家现在不缺钱,种果树的时间长些也没什么。等薛家败落了,果子也到了丰产期。 大管家也不是很懂这些事,说要找人问问看。之后又问起那两千亩中等田要怎么处理。 “找些佃户去耕种,租子低一些也无妨。年底交租子时,不要东西只要银子……祭田的事,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荣国府和薛姨妈母子。 大管家明白的点头,谁家留后手都不会大张其鼓的公布于众。但若叫自家主母和大爷知道了,那这种事还真就不好说了。 “姑娘,铺子的事,您真就.不管了?”祭田的事说完,大管家又开始旧事重提了。“九爷那边往铺子里派了管事……”也许用不了多久,薛家的铺子就要易主了。 薛家到底还是答应了与九爷合作,又因为这娘俩没一个精明的,这合作意向一达成,薛家就被九爷那边牵着鼻子走了。 “我这不是有心无力嘛。”左晞摇头,“没办法的事。” 您的有心无力就是将所有铺子的地契房契都收了起来吗? 木有错,就是这样! …… 清淡日子容易过,时间一晃便到了贾瑞的祖父母为贾瑞去荣国府求人参这日。 而这个时候,左晞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二十四章 做为全家最聪明的崽,左晞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欢迎跛足道人和忽悠九爷出力上了。 去年叫大管家打听京中消息的时候,左晞便听说宫里有个十一阿哥常年卧病在床。 同时也知道了九阿哥对这个弟弟极是上心,为了他更是不惜千里寻医问药。知道这个消息后,左晞就猜到了当初那三丸冷香丸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这事最后没下文了,应该是冷香丸对那位十一阿哥的病无效用。 不过.历史上的十一阿哥应该是夭折了吧?呃.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都能借用一把。 →_→ 去年九月那会儿,左晞便找了大管家,让他悄悄的在薛家的下人里找出两个面生又机灵的小厮备用。过完年,左晞便用她在现代洗涤过的狗血之魂将两个小厮包装成了报恩少年。 云某年春日,贾瑞之父偶然间帮了一对落难小夫妇。此事于贾瑞之父不过举手之劳,但于那对夫妇却是恩同再造。多年后夫妇二人同时做了一个梦,说是恩公之子如何如何,恩公之父母又如何如何,他们虽然是贫寒人家,却也是有恩必报的性子。 那夫妇琢磨了一夜便准备打发儿子过来看看。庄户人家不懂旁的,好在还有一把子力气。旁的忙也许帮不上,但干些粗使活计或是跑跑腿还是可以的。于是卖了几亩良田和家里的牲口,勉强凑足了路费后,夫妇二人便忙忙打发了两个儿子到京城探望恩公家人。 一路找来,听说恩公之子当真病了,当即便决定留下来。代儒不想此间还有如此至诚之人,又见二人不似那奸邪之相,再思及自家也无甚可图,便将这二人留了下来。 两个半大小伙子自己带了干粮铺盖,到了贾代儒家里后,挑水劈柴都来得。一时到也帮了代儒一家些许忙。 而自打两人入了代儒家,贾瑞的消息就都一半不落的传回了梨香院。 这日,代儒老妻终于来荣国府求参了,左晞得了消息后连忙唤了大管家过来,进行计划的最后一项。 左晞旁的办法也没有,洽好古人都信些科学解决不了的事。于是再次打了薛老爹托梦的旗号叫大管家去九爷府传信。 旧年左晞收拾薛蟠的时候,打的就是薛老爹托梦的理由。当时那一套玩的就很有群众基础,这一回再用起来,也算熟能生巧了。 大管家是知道这些旧事的,心中也对这些鬼神之事极其敬畏。这会儿一路去了九爷府,先是在府门处求见秦八两。洽巧秦八两就在府中,大管家到也顺利的便见到了人。 “您安好,小的有事求见九爷,还请公公帮忙。”一见到秦八两,大管家就凑过去将来意说了。 秦八两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打量大管家。 九爷是谁都能见的? 一见他这样,大管家就明白了。 先是递了一个荷包过去,然后左右看了看,这才在秦八两耳边小声说道,“是我家老爷放心不下家里,给我们姑娘托了梦。” “啊?”随意捏着荷包的秦八两一下子就顿住了,用一种‘你特么逗我玩呢’的神情非常不善的看向大管家。 “公公还记得我们姑娘家常吃的冷香丸吗?如今那药吃得差不多了,家里早两年就将那花呀蕊呀的备妥了,竟是一直寻不到当年送药引子的赖头和尚。我们老爷记挂姑娘,去年冬里就给我们姑娘托了梦指点了方向。不想前两日老爷又托梦回来,” 说到这里大管家就顿了顿,脸上出现一抹焦急,“这事说来话长,还请公公帮忙引荐,叫小的先见了九爷再说吧。” 秦八两听到这里,又细细想了一回薛家娘仨给他的印象。那薛家姑娘看起来确实比她兄长聪慧些,只是再聪慧也有限。不过这姑娘最大的好处就是识时务,知进退。 .应该不会信口雌黄。 想罢,秦八两先打发了一个跑腿的小太监去看看九爷在哪。等那小太监回说九爷在书房后,秦八两这才带着大管家去了九爷书房所在的院落。 一番通禀后,大管家顺利见到了只听其名,未见其人的当朝九阿哥。 皇亲贵胄,宠妃之子,只坐在那里就是通身的气派。 更别说九爷长的像宜妃,。容貌在兄弟几个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宜妃能受宠容貌自然非同一般,但要说长相,那还得数十一的亲额娘郭贵人。 若非长的国色天香,天人难及,能高龄二嫁,还生下一儿一女吗? 此时暂且不提比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的九爷还要美上三分的十一,只说九爷屋中正坐,一边宽着茶,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进来的人。 “小的薛府管家薛大,给九爷请安。”大管家只匆匆扫了九阿哥一眼,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中央,没半分犹豫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直起身看了看屋中侍候的下人,又低下头一动不动的跪着了。 九爷看了一眼秦八两,秦八两直接对着满屋侍候的下人挥了挥手,等所有人都退下去了,秦八两才走到九爷身侧站立不动了。 这是防着大管家行刺呢。 大管家见状也没再拿乔,直接将左晞反复琢磨了许久的托梦小故事背了一遍。 “……我们老爷说那送药引子的赖头和尚与过几日便要去送法器的跛足道人是一路的。他们既有那说不出来历的药引子,想来也有旁的救命药。老爷还说,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与九爷知晓,请九爷定夺。再有,家下人等蠢笨,旁的也罢了,莫要擅自行动,误了九爷的正事。”一大车轱辘的话说完,大管家便乖觉的靠边站了。 九爷垂眸不语,仿佛是在消化大管家这段神神叨叨的话,又仿佛是在寻找这段话的漏洞。 左晞忽悠人的本事还是跟广场附近的算命师傅学的呢,这会儿拿来忽悠九爷时,因为大管家对左晞的深信不疑,所以他转述的这份忽悠之词,听起来更真实。 这就跟现代的某些骗子一样,他们先骗老实人,将老实人骗住后,再由老实人去骗那些精明的人。精明人很少对老实人设防,一来二去的,就达到了骗子想要的效果。 此时的情况就是这样。 打从大管家开始说话起,九爷就一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大管家。所以不管这话有多么不可思议,天方夜谭,但九爷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薛大并没有骗他。 于是精明的九爷一脚踩进了左晞挖的坑里。 “你来这里,是你们姑娘的意思?” 大管家点头,“老爷在梦中交待过姑娘,说事关重大,不可节外生枝。因此我家奶奶和大爷都不知情。” 九爷闻言微微朝秦八两的方向侧了下头,秦八两立刻上前两步,小声将他对左晞的印象和左晞做过的一些事说与九爷知晓。 不蠢,但也绝非精明之辈。 不过知道给自家买祭田留退路,妥善收好所有商铺的房契地契这一点,到也还有几分机灵之处。 “你家姑娘想要什么?” “姑娘要参加小选,保不齐是要留在宫里当差,侍候主子的。一直靠着冷香丸压制热毒,也不是长久的事儿。我们姑娘手里的冷香丸也没多少了,买又没处买去。好在家里有几间铺子,若能弄清楚这个药引子的来处和用法,惠及自身的同时,也多少照顾了一下家中的生意。” 九爷一听这话便差不多明白左晞想要什么了,不过仍旧带着些戏谑的笑问大管家,“那你们老爷呢,他想要什么?” “这.姑娘没说,想来是老爷也没交待吧。” “当真没说?” “小的不敢欺瞒九爷,当真没说。” “那便罢了。”九爷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大管家:“回去跟你们姑娘说,这事爷管了,叫她等信吧。” “是,小的记下了。” 等大管家被小太监领出去后,秦八两才凑到九爷跟前轻声问他,“爷,您,呃,这事,您信吗?” “只要真能堵到人,弄到治十一的药,信他们一回又何妨。”一边抬脚往书案的方向走,一边吩咐秦八两,“你去安排吧。” “喳—” …… 自大管家从九爷府回来,左晞就数着日子盼着跛足道人出现的那一天。 那一天来的很突然,左晞也是在事后听派去的小厮说起,才知晓当时的战况有多激烈。 为了留下跛足道人,秦八两先是文请,后是武请,见仍是请不动他,都没给人一个反应的时间,一边冷笑后退,一边下达抓捕命令。 敢不给九爷面子,看你秦爷爷不将你的里子剥下来的。 “来人,侍候着~” 黑狗血泼正面,童子尿洒后背,连洗脚水都倒了两盆在跛足道人的跛足上。一番骚操作后,又有王府侍卫,江湖草莽,西藏喇嘛,清虚观的牛逼子老道,下五行的马道婆……总之是八仙过海,各凭本事,最终布下天罗地网,只为生擒这敬酒不吃,只吃罚酒的跛足道人。 跛足道人心中大叫一声‘糟’,大骂了一句“阉人害我”,转身就跑。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底成了瓮中鳖,被人泼了满身污物的生擒了。 等跛足道人被五花大绑压在地上时,秦八两才拿帕子捂着口鼻,一脸嫌弃的走上前,狠唾了那跛足道人一口,骂道:“不识抬举的蠢货。”敢骂爷爷是阉人。 打斗的时候,秦八两就发现这跛足道人有些能耐,担心旁处关不住这家伙,于是特意借了衙门的牢房,准备将五花大绑的跛足道人先关进去再说。不想刚将人拽至衙门附近,就出现了个赖头和尚想要劫人。 本来东西就准备了他那份,刚还想着要如何审问跛足道人问出赖头和尚的下落,好一举将二人悉数抓捕。不想他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继续呗。 虽然赖头和尚的突然出现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还差点叫跛足道人逃脱。但最终二人都被穿了琵琶骨,关进了衙门大牢等着九爷召见。 这边事了,秦八两便拿着那柄风月宝鉴以及从跛足道人和赖头和尚身上搜出来的其他东西回府见九爷。而他们九爷府今天大费周章抓俩僧道的事,京城中但凡消息灵通的人家也都得了信儿。 …… 终于抓到了。 听说那对僧道被九爷的人抓住了,左晞不由松了好大一口气。做为女子,纵使这辈子都没有药引子制作冷香丸,她也不想叫这二人拿着风月宝鉴招摇撞骗。 收回心神,左晞又扬声吩咐莺儿:“去请林姑娘过来。” 第二十五章 “林姑娘来了。”门前的小丫头正在逗薛姨妈养的小猫崽,一抬头就见黛玉快走到门口了,连忙笑着回话,掀帘子。“林姑娘快请进。” 黛玉拿着一把团扇顺着掀起帘子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的左晞一边拿帕子胡乱擦嘴,一边往后挪,一副明显要躺下去的样子。 左晞没想到黛玉会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门口的小丫头会偷懒,被黛玉打了个措手不及。 黛玉:“……” 左晞:“……” 四目相对,黛玉似笑非笑的靠着门框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团扇。左晞则默默的将嘴里的葡萄缓缓咽进去,然后再慢慢的坐直身子,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样出来。 “来了。” “病了?” 知道自己装病的小心思被黛玉看出来了,左晞难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小耳朵,在黛玉的揶揄下又瞬间理直气壮了,“快了。” “呸,生病还能先准备着的?好不好的,做什么凭白无故的咒自己。”从小病到大的黛玉,最见不得旁人装病。 “这不是想要表现的可怜点,好换取林姑娘的同情心嘛。”左晞说完还仰起小脸,对着黛玉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 “呵~”黛玉冷冷一笑,非常直白的说了一句,“丑死了。” 左晞听了并不恼,还对着黛玉做了个搔首弄姿的动作,“我的美,你不懂。” 被左晞恶心到了,黛玉举着扇子在空中扇了几下,一脸不耐烦的问左晞叫她做什么。 “我最近眼睛疼,看不得东西。”将炕桌上的几摞帐本朝黛玉推了推,“麻烦林姑娘帮忙看看。” 黛玉闻言,走到炕桌边上坐下,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帐册翻了两下,“这是?” “我们家的流水帐,这是今年上半年的。感觉花销比往年多了不少,你帮我看看吧,都多在哪了。”一边说一边揉自己的眼睛,“我这眼睛是真不行了。” “怎么你在看,姨妈呢?”黛玉将帐本放回去,认为这事不应该是她一个外人能做的,并不应承。 “别提了,我妈是指望不上的了。你放心,出了这个门,我谁也不说。”左晞亲手将莺儿端过来的茶递给黛玉,“林大姑娘帮帮忙,回头我送你一套上好紫毫。” 磨不过左晞央求,黛玉只好重新拿起帐册看了起来。 那是薛家的总帐,日常开支,应酬往来,各项支出都在其上。看完今年上半年的,再看去年一整年的。两份帐册看来,黛玉对这种府帐就有了概念。相信以黛玉的聪明劲哪怕不曾管家,也不曾学过管家,也能应付今年年底的变故。 黛玉看帐,左晞笑着打发莺儿出去,自己坐在黛玉对面抱着个装葡萄的盘子一边吃一边胡思乱想。 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得慢,现在却发现时间就像被人偷了一样,不知不觉间就会划走一大截。 二十七个月的孝期已经结束,明年也到了可以进宫的年纪线了,所以前两天薛姨妈时,她还跟左晞说起了进宫的事。 左晞可没打算十三岁就参加工作,见薛姨妈提起,直接故左右而言他,笑着拿薛蟠打岔,“年年都有小选,我还是等哥哥那边有了消息再说吧。” 说起这个儿子,薛姨妈越发的满意,直言薛老爹死的早,没看到儿子上进。 不过也不怪薛姨妈这么不淡定,主要还是薛蟠在射箭上真的有天份。尤其是这两年被左晞一顿神忽悠,打猎的水平蹭蹭往上涨。 而且薛蟠不光有天份,他还是个喜欢用自己长处去与别人短处做比较,然后找到自信的人。 如今左晞春秋两季时常送人皮子,送黛玉的最多,其次是三春。之后为了刺激和鼓励薛蟠,左晞还命人将次一等的皮子都做成小坎肩给主子跟前侍候的丫头穿戴。 没人不喜欢这种无声夸赞,薛蟠也不例外。之后专注骑射的薛蟠渐渐的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有了距离。 因为玩不到一起去了。 薛蟠比左晞大两岁,今年也十四了。如今出孝了,亲事什么的也可以相看起来了。左晞以此打岔,也不算唐突。 …… 抿了一口茶,左晞的视线又落在翻看帐册的黛玉身上。 这娃才出了母孝,就又赶上她老子病重。再回来时,林家就只剩她一个了。 “我想做点小买卖,本钱我有,就是想找个人一块干。我负责出钱,那人负责看帐,□□分帐。” “你直接说你想找的那个人是我不就得了。”黛玉低头看帐,头抬也不抬的接下左晞这句话,“你家的生意还少啦?呐,这八十两是怎么回事?” 顺着黛玉的手指,左晞歪头看了一眼那条只写了八十两,旁边未写用处也没有任何标记的支出。 左晞想了想,道:“前儿妈在太太那里碰见了马道婆。你知道她吧?” “如何不知道。她是宝玉的干娘,惯会哄人的。” “她跟我妈说,我哥哥欠的地府寿生债还没了结呢,这钱就是为了这个。” “旧年我刚来时,她也是这么跟老太太说的。”黛玉记性好,左晞一提,她就记起当初马道婆做的事了。“说我福薄,只欠了五十六两。老太太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叫她给我添盏海灯。” 左晞抽了抽嘴角,想不明白黛玉是怎么欠下地府寿生债的。 “罢了,休提那腌脏婆子,不过几两银子,全当打发小鬼了。你帮我记上一笔,省得时日久了,再也想不起了。” 黛玉也是这么想的,提笔在一旁写下几个字,复又放下笔继续看帐。 这一摞子流水帐,黛玉整整看了两天才悉数看完。帐都看完了,也没找到左晞说的问题,黛玉便明白左晞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黛玉默默将这些事都记了下来。心里感念左晞待她的好,此后待左晞越发与别个不同。 哪怕这些姐妹里,左晞是唯一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 …… 黛玉看帐的这段时间里,九爷已经对穿了琵琶骨的僧道二人严刑拷打了一番。 九爷原本还对僧道二人的身份存着一份疑心,怕冤枉了好人。可当九爷拿到风月宝鉴的时候,瞬间想到了一件事。 是他外家表姐的一段陈年往事。 郭络罗家的姑娘,尤其是宜妃姐妹这支的姑娘,长的都极美。九爷的一位表姐虽然姿容不及他姨母,却也有七分颜色。 不想出阁前,竟然还闹出了一桩坏了清誉的大事。 一个落魄浪荡子在酒楼吃醉了酒,竟说他与表姐情投意合,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旁人自是不信,可那浪荡子却能准确的说出了表姐身上隐秘之处的胎记,这就叫人不得不信了。 虽说后来证明了表姐清白,却也因此坏了名声。表姐尚入嫁入夫家,夫家就先纳了两房侧室。郭络罗氏的姑娘也是烈性子,求到了宜妃这里,直接退了这门亲事,又自请远嫁蒙古了。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表姐身边近身侍候的人将表姐的事说与那人听的。毕竟表姐与那人从未有过交集,以郭络罗氏的家世,他一个落魄人家的外男也不可能摸到内宅去。 如今,看到这柄风月宝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九爷只要想到这个风月宝鉴不知道被多少臭男人臆用过,就恶心的反胃。 这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审问犯人有的是办法,先是一顿开门红,之后再来几样前菜,前菜上了再审讯一番。如果是两个人,那就分开审,互相对比,互相对口供。 等榨得差不多了,再上两道大菜,这会儿就是骨子里的东西也能榨出三两油来。 僧道二人本也不是那种为了信仰打死也不说的硬骨头,不过几样刑具侍候了一遍,就鬼哭狼嚎的招供了。 风月宝鉴是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姑炼制的法宝,用来治疗世间多情男子的相思病。 冷香丸的药引子也是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姑交给他们的,只此一份还按警幻的意思给了薛家。 谁知正审讯呢,就见这二人突然瞪大眼睛,一脸惊恐,抗拒的浑身颤抖,几息后竟是直接晕了过去。此后任凭众人如何呼唤,这二人都不曾醒来。 九爷担心这里有诈,离开牢房前,仍是叫人严加看守。 这风月宝鉴是个祸引子,万不可留在自己手里。 是的,这东西确实不是好东西,但你也不能将这玩意直接送进宫给你老子吧? 真特么孝顺。 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当今,也瞧那风月宝鉴厌恶的不行。叫将其丢进碳盆,毁了。 那风月宝鉴到底不是凡品,岂能被这普通碳盆融化损毁? 见这风月宝鉴没有变化,九爷想了想便让人端来一盆污秽之物,随后再将风月宝鉴放置其中,叫人将泡了风月宝鉴的盆放在碳盆上一块加热。 随着那风月宝鉴泡入污秽之中,这些污秽之物也有部分被风月宝鉴吸收了。 太虚幻境里,警幻已经通过下在跛足道人和赖头和尚身上的一缕神识知道了这二人的遭遇。一边远程操作那抹神识攻击僧道二人,一边在心里大骂这二人废物。 重伤了僧道二人的神识时,警幻也受到了一些反噬。这会儿警幻一边压下事情脱轨的烦躁,一边准备透过蛛丝马迹寻找更多线索。 就在这时,警幻眉头突然皱起,瞬间哇的一声吐了。 原来那些被风月宝鉴吸收的污秽之物不知何故,竟都进了警幻的口中。 警幻恶心的狂吐时,被泡在盆里沸煮的风月宝鉴也终于在吸收了一定的污秽之物后,越变越软,越变越小,最后竟然真的融化了…… 而远在放春山太虚幻境的警幻也在这一次的折腾中受了伤,此后闭关养伤,经年方出。 人间帝王亲耳听到儿子讲的事故,又亲眼看到风月宝鉴的作用和融化,直接接手了跛足道人和赖头和尚,准备采用非常之法弄醒他们,继续审问。 至于这件事的源头,那个被托梦的小姑娘,当今却连见一面的念头都没有。 就像九爷等人会调查薛家一样,薛家在成为博弈场后,当今也投了几分注意力给薛家。 当年薛公何等人物,怎么就生出这么一对儿女呢。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原本还对自家老九不满意,可跟薛家那对儿女比上一回,当今瞬间就感到无比星湖。 …… 从夏到秋,再到冬雪落下,左晞没等到与冷香丸有关的任何消息,心里便也明白她手里的冷香丸已经是绝版了。 好在东边不亮西边亮,没了冷香丸,但左晞与黛玉合伙开的铺子也开业了。 像正经做生意那样,两人签了正式的文书。文书就跟当初左晞与黛玉说的那样,她负责出钱,出铺面,黛玉负责看帐和经营,收益□□分。 左晞之所以现在提出来,就是想要趁着林如海还活着的时候将这间挣零花钱的铺子办起来。此时办比林如海去世以后再办,于黛玉的意义绝对不同。因为就算将来林如海没了,这间铺子于黛玉来说也不是施舍了。 黛玉要开书肆,再卖些纸墨笔砚。左晞想到薛家在方方面面都有涉猎的生意,便想从薛家商铺那里用进货价拿货,开个自己的杂货铺子。公说公有理,婆有婆有理,随后两人进行了友好的武力协商,最后两层的铺面,一层是杂货铺子,二层卖纸墨笔砚。 腊月初,林家来送年礼的下人还送了一封林如海的亲笔信。 第二十六章 林如海病重,要接黛玉回扬州,老太太派了贾琏跟着黛玉回去。消息传到梨香院的时候,左晞连忙披上斗篷去了荣庆堂。 一路进了荣庆堂,莺儿不用左晞吩咐,就机灵的开口问院子里的小丫头,“林姑娘在哪呢?” “刚从老太太屋里出去。”小丫头指了指黛玉房间的方向,快言快语的回道。 左晞闻言脚尖一转便直接朝着黛玉房间去了。不等到门口,门外的小丫头就将就帘子掀起来,“宝姑娘来了。” “宝姑娘来了。” 黛玉侧着身子坐在里间床上垂泪不语,紫鹃带着雪雁春纤几个正在收拾回扬州的东西,见左晞进来,紫鹃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问好,一边对左晞朝黛玉的方向努了努嘴,“姑娘的来正好,快劝劝我们姑娘吧。自得了信儿,就不曾断了泪珠子。刚才更是连那会儿吃的药都吐了。” 左晞点头问紫鹃:“几时走?” “老太太叫后日走呢,刚刚已经吩咐人去找琏二爷准备船只了。” “江上风大,冷的很,多给你们姑娘备些厚衣裳,你们也是。扬州那边比京城暖和些,且再带上几件秋里的衣服才好。”左晞看了一眼黛玉的方向对紫鹃说道,“这屋里乱糟糟的,去将你们姑娘的斗篷和手炉拿来,我接了你们姑娘家去。一会儿你们忙完了,再过去接人罢。” 紫鹃闻言也觉得是这样,连忙去取斗篷和往手炉里添新碳。 左晞绕过屋里的箱笼,走到床边。一边轻柔的将黛玉拉起来,一边柔声对她说道,“今儿家里就我一个,你先跟我去梨香院坐会儿子吧。” 史家二老爷做寿,不但邀了荣宁两府的主子过去吃席,还给薛家下了帖子。薛姨妈一大早就收拾了一番跟着王夫人几个一道走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懒怠得去,加之是侄儿的生辰,万没有长辈去贺寿的道理。黛玉有些着凉也没去,左晞则是跟老太太同一个理由,天寒地冻懒得动。也因此整个荣国府除了老太太,就只有左晞和黛玉两个客家姑娘了。 黛玉刚就听到左晞吩咐紫鹃的话,这会儿心乱得很,见左晞拉着她往外走,到也乖顺的跟着她出去了。 到了梨香院,叫丫头上了热茶和点心,左晞便只让黛玉先坐一会儿,她开始小嘴不停的将莺儿几个使唤的团团转。 “将前儿铺子里送来的那几盏玻璃球灯挑两个拿过来,将灶上弄的那些糟货装一坛子,带油的咸鸭蛋煮一篮子。再派人去鼓西楼大街上的那间蜜饯铺子包些酸味重的蜜饯回来……”左晞想了想又补充道,“六必居的酱菜也买几样叫他们装在小坛子里。还有还有,今年新得的碧粳米和红稻米用布袋子各装上一小袋给林姑娘带在路上吃。路上没胃口时,拿粥配着那些小菜吃,也是好的。” 莺儿出去忙了,左晞又叫文杏去要一筐上好银霜碳和包二两陈皮过来。 等左晞将能想到的事情都吩咐完了,这才拉着黛玉的手准备跟黛玉说点实用的。 “到了这会儿了,我不能只为了叫你心里好受就光说漂亮话。林姑父定然是病得极重,才会派人接你回去。老太太唤了姐夫陪你回扬州。就是存了帮忙料理琐事的意思。”顾着黛玉的心情,左晞只用琐事带过后事等语。 黛玉聪慧,何尝不知这个琐事是什么,难过的点头:“……嗯。” “我脑子笨,转的也慢。我先将我能想到的都跟你说说,你看看使不使得。” “姐姐请说。”黛玉心里乱,却也明白左晞为她好的心。 “先说头一个。林姑父来的信里可说他得了个什么病,又病了多久?” 黛玉摇头,“信是写给外祖母的,外祖母只说爹爹要接我家去。” “行的,我明白了。”左晞捏捏黛玉微凉的小手,给她出主意:“有一说一,不能林姑父说病重,咱们就放弃治疗。扬州的郎中看不好,那就请外援。一会儿你就去求老太太,让她想办法请个太医跟你们回南。纵使.咱们也算尽心了。” “姐姐说的是,我一会儿就去求老太太。” 左晞点头,“若是老太太那里使不上力,你也别急。有钱能拿鬼推磨,我这边便是拿银子砸,也能给你砸个太医送到扬州去。不过那样一来,定是不能跟你们一路回去了。”但想来也不会太迟。 这话说得黛玉更是眼泪汪汪的,“便是亲姐妹也不过这般了。” 亲姐妹? 王夫人和薛姨妈那样的? 左晞打了个哆嗦,赶紧结束这个微妙话题,“第二,咱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黛玉点头,知道左晞口中的最坏打算是什么,哽噎着问左晞,“姐姐但说无妨。” “你没有兄弟,林家所有的财产除了你母亲的嫁妆和部分家产外,其他的都必须充入国库和归入宗族。老太太让姐夫跟你回南,就有这一部分原因。” “.我知道。” “这事很重要,你先别急着难过。”见黛玉又有决堤之势,左晞连忙打断她,“林家没有男丁,就有三种选择,一是给你立女户,二是过继,三则是等你成亲后回继子嗣回林家。先不说立女户和回继,只说过继。过继的好处是现成的。可以叫你们这一支香火不断,列祖列宗四时有享祭。也可以给你庇护,可以和你相依为命,可以让你有个可以依靠的家人。你也别将人想的太好了,旁的不说,你见姐夫管过迎春吗?嫡亲的兄弟都靠不住,何况是过继的。老一辈的人也说了‘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话糙理不糙,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再者,过继的兄弟若是品性糟糕,不说坏了林家门楣,也会叫你深受其害。若是再惦记亲生父母家人,也就没意思了。也可以过继没有父母家人的,但也未必就万无一失。过继个年纪大的,心性已成,未必与你亲近。若是过继个小的,你带着个比你还要小的兄弟,这日子得多难呐。所以最后是否要过继个兄弟,你一定要想清楚,想明白了。” 左晞这一大段话说完,黛玉的思绪便全都转移到这上面来了。就在黛玉顺着左晞的话去想其中利弊时,左晞又说了一点,“还有个事,不管过不过继,关键时刻都能拿来做做文章。” “是什么?” “国子监的监生名额。”左晞起身,去拿大清律,翻到之前看过的那页。那页被左晞夹了张书签子,所以很快就翻到了。一边将手中的大清律递给黛玉,一边跟黛玉说上面的内容。“……三品以上官员,任满三年者,逝后其一子可以入国子监读书。” …… “除了这些,还有林家的财产了。林家世代列候,家资不知凡几。”说起这个,左晞就有些为难了。嘴巴张了张,脸上满是犹豫。 “姐姐是想说琏二哥哥?”黛玉虽提的是贾琏,但她却明白左晞想说的并不单单是贾琏一人。 “我家的流水帐你看过,咱们俩的小铺子你也算过进出帐。你们家的帐册子你纵使没看过,也难不到你。回家后,也不必急着管家查帐,只做到心中有数便好。” 黛玉:“……”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只收拾些你心爱之物在身边,其他的随他们争去,抢去。一概只做不知,不喜,不理便罢。”捏捏黛玉的小耳朵,左晞不由想起当初妈妈去逝后的事,“咱们有自己的铺子,再不济也能养活你自己个儿。没的再为了些黄白之物,引祸上身。你平日里也不怎么对黄白之物上心,以后也这样就好。” 顿了顿,左晞轻笑了一声,“古画,古籍这类,有的一本便价值千金。你要是真需要傍身的东西,只管将家里的书呀,画呀的都带到身边。这些东西,识货的少,也没人跟你抢的。缺银子使了,便找一本不喜欢的,我悄悄的拿出去帮你换成银票就是了。” …… 这些话,有左晞临时想到的,也有生活中接触过,看过的,更有在现代那个信息爆炸的地方借鉴来的。 现代那种法制社会都有豪门孤儿被亲戚抢夺抚养权,想要霸占人家家产虐待至死孤儿的事。与之相比,黛玉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以前总想着林家的财产被人占去了如何如何,可身处这个时代后,你便会知道有些财产,是护不住的。 财帛动人心,不肯舍财,就得舍命。 薛家是个例,却也不是个例。家里还有个男丁呢,投鼠忌器之下,不也得装傻充愣的任人宰割吗?黛玉一个小姑娘,活在封闭内宅,又体弱多病,孤立无援,不将那些舍了,岂不更危险。 “都说疏不间亲,所以这话我只说这一回。老太太是你的外祖母,她对你的疼爱是建立在血缘上的。可这阖府的主子,哪个又是跟老太太没血缘的呢?你姓林,老太太姓贾。她疼你护你,但她心里始终还是贾家更重要的。老太太上了年纪,盼的也是家和万事兴。所以.只要不涉及贾家利益,她自然会一直给你庇护。” 这些话,叫黛玉有些接受不能。理智上她知道左晞说的不无道理,可情感上却没办法接受这种镜花水月,一碰即碰的亲情。“何至于此。” “你为花儿凋谢难过时,花儿却觉得自己完成了一次轮回,它也许正开心于自己没有在绽放的日子里就被人无情摘下;当你因为花儿在最美的时候被人摘下而难过时,也许那朵被摘下来的花,正开心于自己像那些不喜欢迟暮的美人一样,可以在最美好的时候离开枝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左晞双眼直视黛玉,“所以凡事别较真,多用几个角度去想事情。”如此一来放过了别人,也放过你自己。 黛玉被左晞说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还没消化完左晞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但黛玉却将左晞这段话悉数记在了心里。 半响,黛玉看着左晞眼中的担心和心疼,抿了抿唇,对左晞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你啰嗦的像个老太婆。” 左晞抽了抽嘴角,在黛玉肩膀上拍了两下,“真是个小屁孩。” …… 又过了一会儿,左晞让人给黛玉准备的东西都收拾出来,看了一眼,就叫人抬到荣庆堂那边。本来想留黛玉在梨香院吃饭的,但又想到今儿府里没人,老太太那里也没人陪着用饭,让人去街上的酒楼买一份越王头鸡的食材,拉着黛玉回荣庆堂了。 先回黛玉房间,见紫鹃差不多已经将行李收拾妥当了。左晞又说她刚刚叫人备了什么,让紫鹃心里有数便拉着黛玉去了上房。 一进去,左晞脚下就是顿了一下。随后便若无其事的给贾母行礼,又对李纨笑着问好。 原来她在家呀。 “宝丫头过来了。”老太太见左晞和黛玉牵着手过来,便笑着叫她俩上前,“你妈也去了?” “早起跟太太一块走的。”左晞笑着回话,“刚叫人去买了越王头鸡送过来,老太太一会儿多用些。” 椰子鸡被九爷的酒楼当成了主打菜后,左晞就听说了。之后时常让人拿上大海碗和能装椰子水的罐子去买生的食材回家做。 今儿也是担心黛玉没有胃口,想着她爱吃这个,这才叫人去买一份回来。这么想的左晞还准备后天黛玉启程的时候,再给她带上两份路上吃。 少时,到了用饭的时辰,那份左晞让人买回来的椰子鸡也端了上来。左晞盯着黛玉喝了两碗汤,又亲自调了开胃的蘸汁让黛玉蘸着吃鸡肉,见黛玉吃了不少,这才放下心来。 本来就不是多好的身子骨,再着急上火熬出病来,那可就真的是屋漏又逢连夜雨了。 一直在荣庆堂呆到下响,等三春和宝玉都回来了,左晞才回梨香院。 一夜无梦,翌日一早左晞吃过早饭后,又去了荣庆堂陪了黛玉一天。趁着没人的时候,黛玉悄悄跟左晞说了太医的事。左晞给了黛玉一个放心的眼神,等黛玉跟着贾琏离开荣国府后,左晞便开始了她曾跟黛玉承诺过的事。 拿钱砸太医。 先打听了一回太医院的太医一年能拿多少俸禄后,左晞便拿出十倍的俸禄去请太医院里的一位医术极好,口碑也极好的太医去扬州。 各行各业都有内卷和竞争压力,太医院那里也不例外。可若是钱砸到位了,还是有人愿意请上一年假的。 于是你来我往间,左晞整整砸出去二十二倍的太医年俸才将人送到镖局,雇佣镖局的人送太医去扬州。 当时担心太医不出这个外诊,左晞还叫人去打听了一回京城有名的老子字号,同样也是花了大价钱请了位郎中去扬州。 不过没叫同一家镖局护送,而是又换了一家,走了水路。 . “姑娘对林姑娘可真好。”这上心程度连大爷这个亲兄长都要退避三尺之外了。 “你知道什么。”左晞一边回莺儿,一边拿着汉文版对照着去读手上那本蒙语书。 “就是不知道才要问姑娘的嘛。” “跟了我这么久,你竟然还能问出这种糊涂蠢话来。”左晞扫了莺儿一眼,淡淡的说道,“嘴巴严点,不许走漏半点风声。若叫妈和哥哥,甚至是这府里的人听到一星半点,我这就容不了你了。” 莺儿闻言心下一凛,连忙保证,左晞这才收回视线继续看手中的书。 拜托,真叫你知道姐们为啥对黛玉辣么好,那姐们还用混吗? 哼~ …… 第二十七章 年终岁末,家家户户都要忙上一些。薛家今年却比往年轻省许多,因为铺子里的伙计做事认真,九爷派过去的帐房管事也都是些精明能干的。所以今年外面的铺子送进项和帐册进来时,左晞只记了个金额,便叫人将帐册收起来了。 真好,今年又是有结余的一年。 和左晞这边的知足长乐相比,旁的皇子却一致认为九爷心忒黑,手忒狠。 借鸡生蛋,却只拿三瓜两枣打发薛家这个鸡主人.黑,太黑了。 大家伙都是有眼线在薛家铺子里的,薛家那么多的铺子今年一共挣了多少银子,于他们来说,都不是秘密。 见九爷借着薛家的底盘挣了个盆满钵满,一边暗悔当初不应该迟迟不动,叫九爷摘了桃子。一边羡慕九爷积累财富的同时,还对八爷生起一抹深深同情和兴灾乐祸。 瞧,鸡飞了,蛋也打了吧。 →_→ 当然,桃子被九爷摘了,但其他人还是可以坐了个顺风车的。 于是打进了腊月,九爷府上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药材商人和想要成为薛家商铺供货商的小商人们。 各种百年老参,成形灵芝,难得一见的稀罕物都被九爷高价买下来送到了宫里,花钱的速度丝毫不逊于他挣钱的速度。一番猛如虎的操作,收益直接缩水了三分之一。 而那些想要成为薛家商铺供货商的小商人们也都在九爷的挑挑拣拣下,成了薛家商铺的稳定供货源。 宫里长大的皇子阿哥,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吃独食的后果没人比他们更清楚。所以九爷吃了肉,也不吝啬给旁人分杯羹。 被慷他人之慨了的薛蟠,不但对此事毫不知情,心情也与左晞相差无二。 九爷入股前,他天天被铺子里的管事啰嗦来啰嗦去,烦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一年到头不挣钱还倒着赔钱。 现在多好呀,万事不用操心,年底有分红,月月有进项。走出去,他仍是那个薛家大爷。瞧,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呢。虽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钱了就去铺子里随便支了花,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主要是薛蟠满意现在的生活,又因为现在的他一心都扑在‘光宗耀祖’上。与狐朋狗友玩耍的时间少了,开销自然也就小了。手里的银子够花,不能随意去铺子支银子的事,于薛蟠来说,也就没了影响。 受前几年赔本赚吆喝的影响,薛姨妈也没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尤其是铺子里每每进了新鲜玩意仍旧会照旧送些到薛家,裁下来的尺头什么的也都和早年一样的处置安排,缺什么使了支一声,铺子那边就给备好了.就感觉铺子还是自家的。 当然,薛家母子会这样想,其中也少不了左晞的作用。左晞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铺子的房契地契都在咱们手里,薛家皇商的资格和招牌也在咱们家,别看九爷是皇子阿哥,他跟咱们合伙做生意,实际上他不也是在给薛家做工吗? 薛家母子时常被左晞这种话洗nao,时间长了,还真就不再觉得九爷占了他们家多少便宜了。 毕竟是皇子阿哥,出场费贵一些,没毛病~ 于是看着薛家仨口就这样捡芝麻丢西瓜,最后再被九爷的‘小恩小惠’安抚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群人都没脾气了。 ╮(╯▽╰)╭ 跟往年一样,薛家今年也是腊月二十八这日回薛宅过年。早起用过早饭,辞了各处娘仨个便坐着马车回家了。不过黛玉和送黛玉回扬州的贾琏,怕是要在船上过年了。 左晞让人准备了好多东西叫黛玉在路上用,再加上贾琏向来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虽然是在船上过的年,却也不曾短了什么。 只是人在水上飘着,身边还没个亲人,到底凄凉了些。 回南的这一路,黛玉一直在认真思考左晞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林如海有不少妾室通房,膝下却只有黛玉一根独苗。他又无意续弦,想来林家是不会再有亲生子嗣了。但林家是否要过继子嗣,还要看林如海是怎么想的。 黛玉不知道她是否能够左右她老子的决定,可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不能呢? 也因此黛玉不但要思考过继子嗣这种事是否有必要,同时还要考虑如何说服她老子听她的。 你要问黛玉是否想要有个兄弟.她是想要的。 贾琏无视迎春,贾珍不管惜春,宝玉还要探春哄着捧着,就连薛家哥哥也是叫人哭笑不得的性子,可黛玉仍旧是想要个兄弟。 哪怕他什么都不能为自己做。 心事重重的在船上过了过清冷除夕,转天一大早,贾琏依旧带着黛玉全速前进。及至正月初六,一行人才终于在扬州码头下船。 下了船自有林家派来了车马可用,黛玉归心似箭只管坐在轿子里一路朝着巡盐御史府而去,行李及其他自有贾琏等人操持上心。 下了轿子,一路穿堂过廊,不过片刻功夫,黛玉终于来到了记忆中的上房。近乡情怯,却又强自镇定。脚步凌乱,又要注意仪态。堪堪十岁的黛玉被迫长大了不少。 . 太医和郎中都在黛玉归家后陆续抵达扬州,同太医一起到达扬州的,还有左晞叫人准备的各色药材。 左晞的小公寓里有个小小的医药箱,但医药箱里却全都是家常用药。而且她不知道林如海具体得的是什么病,更不知道他会对什么药物过敏,同时她也不认为从现代带过来的西药真比中药有效用。因着种种顾虑,左晞才舍近求远,费力的淘换了一批上等药材请镖局护送太医去扬州的时候,一并捎过去。 两位医者到了扬州,自有黛玉安排他们为林如海诊治。林如海一开始还以为是贾母给他请来的,心中不胜感激。暗忖将女儿托付给老岳母,他也能闭上眼了。 然而就在他跟黛玉说起老太太一片慈爱,千里送郎中的这份情谊叫他多感动时,黛玉却只稍做犹豫便将左晞供了出来。 她求了老太太,但老太太用沉默不语的方式拒绝了她。而叫太医和郎中心甘情愿来扬州的,是薛家的宝姐姐用银子生生砸来的。 黛玉将镖师捎来的信拿给林如海看。上面虽然没写左晞花了多少银子才将二人请到扬州,但却写了那一大笔银子能叫他们在扬州呆多久。 一年呐! 得砸多少银子才拿叫太医院的太医和京城圣手甘心留在扬州一年之久呢? 黛玉不知道,但她却知道那一定是一大笔银子。 人心复杂多变,林如海自己不抱任何生的希望,却仍旧不喜于旁人给他定死罪。原本林如海对自家老岳母还是挺感激的,可被左晞这么一衬托,贾母在林如海这里的光辉形象就打了折扣。 老太太呀,你是不是从来不盼着自己能活过来呀? …… 扬州城内,父女多年不见,自有话说。而京城这边,薛家仍旧是三口人,没多也没少,不过今年这个年却比往年要热闹许多。贴了春联,放了鞭炮。家下人等都穿红着绿,好不喜庆。 王子腾一家也在年底前回京了,今年吃年酒的地方又多了一处。不过今年薛家也办了年酒,请了不少人。 王家,贾家都来了人,九爷那边还派了秦八两上门。至于这两年一直跟薛家有来往的八爷府何焯,却在接了帖子后找了个由头推了。 热热闹闹过了一个年,薛家又在贾母和王夫人的热情邀请下继续回梨香院居住。之前王子腾举家不在京城,现在王子腾回来了,薛家还继续住在荣国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王子腾容不下他那孤儿寡母的妹妹一家呢。 为此,王子腾的太太,也就是王夫人和薛姨妈的二嫂还与贾母客套了好一番。 一边夸老太太慈祥和善,一边又说自己夫妇对两个小姑子情义深厚,最后再郑重的将两个小姑子都拜托给老太太,面子里子都顾到了。 荣国府的女先生请假回家过年,出了正月也没回来,只叫人送了封信请辞,信里说她要嫁人了,不回来了。也因此荣国府的女学不得不停课了。 王夫人没再请人回来给三春上课,三春日常就跟着李纨做些针线。或是自娱自乐,或是陪在老太太身边凑趣。左晞不喜李纨,加之她虽敬老,可也没指着奉承贾母过日子,所以十日里只去那边三五回,旁的时候就只在梨香院消磨时光。 扬州那边林如海看在女儿求人请来良医的份上积极配合治疗,虽然效果并不理想,却不再自暴自弃的认命了。黛玉也通过早前与左晞说好的那般,借着薛家开在扬州的铺子给左晞捎信报平安。 黛玉给左晞的信是单独送到薛家在扬州的商铺,请商铺送到京城给左晞的。而黛玉给贾母报平安的家信却是问了一回贾琏有无信件后,让林家的管家派人安排了的。 哪怕左晞没特意叮嘱黛玉,但黛玉却也知道左晞为她做的事,不能叫荣国府任何一个人知晓。 . 回到家后,黛玉就发现家中外务诸事由管家负责,内务则由林如海的两个老妾支应着。见父亲并没有叫自己管家的意思,黛玉便也不理这些琐事,专心为林如海侍疾。 至于贾琏是否要接手林家的管家琐事,黛玉只听了一耳朵,便全然不放在心上了。 清高如她,可不能叫这些凡尘琐事弄俗了。 ~ 天气越来越暖和。及至四月,薛蟠便开始吆五喝六的去春猎了。长日闷在府里,无所事事。左晞便也找了个由头带着家下人等出门礼佛去了。 古代的大家闺秀确实不能随便出门,街上闲逛瞎溜达。但也不是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圈养着。 姑娘们或是随亲长赴宴,或是走亲戚,探望闺阁蜜友,或是参加女儿间的聚会,或是上香礼佛……这些都是被允许的。 不过贾家的姑娘.确实是半圈养着的。 薛姨妈向来惯孩子,加之左晞以前在金陵的时候也时常出门,这会儿只问了一嘴左晞干嘛去,听说是去寺里上香,便只叫人好好侍候着,便去荣庆堂找老太太打牌去了。 薛家住在梨香院,有通向外面的角门,薛家主仆进出走的都是这个角门,又方便省事,又不招人眼。以前左晞可能还会考虑一下天子脚下,到处都是权贵纨绔子弟,再发生点强抢民女或是各种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她怕事又怕麻烦,也因此哪怕在府里呆闷了,也极少出门去。但现在薛家背靠皇子阿哥,又有王子腾在京城坐镇,出门上香礼佛,还真不怕碰到什么意外。 只是有时候不是你不怕意外,意外就会怕你的。 特意挑了风景最好的红螺寺,一边礼佛一边踏青的左晞,带着几个丫头婆子拜过了各殿神佛,便在寺里溜达。 左晞闲人多,打发了其他人,只留了莺儿和文杏在身边。 为了不叫自己的近视眼耽误游玩的心情和质量,左晞出门前还特意带了一副日抛的隐形眼镜。 然后在一片清晰下,左晞好巧不巧的就看到了一场抛人入池塘的大戏。 被丢下去的小孩七.八岁的样子,唇红齿白长的很是可爱。丢小孩入池塘的是两个太监打扮的人,这二人旁边还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眼瞧着那小孩被两个太监拎着胳膊脚,像抛沙袋一般的丢进池塘里,左晞惊得差点将隐形眼镜从眼眶中挤出去。 泥妹呀,玩呢? 左晞双手捂住张开的嘴巴,不敢让人发现她。 不敢叫破,又不能置之不理。 眼看着那孩子在水里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弱,左晞咬了咬牙,哪怕知道这事不简单,仍旧做不到视而不见。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莺儿和文杏,此时二人也正惊得眼睛都瞪圆了的看向前方。 早知道就不选这里的假山解手了。 没错,左晞三人正是因为要解手,才来了这边的假山处。不想刚解完手从解山里出来,就看到对面在玩抛小孩游戏。 “我下去救人,你们……” 左晞飞快的吩咐莺儿和文杏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这事,背着人去马车里取她的备用衣裳过来,又叫她们俩将早前放马车里的那顶帷帽也一并拿过来。 “不行,怎么能让姑娘去救人。我也会水,我来。” 文杏在一旁,急着说道:“我也可以,我进府前也时常下水采莲子。” 见左晞要自己下水救人,莺儿和文杏连忙拦着,又都忙着出声推荐自己。然而左晞却自认她是个大人,没得叫莺儿和文杏这俩个不满十八的小姑娘涉险,再加上她有小公寓托底,便只叫二人去取东西,她自己悄悄的从假山这里,轻轻的入了水。 左晞小心的在池塘里潜游,需要换气的时候就直接闪身回小公寓,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再出来继续向那边游去。 因换气都在小公寓里进行的,所以站在池塘外面的小太监和妇人都没有发现左晞已经悄无声息的潜游到了小孩落水的区域。见小孩不再挣扎了,三人还以为小孩已经沉底了,对视一眼,迅速彻离了此地了。 而就在小孩沉底的瞬间,左晞已经接近小孩,并且一伸手就将小孩收进了自己的小公寓里。 之后左晞也回到小公寓,先查看了一下小孩的情况。发现情况还不算太糟糕,便学着那些在现代看过的溺水急救措施给小孩做了最简单的抢救。 见小孩虽然没醒过来,却已经呼吸平稳下来了。左晞才紧忙将小孩的衣服都扒下来,丢在洗衣里烘洗。又用薄被将小孩包裹起来,最后担心小孩受惊发烧,或是下水后着凉,还提前给小孩灌了一包退烧药。 安置好小孩,左晞便闪出小公寓朝着她来的方向潜游。 莺儿和文杏是在左晞上岸后才拿着衣裳过来的,左晞躲在假山后换了衣裳,又带上帷帽,这才带着莺儿和文杏离开此处。 “姑娘,那,那小孩呢?” “我没找到,估计是没救了。”左晞摇头,“咱们快走吧,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 莺儿与文杏对视一眼,连忙一左一右掺扶着左晞离开了。 一直走到她们早前定下来的静室时,莺儿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姑娘,你的眼睛.好了?” 左晞脚下一顿,当即心疼起自己来了。 刚刚救人的时候,弄丢了一只日抛眼镜。回到岸上后,左晞就将另一只也丢掉了。 摇头,左晞半真半假的回莺儿:“一时看得清楚,一时又看不清楚。刚刚能看清楚,现在又不能了。” 莺儿:……好的。” “嗯。” 回到静室,左晞又重新净面,将湿掉的头发弄干,然后喝了杯热茶,又按着原计划吃了顿素斋。饭毕,打发莺儿和文杏出去打听消息,她自己则用留在静室里午睡的理由回了小公寓。 左晞闪身回了小公寓。见那小孩情况还不错,放心的同时又将被她丢进洗衣服里的衣服拿出来给小孩套在身上。 不过问题来了。 那小孩的衣服都是名贵的上用丝绸和缎子,被滚筒洗衣机一洗,再被烘干机一烘.抽抽巴巴的一团,有的地方还明显脱丝了。 彻底没法看了。 好在没缩水,还能穿得进去。 于是左晞便囧着一张脸将衣服给小孩套上了,之后又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小公寓里的一件斗篷盖在小孩身上。 出了小公寓,左晞就躺在床上想着那小孩的身份。 只看那身衣服,就知道非富即贵。 差不多又过了两刻钟,莺儿和文杏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说是丢了要紧的东西,正寺里寺外的找呢。”莺儿说完,又将自己的猜测一并说了,“不像是丢东西,更像是丢了人。姑娘,有没有可能是,”在找那小孩? “不管是不是,都跟咱们没关系。”左晞深吸一口气,正色吓唬莺儿和文杏,“这事叫咱们撞见了,也不知是福是祸。让人知道了,咱们既没将人救上来,又惊动了坏人。死无对症之下,说不定还要反咬咱们一口呢。说将开来,哪个都不可能放了咱们去。” 打救人的时候,左晞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惹上麻烦。等左晞见了那小孩的穿戴后,就知道这事麻烦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将小孩收进小公寓里,还做好事不留名的矢口否认自己救到人了。 这会儿与莺儿和文杏对了话口,三人便都决定将此事咽进肚子里再不对任何人提起。 一时,见时辰差不多了。左晞叫莺儿和文杏收拾东西,坐上马车离开了。 至于被她丢在静室后窗户外的小男孩是怎么一脸懵逼的在夕阳下走到众人视线里的,那就不关左晞什么事了。 也不能说不关左晞的事,左晞当天晚上回小公寓学蒙语的时候,顺便打扫了一回小公寓里的卫生。 毕竟白日里不光那小男孩被她临时安置在小公寓里了,她来回在小公遇和池塘里转换进出时也将池塘里的池水和淤泥带了些在小公遇里。 这一打扫,还叫左晞在小沙发另一侧的空地上发现了一块玉质极好的玉佩。 上面有些花纹和一句满语,不过左晞的满语和蒙语都是现学的那种,而且满语水平还不及蒙语的一半呢。 也因此,她并没有看出来那句满语写的是什么。 本来想用手机的那个翻译APP翻驿一下的,可惜那字写的相当有水平了,左晞照葫芦画瓢,也没画明白。 往往这种救命之恩,都伴随着高风险。加之救人时也没想过狭恩求报这种事,所以打定主意不趟这场浑水的左晞,就将玉佩收了起来。 …… 张友士虽然没看好左晞的热毒症,也对黛玉的体弱多病束手无策,但他却真的将秦可卿救了下来。 只可惜有些时候医生治得了病,却救不了命。 秦可卿熬过了去年春天,又熬死了贾瑞,却依旧在最好的年纪里香消玉损了。 半夜三更云板响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片刻,这才起身去打听是谁没了。听说是秦可卿的时候,左晞还有些不敢置信。 可一转念,这也没什么不敢置信的。不过一瞬间左晞又想到了远在扬州的林如海。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林如海好像也是这时候没的。 就冲本姑娘砸下去的一大笔银子.老头,你是不是也应该多挺两年呀? ╮(╯▽╰)╭ 第二十八章 “今晚也没咱们家什么事。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左晞没起身的打算,窝在被窝里与莺儿说话时,还打了个哈欠,“对了,明儿找两套素净些的衣裳,这阵子穿。” 宁国府是贾氏一族的长房,秦可卿这位宁国府少奶奶没了,宁荣两府以及后街上的贾氏族人都要动起来了。 薛家客居荣国府,却不是贾家自己人,今晚该睡睡,该歇歇。明儿跟着荣国府的人过那边走个形式也就是了。 其实不光明日要去那府吊唁,后日是秦可卿去世的第三天,按理也是要去那府里上柱香的。而且古代丧礼极为繁琐,除了这两日,还有头七,三七,五七,百日…… 莺儿闻言应声退下,只刚走到门口却又站住了。回身告诉左晞,“刚儿打听消息的时候,不妨听谁说了一嘴宝二爷吐血了。” 荣国府的宝玉可是自家姑娘的亲表弟,哪怕平日里瞧着姑娘总是不兜揽宝玉,可这种消息总不好不告知姑娘一声。 左晞抽了抽嘴角,再次对宝玉的多情感到崇拜。 真是哪都少不了他。 “他身上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去了,这算什么,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不愿对宝玉的多情点评什么,更不愿将逝者放在嘴边议论是非长短,左晞随即便岔开了话题:“让人将外面的灯笼换下来,再用之前的水蓝纱罩套上。”他们住进梨香院时,就发现院里挂的和门上支的都是大红灯笼。早前薛家有孝,但寄居在梨香院也不好明晃晃的点白灯笼,于是便用水蓝色的纱布做了一批灯笼罩和一批白色的灯笼。 白灯笼上横着写了‘梨香院’三个大字,之后再将写了字的白灯笼用水蓝色的纱布一罩,淡雅又不失规矩礼数。 不过这批灯笼和纱罩在出孝后就都收了起来了。 莺儿得了吩咐出去安排不提。左晞则又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披衣服下床,去梳妆台前将装了黛玉书信的匣子拿到床上。重新窝回被子里后,左晞才打开匣子,将最上面放着的那封信再一次打开来。 太医和郎中到了扬州,一番望闻问切以及各种会诊后,终于确定了林如海的病情。 林如海的身体里长了个东西。 左晞怀疑是肿瘤一类的东西,但她没有证据。 黛玉的写里也说了,那个东西不消,林如海的病就不会好。但古往今来长这种东西的人不少,最后却无一例外的都没有治愈。如今的医术也并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法,不过是熬命罢了。 所以林如海如今也是靠着各种药材补品和中医针灸在续命。 打去年开始,黛玉写给左晞的信里就带着一股浓浓的悲伤和惶恐。 林如海的病情时好时坏,好时能与黛玉说上两句话。不好时,或是疼得满身是汗,或是昏迷不醒,或是呕吐不止。 黛玉一直床前在侍疾,她的每一天都在是惶惶不安中渡过的。 那种煎熬,左晞太明白了。 此时的黛玉就跟左晞当年守在医院ICU的走廊里时是一样的。 每一天,主治医生都会告诉左晞她妈妈的病情,有时好转了,有时又恶化了,有时候这个数值增高了,那个数值过低了。那时候的左晞每一天都在这种来来去去,反反复复的消息中渡过的。 那样的日子太难熬了。哪怕时过境迁,可再次想起来的时候,仍然觉得苦不堪言。 左晞知道黛玉也遇到了她当年那种情况,但左晞却更心疼黛玉。 因为她的处境比自己那时候更艰难,也更危险。 . 将信又重新叠好放在信封里,左晞看了一眼装了满满一匣子信的小匣子,想了想,直接将信都收进自己的小公寓里。又将空了的匣子随手放在床边的鼓凳上。 虽然莺儿几个都不怎么识字,但这种信件放在外面到底没多少隐私可言。 将信收好,左晞看了一眼时辰,见时辰不早了,可她这会儿却了无睡意。 睡不着的左晞心念一闪也回了小公寓。 先去书桌前写了一页日记,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下来。之后回到一楼,将手放在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进小公寓里的大石头上。不过眨眼间这块石头就从乌漆麻黑的普通石材变成了金灿灿的金子。 金子极软,用大剪刀就能将这一块大金子剪成无数块小金子。 将剪成小块的金子放在一个长条模具里挤压成型后,左晞便将这些不规则,但重量却差不多一致的金条收进小公寓楼梯下面的柜子里。 左晞每天都会都在散步的时候随手捡上几块小石头,有时候借口去寺里礼佛,也会在出门时趁人不注意时将一些大块的石头收到小公寓里。 好在她的金手指从不挑石材,不管什么材质的石头,都可以发生质变。 严格意义上来说,玛瑙,珍珠和翡翠都是石头,不过左晞却一直没拿它们试过。 到是之前给薛家买祭田的银票,是用七块马扎大小的太湖石点成金子后换成的银票。 这几年左晞将金手指点出来的金子,一半被换成了银票,一半换成了银子,有的收在了小公寓里,有的就收在外面的闺房里。 左晞穿过来时,就知道薛家的家财是由薛姨妈收着的。薛姨妈按着薛老爹在世时那般,每年拿出一笔银钱放在家中公帐上用以阖家用度,不够再随时添加。原主可以随意查阅薛家的帐,帐上的银钱也可以随意支配,但实际上原主能支配的银钱,超过一定数额都得跟薛姨妈商量。 所以无论是大管家还是莺儿,都以为她现在花的银子是薛老爷临终前给她的私房钱。对于这一点,左晞从来没有解释过,也没法解释。 不过相较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手里有余钱的感觉却是叫人在做事的时候充满底气。 左晞有时候也会担心她的这个金手指太大,会打破某些平衡,然后这个金手指就会被穿越大神收回去,或是将她点出来的金子再变回石头。所以有些小心思的某人,便会定期的将金子换成银票和银子储存在小公寓里。 有备无患~ …… 翌日一早,左晞换上莺儿特意找出来的素净衣裙,梳了个简单的发鬓,头上也只戴了两根镶嵌了珍珠与白玉的银簪子和一只衔珠偏凤钗。 “这簪子打的精巧。阖府的年轻主子里,除了姑娘,也就琏二.奶奶那里有这样的好东西。” “旁人如何能跟咱们姑娘比?姑娘的首饰都是咱们自家做的,又可心,又精巧。”莺儿听文杏这般说,也笑着接话道:“这府上虽也养了专门打首饰的,手艺也还过得去,只是到底不上心罢了。姑娘,戴这对可好?” 莺儿递给左晞看的耳坠是一副水晶叶子的耳坠子,左晞点头,随意的接过来戴上了。 哪怕是包衣,也是在旗的姑娘,所以左晞仍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一只耳朵上扎了三个耳洞。不过平时嫌絮烦,最上面的两对耳洞只用银钉堵着,日常只戴一副耳坠子。 一时收拾妥当,左晞抬脚便去了薛姨妈的正房。过去时,薛蟠都已经练完箭了。 “妹妹今日怎么没练箭?”见到左晞,薛蟠便笑呵呵的问她。 “快别提了,昨夜走了困,天亮才迷愣了一会儿。这会儿子走路还打晃呢。”双手放在唇边哈了哈,“这天越发冷了,哥哥出门时记得多穿些才好。” 一听左晞说昨夜没睡好,薛蟠也想到了早起听到的消息,“早起听小豆子说起来时,还唬了我一跳。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呢?” 薛蟠睡眠质量好着呢,昨夜那么多下云板也没将他叫起来,小豆子还特意去扒拉过薛蟠。不想被睡懵了的薛蟠踹了一脚不说,踹人的还一脸不高兴的翻了个身继续睡得昏天黑地。也是早起小豆子侍候薛蟠洗漱,薛蟠才听小豆子说起这事。 “谁说不是呢。”左晞进了屋子就随意坐在了她家常的位置上,“前儿还和凤丫头哄着老太太打牌,赢了妈两吊钱呢。” 薛蟠还没说话,薛姨妈就从里间走了出来,一边往这边来,一边接了左晞的话,“那么个可人,偏偏这样福薄。昨儿在老太太那里凑趣,你姨妈还说再过一阵子他们家的梅花就要开了,还到他家吃酒赏梅去。哪知这话还没过夜呢,人就没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快。” 自打那年秦可卿大病了一场后,身子骨就不如以前了。原本就长的纤细柔弱,此后更是带着股弱不惊风的脆弱。虽然没的很突然,却不怎么叫人疑心她的死因。 左晞到是对秦可卿的死有些疑惑,只是看了看一脸感慨的薛姨妈和满脸可惜的薛蟠,到底不曾将疑问说出来。 一时饭毕,左晞和薛姨妈先去荣禧堂找王夫人,然后跟着王夫人及其他荣国府的女眷去宁国府吊唁。 左晞这边与诸女眷同进同退,也无甚可述之处。到是薛蟠那里挺让人意外的。 他并没有将那副樯木棺材送出去不说,竟然还一脸纳闷的跟身边的人小声嘀咕:“我瞧着珍大哥哥那副样子不像是死了儿媳妇,更像是死了亲妈。”说这话时,薛蟠这蠢才竟然还在心里对比了一回薛老爹去世时他有没有伤心成贾珍这样。 不光贾珍的态度叫薛蟠不解,就连贾蓉那小子的态度也挺另他费解的。 不像是死了老婆,更像是.不等薛蟠细想,宫里便来人了。不光来了人,贾蓉得了五品龙禁尉的消息也在宁国府里传了开来。 只这一下就将薛蟠的注意力全部转移了。 一千多两银子.他薛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啦。 好家伙,可给你出息坏了。 “猫尿喝多了,就想上房掀瓦了。步子迈得那么大,你也不怕扯了你的胯……” 薛姨妈听了儿子想要拿银子买个官当当的事,直接就懵了,指着薛蟠骂他。而旁边听了整个过程的左晞差点没被一口甜羹噎死。 一是为薛姨妈骂出来的话,二是为薛蟠捐官的想法。 放下碗,又拍拍胸口给自己压了压惊。知道薛姨妈的性子靠不住,所以左晞开始曲线救国。只见她一脸笑眯眯的说道,“妈先别气。都说大智若愚,我瞧着哥哥就有那么一点意思。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却是能拿大主意的。我瞧着这事也有几分可行。” “妹妹也觉得能行?” 可行个屁,脚踏实地的走到哪算哪不行吗? 不管心里怎么想,左晞却仍旧一副非常看好这事的对薛蟠点头:“怎么不行?这府里的琏二爷不也是捐了个五品的同知?如今东府的蓉哥儿也捐了个出身。可见捐官这种事,只要有人脉,再舍得出银子,就是能成的。不过.” “不过什么?” “是呀,不过什么?” 听到‘不过’这种转折专用词,不光是薛蟠,就连薛姨妈都开始催左晞往下说了。 “好像这捐来的官都是没什么实差事的,既不用打卯也不用上朝。不特意说与人知道,旁人谁晓得这也是个官呢。”顿了顿,左晞看看薛姨妈,再看看薛蟠,“咱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人脉上,舅舅也好,九爷也好,只要哥哥想要,就能捐个官来做做。等哥哥捐了官,妈是诰命的太太,我也是官家小姐,出身也不比这府里的姑娘低了。 只是那贾琏和蓉哥儿都是没本事的人,人家捐了也就捐了。可哥哥是有真本事的,一手箭术出神入化,纵使现在不能百步穿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这捐官在有真本事的人眼里就如同作弊一般,将来纵使哥哥凭着真本事站在朝堂上,许是还会叫同僚们瞧不起。这也罢了,就怕为了前程捐官,最后却因着捐官将前程给耽误了。官盐成了私盐.哥哥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 那不就得了。 左晞不赞成捐官。担心薛蟠捐官后,再不像现在这般勤奋练箭,最后慢慢回到原著的人设上,毁了当前的局面。而薛蟠也正如左晞之意,开始动摇了。可一旁的薛姨妈却开始拖左晞的后腿,“若你哥哥捐了官,相看的人家也能更上一层。” 一直在给薛蟠相看亲事的薛姨妈忒知道自家的情况了。 官宦人家吧,人家瞧不上薛家。商贾之家吧,薛姨妈还看不上人家。真真是高不成,低不就。可若是自家儿子捐了官,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薛家,太需要一门好亲事了。 左晞:“……” 捐官=好亲事? 这问题太现实了。 第二十九章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薛姨妈像是打开了新世界,仿佛她儿子已经说了一门好亲事一般,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再叫这小老太太想下去了,薛蟠的儿子都能骑马游街赴琼林宴了。 面对这样的薛姨妈,左晞勾了勾袖子里的小手指,决定先战略性撤退。 “妈,你所言无不道理。如果不捐官,凭咱家现在高不成低不就的家世,哥哥确实很难娶到名门望族家的姑娘做媳妇。只是事关前程,还是要谨慎些才好。而且哥哥今年才十五,尚不及弱冠。此时就要断定哥哥的一生,委实不公平。”看看薛姨妈,又看看薛蟠,左晞先是犹豫不决,后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的郑重对二人说道,“捐官这事,我只听哥哥的。无论哥哥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他。” 这话前有安抚,后有激将,最后再来一剂信任大锤,也难为左晞是怎么说出来的了。 反正这段话撂地后,为难的人变成了薛姨妈和薛蟠。 一个既想给儿子娶个好媳妇,又担心因此坏了儿子的前程。一个既想走捷径,又不愿意叫人瞧不起。不出意外,少年人的自尊心更叫薛蟠对捐官这事生出了一种莫名抵触。 相信自己,就算不捐官,他也能凭自己的本事娶到出身好的媳妇。 左晞见二人神情一如她所料的那般出现了摇摆不定和信誓旦旦,眼珠子转了转,怕弄巧成拙便直接岔开了话题。 “今儿在东府,从廊子里过时,竟碰到了仁表哥。一晃大半年没见,越发的贼眉鼠眼,打量人的眼神叫人从心底生厌。” 王家这一辈就兄妹四人。长房王子胜,留有王仁和凤姐儿。二房王子腾,家中只有一女名唤王熙鸾,年纪比左晞还小了几岁,前两年便定了保宁候之子,只待过了及笄就完婚。再往下就是王夫人和薛姨妈两姐妹,一个嫁到了荣国府,一个嫁进了皇商薛家。 左晞口中的仁表哥就是王仁,二十来岁的年纪,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坑蒙拐骗的事没少干,说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都是在夸赞他了。不过他虽是王子胜之子,却一直养在王子腾身边。 一听左晞提到王仁,哪怕是自己的亲侄子,薛姨妈也觉得这个亲侄子不像样子,“仁哥儿自来就是个胡闹的性子,前儿赌坊的人追到家里讨债,叫你舅舅发了好一通脾气。被你舅舅责骂了,竟拿房里人撒气。你表嫂不过略劝了几句,就招来一通好打,生生掉了个哥儿。” 想到她那可怜的侄儿媳妇,薛姨妈心里就不是滋味。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却不想嫁了这么个混帐行子。好不容易坐了胎,养到六七个月,却生生掉了。一屋子的妻妾,没一个是好相与的,没了孩子本就伤心,既要被府里人埋怨,还要被房里的妾室挤兑,如今病得起不来床,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舅舅就不管管他吗?”王家两房只有王仁一个男丁,还将王仁养成这样,这样的人家不败落,还真没天理了。 只是那些嫁到他们家的女子,着实可怜。 “早年有你外祖母宠着,后来再大些.罢了,罢了,不提他了。”薛姨妈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亲闺女说这事,不过想到左晞刚刚的话,又连忙叮嘱左晞以后躲着点王仁。 “妈说的我都记下了。毕竟世间像我哥哥这般又懂事明理,又顾家上进的也没几个了。”左晞乖巧点头,还不忘记再忽悠一回薛姨妈和薛蟠,“对了,我见这府里的老太太也将宝玉宠的没边,姨父想管也使不上力。乖张任性的,长大了,指不定怎么样呢。还有那东府的蓉哥儿瞧着也是那般性子。妈与其说我,到不如叫哥哥离他们远些呢,免得叫人看了误会,以为哥哥跟他们是一样的货色。” 今日在廊子那边过时,贾蓉就与王仁站在一处,看到女眷过来竟也不知道避讳。虽说现代的人也没那么多的规矩讲究,可问题是这二人看女眷的眼神着实算不上干净。 色迷迷打量人的样子,就像吐着信子的蛇在贴身游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说起贾蓉,薛蟠便想到了贾珍那死了亲娘的德行和贾蓉在丧礼上的神情。 薛蟠形容不上来贾蓉眼底一闪而过的神色是什么,但他却知道那绝对不是死了亲老婆的人应该有的。 更像是抛开了什么脏东西,又嫌弃又忿恨的快意样子。 一时间薛蟠那神奇的脑回路冷不丁的就想到了之前他偶然听说的,那些关于宁国府的风言风语。 所以贾珍给贾蓉捐官除了叫秦氏走的体面些,更有可能是在安抚补偿亲儿子吧。 对了,他恍惚听说秦氏没的那天晚上宝玉还吐血了。 扒灰,养小叔子.呸,这都什么事呀。 左晞硬将薛蟠往好人堆里扒拉,平时张嘴闭嘴各种不要本钱的忽悠薛蟠,时间长了,薛蟠的自我定位就出现偏移。此时此刻,那个当年为了义气之争差点打死人的薛蟠不光心里对王仁等人嫌弃鄙夷,还准备从行动上疏远这些人。 一群垃圾,不配跟薛大爷一块玩。 ~ 且不说宁国府的主母尤氏称病在床,贾珍为了儿媳妇秦氏的后事请了凤姐儿这个外援帮衬丧事,凤姐儿又如何在荣国府大杀四方,排兵布阵的彰显能为。只说五七这日,左晞自宁国府上香回来,正好收到黛玉叫人送来的书信。 左晞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先是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将信中所说之事记在心中后,又从头到尾再细细通读了一遍。 左晞记得林如海过世的消息就是在秦可卿的丧礼期间传进京城的,因此打秦可卿没了以后,左晞就一直在盼着扬州那边的消息了。 如今收到黛玉的书信,又知道林如海还活着,左晞那颗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林如海还在顽强的与病魔做着最后的斗争,他希望将这场拉锯战拖的更久一些。 至少拖到女儿及笄,哪怕实在拖不下去了,也要尽快安排好女儿,不然他是死都不能瞑目的了。 黛玉床前侍疾,父女俩也会聊些家常。黛玉除了会与林如海说一些她在贾家的生活外,也会说一些关于贾家众人和左晞的事情。 老太太溺爱宝玉,时常为了宝玉就要训二舅舅一顿。宝玉有块落草时衔在嘴里的玉,摔了几回连块皮都没掉。姐妹们一道读书上学,虽然比家里热闹,但学习进度却不如在家那会儿了。其间穿插着左晞变相的教黛玉看帐本,用心的为她准备礼物,以及这一次回南,左晞对黛玉说过的话以及为黛玉做的那些事。 银子也罢了,难为的是那片心…… 有的是一些闺阁小事,有的是一些叫林如海听了都心惊肉跳的事,时间一长,林如海也品出来自家那位老岳母的心思和态度,以及她在府中的地位了。 她疼黛玉是真的疼,可她却不单单是黛玉一个人的外祖母。 其实叫林如海看在眼里的是贾琏来了扬州后的一举一动。 黛玉一如之前左晞叮嘱的那般,只管做到心中有数,其他的一概不管。黛玉不管事,林如海未续弦,林家又没旁的子嗣,贾琏在拜见了林如海后,又了解了一回林家的大致情况,就当仁不让的管起了林家各种庶务。 林家这个情况,贾琏此举也算体贴孝心,但错就错在贾琏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流连扬州风月场所。 做为瘦马的发源地,扬州在这方面的业务非常纯熟不说,周边产业更叫人宾至如归。 贾琏支着林家帐上的银钱眠花宿柳,夜夜买醉,这种事传进与病魔抗争的林如海耳里,那能是啥好印象? 哪怕你表现出半分伤心之意,也不至于叫人觉得你特么就是来扬州等着老子一死,好接收林家家产的呀。 生病的人,少有心思开阔豁达之人。前有左晞做对比,后有贾琏自顾快活,林如海被病痛折磨的身子哪怕越发沉重,那颗心也渐渐生出不甘来。 没你们这样的。 于是本应该死于九月初三的林如海,又硬生生的靠着顽强的毅志力挺了过来。 不光挺了过来,他还开始考虑过继之事了。 左右都是赌,干嘛不将赌桌握在自己手里。 林如海考虑的自然比左晞更全面,所以在过继之事上也更加的慎重。不过中间杵着一个贾琏,林如海又有些担心贾家从中做梗,便有意支走贾琏。 于是这一日,林如海将太医和郎中都叫他房里,说了什么无人知晓。等到贾琏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便听说了他的林姑父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 “死不了了是什么意思?” 贾琏洗手的动作就是一顿,神色莫名的问被他留在府里的旺儿。旺儿一早就猜到自家二爷会这么问,于是也没卖关子的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与贾琏听。 “听说林家又寻到了一份好药材,虽说仍是治不得姑老爷的病,却可叫姑老爷再拖上一年半载。有了这一年半载的时间,说不定,”林姑老爷还能寻到生机,就不死了。 这后半句旺儿只是想了想,没敢直白说出来。 不过哪怕旺儿没说,顺着他的话往下想去,贾琏也能想到他的未尽之语。 从京城出来已经快一年了,虽说在扬州的日子逍遥又快活,可出来的时间长了,哪有不想家的呢。原本出发时便以为这事耗不了太久,不想.难道他要一直守在扬州等着林姑父咽气不成? 不行,不能这么干等着了。 贾琏换了身满是胭脂味的袍子又喝了杯浓茶便去正院见林如海。 他到时黛玉正好从里面出来,兄妹二人在门口行礼互相道好,一个转身回后院自己屋子,一个抬脚进了上房。 一番请安问好,贾琏率先恭喜林如海了。 林如海撑着被病魔折腾得越发清瘦的脸对贾琏笑笑,似是不知道贾琏来意的与其寒喧。 既不打发贾琏离开,也不深留贾琏暂住扬州,就仿佛单纯的高兴于自己的生活得到延续,旁的一概想不到一般。 贾琏陪着林如海聊了一会儿,又被林如海留在跟前一块用了饭,这才心情复杂的回到客院。 甭管如何,都得打发人回京城报个信,哦不,是报喜。 于是在左晞接到黛玉书信的第五天,也就是秦可卿五七的第五日时,旺儿带着贾琏的家信回了京城。 贾母接了信,比贾琏更头疼呢。 想叫贾琏回来吧,又怕贾琏前脚回来,后脚林如海那边就要‘用人’。不叫贾琏回来,真像贾琏信中说的那般,她那好女婿再熬上个一年半载甚至更久,不说贾琏会怎么想,凤姐儿那边就不能同意。 至于将黛玉带回京城的念头,刚在脑子里闪现,就被贾母压了下去。 便是她想叫琏儿领林丫头回京,林丫头也定是不会现在就跟着来的。 真真是左右为难~ 当晚,从宁国府回来的凤姐儿自是叫了旺儿过来问话。 林家的事没什么可隐瞒的,见凤姐儿问,旺儿自是有什么说什么。半晌,凤姐儿打发旺儿下去,便与平儿说起了林家的事。 原以为三五个月便能回转,不想一拖二拖竟拖到现在。 “我听旺儿那话,林家从京城请了太医去扬州,这一次林姑父之所以会有起色,也多亏了他们用心医治。”凤姐儿靠在引枕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却没有半点头绪。 “也不知林家走的什么路子,竟连太医都请了过去。”平儿看向凤姐儿,小心的给凤姐儿掖了掖被角,“林家虽然没了爵位,可姑老爷是正经的科举出身,有些得势的同窗故旧也不算什么。” 凤姐儿闻言,是有若无的点了两下头。将此事放下便开始琢磨起贾琏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其实这个问题,贾母也想了一回。早在贾琏从扬州寄回来的第一封家书中,贾母就听说了太医之事。 想到黛玉离开前请她帮忙寻个太医与她一道回南救治林如海,她推脱不理的那幕,贾母面上就有些不好看。这会儿知道林如海之所以能续上命,多亏了太医之故,贾母这心里又不免生出几分不自在。 她在想黛玉会不会因此便与她亲生芥蒂? 黛玉怎么可能没想法呢。 不过当务之急却不是去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而是想办法叫爹爹长命百岁。 …… 贾母这边最终也没想好怎么弄,最后只叫人捎写给贾琏,让他自己看着办。捎信时,贾母为了弥补她在黛玉心中的形象,或是为了旁的什么缘故,竟是特意叫人收拾了两大箱子各色名贵药材补品一块送往扬州。 左晞听说了,故意去了趟荣庆堂,随后又拿着帕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起当时薛老爹去世时她那犹如天都塌下来的绝望心情。 “……正好铺子里送了些东西,我去挑些林妹妹和林姑父能用的,跟老太太的东西一并捎过去吧。” 贾母闻言,笑着夸左晞懂事,又说左晞有心了。 “不过一点子家常东西,哪里就值老太太夸了。”左晞谦虚了一回,又陪着贾母闲聊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回梨香院收拾东西去。 虽然左晞自认不会暴露出就是自己帮黛玉请太医和京城圣手的事,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去观察了一回贾母的态度。 确定了贾母的态度后,左晞也当真收拾了一些东西出来让人送过去。贾母和凤姐儿那里,见左晞送来的东西不过是寻常家常物见,思及左晞素来与黛玉交好,便也没多想。 时至冬月,贾政生辰。 与薛姨妈商量着送了份差不多的贺礼后,左晞便换了身保暖又喜庆的衣裳跟在薛姨妈身边一块去荣庆堂吃席。 左晞是知道今儿会发生什么的,但她没兴趣表现出多镇定或是多神棍的样子去刷荣国府的好感度。于是淡定的与姑娘们坐在一块吃席吃戏,有说有笑,不见半点异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戏也唱到中场,太监便登门了。 打贾政被叫进宫后,贾家上上下下的人便都惶惶不安起来。左晞见状,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一家子。 纵使不知道贾政为什么会被叫进宫去,也不应该吓成那样吧? 这副心虚的神情,就很不对劲。 说实话,贾家人心虚成这样,弄得左晞都开始心里发毛了。虽然知道今天不会是坏事,还是于贾家人来说天大的喜事。但此时此刻左晞却已经开始担心起他们私下是不是做了什么要命的事。 覆巢之下无完卵,求别作。 ╮(╯▽╰)╭ 康师傅在位六十一年,如今才康熙四十三年,也就是说按着时间推算,贾家倒霉的时候,四大爷还没上台呢。 既然贾家是被康师傅清算的,那以贾家上上下下都是一群废哥的人家,又是怎么得了康师傅他老人家的青眼呢? 三春去后诸芳尽.等等,太子是哪一年被废的? 哎呦,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左晞不禁心忖了一声‘书到用时发恨少’。微微叹了口气后,左晞又不甘心的继续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去。谁知正经的没想到,不正经的却想了许多。 比如说太子第一次被废的那年,康熙又一次拖家带口的去了草原,在十八阿哥没了,太子惹他伤心愤怒之时,巧遇了一位蒙古贵女…… 再比如说十三阿哥被圈禁在养蜂夹道与某位卖艺不卖身的女子朝夕相处,生下个有着前明血统的女儿…… 再再比如说,四大爷为了十三这个弟弟放弃了心中所爱。八阿哥俩口子为表心中不忿,掐死只鸟…… 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左晞心中大叫一声:‘糟了,清穿小说看多了,串戏了。’ “宝姐姐在想什么?”宝玉见左晞坐在一旁,神色来来回回各种变幻不说,竟然还伸手拍打自己,不禁好奇的凑过去,“是在想老爷进宫的事吗?” 那是你老子,干嘛叫她想? “是呀,怪叫人担心的。”左晞点头,满上全是担忧之色,“虽然知道以姨父之为人,府里之荫德,定然不是坏事。可不见姨父回来,终是不放心。” “宝玉,你去陪陪老太太和太太吧。她们上了年纪,不知怎么怎么担心呢。” “那宝姐姐呢?” 左晞抽了下嘴角,认真回他,“放心,我年轻,熬得住。” “哦。”宝玉心下觉得这话怪怪的,到底还是听了左晞的去往贾母身边了。 第三十章 人贩子一定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儿。 扫了一眼宝玉,左晞难得分出一点串戏的心思歪歪了一回人贩子看到宝玉时会有的心理活动。 ‘哎呀妈呀,奇货可居哇~。’ ‘可怜本贩贩一身本领,竟是没有用武之地~’ 左晞瞬间就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逗笑了,怕被人瞧见,又连忙拿帕子掩住上扬的嘴角。 就在左晞时不时脑补,贾家众人各种焦急忐忑,以及薛姨妈被气氛感染满心莫名的跟着众人一块焦急时,元春的晋封消息终于传了回来。 元春踩着出宫的年龄线奋力一扑,成功上位了。 “……咱们家大小姐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如今老爷又往东宫去了,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去谢恩呢。” 前一个是有高级职称的宫中奴才,后一个带了妃字却并非真正的妃主子.那按品级来看,元春应该只是个庶妃。 什么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的,不过是唬弄人罢了。 可见这康师傅不光骂人嘴黑,哄起人来也是一套套的。 . 元春封妃于贾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在目送贾母等人进宫谢恩后,左晞一边扶着薛姨妈往梨香院走,一边沉默的想着心事。一时到了梨香院,薛姨妈打发了丫头,准备娘俩个说点掏心窝子的话时,这才问左晞在想什么。 左晞将手炉放到炕桌上,拿起一旁的核桃一边砸一边回薛姨妈,“我刚刚粗粗算了一下,当今都五十上了呢。”而元春才二十出头花一般的年纪。 哦不,二十来岁在现代是花一般的年纪,在古代.李纨都守寡好几年了。 薛姨妈听左晞提起当今,不由说道,“当今八岁登基,到如今可不就五十上了吗。” “可是妈,我过年才十四岁呀。”如今离十四岁还差两三个月的时间呢。“古往今来活过六十岁的皇帝有几个?如今太子都三十岁,呃~~妈,刚刚赖大是不是说姨父去东宫了?” 薛姨妈不想左晞会这么说,正顺着左晞的话想这年纪差呢。不想就被左晞接下来的话给弄愣住了。 好好的说当今,怎么就说到东宫太子了。 见左晞一脸迫切焦急的等着她回话,薛姨妈只得咽下到了嘴边的问话,回想刚刚的事。“我听着也是这么说的。” 闺女成了老子的妾,找人家儿子做什么呀? 还偏偏是今天这种时候。 莫非贾家原来还是太子那一队的? “怎,怎么了这是?” “我就是在想姨父去东宫求见太子这事,当今知不知道?”左晞说完见薛姨妈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又换了种她能理解的说法将这事说了一遍,“如果舅舅纳了一个家生子出身的姑娘做姨娘,前脚刚将姑娘纳进房里,后脚那姑娘的老子就去了王仁表哥的院子里见王仁这个小主子.” 贾家于皇家来说,就是皇帝的家生子。若将王子腾比做当今,那太子就是王仁。 顺着左晞的思路想了一回,薛姨妈没想多久便也想明白了左晞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不知后事的薛姨妈仍旧不觉得这事有多严重,“也许是太子举荐了娘娘呢。” 若是太子将元春送给当今,那贾政去东宫见太子也算师出有名。可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后果岂不是更糟糕。 她那颗敏感的神经都快被这些人折腾麻木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那府里多了个娘娘,指不定又要多出多少开销呢。妈也有个心理准备吧,别姨妈再来借银子时又没个防备。好歹推脱两句,也叫人知道这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 “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不过几两银子,你姨妈又没说不还。人家看着咱们孤儿寡母的没个依傍,叫咱们家里来住。这几年住在这边,上上下下的人哪个不敬着咱们,何尝有过半分怠慢。如今不过是短了银子使,暂且挪用一二,哪里就值得你这么编排。” “我好心提醒您老一句,我到成了恶人了。”心里有些烦的左晞听到薛姨妈这么说,当下也有些恼了,“您老爱借就借,爱借谁借谁去。左不过您高兴罢了。我多这么一句嘴,难道是为了我自己个儿?说句难听的,将来把我往宫里一送,您老连嫁妆都省了,我若是熬出来了,今日那府什么样,你们就什么样。我若熬不出来,谁管我死活,不过是早些一拍两散罢了。” 左晞说完也不看薛姨妈,冷着一张脸从炕边站起来,一甩帕子就出了屋子。 薛姨妈:“……” 一从屋里出来,左晞便看到了刚走进院子的薛蟠。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瞬间疼得眼睛都红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坚强又委屈隐忍的深深的看了一眼薛蟠,左晞便学着电视剧里的动作,一手捏着帕子半掩脸,一手自然后垂的跑回房了。 薛蟠:“……” 好嘛,相差不过几息,薛家这娘俩就都被左晞弄懵了。 薛蟠挠挠头,完全摸不清头脑,看看左晞离开的背景再看看前面的上房,最后一抬脚便进了上房,“妈,妹妹怎么了?” 薛姨妈也正懵着呢,见薛蟠问,一边三言两语将她与左晞的对话学了,一边还跟薛蟠说,“你妹妹不像你,最是个随和好说话的。” 不是脾气好,随和好说话,是因为客气外道。 一般人的脾气都只会和家里人使,对外人时才会客气有礼。所以打破薛姨妈母子的头,娘俩也不会想到左晞‘脾气好’的原因。 薛蟠没理薛姨妈那一大车轱辘的话,随口说了句,“妹妹再不是为了这个就动这么大火气的人。” 薛蟠与薛姨妈说完,脑子里不由想到了之前的年纪论。当今五十来岁,那就是跟贾家的大老爷差不多。 从记事起就知道妹妹要进宫,这种认知于薛蟠来说哪怕不是根深地固,也是一件仿佛天经地义的事。可如今将贾大老爷的形象自动带入当今后,薛蟠第一次对他妹妹进宫搏前程的事有了最清晰明了的认知。 这不是糟蹋人呢嘛。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被打破了,只是裂缝还极为狭小,除了让薛蟠有些心烦意乱外,再无其他。 …… 另一边,左晞回到房间后,一边揉着被自己掐疼的地方,一边开始给黛玉写信。 其实对于薛姨妈手里散漫,总是借钱给王夫人的事,左晞从未放在心上。哪怕知道即将颁下来的宫妃省亲要建省亲别院的事,会叫王夫人再次朝着薛家伸手,左晞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 也许钱真的是好东西,但于护不住它们的薛家来说,太多的财富无异于是催命符。与其死守着那些早就被人觊觎的银子,最后被人各种算计,还不如彼此省些麻烦呢。 就算所有的银钱都被人算计没了,也不要紧。没钱于薛家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而且有她提前买的那些祭田,也不会吃太多苦头。 其实穿成薛宝钗,竟然还大把大把搭钱给薛家.她其实也没立场腹诽人家薛姨妈手里散漫呢。 ╮(╯▽╰)╭ 如果说之前贾母等人还不知道要不要叫贾琏回京,但当宫妃省亲的事出台后,贾琏就必须回京了。 贾母连夜叫人去信给贾琏,叫他快马加鞭回京城。而早就想到这一茬的左晞,也叫人用最快的速度送信到扬州。 因着路上的时间差,贾琏收到两封信的时间不过相差三两天。而就在他收到贾母催他返京家信的前一天,左晞那封给黛玉打小报告的信就到了扬州。 上面不光写了元春封妃的经过和当时贾家众人的神态,以及她对元春宫里实际地位的怀疑和贾政在受封那日去往东宫行为的担忧。最后又写了句省亲建省亲别院的有理有据猜测。 这封信上的干货绝对是之前一整年往来书信加起来都比不了的,也因此黛玉收到信后,只稍做犹豫便拿着左晞的信去见林如海了。 左晞写信的风格就跟她平时说话的语调用词一个样,通篇的白话文下来,都有总她就在你面前与你面对面的说话一般。 林如海这样的人,哪见过这种写信风格,不过通篇看下来后,到也顾不上左晞的个人特色了。 如果说薛家仨口是学渣,那林家父女就都是聪明绝顶的学霸。此时看了左晞的信,因为黛玉没怎么接触过朝堂上的事,虽也隐隐有些担忧却不像林如海那般看的清楚,想的明白。 当今和太子早不像前几年那般父子相和了,当今有意打压太子一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其他的皇子阿哥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和角逐储君之位的能力。前有当今打压,后有兄弟围追堵截,近两年来太子已见颓势。 从古自今,太子能顺利登基的有几人?如今贾家却掺和到了天家父子里.一个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后果。 糊涂呀,糊涂呀~ 要是当今能在这一两年内龙驭归天,那贾家还有一线生机。只是如此一来陷在当今后宫里的元春怕是就要蹉跎一生了。不过于她来说,既成了当今的女人,那怎么样都是蹉跎,也没差了。 若是当今高寿,贾家怕是早晚会.不行,黛玉不能再托付他们家了。 因为有左晞这个耳报神通风报信,叫早就凉透的林如海还扑腾到了元春封妃之后不说,还借着左晞的眼睛看到了牌桌下的惊心动魄。原本就觉得贾家靠不住了,这一会儿更加叫林如海看到了贾家的‘潜力’。 作死的那种。 ~ 转过天来,贾琏拿着京城的信给林家父女报喜,林如海演技在线,但黛玉的演技就不过关了。 好在贾琏不曾细看黛玉略微僵硬的神态,直接转头向林如海辞行。 林如海巴不得他早早离了扬州呢,见他辞行,也没故作挽留,只说离年不远,家里又等着他回去操持,不敢深留。 叫人拿了五千两银票给贾琏,谢他护送黛玉回南又在扬州帮了一年忙。等贾琏推辞再三接过银票后,又拿出五万两银票出来请他代为转交老太太,一来庆贺元春受封,二来是为荣国府建省亲别院出的一点心意。 转天贾琏离开的时候,林如海除了又让贾琏将今年林家送给荣国府的年礼一并捎回去外,还让贾琏捎了他和黛玉写给贾母的家信。 与此同时,王夫人也一如左晞猜测的那般来梨香院借银子了。对着薛姨妈,一张口就是二十万两。 左晞:“……” 这天价房租,真特么贵诶! 第三十一章 “姑娘都不管管吗?”莺儿见左晞听了消息后只是震惊的‘呵’了一声,便复又低头看书,知道那么大一笔银子被借出去了,竟是连屁股都没挪一下,这也忒淡定了吧。于是一旁的莺儿再也忍不住的开始跟左晞发牢骚,“自打来了这府里,姨太太三天两头的借银子,今儿二万两,明儿五千两。光是咱们打听到的,就不下十万两了。如今一张口就是二十万两,便是家里有座金山,也禁不得这般挪借呀。” “随太太高兴吧。”左晞意思意思的抬头看了莺儿一眼,“难为你这丫头操心成这样还没长皱眉,可见老天爷也是偏心的。” “姑娘~”莺儿没想到左晞到了这会儿还有心情拿她打趣,气嘟嘟的唤了她一声。 “放心,太太手上再散漫也无妨,姑娘早给你和屋里其他丫头都准备了嫁妆。”笑眯眯的做了一个悄悄的手势,“保密哦~” 左晞在离京城不太远的通州乡下买了几十亩上等田,每十亩一张地契。如今都叫大管家找了本分佃户种着呢。 这些地是左晞提前给照顾过她的丫头们买的傍身田,她们尽心照顾了她一场,她送她们一份产业,也算是一饮一啄,互不相欠了。 莺儿:“……”虽然没拦住自家奶奶败家,至少明白自家姑娘心里有成算也不算没收获。 当然,知道自家姑娘给自己等人准备嫁妆这一点.嘿嘿,还是挺开心的。 “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事还真不能不管。”左晞将心思从手上的蒙语书里抽出来,眼睛转来转去,最后一脸坏笑的朝莺儿招手。莺儿见此忙凑过来。“你去找小豆子,将你刚刚跟我说的都跟小豆子学一遍,让他说给哥哥听去。” 莺儿一脸恍然大悟的对左晞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姑娘是想让大爷,” “我什么都不想,就看哥哥怎么想了。” 认真说起来薛姨妈败的可全是薛蟠的银子,若薛蟠都不以为意,那她就更没立场做什么了。 虽然她本身也没想做什么。 不过以她对薛蟠的了解,薛蟠可能不会对薛姨妈说什么,但他非常有可能跟贾家的人说些什么。 如此一来,那二十万两就算打了水漂也能听到几声响了。 …… 这笔银子给出去后,薛姨妈也挺心疼的。事后一家仨口坐在一块用饭时,薛姨妈的神色就明显有些不对了。欲言又止的看看薛蟠,再看看左晞。左晞视而不见,美美的吃着王夫人叫人送来的火腿炖肘子,时不时的再夹一筷子酸笋炒肉末。而薛蟠却是真的没注意到他老娘的纠结神色,胃口极好的吃过晚饭,便回房睡觉了。 为了光宗耀祖,薛大爷在马背上颠了小一天呢~ →_→ “妈,您老歇着,我也回房了。”薛蟠一走,左晞也立马起身告辞,就不给薛姨妈一吐为快的机会。 就在薛姨妈心疼银子,后悔自己耳根子软,不知如何跟儿女开口时,王夫人也在为银子犯愁。 建个省亲别院不是不是三五千两,也不是三五万两就能盖起来的。掰着手指抠抠搜搜的算一回,没个百八十两,想都不要想。 就算一百两吧,可这么多的银子又从哪来? 府里的年景一年不如一年,虽还不至于寅吃卯粮,却也是紧紧巴巴的过日子。好在亲戚族人知道娘娘封妃要省亲后都送了些银子过来。只是这家三千,那家两千。东边两万,西家五万的凑下来,也才凑了六十万两。 将从薛家借来的二十万两银票和之前那些银票放到一起,王夫人轻叹了一声。 就差二十万两了。 只是剩下的这二十万两,王夫人却不知还能上哪挪借了。 是夜,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冷风,愁银子愁得睡不着的王夫人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林家。 自来他们这样的人家结亲,首选的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林贾两家,原也是极般配的亲事。虽说林家没了爵位,可林姑老爷是正经科举考出来的天子门生,家世前程都不差。再加上林家自来子嗣单薄,家产再没因着分家而一代代薄了去。若是小姑子还活着,他们也好向林家张口。只是如今林姑爷久病,又要延医问药,却是不好张这个口了。 这要是一命没了,林丫头年幼,林家的家产.王夫人摸了摸心口,发现这个念头一起来,竟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半响,王夫人自嘲一笑。古人常说穷则思变,难道就应在这上面了? . 古人莫名其妙的背了一口锅时,贾琏也已经日夜兼程的从扬州赶回来了。 原著里贾琏护送黛玉进京,从黛玉的遗产里面拿几样精巧贵重的玩意给凤姐儿献殷勤,自然能哄得凤姐儿心花怒放。现在则只能随便拿些南边买的脂粉桂花油充数了,好在贾琏是了解他媳妇为人的,又拿出八百两银子给凤姐儿。 “姑父说我辛苦,赏了我一千两银子。我路上花了些,再留一点子,剩下的都给奶奶收着了。” “当真只有一千两?林家是什么门第,一千两银子打发叫花子还差不多。”凤姐儿一把接过贾琏递过来的银票,似笑非笑的斜了贾琏一眼,“国舅老爷莫不是在哄我吧?姑父到底给了你多少,还不从实说来。” “我的好奶奶,你可冤枉死我了。”贾琏早就想好说词了,一把抱住凤姐儿就将林家为了给林如海看病如何落魄亏空说得绘声绘色,说得凤姐儿都不得不信了。 “当真?” “我还能帮着外人哄奶奶不成。”贾琏为了哄媳妇,留下私房钱,那是什么都敢说,夸张的没边了。可人家也是久经沙场的,看着凤姐儿说这话时,竟是半点都不心虚,“……林姑父如今就靠上上等的好药撑着,不敢说一天,只一旬的药钱定是要比咱们阖家老小的月钱还要多。便是祖上积山填海,也经不得这般虚耗。” 凤姐儿听了,一边心疼银子,一边皱眉问贾琏:“也不想着给林妹妹留点吗?那病又治不好了,何苦这般花银子,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多给活人留下点财产傍身呢。” “那倒是留了,听林家的管事说,林姑父让人将姑妈的嫁妆都封存了留给林妹妹做嫁妆。至于其他的,”贾琏往床上一仰,“没有儿子,林家就断了香火,留再多家财也是便宜了外人。女儿呀,到底是给别人养的,多少是多呢。” 凤姐儿闻言脑子里像是被谁狠狠敲了一闷棍,说不出来是啥滋味,再看贾琏这般神色语气,竟是真心认同林如海的想法。顺着贾琏的思路往下想,凤姐儿不由自问,若是她没有儿子,那她辛苦攒下来的家当最后会偏宜给谁呢? 给大姐儿当嫁妆全部带到夫家去吗? 不对,事情不是这样想的。儿子也好,女儿也罢,只要是她生的,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那她的东西给谁不是给呢。 扭头去看贾琏,看着看着,凤姐儿眼底的迷惑就消失了大半。 好嘛,一走一年多,一回来就嫌弃她们娘俩,这特么不是皮痒了是什么。 凤姐心眼转的快,行动力也不弱,当即就朝着贾琏的大腿根狠狠的掐了下去。 “哎呦,奶奶手下留情,原谅则个~” “我掐死你这个没良心的……” 平儿打发了旺儿媳妇回来便听到里面闹得不像样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内室的门帘,便坐在外边给屋里那对打闹的小俩口子看门。 啐,青天白日,没羞没臊的。 . 林如海给贾母的那五万两银子贾琏没敢贪墨,主要是贾琏害怕林如海在给贾母的信里提起这笔银子。不过有了林家送来的这五万两银子,王夫人那里就还差十五万两了。 算算手里的银子却是不耽误开工和前期使费了。 一时,荣国府这边开始请了山子野丈量土地出图纸了,左晞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梨香院住不成了。 黛玉没在这府里,贾家这边的人能见到的也都见过了。如今再赖在这府里,也没什么意思了。加上眼瞧着过了年便要开工建园子了,这府里定是乱糟糟的没个消停。 与其留在这里,还不如回家去。 至少住在家里不用交房租~ ╮(╯▽╰)╭ 左晞有了这个念头,便准备等丈量结果出来了再与薛姨妈和薛蟠商量。又因着离过年已经没几天了,左晞便叫莺儿将她的所有行李都收拾出来,这次回府过年一并带回去。 薛家自来了这里,都是每年腊月二十八回薛家过年。年初六再早早来了这府里吃年酒,顺便再搬回来继续借住。 只是今年,腊月二十五这日,左晞得了消息,便在晚饭时与薛姨妈和薛蟠说了搬回去住的想法。 “……姨妈必是要再留咱们住下的。毕竟家道艰难,租间院子给亲戚住,也能缓解一二。只是动起工来,吵闹纷乱是一点。二是人家里正忙着,咱们还留在这里,纵使主人留客,可咱们自己却成什么人了。叫外面那些不知情的人看了,指不定要怎么乱嚼舌根呢。或是说哥哥撑不了门,顶不了户。或是说我和妈的闲话。” 说儿子她能理解,可那些人能说闺女和她什么呀? 薛姨妈自然是不想搬回去的。但她也知道自家闺女不是无的放矢的性子。因此不解的看向左晞,催促左晞将话说明白了。 左晞多坏呀,她要是存了心的恶心谁或是想要达成某种目的,那还真不是薛姨妈这种天真大妈吃得消的。只见她犹豫的看了一眼薛姨妈,复又低下头,喃喃的说道,“妈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是怎么说的,什么叫我不知道的好?”薛姨妈当即便觉得必须叫左晞将话说明白不可。 “就是,就是前儿去寺里上香,听人说了几句闲话。” “哎呦,你是想要急死你妈不成?”左晞那故作姿态的样子,直接叫薛姨妈咬了鱼饵,顺着左晞的心思追问开来。 “妈还是别问妹妹了,那些腌脏话本也不是妹妹这样的女儿家说得出口的。”左晞还在拿乔,不想一旁的薛蟠却出人意料的将话给接了过去。 左晞抬头怯怯的看了薛蟠一眼,面上装得跟只小鹌鹑似的,心里却在疯狂的对薛蟠咆哮,‘小子,抢生意呢?’ 薛姨妈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你们兄妹到底在打什么哑迷,还不快给老娘说来。” 薛蟠见薛姨妈这般,直接说道:“外面的人都说贾家的爷们扒灰,养小叔,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自己屋里扒拉……” 左晞眼珠子转了转,插话道:“咱家一直赖在这里不走,旁人许是还会以为您要改嫁呢。” 薛姨妈:“……” 第三十二章 薛姨妈刚从薛蟠那段惊掉下巴的话里反应过来,就被左晞的这一剂直球打得眼冒金星,目瞪口呆。 只见‘轰’的一下,薛姨妈那张保养得宜的白皙脸庞,瞬间充血。身子晃了晃,嘴唇哆哆嗦嗦的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妈别急,我和哥哥还不知道您老的为人吗?那些混帐话,做不得真的。”左晞见薛姨妈脸色都变了,担心真给这小老太太急出毛病来。一边安抚她一边还在寻找这小老太太的逆鳞和痛点。 就不信没办法治一治这老太太耳根子软的毛病。 “您老平时只在老太太跟前凑趣说笑,往日里便是去东府也是跟着这府里的女眷去的。纵使这府里的大老爷荤素不忌,十天半月也未见上一回,又与您老何干呢。至于姨夫,最是个守礼不过的人。来了这几年,妈除了在老太太和姨妈那里见过他,又何尝私下里有过往来呢。” 见薛姨妈缓过气来了,左晞的话风又转了一个九十度,“这种流言蜚语,最是恼人。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为了这个生气,岂不随了那起子人的心了?更难听的话还多着呢,就是怕您老知道了要恼,这才不敢叫知道的。” “我清清净净的一个人,反叫他们给带累了。”恨恨的拍了两下桌子,薛姨妈气得有些语无伦次的骂道:“猪油蒙了心的王八羔子,胡乱编排是非,也不怕遭了雷劈,你们既听说了,就应该上去撕烂他们那张臭嘴。”薛姨妈气得不行,她又不像王夫人和凤姐儿,嘴里上功夫了得的。气得狠了,也不过来了这么一句,到叫一旁的左晞听了忍不住想笑。 摸了摸有些发凉的脖子,左晞又心忖了一声,还好,冬天不打雷。 “真上去理论了,反倒落了下乘。常人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便是再小心,也难免不被人说三道四。”端了杯茶递给已经开始拿帕子抹眼泪的薛姨妈,左晞才一句一顿的边打腹稿边给薛姨妈灭火,“这世上总有那么一起子人见不得人好,妈虽寡妇失业,却出身王家,人又不似那等没见过世面,没有深浅的无知蠢妇。哥哥如今一年更比一年出息,既不与那些混帐小子往来,又能撑起门户。这样的家底家世,更免不了被人论长短。” 薛姨妈闻言并没有被安慰道,此时受了委屈,又想到了病逝的薛老爹,“若是你们老子还在,我们娘们何苦受这腌脏气。” “若非爹爹在天之灵庇护咱们,咱们家指不定是什么光景呢。”左晞接了这么一句,又转头对一旁看着薛姨妈伤心难过急得满头是汗的薛蟠说道,“赶明儿回家,哥哥记得多给爹爹上柱香才好。再将前儿哥哥亲自打的猎物供给爹爹和祖宗们,也叫他们高兴高兴。” “诶,妹妹说的是。”说完挠挠头,呐呐的对薛姨妈说道:“您老消消气,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不是,让您老受委屈了。” 薛姨妈见自己这双儿女没有听了那些闲言碎语就误会自己,还反过来安慰她,欣慰之余更感委屈,“你舅舅一年到头有大半年不在府里,我跟你们舅妈又只是面子情。因着自小便和你们姨妈亲,又有老太太苦留住下。原想着住在这府里,吃喝供给都是自家的,也不妨事。哪想到就落进了那起子人眼里。被他们一说,我成什么人了。罢了罢了,赶紧收拾了东西,明儿就家去,这府上再住不得了。” 左晞闻言,笑意一闪而过,但嘴上却又开始给薛姨妈拱火:“不怕您老恼,您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有时候呀,您也确实是想的少了。” 被儿女哄了一回,有些意兴阑珊的薛姨妈又听自家闺女这么说,当即一双还带着点泪痕的眼睛就不满的看了过来。 “今儿既然话赶话的说到这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只问妈,宝玉今年多大了?” 薛姨妈不妨左晞问起宝玉,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只略微想了想便回了一句,“开年就12了。” “上两日,我在房里午睡,宝玉过来玩,您不说拦着宝玉,竟还笑呵呵的叫宝玉去我房里找我说话。我说了您一嘴,您还怪我跟外道不懂事,又说我平时不往那边去,只将林丫头放在心上,不搭理正经的兄弟姐妹。”拿了颗红枣,左晞继续问薛姨妈,“您平日总怪我不大搭理宝玉,可见您早就忘了那年半夜三更的,老太太给宝玉请太医的事了?老太太不叫宝玉挪出去,咱们就当也没这回事了吗?这样的事摆在那里,纵使是嫡亲的表姐弟,我难道还要不顾体面声名的不知避嫌去哄他?您是当妈的,又是经世的老人,这样的话还需要我一个年轻姑娘提醒您吗?” 不等左晞这段话说完,薛姨妈一张脸就开始在青青白白间不停转换。半响才有些嘴硬的说了一句,“何至于此。” “呵~”冷笑一声,左晞又继续拿话刺薛姨妈,“您老的名声是名声,我的就不是?真要是哪一天我因着听了您的话跟宝玉坐卧不忌,回头被人当成把柄钉了门板,您老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是是是,是我想多了,是我不会说话。”与薛姨妈说完,左晞又扭头看向薛蟠:“不过哥哥呀,你以后还是别娶媳妇的好。免得嫂子不搭理宝玉,不肯跟小叔子亲近,再惹得妈跟你诉委屈。” “再不能活了,这是要生生气死我呀。”薛姨妈这回真的气狠了,直接将手边的茶杯推到地上摔了。拿着帕子的手指着左晞骂道,“反了,反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孽障。” “现在掐死我也不晚。也不知道姨妈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亲生的都不及那些外八路的。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您的吗?说您为了改嫁可劲的讨好姨妈。这些话我都不信,一个字都不信。可您如今却为了宝玉这么对我,您又叫我如何想呀?”左晞气死人不偿命的接了一句,又连忙逼了一把子眼泪出来,一边拿着帕子哭,一边用着比窦娥还冤枉的语气说道,“好几十万的银子说借就借。您老拿着爹爹留给哥哥的血汗银子贴补娘家姐妹,午夜梦回时,就不怕爹爹上来质问你吗?啥家庭呀,这么败家。如今不光搭上银子,您还想搭上我,您老就等着薛家列祖列宗从祖坟里跳出来吧。” 说完,左晞还做势的跪下来给薛姨妈磕了三个头,“您老也不用后悔生下我了,我这就去了。”起身后又对薛蟠说道,“还请哥哥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明儿给我买一口薄棺,也不用劳民伤财的送灵回南,只随便挖个坑埋了便是。” 这话说得悲凉万分,再搭配上左晞踉跄着起身跑回房间的身影,这场戏就是再挑剔的观众也挑不出毛病了呢。 “妈,您老这是要干嘛呀。”节奏太快,薛蟠都被这发展整懵了,反应过来的瞬间,一边跺脚,一边又气又急的对薛姨妈抱怨,“什么宝玉,金玉的,难道在妈心里还能比得上妹妹?您瞧瞧,妹妹那么个好性的人都叫您逼成什么样了。” 薛姨妈也没想到她闺女咋还能比她更委屈,她都傻了。这会儿再被亲儿子这么一说,薛姨妈一边觉得自己委屈,又一边不禁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我,我,这这,”薛姨妈吞吞吐吐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干脆什么都不说了,一扭头又开始哭了起来。“老天爷呀,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 一听这话薛蟠一下子不高兴了。“除了爹死的早些,您老又哪里命苦了?” 薛姨妈闻言哭声就是一顿,随即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不过这回,却再没说什么了。 . 莺儿开始时是站在角落里的,后来见她家姑娘跑出正房了,便抬脚追了出去。等回到屋子,见她家姑娘往床上扑前还记得将头上的首饰都摘干净,黑线就滑了出来。 前日姑娘因着宝玉进了内室的事与奶奶拌了两句嘴,奶奶便说了林姑娘是外八路的外人,说姑娘不分亲疏远近。 总感觉她家姑娘今天发难的原因跟这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出去。”首饰都摘完了,人也躺在床上了。左晞又觉得这样少了些什么。于是对着跟着她进来的莺儿说道,“这两日和文杏几个辛苦些,等过年时,姑娘给你们每人一个大红包。” 到底是跟了左晞好几年的贴身丫头,只这么没头没尾的两句话,莺儿便明白自家姑娘要做什么,于是抽了抽嘴角,顶着满头黑线的出去了。 莺儿前脚出去,左晞后脚就将房门从里面锁死了,完事莺儿就带着文杏站在门口敲门。 伴随着莺儿等人有节奏的敲门声,左晞淡定的拿出两颗咖啡糖,一边吃糖,一边在这种有节奏声中给黛玉写信。 这死丫头真不是个讲道理的。 她在给黛玉的信中还狠狠的告了一回刁状,说自己有多命苦。 王夫人如何哄骗薛姨妈拿出银子,薛姨妈又如何动了薛家根基以及薛姨妈对宝玉异常亲热的态度。 前者夸大其事,后者又有明显暗示的成份,就看黛玉怎么理解了。 写完了所谓的‘正事’,左晞又提起了贾家的好名声,然后又在信里着重说了一回,薛姨妈为了名声计,准备带着他们搬出荣国府了。 将信写好,左晞往后一靠,一边想着刚刚的闹剧,一边分析薛姨妈的性子。 手里散漫还耳根子软,心软又总是分不清主次,最重要的是重男轻女还搞双标.啧啧啧,薛家也真是倒了血霉才娶了这么个媳妇。 “妹妹,把门打开。”薛蟠哄不好薛姨妈,又听说左晞撵了丫头将自己锁在屋里,不禁担心的过来这边跟着莺儿几个一道敲门。 左晞又将嘴里的桔子咽尽了,原想将手上的桔子皮丢尽碳盆里,但想了想便将桔子皮丢进小公寓里了。 伤心难过的人,哪有胃口吃东西呀。 起身,迅速拿起一条可以上吊的汗巾子就往屋中的横梁上挂。汗巾子轻飘飘的,左晞甩了两下都没碰到横梁,不得不承认现实与电视剧里演的存在一定差距。搬了凳子过来,踩在凳子的左晞又将一根珠钗穿透汗巾子,将钗别在汗巾子的一头,这才将汗巾子挂在了房梁上。 收起珠钗,左晞又用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这才站在凳子上给汗巾子系活扣。 看着系好活扣的汗巾子,左晞不禁心忖了一句: 妈诶,原来在古代上吊也是门技术活呢。 ╮(╯▽╰)╭ 第三十三章 其实今天发难薛姨妈,左晞除了想要搬家膈应人以及不满薛姨妈的某些糊涂行为外,更重要的一点则是防患于未然。 薛姨妈耳根子软,心里也没个算计,这些原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谁叫她身边还出了王夫人这么一号心眼子贼多的亲姐姐呢。 贾家摊子太大了,又要讲究排场,又要盖省亲别院,家里早就入不敷出了。虽然不知道原著里林如海没了,贾家帮忙照看黛玉时具体得了林家多少遗产,但现在林如海还活着好好的,贾家想要银子缓解家中经济压力那就得一股脑的算计薛家。 谁叫薛家人傻钱多呢。 薛家就三口人。如果薛姨妈是帮凶的话,那能被算计的就是薛蟠和她了。如今九爷入股薛家商铺,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九爷都不会叫薛蟠有事,以免节外生枝叫互利上互惠的愉快合作再生出什么变故来。既然薛蟠安全了,那不安全的就只有她这个生活在荣国府内宅的姑娘了。 元春刚刚受封,王夫人定然不允许有人去分元春的宠。薛家既有钱打点,又不缺门路,若她进宫,说不定真能分了元春的宠。 谁叫她比元春更年轻呢。 王夫人又想要薛家的银子,又想将她留在宫外了,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用宝玉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国舅爷钓鱼了。 这世上除了皇后的兄弟能称一句国舅爷,旁人.参照赵姨娘的兄弟就是了。可惜贾家这些人,上到王夫人凤姐儿,下到府中家生子竟然都将宝玉当成国舅爷捧着。 一群认不清身份的~ 腹诽了一回,左晞接着去想最近发生的事。 她知道王夫人未必真想叫宝玉娶了自己的外甥女,但拿来做饵吊着薛家却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至于不直接将亲事定下来,一来可以说宝玉年纪小,二来再说什么老太太那里另有想法,需要徐徐图之。就像原著那般让宝玉左右逢源,让黛玉和宝钗都以为自己才是官盐,最后蹉跎青春,再将一生都搭在宝玉这根歪脖树上。 话回当下,先用这些话哄着薛家出钱出力,等将来元春母凭子贵,彻底在宫里站稳脚跟了,再请当今给宝玉赐门好亲事,到时候也就不算是王夫人单方面毁弃与薛家的约定了。若是王夫人更恶心一点,再给弄个什么贵妾。用自己受了委屈的亲外甥女跟赐婚的儿媳妇斗个你死我活……什么好处都得了,面子里子也都有了。 真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进宫了未必能得宠,得宠了也未必能长久,当今又一把年纪了,与其去宫里搏那些飘渺的前程,最后点灯熬油的在宫里守一辈子寡还不如嫁给宝玉这位小国舅爷呢。 ‘既不用进宫受罪,又能留在身边,娘们亲近还能帮衬家里,多好的亲事呢。’ 就凭王夫人的口舌,左晞肯定薛姨妈有九成会上钩。毕竟原著中的金玉良缘一事就可见一般。 哼,叫她跟原著似的那般不值钱的扒着宝玉,她宁愿进宫过寡受罪去。 …… 就在左晞想着这些心事,觉得现代的小说影视剧哪怕看多了会串戏,却也在关键时刻给了不聪明的她某些提点时,门外的薛蟠却是越是敲门就越担心他妹妹一时想左了真寻短见了,于是心一急就去撞门了,不光自己撞,还叫门口的下人也一块撞。 左晞见门就要撞开了,又连忙从小公寓里拿出一把剪子,将汗巾子剪得只要一点重力就能撕断这才收了剪子,准备上吊。 只见她咬了咬牙,双手握着汗巾子就将脖子伸进了汗巾子系出来的圈里。然后双脚一蹬,将脚下的凳子踹倒,就彻底将自己挂在了横梁上。 闹归闹,作归作,左晞到底是不想自己吃苦受罪的,所以双手一直紧紧的握着汗巾子,又担心汗巾子提前断了,所以握的时候还特意注意位置。 总之就是,门撞开之时左晞再松手,叫薛蟠等人看见她赴死的决心后汗巾子就会不受力的断裂。 而之前系的那个活扣则是最后的保险。 ‘砰~’ 被左晞从房里锁上的房门被撞开了,薛蟠第一个抬脚冲进房里。一抬头就看见被掉在房梁上,在半空中左右摇摆的左晞,瞬间目瞪欲裂的大叫出声,“妹妹~” 跟着薛蟠进屋的莺儿等人也看到了这一幕,跳了一大跳的齐齐唤“姑娘!” “快来人呀,啊,妹妹~” 就在薛蟠等人被上吊的左晞吓到,并且大叫着上前准备将左晞从横梁上抱下来时,吊着左晞的那根汗巾子就断了。 左晞顺着地球引力,自然下落。本来只以为自己会直接摔到地上,疼上那么一疼。不想出了点小意外,左晞掉下来的时候直接摔在了被她踹倒的凳子上。 双脚好巧不巧的插在凳子脚里,身子又自然的朝一侧偏去…… “啊~~~~~” 上吊吓唬人,还将自己的双脚腕给挫了。坐在炕上的流泪的左晞是真哭了。 呜呜呜~,郎中说差一点就骨折了,吓得她发根都支楞起来了。 ~ “你这孩子,怎么气性就这么大。不过是说你几句,你就寻死觅活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可怎么活呀。” 左晞一听薛姨妈这么说,眼神就不对了。扭头看了一眼薛姨妈,心忖道,你不是应该说我要是有个什么,你也不活了吗? 不行,今天这事还不能就这么结束。 “天大的事还有哥哥替你做主。妹妹何苦这般作践自己。”等郎中走了,薛蟠坐在炕边看着一言不发只哭得一抽一抽的左晞,语重心长的说道,“若是早就知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咱早就搬走了。” 左晞泪眼朦胧的抬头,对着薛蟠撇嘴抽泣,那副小样子委屈极了。 “哥哥,我只有你了。呜呜呜~” 薛姨妈:这,这是什么话? 感觉被自己闺女敲了闷棍的薛姨妈,加上之前又惊又气的,这回也彻底忍不住的崩溃了。坐在那里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 好嘛,直接将哭得相当有水份的左晞整不会了。 深吸一口气,左晞准备再给这娘俩下一剂重锤,“原本这一点子可大可小的事,也不至于就这般了。我是,是知道了件旁的事。” “还有旁的事?”今天这一出接着一出的,竟然还不是重点吗? “嗯。”左晞看了一眼薛姨妈,然后便垂下眼眸,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妈对宝玉的态度,瞧着比对哥哥还要好上两分。姨妈这两天又总是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加上外面又都传什么母女俩个要嫁贾家父子俩的传言。我一时急了,就.若真叫我嫁给贾家的爷们,还不如现在死了,落个干净。” 哼哼~,就不信这一剂下来,王夫人再提出金玉良缘的时候,你不恶心,你不担心儿女想偏了,误会你。 薛姨妈:“……” 薛蟠:“……” 薛家这对娘俩彻底被左晞这段‘自尽真相’惊住了。薛蟠看看薛姨妈,再看看左晞,气得直接将左晞房里那套汝窑的瓷器给摔了,最后还一脚踹翻了地上的碳盆,“叫人套车,立马走人。这破地方爷一刻钟也不呆了。” 而一旁的薛姨妈看看炕上自尽未成的闺女,再看看地上蹦高跳脚又摔又骂的儿子,先是突然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再然后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变慢,最后眼皮子一翻,直接向后倒去。 “妈!” “妈~” “奶奶。” 一时刚刚被送走的郎中又被薛家人快马加鞭的追了回来,然后一通银针扎下去,又在鼻下嗅了郎中祖传的醒脑药,薛姨妈才悠悠自昏迷中转醒。 醒过来的薛姨妈先是愣愣的看了一回头顶的床帐,然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一次哭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她没再哭出声,而是一动不动的躺下在那里,任眼泪悄无声息的往下流…… 因脚伤到了,左晞是被她房里的婆子背到薛姨妈房里的,见薛姨妈这样,只好又劝她,“身正不怕影子斜,日久总能见人心。只要妈没那意思,旁人说破天去也是假的。妈便是气狠了,也该想想我和哥哥。我们已经没有爹爹了,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叫我和哥哥还能依靠谁呢。再者,纵是为了不叫那起子小人嚼舌根,让世人瞧瞧您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人,也应该自立自强……”这时候真将自己呕死了,人家都得说你是心虚,说你是羞愧自尽。 左晞给薛姨妈下了一副猛药,又担心薛姨妈真想不开寻短见。劝了一回薛姨妈,又特意吩咐了丫头婆子都盯紧她,别叫她独处。 左晞挫伤了脚腕子,薛姨妈还怒极攻心的晕了过去,这种情况下,就算薛蟠想立时就离开荣国府,今晚也是走不成了。 闷闷的回了房间,薛蟠越想越窝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直接起身,换了身家常箭袖袍子就去了廊子下练箭。 嗖,嗖,嗖…… 一箭又一箭,一声又一声。 左晞伴着薛蟠的练箭声渐渐睡得酣甜,而薛姨妈却是气得胸口闷疼的听了一夜的箭声。 翌日,天未亮,练了一夜箭的薛蟠叫灶上下了碗面,吃完面就回房补觉了。双脚肿得跟馒头似的左晞在炕上完成了一系列洗漱流程,吃了一碗鸡茸香菇粥,一小碟酸辣竹笋丝,两个小花卷,三块糯米红豆糕。 而强打精神独自坐在上房等着一双儿女用早饭,却谁都没等来的薛姨妈胃口全无。 小老太太这一回是真的难过的不要不要的了。 叫人将早饭撤了,有气无力的吩咐道:“叫人收拾东西,咱们家去。” 这地方是再不能呆了。 …… 薛家往年是腊月二十八才回府,今年竟是提前到了腊月二十六,旁人不由有些疑惑今年怎么还提前了。 薛家这边自是不能将昨夜的那场闹剧说与众人知晓,只将理由往丈量土地建省亲别院上扯。薛姨妈去荣庆堂辞行时,还说府里来年要动土,他们一家再住在这里多有不便。已经叨扰贵府多年,再住下去就没眼色了。老太太自然要留客,就连一旁的王夫人也在老太太留客后出言劝薛姨妈过了年再搬回来。 见薛姨妈态度坚决,不似以往。贾母和王夫人不由问她是不是府里有人怠慢了亲戚。 薛姨妈笑着摇头,回道:“老太太多心了,府上待我们一家极好,住在这里跟住在自己家里也没两样。日常与老太太说说话,比家里还来得。就是我们宝丫头,也乐意住在这边呢。姐妹一处读书,一处说笑,解了她多少闷。 只是一来府上要建省亲别院,梨香院又在丈量的土地里。我们若是留下,又得麻烦府上给我们再找处院子安置。如今正是府上忙乱的时候,总不好再添麻烦。二来则是我们蟠哥儿也大了,这两年一直在给他相看亲事。再不好一直让媒人从府上来去,叫人看了也不像样子。三来也是蟠哥儿有了许多往来应酬,更不好总将人请到亲戚家里。” 薛姨妈的三个‘不好’一说出来,众人便知其是去意决绝,贾母等人见状到也不好再留客。只是贾母还罢了,王夫人看着与老太太说话的妹妹,那真真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 而薛姨妈今天却是有意无意的一直在回避着王夫人视线,因做的相当隐晦,到没叫人看出来。 其实不管发没发现,这姐俩的感情是没办法再回到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了。 第三十四章 正说着话呢,三春和宝玉便从外面进来了。几人先给屋中长辈行礼,然后宝玉便笑着问薛姨妈:“宝姐姐怎么没来?” 宝玉对中老年妇女不感兴趣,见薛姨妈在这,自然而然的问起了左晞。旁人对他知之甚详,也不以为意。然而薛姨妈一见宝玉,就想到了昨儿那些事,心里本就有些别扭不自在了。这会儿又见宝玉问左晞,薛姨妈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不过到底一把年纪,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失态。对宝玉笑了笑,说道:“她在家里收拾东西,我便自己过来跟老太太辞行。” “凭他什么东西,自有丫头婆子,哪里还用宝姐姐劳神。这一走,又要多日不见,姐姐很应该跟姨妈一起来,咱们也好亲香亲香。” 那你怕是想吃屁呢。 “你姐姐也说要来。只昨儿夜里没留神,伤着脚腕子了。这才留在家里了。” 宝玉一听,那颗怜香惜玉的心就受不了,不等老太太和王夫人等人问左晞的情况,宝玉便先张嘴问起了左晞的伤势。 薛姨妈能说什么,只说不妨事,将养几天就好了。回了宝玉一句,又笑着跟老太太说了一回今年天冷,到处都是冰溜子,出门仔细些什么的。 因接了后面这一句,众人便以为左晞是踩到了冰溜子上滑伤的。因这种事在京城的冬天极为普遍,大家到是都没多想。 一时,薛姨妈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不想话音还未落呢,就有门口打帘子的丫头扬声朝屋里喊道,“老爷们来了。” 闻言,薛姨妈那颗心又直接咯噔了一声。 她既怕别人说闲话,又怕自家儿女误会,三是更担心那种流言传进老太太和一家子女眷耳中,越怕越想,越想就越心慌。最后见脚步声和问好声越来越近,薛姨妈脑子一片空白的直接跟着李纨躲到了后面,然后在李纨诧异的眼神中,木着一张脸从后门退出了荣庆堂。 最近荣国府就两件大事,一是建省亲别院,二一个便是筹措银两。也正是因着这些事烦心,薛姨妈的避嫌之举,到不曾引起旁人侧目。 这边宁荣两府的老爷们开始与贾母等人商量建亲别院的各中事宜,那边薛姨妈匆匆离开荣庆堂,眼底带着几分慌乱的往梨香院走。 到了梨香院,薛蟠也已经补好了觉,左晞也已经穿戴妥帖等着她了。见薛姨妈回来了,不过说了两三句话,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了。 左晞伤了脚,上下马车不方便,薛蟠便叫人抬了顶四人小轿过来。轿子不比马车舒服暖和,莺儿又拿了脚炉和手炉给左晞取暖。等左晞坐稳,又拿了一张薛蟠今年打回来的熊皮盖在腿上。 轿子晃晃悠悠的,叫人犯困。左晞昨夜睡的极好,可在这种小空间里也被摇晃的想要闭上眼睛眯一会儿。 怕在轿子里睡着会着凉,左晞强打起精神的掀开轿帘一角朝外看去。年关将近,街道上人流如织,热闹喧嚣,一幅太平盛世的模样,叫人心中多了几分轻快。 “莺儿。” 莺儿就跟在轿子一侧走着,听到左晞在轿子里唤她,连忙又朝轿子靠近了两步,声音清脆的问道。“姑娘叫我做什么?” “我刚刚看见那边有卖糖炒栗子的,去买一些来。” 莺儿应声去买,过了一会儿便回到轿边,顺着轿窗子将装着糖炒栗子的油纸包递了进去。 坐在轿子里吃烤得香甜的糖炒栗子,渴了就从小公寓里拿水喝。回家的这一路,左晞到是再没犯困了。 虽然这个时空没办法和现代比,但食物带给人的幸福感却是一样的。 吃了一路的糖炒栗子,回到薛宅的时候,左晞连午饭都吃不下去了。 相较于薛家这边稍显别扭又冷清的午饭,远在扬州的林家别看人更少,但是气氛却比薛家这边融洽极了。 林如海早就决定辞官了。 毕竟他这个身子骨,也负担不了繁重的公务。占着茅坑不那啥,时间长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呢。 在贾琏起程回京的那天,林如海便递了辞官奏折,随后又花了几天时间与衙门里的下官做了交接,林如海便领着黛玉带着家下人等从巡盐御史府的后宅搬了出来。 一个扬州盐商前两年借着林如海生辰送了林如海一个三进园子,那宅子修的精巧美观,三步一景,五步一画,暂住此处,到也舒适。 搬到这处宅子后,林如海又重金酬谢了那两位被左晞请来的太医和京城圣手,随后又包了船送他们回京。 此后,林如海便带着黛玉在这处宅子小住。一边悄悄的收拢林家产业,一边等着京城那边的辞官批复。 自已的身子自己知道,林如海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今他所担心的,也就只有黛玉这一点骨血了。思来想去,林如海到底是如了黛玉的意,准备过继一个孩子。不过林如海为了黛玉,也为了林家,却是留了个后手。 林氏宗族与林如海这一支都已经出了五服,从他们那里过继和从养生堂抱养一个,区别不大。 于是搬出巡盐御史府没多久,一位侍候林如海起居的大丫头就因为怀有身孕被开脸升了姨娘。 过年时,那姨娘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微凸的样子,让看到她的婆子都私下里讨论她这一胎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说七生八不生,林家这位姨娘七个月的时候出门上香,不想动了胎气,直接早产了。 挣命为林家生下了一个男丁,人便去了。林如海感念她为林家留下子嗣,特意抬了这位没了的姨娘做继室。 林如海借着给死人抬身份的方式,给他新得的儿子抬出了一个继子嫡子的身份。之后又派人快马加鞭回姑苏,为继室和嫡子上族谱。 如此这般,姑苏那些林氏族人也不得不放弃将自家儿郎过继到林家的想法了。 等葬礼毕,林如海的辞官也准了,随后林如海便带着黛玉和新得的小儿子轩哥儿用一种极慢的速度朝着京城进发。 黛玉要照顾病入膏肓的父亲,要抚养嗷嗷待哺的幼弟,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整个人就变得跟荣国府那位琏二.奶奶有的一拼。 黛玉有一个墨家千锁匣,那千锁匣的打开方法极为复杂,除一把藏在观音吊坠里钥匙外,还需要三十七步拼接挪动才能开锁。这三十七步拼接组合一但错了一步,就必须重头再来,复杂之极,便是黛玉每次打开都要投入十二分的心思才可。 那千锁匣跟九连环,华容道放在一块,谁也不知道那千锁匣是嬉戏的玩具,还是装了什么重要的物件。 这世间,怕是只有林如海和黛玉父女知道,那匣子里装的是林家一半的家产变卖所得的银票和林家小少爷的真正身世。 郎中的假孕诊断,养生堂的收养凭证,以及姨娘的‘认罪书’…… 有了这些,纵使这个小孩没能成为黛玉所期待的弟弟,他也没办法利用他林家少爷的身份伤害黛玉了。 若他一如期待般是个品性纯良的少年,那他就永远是林家的少爷。 林如海将林家财产卖掉一大半后,将所得银票皆交给了黛玉保管。 林家剩下的那一半家产里,林如海又挑出历代主母的嫁妆收拾归拢装箱后,拟了一份嫁妆单子叫黛玉单独收着。 一番折腾下来,林家明面上的家产只有曾经的三分之一。 这些事情,远在京城的左晞不知道,荣国府里那些一心惦记林家财产的贾家一众人也不知道。 林如海的身体不适合远行,但他又不能真的叫自己死在江南。死在江南到是方便他下葬了,可他这一双儿女怕是也得跟着他下葬。 林如海也不能在贾元春省亲前进京城,一来是林如海知道荣国府资金紧缺,不想叫林家成为荣国府的钱袋子。二来也是不想叫林家去凑荣国府这场作死的热闹。 也因此,走走停停间,林如海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带着黛玉和轩哥儿来到京城。 林家入京那日,已经是二月末了,别说省亲早就结束了,连省亲后的入园居住都安排完了。一行人悄悄的进了京城,又安安静静的住进了林家在京城的老宅,等彻底都安顿好了,林如海又吃上那位太医和京城圣手开的药后,林家才派人去荣国府下送帖子。 ~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回到康熙四十三年腊月二十六这日,薛家将全部家当行李都搬回薛家后,便又像前两年那般准备过年诸事。 打从九爷入股薛家商铺后,薛家这边年年都会给九爷府送年礼。九爷那边也会有些东西赏下来,你来我往的到也多了几分面子情。 因着宫妃省亲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各家各户都已经着手修建省亲别院了,实际掌控薛家商铺的九爷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年底本就忙,再加上他还想要在明年的省亲上捞一笔,这个年就得全部用来备货和确认订单。 薛大管家去九爷府送年礼的时候,九爷听了一嘴,对着秦八两嘀咕了一句,“‘真是傻人有傻福’,爷在这里忙成什么样了,他到真将自己当成甩手掌柜的了。” “爷既然看不过去,何不将事情派给他去做。” 九爷闻言,笑骂了秦八两一句,才道:“爷才不给薛家那傻子收拾烂摊子呢。” 秦八两闻言又笑着奉承了九爷几句,主仆俩便继续低头忙了起来。 至于被九爷笑称傻子的薛蟠,则给在屋里养脚伤的左晞弄了一只八哥儿回来。 兄妹俩个逗了一回那八哥儿,薛蟠便叫莺儿拿下去收拾干净了再送回来。 等莺儿走了,薛蟠拿起桌上的苹果就啃了起来。一边啃还一边心事重重的走神。等将一整颗苹果都啃光了,连苹果核都吃进肚子里,他才醒过神来。 左晞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却还有些犹豫或是没想好要不要说。 于是左晞也不催他,就坐在薛蟠对面,看着他发呆犯傻。 半响,薛蟠终于下定决心了,张了张嘴将想了许久的话问了出来,“妹妹,你想进宫吗?我是说,你自己想不想进宫。不为这个家,也不为了我,也不为了爹爹的遗愿。就你自己的想法,你想进宫吗?” 左晞没想到薛蟠会这么问,一时还真被他的话给问住了。 她想进宫吗? 如果是进宫参观,并且在进宫后做些不太辛苦,也不危险的工作的那种进宫,她想。 想看看那个克死老婆,将儿子当鹰熬的康师傅,想看看克已勤俭,唠叨较真还抠门成性的四大爷,想看看那个将老婆当挡箭牌的八贤王,想看看那个侠肝义胆的十三爷,想看看微服私访记里的宜主子,想看看…… 私心里,她是想进宫的。 但这种犹如参观膜拜的进宫和薛家想的那种进宫完全不同。 去一个见人就跪,张嘴闭嘴自称奴婢,睡觉都不能仰头睡的地方,然后想方设法的勾引一个五十大几的老头,再后跟一群女人姐姐妹妹的你死我活.哪怕只是想一想,左晞都觉得对不起她的社会主义道德观。 “我也不知道。”收回心神,左晞看向薛蟠,见他正双眼灼灼的等着自己的答案。左晞想了想,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恍惚听人说,大老爷开年就五十有三了,跟当今差不多。” 她对老头是真没兴趣。 薛蟠:“……” 他就说嘛,这一大年纪的,糟蹋人呢嘛。 第三十五章 “若是妹妹不想进宫,我就去求九爷,小选的时候将妹妹筛下来。我给妹妹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再挑个如意郎君,风风光光的送妹妹出阁。”薛蟠见左晞这般,以为她也是有心进宫搏前程的,想了想,便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若妹妹一心想要进宫搏前程,那不妨去东宫。我前儿个在那府里吃酒,听人闲话,方知那两府竟都是太子爷那边的人。当今一把年纪,我实在舍不得妹妹去受那个罪。太子年轻,又是储君,倒也配得上我妹妹这般人物。正巧那府里正缺银子使呢,左不过多给他们几个钱,定是能成的。” 东宫,太子? 噗! 打死左晞都想不到薛蟠这么有想法,左晞惊得直接喷了茶。拿过一旁的帕子将嘴边的茶水擦干净,又见对面的薛蟠满头满脸的茶水。眼角抽抽的看着那茶水从薛蟠铮明瓦亮的头顶滑下,左晞木着脸的将手上的帕子递了过去。 大清朝的发型,真特么绝了。 好好的脑袋瓜子,一半光秃秃的,一半编了一条大粗辫子。前者蚊子上去要劈叉,后者点火都嫌灰太多。 在左晞腹诽声中,薛蟠擦干净了被左晞喷过来的那一大口茶,然后才后知后觉的问左晞,他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哥哥说的到也不算错,你能想到太子和东宫,可见是将我放在心上认真替我谋划过的。”与薛蟠说话,左晞例来都是先捧他一回,随后才会将自己真正想说的说出来。这会儿也不例外,肯定了薛蟠的想法后,左晞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只是,太子的东宫.我不想去。” 左晞担心薛蟠嘴巴不严,所以不敢告诉薛蟠太子在历史上的下场有多悲壮。可除了这个点前知外,左晞又实在找不出来不去东宫的理由。 太子三十来岁比当今年轻二十岁,太子儿子也没当今多,真去了东宫,若是有幸生下儿子,说不定还能角逐一回下一个储君之位。 当今五十多,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在古代,或是在所有不知道历史的原住人民心中,当今随时都有可能跟这个世界说拜拜。在这种前提下,进东宫真的比进后宫强了太多了。 然而太子他是真倒霉呀。 不光爹是个长寿爹,就连兄弟也没一个省心的。 大清朝所有能力出众的皇子都跟他是一个时代,一个爹的,这要是在整个大清历史里穿插着出生,指不定大家都能捞个龙椅坐坐呢。 “为何?” “.我嫌他脏。” “呃?”薛蟠怔了一下,嘴比脑子快的问道:“太子都不洗澡的吗?” 这脑回路也是没谁了。 左晞僵笑了两声,随即对薛蟠说道,“这与太子洗不洗澡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一直觉得男人三妻四妾,不安于室,不守夫道的行为非常的可耻。他们自己不自爱,没了清白,脏了身子,还想叫我忍耐?哼,哥哥,我不能嫌弃他们脏吗?” 薛蟠:……吧。” 饶是薛蟠这样的奇葩,也没想到他的亲妹妹是这么想的。被左晞问到头上,整个人都懵懵的。顺着左晞的心意回了一句‘能吧’后,薛蟠更是满心都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问题所在。 一时薛蟠也不知道还能跟他妹妹说什么了,洽巧莺儿拎着鸟架子回来了。于是薛蟠便顺势离开了。 左晞看着薛蟠有些落慌而逃的身影,直接笑趴在炕上。 哎呦,他竟然当真了。 莺儿看了看离开的薛蟠,又看看坐在炕上笑得东倒西歪的自家姑娘,不用想都知道准是自家姑娘又使坏了。 “姑娘快别笑了,一会儿又要笑得肚子疼了。这八哥儿刚给洗了澡,又干净又漂亮。” 原本左晞已经缓过来了,听到莺儿话里的‘洗澡’二字,左晞一个没崩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莺儿无奈的看了一眼笑得直捂肚子的人,实在想不到笑成这样是为了哪般。 左晞算是给薛蟠出了个难题,想要给他妹妹找个不脏的如意郎君这事直接成了薛蟠未来几年的头等大事。 不过就在薛蟠想着左晞的亲事时,左晞也开始琢磨起薛蟠的另一伴了。 就冲这哥哥身上的那股子人味,她也不能叫薛蟠和夏金桂相爱相杀去。 抛开薛蟠自己喜欢这一条,左晞希望薛蟠的妻子是个聪慧,懂变通,有主见,更有心机手段的妹纸。 薛家劣等基因需要借由联姻提升质量,薛蟠和薛姨妈这对母子也需要一个有心机手段的妹纸‘哄’着。 但这些的前提,是这个妹纸的品性一定要好才行。 …… 搬回薛宅后,薛姨妈虽然还是介意那些流言蜚语,却已经不向之前那样遇事就慌了。调整了两天,薛家这边的气氛又恢复如初,不再像之前那么别扭,生硬,绷得紧紧的了。 除夕开祠堂,祭拜祖先给薛老爹上供,忙完了这一套流程便是吃团圆饭,守岁。 和左晞这边和乐融融的温馨欢快相比,又一次在阖家团聚的日子里独自过除夕的十一就有些冷清了。 他的身体还是那样时好时坏,注定没办法参加一年一度的皇室年宴。每年爹娘老子和兄弟姐妹齐聚一堂时,十一的心情就从来没好过。 整个人阴阴郁郁的,看什么都不顺眼,看谁都想要挑个刺。 田果早就习以为常了,见自家主子又犯病了,直接躲在墙角,大气都不出一下。 就是不知道今年倒霉撞上来的会是谁了。 谁呢? 好巧不巧,竟然是比十一小两岁,康熙二十七年出生的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比十一小,从小又活泼好动,小身板壮的跟头牛犊子似的。因其母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十四自小便也是个极受宠的皇子。 前两年刚得了庶长子,如今嫡福晋和府里的侧福晋又都有了身孕。抱着儿子,再带着两个孕妇进宫参加宫宴,那脸上的笑容太刺眼了。尤其是这家伙竟然还用怜悯外加惋惜的语气同情了一回又不能参加宫宴的十一。 十一那病娇的心态在这种举家欢庆的日子里已经发酵的差不多了,如今再想到从他住所走过去的一家几口,十一泡在绿茶里的良心瞬间收缩得不要不要的。 十四,老八,老四,德妃…… 因着有十四吸收了十一全部注意力,竟也叫十一这个冷清的年过得有些滋味。 琢磨了一个正月,都在想着如何收拾老十四的十一,竟然整个正月都没有犯病,也是奇迹了。 十四还不知道自己竟倒霉催的招惹上这一位,这会儿年纪不大的小子正野心勃勃的准备先蛰伏在他八哥身边,然后再学他八哥抢他大哥老本的方法壮大自己呢。 而原本与八爷走的极近的九十两位爷,今年的年宴上更是肉眼可见的疏远。十四眼珠子转了转,便端起酒杯准备去帮他八哥牵个桥当个线。 自家兄弟,哪来的隔夜仇。 呸,你丫个傻缺,当别人看不出来你那点花花肠子呢。 听了十四一堆兄弟要和睦的话,不要因着些许误会就如何如何,九爷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揽住十四的肩膀,生拉硬拽的想要将十四拽到四爷那边去。 十四哪是九爷能拉得动的,好在十爷跟他九哥是穿一条裤衩的亲兄弟,直接跟他九哥一左一右的架住了十四,就往四爷那边去。 到了四爷那里,九爷这缺德的家伙压根不给十四说话的机会,就对四爷说,“四哥,十四前儿在香雪楼的包间大骂你不是东西,还说你一张冷块脸,像是谁都欠你八万吊似的。还说你抠门,假正经,装蒜不如八哥得人心……” 随着九爷说的越来越多,四爷和十四的脸色就越黑。等到九爷说完了,四爷身上都跟装了冷风机似的,冷气不要钱的往外送。十四脸上先是一阵慌乱,随即又像是找到了什么理由,竟渐渐的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没错,是我说的。我不光在香雪楼说,在四哥面前我也敢说。爷就是瞧不起那些背后搞事的。” “得了吧你,都是哥几个玩剩下的。”九爷闻言呲了他一声,“四哥,你听见了,他自己都承认了。” 说完叫上十爷,两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至于身后那对亲兄弟会如何,九爷才不关心呢。不过九爷一抬头就看见他亲哥哥在瞪他。 九爷对着五爷嘿嘿一笑,浑不吝的拉着十爷跑了。 没个正型。 五爷没好气的瞪了九爷一眼,视线不由落在老四和十四这对亲兄弟身上。 老四还罢了,虽然看着不好相处,却是个值得相交的。十四,养不熟的狼崽子。还没学会走呢,就想踩着兄弟们扎翅.太嫩了。 皇家宫宴上,男人这边好戏不断,兄弟子侄间都是明刀暗箭。后面的女人们也是一出出好戏粉墨登场,谈笑间兵不血刃。 元春坐在庶妃堆的最下首,眼带羡慕的看向坐在最前面与皇太后聊天凑趣的四位实打实的妃子以及那位极为低调的贵妃。 贵妃无宠也无子,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谁都不能越过她去,这是宫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但贵妃下首的四大妃,就没谁不眼热了。 惠妃膝下有大阿哥,还是八阿哥的养母;荣妃有三阿哥,德妃有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宜妃就不用说了,就属她的翊坤宫产量高。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元春对子嗣的期待比宫外的贾母和王夫人还要炙热浓烈。 没人比她更清楚无子太妃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更没人比她知道宫里那些无子的嫔妃是怎么一点一点凋谢的。 她必须有个孩子,也必须是位阿哥。 “……到是没听万岁爷提起,不过开年南巡是定下来了。” 宜妃笑着与太后说话的声音打断了元春的思绪,元春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正好与宜妃看过来的视线撞到了一块。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却叫元春下意识收腹挺胸做出多年来当差时的最佳姿势。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元春便有些臊的慌,再抬头去看宜妃,发现宜妃早就移开了视线。 收回视线,元春叫自己不要在这种大场面上出丑。可心思却转向了刚刚的宜妃说过的话上。 南巡吗? 若是能伴驾出行.纤纤玉手再次抚上小腹,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伴驾的名额,抢了。 诚如宜妃希望的那般,不光元春盯上了南巡的伴驾名额,宫中其他妃嫔也都想要撕一下这个资源。 至于宜妃.呵呵,过两年又要选秀了,宫里的人太多了。 第三十六章 宫里三年一大选,一年一小选,每年被当今宠幸过的女人不知多少,要宜妃说,就属今年这一茬的新人最是不知所谓。 还有那个贾元春,更是其中最忘乎所以的一个。 还省亲? 啧,她怕是还不知道被她睡了的男人是个什么草蛋货色呢。 扫了一眼家里同样动工修建省亲别院的周贵人和瑞嫔吴氏那几个,宜妃心里暗骂这几个也是蠢货的同时,不由又想到了她家那个钻到钱眼里的老九。 这一波应该能挣不少吧。 得啦,这当娘的也没见比儿子强多少。 这些念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宜妃便调整心态继续将当今南巡的事透给这一殿的女人们。 能进宫里参加宫宴的大多都是皇家宗室里的女眷,将南巡的事透给她们知晓也是当今暗示她这么做的。 至于为什么.咱也不敢问,咱也只当什么都不懂就是了。 帮当今透口风出去的时候,宜妃也想干点私活。比如说,故意告诉那些消息不灵通的后宫嫔妃们,叫她们为了这个伴驾的资格再来场你死我活,好叫她们这些老人稳坐钓鱼台…… . 十一收拾八爷用的那招叫无中生有,而他收拾十四的方法则用了看杀卫阶的招数,准确点就是捧杀。 此时十四还没有分府出宫,所以十一捧杀起十四来到也方便。十四原本就不是个经得住捧的性子,被十一这么一捧,整个人又飘了三分。此后会闯下什么祸,还真未可知。 出了正月,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十一心情极好的送走拿他刷兄弟情的十四后,便端起了一杯红枣姜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另一边,当今第五次南巡的前期准备已经完毕,就等着吉日出发了。这一次,不光宜妃这个经常跟康熙出门老人在出行的名单里,经过一番撕杀,元春也成功抢下了一个伴驾名额,跟着就要公费出游了。 宜妃每次出门,最不放心的都是十一这个小儿子了。原本她和姐姐郭贵人还能分开来,一个跟着出门,一个留在宫里。不想今年当今也不知道怎么就又犯抽了,竟然将姐妹俩都带上了。 于是出门前,宜妃便与郭贵人商量,要不将十一送到宫外他五哥或是他九哥府里吧。 老五和老九都已经出宫开府了,他们这种成年阿哥是不好在老子娘都不在宫里的时候进宫的。他们进不来,自己等人又不在宫里,十一一个人可怜兮兮的住在阿哥所,谁能放心呀。 十一也知道自己留在宫里,自己的两个老娘这一路肯定玩不好,想了想便说住在他九哥那边。 “我九哥在小汤山那边有个带温泉的庄子,我想去那边住一阵子。”十一苍白清瘦的小脸上扬起笑容,对着两个额娘说出自己的打算。 “温泉庄子好是好,可再好它也不在城里呀。” “城里各处都在修省亲别院,吵吵闹闹的,不如城外清静。再者,我听九哥说骑马走个来回连一个时辰都用不上。而且五哥和九哥都住城里,府里人口又多,哪里有城外人少自在。”更何况于十一来说,住在城里他也不可能去逛街,既是这般,那住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儿子还听说,经常泡温泉对身体有益。额娘~” 他这么大一个小叔子,哪怕身体再不好,住在哥哥家里也要避讳一二。还不如自己住在城外的温泉庄子里呢。 宜妃和郭贵人最是心疼这个小儿子,见十一这么说,哪还会反驳他。除了安排了他身边忠心得力的宫人,宜妃还将身边的一个心腹嬷嬷留在了十一身边,准备回头跟十一一块出宫去。 等问完了十一,宜妃才在康师傅去她宫里时,‘随口’报备了一回十一出宫泡温泉的事。 康师傅对这个儿子没太多指望,也没太多宠爱。若不是有宜妃和郭贵人上心,就以康师傅的态度,十一早被宫里人怠慢至死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听了宜妃仿若家常的报备也只是听听便罢了,随后又跟宜妃说起了旁的事。 是夜,康师傅必未歇在宜妃宫里,而是去了凤藻宫元春处。宜妃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叫人又收拾了几件东西便更衣睡下了。 住在翊坤宫侧殿的郭贵人却没有宜妃那么好的心态,郭贵人原是嫁过人的。 她不光嫁过人,还曾生过一个儿子。只是前边那个男人死了以后,她并未留在夫家守节,而是归了家。之后辗转进了宫,又先后生下四格格和十一。 当今慕她美色,又不愿叫人说他似先帝与董鄂妃那般昏聩无德。进宫多年不曾再有进位,每次宠幸还泰半都是打着她妹妹的名义留宿,实乃薄情寡性第一人矣。 这些年她并不敢派人去打听那边的情况,也不过是近几年才知道了那边的些许消息。 可怜她的儿子年纪轻轻就.这一次南巡,也许能将她唯一的孙女带回来。 想到这里,郭贵人的呼吸不由一顿,当今会带着她南巡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看来以后行事,还要更加小心才是。 . 九爷是最后一个知道十一要去他在小汤山上的温泉山庄居住的人,得了消息后,九爷就开始忙了起来。 一来是担心自家娇贵的兄弟住得不舒服,二来便是担心那边缺了什么叫兄弟受了委屈,忙了好几日,又亲自查验了一回这才风风火火的进宫接人。 一进宫就被宜妃拧着耳朵一顿喷。 不长脑子的东西,生意做的那么了得,难道心眼都被金银给涂住了。现在是接人的时候吗? “滚滚滚滚,等你皇阿玛的御驾出城了你再来接人。” 一旁的郭贵人笑着看这娘俩折腾,等宜妃要撵人了,才将九爷叫过去,“你媳妇有了身子,正日子就不要来送行了。那日定是极多的人和马车,人多手杂的,可不是闹着玩的。只叫她安心养胎便好,想吃什么了,想用什么使了,只管打发人来寻我和你额娘要,还有你,不许淘气,也不许惹你媳妇生气。” 九爷成亲这几年,女人不少,儿子却是一个都没见着。到是闺女已经一口气生了仨。他就盼着嫡福晋董鄂氏能给他生个嫡子呢。 别说惹那娘们生气了,他都快将人供起来。 这会儿又被郭贵人提醒,九爷一脸委屈的捂着被宜妃拧得通红的耳朵,向额娘们保证,“您二老就放心吧。” 说完了董鄂氏,宜妃和郭贵人又跟九爷说了一回十一,完事才打发九爷回出宫了。 九爷出宫后,正好碰到薛蟠带着左晞出门踏青。因在大街上,左晞也没下马车给九爷行礼,在马车里听薛蟠与九爷寒喧了几句,左晞到底是压不住心底的好奇悄悄的掀开了窗帘的一角,小心翼翼的偷看康熙的九阿哥。 二十来岁的年纪,忽略那个看了好几年仍旧看不惯的发型,这位九阿哥长的还真挺好看的。 看过了人,再回想这人的声音,一口京片子,声音是那种很轻快的调调。除了张嘴闭嘴爷来爷去的,到也没什么稀奇的。 放下窗帘,左晞心中有种大街上偶遇古偶明星的即视感。 九爷和薛蟠并没寒喧多久,几句话的功夫就各自散了。薛蟠带着左晞出城,左晞则拿出一只手柄镜对着自己的脸仔细照了照。 不错,日抛的隐形眼镜叫眼睛都比以前好看了。 可惜数量不多,得省得戴了。 正月里,荣国府的年酒,左晞并没有去。主要原因是去了还要听贾母等人吹嘘荣国府家大业大,元春如何得宠。次要原因才是她跟薛姨妈和薛蟠说的那个理由——一见宝玉就心里不舒坦。 大过年的不给亲戚们拜年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于是左晞的那个腿伤就被一再提起。在家里消消停停的养了一个来月的脚伤,如今出了正月了,天气又这么好,自然要出去走走。 洽巧薛蟠要去城外打猎,左晞便跟着出来了。当然了,左晞跟薛姨妈说的自然不是要跟着薛蟠打猎,而是去寺里上香。 一时出了城,薛蟠就骑着马来到马车一侧,跟左晞说起这个时节什么猎物最多,什么猎物最肥美。 兄妹俩正说着呢,就听见前面扑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进了不远处的河道里。 左晞与薛蟠对视一眼,齐声叫人过去看看。 薛蟠带着薛家下人一马当先的跑到河道旁,正好看见有人在水里起起伏伏。薛蟠当即跳下马就要往河里去。 小厮们见了,连忙拦下他。薛蟠见状,便催小厮们去救人,他站在河道旁踮起脚尖的看着河里那道身影。 左晞的马车赶过去的时候,薛蟠等人已经将人救上来了。 十几岁的少年,浑身是水的趴在岸边。打着冷颤,不停的咳嗽,样子非常狼狈,但脸上却没见半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左晞看看那少年,再转头看了看这附近。 答案很明显,这少年绝对不是失足落水,而是,“你做什么想不开,非要寻短见?洽巧是碰到我们了,要是没人从这过,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那少年似是听见了左晞的话,神色略有微动,但却又似不改初衷一般的不言不语。 左晞摇了摇头,转头吩咐道:“莺儿,将马车里的棉斗篷拿下来给他。小豆子,你们几个去捡柴生火。真是的,没看见人都冻成什么样了。没被水淹死,也得叫你们这些粗心大意的给冻死了。” 一时,莺儿拿来棉斗篷,小豆子几个也在那少年周围生起了火堆。左晞想了想,问小豆子有没有给薛蟠带换洗衣服,若是有,还是给地上那少年换一身的好。 小豆子去扶那少年,那少年先是一动不动,后不知为何竟顺着小豆子的手站了起来。只是虽然跟着小豆子去不远处换衣服,却仍是一言不发,极为安静的模样。 “这得遭了什么事,才会”想不开呀。 薛蟠坐在左晞身旁,与她一块烤火,见那少年走远才嘀咕了这一句,只话才说一半,就想到年前左晞闹的那一出了。 “一会儿问问就是了。”左晞看着生起来的火堆,虽然好奇那少年的事,却仍旧心大的叫人准备些红薯来,“多买些,大家都吃点。” 跟着出来的下人得了吩咐,骑着快马回城。莺儿见了,又从马车里拿了水壶和放在马车上的零嘴食盒过来。 男人换衣服用不了多少时间,一会儿的功夫,小豆子就将那少年领回来了。 莺儿给他倒了杯热茶,等他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后,左晞才问这少年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左晞问少年,少年却仍旧不说话。左晞也不催他,薛蟠没耐性到是想要催他回话,不想去被左晞拦住了。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那少年才抬起头,视线只飞快的掠过左晞,便看向了一旁的薛蟠。 “学生姓周,名允,长安县人。家父乃长安守备……” 这少年一说话,左晞便知道他是谁了。不是旁人,正是秦可卿葬礼那会儿,净虚用三千两银子叫凤姐儿帮忙退亲的倒霉蛋之一。 左晞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救下这么一位痴情郎,扭头看向还在认真听周允述说始末的薛蟠,不由想到了蝴蝶效应。 如果她没变相的鼓励薛蟠骑射,薛蟠定然不会隔三差五的就去城外打猎。如果今儿不是她非要跟着薛蟠一块出门,以薛蟠的性子和速度,怕是早就经过了这片河道。 这少年.好生命大哇~ 第三十七章 因着三千两银子就逼得一对小儿女双双殉了情,凤姐儿怕是也没想到吧? 可不管她想没想到,人家因她而死却是不争的事实。 贾家是武将人家,靠着军功才有了今日子孙受荫庇的富贵日子。那长安节度使云光是武将,长安守备也是武将,为了三千两银子就使唤武将欺压武将,这不是寒了一众武将的心吗? 最叫人无语的是得力的还只是长安知府的小舅子。 怎么就.左晞是真想不明白凤姐儿那脑回路是怎么生的。 这边就在左晞腹诽凤姐儿,恼了净虚之时,那周允也将自己的身家来历吐干净了。 薛蟠不似左晞,早有心理准备。乍然听到自家表姐干出这种事,又羞又愧,又气又恼,猛的从先时坐的石头上站起来,不停的走来走去。嘴里骂骂咧咧的,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凤姐儿,净虚,长安知府,李衙内以及那位长安节度使云光都骂了个遍。 等都骂完了,仍旧不解气的走到周允面前,“走,我领你去荣国府,非叫凤丫头给你个说法不可。” “哥哥。”见薛蟠如此激动,左晞连忙上前拦住他扯周允胳膊的动作,“凤丫头故然有错,但此事最大的错却是那个李衙内和水月庵的净虚。事以至此,你闹到凤丫头跟前又有什么用?凤丫头惯来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本事便是十个你们绑在一起也不及她半分。此事闹不好,还会害了周允一家老小。” “那就什么都不做?” “你要是能将被二太太连哄带骗去的三十多万两银子要回来,凤丫头那里我就有办法叫她给那张金哥披麻戴孝。” 薛蟠:“……”这个,他还真不能。 兄妹俩争执的话语泄露了很多信息,周允听着面前这对兄妹的你来我往,眼神就不对了。“你们是?” “我们是紫薇舍人之后金陵薛家人。你刚刚说的那个荣国府的琏二.奶奶,便是我与哥哥的表姐。”左晞闻言看了一眼薛蟠,才对发问的周允叹道,“实不相瞒,我们家也被坑的极惨。三十多万两的银子呢。” 原本左晞是不想说后面那句话的,但看周允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左晞才灵机一动的将自己家也摆在受害人的立场上。 周允确实如左晞想的那般,听到他们与凤姐儿的关系后当即就红了眼眶,眼露恨意。可听到左晞那句‘三十多万两银子’后,又莫名的同情起这对兄妹了。 “我母亲秉性柔弱,又心性简单,当年家父病逝之时,我与哥哥尚且年幼,荣国府的二太太是我们的亲姨母,与我们母亲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她来信说我们孤儿寡母不易过活,劝我们上京城暂住几年,说是一家子亲人,很该守望互助。我家在京城有宅子,我母亲又念及亲情便收拾家当带着我们进了京城。不想那日船刚靠岸,便被荣国府的人接进了荣国府,本以为是亲戚亲近,却不想竟是存心坑骗我们孤儿寡母的……前前后后花了三十多万银子,我们一家才从荣国府脱身回了自家。”左晞说得声泪俱下,一扭头就看见薛蟠有些傻愣愣的看着她,左晞抽了下嘴角,又继续说道,“好在我们家还有几两银子,到也保住了平安。” “那,那位琏二.奶奶呢?”周允听了半晌,琢磨了一会儿,才向左晞问起凤姐儿,“她待你们如何。” “我们家金银玉器的供着,到不见什么不好。”这也是事实。不过左晞说了这一句,便迅速转移话题,问起了周允的事,“我刚听你说话自称学生,可是已经考了功名?” “周某不才,不过一秀才。”说到这里,周允又问左晞,“姑娘是想问我为何不考取功名,以待将来?” 左晞点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朝他欺你少年穷,可知来日也有登高时。” 周允摇头对左晞苦笑的伸出右胳膊,“被那李衙内挑了手筋。” “什,什么?”左晞不想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怎么敢?” 虽然长安守备的官职不是很大,可也不是平民百姓。将守备之子的手筋给挑了,这特么也太猖狂了吧。 “我父亲因着退婚之事,一气之下辞了官。”周允摇头,“纵使父亲不辞官,这个官也难做。”出了这样的事,那云光如何肯再留父亲在任上,定是要找了由头发难排挤出去的。 左晞:……你家有几个孩子呀。若你死了,你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惨的了,若是再老无所依,岂不更凄凉。 “我还有一位兄长,随军驻守山海关,年初时已经升了把总。”若他死了,父母就可以远离长安投奔兄长,“我已是废人,金哥又.”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右手废了,不是还有左手吗?我以前就见过一个人,两只胳膊都没了,还学会用脚吃饭写字呢。更何况此等大仇,你就真的不报了吗?世间之事因果循环,报应昭昭,便是不报仇,你就不想看看那些害你至此之人的下场吗?”顿了顿,左晞犹豫了一下,看向周允小声说道:“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姑娘请说。”周允抬头看了一眼左晞,又迅速将视线转到他处,极为守礼。 左晞到是没太在意这些,不过他这个样子却叫左晞下意识的拿他跟宝玉那小破孩做对比。 宝玉那小孩,一见到漂亮的姐姐妹妹一双眼睛就不会转了,傻愣愣的盯着人家看。 收回对宝玉的厌烦,左晞组织了一下语言对周允说道,“天意弄人,你和张金哥的事,还望你节哀。只是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你要报仇,我与哥哥,甚至是我们薛家不应该被迁怒甚至是牵连的,对吧?”左晞可不想救个人,还将自己家搭进去。 “姑娘何出此言,姑娘与薛大爷于学生有救命之恩。学生再糊涂,也不会做那等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事。”被人这么说,周允心中不快。抬头看向左晞时,又见左晞神色间并无瞧不起或是其他神色,便知她并非疑他人品,加之左晞见他看过来,还对他露出一脸讨好的笑,一下子就将周允心中的怒火给浇灭了,再次说话时,言语间不由温和了两分,“姑娘高看了学生,也小瞧了学生。” 高看了他的能力,小瞧了他的品性。 “罪过,罪过。”左晞闻言连忙起身对着周允屈膝行礼,“为表欠意,公子不妨将水月庵交给我来处理,可好?” “妹妹想做什么?砸了水月庵吗?”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薛蟠听左晞这么说,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只见他站起身,撸胳膊挽袖子一副只等左晞吩咐就带着杀将过去的模样。 左晞:“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我再告诉哥哥。”真愁人。 “.哦。”薛蟠闻言又坐了回去,安静的看着左晞和周允。 妹妹不叫他说话呢。 与左晞的犯愁相比,周允到是挺喜欢薛蟠身上的鲁莽劲。 他家是武将人家,家里除了他一个读书人,往来也都是武人,薛蟠这副样子跟那些直来直往,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武将也差不多。 少时下人买了红薯回来,左晞便将刚刚周允开口说话前就被她打发到远处的莺儿几个叫过来。一边坐在那里烤红薯,一边想着如何处置水月庵这个地方。 张金哥到水月庵上香被李衙内这个流氓撞见,绝非是个例。书里不曾写,许是因为只有张金哥这件事是跟荣国府有关。想到这个水月庵,左晞便想到了智能儿和秦钟。本应普度众生,吃斋念佛的地方,却成了这么一个藏污纳垢之所在。没想到便罢了,既然想到了,又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为民除害,都是同流合污。 水月庵就在贾家的家庙铁槛寺附近,虽净虚等人与贾府来往甚密,但这水月庵却不是贾家的家庙。想要铲除这处腌脏地,想借荣国府的势力却是不能够了。 也许可以叫人寻寻智能儿…… …… 遇上了周允,今儿的行程也就夭折了。左晞想让人送周允回家,但周允却不愿意回去。于是左晞又问了周允可有去处,见周允摇头,兄妹俩便将周允带回家了。 一入府,周允就写了一封家信请薛家人帮忙送回家,之后便在薛家住了下来。 不想当晚周允便发起高烧来,薛家并未因为周允落魄而怠慢他,发现周允发烧后,连忙延医问药,尽心照顾。周允陆陆续续烧了七日才慢慢退了烧,又直至月余,方彻底康复。 “你也是心大,就不怕我和哥哥是歹人,将你带进城里就是为了控制你,然后杀你灭口吗?”左晞拿了几本闲书过来给周允时,正巧看见周允在用左手练字。站在窗户外,一边笑将书直接送到窗边的书案上,一边笑着打趣周允。 “姑娘与大爷都不是那等人。” “嗯。”左晞点头,同意他的话,“全家都没一个聪明的,能平安活到现在都是祖宗保护啦。” 周允闻言,不由轻笑出声,“旁人我不知道,但姑娘却是少有的聪明人。” 周允年岁尚轻,却也算是经历过了的。他本就聪敏好学,心思通秀,若非糟心事都扎堆在一块了,他也不能一时想不开。如今死也寻过了,人又大病了一场,此时大病初愈,心性竟更胜往昔。 在薛家养病的这些日子,周允也算看明白了薛家诸人的性子。薛蟠性子鲁莽,毫无心机可言,但为人却是一片赤诚。至于左晞,在他看来,左晞却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 这世上不光聪慧灵敏之人是聪明人,温厚宽和也是聪明人。把握机会处世精明之人是聪明人,识时务之人也是聪明人。 看得清局势,明白自己的能力,进而谨慎自守,行事有度不越界,这样的人若还不是聪明人那谁才是聪明人呢? “好听的话人人爱听,我全当你说的都是真的吧。”左晞俏皮的歪歪头,笑眯眯的说道,“谁愿意承认自己傻呢。” 周允笑笑,问道:“姑娘怎么来外院了?” “差点将正事给忘了。”年纪在那里摆着呢,左晞也尊重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规矩,所以便仍旧站在窗外,隔着窗户与周允说了来意,“已经找到智能儿了。如今安置在西门大街上的一处房子里,她知道净虚不少事,不若先写了讼状叫她去告净虚。你看这样可使得?” 第三十八章 周允不想左晞有此问,垂眸看了一眼滴落在宣纸上的墨点,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嘲弄的问道:“你顾虑金哥?” “嗯。”左晞轻叹,“世人大多凉薄,又总是百般刻薄女子。金哥无辜赴死,本是受了无妄之灾,可世人却未必会这样想。”逝者已逝,不应再被人口诛笔伐,百般折辱了。 周允看向左晞,紧紧的抿住双唇。面前的少女,有一副极温暖的心肠。 “金哥性子刚烈,若是泉下有知,也定然愿意为自己讨回公道的。”他的未婚妻从来都是‘宁愿直用取,不向曲中求。’的性子,若非如此,也不会.“姑娘无需顾虑我和金哥,若能将净虚和水月庵一并铲除,使更多无辜女子免受其害,纵使名声有累,也是功德一件。” “可没谁就应该理所当然的被牺牲。”左晞想了想,沉声低语,“只是.我愿相信这世间是有因果报应这种事的。我相信那些亏欠你的,总会以另一种样子还给你。” 周允闻言视线从左晞身上移开,看向她的身后,掠过屋檐树梢,最终落在了蓝天白云间。 “愿这世间种种,皆如你所愿。”也愿善良如你,能得福报。 . “姑娘想叫智能儿去衙门状告净虚,结果未必能如姑娘所愿。”一时收回心神,周允开始跟左晞商量这件七成以上不会赢的官司。“净虚不会坐以待毙的。只要她许以重金,再以旧事相要挟,想来那位琏二.奶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荣国府出了宫妃,一时又伴驾南巡去了,如此圣眷隆重,衙门怕是也要顾忌几分。” 这也是他为什么只将矛头对准净虚和水月庵的原因。 凤姐儿的有持无恐,不畏阴私报应,有时候也确实挺叫人束手无策的。不过,“荣国府那边交给我,若凤姐儿.我就,我就偷了她的女儿。” 周允闻言‘噗哧’一声就乐了。满脸笑意的看向左晞,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只对着左晞摇头轻笑。“姑娘聪慧。” 左晞:这话一听就很没诚意的,好吗? ╮(╯▽╰)╭ 离开了外院,左晞一边思索着如何叫荣国府在净虚这件事情上袖手旁观,一边又在心里想着如何叫凤姐儿相信因果报应。 然而一直到左晞走到薛姨妈的正院时,左晞也不得不承认,叫凤姐儿相信因果报应这种事,难度和她叫考清北是一个级别的。 “怎么这时辰过来了?”薛姨妈见左晞来,便对她笑道,“再两日是你二舅妈的寿日,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 左晞来时,薛姨妈正让人拿了些成匹的料子和首饰,金玉摆件给王子腾夫人挑寿礼呢。见左晞来,便笑着朝她招手。 “妈不妨打听打听姨妈送什么,总不好盖过了姨妈去。”东西都是好东西,只是左晞却有些心疼薛姨妈的说道,“往年妈过寿,也不见得她们送什么好东西来。要我说,差不多就得了。与其费那个心,不如我明儿陪妈去荣国府那边逛逛去,也省得您老呆在家里闷得慌。” “去,荣国府?”正用手轻抚一匹上用料子的薛姨妈顿了一下,不免诧异的看向左晞,“你不是不愿往那边去的,怎么好端端的又想去那府里了?” “不是妈要打听姨妈送舅妈什么生辰礼吗?总不好大大咧咧的派人去问吧?”顿了顿,左晞又道:“就怕介时姨妈又向您哭穷,那咱们家就又要出两份贺礼了。” 薛姨妈:“……”前两年可不就是这样呢。 怕明儿被薛姨妈发现她动机不纯,左晞又提前给薛姨妈打了预防针,“而且我还有件要紧事,要跟姨妈和老太太说。”等跟贾母和王夫人通过气了,再叫智能儿去告状,想来多少能事半功倍些。 “你小孩子家家的,哪来的要紧事?”薛姨妈一听左晞这么说,本能不相信。遂催促左晞说来听听。 “与咱家不相干,不过是一些关系那府和娘娘的事罢了。”左晞摇头,可劲的在薛姨妈面前卖关子,就准备明儿叫这小老太太给她捧哏,“那些话,本就不是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能说的。妈且别问,省得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脏了口。” “这匹拿下去,裁了给奶奶做身衣裳。这花色还罢了,不必再绣什么花呀,朵呀的,只叫人赶着月底前做出来。”说罢,左晞又指了桌上的一匹料子对薛姨妈的大丫头同喜说道,“贺寿的一百束上用银丝挂面可都预备下了?” “早就备下了。知道姑娘也爱吃那面,大管家又叫人多取了十来束送到姑娘院里的小厨房了。”左晞有吃宵夜的习惯,她院里的茶水房里便支了炉灶,晚上给左晞煮些宵夜吃。像是用鸡汤煮碗银丝面,或是煮碗小馄饨这样的简单吃食,便不需要再叫人大晚上的往大厨房跑了。最重要的是也不用担心食物会凉,会坨了。 “大厨房那边也备了寿桃,只等正日子一到便蒸起来。” 左晞听了,不知道怎么就嘴馋了,“叫人用桃肉做馅,包几个寿桃来吃。” 同喜听了,转身便走,莺儿在一旁见了,连忙拦下同喜,道,“还是我去吧。”别看她家姑娘说的轻巧,但若真叫灶上人按着她说的法子做了,保准又不喜欢了。 那张嘴如今是越来越刁了。 一时,莺儿叫人开了家里的冰窖,从里面取了去年冻在里面的鲜桃出来…… 用冻过的桃子做主馅,再加上一些泡发的蜜饯桃干,最后用鲜奶和面,一从锅里端出来,那股子甜香就叫人食指大动。 一锅十二个,先送了两个给外院的周允。又叫人给大管家送了两个。最后吩咐文杏给薛蟠送两个去。莺儿这才将剩下的六个小孩拳头那么大的寿桃装在食盒里一路拎着回了正院。 一时,左晞吃上刚刚嘴馋上来就非常想吃的寿桃,只吃了两口,就美的眯起了眼睛。 从盘子里拿了个寿桃直接递给一旁站着的莺儿,还笑眯眯的对莺儿点头,“趁热吃。” 薛姨妈嫌太甜,吃了大半个便放下了。见左晞喜欢,还笑着叫左晞一会带回自己房里慢慢吃。 “其实你姨妈有句话说得到未尝没有道理。”看着自家闺女吃得香甜的模样,薛姨妈想到王夫人对她说过的那些宫女过的日子,“宫里到底比不得家里自在,你普一进去,又是去侍候人的。还不知道能分到哪去,好不好相与。你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何曾吃过一点苦头。早年我和你老子想送你进宫,也是不得已。如今你哥哥长进了,很不用你再去受那个罪。” 是哦,然后留在家里,再稀里糊涂的被你这个耳根子软的亲妈卖了,还得帮你数银子。 “进不进宫那是后话,总要去宫里走一遭的。选不上自有日子呆在家里,若是选上了.到时再有话说也不迟。”喝了口茶,左晞继续跟薛姨妈说道,“到是二丫头和三丫头命好,再不用想这些。” 一家子姐妹里有一个成了嫔妃,那这家的女儿就可以申请免选。 当然,这一条是针对包衣旗人家的不成文的规定。 毕竟包衣旗家的姑娘小选进宫是要当宫女下人的,若有个姐妹是高位嫔妃,妹妹却是旁人宫里的洗脚婢.到底伤体面。 如今元春得了这样的‘体面’,迎春和探春自然不用再进宫做宫女了。而做为元春表妹的薛家女,却是没这个殊荣的。 薛姨妈闻言张了张嘴,看向又低头吃寿桃的左晞一眼,犹豫了几分,到底没将心里话说出来。 当然,薛姨妈并非又一次耳根子软的上了她亲姐姐的当,再次觉得宝玉多好,多是良配。她只是觉得自家女儿这话很是敷衍。 她若真不想进宫,不说去求宫里的元春帮忙,便是请九爷出面求一求管着宫务的宜妃娘娘,落选也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可她这般说词.罢了罢了,这丫头越大主意越正,以后再议吧。 …… 翌日,左晞让厨房做了几样点心,又拎了两样果子,便与薛姨妈坐着马车去了荣国府。 因早年一直住在荣国府里,加之又是王夫人和凤姐儿的娘家亲戚,所以左晞二人并不需要通报,而是坐着马车一路进了荣国府的二门,这才在二门处下了马车。 二门处不少丫头婆子,见二人来了自有朝里面禀与王夫人和凤姐儿知晓的。这些事都不需左晞理会,她只需与薛姨妈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往荣禧堂去便是。 先去荣禧堂见王夫人,随后再在王夫人的陪同下去荣庆堂给贾母请安,这是走亲戚的程序。 一时进了荣禧堂东边院子,王夫人并未出来接人,而是周瑞家的带着几个丫头迎了出来。 “姨奶奶安,宝姑娘安。早起我们太太还说姨太太和宝姑娘有日子没来了,这话音还没过晌午呢,人就到了。可见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确实有日子没过来了,你们太太这一向可好?老太太好?哥儿姐儿们都好?” “都好,都好……”周瑞家的应着薛姨妈的话,又说起府里为了给娘娘建省亲别院忙得人仰马翻的话。 “这样天大的喜事,便是再忙他几倍去,心里也是高兴的。”左晞在一旁接了这么一句,笑着问周瑞家的,“姨妈这会儿在忙?” “几个管事的正在里面回事呢,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琐碎些。太太定夺了才好去办。” 说话间,一行人便走到了房门口。正好有几个管事媳妇从里面出来,一出一进间有序不乱。 进了屋子,自是彼此问候,又叙了一回家常。薛姨妈先是问起了过两日王子腾夫人生辰送寿礼的事。姐妹俩说了一回话,王夫人说她准备了一尊白玉观音,十匹上用料子,说这两样都是元春跟着圣驾南巡前提前赏出来的。薛姨妈听了,便笑道,“我比不得姐姐,便备上两套头面,再一百个寿桃,一百束上用银丝挂面。” “我也想再备些寿桃和挂面,只家里乱糟糟的。妹妹不提,我竟都混忘了。” “这值什么,我家本就备了这些个,回头再叫人多弄些便是了。” 薛姨妈一说完便下意识的看向左晞,左晞没看她,不管心里怎么想,此时却一脸笑意的对王夫人点头。 那样子仿佛是在附和薛姨妈的提议。 王夫人见此,心下高兴,笑着客气一句:“也罢,就劳你费心了。” 一时,说了正事,薛姨妈便说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又指着左晞说,“这丫头昨和还神神叨叨的说有事要跟她姨妈与老太太说呢。问她,她只说只告诉老太太和姨妈,旁人一概不说。” 王夫人闻言,视线便转到了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左晞身上。左晞见王夫人看她,原本上扬的嘴角又向上扬了扬。 有日子没见,这丫头长的越发好了。尤其是那一身的气度,竟比她往日见到的都要来得。 “既这样,那便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说话间,三人便起身,从后门出去,走过南北夹道,朝着荣庆堂而去。 三春也在这里,正和李纨一道陪着贾母解闷呢。见她们娘们来了,都笑着起身相迎。 彼此见礼后,丫头上了茶点来,薛姨妈坐在王夫人下首,一边与贾母说话,一边不住的看向左晞。 薛老爹可真是能人矣。 吐槽了薛老爹一句,左晞也开始学着薛姨妈形色外露起来。差不多半刻钟时间,在所有人都看出来她有话要说后,左晞才站起身,走到贾母跟前,凑到其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贾母眯了眯眼,虽不明所以,却仍旧叫所有人都退下了。 一时房中只有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和左晞。 左晞见薛姨妈自然而然的留下来,忍不住促狭了一回,对着薛姨妈说道,“妈在家时不是常念叨宝玉,不妨去宝玉房里坐坐。” “呃?我也不能听?”你昨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左晞看向薛姨妈,然后重重的点了两头,“嗯。” 弄得这般神神叨叨的的,到叫贾母和王夫人心中都有些莫名之感。见薛姨妈没起身,王夫人还替左晞催了催。 薛姨妈见此,只得压下心头那点气,起身出去了。 . 宝玉正在他自己房里看书呢。 自打秦钟没了,宝玉去族学的次数又少了。家里忙着建省亲别院,也没人顾得上他。 原本宝玉想要跟房里的小丫头玩乐的,奈何王夫人前两年送了宝玉两位镇山太岁,有那两位管风纪的嬷嬷在,不管是袭人还是晴雯都得老老实实的。 这两位拿着王夫人给的圣旨,贾母给的懿旨可不惯着任何人,但凡有小丫头举止轻浮,就会被这二人披头盖脸一顿好骂。 小姑娘家家的,都好脸面。时间一长,哪个还敢与宝玉‘没轻没重’的玩笑呢。 宝玉自是没趣,跟着贾母和王夫人闹了几回,最后的结果便是.没结果。 秦钟死了,黛玉走了,就连左晞这个表姐也回家了,宝玉正闷得无趣,不想身边的小厮阿谀奉承,竟弄了些这个时代的言情小说给宝玉解闷。 一屋子丫头婆子,又哪里知道他看的是什么。只见他看书用功,日夜不缀,还担心他熬坏了身子骨呢。 这会儿左晞等人过来荣庆堂,袭人几个便想叫‘用功读书’的宝玉出走散散。于是袭人端庄的走到宝玉跟前,一边添茶,一边对宝玉说道,“薛姨奶奶和宝姑娘来了,这会儿正在老太太房里说话呢。二爷若是得了闲,别忘了去给姨妈请个安。” 角落里做针线的镇山太岁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低头没有理会。 这是正经事。 独坐秀楼的小姐打开后窗将那日街上偶遇的书生引至房中。二人月下谈情,烛下对饮,最后双双倒入罗床内。只见书生一把扯下小姐身上那件绣着牡丹的赤色肚兜,露出一片雪白。小姐惊呼出声,满面娇羞的倒进书生怀中…… 宝玉正看到关键时刻,哪里肯现在就放下书本。听到袭人说话,也只无意识的应了两声,便继续往下看。 自来这种书都能看得人身心激动不已,此时宝玉看到高chao处,更是满脸潮红,浑身燥热。只见他喘着粗气,想要纾解却不得其法的不停的在椅子中动来动去。 而就在宝玉难受之时,薛姨妈进了屋子。 宝玉被丫头请安的声音惊得抬头,正好对上薛姨妈望过来的笑脸。 而薛姨妈那扬在脸上的笑容也在看到宝玉神色的刹那间僵住了。 宝玉房间里的社死现场还不是最要命的,荣庆堂里由左晞带来的某种流言才更致命。 薛姨妈一离开,左晞就站起来,一脸焦急的对贾母和王夫人说道:“好叫老太太,太太知道,要出大事了。” “你这丫头,往日里最是个稳重的。怎么今日也这般没头没脑起来。”贾母自认见多识广,见左晞这样,竟非常稳得住的劝左晞莫慌,“凭他天大的事,总有老太太给你做主。” “不是我的事,甚至不是我家的事。是府上,是娘娘的事。”再度卖了个小关子,左晞才开始说套话:“咱们四大家一直联络有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有过命关系。娘娘又是我嫡亲的表姐,纵使从未见过,却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情份。事关娘娘,如何不急。” “你这丫头莫不是糊涂了。”荣国府上上下下正因为元春上位而喜气洋洋,此时听到这种话,王夫人心里便极为不悦,“娘娘跟着圣驾南巡,能有什么事。” “是我心急了,没说清楚。之前在府里住着,我时常见到水月庵的净虚带着她的小徒弟智能儿来府上说话化缘。出事的就是水月庵和净虚。” “那又关娘娘何事?” “老太太和太太都被净虚给骗了。那水月庵哪里是什么修行的庵堂呀,那就是一处暗娼寮子。你道秦老爷是怎么没的,那秦钟小相公又是怎么一病呜呼的?” “什,什么?” 左晞对着吃惊的婆媳二人点头,又继续声情并茂的说台词,“净虚叫智能儿陪旁的男客,但智能儿却在与秦钟有了首尾后下定决心从良,再不做这皮肉买卖。不想此事被秦老爷知道了,又听说秦钟和智能儿是在先小蓉大奶奶秦氏送葬时凑到了一处,一时气怒攻心,这才没了的。这事老太太和太太竟可去问宝玉,宝玉当时,当时也在那呢。至于有没有跟着胡闹,您二位不妨问问凤姐姐去。” 提旁人,这对婆媳人定然不会太重视,但一提宝玉,二人的神色就变了。 然而宝玉只是抛砖引玉,真正的大菜还在后面呢。 “听说那净虚时常将男客引至庵中密室,叫其偷窥上香夜宿的女眷。竟还无耻至极的对旁人说咱们家的女眷,只要出得起价,就都能看。便是宫里的娘娘,年少未进宫时也曾在她的庵堂中留宿过。还说娘娘冰肌玉骨.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听说长安知府的小舅子李衙内就是水月庵的回头客,前儿有位财主家的小姐去那水月庵上香.如今已经一根麻绳吊死在梁上了。”见贾母和王夫人已经大惊失色了,左晞又火上浇油道:“看一眼未出阁的姑娘收十两银子,年轻媳妇二十两。若想一亲方泽,那就是另外的价码了。听说外面好多爷们都在跟净虚打听娘娘的事呢,这,这可如何是好呀。” 是呀,这可如何是好呀。 第三十九章 “宝丫头,这些事情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贾母和王夫人两个被左晞说得心慌意乱,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追问左晞这些消息的来源。 左晞在准备忽悠这对婆媳前便已经想到了如何给自己圆谎。这会儿见贾母问,左晞则轻叹了一口气,对着贾母和王夫人摇头,“老太太知道我的,最是虔诚不过,每每闲了都要去寺里上香。前儿从寺里回来,路过家里的铺子,在二楼歇息时,听到窗外有人在说话,听人提起荣国府和贤德妃,这才推了窗户朝下面看去。只隐约看到几个人影在那条私巷里拉扯着个人。若不是智能儿发现我,并且朝我大喊‘宝姑娘,我是智能儿’,再不想.刚刚那些话有我临窗听见智能儿招供的,也有智能儿被人捉走后我找人打听的。” “可看清是什么人捉走了智能儿吗?” “我素有眼疾,时好时坏,老太太,太太也知道的。当时莺儿几个都不在跟前侍候,我也没看清那几人的模样,只听压着智能儿的一个婆子说什么不单他们贾家,我们宫里也有娘娘的话,旁的便一概不知了。” “好孩子,难为你用心了。我素来知道你是个好的,也不枉我和你姨妈疼你,就连宫里的娘娘也时常问起你呢。”贾母看向左晞,满脸温和慈爱,夸了左晞两句后,又问左晞她派去调查这事的人是否靠谱,嘴巴严不严实。 “这样大的事,我哪敢不用心,就连我妈我都没敢说。老太太放心吧,都是信过得的人。昨儿得了消息,我便连夜给了他们一笔银子叫他们去东北买庄子种大米了,等大米收了再回来。这一来一去,没个一两年的功夫是回不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 “我年轻,见识短,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事。只觉得那些人捉了智能儿叫她状告净虚,定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娘娘。老太太,太太还是尽早拿出个应对才好。”话罢,左晞又总结了一句,“可见老天爷还是偏着咱家的,不然也不会叫我遇上。也是娘娘福泽深厚,才能叫咱们提前知道了那起子人的阴谋诡计,能够提前防范一二。” 谁说不是呢。 他们家如今里里外外都忙着建省亲别院,哪个有闲功夫上街闲逛。若不是面前的丫头去自家铺子,再碰不上这种事的。 至于事情的真假,贾母和王夫人都不怀疑,毕竟左晞没有必要骗她们。 是呀,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左晞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妹纸。 →_→ 左晞‘通风报信’的任务结束后,便找了个理由去找薛姨妈,将荣庆堂留给这对婆媳。 一时王夫人与贾母面面相窥后,才开始猜测这个宫里也有娘娘的是哪家的。 猜来猜去,二人一致认为不管是谁,这都是宫斗引起来的。 元春的强势崛起,定然阻了好多人的路。宫里那些娘娘没办法在宫里收拾元春,逢然就想到了从宫外着手。 “老太太,此事如何是好呀?”想到这里王夫人就觉得这事没办法简单收场,一个弄不好,元春就得失宠。 事关女人名节的大事,从来都不需要什么证据。一个女人一但名节有瑕,那这辈子就毁了。 “这个净虚,真真是个祸害。若是我的元儿有个什么,看我不活剐了她的。” 贾母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如何应对,见王夫人这么说,眼神便暗了暗。 元春进宫前并没有去过水月庵,但这却不能当成证据来证明元春的清白。加之荣国府确实与水月庵走得极近,家中女眷也真有在那里留宿过的。 远的不说,最近一次是东府秦氏出殡那日,凤姐儿就带着宝玉住在了那里。 而水月庵如果真是暗娼寮子,那别说元春,一家子女眷的名声也就都毁了。 这个净虚不能留了,水月庵也同样不能留了。 “去将净虚叫到府里来,不不不,你,”贾母顿了顿,收回刚刚的话,对着王夫人低声交待了数语。 “那智能儿呢?”老太太的一招釜底抽薪叫王夫人止了心慌,不过净虚和水月庵好处理,那个被人捉走的智能儿也不能置之不理。 “总要知道了下落才好处置。”贾母摇头,“尽快将净虚处置了吧。” “.是。” . 想着薛姨妈应该在宝玉那里,出了荣庆堂的左晞便直接去了宝玉房里,不想薛姨妈并不在那里,宝玉房里的气氛也有些微妙,于是左晞便打着找薛姨妈的旗号离开宝玉房里,又朝院里侍候的丫头们问了一回薛姨妈往哪个方向走了。 薛姨妈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一打眼就看出宝玉出了什么状况。尴尬的脚趾头都能抠出一座万里长城了。 心里大骂宝玉不堪放荡,面上却还要强压着恼怒。装做若无所查的说了句‘哥儿用功呢,那就过会儿再来’不等宝玉等人反应就带着丫头匆匆退了出去。 离开了宝玉的屋子,薛姨妈站在院子里沉思了片刻,便问了李纨在何处,随即带着丫头去李纨处说话了。 等左晞找到这来时,薛姨妈正跟李纨说薛蟠猎的熊皮如何如何完整呢。 丢了个惊天神雷后,左晞也没指望在荣国府用午饭,于是便催薛姨妈回家。薛姨妈还想去跟贾母和王夫人道一声辞,不想左晞却拉着她没叫去。 那对婆媳现在可没心思跟你寒喧。 “妈也忒客气了。又不是外人,请珠大嫂子代为说一声也就是了。”说完便辞了李纨,拉着薛姨妈朝二门去了。 上了马车,薛姨妈便没好气的左一眼,右一眼的剜左晞,左晞开始时还会看着她笑,后来干脆闭上眼睛不看她了,气得薛姨妈指着左晞说不出话来。 马车行了一段路,正好路过九爷名下的一家酒楼。叫丫头去买了份椰子鸡,娘俩个就一路不停的回家了。 从荣国府回来,又陪着薛姨妈吃了顿午饭,左晞便觉累极的回房了。 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左晞才揉着发胀的脑袋爬起来。 这忽悠人不光是脑力活,还特么是体力活。不光考验语言组织能力,还对演技有着极高的要求。 今天这一场大戏下来,左晞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 左晞的一番通风报信,直接叫贾母和王夫人对净虚起了杀心。转天一早左晞跟薛蟠练完盲箭后,就听下人说城外的水月庵昨儿夜里走水了。 左晞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幸好,幸好。 她就防着那对婆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呢。 不过,这下手也太快了吧。 原来左晞在计划忽悠贾母和王夫人时,就想到这对婆媳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在听了她的台词后,指不定就要来个先下手为强了。于是去荣国府之前,她就叫人将净虚给控制住了。 本来还在想着这一两天就儿叫智能儿去衙门里状告净虚,同时让净虚以为荣国府要杀她,她只有去衙门自首,方能躲过荣国府的追杀。 捡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个告状的好日子。 智能儿状告净虚的讼状是周允写的,这会儿智能儿要上堂,周允自是要跟着智能儿一块去衙门。左晞也想去衙门堂听听这桩案子的进展,但想到荣国府那边没找到净虚定是不肯善罢甘休,她再频繁露面,容易将自己给暴露了。于是只好遗憾的留在府里等消息了。 周允恨极了净虚,那讼状更是写得叫人拍岸叫绝。一时到了衙门,一番陈述,府尹便叫人去传净虚。 净虚昨日先是被突然跳出来的两个黑衣大汉追杀,后来虽然被人救下来了,却是被这些救她的人莫名其妙的关了起来。 今天儿一早净虚又被人塞进马车拉到城外水月庵的旧址上,看着浓烟滚滚,一片废墟的水月庵,净虚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上万两家当可都藏在庵里呢。 就在净虚挣扎着想要跳下马车时,抓她来的人却告诉她,荣国府的人要杀她。 净虚自然是不信的,可当她在马车里看到荣国府二太太的心腹周瑞,以及站在周瑞面前一脸恭敬的与之说话的两个人时,到是由不得她不信了。 因为那两个跟周瑞说话的人正是昨日追杀她的人。 可是为什么呀? 你的好徒弟智能儿正一纸讼状将你告到了衙门,如今你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在这里下马车,由着荣国府的人杀你灭口。要么就去衙门里交待你的一切罪行,按大清律,还能保住性命。 左晞的人在左晞的指导下设了套给净虚看,又在净虚心慌意乱之时将人拉回了城。马车就停在衙门附近,等见到衙门的衙役跑出来提审净虚时,便直接将人从马车里丢了出去…… “我们老爷说这是宫里贵人交待的案子,还要劳烦几位差爷多多费心。”左晞的人拿出几个鼓鼓的荷包递给这些衙役。 几位衙门里的衙役收了荷包,有的打开了,有的只是放在手里颠颠,然后使了一个彼此意会的眼神便压着净虚进了衙门。 衙门里当差的衙役都有几套绝活,打板子是一种,各种刑讯是一种,更有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易的法子。如今特意被人‘求’到头上,只冲着荷包里的那些金珠子,这事就不能办孬了。 咱们这一行,也是讲诚信哒。 智能儿状告净虚,净虚原还有心抵抗,但在差爷们费心的招呼下,很快就供认不讳。 按大清律净虚罪不至死,最后不过打了五十大板,流放三千里罢了。 但因周允恨极了净虚,暗地里又是一番操作下来,那净虚直接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而状告自己师傅的智能儿,到是没受什么罪。事了后,左晞给了她一笔银子就偷偷将她送去了关外。 从头到尾,愣是没叫荣国府的人找到智能儿。 荣国府那边火烧了一个水月庵,正寻净虚下落呢,就听说净虚在衙门里招供了。 急急忙忙赶去时,发现最关键的那个智能儿又早早离开了衙门,而净虚则被打了一顿板子正等着被流放。 净虚被那顿板子打没了半条命,荣国府的人从她嘴里没问出什么来,只得回去将此事禀报给贾母和王夫人知道。 除了亲自去荣国府告密外,左晞全程都没有出现在人前。而那些供左晞使唤的人,也都不是薛家的下人。 那些是左晞的人,是左晞请大管家帮忙找回来的。平时就安置在薛家祭田那边。此时事了,左晞又叫这些人化整为零退回祭田那边。 如此一来,荣国府那边彻底断了线索。 ~ 第四十章 找不到智能儿,就像头顶悬了一把随时会落下来剑一般,叫贾母等人寝食难安。 一边自我安慰净虚威胁不到贾家和娘娘了,一边又不断的猜测着到底是谁想要害贾家和娘娘。 以及那个智能儿还能不能再起幺蛾子。 一时线索全断,贾家不得不先将这些毫无线索的闹心事都放下来,贾母和王夫人又不由想到了在这件事情上通风报信的左晞。 做得好,自然得奖励。 于是贾母特意叫鸳鸯打开她装嫁妆的私库,找出好几件贵重物件叫人给左晞送来。王夫人也大出血的叫人给左晞送了几匹上用的料子。不过王夫人是知道薛家富贵的,加之薛家是皇商,本就领着内务府的买办差事。指不定这些上用的料子,有多少是从薛家这边送进宫去的呢。因此打发周瑞家的来送东西时还叫她说些什么‘知道你们家不缺好东西,不过是个意思。’ “凭他什么好东西,又不是没见过,再没有为了这个就多心的。我收的是老太太和太太待我的那份心,旁的再难比得了的。”左晞笑着跟周瑞家的客气了一番,先按套路问候了那一家老小,随后才笑眯眯的问起省亲别院的进度。 虽然银子还有个不小不大的缺口,但荣国府这边的进度却挺喜人。另外在与周瑞家的聊天过程中,左晞也发现了荣国府的资金缺口已经完美解决了。 贾家本就在吏部有些人脉,帮着安排个官职,像是当初安排贾雨村的那般。或是像凤姐儿帮人办事收好处,也或是包揽些诉讼什么的,又有一些投机取巧之辈上门奉承迎合,一时间到也叫王夫人将修建省亲别院的银子都凑齐了。 不光凑齐了前期的费用,连后期的软装修费用都预备下了。 左晞:贾家作死时走的都是无人区的高速路吧? 这速度,用五笔吐槽都追不上呢。 ╮(╯▽╰)╭ 上次出门踏青遇到了周允,紧接着就是周允生病,寻找智能儿,代表月亮消灭净虚,一连忙了一个多月,这会儿都四月中下旬了,再不出门走走,春天的尾巴都要抓不住了。 又想到王夫人见缝插针的本事,担心这位为了省银子再以照顾薛家生意的由头忽悠薛姨妈赊账。 那生意可不光是薛家的,还有人家九爷的呢。真大笔大笔的赊账,九爷那张挺好看的脸还不得黑成锅底呀。 想到这里,左晞就叫人将薛家在城外的庄子收拾出来,然后缠着薛姨妈和薛蟠去庄子上小住。 “城里又吵又乱,眼瞧着这天一日比一日热,不妨去庄子上住上一阵子。” 薛蟠想到每次打猎都得出城,时间晚了也是在城外的庄子上住,便觉得住到庄子上打猎跑马更自在。薛姨妈到是真正的古代内宅妇人,除了必要的应酬往来,人家是真能宅得住的。不过见左晞想去,薛蟠也觉得好,这个惯孩子的家长就直接叫人收拾行李了。 原本出门前还想着这一走好几个月,应该跟王家和贾家那边说一声。左晞一听这话,连忙拦住了。 “妈也真是的,多大点事呀,还巴巴的派人去说一声。不说姨妈那边忙成什么样了,只说舅妈那边也未必就乐意听到你这番话。”话罢,左晞还故意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像是故意显摆你有儿子,日子过得清闲嘛。” 薛姨妈狠瞪了左晞一眼,“越大越不像样子了。” 小嘴巴巴的,乍听都是道理,仔细一品却全是歪理斜说。 不过薛姨妈也没为了这么件小事就跟左晞拧的来,不让通知就不通知呗。真要是有事,不过是再打发人去城外找他们便是。 随即薛姨妈就叫来了大管家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通,转天才跟着儿子闺女去了离城五十多里的庄子。 那大管家得了薛姨妈的吩咐,又得了左晞的指示,不管是王家人还是贾家人来找,只说大爷带着老奶奶和姑娘出门查帐了,方向不知,归期不定。 王家那边倒没什么事,不过是王仁又输了银子,上门来求他小姑妈施舍几个。贾家那边的人就来了不止一次。 先是四月二十六,宝玉生辰。贾母想借着给宝玉办生辰,在家里热闹热闹,其次是王夫人打发周瑞家的过来,想请薛姨妈过去说话。 王夫人想跟薛姨妈说的话,还真叫左晞猜着了。 如今京城各处都在建省亲别院,早就将一应物件的价格炒上去了。王夫人她想从薛家铺子这边拿货,一是希望薛家这边给个成本价,二一个便是希望薛家能赊欠一二。 这种事情吧,别说在古代,在现代都常见。谁家家里开了个小超市什么的,家里的亲戚都会想着去小超市‘买’东西。 小零小钱的,能免就免了。不能免的,也非要叫你给个上货价。更有甚者都是来了就拿东西,说是回头给钱。等到要钱的时候,他要么就是一副‘啊?还有这种事’,要么就是一副‘真是越来越抠了,这么点钱也值得张嘴要’。 王夫人是弄到了钱,可能占便宜的时候不占便宜,也不是她的风格。 也曾打着亲戚旗号去薛家铺子支借东西,可问题是薛家铺子里的那些伙计,连薛家真正的主子都没放在心上,能将外八路的薛家亲戚放在眼里? 没办法,只得陆续派人来薛家,发现薛家仨口仍旧没在京城,也就不得不放弃了。 今年是闰四月,不用等五月,在第二个四月的时候,天就已经热起来了。 庄子上的生活与在京城宅子里也没什么两样,若说有,那无外乎是出门比以前更方便了。 住在庄子上,出门也不用坐车轿,左晞日常便会戴上一顶帷帽,然后带着丫头下人出门闲逛。 开始时,是有目的的闲逛。她为薛姨妈挑了三五个上了年纪,说话明白,心思瞧着也正的乡下妇人,叫她们带着薛姨妈玩。等薛姨妈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后,左晞便开始漫无目的的在这一片闲逛。 薛家的庄子就在小汤山脚下,当年买下这庄子时便引了温泉水进庄子。就算薛家在小汤山上没有温泉庄子,想泡温泉也是可以的。 日常泡泡温泉,再在庄子附近走走,不知道是真的有所改善,还是心情所致,左晞总觉得自己的身体轻快了许多。 前一日下了雨,乐不思蜀的左晞听说可以采蘑菇了,立即换上一双小靴子,戴上帷帽就带着人去进山采蘑菇了。 因山里不怎么通风,左晞便将帷帽摘了下来。跟着出门的妇人早就见过左晞的容貌到不觉惊奇,只在左晞摘下帷帽时下意思的看了好几眼。 这天下竟还有这般俊俏的姑娘,怕是天上的仙女也就这样了。 “……也不知何故,这种狗尿苔有时有毒,有时就没有。同桌吃饭,有的就会中毒,有的便不会。”一个妇人陪着左晞来采蘑菇,见左晞又一次蹲在那里看树下的一种叫狗尿苔的蘑菇,笑着与左晞介绍这东西,“这东西姑娘看看便罢了,可不敢吃。” 主仆三人听说庄上人家春天都会去挖野菜,便也想去凑个热闹,只是这个热闹不太好凑。一是左晞从小在城里长大,压根就不认识什么野菜。莺儿自小进府侍候原主,自然也是不认识的。文杏分到左晞房里时,年纪更小。于是就只得找那识货的庄户上的妇人帮忙。 左晞也知道这些人放着自家的活计不做陪她出来玩,有些难为人,于是便与这些妇人商量,按铺子里的伙计月钱标准付日工资给她们。 早起左晞想出门了,就叫小丫头去庄子上吆喝一声,今天谁陪着左晞出来玩了,那晚上的时候就可以去莺儿那里领一份日工资。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 听了那妇人的话左晞一边点头,一边慢慢站起来,眼睛在这片区域扫了一圈,几乎每两三颗树下就会有这么一堆狗尿苔。不禁心里生起一种疑惑来,“也不见庄子上养了这么多狗呀。” ‘噗呲~’ “哎呦,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谁跟姑娘说这叫狗尿苔就一定是狗尿上去的。” “呃?” “罢了,罢了,管他是为了什么呢。休要再提这些粗鄙话来。”左晞还没觉得怎么样呢,到是一旁的莺儿见这些妇人毫不收敛的在左晞面前提什么狗尿,还当众笑左晞没见识,当即拿出大丫头的范,不叫她们说了。 左晞见状,到也没在人前说什么。毕竟大丫头的权威还是要维护住的。 妇人们见了,立马收了笑容,继续领着主仆几个去找蘑菇和挖野菜。 野菜到是时时都有,就是蘑菇要等到雨后才会有。走在人群中,左晞想到这还是他们来到庄子上第一次采蘑菇,不由问莺儿,“今年的雨水是不是比往年少了许多?” 雨水少了,会不会造成干旱? 然后粮食减产,饥荒民怨…… 莺儿不妨左晞问她雨水,想了想回道,“三月初还下了场小雪,没站住,落下来就化了。三月末那会儿到下了两场。进了四月后,竟只下这么一场。” “莺儿姑娘好记性,可不就是这样。听我们家那口子说,河道的水都不及往年呢。”一个妇人将一把野菜放进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里,一脸心有余悸的说道,“好在听了我婆婆的话,家里今年种的都是红薯。” 红薯比棒子抗旱,棒子一但缺了水,那就影响收成了。 左晞听了,不由有些担心的问那妇人,“一定会旱吗?” “这也说不准,总要看天老爷的心情。我还记得我小时候,那一年真真是书上说的风调雨顺,谁知可眼瞧着就要收麦子了,竟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雨里还夹着鸡蛋那么大的冰雹……” 这就是靠天吃饭仰‘人’鼻息的代价了。 先在心里同情了一回古代农民,后又为现代科技乱骄傲了一把后,左晞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担心起旱灾的事。 一时没了游玩的心情,左晞叫上众人转身回庄子。旁人不知道左晞怎么了,莺儿却知道她家姑娘的心情可能受到了那个旱情的影响,又开始悲天悯人了。 以前姑娘瞧着聪慧知礼,可心却是冷的。不想自老爷去了,姑娘越大越有人情味了。 天灾人祸的事,也不是左晞能左右的,不过她却觉得自己并非什么事都做不了。 回到庄子上,左晞便派人去将留在城里看宅子看风向的大管家叫了过来。 一时大管家到了,左晞先问了大管家自己家祭田那边有没有受旱情影响。大管家想了想对左晞说道,“上个月那边的庄头到是上来回过老奴一回。好在当初挑的那个地方是有河道的。再加上去年姑娘说河道的水不安全,叫打几口深水井吃。想来问题不大。” 左晞闻言,问大管家,“咱们弄个打井队怎么样?专门给各村各户打井。” “姑娘是想做打井的生意?” 你家姑娘我是缺钱的主儿吗? 左晞言道:“那倒没有,就想积些德。” 大管家:薛家到底做了多大的孽,才叫姑娘这么居安思危? 有时候打井可能还要进人家内院,一群孔武有力的大老爷们再闹出点什么事,积德没落下,竟造孽了。 “……老奴听说每年都有不少净了身,却没能顺利进宫不差的。若姑娘不嫌弃那些人,老奴便去那边挑些人手?” “这有什么可嫌弃的,只要踏实本份,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行。” “姑娘说的是。”大管家见左晞是真这么想的,还将世人对那些净了身之人的种种嫌弃说了一回。 “只要不主动伤害他人,每个努力活着,遵纪守法的人,都应该被尊重。”做为现代人,左晞还真弄不懂那些人的优秀感从哪里来。 想不明白。 一时商量了一回组织打井队的事,左晞又留大管家在庄子上住了一宿,这才放人回去。 如今的薛家明面上还是薛姨妈管家,可实际上,薛姨妈却差点被左晞弄成了睁眼瞎。 因有意瞒着薛姨妈,大管家来庄子的事,愣是没叫薛姨妈听到半点风声。 等大管家离开,左晞的情绪又缓了两天,这才继续没心没肺的过她富家千金的散漫日子。 自打来了庄子,薛蟠就跟撒欢的野马似的,见天的见不着人。 骑马打猎,下水摸鱼,怎么高兴怎么玩。 左晞也乐意薛蟠玩这种既可以健身,又不会移了性情的东西,而且有周允陪着薛蟠,左晞就更放心了。 周允在净虚的事情结束后,先是回了一趟长安,与父母简单的说了一回净虚和水月庵的事后,又说服父母去山海关投奔长兄周准。之后祭拜了一回张金哥,发现张金哥的埋骨之处已经长了荒草,想到未嫁夭折的女儿不能葬入祖坟的说法,一时心中不舍,便将张金哥的棺椁挖了出来。火化后送到红螺寺寄存,待来日与他合葬一处。 等处理了自己的事,周允便来了薛家。 在薛家月余,他已经知道薛家最缺什么了。他虽不是聪明绝顶之人,但他自认也算熟读四书五经,大清律例之人。不说能做个为薛家排忧解难的谋士,但做个文书先生却还能胜任。 周允要报薛家救命之恩,也要报达左晞为他报仇的恩义,他要卖身给薛家为奴,左晞却没要。 一纸奴契,约束不了心存歹意之人。反之,若心存良善,也无需那一纸契书。 左晞没说自己的顾虑,只用一种我相信你的态度将周允留在了薛蟠身边。 薛蟠不聪明还鲁莽,他身上还遗传到了薛姨妈的一些特质。 比如耳根子软,偏听偏信这一点。 将周允这样的人留在薛蟠身边,有好有弊。但左晞之所以愿意赌一把,是因为左晞发现薛蟠有旁人都没有的能力。 他能叫聪明人心甘情愿的为他操心,被他使唤。 左晞小时候看过一部叫《大染房》的电视剧,薛蟠的这个能力就有些像里面的男二号卢家驹身上所拥有的那种。 …… 闰四月二十六日,距离驿驾返京还有两日。九爷从城里出来一路朝着小汤山的温泉庄子而来。 离温泉庄子不过一二里路的地方遇到了带着人打猎的薛蟠,九爷笑着唤薛蟠进庄喝酒。 薛蟠也没跟九爷客气,笑呵呵的跟在九爷身边说他早就知道这是九爷的庄子云云。 又说今儿打了两个斑鸠,给九爷下酒如何如何。 周允跟在薛蟠身边,不动身色的打量九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位九爷,说实话,有些意外。 天潢贵胄的气势,他有。商人的精明,他也有。满人骨子里的豪爽,却没怎么在他身上体显。一直到薛蟠说起斑鸠,才从他身上看到游猎民族的气息。 自打留在薛家,周允也全面的了解了一回薛家的情况。 不是很妙,却又微妙的处在一个平衡点上。 不过以薛家娘仨的情况,能有这样的局面,也算不易了。 如今,大爷一心从武,想要以武入仕,光宗耀祖,那这个局势就完全不需要打破。 一时,周允跟在九爷和薛蟠身后进了庄子,又走了一射之地,便见到几株花树旁站着位面如冠玉,俊逸清瘦的青年。 青年自带一股尊重气质,看起来清淡又韵味悠远。忧郁的气质和病弱无力完美的糅合在了一起。笑着看过来的样子,莫名的叫人心软。 这是十一给周允的第一印象。只是不等周允多想,便见那人温声唤了九爷一声‘九哥’。 “太阳这么大,怎么就出来了?”九爷见到十一,忙上前两步迎了过去,不满了的看了一旁侍候的田果几人一眼,便要训人。 “九哥别恼错了人。是听宫人说九哥来了,我才出的屋子。”笑着拦下九爷,十一扭头看向被九爷丢在对面的薛蟠等人,“他们是?” “皇商薛家的哥儿,姓薛,名蟠,字文起。陪着母妹在下面的庄子上小住,我来时恰巧碰到了。这人蛮有趣的,你若闷了,叫他过来陪你说说话也好。”与十一说完,又转头对薛蟠介绍道:“这是十一阿哥。” 至于周允等人,都没被九爷放在眼里。 毕竟生来就是皇子阿哥的他,身边从来就不缺侍候的人。再加上薛蟠见了九爷,只顾着说他的斑鸠和打猎心得,也没跟九爷介绍周允。也是这般,九爷才将周允也归在了薛家下人那个行列里。 不过就算介绍了,估计以九爷往日作派,也不会如何。 “皇商薛家?”听到九爷的介绍,十一不由给了薛蟠一个相当灿烂的笑。 第四十一章 “明儿你闲了,只管来找我,也跟我说说外面那些事。”热情的朝薛蟠发出邀请,十一又转头看他九哥,“前儿才走,怎么今儿又来了?” “瞧我这记性,到把正事给忘了。圣驾后日便入京了。我今儿正好得些闲,便来看看你。明儿我叫人来接你回宫,可使得呢?” 爹娘老子一走三个月,当儿子的不去接一程还能说得过去,可呆在庄子里不回宫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纵使他们那老子不值一提,可两位额娘却必须见一见的。 “这一路还指不定怎么惦记你呢。” 十一闻言,眉头不禁蹙起。势必要回去一趟的,只是这一回宫,怕是再出来就难了。 早先一直住在宫里,只以为哪里都差不多。如今出了紫禁城,又来了这处庄子才知道外面是怎样的。 “这几日便是端午了。皇阿玛让内务府的人在畅春园准备过节事宜。”可见圣驾不过是在宫里打个转,就会起驾去畅春园。“你若想出来,到时候再出来也是一样的。” “罢了。”十一微微失落的看了一眼田果,“去收拾吧,明儿起程回宫。” “喳~” 兄弟俩说完正事,九爷为了叫十一高兴,特意叫了薛蟠到跟前说话。 薛蟠说话时总喜欢边说边比划,一时学起躲在树后偷看他的黑熊,还双手学着黑熊搭在树干的样子,左右张望探头。 学完了黑熊,薛蟠又学他自己是如何拉弓射箭的。 一个人分饰两角,竟也热热闹闹的完成了一场打猎的大戏。 周允站在厅堂一角,看着薛蟠在那里说得兴奋卖力,也不由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 若是旁人,可能还存了逗趣的心思。这位大爷呀,那是将两位皇子阿哥当成了他的戏迷了。 不管那两位是不是把大爷当成解闷逗趣的人了,但至少他们也娱乐了自家大爷。 那就行了。 九爷看一乐呵,十一到是听得兴致勃勃的。时不时的还会问薛蟠两句,弄得薛蟠更加卖力的说着,比划着。 一时酒席备妥,薛蟠带来的那两只斑鸠也上了桌,九爷和十一便招呼薛蟠入席吃酒。 到了这会儿薛蟠才想起周允来,招呼周允同坐。 “这是我兄弟,周允。允哥儿,快来,我还没跟你介绍呢。这是九爷,这是十一爷。” 周允:“……”脑仁疼。 九爷:“……”蠢得清新脱俗。 “周允?这名子好。”十一爷用一种‘你骨胳怎能如此清奇’的眼神看了一眼薛蟠,便笑着叫周允也过来坐,“是‘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的允?” 周允抱拳,回道:“回十一爷的话,是‘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的允。” 九爷闻言不可置否,一旁的薛蟠两眼蚊香圈的问这二人,有何不同? 对于薛蟠的问话,两人都觉得没必要跟他说得太详细。 说得太详细,那不是给这老哥解惑,而是纯粹的在为难人呢。 话题笑着岔了过去后,周允却没按着薛蟠的意思入坐而是找了个理由退了出去。 大爷不介意,可不代表那两位不介意。 更何况,不管他以前是什么身份,以后.他得摆清楚是自己的身份。 一时周允退出去后,九爷,十一和薛蟠便又重新说起话来。 十一不能喝酒,九爷到和薛蟠喝了几杯。三人的话题也渐渐的从打猎,行商说到了一些家常小事上。 九爷意在叫薛蟠给十一解闷,自然是随十一高兴。十一也是难得的说了好多话,席间还吃了不少斑鸠肉。 实心眼的傻子遇上满身心眼的十一,如果不提醉得眼冒金星,走路都需要人扶这一点的话,到也算是宾主尽欢。 “是个有趣的。”等薛蟠离开,十一还一脸笑意的歪在榻上跟他九哥这么说道。“可惜我明儿就要回宫了。” 九爷难得见十一这么高兴,自然不愿意扫了他的兴致,“等皇阿玛起程去畅春园了,你再搬出来就是了。” “纵我来了,他难道还能一直住在庄子上不成?” “这算什么事。”九爷听十一这么说,很是不以为意的接了这么一句。 他们是什么身份,薛家又是什么身份。叫他过来解闷,那是看得起他。再说了,爷这几年为他们薛家劳心劳力的管着铺子,没功劳也算有苦劳吧。 十一闻言,勾了勾唇角,相当满意他九哥的上道了。 …… 吃了酒的薛蟠回到庄子就呼呼大睡,转天一早才拿着十一赏赐的东西给薛姨妈和左晞。两人听薛蟠说了一回不远处的温泉庄子住的竟然是十一阿哥,先是惊讶了一番,然后便什么想法都没了。 薛姨妈是觉得自家跟九爷合伙做生意,那见到九爷和九爷的兄弟太正常了。而左晞则是觉得康师傅那么能生,就连她这个历史粗浅的都知道康师傅活下来的儿子有二十几个。地方就这么大,遇见了不是也很正常嘛。 翻开了一回十一赏赐给薛蟠的东西,见不过是一些上用的料子和宫中香料。薛姨妈见这些料子都是极鲜艳的颜色,不适合她,便都叫左晞自己收着去。 薛家也不差这些,见薛姨妈不挑,左晞便挑了几匹喜欢的料子,交待莺儿裁了衣裙来穿,剩下的叫人先收起来以后再做安排。 一时,十一回宫的队伍从薛家庄子前路过,十一还叫停了马车,让人进庄子里去找薛蟠出来说话。 彼时,薛蟠正牵着马往庄子外走,见到十一一行人,直接丢下马走了过去。 左晞心血来潮的要学骑马,薛蟠自告奋勇的非要当教练。你教就你教吧,可你不能见到人就将本姑娘丢在马上不管不顾吧。 见薛蟠丢下的缰绳还在马匹一侧前后晃荡,而坐下的小母马还时不时的踢踢脚,左晞更是紧张的不要不要的,直直的坐在马背上一动都不敢动。 “周,周允,” 左晞都不敢大声说话,就怕惊了坐下的马,她本来就紧张,又故意压低声音,此时别说离她有些距离的周允没听见,估计就是紧挨着她的母马也听不见她的小猫叫声。 薛蟠还在隔着车窗与车子里的十一说话,“……五月初三我生日,铺子里送了只龙猪过来。我妹妹叫灶上的人连喂了好几天桂花酿了,介时厚厚抹上一层蜂蜜烤着吃……” “多谢想着,若那日出宫了,定来叨扰。”十一视线似不经意的看向左晞,在左晞紧紧抓着马鞍还不停发抖的手上顿了顿,才与薛蟠告辞离去。 等十一离开,薛蟠才回到左晞跟前,压根没发现他妹妹刚刚受到的小惊吓,只顾着跟左晞说十一与他多投缘。 哼~ 人在马背上,不得不低头的左晞附和了薛蟠几句。因见薛蟠来了,胆子也大了,坐在马背上将一早就挑好的教练叫到跟前来,找了个由头将薛蟠从教练的位置上替换下来。 薛蟠无知无觉的又跟着走了一会儿,便觉无趣的离开了。 学马没左晞想的那么容易,也不是知道‘夹紧马肚’,‘抓住缰绳’就可以了的。左晞一连学了三五天,才能勉强小跑着溜达。 莺儿原本不想学,可左晞却哄着莺儿陪她一块学。等莺儿学起来了,左晞才发现骑马这事,是个人都比她有天赋。 京城那边,忙着省亲的,忙着过节的,忙着接驾的,总之每个人都在忙碌而又充实的过活着。 哦不,还有一个最近有些闲的。 那就是王家的王仁。 他就是个不要脸面的混帐无赖,有钱的时候吃酒赌钱逛窑子,没银子就借钱赌去,借不着就回家打老婆。 这不,就在圣驾回来的这一天,王仁的老婆被王仁打了一顿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上吊自尽了。 王子腾俩口子气的不行,更是断了王仁一切资金供给。王仁以前还能找面嫩手松的薛姨妈要几两银子花花,如今一时找不到薛姨妈,便不得不将主意再次打回自家亲妹妹身上了。 王熙凤什么人,能惯着他? 一顿披头盖脸的喝骂,不但将人骂走了,还彻底结了仇。然而王熙凤这点仇还不算什么,王仁又跑到薛家铺子耍无赖,说自己是贤德妃娘娘的表哥,说自己是王家大爷,说薛家的主母是他亲姑姑,他上自己姑姑家的铺子里拿点东西怎么不行了。 不是不行,只是不能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比如说像你这样来闹事的,在薛家这边一般不是给两脚,就是给两拳。不过看在你如此非同一般身份上,便都给了你吧。 商铺那些各为其主的伙计们难得心有默契的干了同一件事,等被人一顿胖揍的王仁终于在某个发臭的臭水沟里被家人抬回去时,人都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这还得了。 王子腾夫妇再气王仁,王仁也是王家的独苗,于是连夜派人去薛家要说法。 薛家仨口都不在京城,问门房的人,门房只说出京查帐去了。再问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好在王家来人神色不对,门房激灵特意去回了大管事。 大管事又巴巴的打听了一回,这才一脸哭笑不得的给左晞报信去。 “这些伙计真是太过份了,怎么能对亲戚动粗呢。”左晞拿着半颗去了籽的香瓜吃的香甜,一边叫莺儿给大管家拿个冰碗来,一边笑眯眯的对大管家说道,“那几个动手的伙计每人发二两银子,再将他们分散的插进旁的铺子里,缺的人就从旁的铺子里调过来。” “到底是王家的哥儿,太太那边?”大管家早就猜到左晞会是这种态度了,只是担心薛姨妈知道了会跟他们闹,“大爷那里要不要支会一声?” “哥哥要是问,你就说那几个动手打人的伙计都撵走了。妈那里.等回京时再说就是了。”时过境迁了,也闹不起来了。 “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再有人打着亲戚旗号去铺子那边了。” 谁说不是呢。 “对了,世人都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明儿又是哥哥的生辰,大管家别忘了叫人以妈的名义送些米粮到养生堂。” 这事是这几年常有的操作,大管家想也不想便应了下来。除了薛蟠的生辰,左晞的生日,就连薛姨妈的生日,薛老爹的祭日什么的,左晞都会叫人去给养生堂送些陈米杂粮,粗布碎布什么的。 陈米杂粮不值几个钱,这样的米送过去也不会有人偷拿出去卖。粗布可以做衣服,碎布可以打补丁,还可以缝几个荷包拿出去卖。都是买时要钱,卖却不值钱的东西。 薛家有钱,左晞自己也有钱,这一次来庄子小住,更是捡了好多好多的石头点成了金子存在空间里。古人常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左晞不是什么圣母,也自认天下不是她的责任,但力所能及的时候,还是愿意给养在养生堂里的孤儿和老人一点帮助吧。 若是做好事,真能积攒功德,那她希望以后不犯旧疾或是找到一种可以替换冷香丸的药…… 这两年,左晞又吃了好几丸冷香丸。在只出不进的前提下,是个人都得有些危机感了。 太医也请过,有名望的杏林圣手也求过,可惜不是治不了命,就是制不出冷香丸的替代品。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她相信的因果报应说上了。 ╮(╯▽╰)╭ 五月初三。 左晞一大早就去给薛蟠祝寿,送上亲手做的香囊荷包。之后薛蟠领着左晞去给薛姨妈磕头,完事又对着自己的乳母拜了拜,最后才坐下来吃早饭。 早饭毕,阖家的下人和庄子上的庄头佃户都跑过来给薛蟠磕头祝寿。左晞叫人抬了两大筐的铜钱分与这些人,又将早前就买回来的一些糖果分给庄子上的小孩。 因早饭吃得晚,午饭便准备晚一些时候在吃。 不想快到用午饭的时间了,十一阿哥却带着几个近身宫人上门了。 薛蟠早就忘记了他前几天邀请过十一阿哥的事了,这会儿见人上门了才猛的拍了拍脑门,一边叫人去里面跟薛姨妈和左晞说一声,一边亲自去大门口迎接十一。 “昨儿我才从九爷的庄子前经过,还不见你回来呢。”笑着迎上去,一边对十一抱拳,一边嗓门极大的问十一什么时候出宫的。 “一直惦记你说的那个烤猪,额娘见我馋的狠了,这才放我出来寻你。” “那你有口福了,我妹妹一早就叫人准备上了。” 十一闻言笑容更深,跟薛蟠进了庄子后,又温和谦虚说应该给薛姨妈请安。 听到这里,一旁的周允刷的一下就扭头看了过去。 主子要给奴才请安? 第四十二章 一个是皇子阿哥,一个是包衣奴才,别说薛家不配十一去请安,就是荣国府的老太太在这里,也轮不到一个皇子阿哥去请安了。 看着无知无觉带着人往里走的薛蟠,周允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事不对劲呐。 可转念一想,周允更迷糊了。 皇子阿哥没一个是眼皮子浅的,就薛家每年从铺子里得的那点分红,不值得他们屈尊降贵。所以十一阿哥又能图薛家什么呢? 费解了一路的周允,在跟着薛蟠和十一走到内院的时候就住了脚,看着二人相携入内的背影,不停的发散思维以及时不时的应付一回薛家的庄头管事。 十一不是一个人来的,也不是所有跟着十一过来的人都能跟着十一进入内院的,怎么安排十一带来的人,就是周允和薛家的庄头管事需要上心的事。 庄子不大,房屋有限,周允等人只得先收拾出四间倒座房叫这些侍卫和宫人稍做歇息,随后送上茶水点心,又叫灶上的人准备些客饭招呼这些人。 赶着饭点过来的,肯定是没用饭的。 等都忙得告一段落了,周允才发现十一已经进入内宅将近一个时辰了。 问了一回内院侍候的人,知道十一等人已经用上饭了。周允思虑半刻,转头又去了那些宫人处,意欲打探些十一的消息。 . 另一边,压根没谁像周允这么多思多虑的薛家仨口与十一的接触相当愉快。 十一跟着薛蟠进入内院,又来到薛姨妈和左晞所在的正房后,态度就像故交之家的儿郎那般,当真抱拳给薛姨妈行了个半礼。 薛姨妈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给自己行礼的是当今十一阿哥,当即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左晞也觉得很意外。 薛蟠和十一阿哥进来前,左晞就坐在薛姨妈的下首,正与薛姨妈聊今儿中午的菜色。内院的丫头见薛蟠领人过来,一时不知道怎么朝里面通报呢,薛蟠和十一便已经进了屋子。 薛蟠和十一一进屋子,做为妹妹的左晞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不等薛姨妈反应,十一便已经拜了下去。 “我与薛兄一见如故,就唤您一声伯母吧。”十一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的对薛姨妈说道:“伯母切勿拘礼,只当我是寻常人家子弟便可。” 薛姨妈:并不敢。 十一与薛姨妈说完,又转头看向左晞,眸中笑意更深的与左晞点了下头,才问向薛蟠“这位是?” “这是我妹妹,乳名唤宝钗的。” 左晞见薛蟠介绍自己,便上前一步对着十一屈膝行礼,“见过十一爷。” “听说那年九哥便是从妹妹那里讨来了三枚冷香丸,早就应该上门道谢的,不想拖至今日。”十一说完,笑着对左晞抱了抱拳,“多谢,多谢。” “不敢。”左晞借着回话低头时,用眼角扫了一眼薛姨妈,抬头时笑着请十一上坐,又唤莺儿给十一上温水。 早就听说这十一阿哥是个病秧子,药罐子。所以在左晞的想法里,这就是个男版林妹妹。这会儿见到人了,都不敢叫莺儿上茶,怕薛家的茶再跟他吃的药起冲突。 “我自来身子就不好,从出生就开始吃药。那会儿还小,都是乳母自己吃了药再来喂我。从小吃了多少药和补品,早就没数了。好在我生在皇家,一时还无大碍,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再难养活了。”十一坐下来后,看了一眼莺儿送上来的温水,轻叹了一声,便自来熟的跟薛家人聊起了家常,“纵使生在皇家,也不是事事皆能如意。我们在宫里,吃什么用什么都是有定例的,旁人一年的人参灵芝,我一个月便吃完了。若不是为了我,九哥也不会去行商。旧年听说九哥又入股了薛兄家的生意,我当时还跟九哥说,我这条命拖累他多矣……” 十一普一进来时,左晞忙着应对,并未来得及观察十一。这会儿坐在十一对面,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看他,不禁心有感慨。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这里给你多一点,那里就要收回去一点。 出身好,长的好,却唯独身体不好。 “……我听说妹妹也是自小就生病的,如今还在吃那个冷香丸。那冷香丸我也吃了,只是没什么作用罢了。我听九哥说这冷香丸最要紧的就是最初那份药引子,可是呢?”说到生病吃药,话题自然的转到了左晞身上。只见十一用一种羡慕你有药吃,又担心你这药治标不治病的神色说道,“要我说,到底是来历不明的东西,妹妹不妨多找几个太医郎中看看,兴许有什么人或是药方能彻底治了妹妹的病呢。” “谁说不是呢。”这半天了,薛姨妈才终于插上话了。只见她一脸心疼担忧的看了一眼左晞,又跟十一聊这事,“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药。如今那冷香丸越吃越少,我这正愁的一夜夜的睡不着觉呢。” 左晞听了,心绪只微微有些触动,便又恢复了平静。 她自己的身体,她比谁都上心。只是如今能想到的办法都想过了。她现在就只剩下等待奇迹这一种了。 “伯母也别急坏了身子。妹妹还有冷香丸,犯病时吃上一丸也就好了。哪像我,”十一垂下眼眸,满身轻愁和低落的自嘲道,“哪像我,今儿闭上眼,都不知道明儿能不能再睁开。这样的日子,不过是熬日子罢了。若不是为了额娘他们,我是真不想再拖累旁人了。” 十一说完,薛姨妈是不急左晞了,她开始心疼起十一了。一旁的薛蟠,本来就是个糊涂又感性的,听了十一这话,竟还红了眼眶。 至于左晞.她端起手边的绿茶闻了闻。 有那味了。 念头一晃而过,左晞也懒得分辨十一这是太多愁善感,还是触景生情,感怀自身了。反正就左晞看来,薛家没什么能被人惦记的了。 要钱,没多少了。要人?左晞看看薛蟠和薛姨妈,在心里默默的摇了摇头。除了这娘俩,那就只剩她了 若是冲着她来的.不是左晞妄自菲薄,而是十一压根不需要这般屈尊降贵。 她早就是他们皇室盘子里的一块肉了。 真对她有什么企图,选秀时直接扣在宫里就可,毕竟宜妃手里还管着不少宫务呢。 而且.面前这位十一阿哥长的就极为俊美,而且宫里最不缺美人了,像她这样的,指不定有多少呢。 所以思来想去,左晞对十一的来访,更倾向于一时兴起,或是真没见过薛蟠这样的,当成西洋景来打发时间了。 不能怪左晞想的少了,而是十一的节奏把握的非常好,进退间也没叫人觉得他别有用心。仿佛就真的是一个深居深宫头一回出门做客的皇子对什么都感兴趣,对谁都热情有礼不设防一般。 这会儿十一还在热情的跟薛家母子聊天,聊的都是金陵和江南的风土人情。左晞又听了一会儿便站起身,对三人欠了欠身,说了句要去厨房看看席面准备的怎么样了,便退了出去。 田果坐在屋外廊子下,见左晞出来没也起身,懒洋洋的吹着风。 左晞本欲抬脚便走,随即想到十一要留下来用饭,怕不知道情况,犯了十一的忌讳,便又走到田果跟前,轻声向他询问十一忌口之物。 那可多了。 田果想了想,一抬手,招来一个小太监,叫他跟左晞去灶上。 “公公怎么称呼?”去厨房的路上,左晞态度极好的问那小太监。 小太监接过左晞给他的一块碎金子,笑容满面的回道,“奴才姓于,姑娘叫我小于子吧。” 左晞笑着点头,却仍旧唤他于公公。一边带着他往厨房走,一边询问十一阿哥有什么忌口的。中间又穿插的问了些太监宫女在宫里的生活。 一年五套衣服,春夏两季穿以绿色为主色调的宫女服,秋冬则是为褐色为主基调的宫服。万寿月再额外发一件红色的宫女服,不过这个却不是人人都有的。 大年初一吃春盘,端午有粽子,中秋分月饼,重阳节还会发花糕。从夏至到处暑,每天每人一个西瓜,还有什么水晶肉,豌豆黄,绿豆粥……,伙食还不错,就是吃饭要吃八分饱,不能吃味道重的食物,不能打嗝放屁有口气。 “姑娘是尊贵人,怎么还问起这个了?” “什么尊贵不尊贵的,咱们都是一样的人。指不定过两年,还要仰赖于公公照扶我呢。”眼瞧着就到厨房了,左晞便准备结束这个话题了,“前面便是厨房了,公公移步。” 小于子挑了挑眉,袖子里的手不禁又摸了摸那块碎金子。 . 因今日是薛蟠的生辰,这顿饭本就准备的比往日要丰盛许多。这会儿十一阿哥大驾光临,定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的弄一桌上好席面。不过十一阿哥忌口的东西不少,最后也不过勉强凑够十个菜。 四个人吃十个菜,啧啧,心中腹诽了一声浪费后,左晞便跟着入席了。 早之前说的那道烤猪肉,半点没辜负大家的期待。其他的菜色有京式口味的,也有金陵那边风味的,也不知道十一阿哥是不是饿了,还是怎的,竟吃了不少。 若不是跟着侍候的田果,劝了两三回,十一阿哥都未必会放下筷子。 “让你们见笑了。” “宫里的饭菜不好吃吗?”薛蟠到觉得没什么,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不如府上的有滋味。我不敢多吃,你们只管吃饱了再停筷子。”十一端起一杯田果自带来的茶一边喝一边对薛蟠三个说道,“你们不用管我,我喝茶也是一样的。宫里人多,众口难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做出来的饭菜自是比不得你们家常吃的。我还好些,额娘时常叫她们宫里的小厨房给我送些吃食。妹妹,你吃那块,那块看起来就极美味。” 左晞伸筷子要夹烤猪肉,就听到十一在一旁指挥她。虽然有些纳闷这位十一阿哥太自来熟,妹妹叫的比薛蟠还要真情实感,不过左晞却仍按着十一说的,夹起他相中的那块带皮的烤猪肉。 皮酥肉嫩,好吃。 “你再吃一筷子这个清炒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菜,特别的解腻。” 左晞闻言,哪怕不是很喜欢那道油盐清炒也夹了一筷子。 十一不光忙活左晞,还特别有主人范的让薛蟠和薛姨妈也吃。这个好吃,那个味好。 等到十一心满意足不再叨叨时,薛家仨口都撑着了。 ╮(╯▽╰)╭ 吃过饭,十一神色间就带出几分疲倦,一旁的田果看了,知道自家主子必须得休息了。于是便上前一步小声催促十一回九爷的庄子。 十一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今天这一出已经算是超负荷了。于是自然而然的与薛家仨口告别。临去前,让人送上他给薛蟠准备的生辰礼和给薛姨妈与左晞的见面礼。 离开时,又几次叫薛蟠得闲了便去山上面的温泉庄子找他说话。更是在上马车前,对送他出门的左晞请求道,“我听薛兄说妹妹写得一手好字,若得闲了,能否为我抄一遍《金刚经》?” 您老是主子,就算不得闲,也得给您老抄呀。 “巧的很,我昨日才抄完一本《金刚经》,十一爷若不嫌弃,我叫人取过来?” “如此最好。” 一时莺儿回左晞房间取来了左晞抄来练字的《金刚经》递与十一,十一这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 五月初三是薛蟠的生日,十一跑到薛家庄子这边蹭了顿饭。过了两天便是端午节,十一又以一个人过节凄凉以及要还席为由,请了薛家仨口去九爷的庄子一道过节。 左晞不是很想去,却也没理由不去。到底跟着薛蟠和薛姨妈去了山上的庄子消磨了半日。 此后,薛蟠到是经常去那边与十一聊天说笑,左晞和薛姨妈便再不曾去过了,当然,十一也没再来薛家的庄子。 不过左晞到是在山里采蘑菇,挖野菜的时候见过十一两回。只是距离太远,左晞不曾看见。莺儿看见了跟左晞提了一嘴,左晞也只是朝那边行了一礼便该干嘛干嘛去了。 圣驾一直在畅春园呆到了颁金节的前一日才回宫,而十一则是在圣驾回宫的前一天,也就是十月十一那日起程回京的。 回去时仍旧在路过薛家庄子时,叫了薛蟠出来说了一回话。 这种不远不近,淡淡相交的距离不说左晞被十一磨得失了警惕,就连一直提着一颗心的周允也麻木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十一阿哥只是一只与众不同的鸟罢了。 ~ 十一离开后,薛家也准备离开庄子回京城了。 只是在庄子上住久了,到是都对城里少了几分期待。 不过既然要回城了,那王仁被打的事,还是要跟薛蟠和薛姨妈说一声的了。 薛姨妈气得拿手指着左晞骂她,左晞则摆出‘你为了一个外人骂我’的震惊神情,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薛姨妈。 一边看,一边摇头,再一边用拿着帕子的手紧紧的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哪怕她这会儿什么都没说,可却仍旧用自己的身体语言诠释了一回什么是‘你无情,你无理,你冷漠,你无理取闹’。 薛蟠没看出来他妹在做戏,又一次站在他妹这边劝他老娘,并且来了一句‘王仁算个什么东西。’ 薛姨妈好气的呀,却还得想着怎么跟自己这一双不省心的儿女统一口供。 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呀。 唉! 十月下旬,薛家收拾了行李,直接带上庄上今年要送到府里的年货晃晃悠悠的回了京城。 薛姨妈惦记亲侄儿,转天便带了些礼去了王子腾处。王仁这顿打都过去有半年了,纵使当时有气,这会儿也消的差不多了。薛姨妈来的这日,王子腾洽巧在府上。因王仁今日又出去耍乐去了,薛姨妈便也没见着人,只与王子腾无妇说话。 自家妹子是个心思浅的,这会儿一脸愧疚又不好意思的上门,王子腾夫妇便是有再大的不满也不能朝着薛姨妈来,更何况为了王仁,也不值当。 “怎么不见蟠哥儿和宝丫头?” “宝丫头那病又犯了,如今在里养着呢。蟠儿原是要跟我一块来的,说是要给舅舅舅母请安,不想临出门又被九爷府上的人叫走了,改日再见罢。” 王子腾夫妇听了,不过简单的问了一回左晞的病情以及夸两句薛蟠越发出息的话,便也就说起了旁的。 洽这时王子腾夫妇的独女王熙鸾下课了。听说姑妈来了,特意过来请安。 薛姨妈拉着侄女的手,爱的不行。抱着王熙鸾就不住嘴的夸。 夸样貌,夸气度,夸那通身的气派,直夸的王熙鸾都不好意思起来。 当今年迈,太子的东宫之位又坐得摇摇晃晃,思及闺女的年纪,王子腾夫妇便不叫闺女去博那个飘渺的前程了。也因此,王熙鸾上的课都是如何做一个大家主母,而不是如何做一个宫女或是宠妃的课程。 也因此,在这种家庭环境和课程上,王熙鸾自然比其他人更有千金大小姐的姿仪。 …… 随着薛家的进京,林家的近京,荣国府的省亲别院也是在十月末完成了所有的工程。 贾政兄弟并一众贾家子弟奉着贾母在里面走了一遍,查漏补缺无误后,贾政当天便递了折子入宫。 就在薛姨妈带着左晞去荣国府走亲戚的那日,当今批准元春来年正月十五回家省亲了。 一时在荣庆堂做客的薛姨妈和左晞都起身恭喜贾母和王夫人,贾母等人喜罢,又邀请薛姨妈和左晞十五那日早些来。 左晞通风报信的事,王夫人在元春回宫后便跟元春学了。元春听了也是后怕不已,还留下省亲时要见左晞的话。 左晞见薛姨妈要应下,连忙抢话说道,“宫里的规矩本来就多,赶上皇妃出宫省亲,那规矩指不定多繁琐呢。娘娘那日到家,想来是极倦乏的。如此这般,又哪里舍得叫娘娘受累呢。再者,娘娘省亲,要跟家里人叙天伦,要见阖家老小,近支宗亲,还要见一些亲戚故交。谁先见,谁后见,总是有章程的。我和妈又不是外人,先见后见,何时见都是一样的。不如等过了十五,或是十六,或是十七,或是哪一日,等娘娘缓过乏了,不忙了,我们娘们再来拜见吧。” “往日总说我偏疼宝丫头,可你们瞧瞧,是我的不是不?分明是宝丫头招人疼。”贾母听了左晞这番话,在心底琢磨了片刻,也觉得左晞这话是这么个理。加之贾母想多了,以为左晞是不想以功臣自居,这才如此退让,心中对左晞越发满意。 王夫人也满意左晞的态度,笑着对左晞说道,“好孩子,你的好娘娘尽知的。便是旁人不见,也是要见你的。” 左晞闻言,适时的露出一抹温柔浅笑。 →_→ 第四十三章 贾家斥巨资修建省亲别院的时候,怕是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座美轮美奂,上百万银两堆砌而成的大观园,正主只呆了大半个晚上吧。 说真的,要是提前知道省亲是这种操作,也或者她是贾母或是王夫人的身份,那她就将这一批想要省亲的所有嫔妃的娘家人都凑到一块,跟他们商量一回集几家之资金建一座共有的省亲别院。之后或以位份,或以抽签的方式叫那些娘娘轮流出家省亲,省亲结束后还可以上折子将这个省亲别院捐给后宫,留给宫中所有娘娘们省亲用。 如此一来不但几家都节省了银子,还天然间结成了一个小圈子。最重要的是还卖了个好,让那些想要省亲却修不起省亲别院的人家都能有个一叙天伦的地方。 不过那样一来,薛家挣的就少了。 (*^__^*)嘻嘻…… 虽然知道大观园最美的时刻就是元春省亲这一日,可只要想到天寒地冻的过来折腾不说,还要做诗应对,左晞就打了退堂鼓。 人家贾母都跟着折腾呢,她一青春无敌美少女,怎么就折腾不了了。可单纯的折腾没问题,不过是受点罪,挨点冻。但叫左晞打怵的是做诗呀。 这个,她真不行。 所以明知道是‘献丑’,那她干嘛还要想不开的非要去凑这个热闹呢。 而且大观园以后又不会封起来,那不是想什么时候逛就什么时候逛吗?纵使以后大观园再难有此夜此景,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也许在古代玻璃,琉璃假花等等,平日里难得一见,是一等一富贵人家才耗费得起的物件。可在现代见识过,熏陶过的左晞眼里,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要说元春省亲对左晞最大的吸引力在哪里,那无外乎是那晚燃放的各色烟花了。 没办法,谁叫现代已经禁烟很多年了呢。 当然,这个问题也好解决。毕竟谁家也不是在被窝里放烟花的,想看,就提前爬到阁楼上看,又暖和又舒服。再不行,又不是没银子,叫人多买些在自己院子里放个够本也就是了。 早将这些事想明白的左晞,此时更是利用贾家人不知道元春会在省亲别院住几日的先知,准备成功避开省亲那日。同时还给自己树立了识大体,善解人意的形象,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贾母同意了左晞的说法,不过还是想要补偿一下左晞的‘损失’,于是对着左晞笑道:“前儿你姨妈还跟我说,你是正月二十一的生辰。说你来了京城好几年,都没正经做过一回寿,要给你庆生呢。” “可不是巧了嘛,我妈和我哥哥也说今年是我十五岁的生辰,想要给我办个及笄礼。我和我妈还说,想邀了老太太,太太和姐妹们那日去乐呵一日,只是担心娘娘这边走不开,这才没敢言语。”左晞一听贾母这话茬,就知道这老太太想给她做生日。于是在贾母说话换气的功夫插话进来,好打断贾母剩下的话,“原本还想厚颜邀请老太太做正宾的,可我妈说一个及笄礼,哪有娘娘这边的事重要。随便找个人,意思一下也就是了。” “胡说,女子及笄哪里是小事。宝玉他姨妈,可不许委屈了我们宝丫头。”贾母原本是想等左晞生辰那日将左晞娘俩个叫到省亲别院里,一来拜见元春,二来摆桌小席,叫上家里的戏班唱个几出戏,又省事,又体面,还花费不了什么。不想听了左晞提起及笄礼的话,她到不好再将人叫到自家办了。 再怎么稀罕这丫头,也没有将及笄礼办在娘娘的省亲别院里的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丫头开年都十五了吗? 薛姨妈都快被自家这闺女折磨疯了,这些没影的事她怎么就能张嘴就来。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没好气的斜了左晞一眼,薛姨妈对着贾母微微欠了欠身,笑道,“原本也没想要委屈她,是这丫头讨巧,专哄着老太太偏疼她呢。” “老太太您瞧,有人为了您多疼我一点子,就吃醋了呢。”左晞意有所指的看看薛姨妈,完事还朝薛姨妈做了个鬼脸的对老太太说道:“您还是少疼我一些吧,也算是我的孝心了。” 左晞这话也不知道哪里有趣了,她话一落一屋子人竟都跟着笑了起来。 “可惜林妹妹不在。”本来大家还有说有话的,不想一直坐在贾母怀里的宝玉却突然唉声叹气的提起了黛玉。 提起黛玉,贾母的心情也回落了几分。林家春天的时候给荣国府捎了信,说是林如海辞官了,林家有男丁了,如今已经收拾了行李准备去京城居住。然后每隔两三个月,黛玉便给贾母送回信,说是之前又病了,又在什么地方歇息了,如今又起程了云云。 总之就是林家一直在路上,如今在哪都是个迷。 当然了,荣国府这边不知道林家的下落,左晞那里却是再清楚不过了的。林如海身体不好,轩哥儿又在襁褓中,黛玉自己的身体也没强壮到哪里,本来也不赶时间,又一心要错过元春省亲,春天时要踏青赏景,夏天要避暑纳凉,秋天要吟诗做画,冬天要避寒养身。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如今还在离京城只有三百里的地方猫冬呢。 几天前,左晞还叫人收拾了些薛蟠今年猎回来的皮子,叫人给黛玉送去了呢。 不过今天回去之后.左晞想,她还得再叫人跑一趟。毕竟省亲别院修好了,元春省亲的日子也已经定下来了。 →_→ “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仨口到哪了,要早知道他们上京来,当初就应该叫琏儿等上一等了。” “这也是谁都没料到的事。”凤姐儿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笑着接过话来,还心忖了一句林如海这口气真特么难咽。 连死都这么磨磨唧唧的,还能指望他点什么? “请老太太示下,午饭已经得了,是否现在就摆上?” 原来说笑间,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辰,贾母听了一边叫摆上,一边又留薛姨妈和左晞在荣庆堂用饭。“你们娘们就留在这里吃饭,你们俩个也不用侍候了,坐下来一块用吧。” 吃饭时,王夫人和邢夫人都因着薛姨妈在,而不用继续立规矩。只是李纨和凤姐儿两个却仍旧要侍候婆婆和小姑子们吃饭。 最开始被人侍候着吃饭时,左晞还有些不习惯,后来到是能忽略这些奇葩规矩了。不过心底却一直有个疑问不曾问出来。 在荣庆堂用过饭,因老太太要午歇,左晞便跟着薛姨妈和王夫人去了荣庆堂说话。 “……让人在东北角收拾了处院子,得闲了就带着宝丫头过来住几日。”王夫人拉着左晞的手,笑着跟薛姨妈说话,“前儿进宫,娘娘还问起宝丫头的事。可是确定要进宫了?” 薛姨妈见问,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扭头瞪了一眼左晞,你不是能吗,那你自己跟你姨妈说。 “叫宝丫头自己说吧。” 左晞没想到薛姨妈已经学会甩锅了,心下呲牙,面上却不得不回王夫人。 “咱们这样的人家,原本就是要进宫当差的。不过是仗着家里有几分体面和人脉,才比旁人多了两分自在。早年哥哥只知憨玩,爹爹为家族计才一心谋划着叫我入宫。如今哥哥出息了,也做起正经事了,我进不进宫到也不打紧了。只是一来碍于爹爹临终前的叮嘱,不敢违背。二来则是尚未逾龄,不急于一时做决定。三来便是若留在外面,还要搭上人脉人情,再给家里添麻烦。便想着不如再等等,等过了明年再议。” “你这孩子,竟如此小心。有娘娘在不过一句话的事,便是去了也不过走个过场。” “这可使不得。娘娘封妃不过年余,上上下下都盯着呢。多少人想要抓了娘娘的错处不得呢,咱们自家人哪还能为了这事就叫娘娘落人口舌把柄。”左晞闻言连忙劝道,“我家好歹跟着九爷做生意,多少有些脸面,不过舍些银子,九爷那边就能替我们家办了。再一个,不光是我,舅舅家的鸾姐儿也是要留在外面的。要么都办,要么都不办,总不好厚此薄彼。” 选秀是大清的政策,哪是说不选就能不选的。他们能做的无外乎在择选上下些功夫。说白了,或是用人情或是钱财买通择选的公公嬷嬷,然后找个好听一点的理由落选罢了。 至于说进不进宫这事,左晞还真没拿定主意。 最开始的时候,她对薛家没有感情,心里转得最多的想法就是选秀进宫给皇帝打工,到了年纪出宫时,不但年纪过了这个时代的适婚年纪,就连婚姻这事自己也能为自己做主了。逼急了,她就是不回薛家了,又能怎么样。 不进宫,薛姨妈软弱天真,耳根子软,薛蟠鲁莽无知,左晞真怕这二人稀里糊涂的就将自己给卖了。毕竟他们眼里的好亲事,在左晞看来未必真的好。 看过原著的人都知道贾史王薛注定要落败,抄家流放男女发卖。与其留在外面提心吊胆的想着自己会不会被牵连,被绑着手脚像发卖牲口一般的被人挑来捡去的卖到不知名的地方,左晞就想还不如咬咬牙进宫打工去呢。 毕竟她有点石成金的金手指,还有从现代跟着过来的小公寓在,不比其他什么都没有的宫女来的幸福? 如果不进宫,那十五六岁的她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成亲这档事。 薛家会给她找什么样的人家做婆家,又会找什么出身性情的夫婿呢? 就算不是盲婚哑嫁,想来也不会是她所期待的那种。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男人.有贞节可言吗? 她也是有洁癖的好伐~ 25岁出宫时,她有钱,又上了年纪,从宫里转一圈出来也算熬出了资历,就算去旁的人家当个教养嬷嬷,那都是持证上岗。至于婚事,25岁这个年纪再考虑也不算晚。 如此一来,人生也算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左晞发现她最开始的想法开始动摇起来。 薛姨妈再多的毛病也掩盖不了她是个宠溺孩子的母亲。薛蟠再多的槽点,也再渐渐的走向成熟。而且两人对她也极好,便是她思想成熟,与他们多是客套,却也掩饰不了他们对自己的那份心意。 而且薛家虽然跟八爷.党中的毒蛇九做生意,可这位毒蛇九爷却跟八爷渐渐疏远,形同陌路。到也不必担心被新帝秋后算帐。虽然按时间来推算,对着四大家族磨刀霍霍的是当今这位康师傅。 薛蟠不再惹事,他们也搬出了荣国府,在薛姨妈眼里犹如一块璞玉的宝玉也因着某些‘小事’变得面目可憎,失去了好女婿的竞争力。 薛家还有她花大笔银子买下来的祭田,祭田里的山头和良田的产出,纵使薛家什么都没有了,也能叫薛家再做几十年富家翁的。更何况薛蟠骑射已经纯熟,假以时日不能真的靠骑射入士,光宗耀祖,也能做个手不走空的猎户。 这样的薛家,无论是从亲情方面还是实际情况出发,都叫左晞觉得可以再观望看看。 很理智的想法,却也很现实。 不是左晞冷血,非要算计的这般明白。而是一个没妈的孩子那些年对自己的保护而产生的下意识思维模式。 小选几乎都是每年的二月份,所以左晞至少还有十五个月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 现在.不着急。 →_→ 王夫人听了左晞的回答,又笑着夸了左晞一回,本欲再说些什么,不想府里的管事媳妇便一个接一个的过来回话了。王夫人让这些人去找凤姐儿定夺,不想过了片刻,凤姐儿又带着人过来了。 左晞与薛姨妈见状,也不好再留下来,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左晞扶着薛姨妈出门时,洽巧在廊子下听周瑞家的说什么‘妙玉’,‘栊翠庵’,眼睛闪了闪,只做未觉的离开了。 妙玉诶,就那个‘欲洁何曾洁’,最后却被强盗抢了去的妙玉诶! 果然,求菩萨保佑,不如让自己强大起来。 看来不管她以后是否要进宫,她都得为自己寻摸两件趁手的兵器了。 一路琢磨着防身器材的事,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坐上马车回了薛家。回到院子时,正好看到丫头们拿着个大刷子往皮毛斗篷上来回扫雪,用雪清理毛斗篷呢。 如果这种刷子换成钢钉.嘶~ 左晞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太血/腥,吓得左晞立马摇头将那些面面都打散。不过画面虽然打散了,可这个念头却仿佛生了根似的,那是越发的清晰了。 于是稍晚些时候,左晞便画了几幅图,叫人去给她打几个钢钉刷子回来。 她要两把,再给黛玉一把,三春也算可怜,也一人一把,王熙鸾是她的亲表妹,也给她一把,最后再给妙玉一把.那就先做十把出来吧。 左晞叫人做的钢刷,还挺美观的。 手把极长,向上一折能直接盖在钢刷上。合起来的样子,大小就跟合上的折扇似的,刻上花纹,或镶嵌些珠翠,或镂刻两句诗文,最后再在下面坠上流苏扇坠子,好看雅致又不打眼。不打开时就像一件压裙子的玩意,可打开来.钢钉闪着银白色的寒光,叫人看一眼心里都冷飕飕的。 腊月初,十把钢刷就做好了。左晞自己留了几把,又快马加鞭给黛玉送了一把去,同时还叫黛玉给她做两个扇套子当回礼。 剩下的则全都收起来,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送给那些小姑娘们。 这日,去薛姨妈那里用晚饭,薛姨妈才想起之前去荣国府时左晞放的话。 “你的及笄礼要怎么办,你自己有什么章程没有?” “没有,压根就没想办,我唬弄老太太呢。”左晞摇头,对薛姨妈皮皮一笑,“若是旁人问起来,我就说妈不给我办。” 薛姨妈:“……” 第四十四章 正月二十一是原主的生日,却不是左晞的。前几年都在给薛老爹守孝,等孝期结束又是客居荣国府,去年回家后,又正在跟薛姨妈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游戏,将自己的脚脖子玩进去了。认真说起来,左晞来了这里后,还真没正经过上一回生日呢。 其实.左晞也不是个喜欢过生日的人。 妈妈过世的日子离左晞的生日只有两三天,当时妈妈的病情已经恶化了,可妈妈真的很疼左晞,所以咬牙撑着一口气也要给左晞过最后一个生日。 当时妈妈以为左晞听不到所以对看望她的阿姨说了叫左晞难受得连呼吸都仿佛带着割裂疼痛的话。 妈妈说,如果她不撑下来就有可能没在左晞的生日那天或是……那以后她的宝贝女儿还怎么过生日呢。所以妈妈撑下来了,一直到左晞生日的第二天才彻底陷入昏迷…… 也是这样,左晞很讨厌过生日。 情绪里的悲伤在一瞬间实质化,浓烈的叫薛姨妈都震惊。本来还在气恼左晞顽劣,可在看到左晞一闪而过的哀伤后,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想到她老子了吧? “那及笄礼.真的不办了?” “嗯。”左晞收敛心神仍旧对薛姨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闹闹哄哄的,也没什么趣。妈不得闲,我也不得受用,何苦来哉?” “那老太太和娘娘问起来怎么办?” 娘娘肯定是不会问的,老太太嘛.还真说不准会问一嘴。 毕竟元春回宫后,贾家上下就都闲下来了。 “不会叫您背锅的。咱们只说找庙里的大师给算过,不易张扬也就罢了。”想了想,左晞又说道,“不如您明儿陪我去寺里上柱香吧。” “不是前两天才去过,怎么又去?这两日天阴的很,堵在城外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晚上的,天都黑了,您老是火眼金晶不成,穿透云层都看见雪花了?”左晞总不好说想去寺里是因为想起自己另一个妈心里难受吧。顺着薛姨妈的话,朝窗户外看了一眼,随即又收回视线对薛姨妈抱怨道,“不乐意陪人家出门就直说,我还能非拉着您出门?做什么这样遮遮掖掖的。” “越发不像样子了,连你妈都编排上了。”薛姨妈被左晞这话气到了,或者说之前就被左晞的皮劲气得手痒痒了,这会儿借题发挥就要伸手打左晞。 左晞往旁边一躲,没叫薛姨妈打到她,却配合的哎呦,哎呦的叫起疼来了。这一叫,就跟火上浇油一般,薛姨妈左右看看,直接拿起一旁的家伙式就追着左晞打。 左晞与薛姨妈围着饭桌你追我赶了好几圈,薛姨妈不追,左晞也不跑。薛姨妈追了,左晞才跑两步。始终体贴的照顾着薛姨妈的体力。 可惜左晞的体贴,薛姨妈并没有感觉到。气喘嘘嘘的掐着腰,招呼屋里的丫头帮忙摁住左晞。 丫头们哪敢参与进来呀,正左右为难呢,薛蟠就从外面进来了。 薛蟠一见这情况就知道这母女又闹起来了,一边问怎么了,一边叫丫头去灶上传个暖锅子来。 见薛蟠回来,薛姨妈到也不拿打闺女当消遣了,给了左晞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便关切的问薛蟠去哪了? “还以为你在外面吃了呢。”薛姨妈说完,又叫人将桌上的饭菜都撤下去,再弄两个热乎的端上来。 薛蟠倒了杯热在热水里的酒喝了,然后才跟薛姨妈说起今儿的事。原来薛蟠叫上冯紫英和几个素日玩的极好的去城外打兔子,回来时一道去酒楼吃酒,遇到了素有冷面二郎之称的柳湘莲,一番引荐,便又重新落座吃酒说笑。 不想这中途又遇到了王仁和几个不认识的纨绔。那几个就当着他们的面调戏了一回柳湘莲,最后都被柳湘莲摁在地上磨擦了。 “那柳湘莲长的极好,便是女子都多有不及他的。只是忒的手黑,咔嚓一声就掰断了,呃” 说到这里薛蟠一下子就顿住了,看看薛姨妈,再看看左晞,眼珠子转来转去,一副想要转移话题却不知道怎么转的模样朝莺儿喊道,“暖锅子怎么还没上来,拉磨呢。” 知子莫若母,见薛蟠这样,薛姨妈便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只是还没等她张口问,左晞就在一旁用一种好小声却谁都能听得见的声音问薛蟠,“柳湘莲打王仁的时候,哥你没拍掌叫好吧?” 薛蟠:“……”当时太激动了,只顾着叫好了。 左晞:……的重吗?” 薛蟠:……嚓,咔嚓。”不知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只听到了两声咔嚓声。 左晞:“……”哦嚯~ 薛姨妈刚刚压下去的气,又猛的升了上来,看着面前的左晞和薛蟠,气得直哆嗦:“夭寿呀,我怎么就摊上你们俩个不省心的。” “您老怎么不说,王家怎么摊上这么个丢人显眼的玩意呢?您老怎么不说,有这么个亲戚,我哥哥出去都跟着丢人臊皮呢?您老怎么不说,” “闭嘴吧你。” 左晞朝薛姨妈帑了下嘴,然后转头跟薛蟠诉委屈,“哥哥这回总知道你妹妹在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了吧。” “妈,妹妹又没”说错什么, “你也给我闭嘴。”你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混帐。 “……” 左晞与薛蟠对视一眼,谁都不说话了。洽巧厨房送了饭菜过来,兄妹俩也不用薛姨妈招呼,直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因不让说话,兄妹俩还时不时的你给我夹一筷子菜,我给你倒杯酒的,眉来眼去,热闹极了,叫一旁生闷气的薛姨妈更是气得不行。 气得肝疼的薛姨妈转天又带着各色礼物,叫上左晞回了王家。 王子腾上朝去了,王子腾夫人又偶感风寒,左晞以王仁是外男为由留在王子腾夫人的房间并没去看被咔嚓咔嚓的王仁。 王仁胳膊和腿都被打骨折了,如今正在床上养伤呢。昨儿被抬回来后,王子腾就派人去捉柳湘莲,不过柳湘莲这种事遇得多了,早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王仁疼得不行,被王子腾喝骂时还不忘将薛蟠跟打他的人是一伙的事说了。 王子腾听了,不由又想到去年王仁在薛家铺子那受的伤,当即便想叫人去将薛蟠唤来,不想那会儿都宵禁了,也只得留到今天再处置。 薛姨妈看过了满是抱怨不满的侄子,便又回了王子腾夫人的房间。稍坐片刻,等到王子腾上朝回来。兄妹见过,王子腾没见着薛蟠,却只见到了他妹妹和外甥女。当即拉下脸来问道:“蟠儿怎么没来?” “我哥哥哪好意思来呀。”左晞上前两步,将本就放在王子腾手边的茶杯端起来恭敬的递给王子腾,“昨儿吃了酒,醉眼迷蒙的也没认出表哥来。见有人调戏他刚结识的兄弟,不但站在一旁看了热闹,听说还拍手叫好来着。今早酒醒了,吓坏了,再不敢上门了呢。出门前还跟我妈说,若是认出来那是表哥,再不至于看着表哥挨打的。” “混帐东西,这是说的什么混帐话。”王子腾一把将手听茶杯砸在地上,气得在屋中来回踱步。 王仁可没敢说是他想要调戏个大老爷们不成,反被那大老爷们给暴揍的。要是知道,要是知道.“等伤好了,就送仁哥回他老子那边去。” 这混帐东西再不能留在府里了。 王子腾夫人闻言,垂下眼眸掩饰眼中笑意,“仁儿还小,胡闹些也是有的。这事我记下了,等他伤好了,便叫他回那边住一阵子。正好他老子前几天还跟人说想儿子了呢,咱们到底是做叔叔婶子的,总不能拦着人家亲生父子相聚不是。等老爷气消了,再接他回来也就是了。” 王子腾没言语,薛姨妈也没觉得王子腾夫人这话有什么问题,到是左晞有些敏感的看了一眼自己名义上的舅妈。 这话,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 在王家用过午饭,左晞将早前做好的钢刷给了王熙鸾,便与薛姨妈坐着马车回家了。 回去的马车上,左晞想起早前就压在心底的疑问,不禁好奇的问薛姨妈,早年她还没有出嫁时,王家的老太太是不是也叫王子腾夫人像凤姐儿李纨那样,侍候婆婆和小姑子用饭? “自来就是这样的规矩。”薛姨妈靠着马车壁,身体随马车左右晃悠,一边回答左晞,一边笑着幻想着她儿子娶媳妇,她媳妇侍候她用饭的一幕。 薛姨妈的表情太好读了,见薛姨妈也想要叫儿媳妇给自己立规矩,左晞便冷笑的提醒她,“妈觉得舅妈待你如何?” “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我觉得不光是面子情,还有些三十年河东的暗爽呢。” “这是怎么说的?” “姑娘嫁人前,在家里也应是金尊玉贵的娇客。一朝嫁到夫家来,被当成外人,还各种立规矩。小姑子坐着,嫂子站着。小姑子吃着,嫂子看着。长此以往,小姑子摆不清自己的地位,嫂子心里又积了怨气。日常往来应酬,也多是内宅交道,与兄弟们见面的时候自然就少了。等老子娘没了,嫂子也就不用装出一副疼爱小姑子的样子了。如此一来,嫁出去的女儿还能指盼到娘家帮衬吗?但凡这嫂子的心歪上一歪,小姑子不但借不着娘家的势,说不定还会和兄弟疏远。可见呀,这姑嫂关系多至关重要。” 对薛姨妈摊了摊双手,“如今外祖母过世了,妈也是薛家妇了,而舅妈却熬出来成了王家的主母。若妈与舅母关系和睦几分,咱们两家说不定走的更近些。哥哥想要出士的事,都不用咱们跟舅舅说,只舅妈放在心上,跟舅舅提上一嘴,就将这事办了。” 薛姨妈被左晞这话弄得有些面色不好,喃喃的说道,“何至于此。”她当年也没为难过嫂子呀。 “我是给妈提个醒,等将来我嫂子进门的时候,你可千万千万别叫她立规矩。省得她一腔怨气都留给你闺女。我哥哥又是个耳根子软,听风就是雨的,若是遇到个面上贤良,心里歹毒的,没事就给我哥哥吹耳旁风.不行了,不能想了,越想越害怕。要不,还是别叫我哥娶媳妇了吧?” “又浑说什么胡话。” “我就那么一说,您爱听不听。”其实叫左晞说,就以薛姨妈的心性,还真不是那种爱为难人的。不过,有人装枪,她估计就是那个放炮的。今儿,就当提前打个预防针吧。 →_→ 腊月过得忙碌,等回过神时已经过去了。 因正月十五元春省亲之故,贾家这个年过得很是潦草唬弄,过完年,也不像往年那般办年酒,只一心扑在省亲上。 薛家这边只正月初二去王家拜了个年,便哪都没去。初十,左晞叫人将家里一处小楼收拾出来。 那小楼建在薛家花园里,四面有窗,窗户上又都镶嵌了玻璃,是冬日赏影的好去处。屋中的墙都是那种火墙,冬日呆在里面也不会冻到人。这几年搬回来住后,左晞便让人将这小楼收拾出来弄了花房。 这次为了好好的赏一回烟花,左晞叫人将靠窗放的那些盆花都移了移。又叫人弄了好些漂亮的花灯,彻底将小楼打造成一个极舒适美观的观景楼台。 薛姨妈还是对不能在十五这日去荣国府有些微词和遗憾,不过她也算了解左晞的,觉得自家这个丫头最是个精明不吃亏的。 她能这么做应该是有些道理的。 至于薛蟠,他到没那么多的想法和顾虑。贾琏他们让他那日过去凑热闹,薛蟠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不过也正是如此,等薛蟠回来将元春省亲的流程从头到尾说了一回给薛姨妈听后,薛姨妈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家那丫头是不是早就猜着会是这样了? 等等,元春回宫了,那没能见到元春,岂不是连半点香火情都没剩下? “元春就一庶妃,还是个没生养的。妈就是想借她的力,怕是她借咱们的时候更多吧。”左晞还站在小楼窗边看外面的烟花,看着烟花在天空中的方向猜测着是谁家放的。见薛姨妈听了薛蟠的话,神色就不好了,左晞只得分出两分精神劝她,“元春那边又有什么?二三十万两的银子还了吗?真有什么香火情,便是不见咱们,她也应该记得。就这样吧,不咸不淡的处着正好。” 好话赖话都叫你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 贾家的人都在滴血,尤其是花了百万巨资的王夫人,她怎么都没想到阖家费了那么多钱,耗费一年多时间修建的省亲别院,她闺女怎么就呆了那么几个时辰。 想着想着,王夫人又想到了没来的薛姨妈和左晞,不禁在心中苦笑。 这可怎么跟亲戚说呢。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不好意思见亲戚,正月二十一那日,贾母和王夫人都身上不好了,只叫人送了份礼到薛家,人却没到。 等送礼的婆子回来,贾母和王夫人想要问一问左晞的及笄礼办得热不热闹时,那婆子便将她从薛家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学给了这婆媳俩。 “……好叫老太太,太太知道。薛家大爷带着姨太太和宝姑娘去寺里吃斋礼佛去了。” 没有及笄礼,因为大师说今年不适合办这样的仪式。 听到这样的说词,贾母和王夫人的心里都有些意外的舒爽。就像是我过得不好,看见你也过得不咋,我心里就特别平衡的那种心态。 “可怜见的,哪天接了宝丫头过来散两天。” 王夫人点头刚要应下,一旁的宝玉便揉到贾母怀里,“老祖宗,有日子没接云妹妹来玩了。” 第四十五章 派人去薛家传信的时候,顺便接了史湘云? 这个可以有。 只是史湘云乐意来,却因着史湘云被其舅家接了去,纵使得了信,也要后日才能过来。薛家那位则是在听说了这个消息后,直接赖在人家寺里不走了。 大冷天的,谁耐烦去逛园子呢。更何况不到宝玉几个住进去那园子也不是谁想看就看的。既这般还不如留在寺里吃几顿素斋,清清肠胃呢。 一时,两边都没接来人,宝玉便越发觉得闷了。赶巧东府贾珍派人来叫宝玉,说是赏花灯,吃酒听戏去。 闲的无聊,宝玉便也去了。呆了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又拉着茗烟去了袭人家。 说来也巧,袭人家离宁荣街只有一里半的路程,宝玉与茗烟从后门出去,骑着马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 宝玉房里的镇山太岁实在了得,这几年愣是没叫宝玉与袭人有半分亲近的机会。 此时袭人正呆在家里,一边与来看她的小姐妹们说话,一边想着她娘和她哥哥早先对她说的话。 若她已经将身子给了宝玉,此时定是一颗心的要跟着宝玉。可如今年岁越来越大,若是给个准话,她也能安心的守着宝玉。可老太太和太太到现也没个言语,竟叫她不知何去何从,如何思量。 她比宝玉还要大上两岁,她虽比不得宝姑娘,可今年也是及笄之年,若再蹉跎下去,跟不成宝玉,就只能配给府里的小厮了。 就在袭人一心两用之时,宝玉和茗烟的声音却从房外传了进来。 袭人赶忙将人迎进来,又将她自己的褥子拿过来给宝玉坐。一时又将家里的小姐妹们介绍给宝玉,一时又将宝玉的玉摘下来给小姐妹们开眼界。 又问宝玉从哪来,府里可知道他的去处? 袭人这是怕叫王夫人知道宝玉来找她,会因此对她不满。等听到宝玉是从东府那边悄悄过来的,这才松了口气。 可即便如此,也催着宝玉早些回府,生怕宝玉出了什么事,她再担了干系。 宝玉一听这话,当即小脸就落了下来。开始朝袭人抱怨他房中那两镇山太岁如何了得,又将谁谁谁骂哭了云云。 一提起那二人,袭人也是心有余悸。不过转开来又想到之前的思量,袭人心里便有了主意。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自古以来哪个不是富贵险中求呢。若是留在宝玉身边做个姨娘,也比嫁到贩夫走卒家做个粗使婆娘要来得。 更何况,有宫里的娘娘在,又有这样的家世,她相信宝玉就算不能为相做宰,也能像二老爷似的做个官老爷。 有个当官的老子,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比平民百姓有机会。还有她的娘家,她的哥哥都能依势而起。 思罢,袭人便对宝玉笑道:“既来了,好歹吃顿便饭再走,也是来我家一趟的意思。你坐会儿,我叫我哥哥去酒楼要桌上等席面。我记得你爱吃的那个什么鸡,他家也有呢。” 说完不等宝玉说话,袭人自去吩咐她哥哥花自芳不提。花自芳拿了银两便要走,袭人想了想,又将人叫住了,“多打些酒来。” 一时,袭人又找了个理由将那一屋子的小姐妹们都打发家去了。又转头和花老娘说:“宝玉素来喜洁,我领着他去我那屋。一会儿席面得了,妈和哥哥陪着茗烟用些子。”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花老娘和花自芳拉着茗烟在那屋吃酒说话。袭人借着宝玉来她家看她之际,就着席面和几杯酒水的劲,直接和宝玉成了好事。 宝玉馋这事馋了好几年,来找袭人之前,还看见茗烟拉着东府的一个小女使在小书房里行那事。袭人又一副欲迎还拒,半推半就的模样,又有那些书上看来的各中弄法在心里火烧火了的,这会儿欲要亲自上阵,见屋里只有袭人,索性拉上袭人胡天海地的一通弄。 袭人原本是想着晚间和宝玉一块回府的,不想被宝玉弄得身子软的不成样子,哄着宝玉先回府,她在家里歇一夜明儿再回去。 刚得了趣,宝玉哪里舍得,可见袭人酥红的脸,软声相求的样,又不忍心拒绝。只好恋恋不舍的家去了。 且不说今日过后,袭人一边以赎身家去拿捏宝玉,一边又想方设法的叫王夫人看到她的存在,回头又时不时的朝宝玉房里那两位镇山太岁示好,竟是忙的不可开交。 同是贾母给了宝玉使的大丫头晴雯,就冷眼看着袭人一脚踹开旧主,朝着娘娘亲妈使劲的奉承巴结,为了爬上宝玉的床各中折腾。她心里未必不想,却又放不下身段。见旁人行动了,心里就又酸了几分。人前人后,少不得要说上几句酸句。 没多久,‘花点子哈巴’这一绰号就这么传了出来。 宝玉房里,何止袭人,晴雯,跟他们般大般的丫头们又有哪个不盯着宝玉的呢。 元春省亲那日的排场,她们是见识过的。如今能留在娘娘胞弟身边,未尝不是一步登天。于是原本一盘散沙的丫头们,开始想办法联手对付屋里的镇山太岁了。 …… 又过了几天,左晞下了红螺寺,又在家里呆了两日,这才跟薛姨妈去了荣国府。 倒不是为了贾母的‘散散’,而是听说凤姐儿家的大姐出痘了,这才紧着去探望。 虽说大姐儿出痘,不能见,可古往今来探小孩病的,哪个不是探给家里大人瞧的。 一时,到了荣国府,又将准备的探病礼递出去。左晞便坐在下首听薛姨妈和凤姐儿说孩子经。 凤姐儿对自己这个亲生的女儿还是上心的,只是她年轻,事业心又强,还是个爱显摆长处的,平日里与大姐儿相处的时间便极少。此时大姐儿病了,凤姐儿虽然没将府中诸事悉数放下,却也抽出了大半时间陪在大姐儿身边。 贾琏已经搬到外书房了,此时应该与那位多姑娘有了亲密接触了吧? 左晞不动声色的瞅了一眼平儿,先是吐槽了一回多姑娘送贾琏头发这中骚操作有多节约成本,然后才思忖平儿对凤姐儿的忠心。 好个温柔小意,忠心耿耿的忠仆呀~ 打着温柔善良的晃子,干的都是踩着自家主子,收买人心的事。 说了几句话,薛姨妈便与凤姐儿说道要去看看王夫人以及去给老太太请安。凤姐儿闻言起身相送,只是叫凤姐儿诧异的是今儿一直做矜持状的左晞却在临去前对她说了两句话。 “三年前在水月庵,三千两银子。表姐许是还不知道,云光办事利落,那家的女儿.当年就用一根麻绳将自己掉死在房梁上了。听说死时怨气冲天,眼睛都没闭上呢。” 这件事情一直压在左晞心里两三年,之所以之前一字未提,就是在等这一天。 凤姐儿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粉面含霜,目光狠戾的看向左晞。“你,” “表姐还是想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吧。”左晞才不怕她呢,在凤姐儿看她的时候,还故意看了一眼站在她俩几步远的平儿。 “你是怎么知道的?”凤姐儿问这话时,还下意识的顺着左晞的视线看了一眼平儿。收回目光时,心里已经生了某中怀疑和猜忌。 这么隐秘的事,除非…… “咱们一家子姐妹,血脉相连,谁坏了事,另外的人都得跟着遭殃。所以我只有盼着你们好的,万没有眼看着你们倒霉却在一旁装聋做哑的。表姐这事.没有内鬼也引不来外贼,你还是想想自己有多少事是不能叫人知道的吧。”说罢,左晞凑到凤姐儿耳边,用更小的声音说道:“你是脂粉队里的英雄,应该懂得如何人脏并获吧。” 一家三口,没个好人。女人狠辣,男人混帐,通房还是个吃里爬外的,想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查去吧。 左晞说完,便对凤姐儿挥挥走,抬脚追上等在前边不远处的薛姨妈。 “你又跟凤丫头说了什么?”远远就看见那凤丫头都变了脸色。 “不过几句家常话罢了,妈又想哪去了。” 薛姨妈闻言,给了左晞一个皮笑又不笑的笑容,若不是已经到了王夫人住处的后院门,薛姨妈保准得送左晞一句:‘呸,唬弄谁呢’ 左晞见薛姨妈这样,嘴上又是一皮:“瞧您老那态度,后妈也不过是这般了。若不是知道我是您老亲生的,就冲您总想拿眼皮子掐死我的狠劲,我都得去投奔我亲妈去。” 薛姨妈冷笑一声,“你可快去吧。我家庙小,容不下你了。” 哎呦,这话有水平呀。 “姨太太安,宝姑娘安,我们太太没在家,去了老太太那边。” 左晞刚想说话,就被荣禧堂的婆子打断了,一听这话,左晞与薛姨妈对视一眼,到是啥都没说的就又朝着荣庆堂去了。 刚走了没几步,又碰到了这府里的珠大奶奶李纨,于是娘俩的日常斗嘴就不得不歇战,与碰到了的李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到了荣庆堂。 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的大笑声。左晞一听就听出来是史湘云在那里大说大笑。因心里对史湘云有些烦感,此时听到这声音,左晞面上不显,心里却多了几分烦燥。 在荣国府住的那几年,左晞不光认识了林妹妹,也见识了这位云妹妹有多‘童言无忌’,‘性情直爽’。 呸丫,这小丫头片子心眼超多的。 时常用她的身世一边博取可怜,一边强取豪夺。好像不让着她,就是欺负她是个孤女似的。可问题是史家为了不叫人说嘴,对她可没半分不好。 哼,就很烦! 第四十六章 何止左晞不爽史湘云的作派,史家的两位候爷和太太们也都对史湘云烦的不要不要的。 逢人就诉苦,仿佛他们真的亏待了她似的。 天地良心,就算是亏了他们嫡亲的孩子,也不敢亏了史湘云这位长房孤女。 他们都是包衣出身,家里的女儿都是要参加小选的。怕人家说闲话,史湘云是早早就托了关系,只等年纪到了就落选的,就是他们自己亲生的姑娘都没这待遇呢。 三房还好些,毕竟人家的爵位是自己挣来。对待这个侄女亲也罢,远也罢,旁人不过几句闲话。独二房却不行,因为二房是直接袭了长房的爵位,继承了长房家业。若亏待了史湘云,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一家老小。 便是不怕旁人说三道四,也得为儿女计,毕竟怠慢了这长房唯一孤女,也会对自家儿女的前程有影响。 毕竟一个孤女都容不下的父母,他们子女的教养能好到哪里去? 多年来,打不得,骂不得,对着史湘云更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心思去教养她。早早就相看亲事,时不时的还要将人带出去给各家夫人奶奶们看看。这般良苦用心,却只换来各种‘但凡XXX,就是没了父母,也是没妨碍的’的话。 瞧这话说的,叫人怎么想呢。谁听了,不心寒呢。 可你能怎么办?还能跟个小姑娘计较? 只盼着她到了年纪,定下亲事,然后备上厚厚嫁妆嫁出去罢了。 其实是人就有私心,史家的老爷和夫人也不例外。他们对史湘云绝对做不到亲生的那种亲密无间,但可以肯定的是大面上却是绝对过得去的。 …… 回到左晞这里,抛开史湘云这种异常开朗的性格,也抛开她来到这里后与史湘云的种种接触。光是看原著,左晞就真的不认为史家两门候府会刻薄虐待史湘云。原著里,南安太妃要见贾家姑娘的那段,南安太妃对史湘云的熟稔态度可不是只见过一两回就会有的。 可见史湘云并非像贾家姑娘那般,平时都圈在家里哪也不去的。史家若真的刻待了史湘云,还能放着她这种‘心直口快’的姑娘出门?他们就不怕让人知道自己是怎么虐待兄嫂遗孤的? 再有就是史湘云和黛玉凹晶馆联诗那段,里面有个情节说是坐船如何。史湘云当即想都不想的就来了一句‘这要是我家里这样,我就立刻坐船了。’三春在自己家里都不曾这么想干嘛就干嘛,可史湘云在叔叔家里却能如此做主。可见她在史家也是有一定地位和话语权的。 最叫人诟病的就是说什么史家刻待她,白天黑夜的做针线活,可原著里,薛家那位原主却也说过史家嫌费用大,不用针线房了,差不多的东西都是她们娘儿们自己动手。 可见并非是史湘云一个人在做,而是史家女眷们都要动手做的。 不过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史家已经开始节俭过日,而贾家还撑着硕大的架子打肿脸充肿子呢。 也不知道省亲过后,荣国府手里还有多少银子,这些银子又够他们挥霍多久。 左晞为了不叫自己将史湘云想的太坏,也不想叫自己变得太刻薄,就只好朝着铜臭味的方向想去。想罢才迅速调整状态,扬起一抹浅笑的顺着丫头掀开的帘子进了屋子。 普一进来就听到史湘云一边亲热的朝她走来,一边笑问她:“好个宝姐姐,我都来了好几日,你怎么才来?” “这不是来了嘛。”不是很愿意和史湘云牵手,表现出一副姐姐妹妹的亲热劲,左晞见史湘云要拉自己的手,直接将一直捧着手炉塞到了史湘云手间,然后脚尖朝里,对着贾母深蹲行礼,“请老太太安。” 给贾母请过安,又转头分别对大太太邢夫人和二太太王夫人行礼,并且口中道安。等都请过安再起身时,左晞又转头跟三春几个打招呼。 等一套流程做下来,左晞才走回薛姨妈身边坐了。 而史湘云被左晞塞了手炉时,只怔了一下,便先于旁人与薛姨妈道好。然后跟在薛姨妈身边走回来。 又在薛姨妈给老太太请安与邢王二人说话时,自然而然的坐到回了贾母的榻上。与宝玉一左一右委在贾母怀里。 “你们娘们来的正好,娘娘刚叫人赏了糖蒸酥酪出来。”贾母对薛姨妈和左晞笑道,“我记得宝丫头爱吃这些,原还想打发人给你送去,不想你们娘们就来了。” “好叫老太太知道,我可不是闻着味来的,咱们这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了。”不等贾母和王夫人提起他们没见着出宫省亲的元春,左晞便自己提了起来,“在家时还遗憾这次没见着娘娘呢。后来想着娘娘圣眷隆重,哪能在宫外多呆。咱们与娘娘的缘份是那种细水流长的,以后有的是日子拜见,倒也不急于一时了。说起来,前儿得了娘娘的赏赐,我就没当着娘娘的面磕头谢恩,今儿又偏得了娘娘赏下的好吃食.要不,我给太太磕个头,烦请太太进宫时给娘娘提一嘴,就说宝丫头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娘娘下次再赏人时,千万别漏了她。” 左晞说完还当真起身,走到王夫人跟前做势要拜。王夫人哪里真能看着她拜下去,当即伸手将人扶起来,又揽在怀里揉搓。 “我原就是想要太太多疼疼我的,不竟太太竟然就这么轻易中计了。”左晞靠在王夫人怀里,笑得可甜了,“可把我聪明坏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就是笑,摸着左晞的头发应道:“我的儿,不疼你又能疼哪个。” “太太这话很是,我原就生的比旁人更招人喜欢些。” 笑闹了一通,将大家都逗笑了,左晞便退出王夫人怀里跟迎春坐到了一块。 “我记得过几日便是你生辰,特特做了两色针线给你,一会儿叫丫头送到你房里去。”这个家里,怕是谁都没想过要给迎春庆一回生了。左晞故意提起这事,便想着叫大家都记着荣国府的二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做得不好,将就看吧。” 史湘云太知道谁能招惹,谁不能招惹了。她也知道不能招惹左晞,因为左晞真的不惯着她。可见左晞待她总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心里就总是不得意。尤其是左晞明晃晃的对黛玉好时,史湘云心里就嫉妒得不行。 她哪里比不上黛玉,凭什么只亲近着黛玉,却远着她?这会儿子黛玉不在,还.此时见左晞说起迎春的生辰,史湘云也不甘示弱的接话,除了说自己也准备了两色针线给迎春外,还小小的抱怨了一回左晞抢了她的先。 “我还想着今年一定要第一个送二姐姐生辰礼,没想到竟叫宝姐姐拔了头筹。”嘟了嘟嘴,一副小孩子抢糖吃的样子。 左晞闻言特别有大姐姐范的道恼,“是我的错,应该让着妹妹的。那云妹妹叫你的丫头先去送,我叫莺儿等一等。好不好?” 史湘云装出小孩撒娇样,左晞就给自己套了个大姐姐的皮,一番应对下来,更叫史湘云吃憋。半响,史湘云又说道:“可惜林姐姐不在。” “可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若不是嫡亲的亲兄妹再说不出同样的话了。”探春人精,看事情也相对明白些。或者说她看自家嫡母的心意更清楚。于是这会儿史湘云说完这话,都不用左晞说什么,探春就直接说早些时候宝玉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探春的话叫众人莞尔一笑,只宝玉却在听到史湘云的话后,再次想起了黛玉。 “也不知道林妹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又哭了?” 旁人听到这种呆话还没怎么样,左晞这种妈粉却第一个不干了。抽了下嘴角就对宝玉说道,“宝兄弟想多了,又没人惹她,她好端端的哭什么呀。” 你就不能盼着你妹妹一点好吗? “林姐姐喜欢哭嘛。”见黛玉没在,左晞还维护她,史湘云也不干了。只见她歪了歪脑袋,一脸天真的说道:“那几年住在这府里,林姐姐哪天不哭个几回呢。” “林丫头那几年守着母孝,时常悲泣也是正常。到是你这话叫人听了,换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住在府里那几年,老太太和太太都怎么刻薄着她了呢。原是嫡亲的外祖母和舅母,哪个不是心疼她的呢。”左晞说完,又笑着嗔了史湘云一句,“幸好大家伙都知道你有口无心,再不会将这话往心里进的。不然指不定怎么想你呢。” “想我什么?”史湘云微恼的看向左晞,脸上也带出几分不忿来,“知道宝姐姐和林姐姐最好,往日里也只和林姐姐玩,我不及她,姐妹们也都不及她。只我今儿不过说句心里话,怎么就得了宝姐姐这么些话了?” 左晞拼命告诉自己别跟小孩一般见识,别因为面前这丫头片子心眼歪了,就忘记她的处境不管不顾的踩她。可史湘云这话不光是在说自己,却还说黛玉,尤其是这话里已经带着分帮拉伙,挑拨离间的味了。 “林丫头是这府里的外孙女,你是老太太的侄孙女,论理你们都是一样的姐妹。再没了因为这个外人就叫你们一家子姐妹生份了。”顿了顿,左晞又道,“论理,你有再多的话,当着她的面说,旁人也只敬你坦荡的。如今她不在这里,跟我们说这些又有什么趣呢。” 背后说人,还想旁人惯着你,做啥美梦呢。要不是顾忌你身世可怜,也是寄人离下的熬日子,不亲手撕了你丫的,都是姐们无能。 史湘云:“……” 她还真没想到左晞这么敢说,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即一张脸就被左晞这话臊得通红,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 见史湘云这副仿佛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左晞更觉得这丫头是故意的。又见贾母等人明明听见她们‘斗嘴’还装做什么都没听见的继续在那边说笑,便知道大人们是什么态度了。 “云妹妹这是恼了吗?”左晞心思一转,起身来到史湘云跟前,一个巧劲就将人从榻上拉了起来,也不管史湘云要不要跟她走,径直拉着史湘云去了迎春身边,将人往她刚刚坐过的凳子里一摁,茶言茶语的对史湘云说道:“云妹妹善解人意,蕙质兰心,一定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恼人的。” 云妹妹:“……” 就在史湘云被左晞的不要脸噎住时,赖大家的匆匆走了进来,对众人说道:“老太太,太太,宫里来人了。” 第四十七章 一听说宫里来人了,一屋子的人都不得不收起各自的小心思齐齐将视线转向贾母。而左晞却想到了某件事,当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少时,宫里替元春传话的小太监来了又走,荣庆堂也瞬间恢复了之前的气氛,甚到是比刚刚更热闹几分。 只是左晞却洽洽相反,心情着实算不上明媚晴朗。 元春觉得大观园锁着太浪费,便动了叫家里兄弟姐妹都住进去的心思。房子不住,败坏的更快。这想法也确实很可以,但问题是你家的兄弟姐妹住就住了,干嘛还叫别人家的姑娘也住进去呀。 尤其是那道口谕是以‘命宝钗等’开头的。 这就糟心了。 古往今来所有死刑犯受刑前都会吃顿好的,于贾家姑娘来说,住进大观园,应该算是相当美味的断头饭了吧。 左晞叹了口气,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黛玉没在这里,不用向她这般不爽在心头。 特么的好不容易刚搬走,就又不得不搬回来。 不住? 呵呵,那你之前对娘娘的仰慕都是放屁吗? 想到之前的话.妹呀,芳香尤在呀。 →_→ 好在元春没说要住多久,还是见天都住在这里,她可以在这边住几天,然后回家住几天。 此时旁人还没左晞想的那么长远,只是欣喜于元春这道口谕里的内容。 一时贾母几人笑着说了几句元春疼爱兄弟姐妹,又指着左晞跟薛姨妈笑道,“可见你们娘们来的有多巧了。既都在跟前,那就先选了园子再家去,收拾了行李再来。”说完叫人拿了园子的分布图,架着玳瑁眼镜与诸人挑住处。 大观园里,怡红院修的最气派,也最板正,这一处,自然是给了宝玉的。 宝玉选完不算,他又指着潇湘馆求贾母将此处留给黛玉。 林家虽然不在京城,可不是在进京的路上嘛。 贾母自来就疼宝玉,心里也惦记黛玉,见宝玉这么要求,哪能不同意。当即就表示要将潇湘馆留给黛玉。 左晞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史湘云。正好瞧见史湘云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忿。 左晞觉得黛玉就算进了京城也不可能来大观园住的,毕竟她不可能放着病父幼弟不管不顾,跑你贾家住什么园子。至于左晞为什么没言语阻止宝玉圈地,一来左晞觉得这大观园林家也是花了钱的,黛玉也有资格入住。二来潇湘馆本来就是黛玉住的,不管黛玉住不住,都应该先给黛玉留着。 简而言之,那就是黛玉可以不来你家住,但你们不能不给黛玉留住处。 宝玉替黛玉选完,就轮到旁人来选了。 左晞和史湘云都是客,但左晞是元春口谕里提到的,而且她年长,又是大观园的赞助商,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左晞先选。 左晞也没跟史湘云假客气,凑进分布图挑住处。眼睛在紫菱洲上的缀锦楼处顿了顿,只稍住犹豫,便选了这处。 如果迎春换了住处,那她的人生会不会因此多了几分蝴蝶效应?如果她打破迎春的某些命中注定,那迎春的人生是不是也会有所改变? 那就试一试吧。 …… 宝玉选了怡红院,又替黛玉选了潇湘馆,左晞挑了缀锦楼。史湘云想了想,便说自己来的时候不多,单挑一处院子也是空放着。不如跟姐妹们挤一挤,还更亲密热闹。 她这话一出口,左晞差点没咬碎一口后槽牙。这是含沙射影还是提前堵她的后路呢? 话说,茶叶已经这么便宜了吗? 贾母听了这话,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心里思忖了一圈,最终决定叫史湘云跟着迎春住。 谁叫迎春脾气好呢。 给迎春找了舍友后,便直接指了蘅芜苑给迎春住。随后又叫探春几人挑自己喜欢的地方。探春选了秋爽斋,惜春要了蓼风轩,李氏最后挑,也没旁处可挑了,只得捡了稻香村来住。 一时各人都挑好了住处,又有贾政来说,二月二十二便是搬家的吉日,叫宝玉和姑娘们那日搬进园子。宝玉和姑娘们听了,又是一阵欢喜,凑到一块兴奋的说着话,又有湘云架着宝玉跟贾母说要提前看看园子里什么样。于是左晞和三春又借着这二人的光,进了园子。 这里的大观园与后世那些主题公园有六七成相似,这会儿园子里也没什么花草树木可看,不过是些假山,枯木和未化的积雪。跟着众人从正门进了大观园,先去的怡红院。 富贵堂皇,气派非凡。只是留给宝玉住.男孩子不应该穷养的吗? 贾家果然不走寻常路。 在怡红院里外转了一圈,又听宝玉说了一通室内要如何如何布局,一行人便出了怡红院朝着潇湘馆去了。 因潇湘馆是留给黛玉的住处,几人也只略逛了逛便退了出来。一路向西,过一处石桥,便是紫菱洲。 紫菱楼是一处四面环水,一侧竖有一面假山的小洲。小洲有两座桥通往外面,一座是离潇湘馆极近的平坦石桥,一座是架在秋爽斋西侧的蜂腰桥。 接着假山围着洲沿建了一圈九曲回廊,只在平桥那里建了个小亭充做院门。 整个洲上只有一座二层主楼,那便是缀锦楼了。 虽然只有一处主楼,但上下各五间的屋子,住人是足够了。 步到门前,左晞才发现这缀锦楼更妙的地方则是二楼的楼梯是修在假山处的。 依着假山蜿蜒而建的飞檐廊道,宽敞而平稳。提裙拾阶而上,不过二十步,便已经上了二楼。 二楼五间房,只中间开了一道门。屋前有近五尺宽的出廊,站在此处赏雪赏月竟是极好的。 而且缀锦楼是大观园中为数不多的高层建筑,站在此处一眼望去,大观园的景色可尽收眼底。 当然,前提是你得有那好视力。 ╮(╯▽╰)╭ 见了缀锦楼,左晞心下满意。只是越满意,她就越想知道蘅芜苑如何。 若是蘅芜苑不好,那她得有好心办坏事的小内疚了。 好在蘅芜苑也是除了怡红院最板正的地方,不光院子大,屋子宽敞,还有专门给下人住的倒座房。左晞里外看了一回,一直提着的那份担心才落下去。 相较于之前的住处,贾家的姑娘小爷都挺满意这次的分房福利。尤其是三春,住在王夫人后边的三间小抱厦好几年,能换个更好一点的住处,哪个能不高兴呢。 “老太太说每处要再添两个嬷嬷,四个二等丫头和几个专管洒扫的粗使丫头。”湘云也挺满意蘅芜苑的,不过想到只有一处主楼的缀锦楼,则一脸担心的左晞,“宝姐姐那里住得下吗?要不要再换个地方?” 怎么住不下。 你姐我当年还住过八人间呢,想不到吧? “真是个小孩子,竟说些孩子话。”打嘴仗就从没惧过谁的左晞,笑眯眯的对湘云摇头,“都十二了吧,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呢。” 湘云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住,小拳头恨不得直接挥到面前人的脸上。 怎么会有人嘴贱成这样呢? 疼爱了一回史湘云,左晞的思绪也顺着史湘云的话发散开来。 缀锦楼的屋子不算小,丫头嬷嬷都住在一楼也能住得下。不过湘云的话却提醒她了。 她得自己带人过去,贾家的下人能不用就不用,必须用也得少用吧。 …… 众人逛一处就要叽叽咋咋说上一处,等说完了天都要黑了。贾母那边留饭,左晞和薛姨妈却没吃,只说天黑了,一会儿就要宵禁了,再不回去,薛蟠该担心了。 其实在左晞等人去看住所的时候,王夫人和贾母便跟留下来打牌的薛姨妈说了一通叫他们搬回来的话。 薛姨妈是再不肯搬回去的,就连将左晞许配给宝玉的念头都不敢生了。 不说左晞那句母女父子的话叫薛姨妈膈应至今,年前那次过来见到宝玉不堪的一幕更给薛姨妈恶心够呛。 这会儿若不是不好驳了元春的面子,薛姨妈也才不叫左晞搬过来住呢。 元春不似贾母和王夫人,虽然只是庶妃,却也是皇家人,正经的主子。此时又特特的提了左晞的名字叫搬到园子里住,一时间真不好就这么推了。 不过就像刚刚左晞悄悄给薛姨妈使的眼色一般,先应承着,回头住不住,住多久,住几天那还不是她们自己决定。 这就像现代人的应酬对话一般。 所谓的改天就是没时候,所谓的有时间的就是没时间,所谓的一定一定就是一定没放在心上。 上堂承供,必须一板一眼的应对。但这种住不住的事,很不必横冲直撞,立马就回绝,叫所有人面上都下不来台。 回头打卡应付一回就搬回家去住,只说想家了,想妈了,谁还能说你什么呀。 左晞住在园子里还好说,薛姨妈是绝对不肯带着儿子再搬回来的。于是仍旧拿薛蟠亲事做借口,再次回绝了贾母和王夫人的好意。 贾母和王夫人听了,又劝了几句便止了话头。 …… 娘俩个回到家,见薛蟠竟然在家,一时都有些稀罕。 薛蟠明显一副有心事的模样,见薛姨妈和左晞回来了,只问了几句去荣国府的事,便拉着左晞去说悄悄话了。 “出去,出去,不用你们侍候,爷不叫都不许靠近姑娘屋前。”薛蟠拉着左晞回了左晞的屋子,然后又将所有丫头都撵出去。最后见屋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俩了,薛蟠才一脸激动的对左晞说道:“我今天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好妹妹,你再想不到的。” “嗯?”左晞眨巴眨巴眼睛,然后一脸好想知道的捧哏,“哥哥,哥哥,是什么呀,快告诉我吧。” 薛蟠也没卖关子,而是将他从冯紫英那里知道的消息告诉了左晞,“荣国府的省亲别院里是不是住了一个带发修行的姑子?你再想不到,她竟然是冯紫英舅舅家的女孩。” 荣国府,带发修行的姑子,那不就是妙玉? “妙玉是冯紫英的.表妹?”怎么可能? “不是表妹。是冯紫英表哥的女儿,嫡嫡亲的表侄女……”他与冯紫英平辈相交,冯紫英的侄女就是他们兄妹的侄女。 薛蟠见左晞吃惊的瞪大眼睛,更是说的眉飞色舞。 在薛蟠的版本里,就是冯紫英的舅家犯了事,全家都死光了,只有妙玉一个因为躲在庙里出家才幸免于难。如今舅舅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哪能不看顾一番。只是他又不敢暴露妙玉的身世,又想照顾妙玉一番,便将这种辛密告诉了薛蟠。“妹妹去那园子里小住时,照顾一下咱大侄女。” 左晞:……~” 真是惊掉下巴的展开。 第四十八章 被薛蟠一口一个大侄女雷到了。 左晞消化了一会儿这条超级劲爆的消息,随后似是想起什么来了的问薛蟠:“.冯紫英家跟贾家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世交呀。”薛蟠不妨左晞问冯紫英,愣了一下非常不负责的回道。 那就不对了。 金陵十二钗。十二个人里五个贾家姑娘,三个贾家媳妇,还有三个贾家的表姑娘。可以说,除了这个妙玉,不是嫁进贾家的,就是生在贾家的,最远也是贾家的亲戚。若是妙玉跟贾家没关系,那她又是怎么排进正钗名册的呢? “那冯紫英没说他舅母是哪家的,或是他表嫂,呃,就是咱侄女的母亲出身哪里吗?”总应该有一个是出身贾家的吧。 薛蟠摇头,先是不以为意,然后才后知后觉的问左晞,“妹妹,你聪明,你是不是想到啥了?”不然为啥问的这么详细。 “我只是好奇冯紫英是怎么知道妙玉在荣国府的,妙玉又是怎么进的荣国府?”以及她为什么要进荣国府。 薛蟠挠挠头,完全弄不懂左晞的思路。左晞见薛蟠这样,也懒得跟他说什么,只告诉他,自己记下了。 本来左晞还想交待薛蟠两句,让他朝冯紫英打听打听,或者将她问的这些话转述给冯紫英听,叫他别以为薛家人都是傻子。 薛家还有个不算太傻的呢。 不过转念一想,便又觉得就算自己不特意叮嘱薛蟠,以薛蟠的脾气也会问出来的。而且自己不叮嘱,薛蟠的表现可能还更自然一些。 个中考虑都在心底转了一圈,眼见着到了用晚饭的时间了,左晞便叫上薛蟠一块去薛姨妈上房用晚饭。 饭毕,左晞又与薛姨妈说了一回她去荣国府小住,差不多几天回来一趟的话。 “老太太怕是会不高兴吧。”听到自家闺女准备第一个月十天回来一次,第二个月七八天回来一次,第三个月就五六天回来一次时,薛姨妈首先想到的就是贾母对此事的态度。 “我管她高不高兴呢。”左晞浑劲上来,说出来的话也更气人,“姑娘没叫她请神容易送神难都是看在她一把年纪经不起折腾的份上才委屈自己个了,她还想要什么呀?一把年纪了,还想得寸进尺?” 薛姨妈:“……”你姨妈要是知道你这个德行,宁肯叫宝玉打一辈子光棍都不带娶你进门的。 本来每次去贾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应对。今儿又逛了大半个园子,左晞就更累了。与薛姨妈又闲话两句,便起身回自己屋子了。 洗漱过后,左晞躺下来又想了一回今儿的事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左晞难得睡得这么早,又睡得这么沉,一睡醒时才是下半夜。 屋里静悄悄的,掀开帘子发现屋里像往常那般,只留了一盏灯。左晞见状直接回了小公寓。 小公寓里四季如常,几乎没有冷热之别。去厨房里拿了个果子,一边吃果子一边去复式二楼的书房。 来到书房,左晞先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莺儿,文杏的名字。随后想了想,又写下几个她院子里的丫头和媳妇的名字。 左晞这一次准备带十二个人去荣国府。六个丫头,六个媳妇嬷嬷,如此一来,身边人多了,也就不用留贾家的下人了。 至于活能不能干得过来.那你得看怎么使唤这些人了。 整个紫菱洲的卫生是最重要的活计,像是九曲回廊和缀锦楼楼前空地和走廊台阶上的卫生,就可以用些打扫工具负责。 比如说地面全部用拖布而非抹布擦,廊子上的灰尘一盖都用鸡毛掸子来清。去水井处提水就用四个轱辘的小推车,不用两个人费力抬一桶,一个人就能弄回两三桶水。 至于房间内的卫生,那就更处弄了。 一楼五间房,一间弄个能简单煮碗面的茶水房,一间弄成门房接待室,剩下三间叫那些跟去的丫头媳妇住。二楼的五间房,她带着莺儿和文杏住。 中间开门的那间堂屋,靠里墙摆架屏风,再摆上一张罗汉榻,榻上摆个棋桌和棋盘。屋中间的地上摆一套圆桌,吃饭待客都能用得上。 东边两间屋子,靠堂屋的那边做书房,靠里边最东边的那间做她的卧室。西边两间,都给莺儿文杏容易叫人说嘴,那就明面上一间做她的小库房,一间给莺儿和文杏住。 房间里少弄些格子架子,少摆些瓶瓶罐罐的,多用几组通顶衣柜,打扫起来就方便容易许多。怕看起来空旷,多养几盆花,也就是了。 …… 翌日一早,又睡了一个回笼觉的左晞,吃过早饭后将莺儿叫到了跟前。 “你带着小枫和阿宁,张寿家的,张喜家的,吴华家的,王财家的,还有韩嬷嬷和包嬷嬷去荣国府,先将咱们以后要住的紫菱洲收拾出来。再去问问凤丫头,家俱是咱们从家里带,还是她那边预备……”左晞点了人,又将她昨儿夜里的安排说给莺儿听。 莺儿一边听,一边记,等左晞说完又复述了一遍,见没有记错的地方后才问谁侍候左晞。 “文杏跟着我呢,叫她带着清妹和彩儿侍候吧。” 莺儿听了便放心退下,一会儿的功夫便带着被左晞点过名的下人们直奔荣国府了。 荣国府这边,凤姐儿从昨儿开始就安排人收拾园子各处,以待她那些小姑子小叔子和妯娌入住了。 只是原本凤姐儿在处理这些家事的时候,总是干劲十足。可自打听了左晞的话后,凤姐儿整个人就有些左顾右盼,疑神疑鬼。 尤其是看平儿的时候,一双单凤眼满是考究打量。平儿被凤姐儿看得心里发毛,却是一头的雾水。 正懵着呢,莺儿就带着人过来了。 一番请安问好,莺儿便将左晞的话带到了。 左晞挑的人都是之前在梨香院生活过的,府中的一切也都是极熟的。这会儿都被派到这边来,又有莺儿巧嘴一说,凤姐儿便明白左晞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一千两银票,是我们房里主仆十三人一年的伙食费。我们姑娘说二太太是她的亲姨妈,二.奶奶又是咱们家嫡亲的表姑娘。娘娘还是姑娘嫡亲的表姐,她住在这里是娘娘亲自下了口谕的,自是比旁人要更仗义些。 只是二.奶奶如今管着家,这府里上上下下上千口子人,后面还住着好几房贾氏宗人。见姑娘住进园子,总有些糊涂不醒事的要议论些个。咱们交了这点子钱也是叫旁人不说嘴罢了。我们姑娘还说知道府里不差这一星半点的,这银子也不过是那么个意思罢了。” 凤姐儿视线在莺儿放在面前的银票上转了一圈,笑着打趣道,“罢了,你家姑娘那张嘴,我是知道的。若是不收,指不定有多少车轱辘话等着我呢。为了这么点子银子,再犯不上的。” “谁叫姑娘是奶奶的亲表妹呢。”你那张嘴也不比我们姑娘弱。 “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今儿我是真真见识到了。”笑罢,凤姐儿看看平儿,又看看莺儿,当即便叫平儿带着莺儿去挑家俱。 等平儿跟着莺儿出去了,凤姐儿才收起脸上的笑,面无表情的盯着房中的一幅中堂出神。 这个宝丫头,真让人看不透。 那你怕是想多了,左晞交出这笔钱,一是叫她带去的人在贾家能腰板挺直了,活得仗义。二是哪天荣国府的厨房敢亏待她,她的人打上门去时,也更能理直气壮。 五品京官一年才多少俸禄,一个月将近一百两银子的伙食费你要是还做不好这个饭,那就别怪她当着大家伙的面从你讨要银子了。 ~ 莺儿领着薛家带过去的下人开始布置紫菱洲,左晞留在家里,偶尔看两页书,剩下的时间不是叫文杏带着清妹和彩儿收拾她的行李,就是派人悄悄的去打听冯紫英舅家的消息。 不叫宝玉那个怜香惜玉的帮忙照顾,却叫她家的呆哥哥转述给她.这事越想越是蹊跷,他们家可别踩进什么坑里。 左晞这边叫人打听冯紫英的消息时,薛蟠也在与冯紫英吃酒的时候问起了左晞之前问过的问题。 冯紫英自是知道薛蟠是绝对想不到这上面的,所以在薛蟠一问出来的时候,便知道是左晞问的了。 只见冯紫英眼神闪了闪,然后做出一副他当年太小,好多细枝末节都记不住的样子,“我太太去的早,后边的太太又将我们太太身边的旧人都打发了。我也是长大后,几经辗转才打听到一些舅家的消息。薛兄问的这些,兄弟实在答不上来。” 薛蟠是个实心眼的,一见冯紫英这副作态,不但直接相信了他的鬼扯,竟还认真安慰了冯紫英一通。弄得冯紫英因为忽悠老实人而升起满腔愧疚。 良心,不安呐~ 等冯紫英辞了薛蟠,借着进宫当差的机会溜进阿哥所后,才一脸无奈的对十一说道:“下次可别叫我干这个了。” 十一不紧不慢的端起参茶喝了一口,神色极为轻松的问他:“你说的.不对吗?” 冯紫英一噎,又跟十一说起了左晞,“竟是薛家少有的聪明人,可惜偏偏是个姑娘家。” “你个大老爷们,没事提人家女眷做什么?”十一闻言,眉头微蹙,听不出情绪的打断了冯紫英的话,“妙玉那里的尾巴可都扫干净了?” “原本是扫干净了的,只是,”将这事跟薛大傻子说了,怕是再也扫不干净了吧。 “所以,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到底为什么叫我将这事说给那呆子听呢?”还是买一送一的这种说法。 十一闻言只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冯紫英,整个人又莫名的愉快了起来。 冯紫英张了张嘴到底没问十一为什么又高兴了,只问起了正事,“贵人那里可有说什么没有?” “她一个做祖母的这么多年都使不上力,又能说什么呢?”十一回神对着冯紫英点头,“额娘听说你将妙玉接了过去,很是欣慰。还说不枉你舅舅与你母亲的手足之情。” 冯紫英:是我要接过去的吗?是我主动要接过去的吗? 深吸一口气,冯紫英才真诚的向十一发问:“你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我一个朝不保夕的病弱阿哥,苟延残喘罢了。”所以良心那种东西,跟我有关系吗? 冯紫英:“……” 说了一会儿,十一又叫冯紫英盯紧薛蟠,看看薛蟠会不会将妙玉的事泄露出去便去泡药浴了。 等从药浴里出来,十一问田果明儿是几日,田果回了一句二月十五。十一笑了一下,淡淡的吩咐了一声,便坐着步辇去了翊坤宫。 第四十九章 阖宫上下会坐步辇出行的皇子,除了十一再没旁人了。不过所有的规矩在碰到十一的时候,都得为他的小命让步。 你敢挑他的刺,他的两位额娘,两位兄长和一位长姐就能生撕了你。这还不算与九爷走的近,算是半个翊坤宫养子的十爷呢。 更何况,你没事挑他一个病弱皇子的刺做什么? 吃饱撑的呀。 于是十一穿过半个皇宫从皇子们居住的南三所来到翊坤宫的时候,哪怕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可也没谁觉得这种事情有必要拿出来议论一二的。 翊坤宫的宫人远远看见十一的步辇往这边走,有人直接迎上去,有人转头朝里面通报去,等十一下了步辇,宜妃和郭贵人就都得了信。 两人对十一是真的宠,得知十一来了,立马叫人给十一准备他日常爱吃的点心果子,又叫人重新往熏笼里加碳,不得冻到十一。 不过转眼的功夫,十一便坐在了屋中最暖和又不会上火的炕稍,端着宜妃叫人送上来的补品,美滋滋的接收来自额娘们的宠爱。 “你要出宫?”宜妃和郭贵人听到十一的来意后,诧异的对视一眼,随即才问向说这话的十一,“好端端的,出宫做什么?” “儿子听说红螺寺的香火极盛,便想去小住几日。再有,儿子去年在小汤山那边的温泉庄子住的极好,许是温泉泡得多了,这一冬都没怎么犯病,便寻思着先去红螺寺礼佛,随后转道去温泉庄子住一阵子。” 十一说得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可有可无的随意,但知子莫若母,宜妃和郭贵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十一这压根不是询问,而是已经做了决定的通知呢。 郭贵人想了想,对十一说道:“你老子带着人去畿甸巡查了,过两天就要回宫了,你想去便去吧。”早点走,也省得跟你老子撞上。 宜妃闻言便也没拦着,只叮嘱十一道:“这也罢了,我知道你如今不愿意在宫里住。只在外头可不许使性子,药要按时吃,太医的平安脉也不许躲了。缺什么短什么了,只管打发人回来跟我说或是找你九哥要去。” “儿子省得。” “什么时候去?” “明儿正好是十五,儿子想下晌便出门,早起上第一柱香。”话落,十一又连忙说道,“多派些人便冲撞不到儿子。” 所以千万千万不要围了红螺寺不许‘百姓’上香礼佛。 “你这孩子,总是这般心善。”宜妃听了,又一叠声的安排布置不提。 …… 在翊坤宫的小厨房用了爱心餐,又回阿哥所小睡了两刻钟,十一才带着田果等近身侍候的宫人在侍卫的护送下用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离宫了。 从宫里出来,一直走到掌灯的时辰,十一一行人才到了红螺寺。好在早有宜妃和九爷打发过来的人提前打点知会寺里,十一一到便被安排去了布置得极为暖和舒适的院落。 坐了许久的马车,十一的精神委实有些不济。因不敢空腹吃药,只得勉强用了些稀粥才罢。 . 左晞经常打着去上香的旗子出门,将京城周边所有叫得上号的寺院和庙会都逛了几遍后,便长驻红螺寺了。 后倚红螺山,前有红螺湖,依山傍水,林木丰茂,风景独美。原本就是极吸引左晞的妙处。加之素斋做得极好不说,每个月两次的庙会也比旁处热闹。 于是没啥娱乐项目的左晞便每年捐上一笔香油钱,长期包了间红螺寺的客院。 院子不大,是红螺寺专门给富贵人家女眷准备的暂时歇脚或是小住的院落。 这院落与十一如今居住的院子相隔甚远,或者说哪怕是佛家清净地,也讲究世俗间的男女大防。 不过想要见上一面,却也极为简单。 莺儿带着人去贾家收拾缀锦楼了,左晞这次出门便只带了文杏和另外两个小丫头,当然,必要的媳妇婆子家丁护卫也是不能少的。 这会儿按着往常的习惯,直接在山脚处下山,一边逛庙会一边往山上走。等到了山上,先去客院整理仪容然后再去寺里的佛堂拜一圈。 等拜完了佛,也上完了香后,左晞便会去红螺湖逛逛。 不想刚到红螺湖便被人叫住了。 “薛姑娘,我们爷请您过去说话。”小于子小跑着过来,麻利的给左晞行了个礼,便笑容满面的对左晞说道。 “小于公公怎.你是说十一爷来了?”左晞以前只见过小于子两次,这会儿小于子一身内侍打扮,左晞只眯了眯眼睛便认出他来了,听到他的话,再顺着他来的方向看过去,因没戴隐形眼镜,左晞只看到凉亭那里人影绰绰,却看不清是谁。 小于子给左晞解了惑,又引着左晞往凉亭那边走。路上左晞还向小于子打听了一回十一这病歪歪的家伙怎么跑这来了。 小于子这级别是进不了翊坤宫内室的,能跟着进去的只有田果,所以十一说了什么他是不知道的。因此这会儿是没办法给左晞答案了。 “十一爷安!”走至凉亭前,左晞看了一眼挨着碳盆坐在凉亭中间的俊美青年屈膝行礼,“春寒料峭的,爷怎么还在这风口里坐着呢?” 十一看向左晞的眼眸里从来都是满满的笑意,见左晞这么说,一边笑着指了指一旁铺了张皮子的交椅示意左晞坐,一边摸了摸手炉道:“不妨事。田果这奴才在凉亭外面也支了个碳盆,风进不来的。” 左晞坐进交椅里,一旁的宫女便将另一块皮子盖在了左晞的腿上,之后又给左晞倒了杯热茶,这才和田果及其下宫人一道退出了凉亭。 左晞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看那些宫人,又扭头去看十一。 这架式.“十一爷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十一点头,好看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哭笑不得的神色。“好妹妹,哥哥有件事不知道如何说起。” 谁是你好妹妹。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宝玉见人叫姐姐妹妹的,她就特别的烦感。十一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妹妹长,妹妹短的,她为什么就没觉得半点猥琐和心烦呢? 难道是脸占了便宜? 可也不对呀,宝玉那张脸长的也是相当不错了。 不错到贾政那么个老子见到宝玉和贾环站在一起时,都不忍心再朝宝玉咆哮呢。 “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左晞在脑海中将十一和宝玉对比了一回后,便扬着笑脸对十一说道,“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妹妹向来聪慧的,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左晞眨巴眨巴眼睛,用一种辛酸的语气问道,“难道这一点不是最值得怀疑的吗?” 十一没想到左晞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便不由开怀大笑起来了。只是笑了一会儿,便强忍着笑意停了下来。 “不瞒妹妹,我这次是特意来红螺寺等你的。” 左晞垂眸,双手转着手中的茶杯,心忖了一句,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不敢真这么想。 “妙玉的事情,想来妹妹已经知道了。” “是,哥哥已经告诉我了。”左晞一边回十一,一边在想这事跟十一有什么关系。 她总觉得再叫十一说下去,她可能会知道那种容易被灭口的辛密。 妈妈诶,这就刺激了。 “薛兄为人至真至性,重情义讲道义,只是性子单纯了些。我不知道紫英会将这种事说与薛兄听,更不知道还将妹妹牵扯进来了。我若事先知情,定然不会叫他那么做。”十一带着一点内疚的小表情,再加上他故意压低的声音,还真没人会想到这混蛋满嘴跑马车,没一句实话呢。“想来妹妹一定有很多疑惑和担忧,我这一次出来,便是想跟妹妹开诚不公的谈一谈的。 “.妙玉真的是冯紫英的表侄女吗?” 你这关注点.十一不可查的抽了下眼角,随即缓缓的对左晞点头,“妹妹可知道我的生母郭贵人在进宫前嫁过人这件事?” 左晞想了想,非常干脆的摇了摇头。 她听说的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前的人想要让她知道什么。 “我额娘进宫前嫁的那位就是紫英的亲舅舅,妙玉的父亲便是额娘与紫英舅舅的儿子。” “所以.你才是妙玉的亲叔叔?”这发展比那天知道的更叫人懵逼了。若是真相是这样的,那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十一等人不出头安置妙玉了。不过,“那又为什么要将妙玉送到贾家去呢?” “许是紫英觉得那是妙玉的母家吧。”十一苦笑了一下,“妙玉的生母是先荣国公的庶女。只是妙玉的身世不能显于人前,这一层关系便不好叫人知晓了。” “十一爷想要我做什么?”所以呢,您今天找本姑娘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十一抬头看向左晞,让左晞看到他脸上的无措和温柔善良后,才用一种商量或是征询左晞意见的语气说道,“贾家的名声不太好,好在妹妹和妙玉都住在元妃省亲的大观园里。只是我听说元妃的胞弟贾宝玉也搬进了那园子.妹妹能否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帮我照顾一下妙玉吗?等年底风声不那么紧了,我便将人从荣国府接出来。 我知道妹妹要参加明年的小选,若是妹妹愿意,明年小选的时候,我可以请宜额娘出面,将妹妹要到我宫里来。我保证像对待亲妹妹一样待你,薛兄能做到的我也定能做到。过两年我出宫建府,妹妹还能跟着我一道从宫里出来。出宫后,妹妹便可家去。” “我相信十一爷的话,只是以十一爷和翊坤宫一脉的能力想要照顾妙玉,应该不需要我才是。”也用下这么多的本钱。 想要照顾妙玉,随便弄几个丫头婆子进大观园还不容易。犯得着跟她做交易吗? 这事怎么看,好像都是她在占便宜。 “妹妹说的是,”十一闻言,并不否认这一点,“两位额娘深宫几十载,虽看着圣宠不衰,却也是如履薄冰般的日子。如今额娘们都上了年纪,韶华不在,比不得那些后进宫的嫔妃得脸,不过是仗着伴驾多年的情份在宫里熬日子罢了。妙玉身份尴尬,传扬开来,无论前朝后宫都会带来震动。加之我们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到不好自己做什么了。虽说艰难了些,却也不是非如此不可。说来说去,若不是紫英将这件告诉了薛兄和妹妹,我也是不想惊动你们的。如今既然都已知晓,总要想个皆大欢喜的方法,不是吗?” 这话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十一是在给冯紫英善后? 只是这位爷善后的方法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第五十章 等等,这病猫不会先拿好处稳住她,先叫她把活干了,完事把她骗进宫,再杀她灭口吧? 三年一大选,一年一小选,放出去的少,送进去的多,若不是宫里每年各种死法的嫔妃和宫人数都数不过来,怕是皇宫再大,也要住不下了呢。 所以问题来了,一直温柔善良对她和和气气的十一会不会真的为了保守秘密就杀了她呢? 这个宫.她不想进了。 真的。 真珍珠还真。 “这样的承诺确实不可信,谁叫我这身子.不过是熬日子罢了。不过妹妹放心,若我熬不到出宫开府那日,我总是要安排好了妹妹再去的。”似是知道左晞想什么的十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边的茶,声音带着几许迷茫和认命的说道,“总不会辜负了我与薛兄的兄弟之义,与妹妹的兄妹之情。” 兄妹之情?呵呵,你说的是什么鬼东西? 左晞心中呲鼻,面上却仍旧做出一副恭敬的态度对着十一说道,“奴婢身份低微,不敢当十一爷这么说。” “不要在我面前轻贱自己。”十一听到左晞自称‘奴婢’,脸色瞬间大变,看向左晞时眼神也变得黑沉无光,“我从未如此想过,你也不要自轻自贱。至少,至少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婢。” 左晞手上的动作一顿,狐疑的抬头,看向十一的眼神都带着某种诡异的光泽。 这病猫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哥哥?”面前的猫不好忽悠,十一转瞬间就又恢复了之前无害的模样,“我与薛兄一见如故,见妹妹也是亲切的紧。我是将你当成自家妹子看待,妹妹为何却.是因为我无权无势,空有个皇子阿哥的身份却是个没用的废物吗?” 再没用你也是康师傅的儿子,谁敢小瞧你呀。 张了张嘴,左晞决定不敢他客气的来了个顺杆爬,“.哥哥。” “诶,好妹妹。”十一眼底得意一闪而过,一边小心的从怀里拿出一串用暖玉做的十八子手串递给左晞,一边问左晞,“那是我好,还是薛兄好?” “一串十八子,就想收买我?”左晞因为十一的问话,一时松了警惕的接过玉,笑眯眯的对十一比出两根手指,“至少要两串哦。” “这皮子是薛兄给你打的吧?我那里有条火狐狸皮,今年也罢了,等秋里做件褙子给你。”见左晞俏皮起来,十一松了口气。随即也跟着左晞就着这个话题开始说笑,“是东北那边的。” 京城这边的猎物自是比不上东北那边深山老林里的,听十一这么说,左晞也没跟他见外,双手抱拳作揖,像只招财猫的对十一道谢,可爱又活泼。 “多谢多谢。”谢完左晞又想到了什么的对十一小声抱怨:“今儿若不是见你也带了不少皮子来寺里。我都准备叫人回家取些棉斗篷了。” 来寺里礼佛上香,却穿着动物皮子,指望佛祖保佑还不如指望佛祖别怪罪呢。 这种事情自来都是身边侍候的人应该上心的事,十一听到左晞这么说,他自己到没什么,视线却看向凉亭外站着的文杏几个身上。 “好像不是你日常用惯了的?” “我叫莺儿去收拾缀锦楼了。”左晞说完又想着十一可能不知道缀锦楼是什么地方,便又给十一介绍了一回大观园的各处景点。 提起贾家,十一则故做沉思了片刻才抬头对左晞直言道:“我在宫里,恍惚听说贾家的元妃是太子进献给皇阿玛的美人。太子与皇阿玛之间.妹妹,你家与贾家不要走的太近才好。” “不近的,只是到底是亲戚,总不好不往来。这一次也是元妃点名叫我住进那园子,不然我才不去呢。” 我知道。 “她有些.不是很好。”十一想到元春点名叫左晞住进大观园,用后脚跟也想到了元春打的什么主意。一边垂眸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一边伸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虽然没说元春怎么不好,可却生动形象的告诉了左晞,他怀疑元春脑子不好使。同时还自然而然的将话题转到了宝玉身上,“我听说她的胞弟还有些疯病,莫不是贾家有什么隐疾?” “贾家好像就他们姐弟有问题。”左晞见十一这么说,到也没避讳什么的说道,“也许是王家有什么隐疾也未可知。” 王仁,王熙凤,薛蟠以及热毒症的薛宝钗……这么一算,好像真比贾家多。 十一闻言,不禁莞尔,笑着对左晞摇头:“这话可不能叫伯母听到。” 左晞吐了吐舌头,伶俐的换了个话题,“你听说过宝玉衔玉而生的传说吗?”左晞非常好奇迹皇室中人是怎么看这事的? “如何没听过。我额娘还说这种幺蛾子不藏着掖着,竟叫人四处传叫,莫不是个傻子?”十一一边说,一边将杯里的茶水倒掉。“没人信的。” 左晞见十一倒掉茶杯中的茶水,便知道他是想再换一杯热茶,于是特别有眼力的从交椅中站起来,从十一手中拿过空茶杯又拿起架在碳盆边上的茶壶给十一倒了杯热茶,十分自然的递给十一。 十一伸出双手,尽量不去触碰左晞的手指很是小心的将茶杯接了过来。 拿到鼻前轻嗅茶香,然后才小小的抿了一口。 左晞正在给自己换热茶,并没看见十一这种仿佛带着虔诚朝拜的小动作。等给自己也换了杯热茶后,左晞又重新坐回交椅里与十一说起宝玉那块通灵宝玉来了。 初看时确实挺不一般的。 不过在现代见多了各色赝品,奇葩造型的数脂摆件后,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妹妹的乳名是宝钗二字,元妃叫人出宫传话,怕是不少人都知道了。”十一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左晞问道:“妹妹可起了字?” “父亲临终前,曾起字——左晞。” “左晞?好字。” 确实是好字,却可惜不是他起的。 “我还谁都没跟谁说呢。”左晞伸出手指在身前摇了摇,笑着对十一表示:“我哥哥也不知道哦。” 十一闻言,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左晞,嘴里还迫不及待的要求左晞:“好妹妹,下次也要先告诉我。” 一时左晞被十一的反应逗笑了,笑得前扑后仰的,没半点淑女仪态。 十一看着左晞,也渐渐的跟着笑了声来。 田果站得离凉亭最近,相较于旁人,自然将二人的谈话悉数听了进去。先是欣喜的看了一眼神色轻松,笑得欢畅的十一,然后才微微有些担心的看向左晞。 爷不许任何人透露出哪怕一星半点这位薛姑娘的消息出去,尤其是不能让九爷和娘娘们知晓,可爷对这位薛姑娘的心思又.爷到底是想要个妹妹还是.田果想到十一下的禁令,不禁有些担忧。 …… 凉亭外多架了盆碳火,一侧又支了幕布,所以凉亭外的冷空气半数被挡了下来。只是十一身体孱弱,此处到底不是久留之地。田果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进凉亭催十一回院子。 十一哪里愿意走,可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若再呆下去真冻着了,他的心思和布局就有暴露的风险了。 “我这身子是不能再留在外面了。妹妹也在外面呆了许久,不若也回禅房小歇片刻吧。”十一一脸无奈的站起身,又叫人抬了软轿过来,与左晞道辞时又问了一回左晞这次会在红螺留多久? “呆三天,十八日下山。”十八下山,在家休息两天,然后便收拾行李,等着二十二号那日搬进荣国府大观园去。 十一听了,便是一笑。 “我要在这里住到二十日,之后从这里出发去小汤山。对了,今年妹妹和薛兄还去庄子吗?去年薛兄生辰,”十一一下子就顿住了,脸上出现一抹窘色,“上月妹妹的生辰.妹妹等我两日,后日一早定将给妹妹的生辰礼补上。” 左晞想说算了,可见十一的神色就知道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又想到不管是他还是她自己,谁都不是差银子的主儿,于是便笑道,“生辰哪年都有,哪里就急于一时了,明年一道给也是一样的呀。不过,您又准备送我什么呢?” 前面还是正常应对,后面就又皮了起来。十一心里爱的不行,面上却还装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我给妹妹画个扇面吧。” “这个好,那我就等着了。”说完便退后一步的对十一摆摆手,目送他离开。 十一坐上软桥离开后,左晞又在凉亭坐了两刻钟。神色间再没刚刚十一在时的轻松俏皮,而是带着些冰冷和凌冽。 当今的这位十一阿哥是真就是这样性情的人物还是做出来的人设? 这样温和又心思浅显易懂的老实人.怕是在现代都得用放大镜满校园扒拉,才能找到这样凤毛麟角的奇葩吧。 . 文杏跺了跺脚,怕惊吓到沉思中的左晞,声音尤为轻柔的唤道:“姑娘,天暗下来了。” 左晞回过神,看向文杏,直将文杏瞧得浑身发毛才将视线移开。 一边站起身,一边叫文杏将凉亭里外的碳盆都灭严实了。 天干物燥,小心明火。 回到左晞包下来的客院,文杏一边侍候左晞洗漱,一边问左晞刚刚怎么那么看她。 左晞摇头,“没什么,一时迷障了。我饿了,叫人取饭来吧。” 文杏见状不敢深问,应声出去张落。 左晞一直看着文杏的背景离开禅房,才缓慢收回视线。 她刚刚看向文杏,不过是在换位思考罢了。 十一是她的主子,而她是文杏的主子,那么若是想知道十一想了什么,是不是可以套个‘公式’? 第五十一章 文杏还没出客院,小于子便拎了两个食盒过来了。三两句交待清楚,小于子都没进客院讨个赏,便回去交差了。 送来的晚饭,一半是红螺寺有名的素斋,一半.应该是宫里的人给十一做的饭食。 左晞叫人摆上,吃饭时只吃盘子一侧的食物,飞快的吃完便叫文杏几个端下去用饭了。 无论文杏几个吃不吃她剩下的饭菜,左晞都已经养成吃饭只在盘子一处动筷子的习惯。 左晞拿出一本书一边看,一边喝着从家里带出来的熟普洱消食。差不多亥时了,便宽衣睡下了。 左晞在外面睡觉从不敢进小公寓,生怕自己的小退路被曝光。此时也是一样,没有回去上蒙语课的左晞,睡的还挺早。 十六日一早,左晞还未起床,寺里的钟便被敲响了。晨钟悠远,意境天然。左晞麻溜爬起来,早饭都没吃便去了大殿听和尚们上早课…… 上午,被十一叫过去下了两盘棋,又旁观他给自己画扇面的全过程。中午蹭了顿饭,便回房午睡去。 下午去爬红螺山,晚上自己吃饭,看书练字睡觉。 十七日,从上。 十八日,与十一用早饭,然后一脸欣喜的接过十一送的生辰礼物一把檀香木雕,画红枫林的小巧女扇。 再三谢过后,左晞又送了十一一本《金刚金》。 接过扇子,左晞痛快的与十一告辞,然后带着人下山回京。 在山上遇到十一的事,左晞不光自己谁都没告诉,还特意叮嘱了一回跟着她出门的这些薛家下人,谁都不许回去乱说一个字。 “谁管不住嘴,我就将谁阖家分散的发卖到天南地北,这辈子都别想再团圆了。” 左晞虽然不会真的这么做,却不妨碍左晞拿这话吓唬人。跟着出来的下人也都知道左晞不像薛姨妈那般好脾气,总之见她这么说,没谁敢去撸虎须的。 左晞经常去寺里上香礼佛小住,薛姨妈也只当这次仍是寻常如旧。见人回来了,也不曾多问便说起了这两日家中大事小情。 莺儿二十日回薛家来,将那边的情况说了,又跟着文杏一块收拾了左晞的家常用具和衣裳鞋袜。 二十二日,薛姨妈和薛蟠母子一块送左晞去荣国府小住。薛蟠将人送到地方,又找了贾琏,请他照顾自家妹子一二。 薛姨妈则先送左晞进大观园,又在紫菱洲上转了转,对着跟左晞住过来的家下人等训了一番话,又叫同喜放了一回赏,留下文杏几个收拾行李,便带着左晞去荣禧堂见王夫人。 姐妹俩个又是几日没见,亲亲热热的说了一通在左晞看来只比‘吃了吗’这种话题强了一点点的家常,然后三人又往荣庆堂见贾母。 如此这般,薛姨妈用了午饭便独自坐着马车回家了,而左晞则开始了在大观园里留宿的生活。 早两年住梨香院,薛家自己开伙,左晞虽然知道宝玉和姑娘们一日三餐都去贾母的荣庆堂用,却不是顿顿都去蹭饭的。 如今一个人住在大观园里,一日三餐定是要跟着贾家的姑娘们一块行动的。用过早饭,又与三春和宝玉一起陪着贾母聊天解闷,等到贾母的牌搭子支起来了,左晞便跟三春一块回大观园。 刚刚搬进园子,大家都新鲜着呢。之前进来时大家都只是看个空屋子,如今都搬进来了,自然想要看看你家怎么布置的,他家是怎么收拾的。 热闹了两三天,左晞才终于有时间去怡红院后面的栊翠庵打卡。 栊翠庵离怡红院极近,出了后门向后走三五十步,行过一座白石桥,对面一射之地就是栊翠庵。 栊翠庵种了许多红梅,此时虽以二月末,却仍有不少红梅倚墙绽放。拢了拢身上的夹棉披风,左晞带着莺儿,小枫和阿宁步上了栊翠庵山门前的台阶。 山门虚掩着,并未从里面锁死,左晞伸手敲门时直接将山门推开了。 对于直面妙玉这事,左晞还挺打怵的。 面对坏人,或是像史湘云那样性情的人,左晞都有办法叫他们吃瘪。可偏偏是妙玉这种性情孤拐的,就挺叫人束手难策的。 除了妙玉对待刘姥姥那段,原著里可是暗示明示了好几回妙玉对宝玉的不一般呢。 也不知道她祖母和亲叔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是想她一辈子出家为尼呢还是半途改个装,再一副嫁妆嫁出去呢? 算了,不管了,先混个眼熟再说吧。 ╮(╯▽╰)╭ 元春省亲时共采访聘买的十个小尼姑和妙玉主仆四人原是都住在这栊翠庵的。元春省过亲后,那十个小尼姑和另一处的十个小道姑便都被送了出去,如今栊翠庵里独留妙玉主仆。 妙玉身边跟的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如今除了照顾妙玉的日常起居还要负责打扫栊翠庵的卫生。 此时跟在妙玉身边的一位老嬷嬷见山门被推开,便走了过去。见左晞主仆四人张了张嘴念了一句佛号才问起她们来此有何贵干,那态度分明是将这处庵堂当成了私产。 左晞一听这话,就噗哧一声笑了。 “我们来上香礼佛,拜菩萨。”左晞一边说一边扫了一圈栊翠庵的建筑格局。 除了正房三间外加两间耳房外,左右还各有两间厢房。院子很大,有参天大树,也有开得尽兴的数株红梅。 就是少了些人气。 抬脚朝三间正房而去,正中与其他庵堂无异,皆是大佛堂。左右两间的门开着,只需一眼便能分辨出东西两间禅房供奉了什么。 回头看了莺儿一眼,莺儿连忙将她们带来的供果和香拿了出来。 将供果供在佛前,左晞接过莺儿已经点燃的香静心祈愿。 ‘菩萨保护,愿我长命百岁,活得舒畅不憋屈。’心中默念了一句后,又紧接着默念了一句,‘不保佑也没关系,帮忙捎句话给隔壁的穿越大神,问问她老人家能不能快点送本姑娘回现代,导师布置的论文还没写呢。’ 例行的祈愿词默念完,左晞亲自将香插进香炉里,又回身跪在蒲团上特别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待起身后,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裙,便带着莺儿三个出去了。 来去都没有多瞧耳房一眼,仿佛此举真的只是来拜佛,再无他意。 妙玉住在东耳房,打左晞进来便看到了左晞主仆,一直到左晞一行离开,她也没从耳房里出来,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们主仆的一举一动。 一直到左晞几人离开了差不多两刻钟后,妙玉才从屋里走出来,然后一脸不悦的看向仍旧半开的山门。 这里不是她的家,也不是她在牟尼院的院子。如今她住的地方是贾家的,人家有权力来自己的地方上香。 心中仍旧有左晞闯入了地盘的郁闷,不得疏解。妙玉冷着个脸的看了一回经书,然后才抬起头对自小照顾她的奶嬷嬷问道,“刚刚来的是谁?” 奶嬷嬷想了想,猜测道:“看年纪和穿戴,应该是那位薛大姑娘。”虽然二姑娘贾迎春也是这个年纪,但元春省亲时,贾家的二姑娘她见过了。而且那位二姑娘身上也没有这位姑娘身上的气势。 自信,热烈,还有仿佛随时都能燃烧起来的活力。 妙玉闻言,冷哼一声,“原来是她。” 怪不得喧兵夺主都做得这么理所当然。 自打知道元春让姐妹们住进大观园的口谕传下来,妙玉便知道了左晞。同时还知道左晞选了紫菱洲居住。她还想着是什么样的人能越过一干本家姊妹被元春点名,果然.令人生厌。 妙玉也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原就是个心恋红尘的心性和年纪,如今不得不自小便出家为尼。心中郁气与不甘不断发酵,也叫她越发的牛心左性。时间长长,性子也就越来越执拗孤拐了。 . 左晞哪里想到不过上柱香的功夫,她在妙玉心里就已经成了面目可憎的混蛋了。 她带着莺儿几个出了栊翠庵绕到庵后,穿过一处长廊台池,远远的瞧了一眼已经门上落了铜锁的泥佛寺,之后才顺着寺前小路走过一片清堂茅舍。上了沁芳闸桥,又逛了一回凹晶溪馆,这才兜了一大圈的回了缀锦楼。 缀锦楼在大观园的最西边,而栊翠庵则在大观园的最东边,两者几乎处在一条直线上。 左晞回到缀锦楼的时候还想着每天早上去那里烧柱香,最近的路线都要走上不算短的一段路程,就这运动量也是没谁了。 如果想每天都去,那就得在吃早饭前将这事做了。毕竟吃过早饭未必会立时就回园子。所以早起上过香,再绕回园门,然后出了大观园再去贾母那里用早饭.她在现代也没这么勤快呀。 躺在床上,左晞不由又有些纳闷了,她为什么要去刷脸卡,为什么要每天都去上柱香呀? 好像哪里的逻辑转错了方向…… . 就在左晞和妙玉以一种彼此都咬牙切齿的方式,莫名其妙展开死磕模式的时候,林家仨口也终于进京了。 这一次入京并不在贾家的预计范围内,所以贾家并没有得到丁点消息。不过住进大观园的左晞却仍旧是个消息灵通的消息贩子。 接了黛玉的消息后,左晞还特特派了人去码头帮忙了呢。 前两年,左晞就定制了两辆马车。她一辆,薛姨妈一辆。 左晞亲自画了稿,让人将马车底部弄成一个大脚炉式的马车版地暖。碳从马车外专门留出来的槽子里加进去,再不用在马车里设碳盆了。 如此一来,即便马车再颠簸也不用担心弄倒马车里的碳盆或是碳盆里的火星子蹦出来烧了衣裳。 虽然这样的马车在行驶时候,碳块来回撞击会弄出许多响动和噪音。但在马车地板上铺上一层薄毡子后,不但不影晌取暖,还能隔绝大部分噪音。 除了这项调整,左晞还将马车惯用的马车帘换成了对开的两扇小门。又用后世软包装房车的想法在马车上弄了好些小设计。等马车制造出来后,左晞从此出行便一直坐这辆马车呢。 这次叫人去接黛玉一行人,便是叫人驾了她这辆马车过去的。 老的病,大的弱,还有一个小不点,坐这辆马车绝对舒适。 林家在京城的宅子早就收拾好了,又有林家老家人过来接。因黛玉知道左晞的性格,便叫奶娘抱着弟弟坐了左晞的马车。 林如海坐在自家马车里,听着先行一步来京城的林家管事跟他说京城这边的消息。 朝堂上的以及荣国府贾家那边的。 相较于林家马车明碳明火的样子,左晞的这辆马车就完美许多了。 一岁的林轩小朋友上了马车后就不让奶娘抱着他了。 因马车里并无危险,马车门又从里面插上了,黛玉便随轩哥儿自己玩了。 靠坐在马车上,黛玉将马车里的推拉窗轻轻的推开一个小缝,就着窗上那层薄纱看着外面的街道发呆。 没人知道这一次回京城对于黛玉来说代表了什么。 想到病重的父亲,年幼的弟弟,黛玉这两年强撑下来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都消散了去。 她想靠在那人的肩膀上,跟她说一回自己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 真的好辛苦。 原来坚强真的是一件好疼,好累,好苦,又好无助的事。 每次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就会给那人写信。看着那人永远都用着欢愉语调,以及天塌下来谁都跑不了和只有傻瓜才会提前透支明天忧虑的奇葩思维,跟你说着各种事的回信时,就仿佛那一瞬间整个人的心胸都开阔了几分。 那人笑起来有着灿烂如朝阳一般的笑容,也有明媚又炙热的怀抱。 那人是个不是亲姐姐,却更似亲姐姐一般的存在。 让她想要依赖,想要亲近…… 第五十二章 “姑娘仔细头疼。”丹青见黛玉开着窗户缝发呆,一边提醒黛玉,一边伸手将窗户推上了。 马车的窗户参照了后世推拉门设计,左右推开后,窗子上还糊了一层薄纱。所以丹青推窗时,透着那层薄纱看了一眼外面,还心忖了一句京城繁华。 “刚儿林涯家的过来问,前面的酒楼里便是薛大姑娘经常买越王头鸡的地方,问要不要买一份回去。舟车劳顿,老爷和姑娘想必都没什么胃口,那东西味道清爽,怕是轩哥儿也是爱吃的。” “你说林涯家的如何如何,我竟还没反应过来你说的是谁。”黛玉怔了一下,对丹青笑道,“这回可要记住了。” “紫鹃姐姐才从姑娘屋里出去,别说姑娘听着别扭,就是咱们几个也是不习惯这么唤人呢。”丹青提起紫鹃时,心里却满是羡慕。 无他,自然是觉得她们家姑娘给紫鹃挑的夫婿好了。 说起来,紫鹃和袭人几个差不多大。自打初到荣国府时,贾母将紫鹃给了黛玉后,黛玉因着紫鹃行事妥帖周到,便是从家里跟来雪雁都要倒退一射之地了。 但奈何紫鹃忠心归忠心,却不光是对黛玉一人,而是还有荣国府。 而林家,在紫鹃心里就真的无足轻重了。 尤其是跟着紫鹃一样从荣国府来的春纤,早就跟着林家下人一样唤林如海‘老爷’了。而紫鹃却还是‘姑老爷’,‘林姑老爷’这样的称呼。 更重要的是在紫鹃心里,贾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无人能撼动的大树。宝玉则是最好的儿郎。 跟着黛玉从荣国府回到扬州,紫鹃的某些做法,看法以及言谈着实叫黛玉心惊。在贾琏离开扬州回京城的前一天,黛玉将紫鹃叫到跟前。 “你原就是贾家的下人,虽然老太太将你给了我使唤。可你自小在那府里长大,身契又一概都是那府的。如今琏二哥哥回京,你便跟着他回去吧。”黛玉顿了顿,不去看紫鹃震惊又恐慌的神色,继续说道,“见了老太太,替我向老太太问好。顺便跟老太太说一声,春纤这丫头我留在身边使唤了。” 叫自己回去,却独留了春纤在身边? 紫鹃本就是聪慧机灵之人,若非如此也不会在一众家生丫头里脱颖而出的入了贾母的眼,还能直接点名将她给了黛玉使唤。如今一听黛玉这么说,再复盘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言行,紫鹃瞬间便明白黛玉这是恼了她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紫鹃一边磕头一边表忠心,发誓再也不敢了。 可黛玉却不敢再留这样的紫鹃在身边了,尤其是她和林如海谋划的那个‘借腹生子’计划。 于是黛玉给了紫鹃两条路选,一条是跟着贾琏回京,一条便是留在林家配人做个媳妇。 不用怎么想,紫鹃都知道自己回到荣国府后的处境。尤其是春纤留下,她被打发回去了。 又想到黛玉是个心软的,说不定留在扬州多求一求她,便能雨过天睛,于是一咬牙便决定死活都要留在林家了。 紫鹃哪里想到,黛玉是心软善良,但她却不是毫无底线的那种老好人。于紫鹃谈完,转天送走了贾琏,没多久就叫人给紫鹃物色人选。 因庄子和铺子大多都是要处理掉的,所以黛玉了没给紫鹃往这两处选人。最后管事的送了好几个人选上来,黛玉将人选都告诉紫鹃了,紫鹃才知道黛玉的‘想要留在林家,那就彻底成为林家人’决定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紫鹃瞬间傻眼了。 想说什么,却在黛玉看过来的时候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姑娘待她已经算是极好的了,雪雁那丫头回扬州没多久便被姑娘以侍候有功的理由赏了卖身契送回家了,她还能有个选择,还能留在府里,再不知足就是得寸进尺了。 认认真真的挑了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并且还是家里老娘死了没出孝的,紫鹃便拿着黛玉赏的好料子一边绣嫁妆,一边手把手的做交接工作。 林涯是林如海乳母的孙子,也就是林如海奶哥哥的儿子。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读书识字,如今又打得一手好算帐。可以说他是林家下一任管家最有力的竞争者。 人长的虽不似大家公子那般俊美,却也是清秀干净的一个人。 黛玉叫人挑的人选不差,紫鹃的眼光也不差。今年出了正月,黛玉又给了紫鹃几抬嫁妆,风风光光将人嫁了过去。 不知内情的人,不会想到黛玉与紫鹃之间如何,他们只能看到黛玉与紫鹃两个主仆情深。 如此,也算善始善终了。 紫鹃成亲后,自是再不唤闺名,而是跟着林涯,用这个时代的标准称呼成了‘林涯家的’。 成了亲的紫鹃,仍旧留在黛玉院里当差。一来是黛玉如今管着林家的庶务,叫紫鹃留在身边,也是将她往管事媳妇的方向陪养。 二来,紫鹃到底侍候了黛玉几年,终是有些情份的。而且她也知道黛玉的喜好,做起事来也比旁人更得黛玉的心意。 如今,紫鹃到是再不想荣国府如何,老太太和宝玉如何了。她整颗心想的都是留在林家跟着自家男人往林家大管家的方向奔,还是带着男人将来跟着黛玉出嫁做陪房。 唉,为什么为难的总是她呢! ╮(╯▽╰)╭ 那几年的寄人离下和这两年的侍疾,管家都叫黛玉迅速的成长起来。你当黛玉真心想要放紫鹃回京城? 她若是真想放紫鹃回京城,就不会这么说的了,尤其是当着紫鹃的面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自己要留下春纤。 紫鹃知道太多事了,尤其紫鹃又是贴身侍候过黛玉的,黛玉怎么可能让她落在别人手里。 而相较于黛玉的思维模式,左晞就有些不够看了。 黛玉的打草惊蛇,黛玉的欲擒故纵,黛玉的釜底抽薪,都是左晞这种智商和现代人的思维模式做不出来的。 啧啧啧,妈粉与其在那里担心她家崽会遇到坏人,还不如担心坏人遇到她家崽时,能不能全身而退吧。 当然了,黛玉还等着左晞保护她呢,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叫左晞看到她的獠牙和利爪的。 前有十一,后有黛玉,他们铁了心的要忽悠左晞时,妈粉的滤镜和对黛玉的固有认知都叫黛玉完胜某杯皇家小绿茶…… 嘿嘿~ . 黛玉也着实馋这一口吃的,听了丹青的话,直接让人买了几份回来,叫大家伙都尝尝。 “对了,一会儿就叫人去给乌太医和白郎中下帖子,请他们明日过府给父亲和轩哥儿诊个平安脉。”黛玉想了想,又吩咐丹青去传话,将单独收着的那两份土仪也一并找出来,随着帖子送到这二人家中。 黛玉吩咐完,就将还在在马车里淘宝探密,一脸新奇的轩哥儿抱了起来。姐弟俩两张漂亮白皙的小脸凑到一块,一起去翻左晞马车上的那些抽屉和柜子。 这里找出个解闷的玩具,那里找出几块碎金子,碎银子和铜板,过了一会儿又在一旁的抽屉里翻出几个装了香饼,干花的荷包。等黛玉翻到最下面一个抽屉时,里面竟然放了一张折起来的红纸。 挑了挑眉,将红纸拿出来打开,赫然看到上面写了几个字: ‘傻子,看背面!’黛玉下意识的将红纸翻转,后面果然也写了一几个字,‘逗你玩呢!’ 黛玉:“……” “这薛大姑娘也怪有意思的。”丹青与奶娘一左一右坐在马车里,正好看到红纸上写的字,当即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姑娘也太皮了些。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傻吃憨玩,没个正形。” 丹青闻言,只是笑笑,没敢附和黛玉的话。 这种话也就她家姑娘自己说可以,旁人再不能附合说嘴的。 …… 林家在京城很快就安顿下来了,因左晞住在大观园里,加之薛家与林家并无亲戚关系,便是去拜见薛姨妈也不好大大咧咧的登门,于是黛玉在给荣国府下帖子的时候,又叫紫鹃这位小媳妇给薛宅送了许多土仪,替她给薛姨妈请安。 薛姨妈拉着紫鹃说了好一通话,听说黛玉明儿要去荣国府请安就笑了,“可是巧了,她宝姐姐还叫我明儿去那府呢。” “是宝姑娘有什么事吗?”听到薛姨妈这么说,紫鹃便连忙追问根由,以便给黛玉传递个消息。 “快别提她,这一天到晚不知要闹出多少事呢。这不是三月了,园子里的草都绿了,叫我没事去逛逛园子去。”见紫鹃问,薛姨妈一脸无奈又好笑的对紫鹃说起左晞来,“……早起那会儿,叫莺儿回来送了只卷毛狗。呐,就是这只。说是稀罕的不行,让我放在屋里养着,还叫管事的去寻寻,能不能再寻只一样的。” 紫鹃早就看到挨着薛姨妈趴在炕上的一小团棕色线团,这会儿被薛姨妈抱起来,才知道这小线团竟是一只卷毛狗。 小狗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人时,别提多叫人心里多软呼了。 紫鹃见了心下喜欢,夸了一回小狗可爱,这才回了林家。 左晞担心薛姨妈常日一个人在家无聊,特意弄了只粘人的小泰迪给薛姨妈解闷。又叫再弄一只来,不过是为着更热闹一些。 毕竟人有伴了,狗也应该有小伙伴。 . 左晞住在贾家,每天都从早忙到晚,运动多了,饭量长了,身体都比以前健康了。她偶尔也盼着黛玉也能住进来,这样就可以拉着她一块去散步,顺便去妙玉那里礼佛了。 不过想到黛玉住进来会是在何种情况下后,左晞便希望黛玉永远都不要住进来了。 对了,左晞最近干了件叫妙玉气炸肺的事。 她不光自己每天早上打卡似的去栊翠庵上香,她还为了不走回头路,每天从秋爽斋门口路过时,先叫上探春,然后叫上惜春,因知道李纨是媳妇,大早上的要去侍候两层婆婆洗漱用膳,所以拉着探春和惜春直接越过稻香村,来到迎春的蘅芜苑,叫上迎春和还在贾家做客的湘云,穿过凸晶山庄下面的假山,绕上一大圈的组团去栊翠庵打卡。 四五个姑娘,再加上她们的贴身丫头,十多号人吵吵闹闹,叽叽咋咋的来上香,好悬没将妙玉烦死。 最可气的是这些人每人每天早上三支香,将整个栊翠庵弄得烟雾缭绕不说,这些竟然还只是一天的开始…… “菩萨一天多忙呀,你十天半个月的求她一回,她能记得住你才怪了。要我说,咱们就天天去上柱香,跟她老人家混个脸熟,等你求的那些事,她实在听絮烦了,就会让你如愿了。” 好,好个无赖的说法。 可却叫这些姑娘们都生起了一股盼头。 说不定她们天天念叨,将菩萨念叨烦了,就真应了她们的心事呢。 →_→ 第五十三章 无论是有钱有势的富贵人家,还是穷苦出身的平民百姓,他们求神拜佛除了寻求一个回应,还就是寻求一个心灵寄托。 于是在左晞这种无赖言论出台后,栊翠庵的门槛都被踩秃噜皮了。 早起,左晞带着姑娘们去上每天的第一柱香。 姑娘们上完香,跟着来的丫头们也都纷纷排队上前上第二柱香。 第这一波踩着荣庆堂的饭点离开栊翠庵,顺道将前面怡红院的宝玉一块裹夹带出园子后,栊翠庵即将迎来第二波跟着主子住在大观园里的大大小小的丫头以及那些为了儿女求前程的嬷嬷和婆子们。 这些人就更吵了,不是吵先来后道的上香顺序问题,就是‘呦,你也来了’,‘你咋也来了’的上完香还赖着不走,与人在院子里闲聊的。 这一波要等到荣庆堂那边的早餐局散场了才会匆匆离开栊翠庵,各回各的岗位。 然而你当这就结束了吗? 不不不,这只是中场休息。 因为王夫人听了左晞的话,她既然每天都要上香念佛,为什么放着栊翠庵这个她大闺女幸过的庵堂不去,非要在自己院子里的小佛堂呢。 这也忒不给元春面子了吧? 王夫人被左晞那歪理邪说一顿忽悠怂恿,每天早饭后也会带着人进园子里去上香。 再者,住在园子里的李纨也从众心理的去给贾兰求平安求前程。 还有赵姨娘,周姨娘,邢夫人以及她们房里院里的丫头媳妇和婆子,也来了一把上行下效。想一想吧,这贾家上上下下多少女眷,大园子又是个晚上才会关门落锁的…… 妙玉真的要被这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的上香礼佛人潮淹没了。 最可怕的还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大家打卡打成习惯后,天天如此了。 从早到晚,栊翠庵都被众人上的那些柱香笼罩着,烟雾缭绕,跟个仙境似的。 滚滚浓烟不光将整个栊翠庵都熏得特有名庵古寺的范,也将原本身上还带着淡淡脂粉香的妙玉熏得跟块行走的蜀地腊肉似的。 香气扑鼻呐~ →_→ 因着这处佛门清净地再也清静不起来了,妙玉那是从早到晚都缩在耳房里,死活不出门的。宝玉是个人来疯的,又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来了栊翠庵几次,都没见着妙玉不说,竟也将妙玉气着了。 无他,因为宝玉是见过‘世面’的,他叫人去外面的寺院庵堂请了一套签筒和各样的解签小条回来。 于是这些来栊翠庵刷脸打卡的人不光上香聊天了,她们还从早到晚的摇签筒。摇到上上签,就一脸喜气的与人开心笑闹。摇到下下签.这个不行,我要重新摇。 最气人的是什么呢? 这些丫头婆子们几乎都不识什么字,而荣国府的下人又都是非同一般的存在。于是哪怕妙玉呆在耳房里,也时常被打扰。 ‘妙玉师傅,这签条上写的是什么字呀。’ ‘妙玉师傅,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妙玉师傅,签条没有了。’ ‘……’ 妙玉:“……”恨死宝玉了,有木有? 左晞在‘惯’了妙玉数日后就想到了这么个缺德招数,妙玉没想到在她忍了左晞数日后,竟然换来如此猛烈的反扑。气得肝火上升,嘴角起泡也愣是没能想到解决办法。 一直悄悄关注这边情况的十一,在听到这些消息时,先是不敢置信的愣了愣,随即便笑得不能自已。 真是,真是太可爱了。 十一笑罢,这才问起薛蟠那边的情况。 十一在薛蟠身边安插了人,却没告诉冯紫英,而是叫冯紫英多给薛蟠安排几场酒局,叫他多观察薛蟠的言行。 经过数日观察,十一发现薛蟠那么个大老粗竟然还是个嘴巴上挂锁头的。 妙玉的消息竟是一个字都不曾对人提起过。 见他这般,十一才决定了要如何下薛蟠这颗棋,将薛家这盘棋盘活了。 起身,来到窗边,将一只从窗外伸进来的杏花折下来后直接丢出了窗外,“唤薛蟠来见我。” 田果朝站在门边的小于子摆了摆手,那小于子便弯腰出去安排了。而留在屋里继续侍候十一的田果却记下了十一刚刚的动作。 三月份本就是杏花盛开的时节,十一窗外便种了一株杏树。只是这株杏花有些越界了呀。 十一如今住小汤山的温泉庄子里,不光见薛蟠极为方便,做些旁的事也不用总是束手束脚的了。 这会儿十一叫人去叫薛蟠来见他后,又转身去泡温泉了。 温泉确实是个好东西,至少于十一来说,就大有作用。 小汤山离京城不近,一来一回一直到下晌薛蟠才带着人骑马赶来。 这个时辰上山来,晚上自是要留宿的。于是不用十一吩咐,田果就先带着那些跟薛蟠上山的人去安置了。 等周允也跟着人离开了,十一还一副温和好脾气的跟薛蟠说了好一通话。 “……我听宫里的人说今年的武举殿试定在了十月里。一直听薛兄说要以武入仕,又想着薛兄射得一手好箭,便格外关注了一下。” 武举殿试的消息也是最近才从宫里传出来的,薛蟠自然还没听说。这会儿见十一提起,练了好几年箭的薛蟠一双眼睛亮得犹如天上星子,看向十一的眼神更像一只讨要骨头的大狗狗。“已经有消息吗?” “正式的文书许是要等到圣驾从塞外回来才会昭告天下。”十一点头,“我知薛兄抱负,也知薛兄此去定能榜上有名,只不知薛兄对仕途可有什么规划?” “这.”薛蟠挠挠头,对着十一憨笑道,“就想着入仕了,旁的还没来的急想。” 就知道你是这个答案。 你妹妹要是有你这么好忽悠就好了。 十一腹诽了一句后,面做沉思状,薛蟠见他这般便知道是在替自己谋划什么,虽有些心急,却不曾催促,坐在十一对面,咔嚓咔嚓的掰起了核桃。 他妹妹说了,叫他没事多吃核桃。 等薛蟠吃了七八个核桃,又喝掉大半壶茶后,十一才出言道:“薛兄心思无诟,应是最不喜那些勾心斗角,歪歪绕绕之事。我想着薛兄刚入仕,免不得要遇到这些人……幸而我五哥不光领了理藩院的差事,如今还管着正红旗大营的部分军务。若薛兄有意,十一可帮忙搭个话。待武试结束,薛兄便可直去正红旗大营报到。” 这可是好事呀,再傻都知道不能拒绝,于是薛蟠立即站起身,整了整衣襟对着十一抱拳一拜。 口道感谢,托十一玉成此事。 十一连忙扶起薛蟠,又说了许多贴心话,完事又叫薛蟠暂且不要说与旁人,便是连他那位亲舅舅王子腾也也不要提起,以免节外生枝。 十一说的每句话都能讲出个似是而非的道理,忽悠薛蟠就跟玩似的。 等这一波抛砖引玉顺利抛出来后,十一才装出一副随意模样,话赶话的说起左晞。 “……我记得前几次与薛兄家常,仿佛听说宝妹妹这两年就要进宫选秀了?” 薛蟠哪里想到面前的人设了多大的套子叫他钻,听见十一提起左晞,薛蟠因着自己也算前程有谱了,便一颗心的准备为左晞安排一条安稳路,不叫她进宫受罪去。 薛蟠是不想叫左晞进宫的,此时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然而十一怎么可能叫薛蟠打这种不靠谱的念头。 “按理,这话本不应该我来讲。只是我拿薛兄当亲兄弟,你妹妹便是我妹妹。为了兄弟和妹妹,有些话便不得不说了。” “我从没拿你当外人,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便是不中听,我也只领你的心。” 十一喝了口参茶,润了润喉,一脸郑重之色的对薛蟠说道,“薛兄武举殿试是在今年十月里,而宝妹妹却要明年二月里参加小选。薛兄一但入仕,凭薛兄才华定然会备受世人瞩目。选秀乃我大清国策,每年因避选,逃选或是做假充数的不知凡已,一但查实,阖族论罪。若薛兄及薛家不受瞩目,也许还能瞒天过海一时。此时,宦海沉浮,却万万做不得这样打算。若是被人弹劾揭发出来,因此影响了薛蟠的前程,以宝妹妹的性子,怕是再不能活了。” 薛蟠点头,妹妹确实对他期许极高。 十一先从薛蟠的仕途开始说起,紧接着再以左晞的婚事做推进:“我母妃在宫里还能说上几分句,只是宝妹妹品貌不俗,硬是落选怕是不妥,一个不慎,传出闲话来,恐会坏了宝妹妹名声,影响将来议亲,毁了宝妹妹一辈子的大事。 再一个,便是一切顺利,薛兄也应该为长远计。你如今才刚刚入仕,官阶定然不高。世人婚嫁皆讲究门当户对,以薛家今时今日之地位,想要做一门上好亲事绝非易事。”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五嫂那般以员外郎之女的身份嫁与皇子做嫡福晋的。 “是这么个道理。”薛蟠听完十一这一番分析后,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催促十一继续往下说。 “薛兄与伯母之所以不愿宝妹妹入宫,无外乎是宫里不比家里舒心,又是为奴为婢不得安生,更重要的是一但宝妹妹入宫,家人分隔两处,再难相见。”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我妹妹在家也是食金咽玉娇贵养大的千金小姐,一院子的丫头婆子只侍候她一个,我们还怕她受了委屈,哪里就舍得她去侍候人呢?我妹妹又不是个忍气吐声的性子,若是惹了宫里的主子不快……” “薛兄别急,我倒有个万全之法。” 十一一直等薛蟠将左晞的各种小脾气,小性子和小习惯都说了一遍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将今儿的正题道出来。 “叫宝妹妹落选风险不小,也不好操作。但我母妃却正好有权利分配宝妹妹的去处,不妨就请我母妃出面将宝妹妹分到我宫里来。我一年到头有大半年的时间住在这边的庄子上,宝妹妹若是入了我宫里,成了我的宫使,自是要跟着我来庄子上生活的。 薛兄家里的庄子就在这山脚下,无论是你们来看她,或是她回家看你们都是极便利的。过两年,我出宫开府,再将宝妹妹的名字从宫中名册中划到我府邸花名册上,介时薛兄便是接了宝妹妹回家,旁人也管不得了。如此一来,岂不皆大欢喜。”一字一句慢慢的说完,说完了又等了两息十一才问向薛蟠,“若薛兄觉得可行,等年底我回宫时亲自去求母妃。母妃向来疼我,必是同意的。” 事关左晞,薛蟠用心听完十一这一大段安排后,又在心中琢磨了一遍,真真是越想越觉得没有比这更两全的法子了。当即起身对十一拜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请受薛蟠一拜。” 第五十四章 薛蟠的骑射确实极好,虽心智略欠缺了些,但未尝不是一把宝刀。此时再看,出仕已然是势在必得。 他不出面将人弄到五哥手里,王子腾身为薛蟠的亲舅舅也会出手帮衬。王子腾.未必有他五哥稳妥。皇阿玛对太子的态度越发叫人难以琢磨了,连十四那个蠢货都已经露了锋芒,将来之事实难预料。与其将来再生什么事端,牵连到这呆子,还不如提前将人护在翊坤宫的羽翼下。 也省得她为难。 至于现在就将那丫头弄到自己身边来,一来,他是真的想要与她朝夕相处,过一段神仙日子。二来也是防止王子腾和其他人再打那丫头的主意,放在自己身边,亲自守着,无论那些人打了什么龌蹉主意,都越不过他去。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那丫头一但落选,势必要相看亲事。而他与她.在她落选出宫的那一刻就再无可能了。 在大清朝,女子想要提高自己的地位,除了靠自己努力就得靠父兄和家世。 她是个嘴上软话说得顺溜,面上也能乖顺的摆出‘好死不如赖活着’态度的人。然而实际上她却是个又犟又拧,必须得顺毛撸的任性丫头。 逼急了她,她不光会给你来个宁死不屈,还能跟你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非典型的外圆内方之人。 让那丫头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她定然是不屑一顾的。所以他只能想办法从薛家和薛蟠身上做些文章了。 大清开国至今,至少在康熙朝,就没有一个包衣出身的皇子嫡福晋。而且除了后来的大福晋张氏是汉军旗,其他人都是满八旗。这些嫡福晋的身份有高有低,高的且撇在一旁,只说那低的。 五福晋他他拉氏是员外郎之女,八福晋郭络罗氏哪怕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可实际上仍旧是个生父斩监候,生母病逝的孤女。 薛家是皇商,又是包衣,真真是哪点都不沾。左晞的身份低到她被宫里的哈巴狗咬了,她都得因为弄脏了那狗的犬牙而受到惩罚。所以想叫那丫头留在自己身边,至少得先帮薛家改换门庭,将皇商那层皮褪了。 十一心里是真的将左晞看得极重,若非如此,他一个皇子阿皇也犯不着费那些个心思。 只要他露出一星丁点意思,上到宜妃郭贵人,下到九爷,冯紫英等都能决定左晞的命运。 谁叫薛家人傻钱多,还有一堆不靠谱的亲戚呢。 十一真的怕左晞会被当成一个玩物,一个以色侍人的侍寝宫女送到他身边,给了左晞鱼死网破的机会。当然,十一更害怕他了草此生,留下没名没份的左晞任人欺凌…… 这也是十一不允许身边人透露左晞半点消息的原因。 他想给她最好的,至少是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他也想给她一个选择的权力,是否要留在他身边的权力。虽然他已经想好如何叫左晞疼惜他,舍不得他,进而心甘情愿的留下来陪他。 他知道,她心软。 →_→ “九哥与薛家做生意,得益良多,我这身子骨能有今天也多仰仗于此。”大事初定,十一有些累得脱力,嘴上说着客气话,却已经没力气再起身去扶薛蟠了,坐在那里对薛蟠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薛兄不必与我客气,我为的不过是我的心罢了。” 十一前后两句话说的都是真话,可却未必有人能揣摩出他真正的心意。至少此时的薛蟠听了十一这些话,便不由想到了早前十一曾说的那些宫里没钱使,九爷抛开皇子阿哥的身份去做生意时的艰难日子。所以越发肯定十一如此帮他和他妹是因为要回报薛家将生意所得的大头都给了九爷。 这也忒知恩图报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十一可将薛蟠感动坏了,还想再表达一下自己以后要为十一赴汤蹈火的决心。可惜十一今日的‘运动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上限,于是薛蟠只得压下激动的心情目送田果扶着十一回寝室休息。 这大兄弟的身子骨也忒弱了,谁嫁给他不是守活寡就是真守寡。 不行,不行,得叫人给这大兄弟多收刮些补品才是。 …… 薛蟠在小汤山上的庄子里呆了两日,这两日又被十一灌了不少迷魂汤。当其冲的就是叮嘱薛蟠保密。 通过他自己的人和冯紫英的转述,十一已经能确定薛蟠是个守得住秘密的性子了。不过他着重叮嘱薛蟠保密的不是对外人,而是对左晞和薛姨妈保密。 给出的理由也很说得过去。 十一说虽然他可以肯定宜妃一定会帮忙,但这种事叫人捎话到底不如当面来的妥当。现在才三月份,他得年底才回宫呢。如今就将此事说开来,到叫伯母和宝妹妹一直惦记着。若中间再有什么意外,岂不是让人怀疑你的办事能力。 再一个,你们家还有个元妃娘娘这层关系呢,舍了元妃而走翊坤宫的路子,到底不好跟亲戚交待。 不过说到元春,十一又装出一副不知内情的模样问薛贾两家是否想要进一步联姻? “我听说元妃的那位衔玉而生的胞弟.似有些不妥之处。”十一随意的给宝玉上眼药之时,还不忘用‘我真不想在背后说人,却碍于兄弟你,我才不得不说,但我还是对背后说人感觉很羞愧的’神色给薛蟠来了一场小演出,在薛蟠面前给自己设纯良人设。 薛蟠都被十一忽悠瘸了,他不但全盘接收了十一想要表达的内容,还给十一解了疑惑。 “他们家到是有那个心,可我妹妹什么样的人物,就宝玉那怂样也配得上我妹妹下嫁……”薛蟠将宝玉与秦钟在贾家家学那点事吐了个干净不说,还用左晞的话做了结尾,“我妹妹嫌他脏呢。” 左晞当初皮得没边的话,一直在薛蟠脑子里回荡。每次被人约着想要干点什么的时候,薛蟠就想起那段男人有没有贞节和脏不脏的话,之后是再好的兴致也都散得一干两净了。 十一眼皮子跳个不停,好半响才赞同的对薛蟠表示,这个结论,没有错。世间男女,都应该洁身自好。 . 从小汤山上回来,薛蟠自得意满极了,觉得哪哪都顺畅舒心。周允见薛蟠这样,自是要追问一二。不过薛蟠得了十一的叮嘱,只悄悄的告诉周允武试的消息,其他的一概只字未提。 周允只知薛蟠心思简单,又一心想要以武入仕,光宗耀祖,出人头地。见他这么说,竟也是半点不怀疑的跟薛蟠规划起武试的事。 想要榜上有名,光是会骑马射箭还不行。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薛蟠就在周允的提醒下上起了各种辅导课。 首先,不要求你会写折子,但你得多认识几个字,以免再在这上面闹出笑话来。 其次,不要求你处处妥帖,但你得知道君前应对的各种规矩和套词。 最后,不要求你对大清兵部和营防有什么见解,但你至少得知道些最基本的常识。 …… 这些还只是文化课,周允又从大管家那里申请了一笔银子请了几位上过战场的老兵回来一边给薛蟠讲军营的事,一边叫他们教薛蟠一些拳脚功夫。 周家原本就是行武人家,在这方面周允还算应付自如。他又了解薛蟠的性子,又从左晞那里借鉴了如何哄着薛蟠往前走。双管齐下的来了这么一波,薛蟠到也真按耐住了性子认真学了起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薛蟠知道这种带着激励的学习只需要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吧。 就在左晞折腾妙玉,十一忽悠薛蟠的时候,黛玉与林如海父女俩个也终于准备去荣国府了。 轩哥儿太小,黛玉又拿不准老太太等人对轩哥儿的态度,这一次去荣国府请安便将轩哥留在了家里。 父女俩个并没有坐轿,而是坐了那辆左晞的定制马车溜溜达达的去了荣国府。这马车被黛玉扣住了,左晞也不以为意。又将之前的马车设计稿找出来,稍微改动了几处用得不顺手的地方后,就叫人送到车行再打了新马车来。 林家提前下了帖子,又是荣国府的正经亲戚,贾家下人再眼高手低也不敢叫林家父女走角门。 真敢这么做了,以林如海的脾气定是要直接打道回府,再不登门的。 此时马车从侧门进入荣国府,贾琏带着宝玉贾兰等都等在了这里,接了从马车上下来的林如海便朝着赦政二人所在的正堂行去。 马车继续往二门处走,可怜宝玉望穿秋水也愣是没看见他林妹妹一根头发丝。 早就知道黛玉今天过来的左晞等人,吃过早饭就等在荣庆堂,顺带脚的的听贾母说一回黛玉多可怜,贾敏怎能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日常絮叨。 再次进府,心境已然不似当年。黛玉没了生母病逝,远离老父的彷徨不安,看起来仍旧是那个弱不经风,带着些许病态娇弱的样子,但身上却带着点淡淡的从容和管家姑奶奶的气势。 凤姐儿得了消息,亲自去接黛玉。黛玉一下马车,凤姐儿还恍惚了一下。 这通身的气派,除了薛家的宝丫头,再没旁人比得上了。 “好妹妹,可将你盼来了。再不来,老太太非得亲自去接人不可。”凤姐儿笑着上前拉着黛玉上上下下,极近夸张的看了一遍,“竟长的这么好了。” 黛玉听凤姐儿这么说,左晞那句‘必须哒’都到了嗓子眼了,又被她咽了回去。这么厚脸皮的回答不适合矜持的她。于是黛玉对着凤姐儿点头轻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凤姐儿只怔了一下,便指着黛玉大笑,“快叫老太太,太太们看看去,怕是都不敢认了。” 一句话两个意思,一是说黛玉如今长开了,颜色越发好了。二一个则是说黛玉如今的脸皮比以前厚了。 黛玉管了家后,林家也有不少倚老卖老,欺她年幼面嫩的刁奴。她虽然不会像凤姐儿那般气起来了就踩着门槛一通大骂,喊打喊杀的,却也渐渐被这些人将心磨硬了,脸皮子也磨厚了。 她自以为的矜持.还真没矜持到哪里去。 不过也正是管家的这段经历,让黛玉对凤姐儿又是理解,又是不理解。又是认同,又是不认同。当然,更叫黛玉想不通的是王家对女儿的教导。 没钱不想着正常的开源节流,而是只想着包揽讼诉,放利子钱,也是没谁了。 难道真像宝姐姐说的——唯有血海深仇方可解释,王家为何会将教养劈叉的女儿嫁到贾家来? “老太太,太太再不会认不出我来的。”笑着回了凤姐儿一句,黛玉便拉着凤姐儿的手一路朝着记忆中的荣庆堂方向走去。“一别两三年,二嫂嫂一项可好?老太太,太太们都好?姐妹们……” “都好……娘娘正月十五那日回家省亲,可惜妹妹没赶上。呐,从这进去,就是大观园的角门。园子里还给你留了住处叫潇湘馆,老爷还说,那处最好呢。”路过凤姐儿与贾琏院子的时候,凤姐儿还随手指了指院子一旁的小夹道。 凤姐儿说的这些,左晞那个耳报神早就给黛玉通过气了。可以说,别看黛玉离开了两三年,但荣国府里的大事小情,她多少都知道些。此时听凤姐儿说起潇湘馆,黛玉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专为娘娘预备的园子自然是极好的,可惜却不能像姐妹们一样住在园子里。” 凤姐儿想到林家的情况自是知道黛玉再难住下,张了张嘴想说些场面话,一转头就瞧见了走在人群中的紫鹃。“诶,紫鹃怎么做了妇人打扮?” “二嫂嫂也知道我们家,这两年这事那事的。正好前儿日子好,适合拿喜事冲一冲晦气。”黛玉闻言轻叹了一声,“爹爹奶哥哥家的儿子,是个上进的哥儿,紫鹃聪慧能干,我又舍不得她,如今仍旧留在我身边。先这么着,将来少不得要放出去做个管家娘子的。” 黛玉说完,又将春纤提了一嘴。嘴里感谢老太太给她的人都是能干的。紫鹃虽然出门了,但她老人家给的春纤也能立起来了。 凤姐儿眼神闪了闪,心忖了一句:老太太当年将紫鹃给你,可不是叫你拿来冲喜配家下人的。打量了一回跟着黛玉出门的丫头媳妇,发现并没有看见雪雁,不由又问起雪雁来。 “雪雁一团孩气,老太太当年也是因着这般才将紫鹃和春纤给了我使。这次我们举家来京城,她便求了我,说是要留在南边,跟父母家人在一块。” 凤姐儿:“……” 好像学到了点什么。 第五十五章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凤姐儿不懂这些文文绉绉的词,也不通诗书,但却明白其中的道理。 紫鹃和春纤都是贾家的家生子,尤其是紫鹃,是个极忠心聪慧的丫头。若非如此,老太太当初也不会将紫鹃给了亲外孙女使唤。 老太太一直有与林家亲上做亲的念头,虽然嘴上不曾提起一字半句,却在行动上叫大家伙看了个清楚明白。而林家送姑娘来京城,未必没有那个意思。 那紫鹃给了林丫头使,可就不单单是使唤丫头了。 想到这里,凤姐儿不光觉得黛玉心眼多,她竟然还觉老太太老谋深算,这么早就在黛玉身边埋下这么一颗棋子。 不动声色,防不胜防。 等等! 当年林姑父病重,接了林丫头回南,老太太明面上打发他们家琏二去送,暗地里未尝没有叫紫鹃盯着林家和琏二的意思。 哼哼,老太太还真是疼宝玉呀。 聪明人最容易脑补了,凤姐儿这会儿都脑补出好几场连环计了。等和黛玉步入荣庆堂的院门时,这位已经担心起她们家琏二能不能顺利继承荣国府了。 眼角余光扫向身旁的黛玉,凤姐儿不由又想到黛玉如此安排紫鹃是不是她家琏二在扬州时,因着林姑父迟迟不咽气而表现的过于急臊了,或是怀疑贾家想要图谋林家产业? 这是防着贾家呢还是提前防微杜渐? 心神从琏二身上又转回紫鹃身上,然后凤姐儿不由在心底轻叹了一声。 可惜,打发平儿这种过了明路的通房丫头,到底麻烦些。 因有左晞的‘提醒’,凤姐儿原本想叫人悄悄盯着平儿的一举一动。然在挑人手的时候,却发现平儿的人缘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好。 到了这会儿,凤姐儿也不得不承认,她前脚刚吩咐人盯着平儿,说不定后脚平儿那里就得了消息。 于是在还没有找到更忠心的心腹前,凤姐儿便只能自己盯着平儿了。想到前几日她提前回院子,在窗根下听到的话,凤姐儿就恨不得撕了平儿这个小贱蹄子。 不单踩着她给自己立牌坊,竟然还帮着那死鬼瞒着他。 那死鬼为何会住到前面书房,还不是因为大姐儿出痘。亲闺女都病成那样了,你个做老子的竟然还有闲心跟人鬼混。 凤姐儿想到平儿手里握了自己不知道多少不能见人的东西,一时也不敢撕破脸。又因着担心自己和贾琏闹起来叫平儿渔翁地利,凤姐儿思来想去,也只能死死压下这口恶气。 只是这口气不发出来终是憋得凤姐儿胸口闷疼。 于是凤姐儿便挑了个软杮子捏了。 就在两天前,凤奶儿找了个由头,叫人将多姑娘俩口子提脚发卖了。发卖了多姑娘后,凤姐儿堵着心口的那口气也顺过来了。不过却十个心眼里有七个孔都在想着怎么治那平儿了。 凤姐儿与平儿自小一处长大,感情也是极深的。如今将刀口指向平儿,凤姐儿心里难过的同时,想的仍是如何为一击即中,不叫平儿将她那些事供出来。同时凤姐也提醒自己,将来一定要告诉大姐儿,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头不能给爷们做通房。 平儿也不是个傻子。她自小侍候凤姐儿,能长到今时今日自是将凤姐儿的脾气秉性都了解的透透的了。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平儿怕是比凤姐儿她自己还要了解她呢。凤姐儿的反常没多久就被平儿看在眼里了。于是平儿也做了两手准备,一边防备着凤姐儿朝她下黑手,一这想着如何将这场危险消弭于无形。 当然,于平儿来说,她更想知道凤姐儿如此这般到底是为了哪桩事。 …… “二嫂子?”凤姐儿走到正房门口便站住不动了,愣愣的看着门帘子出神。丫头都已经将门帘子掀起来了,凤姐儿也没反应,黛玉只得一边一出声唤她,一边紧了紧握着的手。 凤姐儿瞬间回神,笑着拍拍自己的脸,“瞧我,竟想事情想出神了。快走,快走,老太太还等着呢。” 黛玉心中记下凤姐儿的反常,跟着凤姐儿往屋里去了。 贾母,邢王两位夫人,加上李纨,三春,湘云和左晞,能进贾母上房的人都已经等在荣庆堂了。 见凤姐儿拉着黛玉进来,左晞和姑娘们便都迎了上去。 左晞倒是没往前凑,只站在湘云身后满脸老母亲神色的打量黛玉,黛玉被这眼神看得别扭极了,嗔了左晞一眼。 又作怪。 然而就是那么巧,左晞站在史湘云身后,黛玉那一眼不光左晞接收到了,史湘云也捡起来了。 史湘云当即就不高兴了,可她却没立时就发作,记下这事准备一会儿好好的给自己讨个公道。 姑娘们叽叽咋咋拉着黛玉往里走,黛玉走到丫头摆了蒲团的地方跪下,给老太太请安。 一套流程下来,黛玉挨着贾母坐在她身边,史湘云没坐到贾母另一边,而是挨着黛玉坐了。像是个没有心机的小姑娘,快人快语的问着黛玉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当时听到林姑父病重,我还替你担心来着。好在否极泰来,一切都过去了。对了,林姐姐,我听说你得了个弟弟?” “是叫轩哥儿吧?”一旁的贾母听了,想起之前黛玉写给她的信上写的名字不由问道,“怎么不带来叫我瞧瞧?” “轩哥还小,除了吃就是睡,每天哭得我脑仁疼。我怕他吵到外祖母,就将他留在家里了。”黛玉说得真诚,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诚意,“等再大些,不哭不闹了,就叫他来给外祖母请安。” “你不知道小孩子都是这样。”贾母闻言又跟黛玉说起了宝玉小时候有多爱哭,多磨人的话,“很该抱过来给我瞧瞧的。” “可见我这片孝心没用对地方啦。早知道外祖母这么疼他,”黛玉顿了顿,一脸的娇俏的皱了皱小鼻子,“我就更不能叫外祖母见他了。” 贾母最喜欢看小姑娘娇蛮俏丽,爽快言语的样子。 黛玉这逗趣的话一出来,贾母更是将黛玉揽在怀里心肝肉的叫个不停。 一旁的史湘云仍旧笑得灿烂又爽朗,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左晞的视线一直在黛玉那边徘徊,时不时的就会扫到史湘云。见史湘云这般也对她的早熟心惊。 这才十二岁呢。 . 分别两三年,贾母自有不少话要问黛玉。 一是林如海的身体,二是林家现在是不是都是黛玉在管着。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轩哥儿的母家还有什么人。 贾母越想这事就越是生气,尤其是林轩的‘生母’还是死后扶正继室的。这会儿见了黛玉就不由数落了林如海几句,“你老子也是糊涂,林家什么门第竟将家生奴才扶正了,岂不叫人笑话没规矩。就应该记在你娘名下,这样于你于轩儿才是最好的安排。” 那样的出身也配跟她的敏儿相提并论? 贾母说这话时,一时忘了三春也在这边。迎春是庶出,母亲的出身只比越姨娘好些,但她性子使然,对贾母这种话并没多大反应。而惜春是嫡出,虽然在贾家与庶出一个待遇,但她娘不是家生奴才这一点,就不会让她对贾母这话生出什么不满。 三春里,也就只有探春是个敏感又时常因赵姨娘而对自己庶出身份自卑的了。听了贾母这种话,一张脸就臊红了,所幸旁人都没注意到她。 “外祖母~”黛玉对着贾母露出一个无奈笑容,“爹爹做的决定,哪里是我能说的。” 其实林如海将轩哥儿‘生母’扶正时,是跟黛玉解释过他此举用意的。 轩哥儿的‘生母’成了继室后,那贾家就算不上轩哥儿的正经外家了。 就算将来出了什么事,荣国府也没办法拿所谓的孝道压轩哥儿低头了。同时荣国府出了任何事,林家不但受到的牵连极少,还能叫黛玉也轻松抽身。 毕竟黛玉也是要叫轩哥儿‘生母’一声母亲的。 这是防着荣国府呢,同时不将轩哥儿放在贾敏名下,叫他以继室嫡子的身份存在,也是防着轩哥儿将来怠慢了黛玉,荣国府的人会偏帮轩哥儿。 毕竟将轩哥儿挂在贾敏名下,那他和黛玉就是亲姐弟,在礼法上也是荣国府的亲外孙。 林如海将人心算遍了,又给他唯一的骨血留了那么多的后手,也算是用心良苦,难得的亲爸行为了。 至少这样的林如海直接将左晞在现代的生父比成了渣。 ╮(╯▽╰)╭ 林如海见过了赦政二人,又意思意思的考究了一回宝玉几个的学问,便对赦政二人提出了要给贾母请安的话。 荣庆堂这边得了消息,因贾母有话要跟林如海好好说道说道,就将一屋子人都打发了。又跟凤姐儿交待一会儿席面摆在园子里便叫姑娘们领着黛玉先去逛逛园子。 大观楼东侧,有个缀棉阁。那里有个小小的戏台子,今儿的小家宴就定在了那里。李纨要先去缀锦阁那里布置安排一番,凤姐儿要先去大厨房看看席面,再安排贾家那班上戏子唱两出小戏。邢王两位夫人则先回自己院子换衣裳,一会儿再过去。所以领着黛玉来逛大观园的就只是三春和湘云,左晞。 左晞与黛玉从荣庆堂出来后,便自然而然的凑到了一块。湘云许是跟迎春一道住,到是与迎春并排走在一起。 惜春跟着她心不在焉的三姐姐走在最后面,六个姑娘两两一组的带着各自的丫头婆子气氛略微有些尴尬的逛起了大观园。 宝玉没在,加上姑娘们都住在大观园的西面。所以众人进了大观园便择了西边这条路。 第一个景点就是留给黛玉的潇湘馆。 “这可是爱哥哥特意给林姐姐留的院子呢。”史湘云笑嘻嘻的回头对与左晞手牵手小声说话的黛玉喊道。“林姐姐可要瞧仔细了。” 三月的京城,竹子长的也没那么好看。不过忽略这点小瑕疵,这处带有江南情调的小院确实清幽雅致。 黛玉一见这院子,便心生欢喜。她虽然不能住下来,却不妨碍她喜欢,以及暗戳戳的决定等天再暖和些,也在自己家里修个这样雅致不俗的小院。 瞧,管家的姑奶奶,就是底气十足。 所以女人呀,要么有权,要么有钱,要么两者全都有。 “这院子还罢了,那屋子却窄小的很。你要修,就大点修着。”黛玉小声跟左晞说悄悄话,左晞也将声音压低将心中想法说给黛玉听。 两人竟是仿佛都没听见史湘云的话一般,将人弄得好生尴尬。 一明两暗小小的三间屋子,连里面的家俱桌案也是小小巧巧的,因是留给黛玉的,所以整个潇湘馆一直空放着。屋子里因着缺少人气,而显得更阴冷。 迎春向来话少,探春又陷在自己的心事里,惜春是遇到感兴趣的话题了就说两句,遇不到也是半天不开口的主儿。 史湘云看看贾家三姐妹,再看看那边处得跟亲姐妹似的左晞和黛玉,气得直跺脚。 左晞和黛玉颇有默契的在看到史湘云跺脚这一幕后,齐齐的抬脚去推潇湘馆的后门,一副当真在欣赏景色的样子来到后院,指指那两间退步,又看看脚边的芭蕉,越发的悠然自乐。 史湘云哪里看不出来这两人是故意的,当即一甩袖子就跑出了潇湘馆。 “她招惹你了?” “少恶人先告状,不是你先不理她的吗?” “我是看你不理她,我才不理她的。” “我以为你也不想理她,我才不理她的。” 话罢,左晞与黛玉默默对视一眼,又给对方一个掩饰的笑容,然后齐刷刷的转身回屋子。 走,去缀锦楼。 缀锦楼离潇湘馆很近,却是另一种风格。沿着九曲回廊绕着紫菱洲走了一圈,左晞便领着三春上了缀锦楼的二楼。 二楼的布置很简洁,但看上去却与朴素,寡淡毫无关系。 颜色张扬艳丽的帐幔,色彩鲜艳的坐垫和靠枕,原本雪白的墙面也被涂了其他颜色不说,上面还画了几只大白鹅。 大白鹅旁边就是那首《咏鹅》。 鹅~,鹅~,鹅~ …… 再有,窗边和雕花隔断那里,左晞叫人将薛家首饰铺子里的珠玉珍珠边角废料都找出来。也不用打磨,只穿个孔洞送过来交给莺儿穿成珠帘。 大小差不多的边角废料,那是什么形状都有,什么材质的也都有。将这些穿成帘子挂在屋子里,好看也新颖。 更别说它们在阳光烛火下,有种别样的浪漫了。 如今的缀锦楼也许跟原著里的蘅芜苑一样,都是家俱摆设依旧不多的地方。但左晞可以肯定,刘姥姥逛大观园的时候,再不会将这里当成什么雪洞了。 黛玉的屋子是绝对不会布置成左晞这样的,可黛玉却很喜欢左晞的屋子。 跟她这个人一样,明亮,热烈。 还有让人甜到心里的水果香.“诶,怎么这么香?” “那么大一壶水果茶都咕嘟好半天了,你这鼻子是装饰用的?”左晞怼了黛玉一句,便叫在屋子随意转看的三春过来喝杯茶。 “早起便叫丫头们煮上了,这会儿里面的银耳都化了。呐,快喝。”左晞将一碗盛了很多梨丝和银耳的水果茶递给黛玉,同时又特别双标的用勺子随意给三春舀了三杯置于桌上。 探春走过来,一边坐下,一边对左晞说道:“宝姐姐的字写得越发好了。” 那是,谁叫姐有个特别粘人的笔友呢。 (ˉ▽ ̄~) 众人正说着话呢,就有婆子过来回话,说贾家的老少爷们正领着林如海逛园子呢。 虽然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也叫左晞等人都听明白了。 这话就两意思,一是年轻的小媳妇大姑娘,该回避的回避啦! 二是那些将小衣等贴身物件乱挂在外面晾晒的都赶紧收起来。 听了这话,左晞下意识的抬头看黛玉,恰好与黛玉看来的眼神对上了。 两人步调一致的眨巴了两下眼睛,又同时将视线转到了他处。 不光左晞想见见林如海,林如海也想见一见左晞。 不过很明显,今儿是见不着了。 和左晞这帮小姑娘不同,男人们逛园子时选了东路。 而东路的第一站就是宝玉的怡红院。 且不说里面的布置摆设和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只说宝玉的那些珍藏版‘武侠教科书’,‘秀才上位记’,‘小姐眼瞎记’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摆在书案,床头和炕桌上…… 第五十六章 贾政对林如海的感情很复杂。都是世家出身,他自问不比林如海差,然而除了子嗣这方面,他却样样比不上林如海。 可惜他比林如海强的这一点,还是因为林如海娶了他亲妹妹贾敏。 他时常对人说,若不是出身世家,得了当今恩赏赐官,他定然要跟天下读书人一样去参加科举,金榜提名。 他也时常遗憾的表示,若不是上有高堂老母在,他一定要去地方上干出一番事绩来,一展抱负。 后来时间长了,工部尚书都换了十几茬了,他还稳座工部员外郎的宝座时,他又换了副嘴脸。 是什么呢? 只见仕途不如意的贾政开始玩起羡慕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恬淡生活。还会时时标榜一下他的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心境。 如今风水轮流转,春风正得意。想要炫耀一下的心情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了。 于是从荣庆堂出来后,贾政就提议去逛逛他闺女的省亲别院,可看着走路都需要人扶的林如海,贾政知道,他的炫耀注定半途而废。不过没关系,他还可以炫耀宝玉。 想到省亲前后,宝玉在园子里做的诗词,贾政便觉得还是有可炫耀之处的。只是没想到…… 哎呦喂,褶子了! 林如海如今行动都是要扶着小厮长随的,今天也不例外,不过从荣庆堂出来,贾琏便代替了林家小厮,扶着林如海往大观园里去。 家里儿郎真没几个爱读书的,或是在读书一道上有天赋的。宝玉到是有些急才,可惜看其眉眼,便知其心性不坚。上有老太太溺爱,又是这等出身,若自己再没那个心,也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罢了。 进了园子,先看那一片巧夺天工的翠嶂,贾政等人跟林如海介绍这一片的景致以及当日省亲时娘娘说了什么,林如海一边附和一边点头,心中并无半点羡慕。 不愧是贾家,就是家大业大。 他闺女黛玉还是正儿八经参加大选的秀女,他都舍不得叫闺女进宫当主子,没想到贾家竟然舍得将闺女送进宫当奴才。 想到当今的年纪,林如海就更理解不了。 忠君爱国是好事,可放着一家的老少爷们不去忠君爱国,偏偏叫个小姑娘被糟蹋,呃呸呸呸,是侍奉君上,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唉,当今都五十大几了,便是贵为庶妃,这辈子也是一眼就能看到头了。 用一种惋惜同情的心态又夸了一回元春做的诗,提的名,然后林如海便跟着贾政等人去了不远处的怡红院。 好家伙,这一院子的丫头,花红柳绿,插金戴银的,好悬没晃花了林如海的眼。 听说这是宝玉的院子,林如海脸上的神情就愣住了。回过神后,更是一脸的好险,好险。 还好,还好,他没应承老太太提的那件婚事。 林如海为官多年,心中想了什么,面上自然不会叫人看出来。此时一边打量这间布置的极尽奢华富贵的屋子,林如海一边感叹建屋子的人心思精巧,一边和黛玉一般起了同样的心思。 回头也给他闺女建个院子,要更精致的。还要在院子里养些仙禽异鸟解闷。 就在这时,有丫头给林如海上茶,林如海接过茶时眼角不由描到了那递茶的丫头。 这一看又是一怔。 这丫头眉眼间,竟与他家黛玉有七分相似。乍一看,竟吓了他一跳。 林如海看到的丫头不是旁人,正是贾母拨给宝玉的晴雯。 晴雯早年是贾母的心腹老嬷嬷赖嬷嬷家里买去的使唤丫头,因她一手绣活旁人难及,又长的格外秀美,那赖嬷嬷便动了心思,去给贾母请安的时候,便将晴雯也带了过去。 当时宝玉就住在贾母的碧纱橱里,以他之心性,见了晴雯自然会张口留人。于是晴雯就被留在了宝玉身边。 看到晴雯,林如海的心情可没刚刚那么云淡风轻了。心里压着一团火烧火了的膈应,不比此时发现宝玉屋中那些闲书的贾政好多少。 宝玉房里的丫头,就算有那识字的,充其量能看懂银票和一些门牌匾额上的家常字。像宝玉看的那种闲书,她们是看不懂的。 也正是如此,宝玉才会将那些闲书随意的摆放。 原本他还担心姐妹们来了他这里会不会发现这些书,可搬到大观园已经数日了,除了最开始时,大家还会相互窜个门,后来这些日子竟是谁都没来过怡红院。 原本史湘云定是要来的,可因着生活习惯都叫左晞搞乱了,每天早上一起来就要跨过半个园子去栊翠庵上香,然后还要走上一大段路去荣庆堂吃早饭。从荣庆堂出来,如果走东路去怡红院窜门,那回蘅芜苑就又要绕远了。一天三顿饭,至少要从往返两次荣庆堂。每天都要走那么多的路,这些个千金小姐那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懒得怠得动了。 有窜门那功夫,回床上躺会儿,他不香吗? 于是一时懈怠的宝玉,就被贾政堵了个正着。 宝玉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见贾政拿起一本被他换了书皮的书后,就惊慌了起来。 贾政翻了两下手中那本‘论语’,眼睛陡然瞪大,不可置信的又翻了几页,又前前后后的打量了一回手里的论语,这才敢肯定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贾政猛的扭头看向宝玉,却只见宝玉正在给屋里一个长相温柔可亲的丫头使眼色。顺着宝玉和那丫头的眼神看去,正好看到炕桌处也摆了一本书,于是行动比脑子快的贾政就大步走到了炕边,将那本书拿了起来。 好嘛,竟是一本‘大学’。 受到这本书的启示,贾政开始转着圈的在屋子里搜寻,一会儿在这里找到一本‘诗经’,一会儿再在那里拿出一本‘孟子’。最叫贾政震撼的不是‘左传’,‘春秋’,而是‘三字经’都被亵渎了。 宝玉整个人都不好了,心口哇凉哇凉的。 随着他老子一本一本的将他多年的珍藏都翻出来,宝玉脸色已经白了一片。 这回他再看袭人,袭人也终于领悟了宝玉的意思了。 刚刚袭人是真没弄懂宝玉是什么意思,在她看来宝玉读书上进是好事。可这会儿见贾政的动作和铁青至极的脸色,以及宝玉那股泰山压顶的绝望,袭人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些书可能大有问题。 于是接收了宝玉的眼神求助,袭人一点一点蹭出屋子,来到屋外拉着一个系了一条绯红巾子的丫头飞快说道,“快去告诉老太太,老爷要发作宝玉了。” 小红一听这话,都不用袭人再交待什么,转身撒丫子就往外跑。 看着小红背景彻底消失在怡红院范围内,林如海眯了眯眼,转过身时,手中的茶杯就从手中滑落,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屋中的诡异的安静被打破,众人也从各种心知肚明中的猜测里回过神,将视线转向林如海。 而林如海呢,在众人看向他的时候,就已经抚着胸口,垂着眼眸缓缓的向身侧的贾琏方向倒去。 “如海~” “林姑父~” 众人见林如海倒下,都惊了一下,于是看热闹的不看了,找书的也不找了,都围到了林如海身边。 林如海靠着贾琏,先是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然后才睁开眼睛对着一屋子的老少爷们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让你们见笑了。”笑容虚弱,声音也是虚弱至极,“我这身子,歇息一会儿便好了。” 赦政二人见状,又是一叠声的叫人抬了软轿来,又是亲自扶着林如海上了软轿,将人送到前院厢房中休息。 “家常吃的都是太医开的药,只不过将养着罢。”听到贾政几人吩咐着请太医,林如海就表示用不着,“今日来府上,许是走的多了,见了老太太和两位舅兄不由忆起当年,心绪不稳,这才.无需多虑,休息片刻就能缓过来。” 这才走了几步路就这样了? 大家都知道林如海的身子废了,但没想到林如海的身子能这么脆。见他这样,别说贾赦等人,就是被儿子气糊涂的贾政也只得先顾着林如海了。 林如海靠着软榻休息了一刻钟,便已经缓过来了。不过众人也不敢叫他劳累了,园子也不逛了,直接叫人传了席面上来。 席面上来前,林如海趁着身边只有贾政的时候,跟贾政说了几句‘掏心窝’的肺腑之言。 先是羡慕一回他生了个好闺女,然后又羡慕他如今儿女双全,子孙繁茂。最后才说起宝玉。 “那会儿,我见二舅兄神色似有不对,可是那些书有什么不妥之处?”抿了口参茶,林如海慢慢悠悠的说道,“咱们都是从宝玉那个年纪活过来的了,谁小时候没淘气过呢。过上一时,再大些也就好了。我记得我像宝玉这么大时,也爱看闲书,看了一本《楚游日记》,便闹着出门。我们老爷气得将那么粗的棍子都打折了,我这才收了心。从此安心科举,两耳不闻窗外事。” “霞客先生的游记,政自幼年时便也心向往之。”因着林如海这一打岔,贾政到是没顾得上第一时间就发作宝玉。不过也只是暂时的。这会儿听到林如海说起徐霞客的某篇游记,贾政也想起他曾经也看过这类闲书,但宝玉看的是这种书吗? 那些淫词浪语,移的又何止是性情。 林如海带着闺女走亲戚,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亲戚家闹出这种鸡毛狗跳的乱子。要打要闹,等他们爷俩走了,怎么闹都行。你这会儿闹起来了,我们父女俩岂不尴尬。 不过林如海却觉得都是当人老子的,他还是挺能理解贾政这种望子成龙的心情的。 “不可操之过急诶。”考虑到贾政那并不怎么优秀的智力,林如海想了想便从侧面提醒了一回贾政。想要教导儿子,哪里能在皇妃省亲的园子里喊打喊杀呢。 当然了,更不能在府里面了。你说为啥?老太太溺爱宝玉,得了消息能不阻止? 所以,他的建议便是将宝玉提到府外去收拾。 打完了,再将人留在府外养几天伤,纵使老太太知道了,也是时过境迁了。 当然,林如海也不可能说的这么直白,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贾政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的看向林如海,竟然还有心思想着可怜他一身养儿经,却也不知能不能用得上。 人家帮了你,你却在心里想着人家活不到儿子长大的那一天,这什么人呀。 林如海直接被贾政这眼神气着了。 压了压火气,对贾政说起了晴雯。 “我刚刚在内侄房中看到一个丫头,长相竟有几分神似玉儿。如海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舅兄成全。” 贾政还没傻到家,林如海这话一出,便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于是连忙对林如海说疏忽,然后又派人去通知王夫人,叫她将林如海说的那个丫头的身契找出来,等林如海家去时,将人和身契都给林如海带走。 “如此,到要多谢二舅兄了。” …… 小红跑到荣庆堂,一边大喘气,一边将袭人叫她传的话学给贾母听。贾母听了,当即就坐不住了,带着人慌慌张张的往怡红院赶。 还没走到园门就又得了最新消息,于是松了口气的贾母赶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一路带着人去了怡红院,先是看到坐在那里垂头丧气的宝玉,然后就看到站在碳盆前烧书的袭人。 问了一回怎么回事,宝玉和袭人以及一屋子的丫头都不言语。贾母视线转向碳盆旁还没来得及烧的书,叫鸳鸯捡一本过来给她看。 一听那书,贾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气得想骂宝玉,又舍不得。想骂袭人几个大丫头,又不知从何骂起。 就在这时,凤姐儿过来了,说是前面老爷们那传了席面,问老太太这边是否要开席。 “我就说姨妈是个有口福的,今儿的热闹,她老人家又赶上了。刚过来时碰到了,说是要去给老太太请安,我说老太太进园子了。她说叫了太太一道进来呢。” 凤姐儿一脸笑的哄着贾母,对宝玉房里的气氛似而不见。“不过姨妈却是没耳福的。前儿娘娘夸得那个叫小旦的龄官倒嗓了,今儿肯定是唱不了。” 五百两银子收了,那龄官自然唱不了。 她不光今天唱不了,以后都唱不了。 凤姐儿对贾母说龄官倒嗓,对其他人则说送龄官病晕过去了,要抬出去看病,这会儿已经被凤姐儿用药灌晕,送到左晞叫人停在贾家后门的马车里了。 左晞也是刚刚才想到史湘云在这里,贾母还叫人收拾了戏台子。怕刚刚被她和黛玉合起伙来气得跳脚的史湘云再指着龄官将黛玉比戏子,叫黛玉尴尬难堪,这才急急拿出五百两银票,叫莺儿去找凤姐儿买人。 莺儿出钱,凤姐儿出力,龄官懵逼的被人灌了一大碗药迷晕,抬出了梨香院。 马车是莺儿临时从街上雇来的,不过却不耽误正常使唤。 给了银子,又说了个地址,莺儿带着缀锦楼里的两个婆子就将龄官送到林家去了。 可以想见晚上黛玉回家看到龄官时会是什么表情了。 确实挺一言难尽的。 黛玉回府后,先是看了一眼都哭得跟核桃一样肿的晴雯,然后再头疼的看一眼也在一旁哭得嘤嘤不止的龄官。脑仁蹦蹦跳的疼。 这都什么事呀。 一个自认自己长的还算可以的姑娘,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成了大众脸。而且还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大众脸。 搁谁身上,心情都会有些微妙的~ →_→ 没了龄官,左晞也就不知道当初凤姐儿说那句话时是什么心情和用意了。不过那都不要紧,至少不用被史湘云的有口无心,心直口快给气得不能发作了。而且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贾政之后还会不会收拾宝玉。 宝玉这事瞒不住人,起先黛玉跟左晞等人留在缀锦楼说话,就听到什么林姑爷晕倒了,林姑爷被人从园子里抬出去了什么什么的。 黛玉听到这话,哪还坐得住,直接起身往外跑。不过尚不及离开紫菱洲,前院就有丫头过来给黛玉传消息。 是林如海担心黛玉听了消息着急,便叫人给黛玉传了他安好的话。 父女俩还是有些默契的,黛玉虽然担心林如海,却知道林如海应该是没事的。 不然哪能不请太医,不回家,还非要留下来吃席的。 问题是人家吃席能喝酒,他还是个忌酒的吃法。 等到又过了一刻钟,宝玉看闲书被贾政抓了个正着,洽巧林姑爷犯病,才救了宝玉免于挨打的消息也隐隐约约传遍了整个园子。 于是到了这会儿,黛玉便已经很肯定她老子是在装病了。 ‘怪可惜的~’ 可惜什么。 只要想想贾政恼羞成怒的对宝玉喊打喊杀,贾赦,贾琏和林如海等人就不得不应酬似的拦着,然后贾政再不听劝非要叫人拿了棍子来打,估计还没打上两下,得了信的贾母就会犹如救世主一般的从天而降。与此同时,王夫人也会扑过来,一边抱着宝玉,一边嘴里哭贾珠。 要是贾珠还活着,打死宝玉她也不心疼什么什么的。 再之后就是贾母破口大骂贾政,王夫人抱着定玉哭,孤儿寡母的李纨和贾兰娘俩个抱头痛哭……那场面,要说多乱就能有多乱。 别说今天来做客的林家父女会觉得尴尬,就是左晞几个也是尴尬的不要不要的。 还可能会在事后迁怒林家。 所以说,林如海哪怕不知道贾家女眷的德行,但他那些年的官不是白当的,贾家的女婿也不是白做的,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在左晞的字里行间将贾家的每个人的性格都摸透了。 此时,宝玉没挨打,整个荣国府的气氛也都和谐着叫。 前院的老少爷们一边吃酒一边听戏,后院的女眷们中夹着一个不敢去前院露脸的宝玉都齐聚到了大观园的缀锦阁里。 一个缀锦楼,一个缀锦阁,只一字之差,却总容易叫人弄混。 左晞挨着黛玉坐下时,还想着以后各种大宴小宴多了,弄混了容易生麻烦,不如以后往来传话只说紫菱洲得了。 “这也使得。”毕竟整个紫菱洲也就住了左晞一个。黛玉听完,小声认可左晞的决定。话毕,又看了坐贾母跟前神色蔫了吧唧的宝玉一眼,“你说二舅舅还会不会?” 左晞眨巴了几下眼睛,一边点头一边看了一眼探春。 黛玉也顺着左晞的视线悄悄的看了探春一眼,回头看左晞时,一副心领神会的点头。 明白了。 妻妾相争,嫡庶之争,赵姨娘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你们快瞧林妹妹和宝姐姐,也不知道她们俩哪来那么多的悄悄话说。”史湘云坐到宝玉跟前,笑嘻嘻的说道,“赶明儿我就家去了,也不见你们理我一理。还是做姐姐的人呢。” “巧了。我刚就和你林妹妹说明天云妹妹就家去了,晚上她回家的时候,别忘记跟云妹妹多说两句话。” 左晞这话接的又快又顺溜,更绝的是她还是顺着史湘云说的话接的。 不过史湘云的说的是‘赶明儿’,而左晞直接逼人上梁山的说了一个‘明天’。 史湘云本就对这些事敏感,又是她挑起的话茬,自然是听出来左晞这句里的‘将军’了。气得咬紧后槽牙,在心中一阵咆哮。 “云妹妹要家去了?”因着看闲书被抓包,又险此被罚,宝玉虽然被贾母留在园子里,可他那颗心却仍旧提着不曾放下。 此时大家分座在阁子里听戏吃席,宝玉因着前事,少了些放诞之态。很是乖巧老实。尤其是看向黛玉时,宝玉更是不敢近前。一怕黛玉知道他看的是哪种闲书,厌了他。二一个也是怕左晞这位表姐再说些什么,叫他下不来台。 这会儿听说史湘云明天就回家了,宝玉到是座不住了。 宝玉与史湘云也是自小的玩伴,也时常听史湘云说她在史家过得有多不如意。他又是个0.5版本的体贴性子,这会儿自然是各种留客了。 史湘云本来也没想走,又被宝玉这么一留,面上犹豫了又犹豫,便抬头去看贾母。 贾母哪能不懂这些小姑娘的心思,无伤大雅的事也乐意顺着她们。见史湘云这样自是大包大揽的留客了。 ‘看,弄巧成拙了吧。’ ‘这算什么,又不是我家。过两天我去红螺寺,你去不去?’ 黛玉想了想,摇头,“再看吧。”她现在管着家事,父亲和弟弟又是那样,出门不是很方便。 宴毕,黛玉跟着林如海告辞离开。宝玉到是想留黛玉住下了,可他也不真的什么都不懂,谁能留,谁不能留,心里明镜似的。 眼巴巴的看着黛玉离开,心里就升起了一段委屈: 他今天都还没跟林妹妹说上话呢。 …… 贾政双目赤红的将那些没烧掉的书对着宝玉的脸掴去,看向宝玉的眼神都跟看杀父仇人似的。“来人,给我狠狠的打。” 第五十七章 前有林如海的献计献策,赞同认可,后有赵姨娘的煽风点火,贾环的通风报信,贾政终于在贾母等人放下戒心防备的瞬间对宝玉出手了。 那日正好是三月中,左晞坐着她新定制的马车离开荣国府,先回家小住了一日,转天便去了红螺寺。 而天气睛好的日子里也是最适合踏青的日子,贾政以踏青为由,将宝玉几个叫出府去,一路也去了红螺寺。 不过左晞去的比贾政几人早多了,她都爬了一回红螺山了,贾政才带着宝玉几个朝着叫人提前打点的客院行去。 男女香客分两处而居,也因此左晞并不知道贾政和宝玉几个也来了。 更不知道就在她在红螺寺闲逛的时候,贾政对着宝玉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爱的教育。 贾政特意挑了根之前林如海比划过的棍子,誓要将这根棍子打断了才放过宝玉。 宝玉没想到他老子还能玩这一手,整个人都吓懵了。 说好的踏青游寺呢,说好的攀登红螺山呢,说好的替娘娘喂一回红螺湖的锦鲤呢。 都是骗人的。 就是为了将他骗出来。 想到临出门前,老爷还跟老太太说,叫他替娘娘跪经.这怕是早就想好了的。 红螺寺离京城有着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就算此时派人去搬救兵,怕是没等人回到荣国府见到老太太,他这边也已经挨完这顿打了。 摸了摸被书本子砸得生疼的脸,宝玉吓得嘴唇哆哆嗦嗦了好半天,愣是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说出来。 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是说不出话来的。 宝玉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而暴君爹却以为宝玉这是不知错,不知悔改的抵抗态度。于是又一叠声的叫人打。 跟着出来的小厮长随们,哪里想到他们家二老爷这么会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才用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纠结心态,齐刷刷一拥而上将已经吓傻的宝玉粗鲁的摁在地上,挥起了那根贾政亲自挑选的杀威棍。 “啊~~~~~” 这一声惨叫,惊得左邻右舍来上香的邻居都差点夺门而出。不过也提醒了贾政哪怕是佛门清净地,也不能为所欲为。 于是他从衣襟里掏出一块赵姨娘绣的帕子,递给身边的小厮,叫他们将宝玉的嘴堵起来再接着打。 “唔~~唔~~~” “唔唔唔~~~” 被堵住嘴的宝玉,随着那一声声的棍子落下来的声音尽情的叫着,然而他的叫声却连棍子落下来的声音都压不下去,更何况传到院外去了。 跟着宝玉的小厮一见情况不对,更是想都不想的就要偷溜回去报信。可惜贾政早就防着他们呢。 见他们真的一如林如海所说的那般‘不明是非’,直接冷笑一声吩咐道,“将那几个也给我绑了。” 茗烟几个都被绑住了,贾政才想起责问宝玉那批闲书的来历。 那么多本书,可见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了,定有同谋帮凶。 “要么自己从实招来,要么就别怪老爷一同论罪了。”贾政问了三遍都没人招供,心一狠,直接叫人将这几个也拉到宝玉跟前一同大棍侍候。 “老爷,我说,我说,是茗烟。是茗烟,小的有一回看到他给二爷买书了。” “老爷,小的也招,是茗烟。” 茗烟一听同伴将他供出来了,连忙对贾政求饶:“老爷饶命呀,都是二爷吩咐小的,小的再不敢了。” 院子外,左晞带着莺儿几个从门口经过。莺儿看了一眼站在院子前侧着个身子不停往院里张望的两个小厮,悄悄的凑到左晞跟前小声说道,“那两个好像是荣国府的人。” 左晞带着帷帽,听到这话时,直接从帷帽的轻纱往外看。她往来都是坐车或是坐轿,平时也少与荣国府下人接触,自是认不出来。不过这种下意识动作做完了,左晞也才反应过来,她看不看都是一样的结果。 注定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不管是不是吧,远着些还是有必要的。 主仆几个加快脚步跟着小于子从贾家临时租下来的院子走过,然后来到不远处的一个更大一些的院落。 一直到走进院子,进了禅房,左晞才将头上的帷帽摘下来。 “请十一爷安。” “嗯?”十一歪靠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本书。眼眸带笑的对左晞挑眉。 左晞见状,毫不犹豫的对着十一甜甜叫道:“哥哥~” 什么毛病呢。 十一听到左晞叫唤,心下欢喜,放下书本,朝左晞招手,“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那桌上除了小吊梨汤,还有杮饼,驴打滚,蜜麻花,沙琪玛…… “这个季节多喝些梨汤,比吃什么补品都来得。”见左晞不光眼睛看向杮饼,手也去拿杮饼吃,十一便将用白瓷盖碗装着的小吊梨汤往左晞面前推了推。 玩了大半天,尤其是刚刚从红螺山上下来,左晞早就饿了。原本想回自己的院子吃点东西,不想刚离开山脚下就碰到十一跟前的小于子了,于是左晞便跟着小于子过来了。 喝了一碗小吊梨汤,又每样小吃点心都吃一些,左晞便吃饱了。 “我刚刚听说元妃的父亲也带着家中子侄来了这红螺寺。刚刚那边有响动传出来,我便叫人去看了看。”十一让宫人将桌上的点心撤下去,又换了茶和瓜子水果上来。“也不知道那位宝二爷做了什么事,竟遭来这顿毒打。” 左晞抓瓜子的动作就是一顿,抬头看向说话的十一,眼睛都瞪圆了,“贾政.将贾宝玉打了?” 话里的惊喜是不是有点超标? 十一没理会左晞直唤贾政其名的礼数规矩,而是带着点他也说不上来的窃喜对左晞点头,“嗯,这会儿应该还打着呢。” 左晞眨巴了几下眼睛,嘴角压都压不住,那种由内自外的喜悦多少叫一直盯着左晞的十一有些哭笑不得。 据他所知,那位宝二爷好像也没怎么招惹到她呀。 还是说,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怎么,很开心?” “嗯嗯嗯,普天同庆呀。”左晞高兴得没边了,她直接将脚下的绣花鞋脱了,从双脚着地,侧座在十一对面,改成双脚盘起来,正对着十一坐。“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挺大一小伙子,见天的作妖。唉,怎么说呢。主要还是对贾政……” 恨针不成钢呀,有木有。 贾政就是个干打雷不叫雨的,天天吼着骂着,动不动就说要打死宝玉什么什么的。可最后大多数物理攻击都被贾母给拦下来了。 他将宝玉骂一顿,回头就挨贾母一顿咆哮。叫旁观的人看了都替他着急。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主意,竟然还知道将人提到城外来打。这回就算那老太太得了消息,估计连收秋都赶不上了。不好不好,好姑娘是不应该兴灾乐祸的。嘻嘻~,怎么说也是嫡亲的表弟,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挨打。” 左晞双手捂脸,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说了一通后,又直接扬声去喊与田果一般在门外侍候的莺儿进来。 “姑娘,叫我做什么使?” “两刻钟后,你拿一吊钱去寺门口,就找那位腿脚有些不好的大叔,请他去荣国府报个信,就说二老爷将宝玉弄到红螺寺,说是要打死宝玉祭天。”顿了顿,左晞又歪头想了想,“不好不好,你就说二老爷喝了酒,要杀了宝玉助兴。求老太太速来。” 十一:“……”这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呀。 莺儿:“……”这话传回去,那府里怕是要炸。 吩咐完莺儿,又叫文杏去告诉跟着来的薛家下人,都老实呆在院子里,哪里也别去。至于她,她就留在十一的院子这边,就近看完了戏再离开。 …… 两刻钟后,莺儿掐着点去了寺门口外。寺门口那位腿脚有些不好的大叔也正带着家里的媳妇和孩子看摊子。他们家在红螺寺这里的庙会摆摊子已经好几年了,做的东西干净,为人也厚道,左晞每次来红螺寺都要吃上一碗他们家做的炒面鱼。 这会儿莺儿将那吊钱递过去,又告诉那大叔说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厮叫他来报信的。 形容了一下那小厮的样子,赫然就是宝玉身边的茗烟。 那大叔得了一吊钱,自是不肯迟疑。只是奈何靠着双脚走去京城,着实是为难他了。 这位大叔也是个实诚人,报信嘛,那就得讲究效率。于是路上是能蹭到什么车就蹭上一路。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午饭前到了荣国府。 再一层层的往里通报,等到贾母那边得了消息时,宝玉这顿打也已经挨完了。 不光挨完了,贾政还黑着脸的告诉宝玉先在寺里养伤,等伤养好了再回府去。以及见到老太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最好想明白了。不然. “老,老爷放心,儿儿儿子知道,怎么说。”结结实实挨了一通胖揍,棍子都打折的宝玉嗓子都哑了。此时自是贾政怎么说,他怎么做。再不敢心存侥幸的认为有老太太和太太在,他就可以无所畏惧了。 瞧,老太太就是如来佛,不也有她照看不到的地方吗? . 老太太这这刚吃上饭,那边赖大就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了。将得来的消息跟一屋子的太太奶奶姑娘们一说,有一个算一个,哪怕心里不以为意,面上却都表现出一副震惊和担忧来。 好个二老爷,好个助兴之法呀。 老太太气得将手中的筷子一丢,就连忙的喊人套车。 王夫人也在这里侍候老太太用饭呢,听了这消息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扶起老太太另一边的胳膊就推着老太太往外走。 这种时候也就只有老太太去了能管用了。 第五十八章 为了早点将宝玉救下来,王夫人扶着贾母往外走的同时,又高声唤管事们备马车。 马车来的很快,一行人也不讲究排场排面,直接坐上马车从最近的西角门出了府。 赖大几个管事男仆骑马跟随护卫,王夫人和鸳鸯扶着贾母上了最前面的一辆马车。凤姐儿和其他的丫头婆子也纷纷上了后面的马车紧随其后。 马车一出荣国府,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红螺寺的方向驶去。那速度快的,就是左晞日常乘坐的改良版马车也不敢想像的。 城里的路还算平坦,出了城的官路就只有颠簸可形容了。三人早起梳的发鬓此时也已经散乱下来许多,不过这会儿却没人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 贾母双眼紧闭的靠着鸳鸯,死死压下那股想要吐他个昏天动地的冲动。 从未晕过车的贾母,在这种情况下也未能幸免于难的晕车了。 而鸳鸯则呲牙咧嘴的抱着贾母,给其当坐垫靠枕。浑身疼的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她感觉再来一次颠簸起落,她的肋骨一定会被老太太靠断。 可即便这样,贾母也没好到哪去。人没在这种飞奔的极速下颠散架了,都得归功于她拿到的剧本是长寿型的。 贾母出行例来都是八人大轿,又舒服又气派,可惜八人大轿在速度上却完全比不上马车。为了不叫自家那杀星转世的儿子真将自己的心肝肉杀了下酒,贾母只得咬牙忍着。 忆往昔,她好像就没遭过这种罪。 别说,出身候府的贾母,还真就没吃过丁点苦头。生平第一次,都给了她偏心的二儿子和自小当成眼珠子疼到大的宝玉。 想到刚刚赖大传进来的话,贾母就气得想要薅着贾政的脖领子,来一顿问候祖宗十八代的咆哮。 还杀了宝玉助兴? 助你ma的兴呀。 为了叫自己舒服些,或者说不舒服的感觉已经到了临界点了,贾母放弃了所有的体面开始学着乡野妇人那般对着贾政破口大骂。 鸳鸯离贾母最近,本就已经被折磨的脸色苍白了,听了贾母尤在耳边的大骂声,一对耳朵开始在翁翁作响,双眼也直接出现了蚊香圈。紧紧抱住贾母,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 不能吐,不能吐。 鸳鸯为了家人,为了自己的前程确实忍住了没吐。而越说越激动的贾母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那飞溅的前午餐和早餐点心等等曾经被称做食物的东西都以一种天女散花的姿态从上到下的落在了同乘一辆马车上的王夫人身上。 王夫人的状态比贾母还要差上三分。 马车里就坐了三个人。贾母,鸳鸯以及她自己。 贾母还有鸳鸯帮衬,王夫人却只能双手抓着马车壁不叫自己滚出去,被颠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好嘛,本来就难受的不行了,这会儿又接受了来自婆婆‘爱的洗礼’,王夫人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的也跟着吐了。 呕吐这种行为跟打哈欠也差不多,大都是会传染的。 鸳鸯自知忍受不了,用最后的理智将贾母轻轻推开了些,半坐起身抓住马车窗户,将脑袋探了出去。 吐在马车里,可能也就马车里的那对婆媳会遭殃。但吐在飞驰的马车外,那些骑着马跟随在马车左右的男仆们除了马车另一边的躲过了这一劫,其他人都受到了波及…… 那场面相当的惨烈了~ →_→ 出来的太匆忙了,谁都没带换洗衣裳,此时吐成这样,一边要弄清水洗漱,一边还要将溅了污秽之物的衣裳换下来。 而贾母与王夫人相继吐出来后,马车就不得不停下来了。因鸳鸯是将脑袋伸到了窗外吐的,所以总的来说,她是整个马车里最干净的。于是就由她下车去后面的马车里问问凤姐儿有没有带换洗衣服或是有什么旁的应对方法。若是没有,就只能安排男仆骑快马回府取几身干净衣裳过来了。 凤姐儿这边也没比前面那辆马车好多少,不过相较于贾母等人的惨烈,她这边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发散鬓乱,钗环摇摇欲坠,脸色同样不好,却也还能坚持。听鸳鸯说了那边的情况,凤姐儿先是脸色一僵,然后才起身跟着鸳鸯去了前面的马车。 “再往前走两里路有个茶寮,那里定是有水可用的。”赖大也是一脸菜色,衣裳污浊,从马上下来,视线在鸳鸯身上转了一圈,才对着凤姐儿回到。 这个样子定然是不能直接进寺的,于是凤姐儿想了想便去询问贾母与王夫人的意思。 不如去前面的茶寮暂歇,等府里送来换洗衣裳再往前走。至于贾政和宝玉.想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王夫人心里着急,贾母也是火急火了的,可她们这情况也确实不得不停下来了。于是只得压下心中焦急,朝着那个茶寮行去。 不过虽是这般,贾母也派了小厮打马去红螺寺传话。 再敢打宝玉一下,老娘就撞死在你面前。 …… 红螺寺这边,十一与左晞一道用了寺里的素斋,一边下棋一边闲聊,正等着荣国府那边的消息呢,就见小于子走了进来。 十一见左晞想要看热闹,便打发小于子去那边盯着,有什么最新消息也能及时知晓。 贾家那小厮一路马不停蹄的来了红螺寺,一边将贾母的话传了,一边也将贾母等人的惨状用夸张的描述说了一通。 听了全套的小于子,一边往十一租住的小院来,一边还在不断的打腹稿,如何能说得更加生动,叫主子高兴。 于是在小于子卖力的转述下,十一都被那些话逗乐了,更何况是左晞了。 左晞在听到小于子的转述后,有那么一瞬间都懵了。 这也太惨了吧? 抽了抽嘴角,左晞转头看十一,“我原本只是想看个热闹的。” “呵,我知道。”十一忍着笑对左晞点头,“这不是你的错。” “这当然不是我的错了。” 与其怪她通风报信,或是怪贾政教育儿子,还不如怪贾母和王夫人这对婆媳对宝玉的溺爱叫人不得不这么干呢。 “其实宝玉就是被那府里的老太太和二太太给惯坏了。要是好好教导一番,说不定将来真能.养活自己。” ‘噗哧’ 十一直接被左晞最后那句‘养活自己’给逗笑了。 这评价.“我还以为你说会说他以后能金榜提名呢。就这么不看好他?”十一落下一颗黑子在棋盘上,笑着问左晞,“我记得也才十三岁吧。” “也不是。主要是他那性子不适合。”左晞摇头,“他真应该跟他妹妹换一换。” 探春见天的想要走出去,像个男子一样建功立业。而宝玉则是每天都想着如何与姐妹们做做胭脂,吃酒赏花,呤诗做赋。 以前看文时,家业未凋零前,宝玉不思进取,又瞧不起那些上进的男儿。等家业凋零了,宝玉又直接遁入空门了。 还说什么大彻大悟,看破红尘。 要左晞说,若是贾家还屹立不倒,你瞧宝玉还会不会拿出家当逃避的借口。 还说什么林妹妹死了,他如何如何。 呸,林妹妹死了,他不是照亲娶了宝钗,纳了莺儿。等到贾家抄家了,没落了,需要他站出来养家糊口了,这才出的家。 “如果宝玉成了女儿家,他那性子也算可爱吧。” 十一:“……” 朝小于子挥了挥手,十一等小于子退出去后,继续与左晞下棋。 左晞下棋很慢,每一颗棋子都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一般才落下。纵使发现这颗棋子并没有扭转乾坤,改变劣势,她也从来不悔棋。就颇有一种落子无悔的坚持和对任何结果都能接受的淡定。 十一借着与左晞下棋而观察左晞的心性,随着发现的越多,对左晞的了解也越深。 这样的性子,好也不好。 “我听薛兄说,伯母一直在为他的亲事犯愁?” 左晞将一颗白子捏在手里一边看棋盘,一边回答十一的话,“我们家的情况,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高不成,低不就的。挑户家世低的,我妈又觉得委屈了我哥哥。挑个家世好的,人家又未必看得上我们家。我到是无所谓,只要人品好,性子好就行。当然了,如果能再聪明些就更好了。不过我哥哥嘛,” 落下一子,左晞抬头对十一笑,“他想挑个好看的。” 男人嘛,差不多都是这样。 “明年又是大选之年,势必有不少资质上佳的秀女入京。薛兄的亲事不妨再等等,未必不能有奇遇。” “多谢提醒,回去就跟我妈提去。” 左晞听了点头,那么多秀女最终选进宫的也不过十分之一,剩下的秀女不是指给宗室就是任其自行婚嫁。薛家未来的当家主母若是能出自这些落选的秀女,未必不是一门好亲事。 而且这些秀女大多都是在家里或是在宫里时被教了全套规矩礼仪的,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捡漏落选秀女都是择媳的一条捷径。 不过明年.真的能正常选秀吗? 如果左晞没记错,明年好像有那个什么太妃会病逝。 太妃病逝,有爵人家一年内不得宴席音乐,庶民三月不得婚嫁。 小选是选奴才宫人,可大选却是选妃嫔等,所以明年的大选还能正常举行吗? 不过说起这个大选,左晞又想到了黛玉。 林如海已经着手给黛玉办免选了,前天两人通信的时候,黛玉还在信里提了一嘴。 她自小就体弱多病,后来又请了太医帮忙治疗,如今黛玉由着太医治疗的脉案还在太医院里封存呢。免选什么的,只要林如海乐意花钱,这个过程就不会有人为难他们。 真好。 话说,疼孩子的人家应该都不想自家的姑娘进宫的吧。贾家.话说回来,凤姐儿那样的人当初怎么就没想过进宫博前程呢。 这要是杀进宫了,说不定还真能叫她杀出一条血路来。 毕竟性格决定命运,而凤姐儿的性格就极适合后宫的生存法则。 等等! 想到了明年的大选和凤姐儿,左晞就不由想到书里说的一些关于明年的故事情节。 书里曾说大家都等着再次出宫元春省亲,没想到却传出宫里的老太妃身体欠安,免了一切省亲之事。 然后过完了年,凤姐儿就小产了,说是流掉了一个哥儿。坐小月时又赶上太妃病逝,之后是宝玉过生日,宁国府贾敬飞升,贾琏国孝家孝偷娶尤二姐…… 我嘞个去,也就是说凤姐儿这边才小产失子没多久,还添了下红症,贾琏那边就先娶了尤二姐,等着凤姐儿咽气了。 凤姐儿再不好,也给你生了大姐儿,结发多年的原配老婆呀。 这特么还是个人吗? 畜生招谁惹谁了,偏偏被强塞了这么一个败家同类? 十一发现左晞半天没言语,又见左晞的脸色来来去去不停的变幻,不由纳闷的她:“这是.想到什么了?”竟是气得脸色都变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呗。”左晞虽然对凤姐儿不感冒,却更加不耻贾琏。 加之凤姐儿如今还是她的亲表姐儿,哪怕不为旁的,左晞也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在贾琏偷娶尤二姐时瞒着凤姐儿。 都说凤姐儿害了尤二姐的性命,可问题是这门亲事不是尤二姐自己选择的吗?她一心盼着凤姐儿死了好进门成为新的琏二.奶奶,棋差一招死在凤姐儿手里了,还能怪凤姐儿下手狠辣? 左晞心忖,她可以在贾琏和尤二姐这件事情刚定下来,尚未迎娶前就消息透给凤姐儿知晓。 以凤姐儿的心性,定然是不会允许贾琏偷娶二房的。提前闹上一闹,尤二姐进不了府,说不定还真能保住性命。 虽然,在左晞看来这位也是死不足惜。 至于尤三姐.这叫左晞想到了在现代看过的一个梗。 ‘老实人做错了什么?求放过。’ 这是嘲讽现代一些作风有问题的女人在玩遍灯红酒绿后,便要找个老实人结婚当接盘侠的思想和行为。 尤三姐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不过用亲生女儿接客的尤老娘,比那楼子里的老鸨还要叫人恶心。 …… “好端端的,怎么这么说?”虽然不懂大猪蹄子的梗,但十一却还是听出来左晞话里的各种不满和嫌弃的。 “没什么,我就是挺讨厌男人不检点,到处沾花惹草,还自诩风流的德行。”不是很走心的对十一解释了一通,左晞眼珠子转了转,又对十一笑道,“哥哥,我未来夫婿只能对我一个人好,他要是敢想要什么齐人之福,你们一定要帮我狠狠的教训他哦。如果合离什么的太麻烦,那就让他去修皇陵,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一般修皇陵的人分两种,一种是普通的工匠,一种是朝廷派去监督的官员。 后者在修完皇陵后还能回朝交差复命,而前者则是为了保密,差不多要永远留在皇陵里了。 算是第一波葬入皇陵里的人。 听左晞那意思,便知道是前一种了。 十一抬眸,对着左晞笑得又温柔又无奈。 你说她不傻吧,她有时还真是有些傻傻的可爱。可你说她傻吧,她却时不时的能做出一些叫人惊讶的事来。 就好比刚刚这段话吧。 能用合离结束夫妻关系的,只有正妻。话里话外,都是做正妻,以及要独宠的意思。这未尝不是在用娇蛮的方式告诉自己,她无心嫁入皇家的心意。 “.自是会如你所愿。” 十一点头,认真的回复左晞。声音温柔,却带着独有的坚定。 左晞不知为何,心里却莫名酸了一下,有些闷疼一闪而过。像是掩饰内心一般,左晞抬起头,给了十一一个灿烂至极的笑。 . 一时话毕,左晞和十一都不在言语,仿佛都在专心下棋,可心思却全然没在棋盘上。 又下了差不多两刻钟左右,田果垂眉走进来,先是对着下棋的二人行礼,起身时才小声回道:“爷,姑娘,荣国府的老太太入寺了。” 一听说贾母等人到了,左晞立时便坐起身子扭头看田果,“真的?” 田果应是,眼角余光看向十一。 十一将手中的棋子随意丢在棋盘上,一边起身一边对田果问道,“东西拿来了?” 田果闻言,直接将手中的一个圆筒递给了十一,“请爷过目。” 十一没接,看向左晞,示意左晞接过来。 左晞挑了下眉,伸手指过来,又瞧了一两眼,找到打开圆筒的开关,从里面倒出一个非常精致小巧,堪称艺术品的,“望远镜?” “这是早前九哥从洋人那边买来的,妹妹不是想要看热闹?特意叫人去取来的。” 左晞:说的好像她的瘾有多大似的。 →_→ 看着还镶嵌了宝石的望远镜,左晞不由又想起现代的无人机了。 要是有无人机就好了。 不光看得见,还能接收到声音。 然而左晞的遗憾并没有持续多久,十一便带着左晞出了屋子。 院子里早就搭了个台子,台子选的角度不错,搭建的也巧妙,到不会因为突出而显眼。 此时那台子上不光摆了三架屏风,还站了两个穿戴不像宫中出来的年轻人。 “这两位是田果在天桥那边寻来的异士,二人五官灵敏,还会唇语。” 会唇语的意思是? 左晞看向身侧的十一,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十一笑笑,拉了拉左晞的手臂叫她与自己同座,脸上还适时的露出一抹温柔和遗憾,“我能为妹妹做的,实在有限。我真不是一个好哥哥。” 左晞抽了下嘴角,被十一这话弄得有些无语,用十一说话的语气和步调回道:“哥哥不要这么说,我所求不多,只要哥哥能长命百岁,就心满意足了。” 十一闻言感动的握住左晞的手,“好妹妹~” 左晞无视了一下子被握住的手,配合十一的感动而激动的唤道:“哥哥~” 对不起,她实在说不说‘好哥哥’这三个字。 一旁的田果差点没被这二人恶心死,可瞧着台子上的其他人都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田果又迅速收敛心神扫了一个眼风过去。见众人都收起脸上那副见了鬼的神色后,这才满意的低下头。 喝了春天的第一杯绿茶后,十一和左晞俩个坐在田果搬来的长椅上,抱着暖手炉温柔浅笑。时不时看一眼拿着望远镜看贾家小院的左晞,再时不时的看向站在台子最前面手舞足蹈生动复刻贾母与贾政母子俩言行的天桥异士。 见左晞看得浑然忘我,十一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麦芽糖,坏心一起的拿起一块麦芽糖递到左晞唇边。 ‘啊’ 唇边有异物,耳边是一声轻轻的‘啊’,一种生物本能叫左晞下意识的张开嘴,吃下喂到嘴边的食物。 可嚼着嚼着,左晞就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这么粘? ‘唔唔~’ 收回看热闹的心神,左晞嚼了几下嘴里的糖就想要咽下去,可那糖都粘在牙上,左晞就只能闭着嘴巴一个劲的扭动嘴唇和舌头,样子别提多好笑了。好半响,左晞才将粘在牙上的糖都咽到肚子里,然后皱着小眉毛颇有些不满的看向十一,“我不吃这个啦。” “抱歉,我忘记你上次吃麦芽糖时,被粘掉一颗乳牙了。” 左晞闻言,捂住嘴巴,怒瞪十一,“是不是薛蟠那个混蛋跟你说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你掉乳牙时说话漏风,比往日更可爱。薛兄也是觉得好笑,才跟我提起的罢了。”十一亲自递了一杯茶给左晞,“乖,再喝些茶水冲冲。” 你们的好笑,是她的好窘,好伐。 “那个大嘴巴,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十一闻言,想了想到底没有再继续火上浇油,而是像是哄人一般的对着左晞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好好好,咱们不理他。” 哼! 左晞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茶,将茶杯自然的递给十一,又继续耳听转述的用眼睛盯着贾家小院的各种闹腾了。 …… 话说贾母一行人勉强走到了二里路的茶寮处,但因她与王夫人身上都是污秽之物,也没脸下车去,于是便坐在马车里等着取衣裳的小厮回来。 坐在马车里,马车又停着不动,那股子酸臭味别提多浓郁了。凤姐儿还能以马车窄小为由候在马车外,鸳鸯却不得不再度登上马车。 一边用从茶寮老板那里借来的温水给贾母和王夫人漱口,一边又用自己的帕子小心的清理马车上的秽物,这对于自小就在上房当差,没从干过这些脏活的鸳鸯来说,绝对是一项不小的挑战。 最重要的是她还不能表现出半点嫌弃来~ ╮(╯▽╰)╭ 第五十九章 换了衣裳,又重新换了辆马车,贾母一行人再次启程。 马车停在山脚下,又有赖大雇来的滑竿等在那里。鸳鸯扶着贾母坐上,又花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到了贾政等人所在的小院。 此时的贾政早就得了贾母赶过来的消息,不但将被他打得半死的茗烟拖到厢房,将整他院子都收拾得不像是打过人的样了,他竟然还对着宝玉来了一会儿应急教育。 宝玉听到贾母和王夫人过来了,一双因这顿打而哭肿的眼睛瞬间睁大,里面满满都是希望。然而看向身边的亲生老子,宝玉又微微收敛了一回心中的惊喜。 “知道怎么做了吗?” “知,知道了。” 贾政满意的点头,然后走出屋子去迎接他老娘。不想他老娘见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碎了他一口带着异香的唾沫。 “混帐羔子,喝了两杯猫尿就知道你是谁了。黑了心肠的只听那小老婆挑三窝四,就要害死我的宝玉……”贾母这一路吃的苦,积攒下来的怒火这会儿就跟暴龙喷火似的全朝着贾政使来。 贾政吓了一跳,连脸都不敢擦一下就那么被贾母指着鼻子一顿大骂。 什么喝酒助兴,杀子取乐。一听这话,贾政也不干了。为了今天的行动,他昨天就没喝酒了。“老太太冤枉儿子了,儿子,儿子……” “啐,放你娘的屁……” 贾母见贾政还敢还嘴,伸手就想打人。王夫人站在贾母跟前,也顾不上欣赏这娘俩的好戏,朝一旁退了一步,直直的朝着里面的屋子走去。 一进屋子,就见宝玉可怜巴巴的躺在炕上,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她就只剩下宝玉这一个儿子了,若宝玉再有个三长两短,她还能指望谁去。 “太太,老爷打我。还叫我说是我自己从山上摔出来的。”宝玉见到王夫人当即委屈了,瞬间忘了刚才贾政的叮嘱,直接将贾政给卖了。 王夫人一听这话,心里更是气苦。不想宝玉这话不光王夫人听见了,随后扶着鸳鸯进来的贾母与在院子里被贾母一顿咆哮的贾政也都听见了。 贾母回身狠狠的瞪了贾政一眼,然后一连声的宝玉的扑了过去…… 贾政:还是打得轻了。 …… 悻悻的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左晞一直直挺挺的腰背瞬间塌了下去。 人家都进屋子了,这戏也就没得看了。 十一早就想到会是这样,见左晞这样也不例外。站起身,只犹豫了一下,便将手掌落在了左晞头顶,轻声问道:“下去吗?” “.嗯。” 左晞一边回十一,一边站起身,与十一一前一后想了台子。 下了台子的左晞,眼珠子转了转便跟十一告辞了。 十一也知道她要赶回荣国府看‘收秋’,虽然有些舍不得她,却也没留她。只叫她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叫人给他捎个话。 与十一告辞后,左晞就带上帷帽特意绕道去了山门,又从那里坐上马车一路快马加鞭的往城里赶。 莺儿和文杏跟左晞同坐一辆马车,此时一左一右的跟左晞说荣国府这场闹剧。 “……我要是宝二爷,怕是这辈子都不敢跟二老爷一块出门了。” 左晞点头附和莺儿这话,“肯定的呀。” 旁的也罢了,至少红螺寺这里,宝玉是绝对有心理阴影了。 “十一爷对姑娘可真好。”文杏将一块杏脯递给左晞,说起了十一。 “好不好的,得看能坚持多久。娶了媳妇忘了娘的都有,妹妹算什么。回去不许露半点口风,叫我知道有风声传出去.” “姑娘又吓唬人,咱们是那样嘴上没把门的吗?”这些年多少事,可瞧她们往外说过一字半句的了。 “这到是。”左晞想了想笑道,“上次跟你们说的事,可都想好了?还剩下大半年的时间,最迟年底就得给我个消息,知道不?” 左晞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莺儿和文杏却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两人想到左晞说的亲事和嫁妆,不由脸上一红,笑着回了左晞一句“姑娘又打趣人”,便再不说话了。 “紫鹃有了身子,听说胎坐的不是很稳,林姑娘就叫她回家养着去了。”莺儿和文杏不说话了,左晞这会儿却静不下来,转念间又说起了林家的紫鹃,“她那小女婿,我前儿到是瞧见了一眼。长的斯斯文文的,看起来也是机灵保重。你们俩可得仔细了。别挑那种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却什么都不是的。也别挑宝玉那种银样腊枪头的废物。” “姑娘,瞧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呀。”莺儿瞧着左晞越说越没边,连忙打断左晞的话,说起了一会儿回了荣国府是不是要准备些药材去探病。 “宝玉那是棒伤,回头弄些上好金创药给他就是了。”对于这个,左晞却没怎么上心,“算了吧,他家也不缺这个。回头你通知妈一声,叫她随意备点东西就是了。对了,告诉妈一声,别让她说漏嘴。” 左晞之前就已经交待跟着她出门的薛家下人,凡有人问起就只说她回薛家了,并没有去什么红螺寺。怕明儿姨妈妈说漏嘴,便准备叫莺儿回家当面跟薛姨妈将今儿的事学一遍。 莺儿闻言将这事记在心里,随后又说起了夏天的衣裙也都得了的话。 主仆三人走了一路,就差不多说了一路。一直到进了宁荣街才止了话头。 进了二门,又进了园子,不等回到紫菱洲,就有不少跑出来等消息的大丫头们跟左晞说起老太太去红螺寺救驾的事。 左晞面上做出一副极为吃惊的样子,对着说这话的人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二老爷再瞧不上宝玉也断断做不来这种事的。不不不不,我不相信。” “宝姑娘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那丫头指了指秋爽斋的方向,又指了指前面荣禧堂的方位,“指不定就是那位又跟二老爷说了什么。” 左晞闻言先是顺着那丫头的手指看了看这两处,最后叹息一声,满脸的担忧之色,“我先回房换身衣裳,一会儿去栊翠庵上柱香。” 虽然左晞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些赵姨娘和各中八卦,但左晞这翻表态还是挺叫八卦人士满足的。 左晞回了紫菱洲,换上一身家常衣裳,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去了栊翠庵。 不想栊翠庵这里人还不少。 三春和袭人几个都在这里,一看那架式就知道是在为宝玉祈福呢。 左晞抽了抽嘴角,将点燃的香送进香炉里,与几人点了点头,便也跪在蒲团上默默祈愿起来。 当然,她祈求的绝对跟宝玉和荣国府没有丁点关系就是了。 “宝姐姐不是家去了?怎么这个时候来栊翠庵了,可是也听说老爷打了二哥哥的话?” “刚才一进园子便听丫头们说了,好端端的怎么说打就打了呢。听说老太太追过去了?” 一时小姑娘们又就着宝玉挨打这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通,一直到有丫头跑来说老太太回府了正往园子这边来呢,几人才出了栊翠庵,一路朝着怡红院走去。 妙玉从耳房出来,见赖在栊翠庵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轻轻的吐出一口长气,神色间也轻松了许多。 这地方,太磨练人的心性了。 ╮(╯▽╰)╭ 不可能叫宝玉在留红螺寺养伤,于是贾母一行人又将宝玉从红螺寺里抬回了荣国府。 因宝玉是伤患,贾母等人在来的时候也是受了一些磨难,所以回去的这一路速度是可想而知的慢。 也因此,这个时间差让先一步回府的左晞很是从容。 与姑娘们同进同出的凑了一回热闹,左晞见贾母虽然仍旧对贾政气怒不已,但却因为贾政没跟着进园子而不得发泄的强忍着。心里既觉得遗憾,又觉得贾母真是老糊涂了。 自己养了一对废物儿子还不满足,还要将孙子也养废了,这得是什么仇,什么怨呀。 从怡红院出来,左晞一回到紫菱洲便想起一件事来。 再过五六日就是三月二十一,也就是王子腾夫人,她和宝玉的二舅母生辰了。 就他那伤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怕是好不了,所以宝玉去不了吧。 如果宝玉不去,那他也就不会吃酒。不吃酒是不是就不会跟彩霞拉扯,不拉扯是不是就不会被贾环下黑手,不会被赵姨娘请了马道婆来做法…… 左晞想起来原著中马道婆给赵姨娘做法的纸人是要悄悄的塞到宝玉和凤姐儿床上的。 干这事的自然不是赵姨娘自己动手,但能动和的也必须是日常亲近之人。而能进主子屋子,甚至是靠近床榻的,一般的丫头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宝玉身边有赵姨娘的人,虽然有些不敢置信但却是可以肯定的了。毕竟宝玉的怡红院人太多了,人多手杂难免不叫其成事。 可凤姐儿身边也有越姨娘的人,那这赵姨娘也真真是手段得了。 平时看着粗鄙愚昧,又爱争强好胜,搬弄是非。没想到这位才是真正的能人呢。 也是哈,如果没有点手段,她也不可能平安生下一子一女,还都教她养到这么大。只是凤姐儿屋里都能安插进眼线去.人才,绝对的人才。 凤姐儿院里的人,会是谁呢? 会是平儿吗? . 时间一晃而过,就到了王子腾夫人生辰那日。王家大宴宾朋,但因宝玉仍就伤着下不了床,贾母和王夫人便都没去王家。凤姐儿与贾琏两个,又捎上左晞一并去了王家。 到了王家,薛姨妈和薛蟠也都已经到了。薛蟠进内院与王子腾夫人磕了个头,便与贾琏一块去前院与男宾坐在了一块。 这厢,也是见了凤姐儿,王子腾夫人才知道王夫人和宝玉娘们几个为啥没来。本着胳膊肘往里拐的原则数落了贾政几句,然后又关心的问了回宝玉的情况。 凤姐儿自然说一切都好,但王子腾夫人也不得不将明日的时间空出来去那府里看看宝玉。谁叫宝玉是王家的外甥,元春的胞弟呢。 一通话说完,王子腾夫人又吩咐身边的管事媳妇准备数样宝玉爱吃的东西送到荣国府,以示她这个舅母的爱护之心。 左晞坐在下首,听着王子腾夫人与凤姐儿的一番对话和安排,也从二人的对话中听出来她们并没有多么关心宝玉的伤。明白这都是例行应酬时,左晞心里不由开始有些恐婚。 感觉应付这些事情真的好麻烦呀。 贾家和王家这种中等小世家还都是这样,要是嫁进皇家.那应酬往来还不得压死个人? 上午有满月,百天,周岁的,你要去;晚上还有娶妻纳妾的,也得出席;隔三差五还有生病送灵吊唁的,这就更不能缺席了。 外面一摊子事,家里再一屋子莺莺燕燕.嘿嘿,身份低的她,有些小庆幸呢。 第六十章 左晞并没有庆幸多久,就被一干来参加寿宴的夫人们拉到跟前像是在相看一块上等五花肉一般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 因是王子腾夫人的寿宴,加之王家又有嫡出女儿,所以左晞今日并未穿红着绿,极尽鲜艳妆扮。 里面一件玫粉立领中衣,外罩一件米黄锦织窄袖褙子,下面一条银纹绣百蝶百褶裙。一头黑油油的头发上也只戴了三五只发饰和一支宫花。虽精巧贵重,却不会喧兵夺主。 这些个夫人先是左晞夸容貌和身段,之后再夸一回左晞气度仪态。紧接着就又开始问起左晞的年岁,平日里在家做什么以及定了人家没有。 前面的各中夸赞之词,左晞都靠着一副腼腆羞怯样敷衍过去了。而后面这些问题,有的是左晞自己回答,有的是薛姨妈接过话来回应。虽话大多都被薛姨妈一句明年参加选秀的话给打发了,可仍叫左晞感觉到了些不舒服。 凤姐儿长袖擅舞,最是会看人脸色。不熟悉的外人可能看不出左晞神色间隐藏的不耐烦,她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的。想着两人也算是有些‘交情’,便笑着插科打诨的将左晞捞了出来,没多大会儿功夫,左晞就去了王熙鸾那边跟着一些赴宴的姑娘一道凑趣了。 左晞进京好几年,出门应酬的时候不多。而她家常去的那几家今儿都没来人。所以一屋子小姑娘,左晞只认识几个王家旁支和史家的史湘云。于是做为主人的王熙鸾便又拉着左晞与那一屋子京城贵族小姐们一一认识了一回。 “怎么就宝姐姐自己,二姐姐,三姐姐和四妹妹怎么没来?”史湘云一见左晞便热情的迎了上去,仿佛早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老太太和爱哥哥可是在前面?” 史湘云问完,不等左晞回话就要往前头夫人们所在的屋子去。左晞见此一把将她拉住,“快别去,府里只来了凤姐儿和姐夫。” 说完又压低了声音,三言两语的将宝玉被贾政弄到外面暴打了一顿的事说了。 刚刚在前边凤姐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已经说了一回。这会儿就算她不说,消息也都传出去了。 与其藏着掖着,吞吞吐吐的叫人以为她有什么,还不如有什么说什么呢。 史湘云双手捂嘴的‘啊’了一声,随即便特别肯定的下定论,“老爷一定是为了那日林姑父逛园子的事才打的爱哥哥。”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 是她多心了还是这妹纸又闹妖了?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爱哥哥,爱哥哥的咬舌头呢。”左晞拍拍史湘云的手,“旁的时候也不见你咬舌头,怎么就这三个字连在一起就犯糊涂呢。” 说这丫头不是故意左晞才不相信呢。 不然为什么从没听见她说什么,爱两月钱,爱十两银子,爱个菜,爱个人的呢。 话题转的又快又生硬,但史湘云也算是跟左晞打过几回交道的了。知道她回护黛玉的心比老太太还要胜上三分,心里又酸又嫉妒,却也不敢再当着左晞的面说提起林家或是提起黛玉了。 野兽一般的直觉告诉史湘云,左晞为了黛玉,可能会不顾一切的狂踩她。今儿这场合,她才不想跟这个偏心眼的家伙硬碰硬呢~ ╮(╯▽╰)╭ 薛家的家世确实是低了些,有些小姑娘听说左晞是皇商家出来的,对左晞的态度便冷淡了许多。 不过薛家是王家的姻亲,王子腾是左晞的亲娘舅,那些小姑娘到也不会在王家的地盘上做出折辱左晞的事来。只是她们故意冷落排斥左晞的行为,到底叫左晞再一次无比清晰的知道了她之前的小庆幸心态,真挺勇敢无畏的。 如果以后遇到的人都是这中态度,那也就怪不得那些心智不坚定的人会上进,也或是会堕落了。不过,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的羡慕,嫉妒,冷落与期待,都不应该左右你的思想和人生。 为了让别人高看自己一眼,羡慕嫉妒恨,她就去跟个老头子亲亲我我。或是跟一群女人争宠……算了,你们还是瞧不起她吧。 所以左晞,永远不要被不相干的人和事迷失了方向。 . 王熙鸾是主家,不可能一直陪着左晞,给左晞介绍完今天的来客后,便又去忙了。左晞看一眼在这中场合非常游刃有余,与人有说有笑的史湘云,对史湘云某中小孩子一般的炫耀只做不见。左晞左右看看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为了招待这些跟着家里长辈来做客的小姑娘们,王熙鸾这边的花厅里准备了好多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左晞随手拿起一旁的华容道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发着时间。 旁人不来与左晞这个商户女说话,左晞也不去硬挤她挤不进去的圈子。叫莺儿去后厨端她爱吃的点心来。 于是一屋子官家千金,勋贵之后便发现她们这里混进来的那个商户女竟然还挺自在。 手里玩着华容道,手边放着上好的香茗,头歪一歪,一旁侍候的丫头就将点心或是剥好皮的果子送到嘴边…… 到了吃席的时候,左晞到是因着是王家的外甥女而坐在了王熙鸾的下首。只是圆桌上没有转盘,大家吃席也只夹面前那两道,而左晞面前那两道菜还没有一道是她爱吃的,看着不远处的酒酿鸭脯,左晞脑子里想的都是赶明儿就叫人弄了转盘出来的念头。 吃过酒席,夫人便都移步去听戏,左晞想到之前跟这帮小姑娘们相处的尴尬,便起身走到薛姨妈跟前,一副也要听戏的模样混进了妇人堆里。 左晞对听戏这事还算有些耐心。如果不配乐的清唱,以及不去琢磨他们唱的是什么的话,想来左晞会更有耐心。 下晌,女眷们陆续离席,凤姐儿要回荣国府,薛姨妈要回薛家,左晞想了想,直接跟着薛姨妈回家了。 到家后,左晞立即叫灶上的人送些吃食来,吃了好几个煎饺,一碗鸡丝菌菇粥和几样小菜这才一副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自来吃席就少有吃饱的,原本薛姨妈还能挺到晚饭的时候再吃,可看着左晞吃的香甜,也坐下来吃了一回。 饭毕,左晞回房画餐桌转盘的图纸,薛姨妈则回房歇息。 左晞那里受了冷落,薛姨妈这边也没比她强多少。尤其是那些一副相中左晞的夫人们并不是为家里嫡出的哥儿相看时,薛姨妈受到的伤害更大。 左晞将转盘的样子和原理以及她想要的效果都写在一张纸,然后叫管事的送到家里的铺子里。过了三五天,铺子里的管事就送来了左晞想要的东西。 虽然跟左晞记忆里的有些出入,不过作用却也相差无已。让人做了十份出来。一份送到林府,一份送到王家,一份送到小汤山,自家再留两份,剩下的五份送到荣国府。 贾母的荣庆堂,贾赦的东大院,王夫人的荣禧堂,凤姐儿的小跨院以及李纨的稻香村。 原本是可以不送李纨的,但左晞却觉得虽然贾珠不在了,可他们这一房还有贾兰。既有贾兰,就不能不将豆包不当干粮。 铺子里的管事问左晞,这个转盘铺子里能不能出售。左晞想都不想的只叫管事们自己看着办,能挣钱自然是好事。 此后几天,京城之中就掀起了一股转盘热。尤其是九爷的那些酒楼都上了转盘后,没多久,连宫里也出现了转盘。 众人只以为这转盘是九爷的生意,谁也没想到是因为一个妹纸吃席饿肚子折腾出来的。 左晞在家里呆了几天,然后又带着莺儿几个回了荣国府。 宝玉的伤又好了些,虽然还不能满园子乱逛,却是不用人掺扶就能在自已屋子里走几步了。 三月末算得上是一里天气最好的时候了,园子里的景色也更喜人了。左晞喜欢这个时节杨柳刚刚复春的嫩绿,可惜刚回园子就被告知要中树中花,叫各处不要随意走动呢。 左晞听了,立马就知道这是书里那一页的内容了,只是早知道回园子还要受拘束,那她还不如在家里多呆几天呢。 . “姑娘,马道婆入府了,这会儿刚从老太太屋里出来。”莺儿一进来就见左晞坐在窗前,将下巴抵在窗户上,从缀锦楼的二楼往外看。知道她这是又走神发呆无聊了,便上前将左晞早前吩咐她的事说了。“看方向应该是去了荣禧堂。”只是二太太还在老太太屋里呢。 上次宝玉挨了打后,左晞就想到了赵姨娘请了马道婆做法收拾宝玉和凤姐儿,因此当天就吩咐莺儿盯着马道婆去。 无他,因为马道婆是真的有道行。而如果没有坡足道人和赖头和尚救命,宝玉和凤姐儿真容易折在这上面。 那年坡足道人和赖头和尚被九爷设局逮捕后,就一直没有音信。左晞觉得这二人再在外面逍遥的可能性不大。可若是他二人都落网了,那谁来救宝玉和凤姐儿呢? 求问坡足道人和赖头和尚是否有同事可以接这一单? 如果没有,那宝玉和凤姐儿再被五鬼魇魔住.左晞打了个哆嗦,不敢往下想了。 想到这里,左晞也顾不上旁的了,一边叫莺儿盯紧马道婆,一边悄悄的打听赵姨娘安插在宝玉和凤姐儿身边的眼线是谁。 做买卖就要讲究个诚信,所以左晞也不准备为难马道婆,只是希望马道婆别将事做得太绝。 宝玉和凤姐儿吃点苦头没什么,但波及性命就要不得了。 左晞原本想要悄悄的将赵姨娘的人找出来。再来一招敲山震虎。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那么麻烦。 本来妻妾之间的事,站在正妻的立场,赵姨娘怎么做都不对。可站在这个时代的立场,如果条件允许,赵姨娘会愿意只当个妾室姨娘? 所以归根究底都是贾政的错。 既是这般.那就再加上贾琏和贾赦,来个一锅乱炖吧。 →_→ “让人备马车,咱们‘家去’。”左晞偷乐了一声,便站起身一边吩咐莺儿,一边朝内室走去。 一听说‘家去’这二字,莺儿便知道左晞又打着回家的晃子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不过想到刚刚送来的消息,莺儿有八成肯定左晞这是去堵马道婆。 换了身出门的衣裳,又在几顶帷帽间选了一顶黑色轻纱长至膝盖的拿在手里。 出了紫菱洲,路过潇湘馆的时候,左晞不知怎么想的,竟又走到潇湘馆门前折了一截翠竹拿在手心里。 “瞧我这记性。”都走到角门了,左晞才想起来忘记跟李纨说一声了,于是回身叫跟着的文杏去稻香村跟李纨说一声她家去的事,“不用追过来了,直接回紫菱洲或是自己玩去吧。” 文杏应了一声,转身往稻香村的方向走。左晞则在出了大观园后,又带着莺儿去了趟凤姐儿的小院。 赶巧凤姐儿这会儿正在家里陪大姐儿玩呢,左晞进去后,摸摸大姐嫩嫩滑滑的小脸蛋,笑着对凤姐儿说道,“姐儿如今长的越发好了,回头请个乡下积年的老人起个野名,再不愁长的。对了,大名可得了?” 左晞是想起凤姐儿家的大姐儿将来会叫巧姐儿,是刘姥姥帮着取的。但却忘了这个巧姐儿有没有大名了。 凤姐儿笑了笑,“太太说再等两年,起个好一些的名字,也能压得住。” “太太说的,定然是有道理的。”左晞对凤姐儿的话随口应了一句,然后看了看跟着的丫头婆子,凑到凤姐儿跟前,小声耳语问她,“表姐说的‘太太’是大太太还是姨妈?” 左晞唤二太太姨妈,凤姐儿则是叫姑妈。但不管叫什么吧,凤姐儿都听明白左晞指的是谁。 凤姐儿张了张口,就想说是二太太,可看左晞歪头挑眉看她的神色,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她这个表妹,一天天神神叨叨的。 “不跟姐姐打趣了,我要家去一趟。或是今儿,或是明儿再过来。”左晞伸手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颗金花生递给大姐儿,“我自己闲来弄的,给姐儿拿着玩去吧。” 薛家养了一对做金银饰的老夫妻,哪怕左晞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学上一些,这么长时间下来也学了些粗浅手艺。 除了小公寓里有两套将来带进宫的器具,缀锦楼那里也有一套制作工具和模子,也因此贾家不少人都知道左晞的业务小爱好。 这会儿见左晞从荷包里拿出一枚三颗果豆的金花生到没谁觉得诧异。 …… 跟李纨和凤姐儿都说了一嘴后,左晞便在二门处上了马车。马车均速驶出宁荣街后,便去了京城最大的一家客栈。 跟着来的仆从要了一间天子一号上房,之后左晞便带着莺儿进去了。 进了上房,左晞换了套漆黑的斜襟连裳裙,这衣裙浑身上下除了黑再无丁点异色。样式有些像僧袍,下面却又多了条腰带和长到地面的多褶裙摆,总之怪异的紧。 莺儿也换了一身,做小厮男童打扮。 主仆两个还在脸上涂抹一通,这边点个痦子,那边加块胎记的。少时莺儿再三确认左晞不需要她陪同后,这才下楼去请了马道婆过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莺儿才将马道婆请过来。 左晞在听到莺儿的敲门时,便将早前带出来的黑纱帷帽带在了头上。 马道婆进了屋来,莺儿便退了出去,关上门守在门外,不叫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马道婆也算见多识广,往常请她做买卖的还有比这更叫人惊奇的路数呢。左不过是做生意,只要买卖公道,这些都不需要放在心上。马道婆极是镇定的看向左晞,心忖着这一单买卖能得多少利润。 不想这还是一单强买强卖的大买卖。 左晞带着黑色帷帽坐在那里,一抬手就将一个黑布包袱丢到了面前的桌上。 黑布包袱随着左晞的动作在桌面上散开,露出里面数根小金条以及一张写满了名字和生辰八字的信纸。 “咱们做笔生意。”左晞压低的声音透过帷纱传出来,“加上赵姨娘那五百两银子,这单生意应该可以谈一谈吧。” 马道婆不想左晞竟然说起赵姨娘,心里不由惊了一下。之前还有些漫不经心,这会儿却不由打量起面前的黑衣姑娘来。 没错,就是位姑娘。 虽然看不出这姑娘的模样,听着声音还有点大舌头,但面前的人就是位年轻姑娘的事实,却是再不会弄错了的。 左晞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有些大舌头和失真,一来她故意压低声音说话,二来是她取巧的在嘴里含了两颗冰糖…… “姑娘想跟道婆做什么生意?”马道婆眯着眼睛飞快的看了一眼那张写满了生辰八字和姓名的纸,“这些可都是荣国府的爷们名讳,莫非姑娘是?” “赵姨娘叫你取宝玉和琏二.奶奶的性命,是将道婆置于危险之地。我则不同,我只要道婆施法,将这张单子上的人和宝玉都折腾一遍,这笔生意就算做得了。”左晞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道婆旧年受九阿哥差使与人合力擒拿了两个邋遢僧道时,我便知道道婆是有些道法的,只是道婆竟没看出来宝玉和琏二.奶奶的命数非常人可破得?” 马道婆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的对左晞说道:“不知道姑娘是哪家的贵人?” “这道上规矩,莫非您老都忘了不成?” 一听这话,马道婆便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直接了当的说道:“好叫姑娘知道,赵姨娘那五百两银子,道婆还没收到。” “那你把赵姨娘打给你的欠条给我,这笔银子我替她出。” 马道婆:“……”知道的还不少呢。 “我劝道婆还是跟我做了这单生意的好,哪怕是看在这些金子的份上呢。” 马道婆不知左晞来历,又见那差不多一百两的金子摆在桌上。想着赵姨娘那五百两银子指不定能不能要到呢,便有些改弦易张先得了这笔钱再说。 最重要的是赵姨娘是想要将宝玉和凤姐儿摁死了,而面前的姑娘却只是‘小打小闹’一回。 想明白的马道婆立马改了嘴脸,问起左晞想要弄成什么效果。 “折腾个二十一天,至于怎么折腾,我想道婆应该不用我教你了。二十一天后你进府跟老太太说,这都是女色惹来的祸事。只有远离女色,清心守欲方可保平安……”最后左晞又说道:“跟老太太说荣国府里阴盛阳衰,想要长长久久,子孙绵延,最好多放些下人出去。” 马道婆:“.那琏二.奶奶那里?” “一家子男人都倒下了,她再不立起来主事,怎行呢。” …… 与马道婆进行了一回友好协商后,左晞收起赵姨娘那份欠条,又补足马道婆这笔银子,便对着马道婆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道婆也想没多呆,见左晞撵人了,直接抱着左晞给的金子和那张纸离开了。 等马道婆离开,左晞又在客房里呆了两刻钟,也没换衣裳便带着莺儿退房离开了。 离开后,左晞与莺儿上了一辆莺儿在大街上雇的马车一路朝着城外去了。 马道婆一直跟着左晞到了城门口,担心城外空旷再跟着容易被发现踪迹便只好打道回家了。而左晞与莺儿一直在城外十里亭那里才换上自家的马车,一路朝着红螺寺而去。 跟马道婆打交道,左晞总有些小担心。在去客栈的时候便叫自家马车在城外十里亭这边等着了。这会儿上了自家马车,左晞也没叫雇来的马车回城,而是将一封信交给马车夫,叫他往通州去,然后将信送到通州驿站去。 收信地点是西藏,人名.胡诌的。 那信不过是个晃子,主要是防着马道婆。而打发了雇来的马车后,左晞在自家马车上与莺儿换了衣裙,然后才靠坐在一起一言不发的上了红螺寺。 在红螺寺住了一夜,转天左晞就又带着人下山回了京城。 先回的薛家,找到大管家,然后以薛老爹托梦为由将有人要借着马道婆暗害薛蟠的话说给大管家。让大管家派些脸生的下人,悄悄的收集一些马道婆在京城里的行动轨迹。 她都去过哪家府上,哪家府上这些年又死了多少孩子和女人。 “不急着用,您端午前给我便是。” “为何是端午?”大管家听到左晞这么说有些不解的问道,“难道是老爷还交待了姑娘?” “嗯。”左晞重重点头,“爹说不能太早动手,还说叫咱们借刀杀人。” 就算石头不值钱,可左晞也不是个大方到会给马道婆花钱的主儿。先叫马道婆将活干了,然后再将她收集来的资料送到各个府邸.总会有人教导马道婆什么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 第六十一章 对于马道婆来说,她是踢到铁板了。而对于左晞来说,则是在给自己善后的同时,顺便干点好人好事。 毕竟当初是她给九爷通风报信,才叫坡足道人和赖头尚的行踪成了一桩迷案。这时候她不善后,难道真要看着宝玉和凤姐儿去死,或者迎来警幻那家伙? 天晓得警幻发现她这个偷渡客后,会不会直接来个人道毁灭。 再一个无独有偶,马道婆行走后宅接这种阴损生意的事必然不会只有赵姨娘这一起。帮着妾室谋害嫡脉,帮着当家主母收拾妾室,怕是这种事她就没少干。让马道婆这种人绳之以法,说不定她还能积些阴德呢。 不过说起积阴德,也不知道这一次的荣国府爷们悉数落网会不会是荣国府的转机呢。 何止是转机呀,荣国府的天都要被左晞捅出个窟窿了。 因不是要命的勾当,所以也不需要将纸鬼放到各人床铺上。也因此贾家老少爷们发病的时候,真的是毫无半点征兆。 宝玉屁股上的伤已经结痂了,痒的他时常走走路就要扭一扭,抓一抓。因着陪袭人去栊翠庵时,举止过于猥琐,当场就叫已经忍无可忍的妙玉给撵了出去。 妙玉长的好看,在宝玉那里就会有体面。被妙玉冷着脸撵出去了,他也不生气。袭人见了,自是气不过。只她向来装出一副嘴拙不与人拌嘴的贤惠样,每每与人冲突都叫旁人冲到前头,此时哪怕再气恼,也只得压下回嘴的心思了。 陪着宝玉往回走,刚下了白石桥,眼瞧着就到了怡红院了,宝玉就发作了。 先是蹦高高的跳了老高,嘴里叫着好疼,好烫。随即就像是鬼迷心窍一般,一边大喊着不活了,一边朝着一旁的沁芳河里跑。 袭人吓傻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眼睁睁的看着宝玉跳进了河里。吓得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幸好贾家的旁支子弟名唤贾芸的后生正领着人在园子里种树呢,他远远便见着宝玉,想要过来打个招呼,不想就看见宝玉跟乳燕投林一般的冲进河里。于是丢下手中工具,撒丫子的扑了过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有附近看到这一幕的丫头婆子帮忙,贾芸这才将死命挣扎的宝玉弄上岸。 宝玉出了这样的事,自是闹得合府皆惊。贾母得了消息,就扶着鸳鸯的手往园子里赶。 只刚到角门,就听到贾政也出事了。 贾政闲的很,无事也不上衙门坐班去。此时正带着一众清客门人在前面书房里说诗道画呢。 就见正抚着胡须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听清客如何忽悠自己的贾政脸色瞬间一变,抚须的手紧紧攥住胡须,陡然用力,仿佛不知道疼,又仿佛是在扯旁人的胡须一般,将他下巴上那一把修剪得相当有层次感的胡子全都扯了下来。 见到贾政如此虎的行为,一屋子的人都傻眼了。全都一副目瞪口呆的看着贾政,心忖着这套忽悠他的话,他往常听着可乐呵了,今儿咋就听起腻了呢。 就在众人为了业务的长久发展,想要改改忽悠之词与时俱进时,贾政不愧是宝玉的老子,他也从椅子跳了起来。然后大叫一声‘我死了’就朝着正前方的柱子撞去。 房里的人见他这样,哪能不拦着,五六个人上前或拖或拽,堪堪将贾政摁倒在地上,可贾政却像是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一会儿大叫,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又大笑,吓得众人就那么叠罗汉似的压着他,不敢松手。 这边的情况一出来,就有机灵的小厮往后面去通报。王夫人所在的荣禧堂在地势上就比贾母的荣庆堂离大观园近。丫头去荣庆堂回贾母宝玉中邪的时候,王夫人已经进了园子。 而贾政这边的情况出来的时候,贾母正好走在大观园角门附近。看看近在咫尺的大观园,心里想了想情况不明的宝玉,贾母只在心里纠结了一眯眯,就转道去见贾政了。 平时再宠孙子,关键时刻还是儿子最重要。 随着贾政父子相继出事,贾赦与贾琏这对父子也都步入了后尘。 贾赦发作时,正在床上和他院里的丫头研究人体奥秘呢。衣衫尽褪不说,还有些见不得人。 而贾琏就出息了,他发作的时候是在下人房里…… 贾琏的小厮除了兴儿,昭儿外,还有鲍二几个。而鲍二媳妇则是贾琏成亲前放在屋里的通房丫头。 凤姐儿善妒,哪里容得下旁人。成亲不过半年的时间就将原来那两个通房侍妾都给打发了。而其中一个便许给了小厮鲍二。 凤姐儿如今盯平儿盯的紧,早前得手的多姑娘又被凤姐儿提脚发卖了,于是贾琏便吃起了回头草。 好在贾琏正与那鲍二家的调笑,并未做起那事,不然丢人可就真的丢到姥姥家了。 总之费了半天力,将贾琏弄回他与凤姐儿房里后,又因着家里一下子搭进去四个爷们,照顾起来分shen乏术,加之也不能叫请来的太医满府跑,贾母便吩咐将爷四个都挪到她院子里一并照顾。 一时,四人都挪到宝玉搬进园子前住的屋子后,一家子女眷照顾起来到不像之前那么难了。 只是这边一出事,家里没了主事跑外的爷们,哪怕是凤姐儿也有些失了主心骨。贾珍和贾蓉父子做事如何,凤姐儿心知肚明,不敢大用。 最后还是左晞指了指换了身干爽衣服在院子里侍候着贾芸给凤姐儿看。 “看着还行,且将使着吧。” 也只能这样了。 荣国府上上下下乱糟糟的,薛蟠陪着薛姨妈过来看望了一回,便想着将左晞一块捎回去。 左晞想了想,到底没走,不过却叫薛姨妈将惜春和大姐儿带回薛家了。 “她俩个最小,留下也无用。还得分心照顾她们。妈且将她们领回去吧。”左晞说完,又转头去看不过两天就老了好几岁的贾母,心中微微有些愧疚的说道,“老太太,您看这样可使得?” “有心了。”贾母有气无力的对左晞点了两下头,又看向薛姨妈说道,“我们家这两个丫头,麻烦他姨妈了。” 薛姨妈能说什么,只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照顾好大姐儿和惜春,然后狠狠的瞪了左晞一眼,这才带着两个小姑娘回家。 薛姨妈不知道荣国府的事是左晞一手导演的,只以为左晞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毛病又犯了。 “那榻上要死要活的是你老子,二姐姐就算是装,也应该装出几分担忧来呀。你看看三妹妹是怎么做的,若是学不来,就跟着凤姐姐去。这时候你不往前凑,你还指望什么时候呀。你总怨爹娘老子都对你不上心,你又对谁上心过?你付出十分情意出来,不信回不来三分。”稍晚些时候,左晞见迎春留在这里总是一副不知所措,不知如何下手,左右迷糊向后闪躲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小声劝道:“你都十五了,再不为自己谋划一番。等过几年年纪大了,随便将你发嫁了,后悔都晚了。” 虽说贾赦不是什么东西,五千两银子就将迎春卖了。可话又说回来,贾母就更不是个东西了。迎春在她跟前教养,却对迎春不管不问。 贾赦卖迎春那年,迎春多大了?没十八也有十九了吧? 十八.九岁的姑娘,在现代那是刚刚上大学,脱离早恋的年纪。可在这古代,十八.九岁的姑娘那都是老姑娘了。 贾母也真是.当得一手好祖母呀。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贾赦时常自我感觉良好的心态,说不定这个臭味相投的孙绍祖在他眼里还是个‘人才’呢。 被自己脑补出来的东西恶心到了的左晞,又飞快的叮嘱了迎春几句,便走到贾母跟前装样子看热闹了。 真可惜不能将手机拿出来将面前的这一幕录下来。 不过左晞想到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大观园和整个荣国府都录了一遍的事,心里就特别的满足。 她这可是原生原味的大观园和荣国府呢。 还有贾史王薛四家的姑娘,那可都是正版的影相呢。 将来穿越大神送她回现代,这些都可以当成传家宝了。 嘿嘿~ 贾家的四个倒霉男人,宝玉与左晞有血缘关系,贾琏是左晞名义上的表姐夫,但无论是谁都不是左晞这个外姓姑娘能近身照顾的。 但为了名正言顺的留在这里,左晞便选择了照顾贾母这个突逢噩耗的老太太。 一来能名正言顺的留下来看戏,二来也是为了防止错过些什么。 可能是知道宝玉几个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左晞留在这里想的最多的就是马道婆那里能不能顺利的收官。 马道婆并没有等到约定好的二十一天才来荣国府,她在贾家爷们药石无效的时候,就跟着清虚观的张道人来了。 旁人看不出这四个是怎么回事,亲自下手的马道婆却是再清楚不过了。然这混蛋婆子竟然还在赵姨娘找过来的时候,将这一切都都推得一干二净。 不是她,她还没动手呢。 不过这个问题她好像也能解决,只是这个解决嘛,却没办法挑着解决。 赵姨娘听了马道婆的话,先是惊喜的双眼放光,随即又皱着眉头不满起来。 多难得的机会呀,要是放过宝玉那就太可惜了。 可要是老爷也跟着宝玉一块填坑了,那她们娘仨可就全都落在王氏那个毒妇手里了。 环儿虽然是老爷唯一的儿子,可他们二房还有兰哥儿这个长子嫡孙呢。要不,“好道婆,能不能将兰哥儿也?” 嘶~ 这女人够毒的呀。 马道婆在心中腹诽了一句,这才迟疑的对赵姨娘说道,“姨娘拿二百两银子出来,我却不敢保证能不能成。” 意思就是告诉赵姨娘这事她能办,但办的前提是赵姨娘得先给她二百两银子。拿了银子她就办,但她奶奶的,她还不保证能不能成? 总的来说,就看赵姨娘愿不愿赌这一把了。 赵姨娘愿意赌吗? 赵姨娘犹豫了。 二百两银子多到是不多,但如果赌赢了,那二房就只剩下环儿.那是不是是整个荣国府就是她家环儿的了。 那她的环儿就是荣国府的继承人了?不不不,大房还有个琮哥儿呢。 要不,一不做二不休的将琮哥儿也…… 人的野心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撑大的。 赵姨娘最开始想的也不过是出口恶气,后来则是想要整个二房的家产,到了现在则是整个荣国府了。 “四百两银子,再加上大房的琮哥儿。”赵姨娘一咬牙,决定赌了。不过,“还是跟先前一样,我给您老打欠条。只要我的环儿成了这府里的继承人,这次的银子和上次的,我一并叫人给您老送家去。” 第六十二章 阖府男丁都死绝了,就你生的贾环活下来了,你是不是当大家都是傻子呀。 马道婆张了张嘴,最终回复赵姨娘的却是:“一码归一码,这一回必须是现银。” 先捞一笔再说。 赵姨娘一听这话只考虑了几息,便叫马道婆等着。 马道婆挑了下眉,还真就站在那里等着赵姨娘。差不多一刻钟左右,赵姨娘用双手捧着个帕子包,一边用袖子遮掩,一边朝马道婆走来。 见赵姨娘这么快就拿了银子来,马道婆便也心中有数了。 这娘们不光看起来不是个好人,实际上也他娘的是个连道婆都骗的混帐玩意。 晴雯在宝玉房里才几年都能积攒下三四百两,赵姨娘一个为贾家生儿育女,又极得贾政宠爱的姨娘她手里的积蓄还能比晴雯一个小姑娘少了? 更何况她还养着贾环,除她自己那份,她还攥着贾环的月例和赏赐呢。 而上次托马道婆办事,那一副哭穷的嘴脸,明显就存了空手套白狼的心思。 反正这事就是成了,马道婆也不敢为了讨要‘工钱’而将这事捅出去。 当然,马道婆未必没存了要不到钱就以此要挟赵姨娘的心思。 呵呵,谁也别说谁,都是一对好鸟~ 此时哪怕两人都心肚明,赵姨娘还推脱这银子是她偷了贾政的,若这次的事不成,贾政非得剥了她一层皮不可。 马道婆闻言,自是满口保证,“放心,自当尽力。” …… 辞了赵姨娘,马道婆心满意足的拿着银子乘马车离开了。 到了家里,一边将刚得了四百两银子和之前的那些贴己都藏在暗格子里。一边喝了盏茶的继续做法。 至于赵姨娘刚刚定下的买卖,马道婆压根就没准备动手。 赵姨娘这会儿鬼迷心窍,一时想不到旁的。可马道婆却知道就算真的摁死了贾兰和贾琮,这荣国府也不会是贾环的。 谁都不是傻子,瞎子都知道这一场突变谁是得利人谁就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真以为荣庆堂那老不死的会因为贾环是荣国府仅剩下的骨血就会睁一只眼才一只眼的叫你们娘们得意?你也不瞧瞧那老不死的平日可有将贾环当成亲孙子过? 不提那老不死的,只说宫里的那位娘娘,若是知道嫡支都被人害死了……许是都不用这两位亲自动手,只要一个暗示,宁国府和住在后面的贾氏族人们就能生吞活剥了你们娘俩。 事后临头,赵姨娘能不将她一并供出来? 多年来游走各个内院后宅的马道婆可没被某种妄想冲昏了脑子,她脑子清明的知道赵姨娘这是痴心妄想,所以才会趁这会儿赵姨娘还没反过来的时候赚一笔外快。要真叫赵姨娘发热的大脑退了温,这银子她是指定拿不到的了。 白得了四百两银子的马道婆,那心情相当美好了。念起咒语时,都带着轻快的声调。 .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自是要往宫里给元春递消息。当今六月要巡幸塞外,此时已经四月,元春正在宫里摩拳擦掌的跟人抢伴驾名额,不想却听到这样的噩耗。 当即便踉跄了几步,差点没摔进御湖里。 也不留在这里跟当今偶遇了,元春神色凝重的转身回凤藻宫,正好甩了当今一个潇洒利落的背影。 当今眼神闪了闪,再抬起头时微不可查的摇了两下头。 这许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新招数? 唉,如今这争宠的手段也是越发千奇百怪了。 元春走了,自然有旁的年轻妃嫔去跟当今偶遇痴缠,于是御花园里依旧是春意盎然,百花争鸣的画面。 而匆匆回到凤藻宫的元春,一边叫那传消息的小太监仔细说一回贾家的事,一边不停的在殿中来回踱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大老爷和琏儿,老爷和宝玉,这是要将家里的男丁一往打尽吗? 是天降灾祸还是人为? 元春在宫里多年,早就看了太多的人为天灾,此时天灾这种可能只在脑中闪过,元春便想到了人为上。 于是她开始转动大脑,猜测着这起子事件是单纯的报仇还是存在最后赢家这种可能。 总之,在元春一翻琢磨扒拉后,李纨母子和赵姨娘母子都雀屏中选了。等到后来马道婆被众家女眷撕出来时,跟马道婆有过接触的赵姨娘也浮出了水面。 虽然赵姨娘矢口否认自己做了什么,也没有证据直指赵姨娘,可赵姨娘却再没办法作妖了。 就是可怜了探春,终是要受生母所累。 …… 贾赦四人,每天都得用布条绑着,然后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由着人侍候。可就是这样,因着伙食和各种补品跟得上去,仍旧是每天大叫大闹的不肯消停。 王夫人带着探春和李纨守着宝玉和贾政,邢夫人带着迎春守着贾赦和贾琏。因大姐儿和惜春都被薛姨妈接手了,凤姐儿也没了后顾之忧,做起事来更是风风火火。她一个人管着诺大的荣国府,时不时将那些唱衰的,趁乱生事的,趁火打劫的下人和族人一顿收拾。一时琏二.奶奶的名声和狠辣手段更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可这一回,却极少有人再说凤姐儿如何如何,而是大多数人都在感慨和庆幸。 将心比心,若他们家遭了同样的事,自也是希望能有这样一个媳妇站出来的。 平儿则是两边跑着,一会儿在荣庆堂,一会儿在凤姐儿那边。出了这样的事,她与凤姐儿的感情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林家那边,林如海没来,黛玉倒是来看了看她的外祖母。贾母问起林如海,黛玉只随意的说了个理由,贾母便也再没问。 她那个女婿的身子骨呀,不来也是给他们省事了。 黛玉没有多呆,离开时左晞送她去二门处上车。黛玉不由问起这事是怎么闹的,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了。 左晞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一边对着黛玉感叹这意外来的突兀,一边在黛玉的手心里写下‘安’字。 一认出这个‘安’字,黛玉就下意识的朝左晞看去,左晞对黛玉眨了下眼睛,亲手扶着黛玉上了马车时,才对黛玉说道:“等这边大安了,我再去找妹妹好生玩两日。” 虽然不知道左晞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左晞说安,黛玉就信她。于是来时担忧不已的黛玉,回家时却是安稳得像是换了个人。 除了薛家和林家每天或是亲自过来人或是打发下人过来外,王子腾夫妇与史家两位候爷及其候夫人也都先后来了荣国府。 还有东平王府,南安郡王府,西宁郡王府,北静王府以及四王八公其他几家,锦乡候,寿山伯等等和许多与贾家称得上世交的人家都陆续派了人来。 左晞陪在贾母身边到是又见识了一回什么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了。 闹妖的这些日子,阖府上下人心慌慌的。尤其是大观园里,几乎所有的主子都留在荣庆堂这边。左晞为了留下来看戏,日子也不似往常那般悠闲自在。除了偶尔会回紫菱洲换洗,平时都是在贾母的碧纱橱里休息。 这一次为了‘照顾’贾母,左晞便抽空跟鸳鸯说了一声,叫她吩咐人将碧纱橱给她收拾出来。 鸳鸯挺感动左晞危难之时留在府中与大家共患难的,见左晞放着缀锦楼的大屋子不住而要住在窄小的碧纱橱里,当即对着左晞说了一通感激之语,然后才又自我感动的吩咐人给左晞收拾屋子。 自黛玉和宝玉搬出碧纱橱后,碧纱橱便空了出来。里面的家俱皆全,不过再添些细软的事。所以个把时辰碧纱橱收拾出来后,左晞当天就搬过来住了。 见左晞搬过来了,李纨想了想便将贾兰也从园子里挪出来。等贾兰一搬出来,左晞立时就想到了妙玉。 现在闹成这样,府里和大观园的管理自然松懈。妙玉别在像哪个续本里写的那般被偷摸进来的强盗掠了去。一想到这里,左晞便坐不住了。 可是要怎么安置妙玉呢?总不能叫妙玉搬到荣庆堂跟她住吧。 一时间,左晞就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有什么为难的,姑娘不是常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这府上出了这样的事,那妙玉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我听说荣庆堂后院的西厢房原是老太太布置出来的小佛堂,只是后来却没怎么用了。不妨跟老太太说一声,叫妙玉带着人去那里日夜念经祈福。”将妙玉留在眼皮子底下,也省得她家姑娘再做出什么妖来。 莺儿只要想到自家姑娘近年来做的那些事,她就替左晞捏把汗。 还是嫁人吧。 原本做惯了掌事大丫头的莺儿对成亲嫁人并不是很积极,毕竟嫁人了就不能再近身侍候主子,吃穿用度和在府中的地位也是再不如从前。可莺儿这会儿已经将成亲这事提上了日程。 可见左晞做的事将莺儿都折磨成什么样了。 ╮(╯▽╰)╭ 在贾政等人头七,哦不,是闹妖的第七天,左晞跟心慌慌的贾母提了一嘴,便顺利将妙玉从栊翠庵里挪了出来。 妙玉带着一个小丫头冷着一张脸的跟在左晞身后,越想左晞刚刚跟她说过的话,就越是气得想要扑上去咬左晞几口。 什么光说不练假把式,什么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什么客随主便,什么出家人得有点慈悲之心眼力见。 妙玉再次起了离开荣国府的念头的同时,也再次起了避世的心思。 这世间竟是一些妖魔鬼怪,牛鬼蛇神。 眼前这个,更是个中翘楚~ . 妙玉住进了荣庆堂的西厢房后,左晞便跟凤姐儿提了一嘴大观园的门户问题。 此后左晞便守在荣庆堂,一边陪在贾母身边以照顾贾母的名义看戏,一边时刻关注贾政四人的情况,若情况脱离掌控,左晞就得提前通知马道婆收手。 不过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也叫左晞亲眼见证了一回这不科学的世界能有多不科学。 弱得跟个大姑娘的宝玉挣扎起来竟然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都摁不住他。 真是,忒不科学啦~ “……自打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我便日夜难安。这几日更是连请了数位菩萨,昨儿终于请到了正神。西方大光明普照菩萨,专管阴私邪祟,府上的爷们正是邪祟撞客到了。”第十八日上,马道婆又来了荣国府,她将左晞交待的那些事说与贾母听。“既见了真神,总要替府上求一遍解灾之法……” 于是女色祸事,阴盛阳衰的话就借着这话说了出来,而旁的安排也就顺理成章的道了出来。 此时闹了小二十日,阖家上下都已经筋疲力尽。旁的办法皆无,马道婆的话犹如最后一点希望,贾母等人听了自是要听从。 活马成当死马医,最后不过还是那样罢了。 于是贾母连忙叫凤姐儿拿来花名册,准备按着花名册往外放人。 当凤姐儿将花名册都拿来时,贾母与王夫人等人看着那厚厚几摞的花名册在心底就不由相信了马道婆的话。 往常了不见多少人,怎么有那么多呢。 大几百女孩子,三四百男丁,总共上千的人。再扒拉一回,又发现丫头确实比小子多。 行了,啥也不说了。叫人抬了奴藉来,往外放人吧。 更何况,贾母等人心里也不无悲观念头。 若是这一次爷们全都罹难了,一家子老弱妇孺,也确实用不上那么多的家下仆役。 先是一家一家的放人,然后是再挑各房主子名下不得使的往外放。因是为了家里爷们祈福,不光不收任何赎身银子,贾母还叫凤姐儿按人头赏些银子出去。 若早上一两个月,那些人是死都不会离开荣国府的。可这回贾家爷们子遭了这样的事,元春封妃的喜气也留不住人了。 不光那些不得主子意的被放走了,那些体面得脸的下人们也都一个个的想要在这个时候‘逃离生天’。 凤姐儿那脾气岂是好相与的。 于是她按着花名册放出去的人都可以拿着自己的贴己和赏下来的银子离开,而那些主动求去的.赏银没有,贴己抄没,除了身上穿戴的,每人一张身契的撵了出去。 好嘛,光是抄没奴产所得,就将凤姐儿那些年贴补的嫁妆都补回来了不说,还净得了将十一二万两银子。 可能是因为贾琏也跟着出事之故,凤姐儿终于意识到儿子和银子的重要性了。看着那些抄回来的银子,凤姐儿决定以后管家再也不拿自己的嫁妆和贴己银子填坑了。 拿出一万两银票,凤姐儿说不出来是心疼还是什么的,总之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的递给了平儿。 平儿接过银票,眼底满是泪花的跪下来给凤姐儿磕头。 她六七岁时就被分到凤姐儿身边,这些年吵过,闹过,冷脸过,可与凤姐儿的感情却也是实打实的。如今被放出去了,一时念及儿时情份,心中更是万分不舍。 可平儿也知道,若不趁着这个时候离开,她与凤姐儿将来必然会弄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咱们主仆一场,以后,”凤姐儿见平儿这般,也不由哽咽了一回,“各自安好。”最好别再跟那个死鬼联系了。 想到这里,凤姐儿又想到了鲍二家的。想到贾琏就是在鲍二房里出的事,凤姐儿心里就膈应的不行。 好在这些碍眼的都放出去了。 平儿又给凤姐儿磕了好几个头,这才退出去。叫人抬着她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私房贴己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荣国府。 曾经,在成为琏二爷的通房前,她也曾以为她会离开荣国府或是做个体面的管事媳妇。后来在她成为琏二爷的通房后,就再不曾想过会离开,也不敢想。 如今离开.意难平也罢,得偿夙愿也好,终究是繁华一场大梦,梦醒转成空。 贾家的主子都未必有那些奴才下人有身家,带着这些家资离开荣国府,日子未必会比在府里差。平儿出了荣国府就做未婚打扮,可见她也不是多将琏二放在心上。 左晞做事还算有些靠谱,她特意包了一处客栈,叫一些放出府的,没有家人,独身一人的年轻姑娘们能暂时有个落脚地。又请周允拿了银子请了些人去客栈那边暂做护卫,以保证年轻姑娘们的安全。 到也不怕这些人会赖在这里不走,毕竟左晞就只交了三个月的房钱。而有这三个月的时间做缓冲,想必她们都能安排好自己的出路。 这些事情在第二十一日就办妥当了。第二十二日,马道婆在荣庆堂开坛做法后,那四个贾家爷们的情况瞬间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不吵不闹了,不拼命挣扎也不说胡话了。 贾赦在马道婆收功后便立时睡了过去,宝玉糊糊迷迷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周围,然后也倒头就睡着了。贾政用着沙哑的声音几不可查的说了什么,视线在宝玉,贾兰和贾母身上转了一圈也闭上了眼睛。 到是贾琏的情况比其他三人好许多,像是终于清醒了一般的环顾了一回四周。有些弄不明白他明明是在鲍二家,为啥出现在这里。为啥身边围了一圈人。 “你个死鬼,可算醒过来了。”坚强了那么多天,在见到贾琏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凤姐儿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直接扑到贾琏身上哭了起来。 贾琏:不明所以,有木有。 马道婆一招贼喊捉贼,再次刷爆了贾家女眷的好感度。贾母更是放了大赏给马道婆,王夫人和暴富的凤姐儿也都毫不吝啬的赏了马道婆,就连一向抠门的邢夫人也难得不抠搜的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重谢马道婆。 可以说马道婆只这一次就赚了个盆满钵满,至于赵姨娘时不时看过去的隐晦和暗恨的视线,马道婆那是理都不理。 有胆子你就将本道婆供出来呀。 确实没那个胆子。 可想到白白赔进去的四百两银子,赵姨娘仍旧心塞,心疼的不行。 不过热血下去后,赵姨娘心中又不由升起一阵阵后怕。幸好没出事,不然他们娘仨都不够这上上下下撕啃的。 拍拍脑袋,不禁啐了自己一口,真是作了一把好死。 . 虽然马道婆解了术法,可被折腾了二十一天的贾家爷们们都需要好好将养一回才能恢复元气,不过却不需要再聚在荣庆堂这边了。 于是转天搬到荣庆堂的众人便都收拾行李各回各处了。 本来贾母还想留下宝玉,不过宝玉还惦记他的怡红院以及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自是不敢留下来。 早前林如海从贾政那要了晴雯离开,宝玉就受了不少的打击。但袭人几个都劝他,说晴雯没守着你,可晴雯却守着你林妹妹了也不算辱没了她。劝了好几天,又因着那些闲书的事,宝玉也要夹着尾巴做人,这才没因晴雯离开再闹出什么事来。 可这一回府里放人,宝玉房里的丫头尽去一半,弄得宝玉一颗心都凉了。 这不是在挖他的心嘛。 可惜事已至此,纵使宝玉再不甘心也只能拉着袭人多哭几场了。 若非袭人在贾母和王夫人那边挂了号,这一次放人出去的名单里必定是有袭人的。 袭人的心情就挺复杂的。 她有些后悔年初的冲动,同时她也是真的担心宝玉好不了了。 唉,看着又一次拉着自己的手哭哭啼啼的宝玉,袭人收敛自己那满腔心思,再一次开导起宝玉来。 哭个屁呀哭,若不是府里放人出去积福,指不定你现在还不能醒过来呢。 荣国府早前就是排场太大了,如今一口气放出去好几百口人,光是每个月的月钱和给丫头下人们做衣裳首饰的银子就能省下好大一笔。 这些事情自有当家人上心,遭了这么一回事,贾家正需要好好的热闹庆祝一回呢。 不过在那之前,大家都得先养养身体。 爷们们作妖的时候,家里的女眷也没轻松着,不是吗? 宝玉和姑娘们,连带着妙玉都搬回大观园了。贾芸这次在凤姐儿那里露了脸,以后也不愁没活干,如今又继续回园子里种花栽树去了。 左晞在荣国府呆了近一个月,这会儿事情差不多落幕了,自然是带着人回薛家了,同时又让人将惜春和大姐儿送回去。 大姐儿归心似箭,惜春却差了一层。她这次来薛家,与大姐儿都住在薛姨妈的院子里,跟着薛姨妈呆在一块,日子比在荣国府还要舒心。 薛家人少,薛姨妈又心软,她待大姐儿和惜春一视同仁。惜春在这里不像在荣国府时得不到半点关注。 将惜春和大姐儿送回荣国府后,左晞便叫大管家将收集的那些关于马道婆的事迹给各处送去。之后又在家里狠狠的歇息了两天,得了第一手马道婆落网的消息后,这才叫人套上马车去了林家。 没办法,谁叫黛玉还等着她呢。 第六十三章 到了林家,不等黛玉问,左晞一上来就说自己为了贾家那群糟心玩意损失了多少金银。 又说她去给王夫人请安,路过赵姨娘房前,偶然间听到了马道婆与赵姨娘的密谋,又如何为了贾家自己那血缘上的亲表弟,亲表姐破财消灾。 没替赵姨娘隐瞒分毫,左晞还将自己说成了阳春白雪,见黛玉只是看着她笑。便知道这一套漏洞百出的说词,黛玉并未相信。 “你知道这次那府里放人,大老爷房里的侍妾通房放了多少出去吗?”左晞不等黛玉问,毫不卖关子的对黛玉比了个手势,“二十有七。” 其中就有那个叫秋桐的丫头。 说实话,知道贾赦房里人不少,但却没想到抛开那几个老妾和贾琮的姨娘,还能放出去二十七个时,左晞都愣住了。 也不怕铁杵磨成针。 黛玉跟左晞当初普一听到这个数字时一样,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嫌恶来。转过头来又想到贾琏是在下人房里被人抬出来的事,黛玉对贾家更是升起一抹厌恶。 略过大房那对父子,黛玉又想到了她的二舅舅贾政,“宝玉倒罢了,经了这一次,说不定能大改了。只二舅舅,” “赵姨娘是谁的妾室?是谁养大的赵姨娘的心?赵姨娘使唤马道婆的银子哪来的?要我说,就算旁人冤枉,你二舅舅也是罪有应得。哦,这也是我亲姨夫。” 黛玉想了想,虽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却也反驳不了左晞。于是又问起了马道婆。 在黛玉看来这种给钱就能害人的,总不能放任自流。 见黛玉说起马道婆,左晞嘿嘿一笑,对着黛玉俏皮的摇头晃脑,“她现在可是香饽饽。” 左晞让人收集的消息,如果是嫡出子女受害,那这些消息就会送给那家的当家主母手里。若是庶出子女和妾室受害,那消息就会送到那家的当家人手中。 马道婆业务能力卓越,业务范围也广,涉及到的人家便是她一天去一家说道化缘,一两个月都不带重样的。被她做了暗黑交易的虽不是家家都有,却也有二三十家。 这其中就包括荣国府。 前一刻马道婆还跟人洋洋得意的说着荣国府那事是她做了法术平息了的,后一秒就被人打上门来。好几家人为了争这马道婆的发落权,还差点动了手。 总之现在京城不少人家都刮起了一阵‘落马’热了。 黛玉:“……” 你可真行。 “就是可惜了我那些金银了。”那些金银换成粗布陈粮能叫京城附近的养生堂生活一两年呢。 唉,也不知道马道婆落马后,她的那些非法所得会落在谁手里了。 ╮(╯▽╰)╭ 在林家住了一日,又与黛玉狠狠的说了一通话,将走路还不是很稳当的小林轩抱着玩了一回,左晞才回了自家。 刚下马车就见周瑞家的从薛姨妈院里出来。周瑞家的一见左晞,便笑着迎上来给左晞请安。左晞见了来人不禁好奇的问她怎么来了。 “好叫姑娘知道,娘娘听说家里安好。叫人出来看看老爷和宝玉,顺便赏了端午节礼给大家伙……”周瑞家的见左晞问,也没敷衍,原原本本的跟左晞说了一回那府里这两天的事,“太太叫奴才将姨太太和宝姑娘的那份赏赐送过来,老太太还说请姨妈和宝姑娘一块去清虚观打平安醮。” 元春给家里人赏节礼的时候,叫初一到初三去清虚观打三天平安醮,消灾解厄。左晞记得这事原著中就有,这会儿听周瑞家的说起来,也没当回事。 先答应着,回头去不去当天再看心情就是了。 不过这个赏赐节礼的事,左晞却不能不当回事了。于是她便装出一副得了娘娘赏赐万分欣喜的问周瑞家的,元春都赏了什么,又都赏了谁。 “老太太得了一个香如意,一个玛瑙枕。老爷,太太和姨太太各得一个如意。大奶奶和二.奶奶的一样,家里的三位姑娘又一样。只姑娘和宝二爷的一样,都是宫扇,红麝香珠,凤尾罗和芙蓉簟。” 虽然不记得原著中大家都得了什么,但这会儿听完周瑞家的话后,左晞这妈粉脑子转上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咋没她家黛玉的’,随后才是她和宝玉得了一样东西所代表的某种意义。 左晞皱了下眉,觉得元春一定不知道她的宝贝弟弟要避女祸是个什么意思。抿了下唇问周瑞家的,“娘娘没给大老爷和大太太赏赐吗?” 周瑞家的还以为左晞会说什么,一听这话才发现娘娘好像真没给大房放赏,不过她却没直白的说出来,而是,“赏了二.奶奶也是一样的。” 既然大房都没赏,那宁国府那边估计就更没戏了。 于是左晞也没再问,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莺儿,莺儿连忙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周瑞家的。 “大节下的,还叫周姐姐跑这一趟。这是我们姑娘的一点心意,请周姐姐吃果子。” 谁也不会嫌银子坠手,于是周瑞家的笑眯眯的接过荷包又跟左晞说了两句话这才告辞离去。 周瑞家的离开了,左晞也没先回自已屋子换衣服,而是叫莺儿回去取一身家常衣裳送到薛姨妈院里。 径自进了薛姨妈的上房,正好看见外间的桌上摆着几个盒子和两匹凤尾罗。 “刚要打发人去叫你回来,你就回来了。林丫头可好,怎么没跟你过来玩两天?”薛姨妈说完,却将自己逗笑了,“我倒忘了,林丫头如今也不似小时候了。周瑞家的刚走,你可瞧见了?” “在院外碰上了。”左晞将身上最外面的织锦褙子随手脱了丢在一旁,只穿一件青纱中衣和一条石榴裙站在屋里。一边挨个打开桌上装东西的盒子,一边跟薛姨妈说话,“我刚刚问了一嘴,妈再猜不着咱们这位皇妃娘娘办事有多么周道了。” 一听左晞说话这个腔调,薛姨妈哪还不知道左晞在说反话了。她倒没先说左晞旁的,而是瞧见左晞这脱衣服的样子皱眉训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般。” “我又不是一直这样,在自己家里,又是在自己妈的屋子里才这般的。你都不知道外面有多热,那衣服再薄,也都湿透了。湿哒哒的穿在身上,还不得捂出疹子。您老也不知道心疼我,哼,也就是亲闺女才不跟你计较。” “我才说了你一句,你就有一百句等在那里。罢罢罢,我也不说了,且看你作吧。” 左晞才不将这话放在心上呢,对薛姨妈吐了吐舌头,使唤同喜去给她端个冰碗来吃。 一时,莺儿拿了家常衣裳过来,左晞便去了薛姨妈内室换了。不过家常衣裳也没厚实到哪里去。仍旧是一件长至膝盖的绣青竹薄纱斜襟宽袖褙子,一条茜色罗裙。 左晞看看换下来的中衣,再低头看看身上的薄纱褙子,一时想不明白,差在哪了。 ~ 换了衣裳,又吃了冰碗,左晞才跟薛姨妈说起元春没给大房和宁国府赏节礼的事。“等明年我进了宫,可千万别落在这位表姐手里,感觉办事比我还不靠谱呢。” 薛姨妈闻言一个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拿起扇子猛扇了好几下,才说起清虚观打平安醮的事。 “怪热的,才不去呢。”左晞起身将装在盒子里的两把宫扇拿出来,对比了一回,发现元春赏下来的宫扇还真没她家常用的好。 从来有些东西,都是宫里的没有宫外的好。 薛家那么多的铺子,如今在九爷的管理下运营得极好,铺子里得了什么好东西,也仍旧和以前一般送一份到薛家。如此一来,吃穿用度上,还真就不比宫里那些贵主差。 谁叫现官不如现管呢。 “将这两柄宫扇收起来,一会儿给史大姑娘送去。”拿起之前丢在榻上的一柄圆扇,左晞一边扇风,一边吩咐莺儿,“那两匹凤尾罗你们裁一裁,分了吧。” 随后又指着那个实际上跟凉席无差别的芙蓉簟,叫人放到薛姨妈的马车上当坐垫,“妈要是跟着去清虚观,可千万别学老太太他们坐什么轿子。轿子再没马车舒服的。” 马车里能放冰盆还能伸胳膊伸腿,轿子能这样吗。 而且她们家定制的马车也不颠人,坐在里面又宽敞又舒服,最重要的是天这么热,喝的水一定多,若是想要出恭,马车就比轿子方便。 不然从荣国府出来一路晃悠到清虚观,非得将膀胱憋坏了不可。 左晞一边跟薛姨妈说话,一边将对元春送来的东西给分了。 旁的分完,那两串红麝香珠,左晞想了想,直接叫文杏送到那对金银饰匠那里,叫他们看着打些首饰。 “我瞧着那香珠串到还看得过去,你生的白,带这个到更显白了。”薛姨妈见最后两串红麝香珠左晞都不留下,不由出言说道,“回头老太太问起来,又要怎么说呢。” “我自有说词就是了。”那府里的人,就喜欢听奉承话,再加上自己不怎么手足兄弟,却还喜欢看别人兄弟姐妹情深的戏码。 好应付着呢。 薛姨妈也就提醒左晞一句,见她这么说便也不再言语,而是说起了旁的。 “我刚刚已经应了,初一跟着去清虚观逛逛。若你懒得去,那就留在家里。初二也罢了,初三是你哥哥生辰,我早起便派人去庄子那边问了。你哥哥说不回城,还说庄子上凉快,叫咱们也过去住几日。我想着庄子上清净又凉快,不如初二咱们娘们便动身……” 左晞点头,对薛姨妈的安排没有疑义。不过说起庄子又说起薛蟠的生日,左晞就不得不想起那位非要给旁人做哥哥的十一阿哥,如今还住在庄子上面的小汤山上呢。 这位不会又要来凑热闹吧 第六十四章 薛蟠的生日是五月初三,紧接着就是端午节。十一已经在宫外住了几个月了,端午再不回宫过节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宜妃和郭贵人都派了人过来,问他哪日回宫。五爷和九爷也抽空到小汤山来了几回,除了日常关心,也在问他这个问题。 “给薛家的节礼已经备妥了,爷要看一眼吗?”田果见十一又跟窗外那支杏树枝死磕,有些无语的嘟囔了一句,“爷要是看它不顺眼,奴才一会儿就叫人将它铲了,何必见天的动那剪子呢。再伤了您自己个,咱们几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谁说爷看它不顺眼了?”十一转身将剪刀随手放在窗边的小案几上,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我是瞧它可爱,才对它上些心罢了。” 田果:呵呵~ “去打听一下,薛家那边什么时候会来这边。”十一并没有去看田果准备的节礼,而是起身走到房里多宝架前,将一个品相极好的上雕牡丹花的鸡血石印章拿出来把玩,“叫人将额娘送来的那鲛绡帐找出来,一并送过去。” 鲛绡轻薄透亮,制成床帐,暑热天气睡在床里头,苍蝇蚊子一概不能进,最是消暑的好物。此物市面几不可见,自来贵重非凡。田果闻言略微心疼了一下有价无市的鲛绡帐,便领命出去了。 田果出去后,十一将手中的鸡血石印章在印泥上按了按,随后朝纸上印去,清晰可见的‘左晞’两个稍大一些的字以及一侧的‘岁岁平安’四个小字。 印章自不是十一亲自所刻,却也是他费了一翻功夫请了手艺最好,并且身份尊贵,父慈子孝,家宅兴盛之人亲自刻制。 不过是求一个好兆头罢了。 将小印放到笔洗里清洗掉印迹,再拿帕子去其水渍,十一找了个绣工精致的荷包将其放了进去。 这枚小印,十一准备亲自交给左晞。因此单独收着,并未叫田果当成节礼送到薛家去。 . 四月的最后一天,左晞让人往荣国府送了一篮子自家包的棕子和几样瓜果。还叫人跟贾母王夫人说,明早几时她与薛姨妈在城门口汇合,不过这边来了。 然而翌日一早,左晞跟薛姨妈用完早饭,目送薛姨妈坐着马车离开后,直接转身去上手工课了。 薛姨妈坐在马车里,心里还想着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说一套做一套的闺女。 这丫头鬼灵精怪的样子.难道真的随了自家老爷的奸商品性? 不过姑娘家这样的性子,到是不怕她将来受了委屈。只是再想到跟她一样都是实心眼的儿子,薛姨妈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薛姨妈一行先到了城门口,怕堵在城门耽误旁人进出,便先叫马夫先将马车赶出城门口,又留了个护院在这里等着荣国府的车马。 荣国府女眷出门可不像薛姨妈这般利落省事,这一家子有坐轿的,有坐马车的,还有装箱笼运东西的骡车。加上随行的男丁护院,管事小厮,浩浩荡荡的将整条街道都挤得水泄不通。 一时到了城门口,知道薛姨妈已经等在那边了,只叫薛姨妈的马车跟在王夫人的大轿身后便一齐朝着清虚观行去。 及至众人都出轿下车,这才发现左晞没在。薛姨妈笑着跟贾母赔罪说,“听说要来,一早就盼着了。谁成想身上又不好了,这会儿正在家里闹脾气呢。” 这个时代说话有时候很豪放,有时又很保守含蓄。薛姨妈这个‘身上又不好了’,并不是在说左晞生病了,而是用这个时代的说话方式给左晞请了个‘姨妈假’。 古代可没有现代那种五花八门的姨妈巾,不过是用布缝个月布带,里面或是装些棉花,或是装些揉搓得极软的窗户纸,或是一些草木灰。平时在家都容易弄脏衣裙,出门做客时,就更不方便了。因此大多数女子的这个时期都是不出门的。 用这种理由回避出门就跟现代人用痔疮手术请病假一样,不怕穿帮的同时,还可以反复使用。 →_→ 其实贾母并不喜欢左晞。 并不是贾母透过现象看到了左晞的本质,而是单纯的不喜欢左晞这个人。 太有主见的姑娘,都不好摆弄。 但贾母也不得不承认,左晞确实是个好媳妇人选。 所以贾母对于王夫人和元春的心思和举动便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她们娘俩个折腾。 原本贾母是想要亲上做亲,与林家再联姻的,可惜林家也已经不是她想要的林家了。 不过她的宝玉是有大造化的,如今年纪尚小,到不妨再等等。 慈爱的看向与姐妹们说笑的宝玉,贾母的视线又不由看到了沉默坐在一旁的探春身上。 马道婆的事一出,荣国府这边就反应过来了。 这特么就是钻了马道婆下的套子了。 只是随着事态的发展,众人从马道婆的贼喊捉贼的作案动机里转移出来,开始阖府上下的进行排查。这一查便发现马道婆在事发前后多次与赵姨娘有往来…… 赵姨娘抵死不认,又有贾政站在赵姨娘这边出言袒护,思及探春和贾环以及不想再叫贾家传出什么更不堪的流言进而影响到宫里的元春和家里本就不多的名声,贾母等人到底没能将赵姨娘怎样,而是禁了赵姨娘的足,终身不许她出自己的的院子。同时又叫人将贾环从她院里挪出来,交给跟个透明人似的周姨娘抚养。 赵姨娘的事一出,尤其是赵姨娘被禁足时没人像往常那般胡搅蛮缠,探春便知道这事跟赵姨娘一定有些关系。 探春原本就对庶出身份很敏感,也时常因为赵姨娘能作能闹而觉得难堪和丢脸,如今赵姨娘犯了事,探春震惊之于又气又恨,又惊又怕。 她担心赵姨娘,担心贾环的同时,也担心她自己。自赵姨娘出事,探春便觉得府里上到老太太,下到丫头婆子,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某种鄙夷和厌恶。 尤其是荣国府的下人看人下菜碟,无师自通并且不约而同的齐齐在探春和探春的秋爽斋上演时,原本爽利,骄傲自信的探春也不免性情大变。 没有愤世嫉俗,而是自暴自弃。没有尖锐扬刺,只有沉默以对。 除了身上那股死气沉沉的消极,如今的探春已经快要跟她二姐那根木头差不多了。 而她二姐姐大房的迎春,则在这一次的事件里有了些许改变。 她的性格依旧温柔少言,但却不像之曾那样总是将自己与旁人隔离开来,好与不好,都在被动的接受。她每天都会去东大院给贾赦请安,问候一回贾赦的身体。回来的时候再顺道去一趟凤姐儿和贾琏的院子,看看她亲哥哥恢复的如何了。 有时候她嫂子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也会帮忙带一带巧姐儿。就好比今天,巧姐儿也跟着出来了,如今就坐在迎春跟前双手捧着个老大的桃子啃得满脸都是汁水。 时不时的仰起小脸叫她姑姑给她擦擦,然后再继续跟大桃子死磕,可爱的不要不要的。 虽然脏的一批,可在凤姐儿这个当娘的心里,闺女这样别提多喜欢了。再看向自己那突然开了窍的小姑子,也多了几分真心。 这些日子,迎春得了凤姐儿几分照顾,再加上大姐儿时常被迎春带在身边,迎春的奶娘和家里的其他丫头,到再不敢明目张胆的怠慢迎春了。 迎春得了好处,心头越发清明,到是一改前态。 贾母心里认定了这起子祸事就是赵姨娘这个搅家精闹出来的,心里对探春也有些犯膈应。可看着往日神彩飞扬的探春成了如今这副样子,贾母又有些不落忍。 罢了,罢了,到底是在她跟前养了十几年的姑娘,将来还指着她联一门好亲事呢。可不能现在这将人养废了。 想罢,本着不能叫先期投资打了水漂的贾母便将探春叫到跟前,让探春给她念一遍刚刚送上来的戏折子。等探春念完戏折子,贾母又将探春留在身边一处坐着听戏。 往常,这都是宝玉,或是黛玉和湘云才有的待遇,想到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探春就有些受宠若惊,旁人见了贾母的举动,虽不能知道贾母想了什么,却也知道被冷落打压了数日的三姑娘打今儿起又翻身了。 王夫人面上不显,与薛姨妈一处坐着听戏,可心思却转了不只三五圈。 她是恨毒了赵姨娘的,连带着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的探春也起了厌恶的心思。但此时,看见贾母抬举探春的举动,王夫人却不得不深思起来。 那老不死的可不是什么慈悲心肠,老爷和宝玉险些折进去,若说她不恨赵姨娘,迁怒探春,她才不信呢。可这老不死的如此这般又是为了什么呢。 王夫人想不明白贾母此举用意,但她却深知贾母对贾政和宝玉的偏心,同时也明白就算元春在宫里站稳脚跟了,他们二房捧着贾母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王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凤姐儿,凤姐儿眼珠子一转,张嘴就说了一通诙谐逗趣的话,装出一副嫉妒贾母偏心孙女不心疼她这个孙媳妇的模样上行下效的跟贾母将这出演在台下的戏唱了个圆满。 而这一切.身在当中的薛姨妈竟然一无所觉。 她看着贾母被这一圈孙男娣女围着,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左晞跟薛姨妈说,将来娶了儿媳妇,也别上赶子给儿子纳妾。多子多孙是福气,可这福气你和薛蟠却未必能承受。 “……我祖母要是给我爹爹纳妾,还叫妾室所出的孩子跟哥哥与我一样穿金戴银.你恨不恨我祖母?会不会天天在心底诅咒她早点咽气?如果爹爹偏疼妾室所出的庶子,你担不担心我哥哥会受影响?反正你会不会我不知道,我肯定是会的。我不光会盼着这样主动给儿媳妇添堵的婆婆早点死,我可能还会想尽办法促成这件事。同时,为了不叫我的孩子被庶出打压,也为了不叫庶出的孩子占了嫡出的便宜,我可能会一劳永逸的弄死那个男人。直接叫我的孩子成为一家之主,自己当老太太。” 薛姨妈:“……”你这丫头,不讲妇德的吗? “我是要进宫博前程的,不就是斗个你死我活,在乌烟瘴气里谋好处的吗?讲什么妇德?我若是真跟人讲妇德,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闲着无事时,左晞就变着法的吓唬薛姨妈和薛蟠,碰上谁家有点事了,左晞更是会东拉西扯一通,再扯到自家上。总之这几年下来,尤其是赵姨娘这事没人瞒着薛姨妈和薛蟠后,薛姨妈还真就打消了叫儿子纳妾的念头。 差一点全军覆灭的下场,忒渗人了。 虽然她还是会羡慕旁人家子孙繁茂的样子。 至于薛蟠,左晞也不知道他这几个月在忙什么。问他,他也不说,一副神神密密的样子。 不过左晞有眼线呀,她从薛蟠这里问不出什么来,还可以问周允嘛。 可惜周允得了薛蟠的吩咐,又觉得此事是好事,既然薛蟠想要给母妹一个惊喜,那他也不好在事成之前就说出去。而且他也想到了薛蟠要是没能在这次的武试上拿到名次,也省得叫薛姨妈和左晞空欢喜了。 知道不是坏事,左晞也不理会了。能做千金小姐的日子不多了,她尽情享受的同时也要做好进宫的准备。 …… 清虚观在城外,虽比城里凉快,可人多了也是吵闹闷热。跟着贾家听了一天戏的薛姨妈晚上回来的时候,见左晞一身清爽的用勺子挖西瓜吃,一瞬间就嫉妒的不行。 这死丫头一定早就知道今儿出去跟受罪没两样,这才赖在家里不出门的。 左晞在现代的时候就喜欢将一个西瓜切成几大块,然后将其中一块放在盘子里,用勺子挖着吃。 这样吃,西瓜汁和西瓜籽都被下面的盘子接住了,而且也方便端着到处走,不会弄脏屋子。 但这种豪迈的吃法在古代,尤其是在薛家这种不上不下的人家里,就有些个没规矩了。 不过左晞没规矩的事干得太多了,薛姨妈又是个软脾气,并且惯孩子的,时间一长,也就听之任之了。 不然还能打她一顿咋的? “早就知道您老回来准得沐浴,一早就叫人将水烧好了。呐,一听说您回来了,水都送进去了。”左晞笑眯眯的对薛姨妈说完,还心情特别好的告诉薛姨妈今儿晚上吃炸酱面。“叫人弄了好几种卤,包您满意。” 薛姨妈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的嗔了左晞一眼,便进内室沐浴了。 一时洗漱过后,换了家常衣裳,左晞便叫厨房送晚饭过来了。 “你姨妈还叫明儿再去呢。”薛姨妈与左晞说起王夫人和白天的事,不由摇头:“我看三丫头也是个可怜的,以前多精神爽利的一个人,如今跟个小猫似的,叫人看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左晞闻言也不由叹了口气,不过这口叹气刚叹了一半,左晞便顿住了,于是将没叹的那半口气收回来时,还掩饰性的多吸了半口气。 无他,前儿听人闲话,说是经常叹气会将福气叹没了。左晞听了,虽有些不明觉厉,却准备‘入乡随俗’。 “今儿妈不在,铺子里送了十二盆花来,我让人给林家送了两盆,又给王家表妹送了两盆。妈再留两盆,剩下的我叫人明儿送到荣国府去。”剩下的六盆,再加上她房里原来养的两盆,三春和大姐儿正好一人两盆。 “我也不留,你全搬走吧。”薛姨妈跟左晞一样,对花花草草很一般,听了左晞的分配,直接将她分给自己的那两盆也交了出去。 左晞听了也没说什么,回房后叫莺儿将薛姨妈的那两盆送到栊翠庵给妙玉。 莺儿:“姑娘何苦总是招惹妙玉那怪人,这两盆花送给旁人都能换个好,她才不会领姑娘的情呢。” 左晞闻言,露出一个叫莺儿牙疼的温柔浅笑,“我怕时间长了,她再将我忘了。” 好歹也是咱大侄女,什么情不情的,做长辈的还能跟小辈一般见识~ 一夜无梦,翌日一早,左晞与薛姨妈用过早饭便趁着晨起温度尚未热上来时乘了马车往庄子上去。 娘俩个坐了一辆马车,马车里只留了莺儿,带来的其他大丫头都去了其他马车上。 马车里有摆了冰盆,还冰了些果子,这一路到是比昨日舒服许多。 马车一路不停的到了庄子,车夫远远就瞧见庄子前停有车轿,马车尚未赶到门前,不等发问就见有穿着侍卫服的人朝马车走来询问。 听说是薛家女眷的马车,那侍卫这才退到了一旁,放车辆过去。而坐在马车里的左晞则看了一眼莺儿。 也不知道莺儿到底是怎么看出左晞心意的,直接探出身子问侍卫怎么在这里。 侍卫心知这是车上女眷在发问,想了想便说道,“我等是十一爷的侍卫。” 哦,明白了。 一时左晞等人在庄子门前下车,就有得了消息的管事跑过来回道:十一阿哥正在庄子里与薛家呆霸王一处解闷呢。 “哥哥他们在前院?”左晞跟在薛姨妈身后,一边摇着一把团扇往里走,一边问那管事。 “在晒谷场呢。” 薛蟠练箭,练拳脚,十一就坐在新搭起来的凉亭处一边喝茶,一边看薛蟠折腾自己。 闻言,左晞了然的点了两下头,与薛姨妈一道先回了自己的屋子,一翻洗漱又换了身衣裳后,这才聚在一起商量着是去给十一请安,还是不去。 不用她们商量了,薛蟠便带着十一过来了。 薛姨妈和左晞守着身份给十一请安,十一则按着他的心意见过薛姨妈和左晞,总之是各守各的规矩,各从各的心意。 一时四人落坐吃茶叙话,左晞的脑子不由又开了小差,当着三人的面走神了。 十一有时候是真的弄不明白左晞那小脑袋瓜里都想了什么。这会儿故意将话题带到左晞身上,见左晞反应了一下才瞪圆了眼睛看向屋里的人。 你们刚刚说啥了? 十一见左晞这般,说了前情,然后自然而然的朝左晞问道:“妹妹刚刚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啦。”左晞看了一眼站在竹帘子外的莺儿一眼,将刚刚在门口发生的事情学了一遍,“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挺笨的。若是我与莺儿异地而处,莺儿就是将眼神瞥瘸了,我估计也弄不明白莺儿想要让我做什么。” 尤其是她每次看莺儿的时候,莺儿都能准确的做出反应这一点,着实叫左晞叹服不已。 就要进宫当差了,她是不是得先掌握这项技术,并且熟练运用呢? 谁都没想到左晞能说出这种话,愣了一下,不由笑了出来。 薛蟠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去看十一。十一对薛蟠颔首,然后笑着对左晞说道,“妹妹天生就是有福之人,不必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哪里舍得让你去学这种事呢,而且你也用不上。 “十一说的是,妹妹只管安心享福,其他的都不需你操心。”薛蟠见十一没有说透选秀的事,也不提他和十一之前的商议,只笑着拿话劝左晞。 左晞点头,“好,我听话。”嘴上应着,心里却还没放下这个念头。 薛蟠:我妹真乖呀~ 十一:敷衍~ 薛姨妈:敷衍+1 又闲话一会儿,四人起身去用了些膳食,十一留下给薛家的节礼时,摸了摸腰上挂着的荷包,到底没将小印拿出来便告辞回了山上庄子。 转天薛蟠生辰,十一又过来呆了小半日才离开。 不过初四这日,十一便由侍卫护送回宫了,一直到左晞离开庄子,十一也没能从宫里出来。 听薛蟠回来说是宫里的郭贵人端午时中了些暑气,十一才留在宫里的,左晞听过也就放下了。 紫菱洲环水,建在其上的缀锦楼很是凉爽,所以过了端午后左晞便准备回大观园避暑去。因着天气越来越热,薛蟠最近又一直住在庄子上,左晞不愿薛姨妈见天一个人呆在京城家里,便劝着薛姨妈留在庄子上小住,一来解闷,二来也能陪一陪薛蟠。左晞将薛姨妈劝下来后,她自己则带人回城了。 临进宫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左晞也有了些紧迫感。因左晞爱吃金华火腿,又想着进了宫后未必吃得着,这两年叫人弄了好几只老大的火腿存在小公寓里,留着慢慢吃。 这会儿又准备了不少吃食和成药丸子放在小公寓,生怕亏了自己的嘴和身子。如此这般的忙忙碌碌,跟只过冬的小松鼠似的。 六月,御驾起程巡幸塞外,元春并未能像之前那般伴驾,不过宜妃却仍旧跟着去公费旅游了。 贾母和王夫人都因元春没能抢到这次的伴驾名额而有些失望,毕竟当今一走好几个月见不到人,怀孕这事没他还不行。 左晞时不时的在心里脑补一回这婆媳俩的心理活动,然后便是每天撩拨一回妙玉,以便疏肝活血。 就在左晞在园子里呆得有些无聊,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缀锦楼这个避暑圣地时,宝玉竟然又挨打了。 这一回,贾政没将宝玉拎到外面揍,而是直接在荣禧堂那边的堂屋就将宝玉压在凳子上用板子拍了。 左晞得到消息的时候,傻了好一会儿才问起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莺儿早就打听清楚了,见左晞问连忙回道:“说是藏匿了忠顺王府的一个叫琪官的戏子。宝玉原还不说,最后被质问了一通到底将那人的去向招了出来。等王府的人一走,二老爷便命人拿住宝玉……” 金钏被放出去了,家里也没哪个丫头因宝玉而投井自尽。赵姨娘被关在她那间小跨院里,除了贾政时不时的会过去,贾母都不许赵姨娘见贾环。 贾环被周姨娘领走后,也不知道周姨娘用了什么法子,反正贾环现在乖的不行,如今跟着贾政的一位清客读书,虽没多少进益,却与之前判若两人。 如此来说,贾政打宝玉的理由就只剩下蒋玉菡这一条了。 好像有点.单薄呀。 虽说打宝玉的理由可能是嫌弃宝玉不学好,与戏子鬼混。但叫左晞来说,这顿打那真真是宝玉活该。 古时戏子低贱,可以任人玩弄。那蒋玉菡有心逃出升天,将你当成知已好友才将藏身地点说与你知晓,不想你转眼几句话的功夫就将人蒋玉菡卖了。那蒋玉菡被忠顺王府的人抓回去,指不定要怎么受磋磨呢。 虽说这事也怪蒋玉菡自己识人不明,可你贾宝玉不讲江湖道义却也是真的。 “将前儿得的酒精丸子拿五粒来,咱们去看看宝玉去。” 左晞收集成药丸子的时候,得了些很像后世固体酒精块的东西,不过这个酒精丸子却是用水化开的。 此物主功外伤的消毒杀菌。抹在伤口上,那酸爽的感觉让左晞直接想到了‘伤口撒盐’这个词。所以左晞收了些在小公寓里,也放了些在外面。这会儿听到宝玉被打得屁股开花,自然就想到了这个小东西。 哼,疼死你丫个不讲义气的混蛋。 ~ 说来也是巧了,就在左晞为蒋玉菡打抱不平的时候,柳湘莲竟然将蒋玉菡送到了薛家的庄子上避难。 而蒋玉菡为了报答柳湘莲的救命之恩,薛蟠的收留之义,竟然和盘说出了他出逃的真正原因。 反应最快的周允听了蒋玉菡的话,直接吓白了一张俊脸。 第六十五章 是谁救了蒋玉菡? 认真说起来,既不是柳湘莲,也不是薛蟠,而是左晞。 薛蟠受左晞影响,加之第一次见柳湘莲时是在酒楼,并未将其当成戏子也未做出失礼的调戏之举,因此柳湘莲并未怀恨薛蟠,故而将人约出城外一顿暴打,再远走他乡避祸。 又因薛蟠那直爽无心机的性情叫人处着舒服,柳湘莲又与薛蟠时有来往。知道薛蟠最近一直住在自家庄子上以备武试,那柳湘莲虽有些玩世不恭,豪爽不羁,但在薛蟠的影响下也起了重振家业之心。 他本就是世家子弟,虽父母双亡,家业凋零,但他那一身武艺却比薛蟠强出百倍去。他虽读书不成,却也比薛蟠腹有诗书。见薛蟠都如此上进,便也准备参加武试,报效朝廷。 如此一来二去,不光柳湘莲留在了京都,就连薛蟠也没借故出门走货。 这日,柳湘莲与人出门放鹰作耍,不想竟间接的救了差一点就被忠顺王府抓回去的蒋玉菡。 带着蒋玉菡马上飞奔了一段路,正不知去往何处,洽巧不远处便是薛家的庄子,思及薛蟠为人,当即带着蒋玉菡来投。 薛蟠也一如柳湘莲所盼那般,二话没说的就将二留在庄上。然就在薛蟠和柳湘莲都以为蒋玉菡只是私逃时,蒋玉菡却将真正的原因道了出来。 若只是不想再做个被人玩乐摆弄的戏子,蒋玉菡有的是办法叫自己脱身。他身无长技,委身忠顺王府不过想要趁着年轻多攒些银两,以待将来渡日。 不想那日却偷听到忠顺王爷与人密谋,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只得仓惶出逃。更不想却被宝玉给暴露了行踪,让忠顺王府的人找上门来。 当初,当真错看了宝玉。 …… 忠顺王与人密谋什么,才会叫听了这消息的周允大惊失色? 原来这忠顺王竟然是睿亲王的人,他一心想要替睿亲王复仇,正饲机挑起天家父子兄弟手足相残呢。 而那睿亲王何许人也? 这睿亲王就是当初大清建国之时的摄政王多尔衮。 当年征战四方,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后权倾朝野,一时无人能敌。若不是死于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今时今时的大清是不是当今的,还未为可知。 而那睿亲王的死因,之所以叫人觉得蹊跷,不光是睿亲王死时正值壮年,还因为他死在了马背上。 马背上得江山,一身荣光的睿亲王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这么山河崩离,谁相信呢? 那睿亲王活着的时候,先皇虽非傀儡却也相差不已。待那睿亲王一死,先皇更是对睿亲王一脉极尽打压,甚至还做出了挖坟鞭尸这样的事情。如今事情已经虽然过去了五六十年,但世人在听到睿亲王多尔衮这几个字时,仍旧会变了脸色。 都以为时过境迁,却没想到京城之中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位一心想要给睿亲王报仇血恨之人。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如果一切按着原著的走向发展,此时的蒋玉菡已经被忠顺王府捉回去了,想来薛蟠等人也就不会知道这后面的事情。而没了蒋玉菡的口供和线索,说不定忠顺王仍旧会像原著那般替当今抄一回荣国府呢。 不过事情走到今天.那以后怎么发展还真就不知道了。 至少被十一忽悠一通,真将十一当成兄弟看待的薛蟠不可能不给十一通风报信。 不过十一正在宫里侍疾,陪伴郭贵人。薛蟠想了想便准备去通知九爷。 “薛兄请慢,玉菡不过一介戏子,如此大事,薛兄不疑玉菡妄言,玉菡心中感激,只九爷尊贵,焉能相信玉菡所说之事?”蒋玉菡见薛蟠要去通知九爷,当即立住薛蟠,将他的顾虑说了,“若九爷不信,再走漏风声,打草惊蛇,岂不是连累了薛兄。” 若将薛家也置于危险之中.蒋玉菡觉得他压根不是报恩,而是恩将仇报了。 然而薛蟠的性子却不是谁都能拦得住的,于他看来,或者说于他们兄妹看来,做人很应该讲些义气。既得知了这样的大事却瞒而不告,那他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 “这事不在他们相不相信,只在于我说不说。”薛蟠想了想,将左晞时常挂在嘴边的问心无愧拿了出来,“若知情不语,那我成什么人了。” 柳湘莲在一旁点头,极是赞同薛蟠的话。“我与你同去。” 蒋玉菡见状,也不再深劝,对二人抱拳,然后说了一翻感慨之言。 他前脚被宝玉出卖,后脚就碰到薛蟠这样性情的人,心里多少感慨,语言已经无法表达万一。 一时,薛蟠叫人安顿了蒋玉菡,便叫人牵了马来与柳湘莲一道骑马回城。 周允在一旁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的,跟着这二人出门了。 与这二人一路快马加鞭的进了城,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九爷府上时,庄子里那些各位爷的眼线也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飞快的将刚刚亲耳听来的消息传回了京城。 九爷那边看着从鸽子腿上解下来的情报正冷笑不已呢,就听秦八两来报薛蟠求见。 “这傻子。”九爷摇头笑骂了一声,便叫薛蟠书房来见。 等薛蟠领着柳湘莲来了九爷书房,将从蒋玉菡那里得来的消息学了一回后,九爷抽了好几下嘴角才压下翻白眼的冲动。 不过几句话的事,竟然还学得颠三倒四,就你这样的.算了,你开心就好。 拿话鼓励了薛蟠一通,九爷便叫人送薛蟠出去了。 此时天色将晚,定是出不了城了的。于是薛蟠又邀了柳湘莲去薛蟠小住一宿,明早再赶路回城。 柳湘莲欣然前往,而周允则借故以去给左晞送东西而去了荣国府。 周允自是进不了大观园的,但左晞知道他来了,自然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于是匆匆从园子里出来去见周允。 去了荣国府后面的角门,然后与周允见了一面,当从周允口里得知今儿下响发生的事时,左晞再一次觉得红楼的发展走向,当真让她看不明白了。 “未必不是好事。”左晞想了想,对周允说道,“虽然此事福祸难料,但哥哥能做出这样不违心的事,就是最大的收获。” 周允:“姑娘说的是,只是那蒋玉菡一直留在庄子上怕是会?” “九爷没说接了蒋玉菡离开?” 周允摇头,这才是他最不解的一点。“许是九爷不想打草惊蛇吧。” “他也怪不容易的,你瞧着只要人不是坏人,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你就将他,将他做小厮打扮,留在你身边做个书童。没事叫他呆在书房里抄些书什么的吧。” 虽然这样掩人耳目,有些晚了。不过有安排总比没安排好。再一个抄书练字也不算坏事,若能修身养性,或是多识几个字,未尝不是一种收获。 周允听明白了左晞的意思,又与左晞说了一回薛姨妈在庄子上的日常,这才离开荣国府回薛家去了。 在京城的时候,薛姨妈其实也是有些自卑的,她也出身王家,却嫁了个商户。跟人应酬的时候,总觉得没底气。如今住在庄子上,往来都是一些乡下妇人,到是比在京城开心自在许多。 先是像之前那样找人陪着说说话,打打牌,或是在乡下田间走一走,逛一逛。后来则是换了轻便衣服跟着那些乡下妇人一般做些针线活,或是编个席子什么的。 大户人家讲究吃穿,衣服上必是要绣些花呀朵的。乡下人则少有这般,一天天家里地外的活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闲心坐下来绣花。 衣裳缝结实了,穿着不漏就行了。 于是薛姨妈也拿了上好的棉布一边跟做衣服,纳鞋底的乡下妇人聊天,一边给薛蟠做几身短打练功服。 以前不懂稼轩和农家事的薛姨妈懂了许多事情,至少薛姨妈终于知道没有公鸡,母鸡也是能照常下蛋的。 ╮(╯▽╰)╭ 知道薛姨妈过得好,左晞也替她高兴。高兴之于又想起刚刚得的那个消息。 其实忠顺王有些多余,就算没他,就康师傅生的那些儿子也不会消停的。毕竟省油的灯太少太少了。 可帮着八爷拉下太子,也算是雪中送碳了。 八爷自打与翊坤宫这一支疏远后,自是失了许多臂膀。十四看他八哥截胡了不少老大的人脉资源,便也有样学样的去截胡他八哥。 天天看着十四那毫不掩饰动机的拙劣演技,八爷真心觉得这就是报应。 八爷将十四比成了蠢货笨蛋,可他却不知道一个笨蛋带给周遭人的麻烦比十个坏蛋还要多。 若这个笨蛋还是有些小聪明,却又是自作聪明的性子,那得了。 那就是一场灾难。 一场打着为八爷鸣不平的史师级灾难。 . 今年跟着当今巡幸塞外的除了大阿哥,太子,十三,十五,十六外,还有十四。 十四拳脚骑射的功夫比他亲哥好太多了,这一次来塞外也算是大放异彩。不过他这边得了奖赏却没想到同样留在京城的亲哥四爷,而是对着他老子说了一回他八哥的不容易。 他想把他这次打猎得的赏赐转赠给他八哥。 当今看着面前总是乱蹦跶的儿子,心塞的不行不行的。 毁了容的老五,生来就瘸脚的老七,还有病病歪歪的十一,哪个都比这小子聪明机灵。想他一世英明,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自作聪明的孽子呢。 罢了,谁生来还没点污点呢。 挥了挥手,叫十四自便,当今又将视线看向了太子。 见太子又跟来见驾的几个漠北王爷有来有往,眼神不由又暗了几分。 第六十六章 这几年,太子有多着急,当今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拉拢漠北蒙古,惹得当今越发的不喜太子的沉不住气了。 太子生于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三,到今年六月正好当了三十一年的储君。当今怜其襁褓丧母,自幼带在身边亲自抚养.只是天家的父子亲情,到底比不上天下大权。 太子是正统,周岁便被封为太子,是幸事也是不幸。 长寿的老子,野心勃勃又多得叫人暴躁的兄弟团,自小就被架在火上烤的太子,其实比任何人都苦逼。 一个老大,一个老八,如今连十四这个小的都蹦跶出来了,再想想那些暗戳戳没有暴露的,饲机准备咬他一口再全身而退的.在拉下他这件事上,他所有的兄弟都能做到齐心协力。 没娘的孩子,心里苦呀。 此时的太子还没有逼官的心思,他只是想要手中多握些政治资本,别叫他老子将他废了。可他老子却未必认为太子强大了不会逼宫。 若非如此近些年来,也不会走到哪都带着太子了。 …… 左边的太子叫当今闹心,右边的十四更叫当今牙疼。其他的儿子都没十四这样的,可见并不是他的问题。 想到十四的生母德妃,当今又觉得他家老四确实性子糟糕了些,却是儿子里数一数二的聪明人,也是个难得狠人。再想想德妃生的其他孩子,当今着实没办法将儿子生残了这件事情推到德妃头上。 可这十四,要不.当今心里有了主意,再看十四的时候,眼睛里便多了几分慈爱。 “朕这个老十四,从小聪慧过人,文武兼备,才能胜过他诸兄长。对待手手足更是真心实意……”当今天对来见驾的蒙古王爷和从京城跟着出来的皇亲大臣,皇子阿哥的面将十四从头夸到了脚。“来人,赏十四阿哥……” 旁人有附和的,有恭喜当今有此佳儿的,还有不少人装出一脸羡慕嫉妒自己没有个好儿子的。 当今听到这里,淡淡的扫了一眼说这话的人,心忖了一句,滚犊子吧。给你,你要呀? 太子视线落在十四身上后,又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了旁处。 他老子那壶里又装了什么药? 不管怎么说,太子也是真心敬重当今的,他相信当今不会拉十四这个蠢货跟他打擂台的。但太子弄不明白当今此举的用意。 总不能是单纯的烤肉吃多了,撑到脑子了吧? 和太子一样,旁人也非常肯定当今不会将十四拉出来的,毕竟前面的大阿哥和八阿哥可都水平不错,就算矮子里拔大个,也轮不到十四。 不过弄不懂不要紧,上到太子下到其他阿哥都自觉的顺着当今的话将十四高高捧起。 野兽般的直觉告诉十四不能飘,要谦虚,可被人各种花样夸赞的十四,到底没压住那上扬的嘴角,泄露的心意。 当今垂眸,端起酒杯猛的喝了一大口。 他没有这么蠢的儿子。 深深被他老子嫌弃的十四,随着时间的拉长,再怎么想要冷静淡定下来,也有些困难了。等七月里御驾去了热河时,当今对十四的宠爱已经超过了太子。 而太子呢,也表现出对十四这个幼弟的疼爱。他不光时常在人前将十四从头夸到脚,还时常表现出一副他不如十四的姿态。 弄得前朝后宫的人一脸懵逼的同时,也慢慢相信十四阿哥可能真的很优秀,很受宠。 ╮(╯▽╰)╭ 此时回到京城,回到九爷收到薛蟠通风报信的后一天。 九爷原本是没将这事太当回事的。但转念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的就进了宫。 宜妃跟着当今出门玩去了,但宫里还有郭贵人和十一,九爷进宫到也有理由。先去阿哥所,然后再跟十一一块去翊坤宫。屏退了宫人后,将昨日傍晚得来的消息说给郭贵人听。 郭贵人心机手碗不弱于人,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在满是美人的后宫里与宜妃两个熬到今天了。 听了九爷带来的消息,郭贵人想了想,直接叫九爷拿着消息去找四阿哥。 “不管这事有几分真,几分假,消息不能滞留在咱们手里。这事不要告诉老五,最近你也不要再进宫了。我回头派人给老五家的送些东西,老五那边在圣驾回京前也不要往宫里来。” 这种消息对于翊坤宫这种无心皇位的地方,没有任何作用,但你要是置之不理,将来走漏了风声,也是一向罪责。与其给自己留下后患,还不如顺势推出去呢。 对他们是祸水东引,对旁人,尤其是从小就爱较真的四阿哥,未必不是件好事。 以四阿哥的心性,得了消息还不得查个底朝天? 若真有其事,这事少不了老九的功劳。若是子虚乌有,出头的,干活的,也跟他们翊坤宫没丁点关系。 九爷听了郭贵人的话,想了想也没反驳。十一就是来凑个趣的,听了一耳朵后,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大舅哥这是立功了吗? 于是等到亲妈和他九哥商量完这事,十一就又将薛蟠放到了嘴边,用最质朴的语言表达了一回他对薛蟠的喜欢。 “当初九哥叫薛蟠给我解闷时,我还想着就这么个人能有什么趣。不想那一家仨口到是都挺有趣的,以后有机会额娘不妨也见一见。”十一对郭贵人说完,又转头看向九爷,“我都跟他说好了,明年他妹妹进宫选秀,就留在我宫里当差。九哥盯着些,别叫我失信于人。” “就知道麻烦你九哥,端午回宫时,你不是就说过吗。”郭贵人斜了儿子一眼,“你的事谁敢不放在心上?” 十一闻言,乖巧的笑笑。然后一脸无辜的看向九爷。 “姨额娘别说十一弟了,他难得遇到上心的人和事,难免惦记。我瞧那薛家兄妹也还可以。薛家想叫姑娘进宫镀金,又舍不得姑娘长年累月的见不着,也是人之常情。”九爷替十一说了两句话后,又提起了宫外的安排。 郭贵人的病已经好了,十一之所以还留在宫里,是因为九爷见十一喜欢呆在那小汤山的庄子里。便趁着天热方便动工,将小汤山上的庄子重新修葺扩建了一翻。小汤山不止一个山头,九爷也没弄得多宏伟壮观,而是将庄子所在的那个山头都扩进了庄子里,又在里面移栽了些果树和花木,又修了水道,建了各种亭子和观景台子。 总之那庄子的奢华和舒适程度,别说贾家的大观园了,差一点都能跟当今的畅春园媲美了。 最重要的是,还没花多少钱。 “……原本早就应该动一动了,旧年宫妃省亲,城里城外乱哄哄的,今年都消停了,正好铺子里还剩下不少材料,又叫人将外戚修园子时剩下的材料贱买回来,咱们如今修来也不过费些人工和时间罢了。” 当初省亲的消息一出来,九爷就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用最便宜的价格将建园的各种物件采买回来了。之后高价卖给那些娘娘的娘家人,最后那些人家建园子剩下的建材,又被九爷的人用极低的价钱采买回来.暴赚了如何一大笔呀。 “你们就会惯着他。”郭贵人闻言仍旧说了亲外甥一句,然后才跟十一和九爷说起了出宫建府的事,“你额娘再舍不得叫十一出宫的,生怕再像那年一个错眼就叫人给算计了。只是我想着你们那老子也五十多了,谁知道哪天就进皇陵了呢。他活着,十一虽然不得他意,到底是当朝的皇子阿哥。若哪日他没了,十一又算什么呢。不如趁着他还活着,先叫内务府将十一的皇子所划出来……” 划出地方来,再拨了安家银子,之后慢慢收拾也就是了。未必非要立时就搬出宫去。只是宜妃对十一这个外甥疼得紧,两个亲生的都要靠边站。总是担心这,担心那,护犊子的不行。 “姨额娘说的是,回头我便去内务府看看,最好离我或是五哥近些的,兄弟们住的近了,也能互相照顾。” “我觉得住庄子就很好。”十一想了想,对二人说道,“城里人多,不如庄子自在。” 郭贵人闻言白了儿子一眼,庄子再好,你还能一直住在庄子上不成? 一时又说了些细节,郭贵人便催十一和九爷离开了。 毕竟都是成年的皇子了,当今不在宫里,逗留太久到底不好。 出了翊坤宫,十一又跟九爷说了一回薛蟠要参加武试的事。然后兄弟俩才一个回阿哥所,一个出宫去。 . 四爷那里也收到了消息,在收到消息时,四爷便叫他悄悄组建的情报组织粘杆处去彻查此事了。当今出京,京中政务交给了三,四,五,七,八这几位年长的阿哥。能照例办理的小事他们就办了,不能的就千里飞骑送到御前。得了这样的消息,若不查个底朝天,做到心中有数,防患于未然,那也就不是四爷的性子了。 较真,克已,亲力亲为,谋定而后动。 然而叫四爷没想到的是他今日刚从户部回府,就听说老九已经等候多时了。 九爷按着郭贵人给的提点,将昨日收到的消息跟四爷学了,又问四爷要不要上个折子跟他老子说一声。只是没头没尾,没证据,光凭一个私逃的戏子就指证当朝忠顺王,有些说不过去呢。 四爷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派人去查了。九爷将锅甩给四爷后,便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不过刚起身就被四爷叫住了。 九爷去看四爷,四爷转动拇指上的扳指,沉思了片刻仍是什么都没说的将九爷打发了。 九爷一头雾水的出来,看一眼身边的秦八两让他去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他不知道的消息。 跟老四有关的。 秦八两明白的应声走了,九爷骑上马,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门才驱马离开。 …… 转天秦八两就打听到了些消息,屁颠颠的跑到拿着帐本对帐的九爷跟前,一通小声嘀咕将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跟九爷说了。 九爷呲了下牙,低声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才一脸肉疼的从身后的架子上拿出一个雕花匣子递给秦八两叫他给四爷送去。 “你跟老四说,爷这是借他的。借他的,不是借皇阿玛的。”毕竟儿子不能从老子讨债,却可以从兄弟催帐的。 秦八两接过匣子,看着九爷那心疼得五官都皱到一块的脸也不由跟着心疼起银子来了。 前面有个八爷,这会儿又多了个四爷。八爷好歹还能跟着他们爷说几句兄弟情长,这四爷连张下口都不用,啧啧啧,都是食金兽转世的呐。 在秦八两看来,九爷给五爷和十一花银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给十爷花银子那也是情份到了,无可厚非。可给八爷和四爷这两个外人花银子.在他看来那就是吃亏,吃大亏了。 九爷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可刚甩锅老四,这不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嘛。 其实四爷也不想的。 可没办法呀,户部没银子了。这会儿又不是年终岁末,更没税收入库。可琼州和黄岩两处遇上了大旱要拨银调粮,御驾在外,也是处处都要用银子。四爷管着户部,愁得不行。叫他从暴发户九爷借银子应急,四爷到底是张不开这个口的。 稍晚些时候,秦八两便捧着匣子重新去了四爷府上,将九爷的话一字不错的学给四爷听后,四爷只沉思了片刻,便起身给九爷打了张欠条。 不光打了张欠条,他盖了他的私印。 等秦八两拿着欠条离开四爷府上后,四爷叫来嫡长子弘辉将九爷借银的事说了。又说起国库无银可用,不光是处境窘迫,更隐藏着巨大隐患。 弘辉立在地中央,小小少年,一脸严肃认真的听着四爷说话。四爷看着自己的嫡子,心中满意之余,又多了许多期待。 “去请邬先生来。”说到正事了,四爷又叫近侍请了邬思道过来思议正事,同时也没叫弘辉离开,而是叫他立在身侧旁听。 四爷对嫡子上心,后院的女人听说后,一个个的都有些心酸。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听说后,一向端庄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欣喜。 洽在这时,侧福晋李氏的丫头过来回话,说二阿哥中了暑气,三阿哥也有些发热,请福晋请个太医给看看。 四爷府里的规矩大到叫人发指,哪怕是生了两个儿子的侧福晋也是没资格派人去叫太医的,有事都是派人来正房请示嫡福晋。嫡福晋发话了,才会有管事出去请人。 其实这一点,也跟四爷的较真有着很大关系。 四爷较真到什么程度呢。 他对别人要求严厉,对自己更是如此。他给自己定的规矩除遇大事,那是从来不会破的。 就好比去后院这事吧。 初一和十五以及各种年节,四爷都会睡在嫡福晋的正院。并且按着位份去各个侧室侍妾的房中休息时,天数和日期都是固定的。 如果嫡福晋是五天,那侧福晋就是四天,庶福晋和格格就依次往下递减。 四爷有十天是在外院休息的,所以如果遇到什么情况打破了这个规律,四爷便会在他自己的那十天里挑一天补回去。 后院的女人都被四爷整麻木了,虽总有一些人自以为与众不同,想要挑战一下四爷立下的规矩,可最终还是没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当今这个老子都没将他家老四的较真习性板过来,就凭你们.呵呵,做梦去吧。 其实四爷的这个较真,很有些后世强迫症的感觉。 而治疗强迫症有多难,每个有这种病的现代人都能哭着告诉你——放弃吧。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朝堂上的风云,向来离普通百姓和荣国府有些远。 薛蟠与柳湘莲转天就又回庄子了,薛蟠越来越合柳湘莲胃口后,到也接受了薛蟠的邀请,一块住在了薛家的庄子上。 有人陪着学习,哪怕陪着自己的这个人比自己优秀太多,可有伴了,薛蟠的学习热情和积极性又上了一层楼。 而周允除了日常照顾薛蟠外,还会帮着薛姨妈和薛家的管事处理一些事务。蒋玉菡被周允以学习为由要到身边后,到也没觉得这样安排有什么不对。 除了左晞说的抄书练字,周允还给蒋玉菡增加了算盘课。 理由则是一技之长。 薛蟠是那种相信一个人就不会怀疑这个人的性子,柳湘莲的性子也相对简单些,周允这么说两人便相信了周允的用意,很是鼓励了蒋玉菡一翻。 哥们,你除了唱戏也不会旁的了。学吧,学会打算盘看帐本了,将来也能当个帐房先生。 “再娶个媳妇,生个娃娃,这日子也就起来了。” 既然都觉得是好事,那蒋玉菡自然认认真真的学了起来。 别说,这蒋玉菡在这上面还真有几分天赋,学了一个多月就已经做得极好了。 此后,周允将这个发现告诉左晞,左晞本着学以致用的原则,以及某些促狭心思,竟然叫周允再找几个老帐房教导蒋玉菡。 转年蒋玉菡出师后,左晞就让人收拾了一处京城的铺面,开了一家会计培训班。 不光负责培训,还可以承接各种查帐验帐工作……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今年忠顺王府虎视眈眈的盯着呢,哪敢叫蒋玉菡冒头呢。 . 今日晚饭没在荣庆堂用,姑娘们都是在自己房里用的。用过晚饭,左晞趁着傍晚暑气渐消的时候从紫菱洲里出来,一边摇着团扇一边在园子里闲逛。 潇湘馆一直空着,左晞偶尔路过的时候,也会进去逛逛。见那竹子长的好,也会叫人砍上两根弄竹筒饭吃。 有时候起的早了,也会带着人过来收集竹叶上的露水。不过哪怕知道这个时代的雨雪霜露都比较干净,没有后世的各种污染,可左晞仍旧不太敢喝。 收集来的露水自带一股清香,有时候左晞会叫人巴巴的送到荣庆堂或是荣禧堂给贾母和王夫人泡茶,有时候则奢侈的用来泡澡。 从看管潇湘馆的婆子手里得了些竹笋,叫文杏送回紫菱洲后,左晞便带着莺儿朝着怡红院的方向逛去。 被酒精洗涤过的伤口恢复的非常快,左晞来到怡红院的时候,正好看见宝玉站在廊子下逗雀儿玩。 “宝姑娘来了。” “宝姐姐来了?”宝玉见到左晞过来,脸上出现一抹意外和惊喜,然后便笑眯眯的请左晞进屋坐。 “屋里闷的紧,还是在外面吧。我来看看你,这两日可大好了?” “多亏了宝姑娘叫人送来的药丸子,比我们家常用的都好。”袭人从屋里搬了只鼓凳过来请左晞坐下说话。一边回答左晞的问话,一边谢过左晞送的那药丸子。“初初抹上时,到是疼人的紧,可效果却出奇的好。”这么热的天,伤口都没有再严重,可见那药确实是极好的。 “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你要觉得好,回头我叫人再给你们送些来。”左晞抽了抽嘴角,无视宝玉一脸哀怨的跟袭人闲聊。“如今天热,那药正适合这样的伤口,不过家常备着罢了。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哪里用得着你来招呼我,宝兄弟这里的事不少,你且去忙吧。” 袭人见左晞这么说,只好压下与未来宝二.奶奶联络感情的心思,站起身回屋了。 自从端午节礼后,袭人便跟家里所有人一样,都觉得元春已经定下来了未来宝二.奶奶的人选。 至于选秀进宫.那一定是走过场罢了。 袭人自从跟宝玉有了首尾后,自然也对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更上心。如今见了左晞,那是怎么殷勤都不为过了。 就盼着这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别将她打发了。 等袭人离开,左晞又见旁的丫头都离廊子这里有些距离,才毫不掩饰自己满心恶意的与宝玉闲聊。 先说了一通晚饭,天气以及宝玉喜欢的花朵胭脂,然后笑眯眯的说起了前几日出门溜达的事。 “……前儿去寺里礼佛,偶然听见有人在佛前嘀嘀咕咕,我听了一耳朵,吓得我好几日都不敢睡觉。” 宝玉闻言好奇心就升了起来,连连追问左晞是什么话,左晞摇头,无论宝玉怎么追问,就只说可怕,吓人这类下钩子的话。 “不跟你说了,我去栊翠庵转转,省得再说下去又睡不着觉了。”将宝玉的好奇心彻底钓起来了,左晞便站起身,一边跟宝玉告辞,一边当着宝玉的面叮嘱莺儿,“你也不许告诉他,省得他跟我一样吓着。更何况.” 左晞看了一眼宝玉,剩下的话更是只说了一半就咽了回去。 宝玉看着左晞主仆离开,心里就跟几只小猫在挠似的,急切的想要知道左晞口中的秘密。 看看听说左晞要走而从屋里追出来送客的袭人,又看看天色,宝玉眼珠子转了转,便对袭人说道,“我去见太太,一会儿就回来。” 袭人听了,刚要说什么,宝玉就自己跑了出去。 宝玉追出怡红院,正想往栊翠庵的方向去,就见左晞和莺儿立在蔷薇架下说话。 宝玉心中暗乐,见四处无人便悄悄的蹭了过去,非要听一听到底是什么事不能叫他知道。 “……我到是没见过那琪官,听说难得的好品貌,只是可惜死的太惨了些。” “谁说不是呢。听说被人捉回去时先遭了一顿毒打,然后被绑在柱子上一刀一刀凌迟,疼得那琪官死去活来的。跟前就坐着两只大狼狗一口一口的吃着片下来的肉……听说行刑的地面洗了好久,如今还是血渍斑斑,闻之一股血腥气。听说那琪官临死前还叫了好几声‘宝玉’的名字。”左晞夸张的叹了口气,“这事可千万别叫宝玉知道才好。” “若没宝二爷告密,说不定那琪官就,唉!咱们听了都这么难受了,宝二爷听了岂不是更愧疚。说来说去,要怪也只能怪那琪官自己,谁叫他错信了人呢。” “那你怎么不说,若不是琪官逃跑,他也不会有这一遭。” 莺儿白了左晞一眼,继续配合左晞演出,“瞧姑娘说的,您是当主子的,哪里知道咱们这些奴才下人的苦。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会逃呢。我看那琪官也是受不住了,这才逃跑的。” 接着左晞与莺儿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说了些,这才离开蔷薇花架。 宝玉看着离开左晞主仆的身影,一转身,双眼一翻的晕了过去。 第六十七章 宝玉最会自欺欺人。 左晞如今做的不过是将宝玉那层遮羞布扒下来罢了。 宝玉不是没想过蒋玉菡被忠顺王府的人抓回去会遭遇什么,可宝玉却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继续过自己的日子,这就叫左晞有些不耻了。 要是宝玉挨打后才将蒋玉菡的下落供出来,左晞还不至于那么瞧不上玉玉。毕竟受不住刑罚的大有人在。 可只是几句诘问就将蒋玉菡的藏身之处吐了出来,称宝玉一声软骨头,左晞都替软骨头抱屈。 跟人换汗巾子,装得多一见如故。其实心底仍旧是没将蒋玉菡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 在他心里,蒋玉菡就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戏子。 可他贾宝玉又比旁人高贵多少呢? 论身份,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奴才秧子罢了。 想到宝玉那张嘴总是没个把门的,再思之宝玉的性子,左晞便觉得不趁着蒋玉菡这个事给宝玉拧上一把劲,都对不起她俩身上留的那点相同的血液。 弟呀,姐也是为你好。 →_→ 左晞带着莺儿又去折磨妙玉的神经了,妙玉不想这么晚了还有人来,一抬头见是左晞,直接不屑的将头转了回去,继续带着小丫头收拾香案。 按现代的说法,妙玉的栊翠庵就是网红打卡地。 不光荣国府里的主子下人有事没事的往栊翠庵跑,就连宁国府的尤氏也时不时的要带着她那一府的丫头妾室过来拜一拜了。 从早到尾,香火不断。弄得香案都熏得漆黑不说,上面还总是堆满了香灰。 于是妙玉主仆就又多了一个差事。 每天都要收拾香案,清理香炉,再将跪不了一天半日就变色污浊的蒲团拆了清洗一回。同时还要盯着跑来上香的丫头婆子们别折了庵里的花和树叉子。 这会儿又看到始作俑者了,妙玉能有好态度才是怪事。 左晞也不以为意,当长辈的就不能跟不懂事的小辈计较不是。 这个时辰了,左晞也没上香,一副悠闲的样子,仿佛就是消食散步随意逛到这一般。 见妙玉始终不理她,左晞眨了眨眼睛又凑到了妙玉跟前,皮皮的问妙玉:前儿让人送的茶叶,吃着可还好? 妙玉听了,斜了左晞一眼,仍旧做着手上的事,不搭理左晞。 “听说外面的鸡蛋贵得离谱,我想着出家人也得补一补,就叫人送了几只母鸡过来,鸡蛋不光新鲜说不定还自带一股佛香,不染世俗的清高味道呢。” 一提起母鸡,妙玉瞬间就炸毛了,看向左晞的眼睛里都快练出三味真火了。 “宝姑娘也在呀,可瞧见我们宝二爷没有?” 左晞与莺儿在蔷薇花架那边耽搁了许久,然后又溜达到了栊翠庵跟妙玉联络感情。而宝玉是左晞和莺儿离开了怡红院后便追了出去了。袭人见天色不早了,便打发了两个婆子去接一接宝玉。 不想那两个婆子走到园子门口时就看到几个看门的婆子聚在那里聊天,两厢一说,看门的就告诉那俩个婆子他们压根就没看见宝玉出去。于是两个婆子就又回了怡红院将情况说与袭人知道。 袭人一听这话,倒也没太担心,只是叫人去各处找一找。不想找了一圈都找到栊翠庵了,也没瞧见宝玉。 左晞看了一眼莺儿,不由有些担心宝玉会不会心怀愧疚的跳了沁芳湖。于是等怡红院的丫头们离开了,也匆匆辞了又被她惹毛的妙玉,去找宝玉了。 出了栊翠庵,就见怡红院的丫头继续往下一处走,左晞便悄悄的带着莺儿往怡红院的方向去了。 宝玉之前藏在蔷薇花架外面偷听左晞和莺儿说话时,因两人就是故意等在那里,见了宝玉走近了才说的。因此离了栊翠庵,俩人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之前的蔷薇花架。拿着从妙玉那里借来的灯笼在已知区域一照,就见宝玉晕在那里。 园子大,灯笼不及后世路灯,自是有照不到的地方。旁人从此处过,也未必会想到宝玉藏身在花架另一侧的暗处,可不就一直由着宝玉晕在这里了嘛。 左晞与莺儿对视一眼,便朝着宝玉走去,发现宝玉只是晕过去了,两人放心之余又不约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接下来怎么办? 这种天气,就算是在外面睡上一夜,也不会出什么事。过会儿他自己醒了,自然也就回去了。 左晞想了想,与莺儿说道:“吓了我一跳,还真以为他投湖了呢。走吧,咱们回家睡觉去。” “那宝二爷呢?”就留在这里? “不然呢?”左晞抬脚就走,“又丢不了。” 说完主仆两个又绕到另一条路,从大观楼前的主道往紫菱洲行去。然刚走过晓翠堂,还没走到峰腰桥呢,就见探春带着丫头急匆匆的从秋爽斋里出来。 “宝姐姐这是从哪里来?可见到二哥哥了没有……” 探春一见左晞,就语气急切的问左晞。左晞点头然后又表现出一种你也太大惊小怪的样子劝探春,“那会儿去怡红院,还见他在廊子逗雀呢。瞧着他伤大好了,我便去栊翠庵坐了坐,到是刚刚听说宝玉不见了……既没出园子,想必是在哪一处玩得忘了时间。在咱们自己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瞧你急的满头是汗。” 可怜的三丫头,你要是和宝玉换一换身份和性别就好了。不过就算是女人,若是.姐们也一定全力支持你效仿则天女皇。 等你登基为皇,姐们就负责为你选秀…… →_→ 探春听了苦笑了一下,然后又与左晞说了两句话便带着丫头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若是以前,她再不会这般着紧宝玉。园子这么大,左不过是在自已家里。可如今不比从前了,她又是宝玉的亲妹妹,如何能像旁人那般态度不当回事。 旁人许是没什么,若是叫太太知道了.唉,她真想离了这个家,去外面闯一翻事业来。 想到这里,探春脚步顿住,看了一眼已经能够走过峰腰桥的左晞主仆,心里既羡慕又嫉妒。 地毯似的找了一回,终于在蔷薇花架前找到了从昏迷中转醒过来的宝玉。只见宝玉站在花架前,满头满汗的汗珠子,当即吓了袭人等人一跳。袭人更是几步上前将宝玉浑身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 见宝玉浑身湿透,手脚冰凉,又问宝玉怎么在这里,刚刚去了哪。宝玉仿佛傻了似的看了一眼袭人和探春,然后便越过她们径直走向怡红院。 袭人见了,不敢耽搁,忙忙追了过去。探春有心想跟,又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便以宝玉找到了,她也放心的理由带着丫头回了秋爽斋。 回到秋爽斋,探春又悄悄派人去看一眼贾环,然后才心事丛丛的歇下了。 至于赵姨娘那里,到底是自己的生母,探春也不能真的说不管就不管。而是买通了送饭的丫头,时不时的捎两句进去。 左晞这边虽然嘴上说着不关心,实切上也注意着怡红院那边的消息呢。听说宝玉回去了,这才洗漱一翻歪到床上去。 翌日一早,左晞先是吃了一碗在缀锦楼一楼茶水房里炖的红豆银耳羹垫肚子,然后便带着人按着往日的习惯去栊翠庵上香。 刚和三春以及昨晚睡在她亲姑姑屋里的大姐儿一块到了栊翠庵,就听到下面的怡红院吵嚷了起来。 到了这时,左晞还坚持将香上了,又跪在蒲团上跟菩萨说了一回早安,然后才跟三春几个去了怡红院。 “老远就听到你们院里闹起来了。”到了怡红院门口,尚不及进去,探春就朝一个看门的小丫头问去,“可是二哥哥有什么不好?还是哪个丫头淘气不听话了。” 那小丫头见探春问,直接回道,“是宝二爷出事了。袭人姐姐已经叫人去回老太太和太太了。” 一听说宝玉出事了,几人都不由惊讶了一回。然后也不问那丫头了,齐齐进了怡红院。 宝玉房前连个掀帘子的丫头都找不见了,几人又听屋里袭人几个又哭又唤宝玉的动静,也不等人通传,直接自己掀了帘子进去。 一进去,左晞就‘啊’了一声。 然后惜春,迎春和大姐儿三个也都不由叫了一声。 进来的这些人里,恐怕除了探春主仆外,都没见到或是没想到她们会看到这一幕。 这一幕是指什么呢? 夏天,蚊虫泛滥。大观园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蚊虫了。 宝玉昨日晕倒在花架下,他走的急,也没戴荷包,自然是得了不少蚊虫的偏爱和宠幸。 此时人们多穿长袖长款,宝玉一身家常衣服也是包得只剩下手脸露在外面。于是那些蚊子就只盯着福玉的手和脸亲近。 个把时辰下来,直接将宝玉的脸‘亲肿’了一圈。 一个个小红包耸立其上,那模样谁看了都得‘啊’一声…… ╮(╯▽╰)╭ 虽说晚上光线不好,可也叫袭人等丫头看见了宝玉的脸,见只是蚊子咬出来的,抹了回药膏先止了痒便侍候宝玉睡下了。 其实自打宝玉被找回来,袭人等人就发现宝玉有些不对劲了。 一言不发,还有傻呼呼的。 可想到宝玉生来就带着某种痴病,动不动就要发作一回,袭人几个也没当回事。 不说话就不说话吧。 侍候宝玉睡下后,袭人就按着这几年新立起来的规定去了另一边睡觉,再不跟宝玉同榻。 房间里还有震山太岁盯着,也叫袭人不敢擅动。 可没想到今儿一早起来,袭人收拾好自己便去侍候宝玉起床,一掀开帘子见宝玉一双眼睛仍旧和昨日睡前一样盯着床顶,当即就吓了一跳。 这情况,比往常都严重呀。 然后袭人再唤宝玉,宝玉仍是不言不语。将宝玉从床上拽起来,宝玉更是你怎么扒拉他,他就怎么由着你扒拉。 见此,袭人哪敢耽搁,一边叫人去回贾母和王夫人,一边带着其他丫头玩命的对宝玉深情呼唤。 可宝玉仍旧现在某种思维里,任你千呼万唤,他自是不理不睬。 . 左晞心知宝玉有可能被她和莺儿的话吓到了,吐了吐小舌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宝玉不知道怎么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到了左晞身上。 然后那张满是蚊子包的脸就出现了一种叫人看不懂的表情。 就在左晞心中暗叫一声糟时,宝玉瞬间朝左晞跑了过来。 踉跄的来到左晞身边,一双眼睛更是紧紧的盯着左晞。 “琪官真的死了吗?” “琪官?”左晞眨了下眼,让自己看起来无比无辜的看向宝玉,“琪官是谁?” 第六十八章 “琪官呀,就是忠顺王府的琪官呀。”宝玉见左晞这副样子,还着急的跺了下脚,“就昨儿,昨儿你和莺儿说的那个琪官呀。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宝玉,什么忠顺王府,什么琪官?这个琪官是外男吧?外男的事情我如何知晓?” 本着打死也不承认的信念,左晞开始飙她那已经达到二流水平线的演技。旁人不知因由,自是不知左晞打了什么主意。而早就了解左晞尿性的莺儿则在一旁搭腔道:“宝二爷这是说什么呢?您这样会吓到我们姑娘的。” 左晞闻言抽了下眼角,然后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茫然模样看向宝玉和三春及一屋子的丫头嬷嬷。 “怎么会不知道呢。”见左晞和莺儿都一副不知道琪官是谁的样子,宝玉急的都快原地转圈圈了,“就,就蔷薇花架,你们说的,你们说了的呀。” “别急,别急,有话慢慢说哈。”左晞见宝玉都急得出话结巴了,心中闪过一抹笑意的做起了知心大姐姐,“好好好,我们说了,我们说了。” 见左晞承认了,宝玉这才安静下来。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左晞,再次问起了琪官的下落。 然而左晞见宝玉问,却没看宝玉,而是看向左右,眼神中似是在寻问她要怎么回答才能安抚住宝玉。 那副样子,谁看了都觉得左晞好了无辜。 就在宝玉等着左晞回答,旁人都在宝玉注意不到的角度无声说着‘活着’二字示意左晞时,贾母和王夫人便前后脚的进了怡红院。 “宝玉,宝玉呢?”贾母人还未至,声音却已经传进了屋子。闻声,众人都齐齐看向房门处,不过转眼间的功夫,贾母便扶着鸳鸯走了进来。 然后贾母一看到宝玉以及宝玉那张脸,就不会反应的愣住了。 “我的儿,这又是怎么了?”王夫人跟在二人身后,一进屋子就越过贾母三步并两步的来到宝玉跟前,先是震惊的看了一回宝玉的脸,然后才心疼的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的开始掉眼泪。 看着贾母和王夫人那如出一辙的心疼神色,左晞不禁心忖了一句:这不省心的亲戚多了,就是坑人呀。 然后这位不省心的亲戚就移动到了贾母跟前,开始学起刚刚发生的事:“……我一进来,宝玉就问我什么忠顺王府的琪官死了没,不瞒老太太,这琪官是谁,我都不晓得,哪里知道他死没死。我一说,宝玉就急了。正不知道怎么办呢,老太太和太太便进来了。” 对于内宅女子来说,外面的事情确实甚少听闻。琪官这个名字普一从左晞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贾母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将这个名字和忠顺王府四个字联系在一起,那就不得不叫人想到之前宝玉挨打的事了。 这个琪官,一听名字应该就是那个私逃的小戏子吧。 贾母反应迅速,见宝玉还看向左晞而对他面前的王夫人无动于衷时,直接出言道:“这个我知道。忠顺王府出动了好多人都没能找到这个琪官,听说已经跑出直隶,往山海关那边去了。” “真的?”宝玉反应有些慢的消化完了贾母的话,然后看看贾母,又看看左晞,脸上带着几分脆弱和可怜,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可是,宝姐姐不是说?” “我也是刚刚想起来,我听说过这个琪官。真的,听说过的。” 宝玉被哄惯了,或者说他这会儿就希望有个人用他希望的答案再哄他一回。于是听到左晞这个明显哄骗语气的回答,并未去计较这句话的真假。但屋里的其他人看见左晞这个态度,再联系刚刚左晞的话,便都先入为主的认为左晞是在安抚宝玉。 这种事情,在这个家里,好多人都做过。 已经不足为奇了。 “琪官,真的没死吗?”宝玉低下头,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后,又抬起头像是求证一般的看向贾母和左晞。 左晞见宝玉这般就有些无奈,她吝啬回答宝玉这个问题便也扭头去看贾母。屋里的其他人见他二人这般,也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哪怕习惯被人注视了,贾母也对这一屋子的视线有些打怵。看向宝玉时,多少有些头皮发麻。 “.没死。” 宝玉听到他想要的答案了,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吓死他了。 而一旁的左晞眼睛却不由眯了一下,对宝玉这种自欺欺人的性格越发的看不惯。 一时袭人上来侍候宝玉进内室梳洗,其他人坐在外间说话,左晞坐在王夫人身边,轻声劝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哭个不停的王夫人,“说来也是怪了,往年都是好好的,怎么今年竟这么多灾多难?难不成是宝玉人小,又住的远了,失了老太太的庇护,这才压不住?” 贾母的心思还在宝玉为什么突然问起琪官这个问题上呢。心忖着是不是那个琪官死了,冤魂跑出来纠缠宝玉了。不妨正转到这里,就听到左晞这句贴合她此时心事,又叫她听了心里舒坦的话。 “可不就是这个话,往年宝玉住在我眼皮子底下,哪时不是好好的。这才搬出来几个月,就三灾八难的。”贾母接过鸳鸯递过来的茶,润了润喉咙,又继续说道:“宝玉是个有大造化的,自来像宝玉这样的人都最宜招惹邪祟。好多没长大就夭了的,就是折在了这上面。” “再没比老太太更福气深厚的了,小辈们有您老庇护自是遇难呈祥……”见贾母接话,左晞无视了贾母的邪祟说后,先是点头附和了一回贾母的论调,然后转了话头继续说道,“我见袭人几个对宝兄弟也极是上心。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又都是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养大的,若说这些丫头里谁对宝兄弟最尽心,再没人比得上她们。只是再尽心也总有些力不从心。” 王夫人在一旁听了,心想她就剩下这一个儿子了,为了儿子好,实在不行再叫宝玉搬回荣庆堂去吧。 抬起头,正好与看过来的贾母对上,此时婆媳两个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处去了。 坐在一旁的左晞则垂下眼眸,悄悄的在心里比了一个‘耶’。 只要一闭上眼睛,仿佛就看到了琪官被行刑的样子。因此宝玉从昨夜起就睁只一双眼睛不敢睡觉,这会儿被‘哄’住了,等袭人侍候他重新梳洗后,便打着哈欠歪在床上睡着了。 等宝玉睡下,袭人才从内室走出来。这一走出来,贾母和王夫人自然要问起宝玉的脸以及这两日有什么异常没有。 “咱们和三姑娘在园子里的找了许久,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正准备回了老太太,太太,不想宝玉自己从蔷薇花架里走了出来。” “那你也应该回我们一声。”想到宝玉的脸,王夫人多少有些迁怒袭人,“上了药了?” “回太太的话,昨儿就上了。” 脸上那么多的蚊子包,除了瞎子谁看不到呢。袭人之所以不去回王夫人知道,一是担心王夫人责罚,二是想着那蚊子包不过一两日就消了。今天一早先哄着宝玉不出园子,转天包消了,这事也就了了。宝玉是个怜花惜玉的性子,只要她说得可怜些定能瞒过去。便是将来东窗事发了,也只说宝玉不舍得叫老太太,太太着急上火,这事也就过去了。 谁成想宝玉一早就闹了这么一出呢,这会儿子到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忒,真真倒霉~ 为了不叫王夫人的心思一直围着宝玉那张脸转,袭人细致的将这两日定玉的饮食起居都说了一遍,最后才提起昨夜左晞离开后宝玉要去找王夫人,不想却在蔷薇花架下睡着的事。 王夫人不疑左晞,可不代表贾母是个好混弄的人。 为什么左晞来了一趟,宝玉就跑出去了。为什么宝玉说是出园子,却又在蔷薇花架那里睡着了。为什么旁人都不见宝玉问,偏偏问左晞? 不连在一起看,仿佛都没什么关系。可若是联系在了一块,这就是个问题了。只是不光王夫人,就是贾母也想不到左晞害宝玉的理由。 没道理呀。 但心里有了疑惑,贾母自是要问一回左晞昨日跟宝玉都说了什么。 左晞回忆了一下,然后一脸坦诚的跟贾母以及一屋子看向她的听众说道:“不外乎一些吃食玩器和胭脂水粉这些。因园子里的花开的好,做起胭脂来颜色也鲜亮,我们还多说了两句。 还有就是我前儿看闲书,书上说磨得极细的珍珠粉拌了嫩豆腐脑吃极是养颜。若是对上牛乳,花露拌成糊状敷脸,可美白嫩肤。之后我瞧着时辰还早,便辞了宝玉去栊翠庵找妙玉说话。再后来就见怡红院的丫头过去找宝玉,我想着许是听了我的话,宝玉找太太讨要珍珠去了。又想着都是在自己家,总是丢不了的,许是在哪个姐妹那里玩,一时忘了时间也是有的,便也没在意。与妙玉说了一通话便回了紫菱洲。路上……”又将遇到探春带着秋爽斋的丫头们一块找宝玉。 探春见左晞提到她,也插话进来说起了昨晚她是如何如何知道消息,又是在什么地方碰到左晞,最后又是如何如何找到宝玉的,说得是又详细又调理分明。 左晞说完,探春说,然后其他人也说了一回怡红院的丫头去过她们那里的话,一时间,仿佛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这时,门帘被人掀了起来,众人去看,见是李纨和凤姐儿。贾母等人都在宝玉外间说了好半天的话了,李纨和凤姐儿俩个这才匆匆赶来。见到她二人才来,贾母还没怎样,王夫人却拉下了脸。 “这一大早就不见你们,可是出去了?” “兰儿早起有些不好,刚给喂了些药。”李纨没将王夫人的脸色当回事,自然的拿儿子当借口,“刚听丫头说宝玉不大好,我就过来瞧瞧。” 自从家里爷们集体中邪后,凤姐儿待王夫人就差了一层。这会儿见王夫人问,凤姐儿直接拿邢夫人当借口,说是一早就被邢夫人叫过去了。 “你们太太在做什么?”宝玉这样了,也不见她来看看。 一听这话,凤姐儿脸上就闪过一抹苦笑,“我们老爷房里的人上次放人的时候放了七七八八,如今又嫌弃身边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叫我们太太给寻几个好的来。我们太太担心老爷的身子,略劝了几句,” “罢了,不用说了。”不等王夫人说话,贾母就一脸厌烦不耐的打断了凤姐儿的话。“去告诉你们老爷,再敢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弄,我就没他这个儿子。” 凤姐儿闻言讪讪的笑着应了,随即调整脸色问起了宝玉。 不过贾母和王夫人心疼宝玉,怕吵了宝玉的觉。看了一眼凤姐儿,贾母伸手叫凤姐儿扶着她出了怡红院。 一边将宝玉的事跟凤姐儿说了,一边又说起宝玉要再挪回荣庆堂让她收拾屋子。 本来早起是要去荣庆堂用早饭的,但宝玉闹了这一出后,老太太没了心情,便叫姑娘们自便。于是姑娘们商量了一回后,便叫丫头们去厨房领了饭菜去了探春的秋爽斋。 用过早饭,左晞和姑娘们便都赖在秋爽斋打发时间。一直到用午饭的时候,才一块去了荣庆堂。 下晌,稍晚些时候,鸳鸯进了园子,先给宝玉送了些珍珠,又吩咐袭人收拾些宝玉用惯的东西,以后宝玉荣庆堂和怡红院两边住着。等完事了老太太交待的差事她便一个人在园子里闲逛了。逛到栊翠庵时,又不经意的向妙玉打听起了左晞昨晚是几时来的栊翠庵,又是几时离开的。 妙玉何等人,清高到都不将贾家主子放在心上,还能将鸳鸯一下丫头放在眼里? 听了鸳鸯的询问,理都没理。自顾翻阅经书,一个眼神都没给鸳鸯。 鸳鸯何时受过这等冷落,可妙玉的性子了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奇葩古怪。气得狠狠剜了妙玉几眼,便出了静室耳房。 本想朝栊翠庵里的其他人打听一回吧,可见这栊翠庵人来人往的,来来去去的人又都总是凑上来与她说话,便只好随意应付了一回,先行离开了。 晚饭后,因担心没有带着檀香味的新鲜鸡蛋吃会耽误妙玉飞升的左晞又弄了两只毛绒绒的小鸡崽过来与妙玉探索佛法时,就看到妙玉对她笑得颇些有意味深长。 左晞眨巴眨巴眼睛,说了句叫妙玉翻白眼的话。 “妙玉师傅,我好像被人操控了。” 第六十九章 “真的,我发现这世上好多人都被一股未知力量操控了。不信你自己回忆一下。” 妙玉闻言瞬间收起脸上的笑,用一种带着‘离我远点’的高冷眼神看了一眼左晞,便将视线重新转回手中经书上。 哼,成全胡说八道,鬼都不信。 在没有网络和手游的世界,妙玉就是她新手村的NPC,一个小小的眼神哪里能叫刷怪的左晞后退。于是左晞又拿着小鸡崽往前凑了几步,皮皮的说道:“你默念经书时,明明你都没有张嘴说话,但你的脑子里是不是有个声音也在念经书?那个声音是谁的?是谁在跟你一起默念经书?” 见妙玉还不理她,左晞又继续胡说八道:“你回忆过去时,你是不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像是站在远处的看着当初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你是不是能从你的记忆里看到你自己在做什么,手上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可你当时明明没有在照镜子,对不对? 就像现在我们对话,你能看到了我的一举一动,却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一样。按理来说,我们回忆的时候只应该能看到别人,而不能看到自己呀。可如今回起过往时,就仿佛还有第三个人在诶。” 虽然摆出一副冷漠态度,一心不想搭理恼人的左晞,但左晞说的话却一字不落的入了妙玉的耳朵。随着左晞的话,妙玉脸上的神情也出现了疑惑和淡淡的惊恐。 “哇,肿么办,越想越害怕呢。”又皮又蔫坏的左晞见妙玉终于搭理她了。抱着小鸡崽就挤到妙玉跟前,用肩膀撞妙玉,“妙玉师傅,快想办法呀。” 这种冷知识,现代人都未必能说得清楚原理。左晞拿来忽悠妙玉,也是缺德得没边了。见妙玉抽空瞪了她一眼后,便将思绪都沉浸在她刚刚的话里了,左晞将那两只小鸡崽放到妙玉盘起来的腿中间,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出了妙玉的静室耳房,便有妙玉的贴身嬷嬷走过来,小声将鸳鸯来过的事情跟左晞学了一嘴。 “好嬷嬷,多亏你留心了。多谢多谢。”左晞惊了一下,随即就稳住了情绪与妙玉的嬷嬷话家常,“送来的膏药嬷嬷用着可好?白日里我叫人送的果子,你们姑娘可吃了?” 那嬷嬷笑着说好,又替妙玉谢左晞。 自打左晞搬进大观园后,便时常叫人送些东西过来给妙玉主仆。妙玉清高又总是不停的恼着左晞,自是不肯收。不过左晞送东西,最开始也不是送给妙玉用的,而是送给暗地里的某些人看的,自是不在乎妙玉的态度。时间长了,到也跟妙玉身边的嬷嬷和丫头有了些交情。 这不,鸳鸯跑到栊翠庵问左晞的事太过突兀,就叫妙玉身边的嬷嬷察觉出了什么。而刚才妙玉对着左晞笑得意味深长,也正是这个原因。 叫你天天作妖。 …… 又与妙玉那嬷嬷说了两句,左晞心里有事,便带着莺儿出了栊翠庵。没从怡红院那边走,而是按着早起的路线绕到大观楼后面,从蘅芜苑门前的小路回的紫菱洲。 “姑娘?”上了缀锦楼,莺儿将文杏使唤出去了,这才一脸焦急的问左晞,“一定是老太太察觉到什么了,才叫鸳鸯去栊翠庵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左晞站在窗前,一手扶在腰间,一手拿着团扇猛扇。“只要咱们打死不承认,无论谁跟你说什么,你都咬死了没做过,这事就跟咱们没关系。” 当然,让一件事情成为过去式的方法那就是再弄出另一件更大的事来转移视线。 还有什么事更大呢? 算了,先拿今天忽悠妙玉那套忽悠老太太去,旁的以后再说。 不等左晞找到机会,事业低迷了一辈子的贾政同学竟然点了学差。 所谓学差,就是秋闱时从中央下到地方上督察各省秋闱的官员。说白了,就是考场监督员。 不过这样的差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得的,至少在贾政数年的职场生涯里这还是头一次。 于是贾家大宴亲朋,又开了祠堂告慰祖宗了一声后,贾政才走马上任去。 贾政这一走,宝玉是彻底放纵起来了。 如今宝玉大多时间是住在荣庆堂那边,只偶尔会住在园子里。他早就忘了那日左晞吓唬他的话了,再回忆起那晚的事时都只当自己是睡在蔷薇花架下睡迷糊了。他愿意相信贾母哄他的话是真的。原意相信蒋玉菡跑脱了,忠顺王府没有抓到他。 但实际上,这次的事情对宝玉来说,还是有些影响的,只是现在还看不出来罢了。 不过宝玉表现出来的态度直接影响了贾母想要弄清楚的心思,于是那件本可以抓住左晞尾巴的事竟然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过去了。 不过这也给左晞提了一个醒。 宝玉是很傻很天真,但贾家却不都是傻子。千万别再像这次的事一样,打了小的,惹来了老的。 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虽是这般,但左晞仍旧是看宝玉不顺眼。 九月初二是凤姐儿的生日,贾母想要借着这个日子热闹热闹。于是叫大家出银子给凤姐儿做生日。 一时众人到了,贾母将之前的打算说了,便笑呵呵的对众人说:“我出二十两。” 邢王两位太太也笑着将话接了过来,“我们不敢跟老太太比肩,每人十六两。” 等二人说完,宁府的尤氏,珠大奶奶李纨也纷纷站出来附和。等轮到姑娘们时,又说姑娘们每个月只有二两银子的月钱,只拿出一两来应应景。 “我妈在庄子上,初二那日凤姐姐做生日,定是要回来的,我替我妈也出一份十六两的份。”左晞就是个刺头,听了这话竟然站起来身对贾母和其他人笑道,“我不比姐妹们,每个月单拿这府里的二两银子。我家里每个月给我十两银子的零花。住进园子里后,府上又每月给我二两月钱。凤姐姐是我嫡亲的表姐,又是老太太要给她做生日,那我就出,出六两吧。” “姑娘里谁不知道你是个财主,别说六两,就是六十两,六百两你也拿的出。不行,旁人也罢了,不拿出个百八十两银子来,就将你扣下来不可。” “那感情好,回头接了我妈来,正好再蹭两块老太太这里的好点心。”左晞闻言就是一笑,一边说话,还一边对凤姐儿俏皮的做鬼脸:“放心,撵都不走哒。” 众人被她二人逗笑了,贾母和王夫人又一叠声的叫凤姐儿派人去接薛姨妈过来。 “你妈在庄子上住了有一阵子了吧?”说起薛姨妈,贾母不由问左晞。 “打五月初二去了庄子,一直到现在整整四个月了。中秋节还是在那边过的呢。”左晞收了收灿烂笑容对贾母回道:“我住在园子里,妈便是不放心我,也放心老太太和太太能将我照顾好了。只我哥哥那里,我妈再不放心的。不盯着些,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了呢。” 薛蟠自来了京城就被左晞忽悠着走马打猎,有时便会住在庄子上。众人听了左晞的话不由又说起了薛蟠。 家里家外的爷们,如今看着仿佛也就薛蟠是个有正经事的。平时不喝花酒,也不跟人胡闹,唯一的爱好也就是走马打猎。 左晞也愿意听人夸薛蟠,不过她却知道贾母等人夸薛蟠的那几句里还是带了些对薛蟠的瞧不上的。因此见贾母等人说得差不多了,便又将话题扯回了凤姐儿的生日众筹上。 原本凤姐儿还有心叫赵姨娘和周姨娘以及贾琮的姨娘也出一份子,但考虑到提起赵周二人,可能会影响现在的气氛,便也没再提叫姨娘也就一份的话。 不过没提姨娘们,凤姐儿却想到了林家和黛玉。 黛玉十天半个月才会来荣国府一趟,每次也只是匆匆的来,再匆匆的回去。虽说隔三差五的会叫人送些点心过果孝敬贾母吧,到底不似先前住在荣国府时那么亲近了。 这会儿凤姐儿想着贾母给她过生日,她也投桃报李一回的提起了黛玉。 凤姐儿提起黛玉,宝玉就在一旁迫不及待的提起了湘云。 “该死,该死,怎么将林妹妹和云妹妹忘了呢。”说完又揉身挤到贾母怀里,请她派人去将这二人接了来。 “先给你林妹妹捎个话,正日子那天再来也使得。”贾母见宝玉这么说,先哄了宝玉一句,然后又派人去史家接史湘云,随后才指着凤姐儿笑闹,“咱们娘们闲的作妖,学那小家子气的作派筹银子乐呵。叫不知情的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话呢。你两个妹妹的那份,我出了。” 凤姐儿见老太太这么说,又诙谐逗趣了一通,话题才又转回来。 宝玉偎在老太太怀里,笑着拦住凤姐儿派去林家的人。“林妹妹那里不用捎信,若我的卦没算错,她这两日肯定会叫人给凤姐姐儿送寿礼。” 左晞拿帕子的手指不由动了两下,想也不想的附和宝玉的话,“林妹妹最是有心的了,家里谁的生辰,她从来都没忘记过。” 凤姐听了,笑着点头,说起之前黛玉送给大姐儿的生辰礼。 “又精巧,又展样,我看了都爱得跟什么似的。” 东府的尤氏也想起黛玉在她生辰的时候送过东西的事,张口也夸了黛玉几句。 听到有人夸黛玉,左晞就高兴。嘴角上扬,笑得可甜了。 ~ 正说着话呢,就有丫头进来在凤姐儿耳边低语。贾母见了,忙问是什么事。凤姐儿便笑着回了句:“早年接济的一个姥姥,今年日子缓过来了,特意带了些自家地里的果蔬上来。” 第七十章 刘姥姥来了? 左晞一听凤姐儿这话,立马就知道是谁来了。 坐在那里扭了扭小屁股,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通知黛玉过来转转。 听刘姥姥说说外面的市井风俗,可比听荣国府的老太太炫富摆架子有用多了。对了,还有她老娘。 那位在庄子里呆了许久,想必跟刘姥姥更有话聊呢。 就在左晞这么想时,贾母也笑呵呵的说她正想找个积年的老人家说话,叫请了过来见一见。 凤姐儿听了,连忙叫新提到身边的小红将人领过来。 早前府里往外放人,小红这样没在主子跟前得过脸的丫头都要被放出去,洽巧爷们出事那几日小红来回传话到得了凤姐儿几分眼缘,后来平儿放出去了,凤姐儿跟前没人使唤,放人的时候便将小红要了过去。 如今小红已经是凤姐儿跟前的大丫头了,体面不下袭人等人。到叫怡红院的丫头背地里说了不少酸话。 这会儿得了凤姐儿的话,小红小跑着回了凤姐儿的院子,然后提前一步见了那位刘姥姥。见刘姥姥那一身着实脏了些,担心叫老太太,太太等人瞧了扫兴,又从府中的粗使婆子那借一套衣裳给刘姥姥,又叫人带着刘姥姥下去梳洗。 刘姥姥一大早就从乡下往城里赶,又拿了许多东西,头脸身上都是灰。听了小红的安排,也知道小红是好意,连忙谢过小红,跟着去了。 因担心主子们等着,小红这边也动作麻利,半个时辰不到,就将刘姥姥换洗了一翻领着往荣庆堂去了。 一路上,小红又挑了些忌讳的话叮嘱刘姥姥,说话办事爽利又透亮,虽与平儿不是一样的,却有平儿没有的好处。 …… 白日在荣庆堂见了刘姥姥,下晌左晞便派人出去给薛姨妈和黛玉送消息了。晚饭前,史湘云被接了来,与众人见过礼后,便凑到宝玉跟前说这说那。 听说宝玉如今大多时候都住在荣庆堂,而大姐儿又时常跟她姑姑做伴,史湘云这次来便也没进园子,而是留在了荣庆堂。 左晞想着薛姨妈回京,估计要过了凤姐儿的生辰才会离开。这几日荣国府里又总是大宴小宴不断,与其叫薛姨妈日日奔波过来,往来府上,还不如留在园子里住几日。 左晞心想这种事便是自己不提,老太太和二太太也会提的。因此,倒也不放在心上的只叫莺儿收拾两床铺盖出来。 说来也巧,薛姨妈也准备这两日回城了。 到不是为了给凤姐儿做生日,而是薛蟠几个要回城参加武试初选了。 薛蟠想等有结果后再告诉薛姨妈,因此只道他在庄子上住腻了。薛姨妈一听这话自是连忙叫人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了。 左晞派去的人才出了城没走几里路就跟薛姨妈一行人撞上了,两厢一说,合成一股回了城。 左晞还是翌日用过早饭见了薛姨妈才知道这些事的,与薛姨妈说了几句话,便由着薛姨妈与贾母王夫人和刘姥姥一道说话去了。 黛玉也来了。 不光黛玉来了,小轩哥儿也被黛玉带了出来。 轩哥儿是去年春天生的,到今年秋里已经一岁半了。 浑身肉滚滚的,既不像林如海,也不像黛玉。若非要说这轩哥儿像谁。那他眉眼间到与薛蟠有些相像。 尤其是没习武前的薛蟠也是胖呼呼的。 一看这个孩子,薛姨妈就觉得喜欢,抱到怀里亲香了一回还跟贾母说薛蟠小时候如何如何。 左晞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好像最近又有些圆了。 一白遮三丑,一胖毁所有。要不.减减? 贾家对轩哥儿的到来表现出来的友善,客套的成份居多。给了见面礼后便叫丫头领下去玩了。 黛玉不放心,叫身边的丫头跟着,左晞也不是很放心,虽然什么都没说,却示意莺儿跟了出去。 这轩哥儿对林家,对黛玉的重要性是个人都知道,可千万不能叫轩哥儿出事呀。 刘姥姥说的那些东西,左晞就是听一乐呵。管家两三年的黛玉听了也只是笑而不语。薛姨妈到是时不时的能说上几句话,而旁的人,那真的是像听人说天书一般了。 尤其是宝玉,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明显是当真了。 说了一通话,贾母又起了炫耀的心思,于是便带着刘姥姥逛园子。 八月末的大观园,景色自也是别有意味。先是坐着大船游一回园子,看河道两边的景色以及河中品种繁多的荷花。 “我原最喜欢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少时在家时,看到池里的残荷落叶也不叫人收拾。如今年岁渐长,不知怎的竟越发不喜欢这种景致了。” “你小时候体弱多病,上面又有林姑爷撑着,除了养身子就是读读书,时间长了,难免胡思乱想。如今自己管家了,林家再清简,哪一日没个十七.八件事要裁断,事一多,便是有心学前人‘为赋新词强说愁’,也没那闲功夫了。”更不要说,还得照顾生病的老子,年幼的弟弟了。 “仿佛不止这些。”黛玉听了,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我如今被气得狠了,竟也少有哭出来的时候了。”一般都是雷霆手段使完了才会拿出帕子去难过一会儿。 可每每总是要酝酿一回才有泪意。 然又不等她多哭一会儿,不是来回事的丫头管事给打断了,就是越发淘气的轩哥不知道从哪又冒出来了…… “生气是拿别人的过气惩罚自己的行为。真叫人气着了,你就应该连本带利,十倍百倍的气回去才是。”左晞晃了晃小脑袋,好笑的对黛玉说道:“哭出来的眼泪都是当初你脑子里进的水。眼泪越多,就越能证明你脑子里进的水多。” 嗔了左晞一眼,黛玉又接着说道:“我何尝不是这样做的。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但凡我退一步,软上一会儿,那些人就能得寸进尺。前儿中秋,大节下的还有管事媳妇找不自在呢……” 左晞和黛玉两个每每凑到一起就总有说不完的话,旁人还很难插进去。宝玉见黛玉和左晞说得热闹,想过去还因着心底对左晞打怵而一直不敢上前。眼巴巴的看向这边,叫一旁的史湘云又开始心里犯酸。 “宝玉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竟向惧了身边这位了呢。 左晞见黛玉问,只小声说了一句回头告诉你,便又说起了旁的。 “七月里见面时,你不是说家里正在修园子,如今可修好了?” 黛玉摇头,“哪有那么快,我和爹爹弄了好几套草稿出来,如今也不过是修了三分之一。还早着呢。” 林家父女都是那种文艺范的,两人又都有极高的文学素养和品味,他们爷俩弄出来的院子,左晞只要想想便觉得一定精美绝伦。 正说着话呢,一行人便在紫菱洲不远处的滴翠亭处下了船。下了船,又有丫头送了菊花来,众人都随着老太太挑了喜欢的将开得正艳的菊花往头上戴。 左晞看了一眼那盘子里的菊花,一点戴上头的想法都没有。 多好的菊花呀,偏偏被现代人玩坏了。想到需要去肛肠科治疗的某器官,左晞更是又往后退了一步。 →_→ 好在人多闹哄哄的,也没谁注意到左晞。加之左晞头上正好戴了两只宫花,因做工精巧,倒也能以假乱真一回。 潇湘馆空着,贾母也没带刘姥姥过去。正好滴翠亭离紫菱洲不远,贾母便带着人往左晞的紫菱洲去了。 左晞的屋子,屋中摆设不多,显得房屋极为宽敞。不过屋中色彩鲜明,轻快,又有贵宝边脚料做的帘子增色,便是贾母那么挑剔的人,也说不出左晞的屋子哪里不好。 刘姥姥看不懂什么古董花瓶,所以就算摆再多的这些东西,再她老人家眼里说不定还比不上他家腌咸菜的坛子实用呢。 不过刘姥姥还是认识宝石,翡翠这类物件的。见左晞的屋子里竟用这种值钱玩意做帘子,当即砸舌不已。 “这是她的屋子。”贾母指了指左晞,笑着跟刘姥姥说,“他家是皇商,是给皇家做采买的。”有钱。 左晞笑笑,没有言语。只请了贾母等人坐,又亲自端了丫头上来的茶递给贾母。众人只稍坐了一会儿,便又下楼去了秋爽斋。 左晞是主人,走在最后,凤姐儿不知怎么的也留在了最后头。 见没人注意她俩了,凤姐儿就对左晞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你冷吧,你还总有一股热乎劲。说你热吧,有时竟冷的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这又是怎么招了你这一车轱辘话?”左晞见凤姐儿这话里仿佛有东西,便笑着问她这话打哪说的。 “前儿你故意提你在家有十两银子的月钱,这怕是专门说给老太太和太太听的吧。” “不是我说你们家的事,也不知道是真穷还是假穷。家里的下人奴才个比个的富得流油,打赏起下人来,恨不得将祖宗板一并给出去。府里的大丫头还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呢。可家里养的这三个姑娘却偏还一个月就只有二两银子的月钱。穷酸的劲头,没半点大家小姐的样。”左晞道:“竟然跟府里的姨娘一个待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府里是专门给人家养姨娘的呢。哼,叫人都瞧不过眼去了。” 凤姐儿闻言,白了左晞一眼。 “就你烂好心。” “我不过提了一嘴,难不成老太太和太太还真同意了?” 能不同意吗? 凤姐儿没好气的说道:“一人十两银子的月钱,就从这个月开始。” “啧,好大方哦。” 凤姐儿:“……” 第七十一章 “你知道什么?姑娘们的月钱份例还是老太太年轻那会儿定下来的呢。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么一说,老太太心里指不定恼成什么样了呢。” 贾敏那一辈,贾家也有四个姑娘,不过这四个姑娘都是荣国府的。当正妻的少有将妾室生的庶出女儿当成亲生的看待。让她们跟着她们的姨娘拿二两银子未尝没有打脸的心思在里面。 那时候贾敏与三个庶出姐妹一样每个月都拿二两银子的月钱,但贾敏有贾母这个当家主母的亲妈补贴,她是嫡出,亲妈管着家,日子自然过得极好。到了元春这一辈,元春是王夫人的亲生闺女,又养在贾母跟前,同样是不靠那一个月二两银子零花钱的主儿。 如今的三个姑娘,一个是爹不管娘早死的大房庶出,一个是二房主母眼中钉所出的,一个是宁国府那边寄养过来的。没有各自生母补贴,又都不是嫡出,所以姑娘二两银子的月钱的规矩就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荣国府的人一直自视甚高,面上一派和气,其实骨子里既羡慕薛家有钱,又瞧不起薛家出身的。那日为了给凤姐儿做生日,大家齐聚一堂。左晞的话一出来,贾母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是极为不悦的。 感觉被别人炫富炫了一脑门子。 当晚用过晚膳后,贾母便叫了凤姐儿过去,然后贾家姑娘就涨月钱了。 “爱高兴不高兴,我又不靠她过日子。我敬她上了年纪,平时捧着哄着,那是我的教养。但她也别招惹我,不然我才不管她谁家的老祖宗,一起撅了就是了。她贾家姑娘不值钱,难道还叫我薛家的姑娘陪着不值钱?自己做了初一,还怪我做十五?没这样的道理。再没见过你们家这样,连句实话都不叫人说的。” “知道你金贵。”凤姐儿闻言一噎,到底没说出什么来,只说起了月钱抛费:“不算你和我们大姐儿,那三个一个月就要三十两银子,一年就要三百六十两。” 凤姐儿没将左晞当外人,或者说当着左晞这个始作俑者,凤姐儿很是抱怨了一通荣国府的入不敷出。 以前三个姑娘一年下来才七十二两的月钱,如今竟多出近三百两。这还不算旁的,像是每季的钗环首饰,衣裳料子,还有每个月单独支帐的胭脂月粉钱等等。若是再算上跟前丫头们的月钱份例,一年下来得多少银子呢。 “想省银子还不简单,早点将你们家的姑娘都嫁出去,不光能省下月钱嚼用,还能收回一笔子聘礼呢。至于嫁妆,你们老太太不是天天说什么东西多到压塌了箱子底?叫她出去,也是你们的孝心。那些装东西的箱子要是有灵,也是跪谢你们的大恩大德呢。现在叫她出了嫁妆银子,你们公中还能省一笔。若是再等等,她所有私房就都留给了宝玉。那二丫头的嫁妆,可你是你们大房自己出了。”左晞挥挥帕子,故作不耐的给凤姐儿出主意,“我瞧着就这园子抛费最多,等三个丫头都嫁出去了,园子一关,能省不少呢。” “说的到简单,大嫂子母子和宝玉还能嫁出去?” 左晞闻言嗤笑一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回凤姐儿:“你那脑子是不是锈住了?姑娘们都出了园子,瓜田李下,寡嫂和小叔子住在一个园子里,好说不好听。大嫂子那么个人再不会住在园子里头了。就剩下一个宝玉。宝玉胆子小,” 左晞说到这里就住了口,意味深长的看了凤姐儿一眼。 宝玉胆子小? 凤姐儿转眼就明白了左晞未尽之意,随即伸出手在左晞额头点了点,“一肚子的心眼,还总说自己蠢笨。我瞧着你若是蠢笨,这世上就再没精的了。” “我可比不上你,放利子,包揽讼诉,就没你不敢干的事。我就想不明白了,荣国府是脚踩龙脉了,还是王家封候拜相拿了免死金牌,叫你这么作?你也不想想,荣国府里可不只你一个王家姑娘。你是大房的媳妇,姨妈是二房的太太,二房还有元春和宝玉,你们大房有什么? 一山不容二虎。若二房铁了心的要大房的爵位和家产,你看舅舅是帮你还是帮姨妈。就你做的那些事,你只当旁人都不知道,也不想想我是怎么知道的。连我一个来你们府上做客的亲戚都知道的门清,旁人指不定都已经手握证据,就等着时机到了拿你的短呢。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坑,大房因你没了爵位,你看大老爷和大太太能不能再容得下你,姐夫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敬着你。你和大姐儿的日子.啧啧,过得好那是婆家人心好。过得不好,外人都得说一声报应。” 这话有些刻薄,却也是一针见血。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但若能及时回头,未尝不是好事。 这些话听不听在凤姐儿,但明明可以叫凤姐儿收手回头,却什么都不说,左晞做不到。 所以左晞说了,左右她也不怕得罪凤姐儿。 凤姐儿如今算是知道自己这个表妹的厉害之处了。 说话跟刀子似的,但左晞说的有道理吗? 有。 可左晞越是这般说,凤姐儿就越是想要驳了左晞的话去。只一时间除了那句不怕阴私报应外,她却也是无话可说。 而左晞劝凤姐儿的这些话,就是摆事实讲道理,明明白白的告诉凤姐儿,这跟阴私报应没多大关系。 凤姐儿正看着左晞,满腹心思时,一个小丫头跑了过来对凤姐儿回道:“老太太她们都逛过了秋爽斋,正问二.奶奶怎么不见呢。” 一时左晞和凤姐儿听了,便也将刚刚的话撩开手去,急急的跟着那丫头去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段路,左晞还不忘抽空关照一下她亲表姐,“等宝二.奶奶过门,琏二.奶奶就可以好好歇歇了。” 正全心赶路的凤姐儿听到左晞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进一旁的沁芳湖里。 左晞一手拉住她,笑道:“瞧瞧,瞧瞧,这要不是嫡亲的姐妹,哪能下死力气扶你呢。” 一语双关,却也将听明白的凤姐儿给气笑了。 正笑骂了两句,就又有丫头寻了过来。“老太太吩咐,让在晓翠堂摆席面……” 左晞见状,对凤姐儿挑眉,然后歪了歪脑袋笑嘻嘻的指了指晓翠堂的方向,“还不侍候着去。” 说完一边笑一边顺着那丫头来的方向追赶大部队去了。 凤姐儿:老天保佑,叫她得个磨人的女婿和婆家才好呢。 ╮(╯▽╰)╭ 被左晞说得心慌意乱,凤姐儿也失了拿刘姥姥打趣逗贾母一干人的心情。没了刘姥姥的‘献丑’表演,这顿酒席也并没有失色多少。 只是叫左晞头疼的却是她的蝴蝶翅膀力度不大,扇来扇去也没将牙牌令这事扇没了。 好在书读得多了,总能应付几句出来,到也没叫人笑话她是个草包美人。 席毕,众人又跟着贾母去了栊翠庵。 到了栊翠庵,左晞便又想到了以前看书时妙玉对刘姥姥的嫌弃。 说真心话,小姑娘都有些小任性和小洁癖,但做得那么明显就有些让人接受不了了。 其实左晞很有些双标,原著里黛玉那么说刘姥姥,在左晞看来都是黛玉因身世太过敏感。想到同是‘打秋风’的亲戚,刘姥姥太过丢人,让她哀其不幸,怒其言行。她又敏感的觉得旁人将她和刘姥姥看成了同一样人,旁人不说,是因为顾忌她的敏感…… 总之就是无论黛玉怎么做,左晞都觉得有道理。实在没道理还能借鉴贾母的一句话‘她还小嘛’。也或是直接将责任推给贾母,是贾母没尽教导之责。 毕竟小时候左晞家里也来过乡下亲戚,但客人上门前妈妈就抓紧时间叮嘱了左晞一回,不许这,不许那。甚至为了叫左晞老实听话,竟然还告诉左晞,“人家在乡下种地,用粪肥浇灌粮食。他们种出来的粮食都吃进了你肚子里。你嫌人家身上脏,就没想想你哪脏吗?” 左晞看着妙玉端上来的茶,收回思绪时,不禁想到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过以前了呢。 妙玉拽了拽黛玉的衣襟,黛玉拉了拉左晞,两人看了一眼正跟刘姥姥说得高兴的贾母等人,悄悄的起身去了妙玉的耳房。 妙玉一见左晞也跟着进来了,当即就将脸拉了下来。冷冷的瞪了左晞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呦,这应该是藏了五年左右的雪水吧?还带着点梅花的香气,嗯嗯,应该是梅花上的雪了。”左晞做势闻了闻,装得仿佛真能闻出来似的样子对妙玉摇头,“不用准备我那份了,我一般只喝十年以上的.矿泉水。” 妙玉倒茶的手抖了抖,滚烫的茶水珠子就落在了妙玉白嫩手指上。但妙玉仿佛没感觉一般的,用一种吃人的眼睛恶狠狠的看向左晞。 “哼,再没听说过什么矿泉水,怕不是你杜撰出来的吧?” “哪怕你长的好看,我也不会为你的孤陋寡闻买单的。”左晞将帕子放在嘴边摁了摁,一脸的嫌弃,“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妙玉气得拎起手上的热水壶,黛玉见了,连忙走过去拉住妙玉,一边将她拉回茶盘处,一边还在嘴上劝着妙玉,“她那人惯是嘴碎的,咱们都别理她。” 说话时,黛玉还抽空回头瞪了左晞一眼。 消停些吧,这个已经炸毛了。 左晞眨巴眨巴眼睛,笑着接受黛玉的指正。但她心里却不认为妙玉真的会被她气到拿热水壶砸她。 看一眼还被妙玉握在手里的热水壶,除非.那是她曾经泼出去的冷水。 →_→ 妙玉也真的没给左晞倒茶,只倒了两杯她和黛玉小口喝着,左晞也不以为意。正无聊的看妙玉房中挂的那幅水墨化呢,宝玉和湘云两个就一前一后跑过来了。 宝玉张嘴就笑着说他们喝梯己茶,也要妙玉的好茶来吃。 “宝姐姐怎么没吃?”湘云扫了一圈,发现只黛玉和妙玉俩个在吃茶,而左晞跟前什么都没有,不禁有些好奇。 “我嫌她沏茶的水不好,她就恼了。” 湘云:那不给你喝茶,还真是你自找的呢。 妙玉/黛玉:这人的嘴巴怎么就这么碎呢。 宝玉则左看看,右看看,想要说点什么,却仍旧是什么都不敢说。 左晞一见宝玉这样,一个没忍住就又撩骚了:“宝玉,栊翠庵里的签筒是不是应该换一套新的了?” 第七十二章 不提签筒,妙玉还想不起来。一提签筒,妙玉对宝玉的厌烦值再次涨停板了。 想到那些日子被摇签筒和补充签条,解签语支配的恐惧,妙玉的灵魂都在颤抖。 然而宝玉的心情却刚好与妙玉相反,他见左晞笑着对他说话,跟得了二两阳光一般,瞬间灿烂了。 拍着胸脯应下签筒的事,又一脸讨好的凑到左晞跟前与左晞一块欣赏墙上的画。黛玉觉得再叫左晞这么弄下去,妙玉真有可能给她一壶热水,于是没话找话的问起了妙玉的事。 你从哪来呀,你是哪里人呀,怎么就出家了呢。 “巧了不是,我三岁时也有对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跑我们家,说了一通疯疯癫癫的话,还要化我出去。”顿了顿,黛玉又说道,“我听说那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都是惯犯,专拐好人家的女孩出家。” 林家在京城有宅子,当初那两人被捉的事也传得了许久。等林家上京后,黛玉一家自是也听了一耳朵。 湘云见黛玉说起那二人,不由想起前几年京城里流传的消息:“这个我也知道,听说旧年在京里行骗,被官府抓了个正着,如今还没放出去呢。要我说,这种人就应该关一辈子。”打着菩萨的名义,拐卖妇女儿童,拆散人家骨肉亲情,杀了都不可惜。 “竟还有这样的事。可恶,实在可恶。”宝玉头一回听人说起,想到黛玉都险些被拐,又忖及那些已经被拐的无辜女孩,当即跳着脚的一通骂。 左晞摸了摸鼻子,觉得他们说的就是两码事,不过却没跟她们说什么,而是提起了金陵的英莲。 不过左晞没直接提甄士隐和英莲的名字,而是用了化名。 “我到是知道件事,也是那对肮脏僧道干的。那女孩也是出身乡绅之家的女儿,家里富余,父母慈爱,田产奴仆都有,小姑娘生的也是人见人爱,聪明伶俐。那对僧道知道了非要叫人家父母舍了这个女儿。人家父母不舍,他们不光拐了那家的女儿,还将人家思女亲切的父亲给拐出门去了。如今还不知道是在哪个犄角旮旯找孩子还是被他们谋害了……” 其实就是将甄英莲被拐的事推到跛足道人和赖头和尚身上后,还说他们连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都不放过,极尽可能的再给这俩人泼了盆脏水。 “阿弥陀佛,历劫归来,母女团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好好的一个家却被人生生拆散,实在可叹可悲。” “谁说不是呢。” 从妙玉出家到黛玉险些被拐,再到英莲被拐受尽磨难苦尽甘来,话题早就已经偏离了轨道。等到贾母那边吃了茶,已经带人离开栊翠庵,又有婆子来回时,左晞几个才发现他们已经在妙玉这里呆了许久,也应该跟着贾母离开了。 妙玉想到刘姥姥,心里嫌弃她粗鄙,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就见左晞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没由来的心慌了一下后,瞪了左晞一眼,就吩咐那婆子:“茶杯都不要了,连着那两只畜生一并给了那个乡下姥姥吧。” 想到那两只小鸡崽,不光叽叽咋咋,还到处排泄,妙玉就忍无可忍的又瞪了左晞一眼。 左晞:“……” 好嘛,这不光是瞧不上刘姥姥,这是连他们所有人都排除在外了呢。 因妙玉没说什么太难听的话,或者说她嫌弃所有人的举动在左晞的接受范围内,左晞也没对妙玉采取矫正训练,而是将早年左晞妈妈说的那段话一字不露的学给了妙玉听。 我们现代人还能吃化肥浇灌的粮食,你能吗? →_→ 刘姥姥极有分寸,在荣国府里吃过,转过,玩过后,转天就回家了。 这一次回家,刘姥姥的收获比上次还要丰盛许多。光是妙玉给出去的那套茶杯就值不少银子。只是看着那两只装在篮子里的小鸡崽,刘姥姥则是满脸的疑惑。 咋,城里人还兴养这个了? 旁人有送东西的,有送物件的,黛玉那里包了二十两银子,送的到是中规中矩。 左晞叫莺儿去铺子里拿了一箱子粗布尺头,又送了两套府中大丫头用的梳妆匣子以及两大盒宫花和两本绣花样子给刘姥姥带回去。 比不得荣国府里送的东西贵重值钱,却是他们普通百姓家常用得上的。 刘姥姥离开的第二天就是凤姐儿的生辰,因府里能跟贾琏淘气的丫头都被或早或晚的打发了,贾琏便是想在凤姐儿生辰那天弄出点事来,也只能自己跑出去玩了。 不过最近凤姐儿求子亲切,贾琏被凤姐儿盯得紧,夜夜耳鬓厮磨的,虽说还没到肾亏那一步,但也是没那个精神和体力出去鬼混就是了。 初二这天,众人笑闹了一回,又私下里送凤姐儿生辰礼,至晚间便都散了。 黛玉回林府,左晞和薛姨妈一块回了薛家。 好久不在自家小住院了,左晞还有些想它。一直住到重阳节都过了,也没想要去荣国府。荣国府那边自然也不会主动派人来接左晞,于是左晞就更自由了。 今儿出城逛逛红螺寺,后儿再去林家转转,有时候住在寺里,有时候住在林家。一直到九月十五前,接了宁国府的帖子,左晞才跟薛姨妈去宁国府参加了一回没有主角的寿宴。 贾敬这两年修道都修得浑然忘我了,别说过生日了,他都快忘了他是谁了。 不过没关系,他忘了不要紧,他那些孝子贤孙却一直记挂着拿他的生日当晃子,好好的乐一乐呢。 就在这一天,朝堂上还发生了一件叫左晞喷了茶的大事。 康师傅将他最得意的儿子十四阿哥给过继出去了。 活跃了京城好几个月的未来太子成了忠顺王世子? “咳咳,咳咳。”左晞咳嗽了好一会儿,又喝了口茶压了压,才看向回话的周允。“是我白日吃多了酒还是你今儿在家里也吃酒了?” 周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脸懵逼,正好薛家娘几个都去宁国府吃席去了,周允就出门好好的打听了一回,发现还真的没听错信,这才一脸恍惚的从街上回来。 回来后,又一个人在书房呆了半个时辰,才等到左晞回府。叫丫头去通传一声,周允这才进了左晞的院子,在前面的花厅里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了。 “打今年巡幸塞外时,当今就对十四阿哥恩宠隆厚,时不时就会有赏赐,上个月还单独晋封十四阿哥为贝子,彰显宠爱。今天早朝上,当今却突然说忠顺王一脉,自来忠心不二,可惜忠顺王膝下无子,病榻前凄凉冷清,朕心不忍,特将朕之十四子过继忠顺王府为嗣,以呈香火。” 左晞抽了抽嘴角,一脸纠结的问周允:“.我怎么记得忠顺王膝下,有的吧?” 周允点头,“嫡庶皆有。” “所以当今是知道了忠顺王的那些事了呗?”这老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缺德呀。 “我打听消息时,还听人说当今有意为睿亲王在宗室里择嗣子继承香火。”肯定是知道了。 左晞:若论恶心起人哪家强,还得属大清朝的老康头呀。 “那忠顺王府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吗?”自家的爵位,最后竟然落不到自己头上。尤其是忠顺王这种还不缺儿子的,得多不甘心呀。 这消息一出,不说忠顺王本人了,估计整个王府后院都炸锅了。 尤其是自认手拿把掐了的那位嫡出,一出生就被人小世子小世子的叫着。对了,那位小世子夫人好像是锦乡候家的大姑娘吧。 诚如左晞猜测的那般,忠顺王府的后院有一个算一个都疯了。 不管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都没想到他们老子的爵位会落在当今的十四阿哥头上。最重要的是当今早朝上的说的那些话。 他们老子怎么就膝下无子了? 难不成他们还是偷人生的不成。 对于这些突然成了没名没份的王府男丁来说,他们咆哮的同时,也在想着这事到底是怎么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当今为啥要这么对待忠顺王府和他们? 自打蒋玉菡跑了以后,忠顺王就隐隐担心蒋玉菡听到的事会泄露出去,不想几个月过去了,他都以为这件事情会石沉大海再不会翻出浪来了,却没想到当今给了他这么一计闷棍。 若说没这个事在里面,谁信呀。 可这么妈的也忒狠了吧。 忠顺王想闹,可他却不敢闹。他是真怕他闹下去,他的儿孙们就会被当今一句混淆皇室血统给咔嚓了。 杀了人后还得来一句‘你能确定他们真是你的种?朕觉得不是呢。’ 砸了书房后,忠顺王秃废的靠着墙坐在地上,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跟当今的十四阿哥,哦不,是跟他的新儿子死磕。 忠顺王心虚,又不敢跟当今死磕,便将所有的怒火都朝着十四扬去。 而十四呢。 十四都傻了。 他春风得意好几个月,在他觉得自己都快将太子踩到脚下,尤其是今天之前,他还想着今年谒陵时,他要站在什么位置的时候,咔嚓一下,他就换了个老子。 别说什么位置了,他连位置都没了。 不不不,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浑浑噩噩的接了旨,十四先是懵逼的站在那里听着他的前兄弟们对他的恭喜,然后才抬头去看坐在最上面的他老子。 老头,我还是不是你的宝了? 除了四爷天生一张三九天的冷脸外,太子与诸位阿哥都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压下上扬的嘴角和兴灾乐祸的眼神。 他们就知道十四准得倒霉。 只是他们不知道十四会这么倒霉。 瞧吧,叫你犯傻。 看,老爷子嫌你丢人,将你叉出去了吧。 当然了,到底还是他们的亲兄弟,说归说,嫌弃归嫌弃,甭管过继给谁了,他们也不会看着十四挨欺负的。 “有什么事,派人跟孤说一声。”这是太子担心自家傻孢子弟弟干不过忠顺王那一家子,提前放话。“你是忠顺王府唯一的子嗣,有谁不服你,只管打出去。” “是呀,别管以后啥身份,咱都是亲兄弟。有事就吱一声,咱们兄弟都没二话。”大阿哥拍拍十四的肩膀,一副力挺兄弟的模样。 等太子和大阿哥说完话,其他人也都纷纷上来表示他们还是将十四当成亲兄弟的,有事一定帮忙。 “额娘那里有我,你不必担心。以后,罢了,”四爷最后一个上前,对着十四叹了口气,说道:“你去看看额娘吧。” 十四:“.呜呜呜,额娘~” 四爷:“……” 众阿哥:“……” 第七十三章 你敢瞎搅合,还想离间我们父子兄弟间的亲情,那我就敢将宠坏的儿子过继给你。 不就是互相伤害嘛,谁怕谁呀。 说是互相伤害,但老康头占尽身份之便,那是成功将自己生残了的儿子祸水东引了。如今坐在大殿之上,只要想到十四以后折磨的人都是忠顺那个老匹夫了,当今就能痛饮三大碗。 忠顺一定要长命百岁,不然都对不起朕这半年对十四的纵容。 做为老子,当今是开心了,可永和宫里的德妃在消息传进后宫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 怕惹了当今厌弃,不敢传太医,身边的宫人只好自己想办法将德妃弄醒。 当德妃被人掐着人中给掐醒后,第一反应就是问身边的心腹,你刚刚说了啥? 心腹都不忍心叫德妃再听一遍了,可见德妃还在追问的看向她时,只得硬着头皮将前朝的圣旨说了。 你儿子被你男人送人了。 “十六被过继给庄亲王了呀。好事,好事。” “主子,那是去年的事了。”心腹见德妃到现在还想自欺欺人一回,只得咬牙说道:“是咱们的十四阿哥过继给忠顺王了。” 德妃刷的一下站起来,指着说话的宫人就要喝骂,可话到了嘴话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了,身上仿佛泄了力气一般的倒坐回去,然后拿起帕子遮住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老王八蛋,本宫就知道你特么靠不住。 太子地位不稳,只要拉下太子,她的儿子就有荣登九五的那一天。却没想到那老王八蛋竟然釜底抽薪的断了他们娘们所有的念头。 你丫个缺德嘴毒还克老婆的老混蛋,你还我儿子。呜呜呜~她就说这宠爱来的莫名其妙,原来是应在这上面了,骗得娘们好苦呀。 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一回康师傅后,德妃才又骂起十四来。 我的儿呀,我的儿呀。叫你沉住气,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 鸡飞蛋打,啥也没了吧。 德妃不敢骂出声来,只能借着哭声将心中怒怨发泄一回。想到以后想要见儿子一回都不像以前那么方便了,德妃更是气得嘴角生腥。 . 下了早朝,十四哭哭啼啼的去了永和宫,娘俩见面,又是抱头一阵痛哭。之后德妃便开始替十四谋划起来了。 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被忠顺王府那些不被承认的行子们害了,还有她的孙子孙女们…… 从这一天开始,旁人还在跟皇位死磕,怎么想方设法将太子拉下来时,咱们的十四阿哥开始了新的人生。 虽然他继承王位是板上钉钉的,但那也得是他活着呀。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十四感受到了太子那做为正统的无奈和四面楚歌,开始了长达数年的与忠顺王那些亲生儿子斗智斗勇的人生。 不过他是幸运的。 当今是他亲生的老子,再嫌弃他也不会看他落了下风。将来登基的是他亲哥,再怎么样也不会看着他被人欺负。而为了小儿子,努力长命百岁的德妃,也能在关键时刻拉十四一把。 如此说来,只有捅了马蜂窝的忠顺一脉最是倒霉了。 为了鸡毛蒜皮那点小事,人家不光用钝刀子凌迟你,还凌迟你的子孙后代…… ╮(╯▽╰)╭ 被过继给忠顺王府后,十四的高光人生也终于开启了。 无他,因为和忠顺王府里的那些身份不明的前世子,前王府庶出子女们相比,他竟然真的是最聪明的那个。 真是可喜可贺呀。 不过相较于十四,十四福晋的日子就更糟心了。 十四成了忠顺王府的世子,十四福晋成了忠顺王府的世子福晋。虽然只要等到忠顺王咽气,他们就能顺利继承王位。可忠顺王没咽气前,十四福晋就得按规矩跟忠顺王的那些大小老婆们过着各种比宫斗还要凶猛的宅斗的生活。 尤其是这些人还各有儿女,还都特么一致对外,连三十六计,孙子兵法都用上的时候。日子过得更是惊心动魄,不敢懈怠。 亲身体验了一回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心眼能有多小后,忠顺王也顾不上外面的那些是是非非,而是蛰伏起来积极应对新的生活。而知道忠顺王府得了新世子的蒋玉菡,更是大哭大笑好几天,然后又继续上他的会计课去了。 忠顺王府虽然倒霉了,但想要掐死薛家和他这种小人物还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还是猫着吧。 九月里,就十四阿哥被过继出去这么一件事算是大事。等到了十月初,武试一开始,整个京城又多了几分热闹。 这一日,听说凤姐儿有了身孕,薛姨妈和左晞便坐着马车过来看望她。 来了才知道,凤姐儿那肚子已经两个多月了。 薛姨妈跟凤姐儿说了一会儿话,便去找王夫人聊天了。左晞想到这个孩子就是明年正月早产的那一个,到底心里有些不落忍的提醒了凤姐儿几句。 “如果这个家没有你张落了,你猜会不会乱了套?” “你想劝我放下家务,安心养胎?”凤姐儿摸着肚子,笑得一脸温柔,听到左晞这么说,当即明白了左晞的话,“我明白你的心意,等忙过这一阵,我就什么事都不管了。” 忙过这一阵,估计就什么都晚了。 左晞摇头,“我就是想跟你说,往常你管着事,旁人不操心还会在背后说你不容人。还说你是个爱显摆,爱弄权的,显得你多能耐似的。我要是你,就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给他们摆上一道。就撩开手去,看他们这个年怎么过。只有吃了苦头,明白你的重要性了,才会发现你的好。到时你再出山,救他们于水火……” 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左晞觉得以凤姐儿的性子是不会听她的。于是左晞便准备另辟蹊径的换个角度劝她。 凤姐儿管家的能力毋庸置疑,府里上上下下的刺头也叫凤姐儿摆愣的明明白白的。荣国府这么一大摊子事,凤姐儿再不好也是为了这个家付出过的。可这么年下来,受着凤姐儿管家带来的便利,夸着凤姐儿才干,怨着凤姐儿灵巧,最后还兴灾乐祸的说着凤姐儿不放权才流了一个成型的哥儿,也真是够忘恩负义的了。 既如此,那就叫他们看看没有凤姐儿管家的荣国府是什么样。 “若是旁的时候,我也不劝你,你只想想,年终岁末,是不是最忙的时候。这个时候你撩开手,才能叫他们看一看最真实的荣国府。”想了想左晞又说道,“你也不用担心这个权力放出去了就收不回。你换个角度去想这事,除了你以外,这个家谁还能立得起来?珠大嫂子寡妇失业,又是那么个性子,府里这些二层主子纵使她能压得来,也未必会接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除了珠大嫂子,就是几个姑娘。四姑娘还小,你们房里的二姑娘和二房的三姑娘到是年纪不小了,他们也能帮一把手。都是未出嫁的姑娘,你还怕收不回权力吗?嫁出去就得了吧。” 凤姐儿想了想,说道:“你怕不是忘了还有我们太太和二太太呢。” “你们太太,我是没办法的。不过二太太嘛?”左晞笑了一下,“宝玉可不是个省心的。” 二太太不交管家权,你就收拾宝玉,不比你们大太太好拿捏。 凤姐儿点头,觉得左晞说的有道理。不过刚点了两下,就发现不对了。 她什么时候说要放权不管家的了? 怎么就顺着她的话去想怎么收回管家权了呢? 见凤姐儿反应过来了,左晞耸了耸肩,“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我怎么看你连一刻钟都没到呢。” 凤姐儿被左晞这语气和这句话弄得一噎,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凤姐儿就发现了,她这个嫡亲的表妹呀,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准将人说得哑口无言。 她自认是个口齿伶俐的,可到了这丫头面前,每每都有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奈。 “我的错?” 凤姐儿被左晞那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逗笑了,“咱们宝姑娘怎么会有错。”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笑了一回,左晞又给凤姐儿出了个馊主意,叫她在旁人管家的时候,扯扯后腿。 只有增加了难度,才能知道你往日的辛苦嘛。 凤姐儿:真他娘的是个好主意。 ~ “我这次过来,除了来看看你,也是来跟你说一声,转过年就要进宫了,我之后就不在园子里住了。一会儿我让人将缀锦楼里的行李收拾一下将房子还了,你看看是叫人锁了,还是派个人过去看屋子。” “竟是真的要进宫了?”凤姐儿听了左晞的话,扬声喊了小红过来,将缀锦楼那边的事交给她盯着去,然后又拉着左晞说话,“宫里娘娘和二太太的意思,你竟真的不想想?” “你要是愿意跟我做妯娌,那我就好好想想。怎么将你这个琏二.奶奶压下去,将你们大房都赶出去。” “那你不妨试试,我还就不信你就真能赢了我。”凤姐儿扬了扬下巴,脸上带出几分自信和骄傲来。 “所以说了,咱姐俩就别在一锅吃饭,一坑里自相残杀了。”左晞站起来,一边整理衣角,一边跟凤姐儿说道:“当今开了个好头,我怕你这一胎生的艰难,还养不住,若有机会,还是尽早分家吧。” 凤姐儿一愣,不想左晞能说出这样的话。张了张嘴,反过来劝左晞道:“好妹妹,你自来散慢惯了,有什么说什么。那宫里可不比自家,多走一步路,多说一个字都是要掉脑袋的。性子不好再这样了。” “能得你这么一句叮嘱,到也不妄我一片为你的心了。”听到凤姐儿这么说,左晞还挺感动。不过左晞是那种越感动就越想皮一下的人,于是说了一句极为感性的话后,接下来皮起来的那句,差点叫凤姐儿动了胎气: “你是真心这么想的还是变着法的激将我去送死呀?” 凤姐儿没好气的指着左晞骂,左晞被骂了也没当回事还一副嬉皮笑脸的上下摆动手臂,嘴里说着:“来,呼吸~,好的。再来一次。” 凤姐儿:“……” 表姐妹正闹得不可开交,老太太那边又叫左晞过去说话。 左晞本就打算过去了,见来人叫她过去,便与凤姐儿说了一句就跟着离开了。 到了荣庆堂,自是一翻说说笑笑。午时近,贾母叫人备饭,要留左晞和薛姨妈用午饭。左晞正觉得蹭一顿少一顿时,薛家的管事媳妇便一脸笑的跑进来报喜了。 “恭喜太太,恭喜姑娘,咱们大爷得了武试第二十一名。” 第七十四章 武试? 第二十一名?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薛姨妈愣愣的看着那管事媳妇一张嘴巴张张合合,硬是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别说薛姨妈了,就是左晞都有些发怔。 每个字她都听清楚了,可这怎么会.跟她家的傻孢子哥哥有干系呢? 本来大家都要用午饭了,薛家这媳妇一进来,又这么一跪一说,弄得整个荣庆堂都静得落针可闻。那媳妇一看众人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压下心中骄傲得意,才又笑着对众人,也或是对薛姨妈和左晞说道: “咱们大爷一心想要武科出仕,近年来一直勤学苦练备试呢。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千难万难的走到今日。大爷怕太太和姑娘惦记,便一直叫瞒着。大管家做主拿了一等封赏了朝.廷报喜的官爷,如今正等着太太和姑娘回府主事呢。” 在大清朝,武科要考的科目不算少,不过有不少都是薛蟠的强项。 马步射箭,飞马疾射,校场步射以及比力气等等,以上成绩择优录取参加笔试。 康熙年间笔试为策一篇和论二篇。策题出自《孙子》,《吴子》,《司马法》三部兵书。论题只从《论语》和《孟子》中出。 考试难度降低后,又有周允等人为他写范文捉刀。如此这般的进行有效的针对性练习,也大大的增加了薛蟠考中的概率。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将那些范文每天抄上两三遍,笔试的时候总有一篇能用得上。 不过他能考到第二十一名,除了自身努力,小伙伴给力外,估计薛家祖坟也冒青烟了。毕竟同去比试的柳湘莲武试名列前茅,但笔试成绩靠后,最终名次还不如薛蟠靠前呢。 当然了,这也有柳湘莲自视甚高,不肯叫专业人士捉笔的原因。 薛姨妈听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摸脸,脸上竟全是泪。而左晞则在听完那媳妇的话后,也有些鼻头发酸。 她当初忽悠薛蟠的时候,真心没抱啥希望。心想着他若是能将箭法练出来了,也算有一技之长,将来当个猎户也能养家糊口。然后就一点一点的,每天都叫人感觉充实和惊喜的时候,薛蟠竟然真的凭着一点信念和认可就走到了今天。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她以为本年度最叫人惊掉下巴的大事是十四阿哥的过继,原来最大的竟然是在她家,她身边,她哥哥。 哇哦,左晞右手放在心脏处,整个人都有些激动。 好玄幻,有木有~ 得了这样的消息,薛姨妈和左晞自是不能再在荣国府逗留了。于是饭也不蹭了,娘俩个便起身准备告辞。 也是这个时候,屋中的贾家女眷们才反应过来的朝左晞和薛姨妈说恭喜。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们的表情有多么不自然,以及这份道贺有多么的言不由衷。 薛姨妈已经顾不上这个了,左晞到是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能叫这些女眷太失落,于是对着贾母等人真诚的说道,“早前住在园子里,我每天早晚都要去栊翠庵上香,给菩萨磕头。隔三差五还拿些东西送到养生堂做善事。如今菩萨看我心诚,让我心想事成了。可见只要心诚,这般操作也是极有用的。等过阵子得了闲,我再来还愿。” 好家伙,只一句话就将薛蟠的努力送给了菩萨。然后因为左晞不住在大观园了,微微有些冷清的栊翠庵再次因为左晞的这句话,火了起来。 妙玉拿着拂尘站在栊翠庵的观音像前,一脸迷茫。 那人每天来栊翠庵,难道求的真是这个? . 荣国府这一家子,未必会跟薛家一样高兴。尤其是在他们看来一无事处的薛蟠竟然也有今天这个成色的时候,心情是相当的不美好了。 荣国府乃武将发家,如今却没落到文不成,武不就的地步。全家没个实差事的爷们,能炫耀的除了宝玉生来衔了块玉外,就是家里出了个皇妃娘娘。可就是这样,一家人还在醉生梦死的过日子。 对于薛家,他们起初是同情的,同情之余还带着些许羡慕和鄙夷。 羡慕家里人少,银子多。鄙夷他们家没有爵位,不过是商户人家。 但以后就不一样了。 以前的左晞只是商户女,说得好听点是什么皇商,紫薇舍人之后,可说白了,她的身份从来都是姐妹里最低的。如今薛蟠得了今科第二十一名,入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尤其是王子腾这位亲舅舅,还是九省统制这样的武官,安排和提携自己的亲外甥,岂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也许将来,左晞的身份会是他们姐妹里最高的。 不,一定是了。 一时,除了宝玉的日常嫌弃这世上又多了一个蠢?外,其他人都陷入了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状态。 不过这些事,薛家尤其是左晞已经顾不上了。 薛蟠这边的名次一出来,吏部那边就给薛蟠授官了。 正六品,百户。 官职不算高,但于薛蟠这样刚刚入士的人来说已经不低了。能得到这个正六品的差事,还是吏部那边看了九爷和五爷的面子呢。 吏部的授官文书一送到薛家,薛家便再也不是什么皇商人家了。薛姨妈一遍一遍的摸着授官文书,泣不成音。 薛蟠看老娘高兴成这样,看了一眼周允,没憋住话的将他已经向朝.廷给薛姨妈请封的事说了。 五品以上是诰命,六品及以下皆是敕命。虽然薛蟠现在只能给薛姨妈请封敕命,可薛蟠却仍旧感到骄傲。 这是他老子也做不到的事。 这话招了薛姨姨更多的眼泪后,薛蟠这才转头去看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左晞,“妹妹~” 左晞闻言抿了抿唇,这一颗心被这傻孢子哥哥弄得软呼呼的。对他重重的点了好几下头,才肯定的说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哥哥肯定能行。” 对薛蟠说完,左晞又起身对周允行礼,多谢他帮扶。 周允回了一礼,忙谦虚了几句。然后又说起薛蟠走马上任的事。 “原本这样的大喜事,应该请了亲朋好友庆祝一回。只我想着,大爷刚刚入士,不妨低调些。等大爷在骑兵营里站稳了脚跟,又洽封正月,那时候再大宴宾朋,既不会叫人觉得咱们家张狂,也能借着这两个多月的时间让人知道薛家已经改换门庭,再不似旧时人家,不可再用旧时眼光看人了。 再一个,太太不是说想要在明年落选秀女里为大爷择一门好亲事。太太性子温和……” 薛姨妈耳根子软,又不懂得如何拒绝旁人。若现在就有人想要将家里的闺女嫁给薛蟠,怕薛姨妈拒绝不了。等到了正月,有了这两个来月时间的沉淀,让人再不总是将薛姨妈当成商妇看待了,到时就算有人再提起亲事,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施恩’的将家中庶女许婚了。 得了,左晞听明白了,周允这是防着贾家呢。 以薛家的财力和薛蟠的官职,贾大老爷说不定真能挑中薛蟠当成龙快婿。 一说起这个,薛蟠脸上先是一红,然后对薛姨妈和左晞以及一旁的周允说道:“前儿十一就跟我说,他宫里有两位教养嬷嬷要放出去。想着等妹妹进宫去了,妈一个人在家闷的慌,有什么事也没个亲近的人商量,她二人好歹在宫里历练过,多少能帮衬些。十一还说,妈以后应酬多了,官家女眷们的好多规矩也得有人带一带才好。我想着十一说的再理,便请他过两日就将那两位嬷嬷送到咱们家来。” 周允一听,连连点头,“如此甚好。”他还就怕薛姨妈出门应酬再钻了什么套子,或是再给薛蟠相看亲事时再出什么茬子。 左晞则摸了摸耳朵,小声说道,“正好,宫里的那些规矩生疏好多,也应该捡起来了。” 薛姨妈/薛蟠/周允:“……” 妹纸,现在说这话,你有没有考虑过旁人的心情? ╮(╯▽╰)╭ 四人正说着话呢,就有人来回,说是王家来人了,王子腾叫薛蟠去一趟。 薛姨妈和左晞听了,还没什么想法。周允却立马想到了王子腾叫薛蟠过去可能是问授官的事。 按理,并不是考取了名次就能立马授官的。有些人可能要等许久才能等到吏部的授官文书,甚至是要花钱打点才能捞到一个职位走马上任。像薛蟠这样既不是头三甲,也不是前五六的,转天就得了授官的,定然是走了什么人脉。 王子腾刚得了薛家的报喜,还在想着自己这个外甥出息了,他当年看走眼了什么的。想着回头等薛家上门时,帮着将授官的事弄了。不想没等到薛家上门,薛蟠那边就授官了。 一打听说是九爷和五爷那边都发话到吏部了,王子腾就有些不悦。 放着亲舅舅不求,你求外人,嘛意思呀? 再一个,王子腾又想到五,九两位爷的前程,更觉得自己这个外甥生脑子进水了。 跟着这俩没出息的混,你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出息。这不是拿自己的仕途当儿戏是什么。 气得王老二拍桌子瞪眼睛,高声大喝叫会传了薛蟠来见。 周允陪着薛蟠出门,一路上一边将王子腾可能要说的话跟薛蟠分析了一回,一边又教了薛蟠如何应对。 这王子腾既是你亲舅舅,也是朝中大员,如今机会来了,不妨拿他练练手。 ~ 也不知是怎样的巧合,正红旗的骑兵营就驻扎在小汤山以北二十里外的红云镇上。 左晞听说后,直接派人红云镇置产。因没有太大的宅子,薛家的下人直接买了相连的三四家,然后打通院墙合成了一处。不过此时已经十月了,天气转凉,已经不适合动工修葺屋子,好在这宅子还不算破旧,勉强过上一冬,来年春日再收拾也来的急。 打薛蟠授官,一直到薛蟠走马上任去,薛家才彻底消停下来。然而面上看起来是消停的,可实际上却还在忙个不停。 薛蟠去了正红旗的骑兵营,那马上就到年底了,这上上下下的上司同僚是不是都应该准备一份年礼了。 薛蟠是百户,上面是千户等,下面有两个总旗,两个总旗下面是10个小旗。每旗10人,算是小旗和总旗,不算薛蟠这个百户,一共112人。 左晞想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完,还得给点甜头。心忖一百多人,也不算多。便让人准备了二百块棉布尺头,一百块绸缎尺头,四十块上等官用尺头后,又叫管事的去庄子里买猪,除了两个总旗每人送两个大肘子外,其他人每人十斤猪肉。至于猪头,猪手以及猪下水等,都叫人卤出来,送到红云镇那边的宅子里。回头他们百户搞个聚餐,这些都是硬菜。 营里也是十日一休沐,但红云镇离京城着实有些距离。于是等到十一送来的那两个嬷嬷来了薛家,左晞和薛姨妈便带着人去了小汤山下面的庄子小住。如此一来,薛蟠休沐回家,便能少赶一些路。 十一送来的两个嬷嬷,一个姓达,一个姓沈。都是一脸温厚面相,说话也是极温和有礼的那种。 两个嬷嬷日常陪着薛姨妈说些宫里和官宦人家的事,也教左晞一些规矩。 薛家早年是请了教养嬷嬷教导左晞宫礼和规矩的,进京这么多年,那嬷嬷也没跟着来,左晞自己也不上心,到底松懈了许多。好在有些底子,再捡起来也容易。 最重要的是左晞是进宫当宫女,宫女是不用穿花盆底梳旗头的。她只需要用发下来的红绳将辫子梳好了,手脸洗干净了,仪容这里就难出什么错。 也不知道是左晞的错觉还是十一送来的嬷嬷有问题,她们帮左晞复习宫中规矩的时候,好多原主曾经学过的东西都被简化的一语带过了。 对了,还有左晞自学了好几年的蒙语,再想到之前十一说的那些安排,好像真没了用武之地。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感觉十一的出现和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脱离了她早前的计划。 有种对未知的心慌和对未来的担忧忐忑。 …… 休沐日的当天傍晚,薛蟠带着周允从军营回了庄子,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又陪着薛姨妈和左晞狠说了一回军营的事,吃过午饭便又走了。 因过两天就是贾政的生辰,贾家要大办,特意到薛家送了帖子。大管家派人送到庄子上后,左晞与薛姨妈略说了两句便吩咐人备车回城了。 这一次去贾家赴宴,薛姨妈心里存一段心事,很是用心的打扮了一回。左晞原本也想弄个富贵闲妆的,不过想了想便算了。 她又没生个好儿子,身上也没封个欶命,干嘛去抢薛太太风头呢。 →_→ 以前薛蟠没成亲,再加上一些不成文的规定,所以旁人或是自家都只是唤薛姨妈奶奶,在荣国府时,有时候为了区分或是下人们讨喜会称薛姨妈一声姨太太。太太这样的称呼,偶尔用上一两回不算逾规矩,到也不打紧,但却不是薛姨妈能日常使用的。 打薛蟠有了功名,薛姨妈又得了欶命那一刻,薛姨妈也能被人称一句太太了。 原本这些规矩,左晞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奶奶这样的称呼是按辈分来的,呆的时间长了,方了解了些。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首饰,衣裳料子等等。薛家有钱,规矩松散,再加上左晞是个没常识的,所以压根不知道有些东西她是不能穿戴在身上的。 如今薛家今非昔比,身边又有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用不伤人脸面的闲聊方式将这些规矩讲出来,左晞才不得不承认,她以前有多无知蠢萌。 去荣国府闹了一日,左晞又抽空去栊翠庵找妙玉说话。去的时候,洽巧见妙玉的丫头和嬷嬷正在收拾东西。不禁有些好奇这是在干什么。 那嬷嬷见左晞问,看了一眼妙玉这才笑道:“我们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在这府上也叨扰许久,不知哪日便走了,提前将东西归拢一二。” 这话. 左晞想了想,也没深问,只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过咱们到底相交一场,甭管以后在哪落脚,捎个信给我,将来得了机会也好拜访一二。” 妙玉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左晞,复又低头看经书,很是不屑的样子。 若不是左晞那翻话叫荣国府的人当了真,见天的来求菩萨,差点叫栊翠庵也炸了供,妙玉还真没这么快就下定决心离开这破地方。这会儿听到左晞这么说,妙玉能有好心性才怪了。 躲都躲不及的,好嘛。 可惜了,妙玉还不知道,她与左晞的孽缘还要纠缠很多年…… 装模做样的还了回愿,左晞才去动了胎气的凤姐儿院里坐坐。 凤姐儿到底听了左晞的话,在给贾政张落寿宴的时候动了胎气。将张落了一半的寿宴丢给了旁人。 不光是寿宴,听太医的诊断,凤姐儿还要在房里静心养上几个月的胎才能出房门。 于是像今天这样的热闹日子,凤姐儿便只能呆在自己院里发霉,哦不,养胎。 凤姐儿见左晞来了,张嘴就打趣左晞是百户家的大小姐。左晞听了,也高高兴兴的摆姿态,既不羞怯,也不作恼,陪着凤姐儿笑闹了一回。 “有个事,正要求你帮我琢磨琢磨。” “这天底下的事,还有你宝姑娘琢磨不通的?快说来叫我听听,也让我乐呵乐呵。” 左晞嗔了凤姐儿一眼,才对着凤姐儿尾尾道来:“我二叔前两年没了,婶子又患了痰症,看样子怕也是在熬日子。我二叔家也有一儿一女,大的叫薛蝌,小的叫宝琴。二叔生前为我小堂妹择了一门亲事,是翰林院梅翰林的儿子。婶子怕她一个不好再耽误了我小堂妹的亲事,一出孝便打发我那蝌兄弟送琴丫头上京发嫁。” 凤姐儿一听,先是笑了一声,然后又不解的问道:“原是极好的一门亲事,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是那梅翰林家有什么不妥?” “上个月,我们家收到婶子的家信后,我还特意派人去打听了一回这个梅翰林家的事。你猜怎么着?那梅翰林是跟我们家一块收到的信,但他竟不声不响的走了关系,外放出京了……” 左晞这边得了消息,便连忙派人给薛蝌那边送信,不想送信的人到了金陵才发现两下里走岔了,薛蝌已经带着宝琴上京了。 “梅家想要悔婚。”凤姐儿一听这话,再想梅家的动作便问左晞是什么意思,是想叫梅家认下这门亲事还是随了梅家的意思。 “要我说,就梅家这样的人家,便是嫁进去日子也未必舒坦。可我寻思着我婶子他们的心思,自是不想放弃这门亲事的。” 薛二叔是普通的商人,能给闺女寻这么一门清贵亲事,怕是费了不少心思。定然是舍不得就这么放弃的。 而且定了亲事再悔亲事,于女子来说伤害更大。宝琴以后想要再寻一门好亲事就更难了。 “到底是一家子骨肉,若求到我们头上总不能不管。不说你们府上,就是回王家请舅舅出面这门亲事未必做不成。只是我瞧着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他们又心存嫌隙,于火坑无异。 不说旁的,只说你们太太。当初也是极好的姑娘,若非如此也不会聘了回来。可你瞧瞧,都说大太太性子如何如何不好,可若不是被人常年累月的各种挤兑,瞧不起,也不至于成了这般性子。如今到了琴丫头这里,竟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就很纠结。 左晞知道自己的毛病和短处,她总是用自己的现代理念去想事情,不说现代人的思想是不是适用于古代,只说哪怕是现代,三观不同的人,理念也不同。 宝琴的这件婚事便是这般。 她不以为好的,在宝琴这些人眼里却未必不是好事。她以为强扭的瓜必然不甜,可旁人却想着先将瓜扭下来,捂着捂着说不定也就甜了。 纵使不甜,瓜也在自己手里。 大太太的例子就在那里摆着呢,总不能因为宝琴长的漂亮,就会得公婆喜爱,妯娌敬重,然后夫妻和睦吧? 在左晞看来,宝琴的那副容貌便是得了她女婿的疼爱,估计也会成了她婆婆的眼中钉,肉中刺。 然以色侍人,多少人是等不到色衰便爱驰的。还有那内宅里的阴私手段,想要毁掉一个人的容貌也是易事。 凤姐儿听了,也替左晞纠结了一回。 毕竟这事管不管,都挺闹心的。 …… 凤姐儿也没什么好主意给左晞,于女子来说,想要在婆家立足,除了自己本身的能力手腕外,就是娘家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同样也写不出两个薛字。但薛家两房早就分家了。便是再帮衬,怕是也有限。 而且人家未必会总看着薛家长房如何如何,看的还是薛蝌是不是能立的起来。 若薛蝌立不起,仍旧只是一介商贾。那宝琴再优秀,在那等清贵人家也未必过得舒心。 左晞与凤姐儿说了一回,也没得到什么好建议。而且凤姐儿还说了个明显叫左晞牙疼的问题。 这事管与不管,今后都要落埋怨。 “罢了,罢了,不提她了,怪心烦的。”这事还是等着见了宝琴兄妹再看情况而定吧。“对了,我刚刚听说老太太要给宝玉相看亲事了?那你们二姑娘的亲事是不是定下来了?” 凤姐儿见问,就叫左晞拿重礼谢她。 “我们老爷想将二丫头许给蟠哥儿,叫我拦了下来。你就说吧,怎么谢我吧。” 第七十五章 “必得重谢呀。”左晞一听凤姐儿这么说,当即抱拳做揖。一边心忖这事还真被周允猜着了。一边回凤姐儿:“我倒不是像世人看重嫡庶那般,会嫌弃姑娘们的出身。只你家二丫头的性子太软和了,跟你那好姑妈似的,当不了我们那个家,也哄不住我哥哥。我哥哥就是属毛驴的,得顺毛撸。就这,还得讲究撸法呢。你们家的三丫头到是个有脾性的,可惜了,” 如果是以前的探春,左晞还会觉得配薛蟠是糟蹋了探春。可现在左晞却不这样认为了。 倒不是说薛蟠成了官老爷了,探春配不上了。而是如今的探春因为赵姨娘的事情,性格缺陷非常明显,这样的姑娘嫁到薛家来,与左晞给薛家定下的发展路线绝对相冲。 更别提探春尴尬的身份以及他身后的王夫人,赵姨娘还有宝玉,贾环了。探春顾家,而女子顾娘家本也无可厚非。但说句心里话,探春的娘家太糟心了。一个不好,就会将薛家拖累得不成样子。尤其是左晞至今还认为贾家的未来不曾改变的时候。 贾家这样的,可以接济,但不能没有原则的接济。 可若探春成了薛家主母,以左晞对探春的了解,她可能掌握不好这个分寸。 “二太太再不会叫三丫头入你们府的。”只要想一想赵姨娘和贾环,以二太太的心思就不会叫三丫头得一门省心的亲事。薛蟠娶谁,薛家都是她和宝玉的亲戚,唯有娶探春不是。“不过我们二丫头,比起先前竟是改了许多。以前她那房里那奶妈子都能骑到她脖梗上作威作福,如今也被她好言好语的送走了。我瞧着,也是个心里有谱的。” 只是以前性子懦弱,又没人给她撑腰,这才立不起来。 “那你更应该按着她的性子给她找一门合适的亲事,她过得好了,你们将来也能借得上力。总不能养了十几年,为了几两银子就胡乱发嫁了。那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呢。”左晞说完,又担心迎春再落到孙绍祖那中山狼的碗里,便借着话头将孙绍祖给说了一回。转念又担心孙绍祖也跟薛蟠似的人生轨迹发生改变了,又连忙收了话头总结道:“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也不知真假。想来总有些叫人诟病的地方才是。真要是做亲,还得仔细打听打听才好。” “我瞧着你与林丫头最是亲厚,旁人都有所不及。林丫头来年也有,” “13~”左晞嗔了凤姐儿一句,“还是人家亲表嫂呢,连年纪都记不住。” 凤姐儿:“知道你们亲厚,行了吧?13岁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你旁人都瞧不上,可想着她当你嫂子呢?” 左晞一听这话,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快打住,这不乱点鸳鸯谱呢嘛。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林妹妹要是知道了,定要恼了我的。” “呦,这是怎么说的?”凤姐儿见左晞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不禁失笑了一声,“林姑老爷辞了官,家里也没什么产业了,如今又得了儿子,就更没林丫头什么事了。林丫头那副身子瞧着就是个美人灯,怎么还配不上你哥哥了?” “跟配不配没关系,完全是他们俩就不是一路人。”左晞见凤姐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知道这是想看看自己能说出什么来。左晞想了想,给凤姐儿举了一个极为简单粗暴的例子。 “林妹妹抬头时,看见一行大雁南行,说不定要感叹一下‘鸿雁于飞,肃肃其羽。’再不济也是‘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什么的。可我哥哥要是看到头顶有一行大雁飞过,一定会大喝一声‘拿弓来’,再然后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大雁是烤了吃还是炖了吃,末了再来一句‘又柴又瘦,不如酱牛肉’。.这两人凑到一起,那日子过成什么样,能想像吗?” 凤姐儿顺着左晞的话在脑子里想了一回那场景,不由大笑的指着左晞促狭。左晞见凤姐儿笑成这样,也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笑了。 一个指着唐伯虎的《庐山观瀑图》,说是唐寅所绘,一个告诉你这是个叫庚黄的人画的。 那画面.左晞都心疼自己是怎么脑补出来的。 一时凤姐儿又笑话左晞,姑娘大了见天的将嫁人挂在嘴边,是不是也想嫁人了。 左晞耸了耸肩,“就是不想才进宫的。” 凤姐儿白了左晞一眼,总觉得自己这个表妹一肚子鬼主意,还是个主意太正,不听劝的。 “也罢了,我倒要看看你将来能找个什么样的?” “定然是我瞧了欢喜,他瞧了我也欢喜的。” 凤姐儿:这么不害臊的话,也亏得她说得出口。 …… 另一边,贾母也在荣庆堂那里与薛姨妈说话呢。 原本薛家就摆出了送闺女进宫的架式,对元春和王夫人的提议无动于衷。但当时薛家也不过是一介商户,因此也没多上心和在意。 毕竟左晞也没优秀到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步。 但现在不一样了。 薛家有钱,薛蟠又入了仕途。 他走的是武将路子,又有王子腾提携,就算没有战事,随随便便剿个匪,不出几年就能生到四品上。 四品官的妹妹配宝玉,也算门当户对了。 因此这会儿说起宝玉的婚事时,哪怕听者众多,但贾家只是在说给薛姨妈听。 薛姨妈是打死都不会同意让左晞嫁给宝玉的,此时听出贾母等人的心思后,也只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应付着。 有人问到头上了,薛姨妈也只拿左晞要选秀为由挡回去,很有一种油盐不进的架式。 跟着薛姨妈一块过来赴宴的达沈两位嬷嬷,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眼底都生出某种异样神色。 真是作的一把好死呀。 →_→ 参加完贾政的寿宴,薛姨妈和左晞便又收拾了行李去庄子住了。 因着薛蟠考上了编制,又不知道营里往年都是怎么过年的,薛姨娘和左晞两个便想着要是薛蟠那边假期不多,今年的除夕他们就在庄子上过了,等过了年再回家操办年酒也就是了。 薛蟠到了骑兵营后,自是另有一翻际遇。那里虽然时常空降一些世家子弟,但薛蟠又是正经参加过武科的,受人尊重的同时,也有不少人想要探探薛蟠的底。 薛蟠早年练箭的时候,是踩着作弊器练的。可以肯定的说,在骑兵营里,马上箭法这一项,薛蟠的能力绝对不容人小觑。 当兵的人,尤其是下面的兵丁,不识字的粗人居多,薛蟠那性子也正对这些人的脾气了。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在周允的帮忙下成功点燃后,紧接着又有左晞叫人准备的过节福利收买人心。 不过几个会合,薛蟠就成功收服了自己的百人小队。之后再进一步在军营里站稳脚,就容易许多了。 薛蝌和宝琴被大管家送到庄子上来的那天,本是薛蟠休沐的日子。不过薛蟠却早早就叫人回庄子报信,他这一日要在红云镇上的宅子里宴请手下的兵卒,不回来了。 那宅子里有左晞叫人送过去的卤味,听说薛蟠要宴请兵卒后,左晞又叫人送了两只羊过去。 在院子里架上火,烤上两只烤全羊,真真是又好看又热闹。 薛蝌和宝琴一如原著那般,是跟着王仁,李纨婶娘母女和邢夫人娘家兄弟那一家乘同一条船上京的。 不过因薛家没住在荣国府里,所以下船后薛蝌就带着宝琴跟着薛家来接人的下人去了薛家在京城的宅子。 大管家简单的跟薛蝌兄妹说了一回长房的变化,又说了梅翰林一家出京外放不在京中的事,“……太太和姑娘已经吩咐了,说是等二爷和琴姑娘到了,就叫咱们小心的护送到庄子那边。” 薛蝌看了一眼宝琴,再想不到他们那位大哥哥如今竟出息成这样。客气的对大管家说了句‘劳烦’的话,当日便安置在京城的宅子里。转天用过早饭,便乘坐马车去了庄子。 一时见面,行了礼,问候了留在金陵的薛家二婶,左晞便笑着说起今年过年的安排。“大哥哥在离此处二十多里的红云镇,咱们住这里,方便他回来。过完年,家里要办年酒,介时才回京城呢。家里没个爷们,蝌儿来了,正好能帮着操持一回,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薛蝌闻言笑笑,知道这是客气话。 左晞将宝琴安置在她隔壁,又将薛蝌安排在薛蟠的隔壁,叫人将兄妹俩的行李搬过去后,左晞便拉着宝琴和薛蝌去她房里说话,“妈受了些风寒,说话也没精神,去我屋里,咱们姐弟自在说一会儿子话去。” 薛姨妈前晚上起夜,冻着了,吃了药后整个人懒懒的,见左晞这么说,也没拦着,只问了宝琴和薛蝌想吃什么,叫厨房赶着午饭做出来。 兄妹二人都是知道薛姨妈性子的,也不跟她客气,笑着说了几样便跟着左晞走了。 到了左晞屋里,左晞叫丫头将点心,茶水和用井水欢的冻梨都摆在炕桌上,便打发丫头们出去,只他们三人聚在炕上说话。 左晞叫薛蝌也脱鞋,坐到炕上来。而她和宝琴更是脱了鞋盘腿坐在炕桌前。 左晞坐在左面,宝琴坐在中间,背后便是玻璃窗。薛蝌见左晞仍和在金陵时那样亲切,便也听话的坐到了左晞对面。 姐弟三人隔着一张炕桌,说起了分别的这几年大家都做了什么。 左晞在离开金陵前是见过这对兄妹的,兄妹俩长的极好,谈吐气度比好多官宦人家的孩子还要好。可惜这个时代,鲜少有不看出身的时候。 一时话题说到梅翰林那家时,左晞便将她打听来的消息和盘托出…… ~ “爷,小选的日子定了。”阿哥所里,十一一边咳嗽一边看着一本包装成游记的孙子兵法,田果从外面进来,先是在熏笼那里烤了烤火,去了身上的凉气这才走到榻前端起茶杯,一边递给十一,一边小声的将刚刚打的消息说与十一知道,“来年是大选之年,内务府和户部那边便拟了二月初六这日,小选。” 十一听了,潮红的脸上出现一抹浅笑。这一笑到是将七分病态去了三分,“再叫人去熏一熏屋子,她鼻子灵着呢。”长时间不住人的房子,有一股子土腥气。 “好叫爷知道,打入冬开始,给姑娘的屋子就一直熏着呢。”田果见十一问,又将给左晞准备的屋子仔细的给十一说了一遍。 田果心忖,若不是最近又病得重了,他家爷怕是又要一天两三遍的去那屋子里‘找茬’了。 第七十六章 大清朝的皇阿哥们在离开母妃后,一般都会搬进乾西五所和乾东五所以及南三所这三处居住。尤其是康熙年前,康师傅的儿子是赶着往外搬,赶着往里进,房屋利用率达到了空前的饱和。 十一搬出翊坤宫时,乾西五所和乾东五所都住满了,于是他不得不搬进离翊坤宫有些距离的南三所。 南三所和其他两处阿哥所一样,都是三个或五个三进院落一字排开而组成的小建筑群,而每座三进院落住一位皇子及其家眷奴仆。 三进的院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除了十一住的那处,其他的院落都有些人满为患。 早先十一是按规矩住在前院的五间正房里,后面为了某些小心思便搬到了中院的正房居住。 随后又将中院两间连成一间的东厢房收拾出来给左晞居住。 前院被布置成了待客之所和外书房,不过以十一的生活方式,那里闲置的可能性已经毋庸置疑了。 中院除了正房和东厢房还有两间西厢房,以及与正房相连的两间耳房。 一间耳房被布置成了沐浴更衣之所,一间住了田果。两间西厢房因十一常年要吃药和补品,参汤热茶不断,所以被布置成了多功能茶水房。 后一进是一排的后罩房,加上前院的厢房都住了侍候十一的宫女太监和嬷嬷们。可以说整个中院,除了时常侍候的太监宫女,就只住了十一,左晞和田果三个。 这两年,十一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彻彻底底的将身边侍候的宫人都通过各种手段清刷了几遍。可即便是这样,十一也不改掉以轻心。 就连收拾屋子都是叫田果出头,叫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田果收了薛家多少好处了呢。 背了好大一口锅的田果有苦说不出,也只盼着将来被宜妃和郭贵人打死前,他的好主子能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捞他一把了。 ╮(╯▽╰)╭ “前两年爷在那温泉庄子上住,奴才还以为爷的身子骨硬朗了些。谁成想还是,还是。” “可见是宫里不养人了。”十一咳嗽的有些踹不上气来,将书放到一旁开始闭着眼睛将精力都放在呼吸上,“等明年三月,咱们就出宫去。想来那时,杏花已经开遍枝头了。” 短短三句话,偏偏是三种语调,三种心情。第一句是调侃,第二句是期待,第三句又带着股子凶狠的厌恶。田果抽了抽嘴角,觉得他家爷的性子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你说爷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会不会嫌弃爷?”呼吸平缓后,十一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用一种非常落寞的声音问向田果。 田果打了个激灵,连忙用一种非常坚定的语气回道,“怎么会?爷为了姑娘做了那么多,姑娘便是不感激的立时以身相许,也再不会是那样的心思。而且爷的身子骨只要好好养着,也是无碍的。” 十一闻言,嘴角勾了勾,好笑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田果,然后心情突然明媚的又开始闭目养神。 “不,是爷感激她,是爷要对她以身相许。”如何让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姑娘心甘情愿的留在自己身边,十一已经做了不下十七八套柔弱计划了。 女人,也是有保护欲哒。 只要激起左晞的保护欲,还怕成为不了左晞的小宝贝吗? →_→ 田果:多大仇哦! “咱们公主今年得了封号,派人上京谢恩时,又赶上了大风雪,错过了五爷的生辰,好歹东西都没丢。”田果等了一会儿,见十一果然又睁开眼睛准备下地。一边蹲下给十一穿鞋,一边小声说道:“除了给五爷的生辰礼,还给娘娘,九爷和爷您也捎了些东西。娘娘刚刚派人送了来,爷可要看看?” 听到田果提起长姐,十一面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温情和思念,“四姐是喀尔喀部内附后下降的第一位帝女,也是第一位参政的公主。她是名至实归。若是四姐身为男儿,” 十一笑了笑,到底没将剩下的话说下去。 四公主与十一都是郭贵人所出,比宜妃所出的五阿哥大了半岁。因五阿哥一出生就被抱到太后宫中抚养,所以严格说起来,养在翊坤宫的只有四公主,十一和九爷。 后来四公主抚蒙后,仍时刻惦记京中弟弟们,这几年时常叫人捎东西回来。九爷在外蒙那边的生意线,若非四公主的保驾护航,怕是生意也不会做的这么‘省心’。 “叫人拿过来吧。”心中感念四公主的那份手足之情,十一便叫田果将东西拿过来看看。 貂皮四张,猞猁皮一张,银茶桶一对,银茶壶一套…… 见到银茶壶,十一突然想吃蒙古的奶茶炒米了,于是指了指那套茶器,叫田果下去准备。 田果飞快的想了一回十一的食谱,应了一声领命去了。 . ‘阿嚏~’ 左晞揉了揉鼻子,不等宝琴和薛蝌反应,直接朝屋外喊道:“莺儿,端三碗姜汤进来。” “京城不比南边暖和,前儿知道你们要来,就猜着你们带的衣服够不够厚实。正好家里正要做冬衣,就估摸着身量给你们也做了几身。一会儿都回房试试去,怕是有的改呢。” 对待宝琴和薛蝌,左晞特别有大姐姐的样,兄妹俩还没到京城呢,好多事情左晞都帮他们俩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就是那个梅翰林家的亲事.左晞觉得这个事吧,真挺难。 将梅翰林家的情况跟这兄妹俩说了,又叫二人喝了一大碗姜汤,然后以修改衣服为由让丫头送他们回房。 这种事情,还得他们兄妹俩个先自己商量个结果出来。 宝琴和薛蝌离开后,便去了左晞隔壁的屋子,丫头们上来给兄妹俩量了身,便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兄妹俩对坐无言了半晌,宝琴红了眼眶却咬着帕子硬是没哭出来。薛蝌坐了一会儿,便不停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想要大骂几句,想要砸些什么出气,可转念又想到这不是在自家,这种事情更不能声张。 “大姐姐的意思你也听出来了。这门亲事,要我说,不做也罢。”半响薛蝌气恼的对宝琴说道,“一家子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若非爹爹接济他安能有今日?” 梅翰林当初就跟贾雨村似的,一介穷书生,多亏了薛二叔慷慨解囊,这才有了盘缠上京赶考。后来也是薛二叔帮衬才有了今天,他家长子与宝琴的亲事,也是梅翰林主动提起的。不想薛二叔才过世,梅翰林就悔婚,吃相着实难看。 梅翰林的长子据左晞的调查出来的结果,是个挺会读书的年轻人,去年秋天便已经是举人了,可惜今年春闱时榜上无名,连个同进士也没捞着。不过年纪还小,只要努力攻读,三年后必能金榜提名。这样的一个出身也算清贵的读书人,如何愿意履行旧日承诺娶个商户女。 不但于前程无助,还会遭来同窗的耻笑。 除此之外,左晞还重点调查了一回梅太太。 那位嫁梅翰林时,正是梅翰林势微之时。出身眼界,心胸气度就挺让人一言难尽的。后来梅翰林起势了,又纳了美娇娘……总之那位梅太太很看不上长的艳丽的女子。 左晞能说的都说了,也告诉薛蝌与宝琴,想要让梅翰林认下这门亲事不难。难就难在这样强按头后,宝琴婚后的生活定然艰难不如意。 公婆不喜,夫婿嫌弃,纵使多多的陪送嫁妆,日子也是难熬。 纵使娘家人能给你撑一辈子的腰,可这过日子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表现光鲜的日子,实际上却未必美满。 说着又将荣国府大太太邢氏说了一回。 薛蝌与宝琴来时,是跟邢家仨口一艘船上的京城。那邢家如何,宝琴兄妹聪慧,不过几日便也弄明白了。 穷到多年来都要租寺庙的院子生活了。 也是一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只问你们想图点啥? 就梅家这样的人家,难道还能借到什么势不成? 这些日子,左晞又想到原著里的一些情节。 怕是当初贾母叫王夫人认宝琴做女儿,又将对宝琴的疼爱弄得阖府皆知,回头还叫惜春画画的时候,务必将宝琴雪前折红梅的一幕画下来,怕就是薛家请了贾家帮忙促成这门亲事呢。 王夫人认了宝琴做女儿,那宝琴的身份就不单单是商户女,而是宫中皇妃的妹妹,荣国府凤凰蛋宝玉的妹妹。再加上薛家长房又与王子腾是亲戚,光是瞧着贾王两家的人的势力,薛家的财力,这梅翰林也不得不认下这门亲事。 后来,宝玉出门赴宴,梅翰林还给了宝玉见面礼,这就是明显的表态。 宝琴没有进入薄命司,也许是从侧面说了她是顺利嫁入梅家的。但她嫁入梅家后,贾家和王家就先后出事了。她在梅家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至于那句‘不在梅边在柳边’,被人理解成梅家亲事做罢,宝琴最终嫁给了柳湘莲.现在会不会嫁给柳湘莲左晞不知道,但原著里肯定是没有的。 毕竟那柳湘莲不禁忽悠,被跛足道人和赖头和尚给拐了嘛。 话说回来,只要看看贾家,就能知道不被婆婆喜欢,丈夫敬重的妻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左晞是真不想宝琴也像邢夫人那般熬着。 等等~ 邢夫人,邢岫烟.那薛蝌的亲事到底是示好交换,还是真的相中了邢岫烟的人品。 也或是想要借着邢岫烟与贾家扯上关系,进而叫宝琴在梅家的日子好过些吧。 同时还能帮帮自己这个大堂姐。 张嘴想要感叹的叹息一声,再次想到叹息会将福气叹没了的话,左晞又默默的将嘴巴合上了。 她也是淡吃萝卜闲操心,现代自由恋爱的婚姻还不是见天的有人去离婚。古代这种几乎算是盲婚哑嫁的婚事,不管宝琴最后嫁给谁,婚姻的风险值都不会低。 与其操心宝琴,还不如想想她自己呢。 就她这样的,怕是更难嫁了吧。 ╮(╯▽╰)╭ 梅家尚不在京城,这门亲事也不急着必须现在就考虑清楚。将正事交待清楚了,左晞就带着宝琴和薛蝌开始准备过年的事了。 过年前,左晞特意叫薛蝌跟着她去了一回红云镇。将整座镇子和薛家在这镇上的宅子都看了一回。 薛姨妈已经跟左晞商量过了,等左晞进宫了,她就搬到红云镇这边的宅子里生活。一来离薛蟠进一些,二来也是于她一个小老太太来说,住哪里都是一样。 不过在搬过来之前,这边的宅子要仔细收拾不说,薛姨妈还要盯着落选秀女,好给薛蟠娶一门媳妇。 后者才是大事呢。 说起这个的时候,左晞还跟薛姨妈开玩笑,说她那会儿也在宫里,到时候还能帮着相看相看。 可无论左晞还是薛姨妈都知道宫里的规矩不少,宫女是不能随便走动的,这话也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营里排班轮休,过年那几年到没轮到薛蟠值守。于是薛蟠就带着周允回了庄子上过年。 薛蝌与宝琴已经好几年不曾见过薛蟠了,这一见真真是大吃一惊。 人还是那个人,但整个人却再不似旧时性情。 虽然看着带着些武人的粗鲁,可却叫人打心底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依赖的兄长了。 有这样一位长兄,薛蝌和宝琴都是极为欢喜的。尤其是薛蟠如今还是正六品百户,将来自有一翻前程际遇。 看到这样的薛蟠,薛蝌和宝琴又觉得没必要死扒着梅家这门亲事了。不过这根鸡肋,到底如何还得写信回家跟母亲详细商量后才能决定。 除夕一早,柳湘莲也来了庄子。 原来是薛蟠知道柳湘莲家里就他一个人,便邀了他来庄子上一块过年。 柳湘莲虽然父母双亡,家业凋零,但他到底是世家子弟出身,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里,人脉也是极熟的。虽然因着最后的笔试名次落后薛蟠,到也在活动一翻后也有了正式差事。 如今入了五城兵马司当差,也是正经的官身了。 他一来,再加上还有一个周允,薛家今年的年夜宴就分了两张小桌。 外面一张桌子坐了薛蟠,薛蝌,柳湘莲和周允,里面一张炕桌,坐了薛姨妈,左晞和宝琴,中间架着一道屏风,既合了规矩,也不失热闹。 爷们在外面大声说笑,大碗喝酒,说着民间朝堂的大事小情。娘们在炕桌上说着各种家常里短。 这几乎是薛家近几年来最热闹的一年了。 左晚喝着千金难买的上等桂花酿,微甜的口感竟叫她喝出了几分苦涩。 内务府那边已经给了通知,二月初六就要进宫了。满打满算就剩下一个月的自由日子了。 咋突然就舍不得了呢。 难不成,她又添了矫情的毛病? . 正月初九,荣国府摆年酒。正月初十,王子腾那里摆年酒。正月十二,才轮到薛家摆年酒。 这一日,除了薛蟠邀请的一些同僚和朋友,荣宁两府,王子腾,史家两候府和林家姐弟都来了薛家。因有薛蝌和周允在,前院那边到是没出什么差错。而后院这边,有宫里出来的两位嬷嬷帮衬,再加上薛家也不是头一回办年酒了,左晞带着宝琴,查缺补漏,到也算无恙。 期间,贾母等人见了宝琴,除了按规矩给了见面礼,也表现出了对宝琴的喜爱。 只是如今的那份喜爱与原著相比,少了不只一星半点。 三春带着被刘姥姥起名巧姐儿的大姐儿也来了,还有大太太娘家的侄女邢岫烟,王家的王熙鸾,史家的史湘云,将宝琴介绍给她们,就由着宝琴与姑娘们自在说话去了。 问了一回珠大嫂子家的两位姐妹怎么没来,又仔细的打量了一回邢岫烟后,便拉着邢岫烟说了一通话。 书里说邢岫烟端雅稳重,知书达礼,身上更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潇洒气度。可左晞想着她读书识字都是跟妙玉那性子古怪的丫头学的,便总觉得邢岫烟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没想到,书里竟然真有不骗人的时候。 左晞问东问西,邢岫烟也有什么说什么并不以家境贫寒为耻。说起来了京城,住进大观园时,还说起了妙玉。 “.可惜刚见了面,她便走了。问她去哪,她也不曾言说。” “妙玉离开栊翠庵了?”左晞怔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迎春和探春,“妙玉何时离的栊翠庵,可有说去了何处落脚?” “腊月二十二那日便走了。老太太和太太还留她过了年再走,只她不听。见她去意已决,老太太又赏了份盘缠与她,便放她出府去了。” 左晞心忖,妙玉可能并不会稀罕什么盘缠。 妙玉走了,左晞连进宫前再去一趟荣国府的念头都打消了。 正好,省事了。 至于妙玉会去何处,左晞到是不担心妙玉的安全。 咱大侄女的亲叔叔和表叔叔都活着不说,就连亲祖母也好好的在宫里做着娘娘呢。 论体面,说不定比无所出的元春还要更胜一筹呢。 说起元春,过年前贾家到是和其他建了省亲别院的人家一样又上折子请皇妃省亲。不过宫里一位老太妃病重,当今便驳了所有省亲的折子。叫盼了一年的皇妃及其娘家人们都挺失望的。 贾家更是失望极了。 这一年贾家大事小事不断,就想着借元春省亲这事好好的热闹热闹。同时也能将宝玉的亲事落实一下。不想都商量得妥妥的了,偏偏赶上这么个事。不过贾母等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改了策略,准备叫元春在宫里使使劲。 当然了,今年是大选之年,贾母等人的心思也因薛姨妈要在落选秀女里挑儿媳妇而活络不少。 若是可以,他们还是希望元春能给宝玉赐一门更体面的亲事。 不过赐婚这事,还得看元春的受宠程度。 这一日薛家大办年酒,为此薛家共请了两个戏班子。前面后院两处戏台子同时唱将起来,整个薛家别说多吵闹了。不过做为主人的左晞却不能表示出半点厌烦的心思,还得极尽热情的招呼着。 怪不得现代的人都喜欢去饭店请客呢。 不光不用自己操持,还不用请什么戏班子。想唱了,直接打开点歌器,自己高歌一曲,鼓掌少了都不依呢。 养成吐槽习惯的左晞这一天都没跟黛玉说上两句话。不过她跟黛玉约好了,过了十五便来个姐妹小聚。 热闹了一整天,到了下晌才陆续将所有客人都送走,左晞整个人都有种累瘫了的感觉。 薛家还算是事少的人家呢。赶上荣国府那样的大家族。年节生辰,婚嫁产育,指不定忙成什么样呢。 诶,左晞突然发现,不提她现在所在的时空,凤姐儿还在养胎。只说原著中,宁荣两府多少口人,竟只见死的,没见出生的,也是奇了。 记得后世刷论坛的时候,有人说红楼梦讲的就是一个鬼故事。证据就是开篇那句这是一个写在石头上的故事。 什么故事会写在石头上?自然是墓志铭了。 加之元春天黑省亲,天亮前离开。贾家只死人不见新生儿等等,都被博主说得鬼气森森。左晞还记得她当时一激动还直接按着那博主的分析说出了贾家败落的原因。 无他,要么遇到山体滑坡,泥石流淹了整个墓地。要么就是遇到挖坟盗墓的了。 然后那个博主不讲武德,竟然举报她,还封她的号。 左晞至今想起来,还有些气恼呢。 养个号容易嘛,说封就给她封了。 哼! 时间用着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一晃神就近到眼前的神奇速度带着众人来到了二月初五。 初五这天,薛蟠特意从营里请了假回来。就连黛玉也特意从林家赶过来,想要再见一见左晞。 左晞到还好,原本随着时间临近总是胡思乱想的小脑袋瓜子到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进宫有了不少期待。 就跟高考倒计时似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看着倒计时的牌子在那里挂着天天惦记着,还不如牙一咬就往前冲呢。 按规矩左晞进宫只能拿一个小布包,其他的都不能带。所以无论是黛玉还是旁人都没送左晞什么临别赠礼。 当然,能带走的东西,以及能用得上的东西左晞早就装进小公寓里了。其他的东西就是带进宫去,以她的身份也用不上。 薛姨妈再次拿着帕子抹眼泪,心里疼的又开始口不遮言的骂左晞作妖,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削尖了脑袋往宫里钻。 左晞能说什么,到了这会儿了,还是别气她了。 揉身上前一阵哄,平日子里极好哄的薛姨妈这会儿是怎么哄都没个笑模样。薛蟠在一旁看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想起他答应十一的事,又将到了嗓子眼的话给咽回去了。 不急,不急,等妹妹分宫了,老娘就能见到人了。 “妹妹放心去吧,你的院子哥叫人给你好好收拾着。保准你走时什么样,回来还什么样。” 左晞闻言朝薛蟠谢过,又说起了莺儿和文杏几个丫头。 “到底侍候了我一场,如今婚事定下来了,这两个月就先留她们府里绣绣嫁妆。等到了日子,妈和哥哥再帮我好好的赏她们一回,也算是给她们撑腰的意思。若有人欺负她们了,只看在她们从小侍候我到大,又一路从南到北的不离不弃,多少帮衬着些才是。” 莺儿和文杏就在角落侍候着,听左晞提起她们,不及羞怯便先红了眼眶。 论哪个主子待下人最好,莺儿和文杏敢说除了她们姑娘再没旁人了。 而若说哪个主子待下人最不好,田果也敢说除了他们十一爷也再没旁人了。 被宜妃和郭贵人狠狠训了一通的田果,一脸哀怨的跟在撵前,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坐在上面的十一,心里越发委屈。 我的爷呀,您若不想叫人知道你藏着的那点心事,您到是藏好它呀。 何苦一出事就叫奴才背黑锅呢。 十一仿佛没看到田果那故意表现出来的表情一般,捧着景泰蓝的暖手炉,坐在撵子上,心神都飘到了明日去。 努力压下了上扬的嘴角,可整个人却都带着一股荡漾气息。 就是高兴。 所谓乐极生悲,说的就是十一了。 刚回了阿哥所,就又发起了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等再次睁开眼睛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左晞都进宫三四天了。 十一:“……” 第七十七章 小选进宫的步骤并不比大选轻简,验明证身什么的,更是少都不能少。不过进了宫后,她们被分到的宿舍和要学的规矩就有了明显区别。 一个去的是分拨出的正经宫殿,学的也是如何当个主子的规矩。一个则被分到窄小的比她院子里的倒座房还不如的罩房,学习如何服侍主子。 将一头长发梳成一条大辫子,再用一段红头绳系好。左晞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这件长至脚面的墨绿旗袍。 好丑。 料子只能算是一般般,反正她身边的莺儿都不穿这种料子。 好在她里面穿的都是从家里带来的里衣和衬衣。哪怕料子和做工差了点,到还不至于磨到皮肤。 左晞没带什么东西进来,包袱就有三套里,衬衣,鞋垫袜子和一块刚好做两条月事带的料子以及一个小巧针线盒。除此之外,包袱里就只剩下一个怪模怪样的纯银竹水杯和一个巴掌大的匣子,匣子里面装了两盒面脂,几张小额银票和一些银子。 那个纯银水杯是左晞叫那对她养在薛府里的金银匠夫妇打造的。 筒状的,外面是竹筒,里面的杯壁则是纯银的,杯盖也是同样的材质。杯身和杯盖是那种螺丝旋转关合的。 样子虽然有些怪,那也只是针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的。这种水杯的样式如果杯筒换成玻璃的,就跟后世随处可卖的那种纯银内胆的保温杯差不多。 呃.就是左晞的这个不保温。 之所以里面用纯银的,也是左晞看同人小说看迷嶂了,以为纯银的东西可以验毒。 →_→ 不过不管能不能验毒,左晞想的都是进宫当差和上班工作应该是一样的,不管是不是集体生活,水杯总是不能少的。 左晞还怕弄丢水杯,特意多弄了好几个放在小公寓里。 这些东西在进宫门的时候,都被要求打开包袱进行登记。确定没有任何违禁品了才会叫你带进宫去。 进了宫,她们被领到一处更衣的屋子。有的需要在此沐浴,有的则只需在这里换下宫外的衣裳换上粗使宫女衣裳。 有好几个参加小选的姑娘一看就像左晞这样富贵人家出来的,皮肤白皙,手指纤嫩,浑身娇贵之气。她们被单独领到一间屋子里换衣裳,好多人都跟左晞一样,没将身上的里衣和衬衣换掉。 换好了衣服,又被领到一处宽敞的大院子里训话。二月的紫禁城仍旧冷得叫人打冷颤,一阵冷风吹过,左晞也被这冷风吹得不由哆嗦了几下。 想念她的大毛斗篷,装了香饼和银霜碳的漂亮暖手炉。 训话的嬷嬷姓史,除了这位史嬷嬷,还有一位刘姑姑也负责今年的小选宫女。 左晞之前就打听过了,宫女进宫先学一个月的规矩。之后便会按着各人的长处分到各处当差。也或者上面的主子宫里的人亲自过来挑人。 有长处,又能拿出银两打点的,分到的差事自然体面又轻省。没有一技之长,又没有银子打点管事太监嬷嬷的,就只能等别人挑剩下的话干了。 不过一般都是一些粗使活计。 见不到主子,还不体面,又脏又累的那种。 若真是沦到那一种,那以后的日子就只能用熬字来形容。毕竟想要翻身,除了大机遇就是想办法多攒银子贿赂一下管事太监了。不过往往这样的活计,银子也是最难攒下来的。 . 左晞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那些嬷嬷和姑姑便将左晞与其他几个同样特色的姑娘分到一处。有意挣几个零花钱。 那处屋子虽然也跟后罩房差不多,但人少,只住了十来个姑娘。左晞进了屋子,趁旁人打量屋子的时候,便眼急手快的占了炕头靠墙的位置。 一边是墙,另一边是人,这样的铺位可比两边都是人要有些隐私和安全感。 将自己的小包袱放到枕头边上,左晞才一脸嫌弃的拎起脏得不成样子的枕头。 “脏死了呀,怎么用嘛。”一旁一个长相娇小可爱的小姑娘比左晞还嫌弃的看了一眼那枕头,然后又看向其他的铺盖,发现炕上的铺盖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当即脸就拉了下来。 “我叫哲理佳惠,今年十四岁。” “我叫王玉珠,今年十三岁。” “范薇,十六岁。” “……” 听到哲理佳惠自我介绍,其他人也都纷纷说起了自己的名字和年纪。 不过不知道是家世不方便说还是不能说,所有人都没提起家中父兄是做什么的,自己是哪一旗的。 左晞也跟其他人一样,挑了个中间的位置说了自己的名字,“我是薛左晞,今年十六岁。” 左晞这个名字是早年她跟十一说过的字。之前报名的时候,左晞便叫薛蟠用左晞这个名字报名。因此,这会儿才能特别自然的说出这个名字。 左晞是踩着线进宫的。 和左晞一样踩线进宫的还有好几个,因大家都没提生日,也没序什么年纪,就都是混着叫彼此的名字。 都介绍完了,那个叫佳惠的小姑娘又说起了应该找刘姑姑换干净的被褥。 左晞点头,确实应该去找人换被褥,但却不是那位刘姑姑。 都已经决定进宫了,又怎么可能不打听一回宫里的生存法则。她家里那两位嬷嬷来的又正是时候,哪里能不问一嘴呢。而且那两位嬷嬷也极为和善,时常跟左晞和薛姨妈说些宫里的事。 就像今儿的被褥吧,其实就是一个敲门砖。 旁的不说,这会儿她们房门不远处一定有小太监候着呢。将那小太监叫过来,塞上一些银子这事就妥了。 不光左晞想到这些,旁人也有想到的。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家就开始商量起来了市场行价。 该出钱时出钱,但别哄抬行市哈。 左晞早就准备好随大溜了,她明面上的家当不多,可不代表她私下里带的少。 尤其是薛蟠在临进宫的时候告诉左晞,叫她不要怕,他都安排好了。 虽然本着怀疑的态度并不敢相信薛蟠的话,但左晞却知道薛蟠能想到的办法,能活动到的人,也就那几个。 九爷以及十一。 而这二人身后站着的是后宫长青树翊坤宫主位宜妃娘娘。 宜妃娘娘手里管着部分宫务,对她这么个小宫女搭把手,那都不算事。 结合薛蟠的话,左晞有八分肯定只要她熬过这一个月,以后的日子就应该是那种‘体面又轻省’的了。 不过这一个月的日子,也真不是那么好熬的就是了。 ╮(╯▽╰)╭ 大家都出了银子,集体换了套干净铺盖,之后各自挑了地方将铺盖铺好,然后或是坐在铺盖上,或是坐在炕上,有发呆的,有低头小声哭泣的,也有与左右小声说话的。左晞将铺盖卷到炕底,然后靠着铺盖想着心事。 来都来了,不走走看看,也是蛮可惜的。在宫里的日子就将整个紫禁城逛一遍吧。 不花门票,不用排队,还能看到好多故宫不给看的区域和景色,想想就觉得赚大发了。 虽然宫女不可以单独行动,但只要她小心些,还是可以悄悄的将手机放在衣袖里,偷偷的将老康头这一家子都录下来的。 嘿嘿~ 稍晚些时候,两个太监敲门进来了。 说是宫里没预备她们的晚饭,史嬷嬷和刘姑姑叫给每人送几块御膳房的点心。 之后又有人拿银子打赏小太监,请他们帮忙送两壶热茶水来。 吃过了点心,这屋子里的人有那小姐脾气的还要热水洗漱。不过这一回去没如意,小太监并不挣这个银子,所以最后只能不满的缩回了自己铺盖。 当晚睡觉时,到是没人来左晞她们宿舍查寝,检查睡觉的姿态。不过听着隔壁有同批入宫的小宫女被打哭,被吓到的叫声以及查寝的刘姑姑的训骂声时,左晞这一屋子的人在惊醒后,都不约而同的摆出了宫女的标准睡姿。 侧身侧卧。 早起,拿着自己的脸盆去井边洗漱,井水到底不及平日丫头兑好的温水温和,被井水一激,多少困意都消了。 之后回屋整理仪容,梳好辫子再悄悄擦些没有香味的面脂,就可以等着吃早饭了。 早饭是粥和玉米面馍馍以及一人一块咸菜疙瘩。 看到这样的早饭,左晞明显有些诧异,这跟她早前打听到的不符呀。 确实不符。 刚进宫接受培训的宫女和已经在宫里当差的宫女吃食自然不一样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过一顿并不顺口的,并且还没能吃饱的早饭后,所有人便都集合到院子里,学习如何下跪。 呵,学习下跪? 就很无语。 左晞这屋子的人大多都是在家里学过规矩的,不过很明显的是有几个是学了两套规矩。 一套是当宫女的,一套是当主子的。 左晞都看出来了,宫里那些眼尖的嬷嬷和姑姑又如何看不出来。不过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谁知道谁能飞上枝头呢,何必现在就得罪人。 午饭和晚饭也都挺差强人意的,弄得左晞都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回到小公寓里给自己开个小灶了。 不过这会儿是集体生活,进进出出都是集体活动,就连出恭都不是很自由,这个念头左晞只是想了想,就打消了。 学下跪,学站立,学如何对主子行礼,学如何回话,如何请安以及如何进退等等…… 等这一套都教了一遍后,左晞才发现她带进宫的银子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 看来这进修学习,学杂费也不少呢。 第七十八章 培训不收学费,但学杂费也是只多不少。看了一眼自己带进宫的小匣子,左晞思忖着结业分配的时候,她要不要也活动一下? 薛蟠真能办妥吗?十一真没将她忘了? 要是这俩人都不靠谱怎么办? 真被分去扫马桶,跪擦御花园什么的.想想头皮都炸了好吗? 左晞多虑了,薛蟠为了左晞前前后后找了九爷三四回。十一从病中清醒后,也派田果往这边来了。 之前田果到是想过来,可十一病成那样,那有心思管旁的。而且若他真在十一病成那样时再往宫女所跑,他怕是会被两位娘娘先一步打发到下面给他们爷探路去。 十一早前就惦记左晞进宫头一个月的小宫女培训。担心左晞会吃苦头,会被人欺负,所以早早就叫田果往这边渗透了。奈何宫女所这边的事挺复杂的,各宫的眼线都不缺。十一担心暴露了他和左晞,并不敢太冒头,只推了田果去打头阵。 因早两年田果就已经渗透到那边去了,此时拿些银子去找相熟的太监宫女到未引起多少人注意。 有那龌蹉心思的,说不定还会以为田果想要提前相看一回,给自己找个对食的宫女呢。 . 十一这边还有宜妃和郭贵人在,只是怕叫宜妃姐妹看出什么,竟也不敢表现的太热切。除了进宫前提过两三回,左晞进宫后,十一也就只提了一回。 人来了,赶紧的儿子弄来吧。 其实这一个月里,不光宜妃派了人暗中观察左晞的品性,元春那边也派人过来打过招呼了。 不过元春和宜妃的想法正好相左。 一个是想要知道薛家的丫头适不适合放在儿子身边,如果不适合就放在自己身边。也算是对儿子们有个交待。同时也派人去了新宫女培训所,莫要让人欺负了去。 到底是两个儿子都交待过的人。 一个则是派抱琴过来使了些银子,希望史嬷嬷和刘姑姑他们能对左晞上些心,最好是严加管教一翻,吃些苦头的那种。 元春是什么心思不难猜,叫左晞在宫里吃些苦头,她再救左晞于水火。给足了下马威,恩威并济不怕薛家和左晞不听话。 史嬷嬷和刘姑姑面面相窥,不禁心忖了一回。这还没正式进入宫廷呢,就已经起了擂台,以后指不定要怎样呢。 至于二人会听谁的,那毋庸置疑。 元春什么身份,一个包衣出身的无子庶妃罢了。她们能为了这样一个人跟后宫长青树做对? 脑子进水了呀? 于是元春送去的银子二人照收,事嘛,自然也只是嘴头上应和着了。 至于宜妃那里,二人自是将元春供了出来,毕竟这也是卖好给翊坤宫的机会。卖了个好,再不显山不露水的叫左晞过得好一些,还真不是什么事。 而左晞呢,左晞是个会做人的。 或者说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从来都是在哪个山头就唱哪的山歌。出个头,打个抱不平的事,她从来不干,顶天是无意间‘弄丢’几两银子,尽一回自己的心,便罢了。 进宫时是二月初,天还冷着,时不时还会下上一场小雪。等到三月初时,天气就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了。 宫中没有太高的树,不过一些低矮一些的多年老树也已经发出了内芽。春意盎然间带着几分生气。 天不冷了,水也不感觉凉了,不过宫中发的薄棉鞋里左晞自己垫的小毛皮子鞋垫,却一直踩在脚下。 除了脚下的小毛鞋垫,左晞的两只膝盖上也垫了东西。 当然不是什么容易穿帮的跪得容易,而是将穿在里面的薄棉裤翻过来,在膝盖处缝上一块早前放在小公寓里的皮子。 毛面朝里,贴着膝盖骨。皮面朝外,防湿防水,跪起来能隔凉,还能不叫膝盖太受罪。 用心保养了那么多年,可不能临了再留下什么风湿老寒腿的毛病。 左晞对自己也算是用心了,进宫前,她特意往小公寓里放的一些汤汤水水,量不大,差不多够连续吃两个月那么多。 在宫女所的这些日子,左晞摸出规定后,便开始改善生活了。她都会先将那些汤汤水水从小公寓里的冰箱里拿出来解冻。然后再找时间进入小公寓,用微波炉加热一翻,最后倒进放在小公寓里的,和外面一模一样的银胆水杯里。时不时的喝上一口,给自己补一补。 有时候馋肉了,就再弄些肉干嚼上几块或是用微波炉热一碗红烧肉盖浇饭。 于是这一个月里,旁人都有些菜色的时候,左晞仍旧是白里透红的模样,就很惹眼。 好在左晞行动间一直很小心,除了出恭外,几乎很少落单,便是落单也不过一时半刻的时间,倒叫好些人除了羡慕嫉妒左晞天生丽质外,也没发现旁的。 入宫前,左晞回忆了不少各大影视和清宫小说,里面几乎包含了所有宫斗技巧和可能出现的陷井。然而入宫后,左晞就发现小宫女之间压根没那么复杂。 尤其是她所在的这间大通铺宿舍,里面的人虽然没表现出多友好的一面,却都比较客气。 左晞估计,这也跟没有自报名家以及担心旁人有更好的出路,结下仇怨有关。 不过套话什么却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我阿玛平时公务繁忙,难得的休沐日还要考较哥哥们的学问。这次我入宫,我阿玛还说要空出几天时间……”同屋的章芸琪一脸娇俏怀念的跟又一次抱着水杯发呆的左晞联络感情,“你呢,你家里人舍得你进宫吗?” 左晞闻言,对章芸琪笑笑,“皇恩浩荡。” 章芸琪等了一会儿,发现左晞真不会再继续往下说了,才抽着嘴角有些难以接受的问左晞:“.没了?” 左晞颔首,想了想又歪了歪头的对章芸琪眨巴了几下眼睛,“嗯呐~” “……”天就这么聊死了吗? 不,章芸琪不能接受,于是又继续问左晞平时在家都做什么? “吃,喝,玩,乐。”左晞一字一顿后,又补充了一句,“偶尔也会上香礼佛,求菩萨保佑我大清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左晞不想章芸琪顺着她的话问起她家里的情况,想了想,就没说保佑家人什么的。 章芸琪:“……” 说了一通,连‘公务’和‘休沐’这样的词都自曝出来,竟然还是没能从这个薛左晞嘴里套出一句有用的话来,气死她了。 小姑娘也是有脾气的,被左晞这么‘敷衍’了一回后,直接回了自己的铺盖处歪着去了。 左晞随意的扫了章芸琪一眼,又抱着水杯发呆。 太闲了。 今天是三月初二,大选秀女入宫的日子,她们这些小宫女被允许休息一天,于是一屋子的小姑娘就都留在房间里消磨时间。 也不是没有想要借着今天这样的日子出宫女所去看看热闹,但史嬷嬷和刘姑姑一及宫女所的执事大太监可就防着她们这些新来的小姑娘往外跑呢,因此门户看得比往日还要紧。 就是得了急症,你都得在里面硬挺的那种。 不用学规矩了,大家心思都活了。尤其是过两天,她们就要分派差事了,能说的,能做的事当真是说少不少,说多不多。 “按着时间算,这批秀女怕是等不到万岁爷回宫了呢。”哲理拿着针线做荷包,与身边的小姑娘说话,都能听说一些兴灾乐祸的腔调,“我听说万岁爷这一次南巡原是想要叫宜妃娘娘伴驾的,不想临出门前,宜妃娘娘染了风寒,未能成行。” “我也听说了。”那小姑娘手指灵活的打着络子,声音又往下压了压,“我还听说……” 大选的秀女都是要进宫当主子的,然而正主却带着几个小老婆和儿子下江南了。也就是说今年大选的时候,宫里未必留人。即便留了,也未必是最好的那几个。 除非考虑到某些政治因素,这一批选秀的秀女里有什么重臣家的妹纸,皇帝出京前明确表过态的。 对于这些事,左晞也只听了一耳朵,便没再在这上面费心思了。 离她.太远了些。 以前自持美貌,觉得自己多美多美,就算碰到些长的比她好看的,左晞也能来一句梅兰竹菊,各花入各眼,而她绝对是微胖界的第一靓妹。 然而进宫后,左晞才发现,就她这张脸,最多也只能排个中上之姿。比她漂亮的人真特么太多了。 不过左晞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未必是坏事。 尤其是她所在的这个屋子,都是想要凭着自身美貌和才华效仿德妃和元春的。 好无聊呀。 早知道当初进宫的时候,随意带本书了,这会儿也能打发时间了。 就在左晞闷的发慌,只能在脑子里回忆各种影视剧打发时间的时候,她们屋子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进来的人是去年进宫的宫女香杏,她一进来,众人的眼光就都朝她看了过去。 “哲理佳蕙,范薇,申茜儿,赵子兰,薛左晞,嬷嬷唤你们过去呢。” 香杏说完转身就走,被点到名字的人则愣了一下,飞快的对视一眼,便穿鞋下炕,整理仪容,然后排着队去了史嬷嬷所在的屋子。 尚未进去,左晞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心里不由有些安心,收回视线,不动声色的与其他人半垂着头的进了屋子。 对着史嬷嬷和一旁的刘姑姑行了礼,便按着之前学的规矩稳稳的往在那里,一副聆听教诲的姿态。 史嬷嬷打量了一回面前的宫女后,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周福瑞,用略带苍老和威严的声音说道:“这是翊坤宫的周公公,你们也见一见吧。” 听到这话,左晞等人瞬间便明白了史嬷嬷的意思,于是又对着周公公的方向行了一礼,口中道安。 “瞧这规矩,一看便是受了您史嬷嬷调.教过的。您看,宜主子还在等着呢,杂家就先领着她们过去了。” “不敢,不敢,您请。” 两方客气了一回,左晞等人就排成一纵队跟着周福瑞和小于子出了宫女所。 没错,就是十一跟前的小于子。 看到小于子,左晞便知道之后的结业分配她不需再打点嬷嬷和姑姑们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熟人身边工作,还挺有些尴尬的哈。 左晞这么想的时候,就感觉有人在看着她。一抬头就看见小于子正在看自己,于是左晞想也不想就给了小于子一个灿烂的笑。 等发现自己的笑跟学到的规矩笑有些出入时,左晞又对小于子吐了吐舌头,继续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 周福瑞和刘姑姑并排走在最前面,左晞几个跟在刘姑姑身后,而小于子则跟在周福瑞身后,他先从哲理佳惠开始看,最后才看向走在最后面的左晞。 见左晞气色不错,态状也极好,小于子才放下心的继续往前走。 一时众人穿过御花园,又路遇了几波贵人和结伴出来办差的宫女太监后,一行人才到了翊坤宫。 左晞想到她会很快的见到十一,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十一原本是想要多在翊坤宫呆一会儿的,不想德妃却来了。如此这般到是不好再呆下去了,只能提前告辞离开。好在十一磨磨蹭蹭的,到叫他在翊坤宫的宫门前等到了左晞。 看到左晞的那一瞬间,十一的眼里便带出了几分光来。有些激动,又有些迫不及待。可等到左晞跟着众人一块给他行礼的时候,十一眼里的光又渐渐的黯淡了下去。 不能说什么,十一只能看一眼小于子,便带着田果上了宫人抬来的撵子离开了。 德妃来了,宜妃和郭贵人陪着说话,周瑞海听说后,便叫左晞几人靠边站着,然后他自己带着刘姑姑找地方喝茶歇脚去了。 就那么站在院子里,脑补着德妃和宜妃等人的容貌,左晞也有些小激动。 以前看资料文献的时候,说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是一水的小矮子,到处留情的乾隆也才一米六几。这对于在现代看过了各种大长腿男神的左晞来说,还真有些幻灭。 来到了这个时空以后,左晞有时候仍旧会想到那份资料文献上的记载。后来见了九爷,又见了十一,左晞才知道,不管那份文献是不是真的,至少她所在的清红架空时空里,这些皇子阿哥们都遗传了一张好相貌以及一副身材比例相当完美的身材。 就是十一,有些瘦弱。 …… 自打十四被过继出去后,德妃就肉眼可见的苍老了许多。当知道十四一家跟忠顺王府见天的互相伤害时,德妃脸上的皱纹又增了许多。如今跟宜妃姐妹相对而坐,本是相差无已的年龄,却生生多出了十几岁的年纪鸿沟。 德妃这会子过来,也是为了十四的事。不过十四的事,宜妃和郭贵人都不好大包大揽。但多少年的情敌情深在,宜妃和郭贵人也不会在德妃求到头上来的时候,一推三六九的看热闹。 说了一翻事已至此,还得往后看的话后,宜妃和郭贵人才将德妃送走。等送走了德妃,姐妹俩又感慨了一翻。 “若是没那一大家子人,过继出去未必不好。”当今对自己的儿子就跟抽风似的。一时好了,封赏一圈。一时恼了,就各种折腾。当今这个老子尚且如此,将来上位的兄弟还不定怎么样呢。 旁的不提,至少忠顺王府的爵位是实打实的。哪像他们家两个小的,还都是光杆阿哥呢。 姐妹俩想的都挺多,不光看现在,还会展望一下未来。在她们看来,自然是趁着当今这个老子在的时候,叫家里的孩子都得了爵位,便是将来一代一代递减,也能熬上几代,才会沦为普通宗室。 不过说起这个,姐妹俩又想到了五阿哥和四公主。 五阿哥是彻底在当今的默许下被太后养费了,但养在她们身边的四公主自小就比她兄弟们更有眼光和手段,心性也被养的极好。如今出嫁了,不光狠狠的将内务府那些陪嫁嬷嬷们压服了,还参与了部落政事。 可惜,偏偏是个姑娘。若是个儿子,她们翊坤宫这一支未必没有角逐帝位的机会。到时候给几个小的一人封个亲王…… 略带几分遗憾的想了一回,姐妹俩才在贴身宫女的提醒下,将一直站在外面的左晞等人唤进屋来。 行礼问安一套流程都做完了,宜妃和郭贵人的注意力便都落在了左晞身上。 与她们姐妹相比,左晞的容貌真就只能算是中上之姿。 因此在容貌上,姐妹俩还是满意的。再看左晞的身段,姐妹俩不由又点了两下头。 带点肉好,看着就有福气。 想到之前叫人合的八字,姐妹俩对视一眼,都挺满意的。 看着还行,先留在翊坤宫再观察观察,确定没问题了再送到十一跟前去。 至于姐妹俩想没想过给十一身边放个人的事,姐妹俩想过。但太医却隐晦的告诉这姐妹俩,十一最好别近女色,以免泻了精元叫身子更虚。 除了太医外,十一也明确表示出自己不要什么侍寝的宫女。 当然了,十一不会明白的告诉这姐妹俩真正的原因,他只会强挤出一脸让人心疼的笑,说什么寿数天年,不知何时就没了,与其叫人家姑娘没名没份的跟着他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天天想着他哪一日会咽气,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还不如不做这种孽呢。 宜妃和郭贵人听了,那是又心疼又气愤。可十一却又说,她不过一个不得宠的皇子,要什么没什么,所以别看那些人表面上表现出一副多么荣幸的样子,私下里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咒骂他糟蹋人呢。 被人咒骂的多了,谁知道会不会影响福报呢。 见十一都这么说了,宜妃和郭贵人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一脸心疼的说着什么不要便不要吧。左不过爱新觉罗家最不缺儿子,你好好的活着,回头你五哥和九哥的孩子随便你挑的话。 别说宜妃和郭贵人了,就是当今都觉得他这个儿子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当今是没指望这个儿子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了。若说有所盼,只盼着他别叫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就是他的孝道了。 乖,消消停停的活着去吧。 至于什么年纪,什么指婚,上面的不提,下面的自然也不会提。 毕竟无儿无女的皇家寡妇,真心不值钱。你说借机搭上翊坤宫的关系,不不不,风险忒大了。 ╮(╯▽╰)╭ 也因此宜妃和郭贵人对左晞的要求不高。别想着勾搭十一,坏了十一的身子。也别想着借着十一勾搭老五和老九,或是给家里谋利,那她们也不介意十一许诺出去的事。 想罢,宜妃看向周福瑞,周福瑞明白的对左晞几个问道,“都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是哪里,都会些什么,还不紧着说给娘娘们知晓。” 左晞等人一听,连忙正敛神色,然后由哲理佳惠开始做自我介绍,“奴婢哲理佳蕙……” “奴婢……” “奴婢薛左晞,请主子们安。今年十六岁,祖籍金陵,学过针线,读过几天书。”左晞说完,又恭敬的站在那里,但心里却转了好几圈。 她原以为这一次至少能知道她同屋的这些妹纸们家里都是干什么的,没想到就连看起来最是快人快语,心思浅的哲理佳蕙都在没暴露自已出身的情况下回答了宜妃的问题。 一个个年纪不小,咋心眼就辣么多捏~ 宜妃与郭贵人听罢,也只是笑了下,随即指了左晞今儿就来翊坤宫当差,这一次的相看也就结束了。 其实宫里进个宫女什么的,没那么麻烦。宫女们也没那么大的体面还要叫娘娘们亲自相看,这不是特殊情况了嘛。 而宜妃之所以今天办左晞这事,也是因为今天是大选秀女入宫的日子,再往后拖,她没多少时间就是了。 这厢,左晞和其他人一样磕头出去,又按先前来时那般排成一坚排离开翊坤宫。一直到回了宫女所,其他人才敢凑到左晞跟前说什么恭喜的话。 左晞笑着谢过那些说恭喜的,又客套的说了一通你们也能得偿所愿的话,最后才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分别去跟史嬷嬷和刘姑姑辞行。 先去了史嬷嬷那里,出了史嬷嬷那里才去的刘姑姑屋子。左晞特意挑了时间过去的,所以屋里都只有她们自己。先行礼,然后再说了一翻感谢教诲的话,最后再拿出一个荷包,笑着请二人收下自己这份心意。 未必是真的感谢,只是将事做得体面些,也是想着将来也许还有再往来的时候。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处嘛。 出了这二人的屋子,左晞又先后谢过这院里的香杏和平时给她们送热水和帮着跑腿的小太监一回,然后左晞拎着她的行李包被宫女所的太监送到翊坤宫去。 翊坤宫很大,左晞分到了一间两人宿舍。 不过宫女宿舍很小,小到比后世的大学宿舍还要小很多的样子。 进了翊坤宫,左晞领了新工服,之前的小宫女旗袍就被要求换下来了。新工服仍旧是一身绿色的旗袍,不过料子比之前发的要好上许多。同时还发了一件比甲。 左晞将这件无袖、无领,对襟两侧开叉,长及至膝,宫里叫背心的比甲穿好后,很想照一回镜子。 淡绿色的旗袍,深绿色的背心,一双青布没有任何绣花的布鞋,还有黑辫子上扎眼的红头绳.这一身打扮叫左晞深刻明白了宫中主人想要红花配绿叶的心思。 红头绳有什么错,真应该来一截原谅色的绿头绳~ 左晞刚换完衣服,就有一个长相干净,鹅蛋脸的宫女走进来,态度有些冷淡,也有些不耐烦的指了指一旁的床铺:“我叫蕊心,负责主子的针线,你以后跟着我做事。呐,你住那边吧。” 左晞:“蕊心姐姐。” 蕊心仿佛没听见一般的拿起床头的针线笸箩就往外走,走到门边见左晞还站在那里,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对着左晞说道:“还不跟上。” 左晞不及多想,连忙回了一句,“就来”就跟着蕊心出去了。 跟着蕊心来到廊下,光线好的地方做针线时,左晞又被蕊心塞了一团线叫她劈出来。 看看手里的这团绣线,再看看坐在那里绣龙华的蕊心,左晞抿了抿唇,浑身透着一股乖巧味道的开始劈线。 好的。 岗位培训提前结束,试用期的莱鸟生涯开始啦。 第七十九章 想到二十五岁就能退休了,左晞暗暗对自己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只要熬过这几年,她就自由了。就算.谁也别想道德绑架她。 而且吃过,看过,也不枉她穿越一回了。 将来老的时候不光能写一本最真实的自传,还能留下不少珍贵的视频影相,这一单,不亏。 心里又一次鼓足了干劲,左晞再看向手里那团绣线时,都仿佛在看什么奇珍异宝,弄得奉命高举杀威棒的蕊心都不由一噎。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蕊心腹诽了一通,没眼看的继续给宜妃绣龙华。 宫妃们脖子上戴的带白围脖叫龙华,这东西用处大着呢,除了好看外,还能彰显身份。蕊心的针线活极好,所以负责了宜妃和郭贵人的龙华和帕子等物件。 左晞跟着这样的人实习,其实活计还真的很轻省。 毕竟上好的料子和丝线都需要一双巧手的同时还需要一双最娇嫩的双手。所以跟着蕊心是不需要干什么粗活的,以免将手指磨出茧子,伤了料子。 一边劈着线,左晞一边想着今后的日子。 她在翊坤宫是暂时的呢,还是长久的呢。如果能一直做个针线宫女,其实日子也是好混的。 就是不能跟着主子们出门各处打卡,平时又极难出宫门有些让人感觉美中不足。其实只要在宫里,就一定有机会跟着出门看看其他地方。不过不着急,她连宜妃居住的翊坤宫正殿都是什么样的,还没看全呢。 而且不出门未必不是件好事。 也省得见人就跪,张口闭口奴婢来奴婢去的了。 对了,十一又是要怎么跟宜妃提的自己,不会让人以为她是那种轻浮的人或是以为薛家有什么别的意思吧? 对了,对了,翊坤宫的伙食应该不错吧。 她刚刚有看见床榻上的新铺盖,虽然卷着呢,但左晞也从露出来的一角看到了些。 都比宫女所提供的要好。 就蛮期待哒~ 左晞没赶上午膳,到是赶上了下午的点心。 与蕊心做了一会活,就有粗使太监过来,说今儿得了豌豆黄和芸豆糕。 说完从食盒里拿出一个小碟子,里面装了他所说的那两样点心。 蕊心是大宫女,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对那太监点了下头,指了指左晞说了一句新分来的,以后跟着她的话。那太监早就知道宫里来了这么个人,左晞和蕊心在廊子这边做针线时,也远远的看了一眼。见蕊心这么说,便知道以后取餐食都得有左晞的份,并且是和蕊心的那份一块送。 点心和水果有时候会送到个人屋里,宫女们轮留回屋里吃了再出来当差。但有时像蕊心这类大宫女,多少有些体面,可以在主子不在的区域用点心和水果。所以粗使太监就会将点心水果送到她们跟前。 等那太监退下了,蕊心吃点心的时候,也叫左晞一块吃。左晞知道她吃的是蕊心的那份,笑着朝蕊心道谢,随即一样吃了一块便不再动了。 一来是不好多吃多占,二来嘛,也是左晞发现这宫里的点心也许是因为给宫女时的,所以并没有她家常时的精细好吃。 过了一会儿,刚刚那小太监又过来将盘子收了。 在廊子那里一直做到天色暗下来了,左晞才在蕊心的示意下收拾了针线笸箩和带来的东西回她们的屋子。 今天之后,不管以前是什么身份,她都得学着莺儿照顾她那般事事敬着蕊心了。 左晞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也准备嘴甜勤快些,不过叫左晞诧异的是蕊心自理能力非常强,很多事情都不叫左晞替她做。 左晞开始以为这是蕊心防着自己什么的,后来发现并非如此。见她确实不是跟自己玩虚的摆客套,左晞也乐得自在。 晚饭吃的是砂锅。 这个左晞知道,听说宫里的宫女太监大多都是从每年十月中开始吃锅子,吃到正月十六后,撤锅子换砂锅。 说是宫女们当差时间不等,吃饭时间也不能统一,一人一个小锅不但方便取用,还能吃到热饭菜。 不过叫左晞觉得,宫里的宫女太监那么多,真要大锅炒菜炖菜什么的,必然麻烦又累。弄一大锅放了调味料的汤,然后再在每个小锅里随意加些食材,最后将调味汤往小锅里一倒,一份简单又省事的工作餐就弄好了。 好不好吃的,人家才不关心呢。 不过进宫后头一回吃砂锅,左晞吃的还是挺满足的。 筷子在小砂锅里小幅动的翻动两下,左晞挑着爱吃的吃。蕊心一边吃饭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位传闻中进宫渡金的大小姐,时不时的就会冒出薛家是不是找了替身进来的念头。 这人和她听说的,有些出入呀。 ╮(╯▽╰)╭ 进了翊坤宫后,左晞的生活质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活计不是很多,就是给蕊心劈线,然后上手绣点东西叫蕊心看看手艺,再分配点不会出错的针线活。 比如说给宜妃和郭贵人穿的袜子绣一圈花边,或是绣两双鞋垫,做两双寝鞋什么的。 这样的日子叫左晞觉得还不错,因此渐渐的安下心后,竟然也给旁人一种乐观满足的感觉。 然而左晞满足了,十一那边还惦记着将左晞扒拉到自己身边呢。而且不光十一,元春也还想着左晞呢。 元春没想到宜妃会插了一脚进来,叫她原本的计划直接胎死腹中。不过元春也不是吃素的,在知道左晞落到宜妃手里后,又着实打听不到左晞的情况,元春便决定直接出击。 不过一个宫女,而且这是她嫡亲的表妹,她从宜妃开口要一个宫女到身边也不算坏了什么规矩吧。 不想宜妃却没叫元春如意,而是蹙眉说道,“妹妹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我瞧那丫头性子好,长的也端庄大气,已经给了我们十一。这,唉,实在是妹妹来晚了。” 其实并没有。 宜妃叫蕊心带着左晞几日,有故意晾着左晞的意思在里。主要是担心左晞自觉高人一等,回头不服管教。十一已经跟宜妃和郭贵人要了两回人了。两回都是他要出宫去庄子上,他都答应薛蟠了什么什么的。 宜妃和郭贵人被十一催的没法,加之无论是宜妃还是郭贵人都发现左晞还挺有种既来之则安之怡然自得的意境,连带着让蕊心都带出点岁月静好的味。二人发现后便想着再等几日,要是没露出什么狐狸尾巴就将左晞给十一送过去。 这不,人还没送过去呢,元春就来了。 宜妃要是能将人给元春,那她就不是宜妃了。 宜妃故意用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回元春,而元春也真的想左了。以为且妃将左晞给十一做了屋里人。 想到自家的打算,元春的脸色就变了。可事已至此,元春也不能再将人要回来了。 毕竟从宫妃要宫女和从阿哥要屋里人那是两个概念,可越想这事,元春就越觉得窝火,当下不由迁怒了左晞。对着宜妃长叹一声,说起了贾薛两家有意联姻的话。 这话若是说旁人,宜妃还可能将信将疑一回,可说左晞,宜妃就觉得元春有些意思了。 若那薛家当真想要跟贾家联姻,还能叫自家姑娘进宫渡金。退一万步讲,若真与贾家关系亲密如厮,怕是也不会求到他们家老九和十一身上了。 毕竟元春在宫里,他们也不怕是宫里没人,不是吗? 更何况宜妃记得早前曾听谁提了一嘴,说是薛家姑娘就是不想嫁到那荣国府去,又担心不进宫,元春和荣国府那边故意使绊子。 因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到忘记了是谁在她耳边放的话。 宜妃那脾气,向来不是吃素的,见元春这么说,当即就指桑骂槐的说着薛家做事糊涂。既有这样的好亲事,就不应该送姑娘进宫来。“妹妹也是的,人在我宫里有一阵子了,既有这层关系,怎么不早来跟我说一声呢。瞧,我成什么人了。我们十一又成什么人了。罢罢罢,妹妹这是存心陷我们娘们于不义呀。” 这特么说的也是人话。 ……姐勿怪,并非有心如此,是我一时忙忘了。”元春抽了下嘴角,觉得不愧是宜妃。可事以至此,又能怎么办,谁让宜妃比她位份高呢。 又与宜妃说了几句,元春才压着一口老血打道回府。 没能将左晞从翊坤宫讨要出来,元春在二六进宫探亲日的时候,就将这个事说给了王夫人。 别惦记了,宝丫头已经是十一阿哥的屋里人了。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谁能高兴?王夫人一听这话,当即也有些着恼。 回去后越想越气,直接叫人套上马车去了薛家。想要上门好好的恭喜恭喜薛姨妈。 我家有大造化的儿子你们推三阻四的不要,原来就奔着宫里那病秧子呀。 恭喜恭喜,说不定将来宝丫头生下一男半女,就能从屋里人提成侧福晋了呢。 不想王夫人气汹汹的跑过来,却吃了个闭门羹。 薛姨妈早就在大选结束后,带着宝琴和薛蝌去了庄子上居住。 若不是红云镇那边的宅子还没修好,指不定连庄子上都找不到人了呢。 没找到人的王夫人有多气,薛姨妈不知道。不过当她看到带着帷帽回到庄子上的左晞时,却是一怔。 先是不敢置信,后才泪流满面的扑了过去。 又是拍,又是摸,又是看不够的上上下下打量她进宫数日的闺女,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 花开两朵,另表一枝。 此时元春刚从翊坤宫离开不久,左晞便接到通知了,正带着行李往阿哥所搬呢。 第八十章 左晞离开时,无论是宜妃还是郭贵人,谁都没将左晞叫过去来个转岗训话,仿佛左晞被转调阿哥所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因为进宫时间尚短,又不用带铺盖过去,所以左晞的行李仍旧很少。宫女不能随意在宫中走动,更不能单独行动。所以左晞去十一的阿哥所仍旧由着翊坤宫里的小太监送过去。 康师傅没在宫里,但宫里却没多少变化。一路跟着小太监往南三所去,竟然还路过了凤藻宫。从凤藻宫门前经过的时候,左晞恍惚想到今儿元春去了翊坤宫。 她去十一那里,与元春有必然的联系吗? 如果说一切都是巧合,是不是有些自欺欺人? 左晞耸了下肩,刚耸完就顿住了。左右瞄了瞄,发现除了带路的小太监附近并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别说宫女了,就是宫里的娘娘都不允许做耸肩这种动作呢。 娘娘们做了,会被人笑话。宫女做了,肯定是要被罚的。 那一个月的小宫女培训,虽然没给左晞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但却叫左晞知道了许多常识。 总结下来就是这也不能,那也不行。 ╮(╯▽╰)╭ 穿过御花园,一路无波的到了南三所。从南三所共用的大门进去,中间的院子就是十一居住的院子。 对了,十一旁边那个院子,原先住着的是十四阿哥。 “十一爷安!” 左晞与那个小太监一路走,一路通报的进了中院。被叫进屋外,一块朝十一行了礼。 那小太监说了左晞被送来时,宜妃说的话,十一心情极好的看了一眼那小太监就叫田果去打发他离开了。 “可算将妹妹盼来了。”十一高兴的从榻上站起来,笑容灿烂的来到左晞面前,双手搭在左晞肩头,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语带心疼的总结道:“妹妹吃了许多苦,人都清减了。” “有吗?”见十一仍叫自己妹妹,左晞也没少他兴的说什么不合规矩,而是认真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颇有些怀疑的说道,“真的?” 十一重重点头,“真的。我从不打说谎。” 那一个是你眼睛出问题了。 它在骗你。 左晞心忖了一句后,又回想了一回她这些日子的食谱,更加坚定这种猜测。 一天三顿饭,外加一顿点心。她自己还时常喝点汤汤水水的补一补,宜妃那边有时候也会赏下来一些份例点心水果,瘦的可能性,真心不大。不过, “那我要胖回来吗?瘦一些是不是更好看了?” “妹妹怎么样都好看,只是看见妹妹瘦了,我心疼的很。”十一一脸认真的说完,又对左晞笑道,“以后我来照顾妹妹,再不叫妹妹吃一点点苦。” “嗯。”左晞闻言,对着十一笑得极是灿烂美好。 不管心里相不相信,左晞面上却是一副她可相信十一的样。哄得十一那颗心呦就跟泡在蜜罐里似的。 极其自然的牵起左晞的手,拉着左晞往门口走,“早早就给妹妹布置的屋子,走,我领妹妹过去。缺什么使了,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只管跟我说。” 左晞视线在与十一牵在一起的手上顿了顿,想了想,到底将手抽了回来,“都多大的人了,再不能像小时候那般没个忌讳了。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呀。” 本来十一就是鼓足了勇气才去牵左晞的手的,这会儿手心一空,心情一下子就差了三分。再听左晞这话,十一脸上直接出现一抹伤心。 “妹妹大了,跟我也生份了。还是妹妹怨我没早点接了妹妹过来,叫妹妹吃了那许多苦头。”十一轻叹了一声,声音又低了两个度的对左晞说,“妹妹怨我也是对的,谁叫我不过是个没权没势,既不得宠,身子也不好的病秧子呢。” 左晞抽了下嘴角,很想问一问十一:清明前的龙井是不是已经喝过了? 这茶味,叫人不忍直视呀。 “姑娘可是冤枉爷了,打去年爷就开始给姑娘收拾屋子,前儿还担心姑娘用不惯宫里的梳妆匣子,特意叫人去府上取了姑娘家常用的。还有衣服,鞋袜哪一样,爷都用了十二分的心。爷对姑娘的心,日月可表呐。可姑娘也知道宫里不比旁处,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嘴都能要了人命的。爷是担心姑娘成了众矢之的,这才,” 十一见田果说得差不多了,咳嗽了两声,喝住了田果:“好了,阖宫上下我看就你最多嘴多舌。妹妹向来乖巧懂事,自是明白我的苦衷的。” 左晞:“.呵呵。”好尴尬。 十一主仆配合无间的来了这么一段后,左晞已经对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有些不太妙的预感了。 十一这么喜欢茶言茶语.她难道也要配合着见天的这么说话? 可饶了她吧。 . 十一见左晞尴尬的笑笑,然后站在那里低头不语。手指动了动,到底没在去牵左晞的手,而是抬起手,轻拉左晞的手臂引着左晞去东厢房。 东厢房是两间通成一间的格局,一间设了多宝阁,摆了书架,书案,地中央一个极大的鱼缸,里面是几尾养得肥嘟嘟的红鲤。 另一间做了卧室,挨着卧室门的地方,还摆了一张小巧可爱的圆桌凳子。 卧室的门是敞开的,顺着门往里面望,窗下是炕,靠里是一张雕花架子床,房间的面积不算小,还摆了到顶立柜,各种案几。 床上的帐幔是左晞喜欢的样式,被褥铺盖一看就跟她家常用的相差无比。屋里不少东西还能看出来是她在家时用的,尤其是梳妆台上放着的那个梳妆匣子。 炕桌上摆了果盘和茶壶,炕角还支了一架玻璃炕屏,旁边则放了一个竹编的针线笸箩。 “妹妹可还喜欢?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跟田果说。” “是呀,姑娘瞧瞧,哪里不喜欢,奴才这就叫人改了过来。” 左晞摇头,笑着对十一和田果说道:“已经是极好了,跟家里也不差什么了。呐,我在家也喜欢这种竹子编出来的针线笸箩。” 听到左晞这么说,十一才笑着点头,露出一个叫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对左晞说道,“妹妹满意就好。对了,这是云程,云锦,以后有什么事,妹妹只吩咐她们做来就是。若是用不惯,等出了宫,叫薛兄将妹妹家里用惯的丫头送庄子那边去。” “以后要麻烦你们了。”左晞笑着看了一眼被十一点名后,便上前一步与她行礼的云程云锦两个宫女,本来想叫姐姐的,可转念想到十一这会儿正一口一个妹妹的唤她呢,她若是再叫两个宫女姐姐,怕是会引来两个宫女的惶恐。 “莺儿和文杏几个照顾了我好几年,又是一颗心的待我。我进宫前,怕她们就此没了着落,再耽误了她们,就特意给她们挑了好人家。这会儿,怕是已经做了人家媳妇了。” 十一听言又赞了一回左晞多好多好,又说云程云锦若是不好或是用得不趁手,一定要跟他说,回头给左晞挑了好来。 “我才不信她们不好呢。”左晞对十一俏皮的眨了眨眼,“若是不好,爷又岂能留给我?” 十一本来还挺欢喜,但听到左晞的那个‘爷’,笑容不由僵了一下,“罢了,如今在宫里,不叫哥哥便不叫吧。” 左晞闻言,什么都不说,就一个劲的对十一笑。笑得十一那颗心又不由软了几分。 十一给左晞准备了衣裳,虽然也是绿色的宫女装束,但料子和做工却是一般嫔妃都穿不上身的。 也给左晞准备了些小巧精致又不显眼的首饰和宫花,不过十一知道以左晞的性子,她是再不会戴超过宫女品级的东西的,所以也只是指了指梳妆台,便什么都没说,只叫左晞随意。 说了一会儿话,十一便叫左晞先休息一会儿,一会儿一块去正房用晚膳。 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左晞总觉得十一有些情绪低落。也不知道是心软了,还是什么原因,左晞只犹豫了一下,便伸出两根手指,去拉十一的衣襟,“晚膳有越头王鸡吗?” “有,有。”十一的双眼陡然一亮,激动的对着左晞点头表示有这道菜,然后又问左晞还想吃什么,他叫人去准备。 左晞歪头想了半天,然后一脸为难的看向十一,“太多了,一时也想不到吃什么,再让人凉拌一道木耳吧。” 十一用心记下来不说,又决定回头就让人弄一份南三所这边膳房的菜单子来,叫他的‘妹妹’看着菜单点菜。 . 所有的阿哥所都有独立的膳房。南三所也有一个,主要负责南三所里三位皇子及其身边人的膳食。除此之外,之前就提过的,因十一常年要吃药和补品,所以他的院子里还有个综合茶水房。这会儿叫人去准备晚膳的同时,十一还叫茶水房那边从今天开始给左晞炖补品。 “爷准备什么时候出宫?”见十一终于安静下来了,田果才抽空问道。 十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参茶,说道:“皇阿玛就要回宫了,总要等皇阿玛回宫了咱们才好出宫。”不过他之前从额娘要人的理由.还得想办法应付过去才好。 总要将左晞身上的这股生疏和别扭劲磨没了,才好带着她去庄子上。 “对了,宫外传来消息,说是九爷那边有眉目了。估计明后天九爷就会进宫跟爷和娘娘提宫外府邸的事。” 十一看了田果一眼,想到他之前许诺薛蟠的话。笑骂了田果一句,“你今儿是存心扫爷的兴是不是?” 田果闻言轻轻的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那奴才明儿再跟爷回?” “明儿再扫一遍爷的兴?” 十一拿起身边的果子砸田果,见田果一把就抓住果子后,十一才摇头道,“我乏了,歇一会儿子。” 田果闻言,连忙上前侍候十一歇息。等十一歇下了,才拿着果子走到外边角落。 他得再去敲打一下这院里的人。 …… 左晞洗了个澡,又从里到外的换身衣裳,一边晾头发一边跟云程云锦说话。 云程云锦今年都是二十岁,不过二人不像左晞是掐着年纪应选的,她俩十三四岁时就进宫当差了。 两人家里不富裕,身世也可怜,都是各有各的苦楚的那种苦命妹纸,就连名字都是十一给起的。 二人也知道左晞想要听什么,没有半点隐瞒的将自己的事说与左晞听。 二人一进宫就被分到翊坤宫,后来又被分到十一阿哥身边。那位主儿是什么性情,她们这些身边侍候的宫人哪里不清楚,也就那些主子们都以为这是个好相处,脾气软和的单纯好人罢了。 宫里的主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她们见多了。但刚刚听左晞与十一提起她的旧人时,二人是真心希望左晞是真的那种好主子。也真心希望左晞的真性情就跟她现在表现出来的这般和气。 她们如今都二十了,再过四五年就要出宫了。这四五年里,十一阿哥必然要开府出宫。而她们这些近身侍候的宫人除了主子不要的,剩下的都会跟着出去。若碰到个好主子,也许她们的日子就熬到头了。反之.只能听天由命了。 被十一收入麾下,又见十一待左晞这么上心,自是明白左晞的不同。别看人家跟她们一样都是小选进宫当差的宫女,可实际上人家却不是来当奴才的。 就是不知道十一阿哥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又要怎么将人留下来了。 第八十一章 程锦二人希望左晞能是个表里如一的好主子,左晞自然也希望能得到二人的忠心。不过此时双方都在探试阶段,最后会是什么结果,暂时还不得而知。 头发差不多干了,云锦一边给左晞梳那一头保养得极好的长发,一边问左晞梳什么发式。左晞想了想,仍就叫她梳成辫子。 左晞也会梳辫子,但却不会将辫子梳出什么花样来。云锦一双巧手,直接给左晞梳了那种叫做蝲蝲蛄的辫子。 比平时左晞时常梳的那种传统三股头发编出来的辫子好看了不止一倍,等云锦梳好,左晞左一下,右一下的照镜子,感觉自己今天又比昨天漂亮了一点点呢。 发尾依旧用红头绳系好,左晞又挑了朵宫花戴在发间,还挑了对小巧可爱的耳坠戴上,扒拉了一下首饰匣子,戴了两只细手镯,这才站起身离开梳妆台前。 去了外间书案处,左晞发现笔墨纸砚皆全,而且还都是上用的,便准备先练一会儿字。 进宫后,便再没条件看书练字了。左晞这会儿真心有些怀念它们。 云程极有眼色,见左晞那架式便连忙上前想要帮左晞磨墨,左晞没用她们,笑着说了句自己来,便打发她们去歇着了。 自己磨好了墨,左晞提笔蘸墨,却半天悬笔于纸上,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洽巧看到自己用了许多年的梳妆匣子。 进宫这么久了,家里指不定多担心呢,要不,写几封家信吧。 . 去十一房里用膳时,左晞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旁的,竟然是已经成为居家具备品的餐桌转盘。 十一是知道这个转盘是左晞弄出来的,见左晞过来了,十一还指着这个转盘不要钱的夸左晞有多聪慧。 左晞再脸皮厚也不好意说这是她自己发明的,只说在哪本闲书上看过的,旁人不是她这等吃货,也就没她上心了。 “……大家都是看书赴宴,为什么只妹妹想到了呢。”十一总结道:“那也是妹妹用了心。” 也许吧。 一时,宫人们将菜品摆上便都退了出去。房中只留田果,小于子和程锦二人侍候,十一又招呼左晞入落。“快来,都是你素日爱吃的。” 确实。 除了那个椰子鸡,用银耳凉拌的木耳是左晞点的,剩下的七八道菜里,竟还有四道是左晞家常喜欢的。 尤其是那条松鼠桂鱼和烹虾,最得左晞青睐。 宫女是不能吃鱼这种东西的,怕带了气味。若不是十一,左晞估计自己也不可能吃到这种新鲜现做的吃食。 对十一笑笑,等着十一起筷。 等着尊者和长者先动筷,这是礼貌也是规矩,十一到是没说什么,不过拿起筷子夹的第一口菜却是送到了左晞面前的碗里。 十一这里不讲究那什么都只能吃三口的规矩,因有左晞在,连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都破了。 一会儿十一夹一筷子这个叫左晞尝尝,一会儿又问左晞这道菜做得是不是没有她家常吃的入味,一颗心全放在左晞身上,他自己却吃的极少。 左晞见状,伸筷子夹那几道不是自己素日常吃的菜给十一。十一先是一怔,然后就是一脸惊喜的说道:“妹妹怎么知道我爱吃这道素笋?” 田果见十一这般,他都替十一尴尬。 桌上那么多菜,除了人家薛大姑娘爱吃的,剩下的肯定是您爱吃的呀。只要不傻都知道的好吗? 爷,你演过了。 左晞也想对十一来一句,差不多得了。可想到这么说完,有可能得到十一更加凶猛的茶言茶语攻击,左晞只得随口应付十一,“我聪明呀。” 十一:“……” 田果:“……” 其他人:“……” 被左晞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方式噎住的十一,到是消停下来了,不过其他人看左晞的眼神却多少带了几分诡异。 这是不是那什么锅配那什么盖。 ╮(╯▽╰)╭ 饭毕,左晞又陪着十一喝了一会儿茶,下了一盘棋,最后看着十一一脸吃du药神情的将田果递上来的药喝了,左晞才以天色暗了要就寝为由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下响洗过澡了,左晞脸上了只抹了护肤的香脂,因此回到房间后,左晞也只是摘掉了早前戴在头上的宫花和其他首饰,又换了一身寝衣便安置了。 说是安置,却是在程锦二人退出房间后,直接心念一闪的回了小公寓。 虽然最近也经常进小公寓,但每次却都是来去匆匆,不敢逗留。左晞看了一眼满是脏碗的厨房水糟,认命的开始打扫起卫生来。 收拾了厨房,又检查了一回小公寓里的库存,左晞在早前列好的单子上勾勾划划后,这才打开小公寓的房门。 小公寓的房门外,依旧有东西堵着叫左晞走不出去,但门口的却堆了好几个纸团。 将纸团一一打开,上面都是她那位笔友写给她的简讯。 左晞时常打开门窗,想要寻找出去的路。但不知何时,她打开门后会在门外,也就是走廊的位置看到一两个纸团。 第一次看到纸团的时候,左晞直接蹦了起来。 她以为她出去有望了。 后来她才发现,她高兴的太早了。 她写了信也团成纸团丢出去,可她的纸团却怎么都丢不出去。试了好多种办法,最后左晞才发现只有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纸团能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莫名其妙的离开。 于是左晞学试着在纸团上写东西,然后丢到外面。可惜不知道是没人看见,还是看见了没发现,总之开始的几次左晞都没有得到回应。 后来她灵机一动,直接将写了字的纸团叠成纸飞机的样子,然后再丢出去。 果然,哪怕形态改变了,可只要是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纸团,那它们仍旧能离开这里。 再然后,左晞就发现门外的纸团上出现了询问的字眼。 左晞小说看多了,担心会被人抓去切片,所以看到这种询问的字眼时,左晞只犹豫了几秒,就决定先试探对方是谁,对方在哪,对方能不能将她也带出去。 她告诉对方,她在金陵的家中发现了莫名其妙出现的纸团,她问对方是不是纸团的主人,问他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他的纸团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然而纸团的主人也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他说他只是随意的将纸团丢在了地上,就在刚刚发现了纸团变了形状,上面还多出一行字。 他还担心左晞是什么精怪呢。 两边都在不停的试探,时间长了,左晞也看出来对方并不能帮到她,但就像网友似的,就这样你来我往的用着奇怪的方式一直联络着了。 将所有的纸团都捡到屋里,左晞坐在餐桌前一一打开去看那上面的信息。 有问左晞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都没了消息。 有跟左晞分享最近读了什么书,有什么心得的。 有时只是一两句诗词,半副对子。 将这些纸团都看了一遍,左晞将其他的纸团都收起来,只留下那份问她最近怎么没有消息的纸团,在下面写了几句话。 他们俩人的通信交往,左晞应该是最被动的那个。因为对方的纸团可以进来,她的却不能出去。如果有一天,对方不想与她联系了,只要不往地上丢纸团,她就再也联系不上对方了。左晞将这种想法说给对方听后,对方便有意的多弄几个纸团过来。叫左晞收着,以备他日。 ‘我去参加选秀了,见识了一回皇恩晃荡,仰望了一回满是美人的紫禁城,收获良多。’将纸团叠成纸飞机,然后走出去将飞机放飞…… 将飞机放出去后,左晞打了个哈欠,也没等着要回信,便离开小公寓去睡觉了。 睡着的左晞并不知道,她前脚刚刚睡着,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只见十一用帕子嘴着口鼻和同样捂着口鼻的田果进了屋子,不过田果在外间便驻足了,而十一却一直走到了左晞床前。 左晞房里点的安神香有奇效,就是那种睡死了被人卖了都不带醒的那种。 之前香刚点上,她就去了小公寓。等她从小公寓出来的时候,那安神香的香气已经在整间屋子里弥散开来了。 这不,躺下来没多久,左晞就睡死过去了。 而另一边,将某张信纸放在灯里烧成灰烬的十一,则是看着那灯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便站起身去了东厢房。 走到内室,先是看了一眼只是精致好看,却也并不算多出众的梳妆匣子,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走上前,再次将整个匣子都翻了个遍,然后才一脸不解又没觉得果然如此,理应如此的走到床前。 手指在碰到床帐之前突然顿住,犹豫了再犹豫最后也只是摇头苦笑的收回手。倒退两步,深深的看了一眼床帐内的姑娘,一如来时那般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不过从左晞房里出来后,十一脸上的神情就是一变。 今天是他,他虽夜探了一回香闺,可却没敢做出丁点冒犯举止,若是旁人呢? 小姑娘长的那么看,又乖巧又可爱,还睡的那么香甜,会不会有人想要做些什么? 宫里想要占女子便宜的太监可不少。 眼神带着几分审视意味的看向田果,田果被十一看得心里发毛,却想不到十一这又是为哪般。 “去叫云程和云锦过来,从今儿开始她们就轮流睡在姑娘外间。姑娘里间房门不必上锁,外面的必须落锁。”谁来了都不许开门。 田果:你在防你自己? 对自己这么狠的吗? 其实十一当真多虑了,他的地盘上还真没谁这么有胆子。而且,西厢房那边有留下来值夜看火的嬷嬷,他自己房里也有值夜的宫人和住在耳房的田果,除了田果是个太监,其他的不是宫女就是嬷嬷,哪里就需要这样了呢。 而田果,你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左晞起什么心思呐。 吐槽了一回,田果见十一还没有回房的意思便明白十一这是叫自己去叫人,他在这里替左晞守门。 田果不敢耽搁,抬脚就往后面宫女和嬷嬷们住的罩房跑。 让云程抱着铺盖出来,边走边将十一的话交待了,这才在左晞房门前将十一接回正房。 回了正房,十一躺在床上时又有些睡不着,于是便叫田果也点了安神香来。 安神香发挥作用前,十一还满脑子都是左晞以及坚决不能叫左晞发现他能左右手同书的能力。 翌日,左晞先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才思绪回笼的一边起身,一边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 一朝回到解放前,再一朝回到解放前.嘿嘿~ 听到左晞起身的动静,昨夜睡在外间的云程和起早赶来侍候的云锦便端着洗漱之物进来侍候了。 这会儿的左晞还不知道云程昨夜住在她外边呢,等洗漱过后,又梳了昨天的辫子,云锦叫左晞挑首饰,左晞摇头表示什么都不戴后,云程才说起昨晚的值夜的事。 “姑娘睡的可真香,我昨儿抱着铺盖过来时还弄出了点动静,都没吵醒姑娘呢。” “呃?”左晞愣了一下,扭头去看说话的云程,“你昨晚,又回来了?” “是呀,按规矩我和云锦轮留值夜,昨儿是我,今儿是她。” 左晞闻言又看在一旁点头的云锦,想着既是宫里的规矩,那就遵守吧。 “那我回头问问田果,看能不能将外面的交椅都撤了换一张罗汉榻,这样你们值夜也能睡得舒服些。” 当过奴才下人后,虽然没怎么吃过苦,也没近身侍候过主子,可左晞发现她更能体会到做下人的不容易了。因此在一些事情上,她也愿意多些宽厚。 程锦二人这段话不过是替十一扫尾,不想左晞听了竟然会这样说,心里不由多了几丝期待。 一时左晞收拾好自己,站到穿衣镜前看了一眼,这才出了内室。 白天不似晚上光线暗,而且晚膳过后也不会有人走动,再加上不想叫十一失望,所以左晞才会戴宫花和首饰。如今是白天了,左晞又自来胆小怕事,便按着规矩再不肯叫自己在这上面落人口舌。 云锦端了一个小巧白瓷盅过来叫左晞食用,左晞看了一眼竟是一盅燕窝,“爷起了吗?” “还没,怕是还要一会儿子才起呢。”云锦一边将汤勺递给左晞一边回道,“爷吩咐茶水房,每日炖补品的时候,也要给姑娘炖一份。姑娘爱吃什么,只管吩咐他们做了来。” 十一昨晚睡的晚,加上点了安神香,自是起的比左晞晚。刚刚云锦去拿补品时,正房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想着左晞可能还要等十一用早膳,便觉得先将补品吃了也不耽误一会儿的胃口。 “别都守在这里了,你们轮换着吃早饭吧。”左晞闻言,吃了一小口后又问程锦二人可用早饭了。二人皆是摇头,左晞见此,便叫二人现在就去,“我吃完了燕窝,就在屋里看书。” 二人听了,这才对视了一眼,轮换着去吃早饭了。 一时,左晞找了本十一放在房间里的书打发时间,看了十多页左右,便听到正房那里侍候十一梳洗的声音。 将头探向窗外,左晞看着人来人往的宫女小太监,不由想到十一再随和再茶得叫人莫名其妙,也是康师傅的儿子,大清朝的皇子阿哥的身份。 宋朝有喜欢踢足球的皇帝,明朝还有做木工的,所以大清朝多个喜欢逼人喝茶的皇子,还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呢。 云程和云锦都轮换着吃完饭了,肚子里那碗燕窝羹也快消化完了,左晞才等到吃早膳的通知。 自己捧着针线笸箩去正房找十一,十一一见左晞,就扬起一脸笑的朝左晞招手。 “我记得你爱吃宵夜,本来叫人弄了小馄饨给你当宵夜吃,不想你睡得早,竟没吃上。”指了指桌上的馄饨,十一笑着跟左晞说,“原没什么胃口,以后有你陪着用膳,到再不怕不知道吃什么了。” “我那么能吃,会不会将你吃穷了呀?”左晞装出一副开心娇俏的样子歪头问十一,“真的超能吃的。” “没事,九哥和薛兄都是有钱的主儿,咱们找他们打秋风去。”顿了顿,十一面带迟疑的问左晞,“你说哥哥是不是也应该弄些产业了?” “必须的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左晞对十一的这个提议双手双脚表示赞同,“爷想做什么?” “我也不懂这些,你觉得做什么比较好?不能做生意,会叫九哥多心的。” 那倒是。 “要不,买块地,种果树吧。树上结果子,树下还可以养些鸡鸭。不过果树都要好几年才能结果,鸡鸭的存活率也不高,得找那种干熟的熟手侍候,不然指不定都活不了。诶,其实还是可以养鹿的。到了冬天吃烤鹿肉,哇,老好吃了。” “还有吗?” 左晞:“养珍珠怎么样?” “养,珍珠?”十一本来只是想诱着左晞多跟他说几句话。与他一起计划未来的样子,仿佛在操持他们的家。只是听到珍珠也能用养,就有些诧异了。 “我也是以前看书的时候看人提过一点,说是珍珠不光有天然的,还有人工养殖的。说是可以将贝壳打磨成小圆球,再塞到母贝里孕养着,过上一个生长期,就能得到珍珠了。” “听着倒是有些趣。”十一想了想,转头对田果吩咐了一声,“叫人去南边挑个地方,再按姑娘的话好生琢磨琢磨。” “碴~” “还是先叫人琢磨琢磨,有了头绪再做实验。”她和很多现代人一样,对这种事情就只知道一两句话的理论知识,这里面的门道有多少,真不是她这种靠两片嘴撑门面的人能知道的。“我就那么一说,未必就真的能养出来。咱们先别急投入,也悄悄的弄。叫人折腾了一回,最后却发现什么都弄不出来,那我多尴尬呀。” “这有什么,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见左晞真有些介意,连忙哄道,“再不吃,早饭就凉了。” “哦。” 左晞听话的拿起汤勺吃馄饨,十一时不时的夹一筷子菜放到左晞的汤勺里,到不用左晞自己动筷子了。 饭毕,十一又吃了遍药,然后他看书,左晞坐在不远处绣荷包。上午又吃了顿水果,之后下了两盘棋,一块讨论了一回游记里提到的名山大川,特色小吃和风土人情。 这一天,就是吃吃喝喝,然后说说话就过去了。 转天,用过午膳,十一便叫左晞留在阿哥所,他带着人去给宜妃和郭贵人请安,顺便跟她们辞行。“知道你想家了,等跟额娘们说了,咱们就出宫去住。” 左晞闻言眼睛一亮,快乐的像只小松鼠的对十一点头。一旁的田果垂下眼眸,心思都落在了昨天十一说过的那句‘我从不说谎’上了。 真是缺了大德了。 . 左晞留在阿哥所,眼巴巴的目送十一一行人离开。因着十一说起了出宫,心里都要长草了。 她是二月初进宫的,这一晃就要进入四月了。宫里的这些天真是她穿来这些年过得最艰朴的日子了。 对了,黛玉不方便去薛家的庄子跟她见面,她估计也不能离开十一太远或是太长的时间,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跟十一商量一下,先去红螺寺礼佛,叫她和黛玉见一面,然后再去九爷在小汤山庄子那见薛姨妈和薛蟠。 左晞计划得挺好,可惜十一用实力告诉她什么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以及什么又是.不方便。 第八十二章 十一又犯病了,不过这次的病却是全靠演技和经验撑起来的。 从翊坤宫回来,在御花园撞见了去给婆婆请安的三福晋和八福晋,做为弟弟的十一,自是下来请了个安,再说上两句家常。之后才再次坐上轿撵回南三所。 只不过折腾了这么一下下,十一回到南三所时脸色就不好了。 因憋气而生生憋红的脸,再配上不停的咳嗽声,以及要晕不晕微微摇晃的身子,不说左晞看到要惊一下,就是田果这个知道计划的,也不由吓了一跳。 左晞看着宫人熟练的请太医,安置十一,想帮忙却插不上手,只能站在一旁看着田果几个进进出出。 一时到太医走了,左晞才走到床前,安静的看着床上那个病弱的人。 十一咳嗽的胸腔都疼了,每咳嗽一回,后脑也跟着钝痛,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痛苦和衰败。 看了就让人心疼。 “妹妹别怕,这是老毛病了。”十一朝左朝伸出手,笑容脆弱又飘渺,“吃了药就好了,别怕。” 左晞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没有任何犹豫的握了上去。“我不怕,就是心疼你。” 十一闻言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对左晞露出一抹好看的笑。 左晞:别笑了,越笑越叫人心疼了。 少时田果端了药进来,见左晞就坐在床前,眼珠子转了转,便将药递给了左晞,然后他才转身亲自扶着十一坐好。 左晞只闻了一下碗中的药,便有些恶心想吐的冲动。看看这药,再看看十一,不些迟疑的问十一,“真要一勺一勺的吃?” 都说长痛不如短痛,要是她,她就一口闷了。 “嗯,大口吃药会呛咳出来。” 田果从一旁的宫女中接过一个梅花托盘,里面放了五碟各色蜜饯,是吃过药压味道的。左晞一看这架式,便自觉的端起药,一勺一勺的喂十一吃药。 左晞见十一面不改色的喝下药,问了句废话:“苦吗?” “不苦,甜的。”十一回答的很快,并且还有理有据,“估计是放了甘草。” 左晞听了,轻笑出声,“那还好。” 小勺不大,不过玉碗里的药也不多,差不多十来勺的样子就喂光了。喂光了药,不等左晞起身,一旁的宫女将就一个装了温开水的水杯递给左晞。 同时拿走她手上的药碗。 喂了药,再喂了水,最后拿银叉子挑了两三块蜜饯喂给十一,这才结束工作。 “我要睡一会儿,妹妹自己玩吧。我回来时见御花园的景色不错,妹妹可以去那边转转。带上云程云锦和小于子。谁问起来,你就只说我想要摘几朵花插瓶。” 左晞摇头,并不是很想去御花园逛。 一来左晞一走一过时,扫过一眼御花园。二来也是知道御花园总共也没多大。去了以后见到这人要跪,见到那人要行礼,没劲的紧。 “懒怠得去,外面光线正好,我在廊子下做一会儿针线去。”想了想又对十一笑道,“我最近新学了一种络子,今儿正好打出来看看。” 十一扭头看了一眼窗户,怕廊子里的光线太亮,会伤眼睛,又担心廊子四通八达,风太大,便叫左晞在正房的堂屋做针线,“别去廊子,就在屋里弄吧。” 左晞没反驳,听话的点头,又和田果将床上的十一扶下躺好,盖上被子,这才退出内室。 因十一的话,左晞坐在堂屋的榻上打起了络子。 到是一旁的田果一脸忧心忡忡的在左晞跟前晃了好几圈,既挡了左晞的视线,又叫左晞有些心烦,遂抬起头问田果他这是怎么了。 田果张了张嘴,看看里间,又看看屋里站着的宫女和太监,对左晞指了指西暖阁的方向,“姑娘,借一步说话。” 左晞抿了下唇,将手中刚起了个头的络子放回针线笸箩里,跟着田果去了西暖阁。 “田公公?” “姑娘快别折煞奴才了,您还是叫奴才田果吧。”田果先是纠正了一回左晞的称呼,然后才一脸伤心又焦急万分的跟左晞说道:“爷今儿的药跟往常是一样的,并没有放什么甘草。” “然后呢?”左晞一开始没弄明白田果是什么意思,只一瞬间便想到刚刚的事,“你是说药不甜,爷却喝出了甜味,你是说爷的味觉出问题了?” 田果重重的点头,“姑娘瞧见爷刚刚说话的神情了吗?竟不像是戏言。” 左晞见田果这样还有啥不明白的。 不就是担心十一旧病未去,又添新病嘛。 “等爷醒了,再叫太医看看。若爷还觉得甜,只要不是病情加重,”未尝不是好事。 田果听到这话,就是一噎,看向左晞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你咋能不按套路出牌呢。 算了,他还是按计划表演吧。 “唉,谁说不是呢。咱们主子也真真是不容易。自出生就靠药物吊着命,长到今日也没过过一天顺心日子。早起还兴冲冲的说要带着姑娘出宫探亲,又跟宜主子和贵人求了好许,原本明儿就出宫,不想又病成了这样。”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出宫不行呢。既然犯了病,自然得先以身子为重。若是为了叫我探亲而累坏了他的身子骨,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这个锅她可不背。 田果嘴角抽了两下,话题一转又说起了十一味觉的事,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请了太医再来看看。 左晞还不知道,十一不光茶的无人其出左右,心眼子转的弧度也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能达到的高度,与田果两个多年的配合也是默契十足。主仆俩个想要连手设套给左晞以及其他人钻,成功的概率还真不低。 一直到晚膳前,十一才睡醒。十一睡醒后,立时便有太医过来给十一诊脉,一翻望闻问切后,给出了一切正常的结论。 晚膳时,十一扶着田果从床上起来,陪着左晞少少用了一些。左晞胃口不变,依旧很好。十一的胃口就不如之前,一顿饭没吃多少,到是将左晞夹给他的都吃了。 饭后,十一没有喝茶,而是喝的温水。又过了两刻钟才又有宫女端了药进来。 这一次到是不用人喂,十一自己端着药碗一勺一勺的将药送进口中,眉头皱得死紧。 “这么苦,又换药方了?”吃过药,又漱了口,十一有些不满的问田果:“怎么不用中午的药方?” 十一这话一出来,田果就不由看向左晞,而左晞也下意识的去看田果。 怎么回事,刚太医不是说没问题的吗? “你们这是做什么?” “爷,今天中午的药真的很甜?” 十一点头,脸上全是不解:“是呀。” “会不会是太医院的人抓错药了?”左晞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之前的药渣还有吗?将两份药渣放在一起,叫人辨一辨?” “有人要害我?”十一闻言装出一副本能模样的诧异,随即又对左晞苦笑,“妹妹多虑了,再不会有人来害我的。” “我只是担心是不是抓药的人出了纰漏,混了什么东西进去。” 于是不管真假,就又折腾起了药渣。确认药渣没事,左晞又叫人看了一眼熬药的药壶。 她以前看影视剧时,说药壶都有可能被药泡浸,然后在煮药的时候将有毒的药物渗透到药里。 折腾了一通,左晞能想到的都想过了,最后只得相信十一可能是产生某种错觉了。 ‘可能是咳嗽破了哪处毛细血管,血的腥甜和药起了什么化学反应。’ 十一眼底微微产生了一些挫败,不过想到这才只是开个头,到也没有灰心。 之后的日子,十一有时会自己吃药,有时是旁人喂他吃药,有时则是做出一副吃了药也这样的消极态度,非要人哄着求着才吃药。然后第六天还是第七天,十一不肯吃药,田果极的没办法,一个劲的给左晞使眼色,左晞没法,接过药碗喂十一。 好嘛,这药又甜了。 左晞听到十一说药甜,眯了下眼,自己也喝了一口,当即将左晞苦的五官都皱了起来。 苦的都能打冷颤了,可看十一的模样,仿佛并不是说谎开玩笑。于是又喂了十一一口,然后眼巴巴的看向十一。 “没错,就是甜的。” 这不可能。 管你可不可能,十一就咬定这碗药是甜的了。然后左晞便看了一眼田果,叫田果也尝一尝味道,田果的表情跟左晞差不多,都觉得这药是苦的。于是两人最后向十一提议,请个太医过来看看这药吧。 如果药真的没问题,那十一可能得了间接性味觉错乱。 转天,宜妃和郭贵人来看十一,没叫人通报就直接走了进来,正好看见十一蒙着眼睛坐在那里,一排十五六个人,宫女太监都有,每人端了碗药站在十一跟前,一个个上前喂十一吃药,十一再来一句:“苦的。” 十一说完,田果就挥挥手,对着其他人来一句,“下一个。” 宜妃/郭贵人:“……”现在吃药都这样了吗? 众人见宜妃和郭贵人进来,连忙要行礼问安,但宜妃却挥了下手,示意他们继续。 于是太监宫女一个个上前,然后再一个个被一句‘苦的’挥下去。一直到轮到左晞的时候,十一吃过药后,身子一顿,半响未言语,然后什么都没说的拉下脸上蒙眼的缎子。 拉下蒙眼的缎子,十一适应了一下光线,然后看了一眼站在面前拿着药碗的左晞,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张了张嘴却说了句,“一肚子的药,再吃就吐了。你们下去吧。” 左晞眉头跳了跳,似是明白了什么的垂下眼眸,对着十一行了个礼,又转身给宜妃和郭贵人行礼,这才跟着其他人一齐退出去。 “额娘们怎么来了?”似是才看到宜妃和郭贵人一般,十一站起身,对着二人行礼,然后又笑着请二人座,吩咐宫人上茶。 “刚刚是在做什么?”宜妃和郭贵人都是极聪明之人,虽然只看了个过程,却也能看出来里面有些个问题。 “是儿子嫌药太苦了,换个法子吃药罢了。”十一见宜妃问,低头不敢看人,声音中还带着些紧张和窘迫。 宜妃与郭贵人对视一眼,便知其中有事,但见十一不想说,二人也不准备为难十一。不过事关十一.二人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田果。 准备回头提了田果回去好好问问。 田果早就知道自家爷的计划,但看到宜妃和郭贵人的样子,还是心里打怵,小腿肚子打哆嗦。 主子身边的心腹大太监,真特么太难了。 ╮(╯▽╰)╭ 另一边的左晞,从正房这边出来便回了自己的东厢房。有些心烦,又有些不安的来到书案前,一边练字,一边想着刚刚正房的事。 药是从一个罐子里倒出来的,碗是摞成一摞拿过来的。除了喂药的人不同,其他的都是一样的。 其他人喂完都得了一句‘苦的’,只有她.十一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 她喂十一吃药,十一就能感觉到药是甜的。这么玄幻的事,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晋江的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好不好? 手腕用力,左晞又写了好几个字,心忖着十一刚刚为什么没有叫破。 如果十一叫破了,会怎么样。如果十一不叫破,是不是真的没有任何影响。 左晞不知道,也不敢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 而叫左晞更不知道的是,十一套路有多深。 就在左晞心思百转,想着这件事情会不会有后续时,十一却再也没抱怨过药有多苦,甚至都不会再弄出一副不想吃药的消极样子来。仿佛这一天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左晞:“……” . 左晞心里存了一段心事,看到十一时,仿佛都少了点坦然的气场。同时,也乖了许多。 趁着十一没出宫,宜妃以要吩咐叮嘱的理由将田果叫到了翊坤宫。 田果咬牙撑住了。无论宜妃和郭贵人怎么问,田果就是一个字都没说。 有时候田果也想不明白,都已经故意将宜妃和郭贵人引到南三所,叫二人看到那一幕了,为什么这会儿了,还叫他打死也不说呢。 这不是存心吊着娘娘们呢嘛。 十一何止吊了宜妃姐妹,也将左晞吊了一回。小套路玩得贼溜的同时,还时常根据左晞写给笔友的东西,调整一回行动策略,满心都是如何打赢这场攻坚战。 说起这个通信笔友的事,有一点就不得不提了。 左晞不敢告诉人穿越以及穿书的事,她只当自己是个有一天打开梳妆匣子,突然发现一个纸团的土著姑娘。用着各种她能想到的方法试探那位看不见的笔友。 而十一呢,猴精猴精的。 他竟然在信上告诉左晞他是大明人,是个正在准备参加科举的书生。 左晞开始时是不敢置信的,她觉得这也太神奇了吧。就算你不是现代人,未来人,也应该是清朝人吧,怎么能是前明的呢。 但在历史知识上,十一是完胜左晞的。说他出生在哪一年,又说他在哪个书院读书,隔三差五的告诉左晞一件大历大事。 渐渐的左晞真的相信十一是明朝人了。然后说起话来,虽然也和后世交网友那样不会合盘托出,但有时也会说些政治朝堂和民间,家族的事。 最叫左晞相信十一是明朝人的是当左晞告诉他明朝已经是前朝,最后一任皇帝吊死煤山的历史时,十一表现出了非常痛苦和绝望的态度。然后做出一副向左晞打听历史并且准备改变历史的样子。 左晞查了好几天明史,然后告诉十一,别做梦了,乖乖的给成祖当臣子去吧。 为此,左晞还特意为她的笔友收集了好多成祖年间的试题。 可能是知道自己永远也见不到纸团的主人,左晞心中虽有遗憾,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安心。 很多时候也会跟这位笔友发发牢骚,就像这一次,十一吃药的事一出来,左晞没过两天就给笔友去了消息。 她没说这是她遇到的,她只说她听说了件很神奇的事。 将这种疑问拿出来问当事人,而当事人还是那个始作俑者。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左晞想到她那位笔友告诉她的话,再去观察十一的一言一行。左晞不得不承认,笔友说的对,十一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 十一发现左晞又看着自己发呆了,于是抬起头对着左晞露出一款温和包容的浅笑。 左晞:吃了那么多的苦,十一阿哥还不改初心,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呐。 第八十三章 “妹妹,你来。”左晞回神便见十一在冲她笑,又见十一朝她招手,便走了过去。“今年的生辰礼。” “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记得呀。”接过十一递过来的小盒子,左晞自然的打开,见里面是只雕花红玉手镯,不由眼前一亮,“好漂亮呀。东西且罢了,只这做工却是难得。真难为他们是怎么雕出来的。”左晞指着那镯子上的牡丹花,佩服极了。 这镯子美的可以称做艺术品了。 将镯子从小盒子里拿出来,对着阳光的方向照了照,然后套进自己的手腕上给十一看,“好看吗?” “自是好看的。”白嫩又带着些肉肉的手腕配上这么一只贵重的雕花红玉手镯,光是看一眼,都觉得是种享受。 左晞不是不识货的人,也知道这份礼物很贵重,想要推辞,却也知道十一既然找出来送她,便不会因为贵重与否这样的问题而再收回礼物。于是当着十一的面戴了一回,叫他高兴高兴后,便想着回头找个说词和机会将东西还给他。 戴上镯子,陪着十一在屋中下棋打发时间。用过了午膳,十一午睡,左晞就被田果叫去帮忙收拾出宫的行李了。 十一的私库里,药品最多,其他的珍贵物件也不少。但要说什么最珍贵也最有意义,那就非左晞手腕上的镯子不可了。 “这镯子原是一对的。那会儿爷刚满周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分家私,分给了咱们爷一只。听说是前朝皇族的……”十一周岁刚满两个月,太皇太后就过逝了,而这镯子也一直留在十一的私库里,从来没被拿出来。 左晞听了,一边看田果递给她的单子,一边笑道:“我原猜到它贵重,不想竟是这般来历。如此说来,更不能收了。不过,我先戴几天过过瘾,这阵子还是要还给爷的。这次要在宫外呆多久?我瞧着你连大毛衣裳都列上了?” 田果将十一私库的清单给了左晞一份,随即又拿出一份他们列的出行名单,叫左晞帮着参谋参谋,什么带,什么不带。理由是左晞是个姑娘家心细,又识文断字的看得懂这上面的字什么的。 总之就是吹捧了一大堆,弄得左晞不好意思极了,然后就跟着来了库房。 在库房里,田果看到左晞手腕上戴的红玉镯子了,便特意跟左晞提起了这镯子的来历。 那句一代而过的‘这镯子原是一对的’话,绝对是点睛之作。就等着左晞什么时候发现另一只镯子的下落了。 几人说着话,便将活都干了。然后不少太监宫人便将收拾出来的箱子都抬出了南三所,先一步抬到小汤山的庄子去。 之后左晞也回房收拾了一回自己的行李,不过她行李不多,又有云程云锦帮忙,一个箱子便都装下了。 …… 当今五天前回宫了,十一没随众位皇子阿哥在城门口或是宫门口迎接,而是转天在当今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跟其他皇子一块见了一回一走好几个月的亲老子。 老康头也看到了人群中的十一,见他还活得好好的,便将视线转到了其他人身上。 左晞在知道十一去宁寿宫的时候,是想要跟着去看个热闹的。她来到这个时空,还没看过康师傅和四大爷呢。可惜就在左晞犹豫着要怎么跟十一开口的空档,十一却先开口了。 “那里人多,我也呆不久,妹妹就留在家里看家吧。” 十一不想叫左晞立时就出现在人前,也不想左晞见人都跪,便想着来日方长,留下左晞在南三所,自己带人离开了。 左晞见此,不由摇头轻笑,瞧,她白纠结了。 →_→ 当今回宫后,宫里的平静就被打破了。当然,宫外也热闹起来了。 当今一回来,就宠幸了两个上选秀女。然后一打的赐婚圣旨便发了出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苦。荣国府那边等了几天,发现赐婚圣旨里并没有她们家宝玉的,那是说不出来的失望。 相较于心挺野的贾家,薛家这边却已经忙碌了好几天。 在两位嬷嬷的帮忙相看下,薛姨妈还真相中了一位样样皆满意的儿媳妇人选。 薛姨妈挑中的闺女是完颜家的一位继室女。 今年15岁,是前儿落选归家,自行婚配的落选秀女。 姑娘的父亲是礼部的四品官,外祖家在关外也是满族大姓人家。按血统来算,是正儿八经的满洲旗人。 不过这姑娘也是个命不好的。 她母亲是她老子的第二位妻子,嫁给她父亲的时候,原配留下了一子二女三个孩子。她母亲生她弟弟的时候,又一尸两命难产没了。三四岁上时,她老子的第三位太太也进门了。 这位太太年轻,漂亮,会哄人,极得完颜老爷的宠爱,入府三五年,就生下了两个儿子。前两年,这位太太还又生了个女儿呢。 完颜老爷也不是个一碗水端平的性子,他担心原配子女受苛刻,所以什么事都护着原配的三个孩子,他宠爱新续的继室,便也疼爱继室所出的孩子。他对那些养在后院的娇妾们也是满心怜惜,对他们的孩子也是上心。没娘没兄弟的小完颜氏是阖家的孩子里最不受宠的,虽是继室嫡女,日子却比府里的庶出姑娘还要不受宠。 不过就是在这样夹缝里生存的处境下,这位姑娘还能保下她娘的嫁妆,没让任何人爬到她头上,没坏了自己的名声,还叫阖家的下人也没一个敢怠慢她的,就知道是个厉害的性子。而且她还在选秀前安排好她身边的心腹这一点,可见她也是个重情义的。 这些资料,有大管家派人打听回来的,有身边的两位嬷嬷通过自己的‘人脉’帮忙调查出来的,总之所有方面都是薛家主母的不二人选。 薛姨妈是个耳根子软的,两位嬷嬷又得了命令,自是拿出十分力来游说薛姨妈。然后薛姨妈就动心了,再然后出去应酬的时候,便借机与现在的完颜太太说了许多话。后来找了一天,在家里提前好多日的给宝琴办了个生辰宴,将帖子送到了完颜府上,邀请了他们府里几位姑娘来参加宝琴的生日宴。 一院子小姑娘,薛姨妈还真未多相中这位完颜姑娘,但架不住她耳根子软呀,最后所有的不满意都被忽悠成了满意。 娘家这个样子,娶进来就不会一心想着娘家了。她一门心思跟咱们过日子,多好的呀。 而且娘家兄弟姐妹多了,有人成才了,也是大奶奶的人脉。毕竟同出一家,说出去也好听。 再然后薛姨妈就与薛蟠说了一回她相看的人选,若薛蟠没啥意思,她就上门提亲了。 薛蟠原是想要找个绝色的,后来又想找个识文断字会做诗的,到了如今,他和左晞的想法是一致的,为了聪明的下一代,媳妇必须找个聪明的。 见薛蟠同意了,薛姨妈就请了官媒和中人去了完颜家。 完颜老爷虽是四品官,但薛家也不差,正经的六品。而且相较于不受宠的完颜氏,薛家给得起大笔聘礼,这门亲事就有的谈。 确实有的谈,完颜家人多收入少,能有这么一个冤大头提亲,自然乐意。尤其是那位完颜太太,更是在完颜老爷面前将薛蟠夸出了一朵花。 而那位完颜老爷呢,也是个偏心的奇葩。再次确认了薛蟠是不是就要这个闺女,如果可以换换,他还有个庶出的女儿这次也落选了。 婚事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定了下来,就连婚期都定在了今年十二月。 可惜薛家前脚将婚事和婚期定下来,后脚宫里的一位太妃就没了。 薛蟠今年注定是娶不上媳妇了。 “……” . 花开两朵,且说左晞这一朵。 收拾好了出宫的行李,翌日一早,不用去翊坤宫辞行,左晞跟在十一坐的步撵后面走行出宫了。 十一仍旧坐了步撵,田果等人都围着步撵步行,左晞站在宫女的队列里,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走过的宫道,因十一是往宫外走,一路上也没碰上需要十一下步撵行礼的人。 行至宫门口,那里早有车架等着在那里,田果扶着十一上了最大的那辆马车后,左晞在田果看过来的时候,也自觉的提起裙摆上去了。 这辆马车只有十一,左晞和田果,其他人都另坐了马车或是骑马随行。 力求叫十一舒适为主,所以车队行驶的并不快。马车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穿行而过,历为速度慢,左晞还有些激动和雀跃的掀开马车帘,不停的朝外望去。 十一见此,微微有些小内疚,面上也表现了出来。 “都怪我,若不是我病了这么一场,咱们早就应该出宫了。” “都怪我,若不是我偏偏要选秀,这会儿还在宫外撒野呢。” 十一一说完,左晞就在一旁接了话过来。笑眯眯的样子,又俏皮又可爱。 田果摸摸鼻子,看看十一,又看看左晞,心里也不由接了一句:、 ‘都怪我,若不是我非要跟你们坐同一驾马车,咱家这会儿也不至于无地缝可钻。’ “我听说宫里太妃如今就是熬日子呢,咱们这会儿出宫去,妥当吗?”左晞突然想起之前云锦她们跟她说的八卦了。 十一点头,“便是我不在宫里,旁人也不会注意到我。”顶多是在注意翊坤宫的时候,发现他没在罢了。 想让他活着拖翊坤宫后腿的人比要他死的人多太多了。 左晞点头,回忆了一下回那位太妃什么时候咽气,然后就发现记忆又出现了黑洞。 她当初为啥只爱看同人,看原著时总是不认真呢。 马车走了许久,一直到下响他们才走到小汤山。到了小汤山的庄子,十一去休息前,还想着庄子是新修的,应该好好逛一逛。 因已经到了庄子,也不急于一时,十一问清楚了这次都修了什么地方,再次将左晞安排在了他院子里的东厢房,然后扶着田果带着左晞先回房休息了。 十一往里走的时候,庄子里的管家还特意跟十一说薛家人住在庄子上的话。 左晞闻言直接看向十一,眼睛里的期待叫十一微微有些犯酸。 “明日安排马车送姑娘去庄子小住几日,云程和云锦照顾好姑娘。小于子也跟着过去。” “多谢,多谢。” “罢了,先用晚膳吧。用完膳去泡泡温泉。那个最解乏。”十一见左晞笑得灿烂,再多的不舍也压了下去。 放长线,钓大鱼。 “好。” …… 十一与左晞出宫这日发生了件事,那就是王夫人递牌子进宫见元春。 娘俩个说起了这次的选秀,又说起了新选上来的几个小常在答应,特别的会争宠,当今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了。 王夫人听了这话,又一次催元春争取生个孩子。没有孩子,宠爱都是虚的。元春想了想当今的年纪,又想了想宫中的新生儿,将这事放在心里。 当今比她老子还大,她再不争取生个孩子,那以后就不用想了。 不过.“太太放心,我已经打点过了,这批新进宫的常在答应,我宫里住了两位。” 如果她们有孕了,那以她们的身份,是不能亲自抚养皇嗣的。而做为一宫主位的她,却没问题。生在凤藻宫,那这孩子自然是要抱到她身边抚养的。若是个皇子,也就别怪她去母留子了。 王夫人见元春已经做了两手准备,放心之余又叮嘱元春最好还是自己亲生的好。 元春如何不知晓这种事,可那也得她生能出来呀。 元春不愿意一直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便说起了左晞。 王夫人本来也是想要过一会儿再问左晞的情况的,不想元春现在就提起了左晞,在听元春说起了左晞的下落后,王夫人直接将左晞好一通大骂。 骂得极是难听,但总结下来就是一个意思。 骂左晞自甘下贱什么的。 元春一听这话,先是认可的点了两下头,一转头看见抱琴紧张的看向宫殿之外,才猛的发觉这话多有不妥。 宝玉再好,也比不上皇子阿哥呀。说左晞自甘下贱,那不是在骂十一阿哥嘛。 思及此,元春急急打断王夫人的话,又叫她千万别在外面说这种话,这才又说了几件事,再从王夫人要了些银票,赏了些东西给老太太和宝玉,才叫抱琴送王夫人出宫去了。 出宫后,王夫人越想越生气,便将左晞的‘前程’说给了周瑞家的听。周瑞家的又是个嘴碎的,自是将这事传扬了出去。当然,除了周瑞家的,王夫人自己也在跟贾母说宫里元春情况的时候提了一嘴。宝玉就在贾母的暖阁里,听到这话,还感叹的一回。 又一好姑娘成了鱼眼珠子。 贾母房里多少人,只这一晚上,就彻底传开了。 从荣国府到宁国府,再到整个宁荣街,最后是各个亲戚家里,如王家,史家…… 转天王夫人去敲薛家大门的时候,宫里的那位老太妃成功咽下了她这辈子最后一口气。 丧钟敲醒的时候,王夫人还惊了一下。坐在马车里,默默的数了一回丧钟的数量,发现并不是皇帝驾崩的数,这才松了一口气。 佛祖保佑,她那年纪老大的女婿可千万别这么快就驾崩呀。 ╮(╯▽╰)╭ 丧钟的声音是传不到小汤山那么远的,不过自有人快马加鞭的去往小汤山报信。 不过这一来一去,或者说等那些人想到往小汤山报信的时候,已经过去三五天了。 而这会儿,十一正转着脑袋瓜子,想着用什么理由才能将左晞叫回小汤山呢。 第八十四章 出宫了,左晞穿衣打扮上也没之前那么小心谨慎了。为了叫薛姨妈和薛蟠知道自己过得还不错,特意穿戴了十一为她准备的新衣服和新首饰。 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再这么费心一收拾,竟比之前还要好看几分。 九爷扩建了庄子还修了一段路,因此左晞从山上的庄子下来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马车刚在薛家庄子大门前停下,左晞便已经迫不及待的下来了。她连帷帽都没戴,普一出现就叫薛家守庄子的下人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的迎上来。 左晞朝他们笑笑,带着云程云锦脚下不停的走进庄子,一直走到里面,看到了薛姨妈的身影,左晞的脚步才慢下琮。 以前那么嫌弃的小老太太,怎么就这么想她呢。 “妈~” “诶,诶~” 左晞给了薛姨妈一个大大的拥抱,将薛姨妈都弄不会了。 原来的宝钗就是个冷清的性子,左晞来了以后又总隔了一层,这样的亲近拥抱是薛姨妈从来不曾感受过的炙热情感。 薛姨妈抱着左晞又哭又骂,叫云程云锦两个羡慕极了,也叫宝琴思家心切。 旧岁离家,入京发嫁,也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见到母亲了。 一时,众人重新见过,左晞又叫同喜安排程锦和小于子三人去,这才拉着薛姨妈和宝琴回暖阁说话。 “……并没吃什么苦。最开始那一个月就是学规矩,才被上面管束的多些。嬷嬷和姑姑教的那些规矩,我在家时就学会了的。上下一打点,也就混过去了。后来被要到翊坤宫宜妃娘娘那里,看在九爷和十一爷的面子,只叫我跟着她宫里的大宫女做些针线活计,吃穿用度上又好了几分。贾元春去翊坤宫要我,宜妃娘娘没应她,还叫人将我送到了十一阿哥跟前。妈也是知道十一阿哥的,跟咱们家关系最好,为人又温厚。自去了他那里,一应吃穿用度都跟自家似的。昨儿跟着出宫,今儿就让人送我回家了。想来过两年,十一阿哥出宫开府了,我也就真回家了。” “那就好,那就好。”薛姨妈听见左晞这么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放心的问左晞,元春有没有为难她。 “她到是想,可也不看看宫里是什么地方。妈,她就一庶妃,身份在宫里也是不上不下的。也就是宫里的其他正经主子不跟她计较,荣国府又张扬跋扈惯了,才显得她多能是的。”真是个厉害角儿,宜妃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自打姐姐进了宫,伯娘就没睡过一个安省觉。总是担心姐姐在宫里过得不好,受了欺负。后来也是打听到姐姐到了南三所,这才好些。”宝琴听左晞与薛姨妈说话,也插话进来,“那位十一阿哥对姐姐当真极好?” “那还有假?不信你问妈。” 薛姨妈点头,又跟宝琴说起薛家这几年与十一的往来。 宝琴听了,缓缓的点了两下头,心里又想起了她那件糟心的婚事。 梅翰林一家不在京城,薛蝌宝琴兄妹在年前入京城后,了解了梅翰林一家的态度后,便往金陵去了家信,询问寡母的意见。 不过当时送信回南时已经是年底了,转眼又是除夕,薛二婶辗转收到信时已经过了正月十五了。 看了信,再生气,再伤心的病上一场,最后再几经考虑的将自己的意思写进信里叫人带到京城。又担心信里说不明白,薛二婶还叫了跟前的心腹媳妇一块来了京城。 人和信到达京城的时候,左晞早就进宫了。左晞在宫里闲下来的时候也会想到宝琴和薛蝌两兄妹的婚事,这一次从宫里出来,左晞还在想他俩是跟薛姨妈来了庄子还是已经回南了。 薛二婶的意思,还是希望宝琴能嫁到梅家的。毕竟二房不似长房已经从商贾之家正式改换门庭,家里的姑娘也从商户女成了官宦人家的小姐。 失了梅翰林这门亲事,于宝琴来说,一定不会找到更好的了。更重要的是无论是金陵还是京城的亲戚和相熟人家都知道薛蝌送嫁来了,若是这门婚事吹了,宝琴的名声也没了。 世人待女子从来刻薄又心狠,哪怕梅翰林家的哥儿立时病死了,宝琴都会被人说着克夫。 只是来到京城后,宝琴与左晞接解了数日,又了解了梅翰林家的情况,其实心里是真不想再跳这个火坑的。可自古父母之命,媒唆之言从来不是一个女子能够反抗的。 更何况薛二婶派去的人还私下里跟宝琴说了些她嫁给梅翰林家,能在一定程度上帮衬到薛蝌和二房的话。 要知道梅翰林也许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里不算什么,可放在京城之外,不知情的人眼里那都是天子门生,好大的官。 薛家二房有这样一层关系,做起生意来也能得到些便利和少些麻烦。 因此,哪怕心中再不愿,宝琴也只得听从母意,备嫁梅家。 虽然自打堂姐进宫,她就时常听堂兄和伯娘说起九阿哥和十一阿哥。但她心里并没有多相信这二人真的会将薛家看在眼里。 她到不认为是薛蟠和薛姨妈说大话吹牛哄骗她们兄妹,而是觉得是这娘俩的心性,将人想的太好了。这会儿听到左晞也这么说,又知左晞为人不会委屈自己,这才相信了薛家真的搭上了贵人。 有这么一层关系,嫁到梅家后,应该多少能得些依仗的吧? . 左晞回来了,薛姨妈高兴的打发人去告诉薛蟠,又叫人去将薛蝌找回来。甚至还想要将所有的亲戚都聚到一块,再请个戏班子唱两出。不光如此,薛姨妈还想下帖子将完颜家的那位姑娘请过来,叫她们姑嫂见一面。 左晞被薛姨妈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只说消停着些,千万别声张。 左晞跟薛姨妈说,让人知道了这层关系,回来再有人因着这事求到头上,咱们都不好拒绝。旁人若是听说我家来了,您老也只说是机缘巧合。 碰巧分到翊坤宫,碰巧去了阿哥所,碰巧跟着皇阿哥来了小汤山,又碰巧薛家的庄子就在小汤山别院的山脚下,碰巧十一阿哥待下宽和才让左晞能与家人团聚一时半刻。 薛姨妈听了微微压下几分兴奋,一连声的唤了同贵去灶房传菜,又让人快马回京,将左晞用惯了的厨娘从京里接来。 对于这一点,左晞倒没拦着薛姨妈。在薛姨妈发话的时候,还让人去收拾两间卧房出来。 送她来的车夫侍卫什么的可以原路返回山上,小于子和程锦二人却是十一发话要跟着的,她也不好将人打发回去。于是叫人收拾出两间卧房出来让他们三个住。 “给他们备一等客饭。少炖菜,多上小炒菜,每顿务必要有海物。”左晞吩咐完便跟薛姨妈与宝琴解释,“宫里的饭菜还不错,就是炖菜多,炒菜少。宫女太监又不能吃味太重的鱼虾这类海物。我还罢了,倒是想吃就吃,他们却不敢的。如今跟着我家来,也叫他们松散松散。” 薛姨妈心软,一听这话又想到三人在宫里照顾左晞起居,便将三人请了过来,客客气气的一通谢不说,还每人给了个超大的红包。 三人没敢收,视线看向左晞。见左晞笑着点头,这才上前将荷包接了。 “让人给你们收拾了屋子,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叫人准备去。” “多谢姑娘,奴婢/奴才记下了。” 左晞又叮嘱了两句,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小于子吩咐道:“我们家做的糟鸭掌,我吃着还好。一会儿帮我给山上送一些子去。” 小于子听了,领命退下了。 “他们在宫里也一直对姐姐这么客气吗?”宝琴歪了歪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嗯,十一阿哥与哥哥兄弟相称,也拿我当妹妹看待。在家时就时常兄妹姐妹的乱叫着。进了宫虽不比在宫外自在,却也从不曾拿我到宫人奴才。十一阿哥的态度摆在那里,下面的人自是知道如何待我。” 说起这个,薛姨妈也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十一时的情景。张口一个薛兄,闭口一个妹妹的,当时还真有些受宠若惊。后来又接触了几回,到也渐渐的听顺耳,再不像之前一惊一乍了。 尤其有宝玉这种见到漂亮姑娘就姐姐妹妹乱叫的人做对比,薛姨妈发现十一唤左晞妹妹的样子更容易叫人接受。 娘们说了半天话,又吃了一顿午饭这才各自散了回房休息。下响,薛蝌跟着薛蟠从红云镇那边回来了,见到左晞回来了,自是又一阵高兴说笑不提。 自打左晞进宫,薛蟠便肉眼可见的成熟起来了。不说有了官威,整个人看起来都更加靠谱了。 左晞见到薛蟠有今日的成色,心里又骄傲又满足。深觉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功臣。 可把她优秀坏啦~ “妈跟我说了嫂子家的情况,旁的不说,只聪慧这一点便是极好的人选。”顿了顿,左晞又跟薛蟠说道,“等嫂子进门,哥记得督促嫂子将大清律都看一遍。万不能无意间做错了什么,影响了家里和哥哥的前途。” 嫂子还没过门,小姑子就这么说,不知情的外人还真以为左晞想要隔空给完颜氏一个下马威。但实际上,左晞是真的好心提醒。 王夫人和凤姐儿的所做所为,真特么叫人恶心。造了多少孽,又给自家添了多少隐患,这其中又有多少是因为无知无畏犯下的呢。 不过说起这个,左晞就有些不胜唏嘘。一家人坐在一块说话时,心情压抑不忍的说道:“那府里到底是干什么吃的,那么大一个小孩就这么被人抱走了。丢了这么久,就一点线索都没有?” 薛姨妈闻言叹了口气,对左晞摇头。 谁能想到荣国府那样的府邸,竟然还能丢孩子呢。 大上个月,凤姐儿去园子里逛,不想脚下一滑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一个男婴儿。虽是早产生下来的,但凤姐儿这一胎听了左晞的话,关键时刻摞挑子,一边叫府里人知道没她不行,一边也将这一胎养得极好。 出了月子,办满月酒的那一天,是凤姐儿一生中最高兴的时候,也是最痛苦的一刻。 她的孩子就在她没防备的时候被人抱走了。 荣国府真正的长子嫡孙,一满月就被人偷了,这事在当时闹得极大。可找遍了京城内外,连来府中赴宴的一干客人都调查了个底朝天,那孩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了无半点消息。 大喜大悲之下,凤姐儿直接病倒了。 她想到了当年左晞对她说过的话,想到了她包揽讼诉死的人……丢了孩子的凤姐儿在这一瞬间只想到了因果报应这四个字。 是她。 是她做孽太多,这才报应到了她儿子身上。 “贾家没个顶用的,舅舅那边到是出面跟各处打了招呼,我又带着手下的弟兄,叫上柳湘莲那帮朋友帮着找了许多天。”顿了顿,薛蟠又说道“我们又不敢深找,怕将人逼急了,再害了哥儿。” 不下死功夫,定是找不回孩子的。可下了死功夫,却又怕那贼人狗急跳墙,为了脱身再害了小娃娃。 投鼠忌器的很。 “古往今来,人贩子就该杀。不光杀他一人,还要绝了他这一族的身家前程。哪一家出了人贩子,九族三代都不许科举从军,买地置田。儿朗不许娶妻,女儿不得嫁人。重惩之下,不信还有人敢顶风做案。”为了不叫自家倒霉,都会自发盯着族中那些不孝子孙。 在现代的时候,左晞就深恨人贩子。到不是她被人拐过,而是那些人贩子的做法着实可恶。能整个卖的,就整个卖。不能整个卖的,就拆了卖。还有卖不掉的货,那些人就自己养起来,往男盗女娼的方向培养。 这还是好的呢。有那些拆了卖没门路的,还会故意将好好的人弄伤弄残,丢到街上去行乞。天下十亭的恶事,都叫他们做了九亭。 薛蟠害怕那些人投鼠忌器害了孩子,现代人也怕。为了叫那些人不伤害孩子,也只能忍气吞生的咬牙叫那些人知道,投案自首的好处。 所以上面那种话,左晞也就只是想想罢。这就和所有的现代人在听说人贩子和又有小孩被拐时所产生的浓烈情感一样。 这些混蛋,死不足惜。 . 薛家这边,薛蟠这个表兄弟那是真的用心出力了不说,薛姨妈不禁又想到那年被左晞救下来的英莲,想到托梦的薛老爹,想到宫里的左晞,于是拿出二两万出来叫人在薛家所有的铺子都贴了寻人启示。 若有人寻到失踪的小哥儿,赏银二万两。 因薛蝌带着宝琴在京里,他们家也有百十来家铺子,便也学着薛姨妈的意思贴了告示。 薛姨妈做这些皆是出自她的本心,所以并不曾叫人去王家或是荣国府,凤姐儿跟前卖好。但薛家所有的铺子都贴了告示后,自有人将消息送到凤姐儿跟前。 荣国府里的人都在说这是凤姐儿平时太厉害,自己做了孽,这才报应到了小哥儿身上。贾琏本来也挺伤心难过,可耳边总有人对他说,抱走孩子的人一定是为了报复凤姐儿,借机寻仇的。 时间一长,不说宽慰凤姐儿,竟对凤姐儿又生了不少埋怨。 因儿子丢了,凤姐儿急怒悲痛之下又病倒了,荣国府里跟红顶白又是家常事,到叫凤姐儿亲身体会了一把什么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诺大的荣国府,关心她的人竟然只有巧姐儿和迎春两个,想一想,凤姐儿就觉得这辈子是白活了。 看清了贾家人的种种嘴脸,又被薛家的作为感动了一把。当日大哭了一场后,身上的病到也渐渐有了起色。 只是病好后的凤姐儿,看着还像从前那般,但心境却与从前判若两人了。 …… 这厢一家人说了好多贴己话,用过了晚膳,薛蟠趁着天色还大亮着,便上小汤山见十一去了。 对了,如今小汤山的庄子被九爷一翻扩建之后,也有了正式的名字,叫期颐别院,取百年高寿之意。 不说他对十一的兄弟情,便是冲着人家将妹妹好好的给他送回来了,他都应该上山拜谢一回,顺便看看他这身子骨太过娇弱的兄弟。 薛蟠在山上与十一叙兄弟情,左晞在山下与薛姨妈等人话亲情,与之相比,京城那边却因着太妃的病逝而生了不少忙乱和是非…… 第八十五章 宫里那位一直吊着一口气的太妃薨了,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 按规矩,荣国府里除了李纨外,其他人都得每日入宫随祭。原本凤姐儿没去,但这会儿凤姐儿却是去了的。 家里大事小情都抛到给李纨,又将巧姐儿送至迎春处后,凤姐儿又问了一回迎春和巧姐儿,将这对姑侄从大观园最里面的蘅芜苑移到了早前左晞住过的紫菱洲。 之后又叫林之孝俩口子统管园子,这才带着小红进宫随祭。 宫里设了灵堂,宫中女眷和外面妇都要去随祭。虽然贾母等人按爵位,哭灵的位置比较靠前,但离站在宫妃中间的元春却还有一段距离。 凤姐儿一边按规矩祭拜,一边时不时的打量着宫妃堆里的元春,眼睛都不由眯了起来。 妙玉虽然离开荣国府后,栊翠庵却还在正常营业,凤姐儿最近时常去那里上香礼佛,求菩萨保护她的一双儿女。哪怕这辈子都找不到儿子了,也希望儿子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那么小的孩子,又丢了那么久,凤姐儿其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可做为母亲,她仍旧希望孩子还活着。 可她站在黑暗里仰望星空的时候,也不由开始去想孩子为什么会被人偷走。 那日办满月酒,府里来了不少客人,人来人往,门禁大开,被有心之人钻进来也不意外。可贼人进了荣国府,不偷东西却偷个才满月的孩子,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拐子再大胆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跑到国公府偷孩子。 而且就算偷孩子,哥儿的身边还有一堆丫头奶妈子呢,如何就那么容易的就得了手。 凤姐儿事后逼问儿子身边的人,发现房里的丫头都玩忽职守跑出去看热闹了。而房间就只有一个奶妈在照顾儿子。 儿子是跟奶妈一块消失的,当时凤姐儿还以为是奶妈将孩子抱走了。一翻追查找到了带着自己儿女偷跑的奶妈,这一问才知道当时奶妈看孩子的时候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发现孩子不见了。担心凤姐儿怪罪这才畏罪潜逃了。 总之就是一团乱麻,无从找起。 可凤姐儿却记得左晞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抛开临时起义的冲动作案,那这件事情谁最有利,谁就是凶手。 她儿子没了,对谁最有利呢? 呵,她儿子都没了,管他是谁呢。 心里有股火一直在熊熊燃烧着,凤姐儿此时更像是一只复仇的母兽,想要拖所有人下地狱。 可她心里还有最后一丝热乎气在暖着她,所以她选择.慢慢来。 .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贾母白天不在家,管家的又只是能过且过的李纨带着两个未出嫁的姑娘,人心都活了,府里就频频闹出各种幺蛾子。 尤其是荣国府的小戏班散了,几个唱戏的女孩被分到各个房里当丫头后,从园子闹到府里,别提生了多少事了。 迎春带着巧姐儿住在紫菱洲里,如今她也有了几分小姐气派,见分到她和巧姐儿名下的小戏子性子都有些桀骜,加之她又担心这些人身上的一些不好习性带坏了巧姐儿。因是老太太,太太赏的,迎春也又不好不要。于是便直接利用管家之便,以送到针线房学针线,学好子再回来侍候的名义将人打发出园子了。 旁人一看迎春这动作,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少不了犯嘀咕。 想起被二姑娘打发走的奶娘和房里不服管教的丫头,不禁心忖道:这二姑娘以前多木讷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这般气候。 和和气气的模样,刀子都下在温柔里。 其实表面上看,荣国府只是丢了个哥儿,可实际上,这件事情对荣国府的姑娘也有了很大的影响。 你们家能丢小孩子,是不是连大姑娘也能‘丢’? 原本还有几家想要跟荣国府结亲,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后,却是再没人上门提亲了。 迎春一年大似一年,如何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一时间既是心疼丢了的小侄子,又心疼自己可能要蹉跎了岁月。 和迎春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探春。 探春因着赵姨娘的事,特别想要一门好亲事。她比任何人都羡慕可以进宫搏前程,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左晞。只是想到左晞进了十一那个病秧子的院子有些替左晞惋惜时运不济。 如今一边管着家,一边想着自己的那点心事什么时候能成真。 家里人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烦恼,可要说谁最没有烦恼,那一定就是宝玉了。 他快乐的都快塞神仙了。 哦,也不能这么说,这几天宝玉的心情就有些不太好。 他正在替已经成为十一房里人的左晞惋惜难过呢。 好家伙,你还替别人难过。你们家都要被气疯了的左晞连根拔起了。 ╮(╯▽╰)╭ 十一还在想着找什么理由将左晞接到身边,或者在别院里设宴将薛家都叫过来。然后就收到太妃过世以及荣国府传出来的那些流言蜚语。 十一多想将左晞娶回家呀。 可十一比任何人都了解左晞。 左晞太傲了。 虽然她从不承认也不认可这种说法,但左晞傲到你给她个后位,她都会嫌弃皇帝是朝三暮四,不守夫道的脏烂之辈。 她不会与人共侍一夫,她甚至都不会给人做继室,因为在她眼里活人永远也比不过死人,她不想给人当参照物,比来比去。 让她做侧室,哪怕头上没有正室压着,左晞都会觉得委屈。 说她的三观没办法叫她妥协。 他不是没想过利用薛家和薛氏母子叫左晞就范,可左晞.真要那么做了,能跟他全家老小同归于尽。 他相信她能做得出来,也能说到做到。 他怕她,惧她,更舍不得她受丁点委屈。 他想要左晞心甘情愿的留在身边,他想要给左晞他能给的一切。 身份,地位,宠爱和名份。 他的身体时好时坏,他担心自己给不了左晞幸福。最后连名份地位也不能给她。他畏首畏尾又不愿意放弃。这么多年,他布置了那么多,眼瞧着就能收尾了,却偏偏叫荣国府那些混蛋弄得功亏一篑。 你让十一如何不气,又如何不恨。 ‘噗~’ 只见刹那间,想了很多的十一气怒攻心的一口血喷了出来,面如白纸的向后倒了去。 田果面色大变的接住十一,一边大叫着传太医,一边让人给九爷和左晞报信。 九爷还在京城参加太妃葬礼,左晞则带着小堂妹和程锦几个去采野菜。 刚将野菜采回来,正跟小于子说,炸一份鸡蛋酱和着洗干净野菜一并送到山上给十一尝尝鲜呢,薛家的大管家和薛蝌就从外面进来了。 果然,不光十一听到了京城那边的消息,薛家的大管家和薛蝌也听到了,这才骑着快马一路跑到庄子上给左晞报信。 薛家人自然知道左晞跟十一没什么,可被外在的人那么一传,左晞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将来出了宫,左晞也别想嫁人了。 更可怕的是,左晞嫁不出去,旁人还都以为她是有什么问题被皇子阿哥休回娘家的。 不光会坏了左晞一辈子的幸福,还会带累宝琴以及薛家其他几房姑娘的前程。 左晞开始时听到大管家和薛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荣国府传出来的消息还没想到那么严重的后果。可几息之后左晞便知道了这种流言有多害人不浅。 她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十一的屋里人了? 这特么也太缺德了。 “确实是荣国府那位二太太从宫里回来后亲口对人说的,说是宫里的贤德妃娘娘告诉她的。” 左晞气得浑身哆嗦,坐在那里半晌没说话,等缓过那股气后,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扫在了地上。 就在左晞看向哭成泪人,一边安抚薛姨妈,一边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宝琴时,田果派来的侍卫报信的侍卫就跑了过来。 “爷气到吐血了,田公公请姑娘快回去。” 左晞闻言,心里就咯噔了一声,也顾不得换衣裳,抬脚就往外走。 “蝌儿,买只成猪,两只羊送到红云镇,再送二百斤红高粱,就说我家来,妈高兴,让哥哥休沐的时候犒赏他手下的人,同乐。记住,这事千万不能叫哥哥知晓。”前脚刚挎过门砍,左晞又停下来回身吩咐道:“妈,琴丫头,你们都别怕,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伤不了我。人都是健忘的动物,过个一年半载的谁还记得呢。名声坏了就坏了,大不了我换个身份活着。回头让人回金陵给我买张新户籍,身份就是我爹遗落在外的沧海名珠,或是咱们家的庶女,义女,怎么都能活。” “……”还,还可以这样的? 众人没想到左晞会这么说,或者能这么快调整心情冷静下来,都有些不会反应。 而看几人愣愣的看向自己,左晞还重重的对几人点头。 晋江的小说里,十本里有八本小说都是这样写的。 虽然还是好气,却再不像之前那种仿佛遭遇了什么灭顶山之灾,山崩海啸一般绝望了。 不过这一次,薛姨妈也是真的恨起了王夫人。对着左晞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了一句:‘我没有姐姐了。’ . 左晞担心十一的情况,出了门也没坐马车,直接叫人牵了马过来,骑着马朝着小汤山上的别院行去。 程锦二人不会骑马被落在后面坐马车回别院,小于子和报信的侍卫则一人一马的跟着左晞先行一步。 左晞有好久没骑马了,多少有些生疏,好在有些东西学会了,只要上手练上一练,也能熟悉起来。薛家离别院很近,不过这么短的距离也叫左晞再次掌握了一些骑马的技巧。 在别院大门前下了马,左晞并没有将马匹交给迎上来的宫人,而是自己牵着马进了门,然后再次跨上马朝着十一居住的院子一路小跑。 从别院的大门到十一居住的院子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而且还都是上坡路。叫左晞靠走的,或是坐停在不远处的步撵,左晞却是没那么多耐性。因此打马一路小跑,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就到了院门口,在院门口下了马车,左晞不顾磨得生疼的双腿,大步朝正房跑去。 “爷,呼呼,爷怎么样了?”房门是开着的,门前还有两个打帘子的宫人,见是左晞,远远就将帘子打了起来,左晞脚步没停的进了屋子,又来到十一的床前,看向一边哭一边守着十一的田果,左晞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姑娘可算回来了,跟着咱们出来的太医给看了,说爷是气急攻心。”田果见左晞回来了,连忙跟左晞说道:“那么大一口气,整个人都没了血色。现在这脸色还不好呢。”不过幸好是将那口血吐出来了,若是不吐出来,事就严重了。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十一也听说了这才气坏的了。见到十一这样,左晞心里其实比刚刚普一听说时更生气。缓缓走到十一床前,看着还处在昏迷中的十一,心里跟打碎了一操作台的调味料一般。 啥滋味都有。 但脑子里是什么都没有想。 就很空,不知道这会儿她应该想些什么。 坐在床前,左晞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十一的手腕,想看看那里的脉动。 手尖刚碰到十一,十一就醒了。 四目相对,十一看向左晞时又委屈,又难受可却不停的对左晞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对不起…… 左晞被十一弄得一颗心都软得不成这样子,握住十一的手,左晞微微用了些力气,“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害了你。” 十一眼神有些闲躲,他心里是真的觉得他害了左晞。 左晞摇头,坚定的告诉十一,是贾元春和荣国府的错。 说话的功夫,宫女送了药过来,左晞看了一眼那药端在了手里,然后叫田果扶十一起来,开始一勺一勺的喂十一吃药, 十一很乖的由着左晞喂,只神情还是忐忑不安,难过消沉。 喂完药,左晞又劝十一休息一会儿。十一摇头不愿,可药力上来后,又在左晞的轻拍下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等十一合上眼睛,左晞这才走出去十一的房间。 “朱三太子转世了,他含着一块美玉回来复国了。” “什么?姑娘在说什么。” “朱三太子转世了,他含着一块美玉回来复国了。”左晞笑了,笑容又灿烂又俏皮,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觉得这个消息怎么样?能盖住之前的流言吗?” 田果呲牙,吓得一哆嗦,再不敢直视左晞了。 荣国府,要完 第八十六章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就都不知道疼呢。”左晞收回视线,眉眼间被点燃的怒火已经悉数收敛起来了。“太妃殁了,要在宫里停灵多久才会送到地宫去?” 田果还在为左晞‘冲关一怒为蓝颜’咂舌呢,就见左晞又出声了。想了想,回道:“好叫姑娘知道,太妃会在偏宫停灵二十一天。之后择吉时起程送往孝慈县地宫安葬。” 左晞扫了一眼挂在屋檐下的鸟笼,原本极乖巧的雀儿,这会儿却仿佛受惊一般的上下乱飞。勾了勾唇,笑容不达眼底的走过去,想要安抚一下那雀儿,不想那雀儿更是吓得不停的扇翅膀躲得左晞。 左晞费了些功夫才将那笼子里的雀儿抓在手里,拿手尖轻轻的在雀儿头上点了几下,“有人手吗?”将雀儿重新送回笼子里后,左晞却没有关上笼门。雀儿看看那门,再看看左晞,最后老实的低下头整理自己被左晞抓过的羽毛。 啧,你雀大爷才不上当呢。 “.有,有的。”田果一听这话便明白左晞是什么意思了,想着十一待左晞的心意,又想到刚刚十一吐的那口血,都没想过要先回禀十一一声,就先斩后奏的表示手里有人,这活能接:“但凭姑娘吩咐。” “多吗?” 田果嘴角抽了下,“还好。” 听到这两字,左晞回眸笑着看了田果一眼,“分成两拨人,一波人先在京城之外散发那条信息。等众人送灵出京后,再叫另一拨人将消息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的地界里传起来。” 贾家那老太太也不是个善茬,总要防着她灭火太及时,进而坏了她的计划。 田果想了想,说道:“其实一波人也就能干得过来。”不就是传播点谣言嘛。 左晞却摇头,“京城这波人传完了消息就立即撤退,去云南或是西海沿子,无论是哪里都好,叫他们弄出一副要来京城迎王护驾的姿态,最后是被山贼灭了还是被官兵剿了,或是沉船了都好,弄得声势浩大些。让天下人都以为有人相信了这条流言。 原先京外那批人改头换面进京城,去宁荣街和贾家人聚集的地方说一说贾宝玉这事,宫里的娘娘都自身难保了,更别说护住宝玉了。不将荣国府二房清除贾家族谱之外,贾氏一族都要给他们陪葬。” 田果:……娘是不想牵连无辜?” “我倒是不怕什么因果报应,只是不想,”左晞看了一眼身后十一卧房的方向,便没再说什么了。 “爷若是知道姑娘如此待他,指不定多欢喜呢。”田果见状,心下大为感动,一脸激动的看向左晞,原来薛大姑娘这么在乎爷的吗? 左晞搓了搓胳膊,对田果这副样子有些接受不良。 她只是不想牵连无辜,或是用十一的人造杀孽罢了。 说实话,早在很久之前,左晞就想过如果荣国府真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算计薛家,暗害她,她要如何如何跟荣国府同归于尽。 她最先想到的是下/毒。 学那些小说影视剧里写的那样,弄些蓖麻子磨成粉下在吃喝里,叫这一家子都心脏衰竭。 或是弄些药喂鸡鸭,然后将鸡鸭做些‘药膳’。也或是直接弄个煤气中/毒什么的。 后来她又想到荣国府敢算计她和薛家,一定是仰仗了宫里元春的势。于是她便想要不要买通早年侍候过元春的奶娘和贴身丫头,问一回元春身上的胎记呀,痣点什么的。拿到这些证据,她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叫人挨个往宫妃娘家送一份。 那封宫妃为了争宠,未必不会用上她给出去的小礼物。 再再后来,因为住在荣国府,天天听贾母他们说宝玉有大造化。听得多了,左晞便时常想,这大造化有多大,能不能叫宝玉做个开国皇帝? 就在前几年,朝.廷再次挖了几处反qing复ming的组织时,左晞就想到了鹿鼎记。 今天一个朱三太子后人,明天一个前朝皇嗣,台湾郑家人,那为啥没有朱三太子本人呢。 哦,想起来了,可能是已经死了,没办法拉大旗扯虎皮了。 左晞想到穿越重生,那投胎转世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更何况古人也更信这个。 再一个贾元春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大年初一的生日是不是也是有来历的? 她进宫是为了什么? 刺杀当今,混淆皇室血脉?还是想要里应外和? 也许还有为前明复国打前战的任务…… 就不信这事一出,康师傅心里不膈应。康师傅膈应了,元春也就失宠了。 总之就是‘朱三太子转世’的这个主意,并非是今儿才想到的。只是左晞没想到她真的能用到而已。 叫贾氏族人将贾政这一房从族谱中除去,是左晞能想到了唯一不牵连无辜的方法。 迎春是大房的,惜春是宁国府的,只是探春.叫人注意着些吧。 想到这里,左晞又觉得自己挺伪善的。 轻叹了一声后,左晞发现自己将整口气都叹出来了后,又微微有些小懊恼,不过转眼便将这些瞎讲究丢到一旁与田果商量起朱三太子这件事了。 . 将一些细节与田果商量了一回,左晞便回房了。 她回来的匆忙,又是骑马来的,之前还上山采野菜,如今多少有些灰头土脸。 让人打了水过来,洗了手脸,又洗了头发,左晞换上干净衣服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云程云锦给她保养头发,按摩头皮。 程锦二人并不知道左晞和田果商量了什么,只是见左晞身上气息不似先前温暖,心里都知道左晞被这事气到了。 二人时不时的对视一眼,心里却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十一的态度和心思。 但愿这事能快点结束吧。 等头发弄好了,左晞也懒得戴钗环,只叫云锦编条辫子,随意戴了一朵宫花,一条额链,便靠在炕上闭目养神。 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正房那边传出动静。左晞知道是十一醒了,又在榻上坐了两刻钟,这才站起身去了那边。 左晞穿着月白色的家常斜襟小袄,绣了福纹的海棠红的百褶裙,就这样清清爽爽的从外面走进来时,十一便发现这样的汉家装扮更适合左晞。 “吓到了吗?”未语先笑的对左晞招了招手,十一的声音温柔中又带着无限包容和怜惜。 左晞想了想,垂下眼眸,没说吓到也不说没吓到。 “田果跟我说了。”十一想了想,又去拉左晞交握在一起的手,一边拉着左晞的手,一边把玩左晞戴在手腕上的镯子,轻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一但开始便再不能后悔了。” “我知道。”左晞点头,视线落在一直十一的手上,“先撩者贱,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很多事情都存在变数,结局未必会如你所愿。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做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贪官贪污的钱,逆贼造反成功后的荣华富贵,封妻荫子的荣耀,还有呼奴唤婢的体面,一荣俱荣的好处他们都得了,如今一损俱损也不过是一饮一啄而已。”左晞点头,抬头看向十一,“没谁能真正的置身事外。我虽然不忍无辜之人受牵连,便既然决定做了,那我就不会后悔。” “你能这样想也好。”十一温柔的看向左晞,声音带着坚定的对左晞说道:“我不希望你为我,” 十一担心左晞事后会后悔,会难过,这才劝了一嘴。其实,他比任何人都高兴。左晞能为他这么做。 相较于左晞在现代养成的三观,土生土长的皇子阿哥更不将荣国府那些包衣奴才放在心上。 就像左晞刚刚说的,你当少爷小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你家的银子是什么来路呢? 你借着出身高人一等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己要付出什么呢。 前人中树,后人乘凉。前人要是自掘坟墓,那后人总要将吃进去的都吐出来才好。 左晞点头又摇头。 如果是她自己,左晞确实不会这样手段激烈。可只要想到十一被气得吐血,毫无血色的躺在那里跟她道歉,左晞便觉得再激烈的手段,都是他们活该。 她赌的是当今好脸面,不会为了一些流言蜚语就将贾家连窝堆了。可若是她赌输了呢? 左晞告诉自己,输了就输了吧。 上天没有好生之德,却叫她忍气吞声,凭什么呀? 至于报应.事情皆是先有因才有果,就算是报应,她也不惧。 而且按律,真出了事,奴才下人会成为官奴发卖,但却都能保下性命。至于贾家的主人.就说不准了。 说不定宝玉还真会被当成朱三太子的转世被康师傅拿来钓鱼…… “以后,怎么办?” 十一问得没头没尾,左晞却听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低头,看一眼还被十一握在手心的肉爪子,一边心忖了一句她的手好多肉窝窝和十一那骨节分明的手对比太强烈,一边将手从十一手里缓缓抽出。 什么都没说,却已经什么都说了。 十一眼神黯了几分,不过转瞬间十一的眼底又浮现了笑意。 她要是因为那点子流言蜚语就妥协,留在他身边当个格格侧福晋,那他才要头疼呢。 头疼什么? 自然是头疼怎么跟面前的姑娘解释,这事跟他没丁点关系,真的无需试探了。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在这里。”十一顿了顿,又说道:“这两天,额娘会派人来看我,我吐血的事就不要让额娘她们知道了。” 左晞听了没言语,十一又看向一旁的田果,田果一个激灵,连忙出声应和:“奴才知道,定不叫姑娘再受委屈了。” 十一满意的点头,洽巧见宫人端了药过来。十一想了想,笑着对左晞说道:“妹妹喂我吃药吧。” 左晞看一眼那一碗闻着都有些反胃的药,再看一眼十一脸上尤为明显的脆弱笑容,虽然什么都没说,却伸手接地了药碗。 十一满脸是笑,装出一副这药真甜的样子,吃一口药,便眼中带笑,嘴角也带着笑意的看一眼左晞,弄得得左晞多少有些不自在。 少时事毕,十一见左晞从床边站起身,连忙伸手拉住左晞的衣袖,“妹妹以后,能不能,能不能,” “.好。”这人吃了那么多苦,这一点喂药的小要求,左晞哪里忍心拒绝他。更何况她总不能真的心安理得的什么都不做,给他当‘妹妹’吧。 左晞一应下来,十一便笑了。 那张遗传自郭贵人的好相貌,这一笑更是美的惊心动魄。左晞被十一笑得有些晃神,也下意识的笑了笑。 “妹妹终于笑了。”十一脸上还挂着笑,看向左晞时露出一中终于放心的神色,“好妹妹,我还是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你放心,纵是哪一日我不在了,也总还能护你一生平安喜乐。” 他的小太阳,灿烂如朝阳,明媚又炙热。却差一点就叫荣国府那帮子蠢货害了。 想到左晞对贾家的安排,十一便觉得左晞还是太善良了。若不是担心结局不如左晞想的那般,会叫左晞事后愧疚,再闷闷不乐。十一可能还会帮左晞再完善一下这个计划。 绑了那贾宝玉,然后扯着宝玉的名头真来一场不堪一击的复国大业。到那时荣国府上上下下是谁都别想活了。 不过没关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叫左晞将心中这口气出了,然后他再向荣国府讨这笔债。 爷的那一口血,何其金贵,不叫你们子子孙孙放干血,爷就不是你十一爷。 …… 此时还不知道大难临头,被迫成了朱三太子的宝玉正因为芳官等人的到来,在他姐省亲的园子里玩闹呢。 自打贾政当了学差,宝玉就没正经看过一回书。原本还因着贾母和王夫人在府里有些拘着他不叫他跟丫头们玩闹,这一回却是再没人管着他了。 加之太妃殁前,贾母还将史湘云接过来小住,于是这对表兄妹更是在园子里撒欢的折腾。 去年冬日,李纨的婶娘带着李家两位姑娘来京城,如今也住在园子里。邢夫人的娘家侄女也在这里,李家人都住在李纨的稻香村里,邢大姑娘辗转来去,最后住了早前留给黛玉的潇湘馆,与迎春姑侄遥遥相望。 一时,正好赶上宝玉生日,不管外面如何,园子里的姐妹们倒都没忘记给宝玉庆生。 宝玉以为左晞在宫里,长叹了一声珍珠蒙尘后,又央着李纨派人去林家接黛玉。不想林如海进了四月后,那病又重了三分,以前跟十一是难兄难弟,如今的林如海却比十一更病弱,能活到今天,全靠一股毅力在支撑着。 黛玉早前听说泡温泉对身体好,便想带着父亲和弟弟去泡温泉,只是一直不能成行。这一次接了薛家送来的消息,知道左晞出宫了,还想着去薛家庄子上看望左晞,到底也没去成。 没有左晞,没有黛玉,但宝玉这个生日也照样过得开心畅快。还又躲着嬷嬷,跟袭人耳鬓厮磨了一翻。 其实自打宝玉园子和荣庆堂两处轮换着住后,他跟袭人‘相处’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有时想要了,就悄悄的给袭人使眼色,将震山太岁留在园子里,二人跑到荣庆堂那边住。 当然,天暖了,有时候两人也会玩点野的。 园子那么大,司棋都能找到和表弟私会的地方,宝玉和袭人又怎么可能找不到? 这会儿贾母等人都出门了,下人们哪怕是震山太岁也有些工作懈怠,宝玉和袭人就更无所顾忌了。 这一日,宝玉吃了酒,借着酒劲拉着袭人胡闹。袭人打发了丫头也由着宝玉作为,不想正酣时,湘云带着人过来了。 蘅芜苑自迎春姑侄搬出去便空了下来。袭人留了个心眼,私下里弄了把蘅芜苑院门的钥匙,又在里面留了套铺盖,便时常与宝玉在这里弄。 今日是宝玉的生辰,湘云也吃了酒,不过却未大醉的闹出什么笑话,而是拉着翠缕去了栊翠庵,非要跟菩萨套套关系。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胡话,由着翠缕拉着走了。两人反走了一回左晞当年礼佛的路,路过蘅芜苑的时候发现院门开了。 湘云早先跟迎春住过一阵子,就是住在蘅芜苑这边。如今见蘅芜苑开了门,便想来个故地重游。 好家伙,这里不光有故地,还有故人。 湘云还带着醉意,翠缕全身心的看护她家姑娘生怕磕破到。在屋外时并没有发现异常,不想二人一进屋子,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因着蘅芜苑不住人,家俱便都搬空了。也因此宝二两人就在屋中的地上酣战。 看着地上被褥间缠在一起的二人,湘云和翠缕慢了半拍的叫了一声,在后双双捂脸。 捂住脸的同时,二人又羞的转身往外跑。 “啊~” “姑娘~” 湘云忘了门砍这一跑直接从门里摔到了门外,翠缕一着急,也跟着摔了出去不说,还直接摔在了湘云身上。 翠缕还好些,被压在下面的湘云却磕破了手,不过主仆两个这会儿谁都感觉不到疼了,相互掺扶着就往外跑。 袭人被这一连串的动作吓得慌了神,刚刚还酥红的小脸也瞬间转白。推了推同样吓傻的宝玉,慌乱的叫宝去去将湘云追回来。 “千万不能叫云姑娘跑了,让太太知道,太太会打死我的。” “哦哦哦~”宝玉已经六神无主了,听到袭人的话,也顾不上旁的,站起身就去追湘云。 袭人看着宝玉追出去的身影,愣了半天,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死过去。 宝玉,他他他,他没穿衣服呀。 宝玉竟是个不知道冷的。身上仅一条裤子就跑出了蘅芜苑,朝着稻香村的方向追去。 而湘云主仆呢,出了蘅芜苑也是慌不择路,竟又原路返回了栊翠庵…… 这个下午,但凡在园子里闲逛的,都看到了宝玉只穿了一条裤子一边狂奔一边东张西望的样子。 袭人有中天塌下来的感觉,手脚发软的站起身,一边将衣服穿好,一边将那套被褥藏起来。 心里都是宝玉喝多了,这是他们的第一次。 第一次。 袭人这边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可仍是因为心虚而忐忑不安。而宝玉没找到湘云,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了怡红院。 湘云觉得尴尬的不行,缓过神来就叫人套车回家了。袭人和宝玉听到后,面面相窥了一回,都怕的不行。对了一遍口供,这才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努力忽略被湘云发现的窘迫。 这事瞒不住人,不过半日的功夫宁荣两府上上下下的人便都知道了。有恭喜袭人的,有恭喜宝玉的,更有不少丫头想要仿效一回袭人的。 宝玉的事一出来,管着园子的林之孝俩口子便给凤姐儿报了信,凤姐儿一收到消息,大笑了两声便扬起一脸笑的去给贾母和王夫人报喜。 “奶奶,出事了。如今外面都传宝二爷是前朝的朱三太子转世呢。”凤姐儿刚走到贾母门前,小红就追了过来,附在凤姐儿耳边小声说道。 “呸!”凤姐儿闻言,直接唾了一声,脸上便是不屑:“就他,也配?” 骂了这么一句,凤姐儿眼珠子转了转,直接将这两条消息带进去与贾母等人同乐。 ‘啪~’ 贾母在听到宝玉酒后与袭人有了肌肤之亲时还没什么,听说宝玉光着身子乱跑时也只是蹙眉不喜。可听到后面那条消息后,却吓得直接摔了手中的茶杯。 第八十七章 贾母的表情狰狞恐怖,看向还一脸笑嘻嘻的凤姐儿时,眼里都是刀子。“黑了心肝的,胡沁沁什么?你想害死我的宝玉吗?” “老太太见天的说宝兄弟是有大造化的,原先我还不信,这会儿外面都传遍了,到叫咱们不得不信了。”早先还对面前的老太太有些惧怕和敬意,如今日子过到这份上,凤姐儿才不怕这老太太了呢。说的话那是真戳贾母的肺管子,“只是也不知道宝兄弟这光着身子逛园子的癖好是这辈子养成的,还是上辈子就有的。” 宝玉的‘大造化’难道就,就应在这上面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话是怎么传出来的。如今距离前朝覆灭才几十年,前朝余孽不放弃复国大业,朝廷更是一心想要将这些逆党连根拔起。这会儿传出宝玉是朱三太子转世.好歹毒的心思。 “是你,是你是不是?是你要害我的宝玉,你这个毒妇,我杀了你。” 贾母心思转的飞快,再抬头看向凤姐儿时,刚想张嘴说话,一旁的王夫人就冲了过来。在凤姐儿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直接一个大巴掌扇在了凤姐儿脸上。 凤姐儿只错愕了一瞬间,抬手就对着王夫人左右开弓,正反巴掌扇了回去。长长的指甲直接在王夫人的脸上划出一个五线谱。凤姐儿打完就有一瞬间遗憾,忒不对称了。 是的,五线谱只有右脸有,左脸因为是手背打的,所以并没有打出来。 ╮(╯▽╰)╭ “我正经婆婆还坐在那里呢,你算个什么东西。什么阿猫打狗都能打我,真当老娘是软杮子捏的?自己生了个害死全家人的祸根孽胎,你还敢发疯打人?呸。”凤姐儿粉面寒霜,眼带狠戾之色的扬声喊了一句,就捂着脸往外跑,“再不能活了,二太太要杀人灭口了。” 凤姐儿可不是吃素的,她本就对贾母和王夫人等人怀恨在心,怀疑自已儿子就是她们害的,为的就是给宝玉腾爵位。再加上孩子丢了以后她们那不急不慌,不伤心不上火的样子,也戳痛了凤姐儿的心。这会儿宝玉摊上事了,凤姐儿不借机作他个天翻地覆,才是真白活了呢。 贾家一行人租的是朝中某位大臣的家庙,贾家住东边,西边住了北静王府。凤姐儿出了贾母的屋子就一路朝西跑,一边跑还一边哭喊着救命,二太太要杀人灭口的话,一时不光贾家众人都听见了,就连北静王府的太妃和王妃以及住得离这边不远的一干女眷也都听得真真的。 众人或是相视一眼,或是凑到一起小声说话,或是自家人关上门来好好说一回那位喜欢果奔的朱三太子。 贾家完了。 让人看尽了笑话,也更将那条流言传得人尽皆知。 流言是先从京城外围开始传播的,待贾母等人跟着太妃棺椁以及所有送殡的王公大臣各府女眷离开京城后,另一波早就准备好的宣传人员便开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子传播左晞那句‘朱三太子转世了,他含着一块美玉回来复国了。’的惊天秘密。 十一知道左晞想要什么效果,除了这句话,还免费赞助了一首朗郎上口的童谣,叫这个流言传播得更迅速。 不过三五天,除了那些半点不关心窗外事的人家,其他人家差不多都听说了。 哦,不得不提的是林家就是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家。 他们不光没注意到宝玉这条相当有针对性的流言外,更没注意到那条薛家女贪慕虚荣,挤破了脑袋爬上阿哥床的流言。 黛玉一心在管家和照顾老父幼弟上,没事还要读些书,或是写一些诗呀词的。林如海一边养身体,一边给老来子开蒙,也是无暇他顾。年纪不大的轩哥儿,正在为了点心和果子咬字不清的背着各种启蒙读书呢,更不会关心或是想关心也弄不懂外面的事。 不过这样的岁月静好,到底还是被人打破了。 紫鹃出了月子后又回来当差了,听到这个消息后还笑着跟她男人说起早年在那府里当差的情况。 宝玉自小就聪慧,三四岁上就认识许多字,背下不少诗。 老太太一直说宝玉是个有大造化的,这样的出身到也称得上一句‘大造化’了。 林家都看不上荣国府的作派,林如海和黛玉的态度摆在那里,加之这几年故意的疏远,到叫林家下人总是忘记荣国府是自家大姑娘的外家。有时候还会因为左晞与黛玉走的近,总下意识的以为这二人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聪明人都知道荣国府摊上大事了。可转念又觉得这也跟自己家没关系,听了一耳朵就过去了。 林家管家预备役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一茬,被紫鹃这么个媳妇这么一说,瞬间反应过来了,然后拿起外衣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这事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边跑边穿衣服,还在心里骂着贾家越来越会作幺蛾子了。 也正是这样那样的原因,黛玉听到消息的时候,这消息都已经彻底传遍大街小巷了。 没人告诉黛玉那条关于左晞的流言,黛玉自是想不到左晞身上,心里有种贾家总拿那块玉说事,自食恶果的感慨。但薛姨妈和薛蝌宝琴兄妹却隐隐知道这事跟左晞脱不开关系。 宝琴想到荣国府泼左晞脏水的事,就看了她哥一眼。 ‘该!’ 叫你们往死里逼我姐! 一时压在心底一口恶气吐出来后,宝琴才和薛蝌有心思去想这件事情会不会拖累薛家,连累薛蟠的前程。 转念一想,两人又放心了,薛家不在荣国府的九族里,但王家好像得受些牵连。毕竟王子腾是宝玉的亲娘舅,还是有着实权的武将。 那就.没办法了。 . “听说了吗?朱三太子转世了。” “这咋能没听说,听说就是荣国府那个衔玉的哥儿。哎呦喂,怪不得一出生就叼块玉呢,原来是,”说话的人一下子就住了嘴,左右看看,又小声跟同伴说道:“你说,这天还能不能翻过来了?” “保不齐的事。要知道咱们大清,还是汉人多的。”说话的人一脸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着自己的想法,“当年元朝何等光景,还不是被洪武高皇帝赶回了草原。当年高皇帝夜宿破庙,一气之下连菩萨都敢充军发配……老天爷叫朱三太子含玉转世,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捧哏的人夸张的问完,又做作的收起惊讶的神情看向同伴。 “说明天意呀。”伸手朝上指了指天,说话的人那叫一个虔诚。“老天爷的意思,岂是凡人能阻拦的。” ……是,就是,兄台言之有理。”怪不得您是组长呢,就您这演技,就甩了属下十八条街去。 见自家属下没接对台词,组长嫌弃的看了一眼,又长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了?” 讪讪的接收了组长的嫌弃,十八线小演员继续捧道:“可惜什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贾宝玉有老天爷护着,将来顶天的富贵。可贾氏一族的老老小小,那还不得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当今杀了祭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们福气浅薄呢。总不能将那一房除族谱里逐出去吧。要知道富贵险中求,为了泼天的富贵,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就怕险冒了,富贵还没享着。全家都被那贾宝玉拖累死了,追封个皇氏宗亲还有个屁用。要我说,就应该趁早就跟那一家子脱离关系,以免受到牵连。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将来贾宝玉真的成了大事,再凑过去也就是了。如果不成……” ……是,就是。兄台言之有理。” 组长:“……” 除了正经干事业的,还有些松散人员,真正的吃瓜群众,都在说着贾宝玉那块玉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出生就叼在嘴里,是一出生就长牙了了还是用嘴唇叼的? 玉大不大,嘴巴大不大? 有人绘声绘色的说见过贾宝玉,说是那玉有成□□头那么大,闪闪发光。 还有人说不可能,那他三姑妈的小叔子的小姨子的二大爷家的婶子就是替荣国府贾宝玉接生的稳婆。 那玉比婴儿手心还小呢。 更有人说,为了叼住那块玉,宝玉的嘴一出生就跟成人一样大小。 总之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觉得普通人是不会衔玉而生的,说不定贾宝玉真是朱三太子转世呢。 . “这贾家是得罪了谁,竟下这等毒手?”大街小巷各种声音时,不少大户人家,贵人世族也在想着贾家这场灾祸是怎么降下来的。 那贾宝玉已经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了,那块玉也叫他戴了十四五年,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怎么偏偏在今年被人赋予了这样的使命? 还有那个果奔.是不是在学永乐帝故意迷惑世人的? 想到贾家还有个贾元春,而那贾元春还被当今封了贤德妃。 唯一有两个字封号的庶妃,可见其有多受当今宠爱。 若是贾宝玉当真是朱三太子转世,那宫里的贾元春可就危险了。 那她们是弹劾后妃好呢,还是忠心爱国的去护驾呢? 听说贾元春是大年初一的生日,贾宝玉启蒙读书时就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能成为前太子的嫡亲胞姐,怕是.等等,他们怎么听说当年的荣国府也是大年初一的生日,联系一下前朝太子转世的信息,难道那位老国公早早就得了某种暗示,故意卧薪藏胆,只待今朝行事的? 藏得好深呐。 旁人怎么想的,宜妃等人皆不知道,不过康师傅早年的四妃却都是聪明且早有默契的后宫圣斗士。 几人都不用商量沟通,竟然就默契的做出了消息封锁以及对贾元春退让三尺的决定。 不叫贾元春所在的凤藻官一派听说任何宫外消息的同时,再每人丢出手中一部分官权,将贾元春捧成皇后后备役。 四妃将贾元春高高捧起的同时,还收买了太医院的太医,给元春和她宫里的小答应都来了个人工喜脉。 这事不难,一边弄些停经的药给贾元春吃了造成可能有孕的假相,一边再叫太医院的人模棱两可的来句时日尚浅,把不真切,但想来有七.八分的含蓄诊断。 以太医惯常的性子,这话只要听者上心了,就会将七.八分听成十分。 按宫里人的思维,若是真有孕了,那就更应该爪紧手中权利用来保护自己和孩子,所以这个时候的贾元春怕是也顾及不到宫外的消息。 等到这怀孕的喜讯传得前朝后宫人人皆知的时候,再结合一下宫外的流言,这一拨后起之秀就踩下去了。 . 十一吐血的消息确实被瞒得死死的,可关于那条十一收了左晞做房里人的流言却还是传进了九爷和宜妃姐妹耳朵里。 九爷听说了,特意选了大批补品送到小汤山别院,而宜妃姐妹更担心十一的身子,以为自己看走眼了,让大尾巴狼将自己儿子给吃了。她们出不了宫却还是派了心腹嬷嬷去小汤山给左晞立规矩。 并且盯着点十一,不许他贪欢伤了身子。 不想那心腹嬷嬷到了小汤山才发现这事并非宫里听到的那样不堪。更不是左晞在宫里装老实,一出宫就将十一推了,而是两人清清白白,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看不出男人有没有开荤。可女人破没破身子,只需扫两眼眉峰和走路的姿态就一清二楚了。 这嬷嬷也不是办事死板的,她去时正见十一因为九爷送的补品气得发脾气呢,便老实的呆在门外,时不时的抬头偷瞄一眼十一和左晞。 听了一回十一的气话,又听了一回左晞的劝解,嬷嬷等到田果跑出来去按十一的吩咐找九爷‘把话说清楚’后,这才请人通传进去给十一请安。 请过安,这位嬷嬷才对十一说起娘娘们在宫里听到了流言,“娘娘听说了些爷跟薛姑娘的事,叫老奴过来给十一爷请安的时候,再问问爷这边可有什么需要吩咐内务府去办的?” 这话里外话的意思,半点没提下马威立规矩,紧紧皮子。却也将侍寝的事提了出来。这人你是当宫女使呢,还是当个侍寝格格或是提成庶福晋。十一爷您说出个章程来,咱们也好去内务府那边挂个名,别耽误了领份例。 十一闻言,看一眼垂眸不语的左晞,对那嬷嬷苦笑道:“额娘们想多了,我跟薛姑娘.薛姑娘是好人家的姑娘,别再坏了姑娘的名声。” 第八十八章 能进宫的,哪个不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她就金贵了? 不过这嬷嬷也不是听不懂话的,再加上她早前就从宜妃和郭贵人那里知道左晞兄长与九爷和十一爷,到也明白这位不是普通包衣家的姑娘。 “十一爷说的是,娘娘听了这事便觉得是扑风捉影,还特意叫奴才们去查了一回。发现这消息是从凤藻宫那里传出去的。娘娘记着凤藻宫的贤德妃娘娘是薛姑娘嫡亲的表姐,想着贤德妃娘娘再不能拿这种事玩笑,这才信了七分。后来.娘娘叫奴才来也是担心委屈了薛姑娘。”嬷嬷顶着一脸怎么还会有这种事的神情对十一和左晞微微欠身,“十一爷和薛姑娘放心,等老奴回宫了,便将实情悉数禀明娘娘。” 十一没言语,只转头看向左晞,让她自己应对。 左晞上前两步对那嬷嬷行了一礼,道:“好叫嬷嬷知道,那府里的老太太和二太太听说家父病逝,怜惜我们孤儿寡妇,生计艰难,我们家早年刚入京城,连自家还没回呢,就被那府里的下人接到了他们府上居住。只是再怎样世交老亲,也没有长住亲戚家的道理。只是亲戚好客,又热情相邀,我们娘们实在盛情难却,说了抛费自给后才住了下来。旧年九爷侠肝义胆,仗义仁厚,愿意屈就帮衬我们家,我家才渐渐有了成色,搬回了自家。” 薛家有钱的印象,几乎是刻在旁人眼中的。而薛家地位低下,也是不争的事实。左晞这段话通篇都没说贾家一个不字,可却叫人听出了些东西来。尤其后面夸九爷的话和搬家放在一处,就很有意思。 那嬷嬷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贾家是冲着薛家的财产去的,还将人扣在府里不叫回家。而薛家也是攀上了九爷这才得以从贾家脱身。 嬷嬷听明白了左晞的暗示,微微点头,等着左晞继续往下说。 “荣国府的二太太是我的亲姨母,曾多次向母亲表示想要亲上做亲。我母亲见那贾宝玉比我小了两岁,又是一团孩气,怕我尽不到人.母之责。” ‘噗~’ ‘咳咳,咳咳!’ 左晞说完,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十一直接笑喷了,更别说左晞面前的嬷嬷了。 见旁人笑了,左晞也觉得这话挺刻薄的,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与贾宝玉是两姐表姐弟,血缘太近,也于礼不合。加之我舅父家的表姐又嫁给了荣国府长房的贾琏为妻。贾家两房尚未分家,贾家二房长子未然早夭,却还给二房留下了一位聪慧的嫡长孙。如此家大业大,枝繁叶茂的勋贵人家,也不是我们这等小门小户人家能高攀得上的。 母兄待我极好,虽早年也希望我能有个好前程日后提携家里,不过兄长深厚九爷和十一爷教诲,早已经今非昔比了。兄长疼我,母亲也希望能够时常见到我。那二太太到底是贤德妃的生母,如今应制选秀,一来不得罪亲戚,二来也不过是想要借此提一提身份,将来,将来,” 说到这里,左晞就停下来了。因为再往下说,就没办法装矜持了。不过应该表达的事情也都含蓄的表达出来,说不说也不打紧了。 十一听完左晞的话后,垂下眼眸,一边端起茶杯心不在焉的宽着茶,一边想着左晞刚刚说的话。 这一番话不光是说给嬷嬷,请她传进宫的,也有说给他听的。 十一早就知道,不拿到嫡福晋的入场劵,他连下场的资格都没有。等拿到了入场劵,他还得做到她希望的省心日子。 干干净净的后院,懂事体贴的公婆,和睦友好的妯娌以及没有没完没了的应酬…… . 听了左晞这么一翻车轱辘话,嬷嬷也就弄明白了贾家和薛家的关系,以及薛家姑娘和薛家的心思了。扭头看向十一,见十一正端着茶杯出神,人老成精,又如何看不出来十一并没有他嘴里说的那么坦荡。只是.这些事情却不是她一个奴才需要操心的。 表示了一回她会如实回复宜妃姐妹后,这位嬷嬷又问了一回十一的起居。 早上何时起床呀,平时饭菜吃的多不多呀,最近的身子有没有转好呀。 因田果不在,左晞又在跟前,这些便都由左晞说与她知晓。 左晞一日三餐都跟十一一块吃的,她又住在十一的院子里,十一几点起床,几点睡觉也是清楚。只是这个身体健康的问题,左晞顿了一下,扭头去看十一。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十一刚好回神,见左晞看他,便笑着将话题接了过来:“到是比以前强些,精神头也足了许多,想来是日日泡泉的功劳。” 嬷嬷闻言笑着回道:“可见这泡泉是好东西了。” 这嬷嬷也是宜妃姐妹的心腹,回想了这几年,十一泡过温泉再回宫过年,身子都比往年强壮,还能参加宫宴。而不泡温泉,却又是病得跟以前没两样。如此,别说宜妃姐妹了,便是他们这些下人也都觉得十一阿哥在这边的别院养的极好。 就是离京城远了些。 又说了两句场面话,那嬷嬷就回宫了。那嬷嬷出门的时候,是左晞送她出去的。借机给了那嬷嬷一大荷包金豆子一张一百两的金票,用一种很直白的言语请这位嬷嬷帮忙。 她不会为了点流言蜚语就要死要活的非要成为十一的房里人,也希望翊坤宫的两位娘娘不要将那些流言放在心上,她真不需要什么名份。有了名份她将来就不能自由婚嫁了。 嬷嬷收下好处,也点头答应帮左晞周旋。不过嬷嬷却想知道左晞为啥不想跟十一。 嫌十一病弱,不像个长寿的还是有了意中人? 左晞摇头,都没有。她不能说实话,怕人家不相信,即便相信了也会说她离经叛道,所以左晞只从家世上来说。 以她的身份嫁到皇家,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奴才。在家里是,在家外也是。人前是,人后也是。那么多的规矩要守,说不定连自己生的孩子都不能自己养。纵使再多的富贵这辈子也是一眼看到头了。 可要是嫁给普通人,除了出门应酬的时候会见一见贵人,其他时候,在她的生活圈子里,她就是主子。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生活,才应该是对她最好的归宿。 就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呗~ 嬷嬷这回是彻底明白了,对左晞颔首,然后登上马车回宫了。 目送那嬷嬷离开,左晞才缓缓转身回别院。 一边往里走,一边想着一会儿十一要是茶起来,她又要怎么哄人。 十一真的太茶了,她都有些抗不住了。 ╮(╯▽╰)╭ 且不说十一这头又会闹什么幺蛾子,只说那嬷嬷出了别院,一路回宫。见了宜妃姐妹后又是怎么将十一的态度和左晞的那一大篇娓娓道来的,而听了这些‘真相’,宜妃和郭贵人就都有些被人碰了逆鳞的炸毛。 幸好派去的是会看相的嬷嬷,若是去个不会看的,一上来就是一通训斥,到时岂不叫她们尴尬,叫十一不高兴,还叫旁人看了热闹? 贱人,贱人。逼婚不成,竟特么敢利用老娘的乖儿子作筏子,真当老娘是吃素的? 宜妃气得摔了茶器,暴躁的想要生撕了荣国府和贾元春。郭贵人到比宜妃沉得住气,却也是冷笑了半天。 其实嬷嬷不怕暴躁的宜妃,但她心里对这位到死都只能是贵人的郭贵人很打怵,见她们姐妹这样,嬷嬷谨慎的往一旁站了站,垂头束手,不敢动作。 半响,那嬷嬷才听到郭贵人问道:“薛家那个,我到是不记得长什么样了,只记得是个很圆润的姑娘。你瞧着怎么样?她当真没那个心思?” “娘娘好记性,那位姑娘确实长得圆润丰腴。奴才眼拙,瞧着她那般确实不像有那等心思的。” “呵呵,瞧不上十一?” “更像是想要借咱们阿哥爷的势,寻一门次一等亲事的。” 抛开进宫奉圣,一等一的婚事就是进皇子阿哥府埯,再一等的则是宗室勋贵,而所谓的次一等的就是一些普通的官宦人家。 嬷嬷虽然收了左晞的好处,也答应了左晞帮忙,却也不会真的为左晞卖力说话,怕叫主子们不喜。不过既然主子们问了,那嬷嬷也就一字一句斟酌,既给左晞一个交待,也不叫自己陷入什么进退两难,给左晞作保的境地,“奴才听她说话,隐约能听出‘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意思,只是奴才愚笨,许是听错了也未可知。” 次一等亲事?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郭贵人想了想,朝那嬷嬷摆了摆手,“罢了,你退下吧。” “是。” “好了,气大伤身,为那等贱人犯不上。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你且容她蹦跶几天,以后随你怎么收拾。”郭贵人一边让宫人再上套茶来,一边劝宜妃别气了。等宜妃听劝的坐回炕桌对面后,才又继续说道:“我到是更想知道十一瞒了咱们什么。” 郭贵人一说,宜妃也想起那天在阿哥所看到的一幕了,“我让人再将田果叫来,不信” “不可。虽然十一脾气软和,又是个不争不抢的老实性子,可老实人也有逆鳞。田果到底不是旁人,真巴巴的叫来,再叫十一恼了,窝了心火在里头,岂不又要折腾。” 说到这里郭贵人朝宜妃招了招手,宜妃侧耳过去,也不知道郭贵人说了什么,竟然宜妃连连点头。 姐妹俩还在说话,大宫女红柳便进来回道:“娘娘,万岁爷往翊坤宫来了。” “扫兴。”郭贵人一听这话,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嫌弃。直接站起身从后门回了自己的侧殿。 宜妃的嫌弃到没她姐姐表现出来的那么明显,却还是做了几个小动作,这才扬起一脸笑的朝外走去。 一见到当今,宜妃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快走几步来到当今面前行蹲礼,然后就笑着伸手叫当今扶她。 当今就喜欢看宜妃这样,笑着将人扶起来,牵着手往里走。 “前儿还说来臣妾这里用晚膳,眼巴巴的等了许久,最后却去了永和宫。那么一大桌子的菜,气得臣妾全吃了。” 当今大笑着坐下来,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宜妃,“怪不得我一进来就瞧着你胖了许多呢。” “万岁爷~”宜妃一气这话就佯装生气的对当今娇嗔,缠着当今夸了她好几句这才破涕而笑。 一把年纪了,还能做出这副子,宜妃都觉得自己真特么牛逼坏了。 当今被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朱三太子转世弄得有些气不顺。尤其是当今听说有正一批反qing复ming的乱党打起了旗号来京城救驾时,真是烦的不要不要的。 荣国府那个贾宝玉,一出生就传出是衔玉而生,当今当时就叫人去看过了,还叫人将那块玉偷出来。确实是一块美玉,但当今这样的人也不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那玉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叫人盯了些日子,发现那就是个普通孩子,联想到贾家的那些事,便以为是些内宅手段,时间久了,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那会儿当今既好面子又在乎人言可畏,不与理踩,还能显出他天子气度来。 当然,他要是口衔玉玺,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有一天,这么个脂粉堆出来的小崽子竟然是朱三太子转世.当今就不得不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贾宝玉身上。 只是.一个喜欢果奔的朱三太子。 这神奇的发展,就很一言难尽了。 第八十九章 “臣妾读书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却也知道前朝若真的样样都好,咱们的老祖宗也不能取而代之。这样的事各朝各代何时少过,那前朝和宋朝的皇帝还都是汉人呢,不是照样改朝换代了?臣妾也听说了些贾家那个哥儿的一些事,真不真的不知道,只那言谈举止,昏聩无能的劲儿,还真有前朝皇室的风范。” 最近早朝之上,说什么的都有。管吧,自己因着一点流言就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崽子出手,叫天下人笑话。不管吧,又会有不少人借机生事。最重要的是,这一时半会儿的,正在风口浪尖上,他不能叫那个小混蛋死了,伤了或是失踪了,真真是不胜其烦。到了后宫,除了宫里的一些老人,一些年轻的小嫔妃们也都是那些千篇一律的调调。不光叫他处置贾宝玉,还叫他防范贾元春。 当今气急的时候也会问问这些人,就他一个乳臭未干,不学无术的小子难道就能抹掉朕数十年的功迹? 不能? 既然不能,还有什么好担心,好啰嗦的。 当今来了宜妃这里许久,发现宜妃也没跟他提这事,再加上被宜妃哄得高兴了,不由也问起了宜妃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不想宜妃却给了他惊喜。 宜妃一边说,一边观察当今的神情,见当今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又笑着来了一句。“臣妾一听说这事的时候,还想跟万岁爷提议,将这位‘朱三太子’拉出去遛遛,也跟咱家的太子阿哥们比一比。让天下人看看,尤其是江南的那些汉人们瞧瞧去。后来一想,他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货色,也配跟咱们家的孩子相提并论,没得抬举他。又怕您回头说我胡闹,这才丢到脑后了。” 要不说宜妃能得宠呢。 当今身边第一得力之人,总管大太监梁九功此时就站在殿门口,侧耳听着宜妃在那里与当今说话,心中越发觉得这位能圣宠不衰,是没道理的。 宜妃这话一说完,以梁九功对当今的了解,这个贾宝玉的日子以后是绝对不好过了。 “下个月幸塞外,宜妃也一块去,朕给你猎条火狐狸。” “那臣妾一会儿叫人去内务府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料子配这条火狐狸。” “你呀。”当今指着宜妃笑,“这是惦记上今年江南织造送来的贡品了。” 宜妃对当今扬了扬下巴,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年纪比我大的,没我娇艳。年纪比我小的,没我好看。您不赏我,还能赏谁呐。” 当今闻言又是一阵笑,问她,“跟你年纪一般大的呢。” “没我得宠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毫不自谦的话,将当今哄得哈哈大笑,笑声传到侧殿,郭贵人心烦的朝正殿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几不可查的骂了一句‘臭麻子’,看一眼宫女佳楠和流蕸便出了翊坤宫去逛御花园了。 说来也巧,刚到御花园就看到凤藻宫的大宫女抱琴和两个小太监引着个妇人从远处走来。郭贵人看了一眼脚下的地面,不动声色的退了两步,将整块鹅卵石地面都留给抱琴等人后,便嘴角含笑的看向对面走近的一行人。 抱琴一见郭贵人,连忙微微侧头提醒了王夫人一声,然后脚下不停的走到郭贵人不远处,跪下请安。 她和王夫人跪下的地方,正好是郭贵人给她们选好的鹅卵石。膝盖一跪下去,疼痛就起来了。 郭贵人没叫起,就看着几人跪在那里不说话,她还回身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拿了把团扇,一边摇团扇,一边围着抱琴几人转圈。 王夫人的头虽然压得极低,可刚刚走过来时郭贵人却已经看清楚了王夫人的相貌。 由贾元春的贴身丫头接进宫,又长的跟贾元春有七分相似,除了姨母,姑妈那就是亲妈了。 姨母和姑妈.郭贵人摇了摇头,肯定面前的人就是那位造她儿子谣的贱妇贾王氏。 转了三圈后,郭贵人就回到了之前的位置,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问抱琴,“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呢。” “奴婢凤藻宫,贤德妃娘娘名下的宫女,抱琴。” “抱琴?”郭贵人说完,又笑道,“你家娘娘谈得一手好琴,你又叫抱琴,到是好名字。” “多谢小主夸奖。” “你家娘娘一向可好?怎么最近都不去翊坤宫逛逛了呢?” “娘娘一切都好。”至于为什么不去翊坤宫,抱琴却没有回答。 在这宫里,少说少看才能活命。 “那就好。”郭贵人对抱琴的回答是什么,其实并不关心。像是不知道王夫人身份一般,郭贵人又问抱琴:“这是谁?” “回小主的话,这是荣国府的二太太,贾宜人,也是我们娘娘的生母。” “原来是贤德妃娘娘的生母呀,怪不得我瞧着这位夫人这么面善呢。” “臣妇贾王氏请贵人安。” 王夫人养尊处优惯了,从未受过这样的罪。往日便是下跪,也不曾跪过这么久,或是直接跪在鹅卵石上。如今天热,穿的都少,王夫人咬牙硬挺膝盖处钻心刺痛时,还想着一会儿到了凤藻宫一定要跟元春告状,一个小小的贵人也敢如此嚣张跋扈。 不过转念又想到,连一个贵人都敢如此。可见那件事情已经影响到了女儿。 “听说宜人膝下还有个衔玉而生的哥儿?不知是什么样的造化才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宜人可有什么偏方赐教?” “娘娘说笑了,宝玉那块玉并不是落草时就有的,是我嫁妆里的东西。他小时候身子弱,特意拿去寺里开的光,寺里的师傅说叫贴身戴着。也不知道怎么传来传去就传成了衔玉落草,实在是以讹传讹,当不得真。” 没错,这就是贾母和王夫人想到的办法。 “原来是这样。”郭贵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王夫人,又问了些宝玉从小到大的一些事。 说了差不多有两刻钟了,郭贵人才一副恍然大悟一般的叫王夫人等人起来。 “瞧我,竟顾着说话了。贤德妃怕是等急了,你们快去吧。” 说完也不等抱琴和王夫人说话,径自带着丫头继续逛御花园。 不过逛着逛着,郭贵人的脚步就越来越慢,最后竟然停了下来。等再回神时,已经过去了许久。 那块玉怎么能不是落草时带来的呢? 必须是。 不是也得是。 想罢,郭贵人立即叫人去太医院和去找安插在凤藻宫里的探子,叫他们一个准备好元春的案脉,一个去给当今报喜。 贤德妃娘娘有了身孕,弟弟还是朱三太子转世,真是普天同庆,天大的喜事呢。 郭贵人直接带人回翊坤宫,听说当今已经离开了,便直接去了正殿。 郭贵人将刚刚在御花园里遇到王夫人的事说了,宜妃也觉得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贾宝玉的那块玉必须是真的。 姐妹俩相视一笑后,又说起了当今刚刚说的那些话。 “若我所料不差,当今应该是将你的话听进去了。回头幸塞外时,便会将那贾宝玉带在身边。” 宜妃点头,“以我对当今的了解,许是过不了多久,当今就会叫那贾宝玉南下平乱抓拿叛党。” 郭贵人点头,这种缺德主意,那男人干得出来。 至于元春.快小产了呢。 …… 宫里四大妃默契连手,凤藻宫这边关于宝玉的消息是丁点未透进来。还是王夫人进来了,摒退了左右,将宝玉的消息和一干族人想要将他们这一支在族谱中除名的事说与元春知晓,元春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 原本红润的脸惨白一片,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带着些许惊慌的看向王夫人。 原本她是想叫王夫人高兴高兴的,可这会儿联系到外面的消息,元春只觉天昏地转。 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好在这个孩子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事态还没到最严重的时候。 稳住,一定要稳住。 “我早前就说过,不叫你们天天将那块玉挂在嘴边。如今什么福没见着,祸却衔来了。造化,造化,现在真叫你们盼来了……”元春先是来了一回马后炮,然后又问王夫人这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怎么好端端的就传出这样要人命的流言来了呢。 王夫人想了想,狠狠的说道:“一定是凤丫头干的,她嫉恨我,嫉恨宝玉。” “好端端的,凤丫头怎么会这么干。不说她本就是妈的亲侄女,只说一笔写不两个贾字来,这种阴毒手希不单单是毁了宝玉的小事,咱们二房倒霉了,大房难道还有能善其身。更别提舅舅了,舅舅那里也得受牵连,凤丫头她怎么会,”顿了顿,元春猛的看向王夫人,“这里面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这得多大的仇,才会干出这种同归于尽的事。 王夫人脸上出现一抹不自然来,仍旧不肯跟元春说实话,只说凤姐儿疑心孩子丢了的事情是她们做的。 元春倒抽了一口气,咬牙问道:“.那你们到底做了还是没做?” 王夫人:“……” “妈你糊涂呀。”一见王夫人这样,元春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对王夫人喝道。 小孩难养,一个早产的孩子更难养活,便是真容不下一个孩子,你且再等两年,等那孩子会走会跳了,你再动手,岂不比现在容易,也不会叫人发现。 园子那么大,活水绕着园子走。不说孩子淘气自己失足落水,便是推到丫头下人不尽心上也比如今就动手强呀。 若不是考虑到自己身怀有孕,元春都能气得蹦跶三尺高了。见自家老妈有些后悔却还觉得没做错,直接口不遮言的将刚刚所思所想说与王夫人。 弄死一个孩子,真的太简单了。 比如发烧风寒时,用被子捂了口鼻子…… 比如…… 元春一口气说了七八种方法,当今来的不巧,只听了五六种。等到王夫人知道自己的手段真的太粗笨,跟元春做了一些检讨后,元春才重新坐回来去。 然后下一妙,元春一双眼睛陡然放大,血色尽退的脸庞上满是绝望和不敢置信。 呼吸急促,浑身发抖的伸出手指,不想手一动,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当,当今怎么会在这里? 当今听到报喜,想到自己又要有孩子出世了,虽然最近对于怀身子的人有些烦感。可贾宝玉的事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他总不好迁怒自己的女人吧。 难得闲来无事,去看看吧。 而且看过了元春,再提携一翻宝玉,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不想来的太快,竟还听到了元春的现场教学。 真是别开生面的经历呢。 于是当今笑了。 对着贾元春笑得还挺灿烂。 这一笑直接将贾元春笑没了,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王夫人刚就发现元春的样子不对,顺着元春的视线转头看向宫殿大门的方向,就看到一个穿着金龙袍褂,没系腰带的男人站在那里。 这衣服,这打扮,王夫人噗哧一声便从之前坐着的凳子上滑了下来,看看当今,再看看元春。 真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了。 ~ 发生在凤藻宫里的修罗场,宫里的人知道的还没几个,更别说宫外的人了。 此时,凤姐儿已经说服了贾赦和贾琏等人,让他们带着京城几支贾氏族人去荣国府找贾珍。 咱们不能跟着二房一块倒霉。 朱三太子的事,不是小事。不管宝玉将来能不能登基复国,可现在还是大清朝。 这些年二房得了多少好处,一直压着咱们大房。元春封妃了,咱们大房一点好处没得。如今宝玉成太子了,难道还要为了他赔掉性命? 如今将二房除族,也是为了保全整个贾氏宗族。将来若是宝玉真的出息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他还能不认咱们? 咱们此举,也是为了化明转暗,悄悄的存备力量,以整为零,里应外合的不叫人一窝堆了。 就凤姐儿那份口舌,说服人可不就跟玩似的。 而且凤姐儿知道分家的阻力只有三人,一是宫里的元春,二是荣庆堂的贾母,三则是窃占荣禧堂几十年的二房太太,她的好姑妈王氏。 宝玉那是一团孩气,除了宝玉贾环和贾兰更小。这种事情李纨这个节妇绝对不会冲出来,她如今也都恨死宝玉了,若不是礼法在,她都想要带着儿子出去单过了。 除此之外,就只有三姑娘探春了。叫迎春和巧姐儿将三姑娘绊住,等三丫头得到信时,什么都晚了。 抛开这些人,贾政势单力薄,根本不足为惧。 于是凤姐儿一边准务一边等待,一直等到王夫人进宫见元春这一天才发难。 至于一辈子高高在上的老太太,在凤姐儿侍候她用膳的时候,直接被下了药。 药量不大,再配合老太太房里被换掉的香饼,如果计划顺利,老太太今天的午觉会一直睡到晚膳前。 而这个时辰,足够分家了。 事情也如凤姐儿所料那般,阻力很小。贾家的男女老少也都顺着凤姐儿给的思路走。 有好处咱就回来占便宜,没好处咱就躲远点,你别连累我,我也不给你托后腿。 贾珍还有些犹豫,可凤姐儿的眼神不经意间落在贾蓉身上后,贾蓉立时站起来将凤姐儿早前教他的话当着阖族老小的面说了出来。 于是在凤姐儿的积极奔走下,荣国府没有分家,但贾政那一房却从贾氏一族中除名了。 哦不,不是除名,而是另起一支,分出去了。 说来也是巧了,这边刚分完家,贾敬被自己炼制出来的丹药.毒.死的消息也传进了京城。 旁人都得为贾敬守孝,但贾政这一房却不需要了。 多好的事呀。 →_→ 凤姐儿心满意足的分完家,又趁乱给了贾蓉一个眼色,叫他将族谱偷偷从祠堂里偷出来,然后才坐了马车回府去。 一回到荣国府,凤姐儿就叫人去将迎春和巧姐儿叫来。 等二人过来了,凤姐儿便将宁国府发生的事说与她们听。同时还告诉她们,老太太醒来后绝不会放过她的话。 巧姐儿很想问问她老娘,她这是图什么,可见自家老娘浑身透着乏力的样子,却懂事的什么都没问。 迎春到是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可在她看来,就算是要报复二房,也不需要自己出面。她不信以凤姐儿的心智会想不到让旁人出头。 凤姐儿是怎么想的呢。 她太想出这口气了。 她太想让老太太等人知道她做了什么了。 她的儿子呀。 . 时刻关注贾家动态的左晞因古代的交通和通讯,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膳的时候。 十一担心结果不是左晞想要的,所以没告诉左晞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而是以肚子饿了为由,先叫人传膳来用。 膳毕,又可怜兮兮的哄左晞给他喂药。十一也是个狠人,为了表示左晞喂的药真是甜的,他竟然只叫人拿了温水漱口,连蜜饯果脯都不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还是自我催mian能力和演技都提高了,十一吃药的神情都已经看不出任何瑕疵和演戏的成份了。 待一切结束,十一才给了田果一个眼色,然后田果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快叫他进来。”左晞心急,越过十一说道,话落又转头看十一,想看他是什么神情。 十一温柔的对左晞想,“怎么还是这么小心,在我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左晞笑笑,没有说话,转头看向门口,满眼都是对消息的期待。 第九十章 “她要族谱做什么?”左晞在知道贾珍将贾政一家划出族谱让其另立门的时候并不惊讶。 除族和另立门户是两个概念,一个是判你有罪,另一个则是树大分支。 都说做事留一线,只要贾珍不傻,就不会将事情做绝了。 但叫左晞想不明白的是凤姐儿那么个精明人为什么要掺和到这里去,而且还收买贾蓉偷走了贾氏一族的族谱。 有什么用处呢。 十一也想不明白,见左晞歪着小脑袋一脸疑惑迷茫的样子,先是笑了下,然后垂下眼眸咳嗽了几声,顺利将左晞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后,十一满意的与左晞分析这事。 这事是左晞用了十一的人干的买卖,左晞在谋划的时候,十一也帮着出了不少主意。两人都是暗戳戳干大事,闷声发大财的主儿。不光如此,左晞还在出事后,担心不已的叫人去王家打听情况,摆出一副担心这事会影响王子腾和薛蟠的态度来。 左晞打着证据在前,都打死不承认的主意。可凤姐儿在这种时候上窜下跳的,几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她身上不说,还对旁人的指控一句也不反驳。 给人一种这事就是她干的错觉,拉足了仇恨值。 最后十一总结道:“……不像个聪明人会做的事。” 回想了一下凤姐儿干的那些事,左晞抿了下唇,点头附和十一的话,“看样子,还真是这样。” 现在她终于知道她与薛蟠不聪明的原因出自哪了。 瞧,她大舅家的闺女又验证了一回遗传基因的强大。 元春,宝玉,凤姐儿,王仁,薛蟠以及她…… 怪不得世人常说什么‘三辈子不离姥家根’,原来是真的有道理,而不是夫妻间的推诿。也不知道这种遗传基因里的傻影不影响她将来的侄子侄女。 担心哦~ “时辰不早了,去泡了温泉就去休息吧。”收回飘远的思绪,左晞对十一笑道:“我这两日都没去看望妙玉了,我去她那里坐坐。” 十一闻言不由莞尔轻笑,手指亲昵的在左晞额头点了点,“还是做长辈的呢。”然而话里话外,却没说叫左晞别再欺负侄女。 左晞对十一做了个鬼脸,脚步轻快的跑出去了。 小汤山的这处别院建的极大,来的第二天,左晞便下山回薛家了。后来是十一吐血,左晞才急匆匆赶回来。 转天,左晞就看见妙玉身边的婆子过来回话,那等婆子走了,左晞一问田果才知道妙玉在年前的时候就被接到了这边居住。 如今妙玉带着她的人住在几近山顶的东侧院子里,因着住的高,上下都得爬一段台阶。 此处离左晞和十一的院子不远不近,左晞换算了下,差不多就是从小区门口穿过一个小区广场,然后进入单元楼,再爬上五层楼的样子。 知道妙玉住在这里,左晞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就跑去叙旧了。左晞现在还记得妙玉当时一脸不敢置信外加绝望的神情。 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又甩了两下小脑袋,最后才缓缓的转头,看向身后的金身菩萨。 这是孽缘吧,一定是孽缘吧~ 在人家亲叔叔的地盘上,左晞还是知道不能再用大观园的套路的。而且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她得让人知道她对妙玉的用心和照顾。现在嘛,人家是主,她是.她勉强算个客人。所以必要的客气还是有的。 不过叫左晞看不明白的是既然已经被自己亲叔叔接回来了,为什么妙玉还要一副道姑妆扮,难道不想还俗了吗? 小姑家家的,不会真看破红尘了吧? 左晞没在这事上直接问妙玉,而是用一种妙玉气得牙痒痒,却还发作不了的态度与妙玉叙了一回旧,还一脸纠结的跟妙玉说什么早晚礼佛的事。最后才在妙玉一脸惊恐的神色中,开开心心的走了。 自从知道了妙玉的消息,左晞便感觉小汤山上的业余生活更丰富了许多。 之前黛玉还派人给她送信,信里还写了两首诗。左晞对这些诗的干的没半分兴趣,又因为是闺阁女儿的东西,左晞也没叫十一看到,而是拿了那两首诗找了妙玉,理直气壮的叫妙玉给她当枪手。 妙玉还从未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人,当场气噎的指着左晞就要一通咆哮。 可左晞是谁呀,在气死人这方面,她绝对是个中翘楚。妙玉指着左晞,左晞也不恼,一只手伸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一只手指指菩萨所在的位置。 出家人,要修口德哦。 妙玉被左晞缠的没法,随便写了两首摔在左晞身上,就气呼呼的不理人了。 黛玉还能不知道左晞啥水平,尤其是左晞在信里还光明正大的说自己找了枪手的话。 武无第二,文无第一。黛玉才情了得,又有林如海这个真有才学的探花郎时不时的提点一二,心气高着呢。一拿过妙玉那两首诗,便皱着眉的反讽了过去。 没错,就是反讽。 因为妙玉气怒之下写的诗,那是将对左晞的鄙夷,愤怒都写了进去。 此后,你来我往的,正经叫左晞看了一回好戏。 斯文人用写诗的方式吵架,尤其还是两个漂亮妹纸,啧啧啧,再浇把油吧。 让这火烧的再旺一些。 (ˉ▽ ̄~)~~ 夏日天长,进了五月后,天黑的就更晚了。左晞带着人往妙玉所在的地方走时,可能是一场大事接近尾声,大方向的结局出来了,她整个人都有松了一口气以及特别疲惫的感觉。 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左晞将所有人都想到了。只要将贾政这一支将贾氏一族的族谱中除去,旁人受到的波及可以忽略不计。但贾兰和贾环的前程,探春的亲事却必然会受到影响。 左晞曾经想过,过几年二人再大一些,就想办法送贾兰和贾环去考笔贴式。 若是在她打点出来的公平环境下,他二还连笔贴式都考不过,那她也没办法了。 至于探春的亲事。 探春一直想高嫁,姐妹们都看得出来。不管宝玉是不是朱三太子转世,但有了这层流言,探春的身份就尴尬了。 原著里,探春被南安太妃收为义女去和亲了。现在嘛.让朱三太子的庶妹去和亲联姻,只要脑子没进水,这事就不会发生。 如果探春不愿意嫁个普通人,她会请求十一,让他写封信送探春去四公主那里。 四公主是参政公主,身边多个探春这样读书识字,有些眼界才干的小姑娘,应该不会拒绝。而她给探春一个翱翔的机会,也许多少能补偿探春一下不能成为郡主的遗憾吧。 如果不能.那就算了。 以她这种并不聪明的小脑袋瓜子能想到这些善后的问题,左晞觉得她已经做到了极致,至于明显替她背了黑锅的凤姐儿为什么要冲在最前面,左晞是真的很不能理解。 因为丢了儿子,所以受到了刺激? 想到这里,左晞又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山门,抿住唇不叫叹息流出去。 那个早产的孩子,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吧。 . 与此同时,红螺寺的一间禅房里,住持正经验老道的给刚刚喂完羊奶的小娃娃拍奶嗝。 等小娃娃睡着后,住持才走出房门与站在院中的男子对弈。 “周施主宅心仁厚,只是施主的要求恕老纳无法答应。这孩子是否与我佛有缘,还要看他自己的选择。” 被称住周施主的周允闻言,顿了顿,将一颗黑子送入棋盘后才道:“十年后,我再来。” “阿弥陀佛。”住持闻言,念了一声佛号,便不再说话。 下了一盘棋,周允便与住持告辞离开了。因城门早已经关闭,周允便带着随从一路骑马回了薛家的庄子。 薛家这边,一见是周允,连忙打开大门请周允进去。待周允回房,热水,热饭便都送了过来。 “南边二房的太太来信了,托咱们太太给二爷相看亲事。太太想着先生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要叫了先生过去说话。大管家打发人来说今年往山海关那边送节礼的人回来了,也叫先过去说话呢。再有,姑娘叫人捎消息让先生去一趟……” 房间里侍候的小厮一边拿着帕子侍候周允洗漱,一边将府里的事情说与周允听。 周允一边听,一边点头,时不时的说上两句。一时用过晚饭,写了两封信,这才有时间整理一回自己的思绪。 送到红螺寺住持那里的孩子,确实是荣国府丢失的那个,但却不是他一个偷出来的。 其实整件事情用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可以解释的清楚了。 张金哥儿的死,还有辞官的父亲和他的仕途。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疤,日夜折磨着周允。 无论是云光还是净虚还是那个狗屁衙门,这些人都应该为此付出代价。除此之外,还有王熙凤。 三千两银子,阴阳相隔,仕途尽断。 那日若非薛家兄妹相救,他现在已经是一堆白骨了。 周允知道薛家兄妹都是实心人,也知道他们一直真心相待。可凤姐儿是他们的表姐妹,他若对凤姐儿出手,他们不会拦着他,却也一定很为难。 所以周允便决定,仇要报,却无需叫他们兄妹知晓。就在周允一直琢磨着如何报仇时,凤姐儿就早产生下了一个男孩。 她的儿子金贵,别人的孩子就贱如草芥吗? 他做不到对一个孩子下杀手,却也要叫凤姐儿尝一尝骨肉分离之苦。 那日满月宴,周允跟着薛蟠去吃酒时,便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抱走那个孩子。 不想刚接近,就看到以前经常到薛家来的周瑞家的神色慌张的抱了一个襁褓从贾琏与凤姐儿的小院出来。见此,周允闪身躲开,之后悄悄的跟着周瑞家的离开荣国府。 周允没想到会撞到这一幕,再见到周瑞家的捡了一块大石头,塞进襁褓,后又将那个襁褓丢进一处污水池后,看着下沉的襁褓,听着周瑞家的说什么别怪她,都是二太太叫她这么做的以后,心里并没有报仇的快感。 等那周瑞家的离开了此处,周允咬了咬牙,便跳进了污水池子…… 将那孩子救下来后,周允先去了找了相交莫逆的朋友,然后朋友找朋友,总之就是花了他足足两百两银子才将呛了水的孩子救回来。 只是孩子太小,又呛了许多污水,留下了病根。 周允不可能去养凤姐儿的孩子,在风声过去后,便悄悄的将这个孩子送到了红螺寺。 你们养着吧,是死是活,他不管了。不过这孩子的父母罪孽深重,最好让他出家替父母赎罪。 说起来他能如此顺利藏匿和转移这个孩子,还得亏了帮忙找人的是薛蟠等人。 第九十一章 做为一个母亲,凤姐儿的亲姑妈,心软的薛姨妈是真心想要帮凤姐儿将孩子找回来的。薛蟠也是真心实意的带着手底下的兵卒呼朋唤友不求回报的帮忙。 薛家母子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周允都门清。所以利用薛家人对自己的信任时,周允心中不是不内疚。可周允却仍旧一意孤行的没将那个孩子还回去。 孩子是无辜的,可死去的人就不无辜吗?凭什么你王熙凤不需要付出代价。 今日上山,除了送一笔金银米粮外,周允还送了两只奶羊到山上。得了住持的话,周允也留下一个十年之约便决定将这件事情暂时尘封起来。 是夜,周允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有金哥儿也有那个孩子,更有少年意气风发的自己。 清晨,搓了搓脸,周允又是那个沉稳聪明的陈先生。 算着时间,先去见了大管家,从大管家那里拿了父母家人给他的信件以及听了一回薛家去山海关那这送节礼的下人描述的山海关情况。 虽有些匪盗,却不足为虑。 周允的父母也在信中关心周允的亲事,盼着周允能干点‘正事’。 比如说成亲生子,传宗接代。 一目十行的看过了信,周允又与大管家说了一会儿话,估摸着薛姨妈那里已经用过早饭了,便去见了薛姨妈。 薛姨妈待周允极好,虽不及薛蟠左晞,却也如对待子侄那般亲和慈善。这会儿见周允,提的也是周允的亲事。 自打留在薛家,周允的吃穿用度就几乎是跟薛蟠相差无几,原本就有一份月钱可拿,后来薛蟠当差后,左晞虽然没让人给周允加薪,却给周允置办了产业。 京里一处带临街铺面的二进小院,京外两百亩上等良田。 如今的周允也是有房有地的人,相看亲事时,虽然不能像薛蟠薛蝌有官职和厚家底,却也能娶一房好亲事。值得一提的是薛家三口对周允的态度,周允成亲,聘礼都不用他出外,还会有重礼相送。 只是周允此时无意婚配,先是谢过薛姨妈慈爱,之后便婉拒了薛姨妈给他和薛蝌一块相看的好意。 再三推辞,又拿左晞要见他为借口,周允这才顺利脱身。 一时打马去别院,听说是左晞要见周允,别院的侍卫也没拦着周允,一路送周允去了一处小巧雅致的小敞厅。 敞厅是三间敞通的屋子组成的,前后有门,屋中桌椅皆全。周允从靠近别院大门的方向进入敞厅,左晞得了消息从里面那道门进来。 此处虽无人明说,却都拿这里当内外院的分界线来用。男客到了这里,即止步于此。 互相见了礼,左晞才跟周允说起叫他来的事。 不是旁的,而是周允的前程。 左晞听说红云镇那边有个正八品的县丞空缺,她想花些银子给周允买个五品同知的出身,然后再去吏部打点一翻,用买来的这个没实权的五品同知换那个正八品的县丞。 “……我打听过了,县令上了的年纪,这一任到期后就会老告还乡。原本县中一应大小事都是前一任县丞在管,不想那位县丞前几日又出了意外。咱们先以这个县丞入士,等明后年再活动活动,纵使出了意外,咱们也可以再想办法,总能再进一步的。”反正就是挤进去了,一点一点爬上去就是了。 周允没想到左晞叫他过来是说这事,刚想拒绝就又听左晞笑眯眯的说起成亲的事。 有了好工作,才能娶到好老婆呀。 被左晞的话弄得有些哭话不得,周允无意娶亲,虽对那个县丞有些意动,最后还是拒绝了左晞的提议。 薛家诚心相待,周允也还之以诚。谢过左晞好意,又提起薛蟠来。薛蟠心性质朴,军中环境虽然简单,到底暗箭难防,他不跟着实难以安心。随后又笑着向左晞表示,可以等薛蟠升官了,再做薛蟠属官。 武官到了一定级别,身边是可以有文职属官的。 “.那得等多久呀。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总不能为了我哥哥,就耽误你的前程呀。”左晞看了一眼周允的右手,“你如今左手字写的极有风骨,不知情的人必然想不到那是左手写出来的。” 周允还年轻着呢,又下狠功夫练字。左晞一来觉得他不应该就此埋没,二来也想着好聚好散,以免为了一已之私留人留出仇怨来。也因此,在听到那个县丞的消息后,左晞便想着给周允说一声,尽量帮忙打点一二。 左晞相信,周允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贾雨村。 若说叫周允科举,左手写字就是短板,前面都好说,殿试那关一定过不了。可换个思路其实也不是不能做官的。 花钱买官已经是常态了,买同品阶的实缺不好办,可降品级,尤其是降好几个品阶的操作却不难。 大清朝只有三品官以上才有资格上早朝,就算上了早朝也不会有多少机会当成众人的面写字的。 再一个,天下官员何其多,又有多少人能顺利爬上三品官的位置呢?既然爬不上去,左手写字还是右手写字,其实并不耽误周允出士。 再一个,周允极有能力,这两年的接触下来,左晞不信周允干不了县丞一职。就算那些正经科举出来的,也不是考出来就会做官的,他们还不是要在学习实践中一点一点摸索? 县丞是县令的副手,以县丞为起点,一边做官一边学习如何做官,一点一点往上爬,在左晞看来是最适合周允的。 但她虽然觉得这般安排极好,却不会自作主张,她会征得周允的意见,尊重他人的决定。 周允也知道这样安排算是用心良苦了,也知道左晞提出来后,只要他点头,什么都不需要他做,只等着吏部的文书就好。但周允想了想,仍是摇头的来了一句,“再等等吧。” “成吧。” 昨日周允也在京城,自是听说了贾氏宗族将贾政一房分出去的消息。只是想到关于贾宝玉的那些流言,周允就不由想到了左晞。抬头看了一眼跟着左晞进了敞厅的程锦二人,周允怕左晞跟她哥似的,自己一问,她就招了,于是压下想要知道真相的冲动,简单的说了一回贾家的事。 有些事情真想知道,也不急于一时。更何况有些事情,也不是必须知道。 “宁国府的敬大老爷没了,太太那里还没等到消息,想来也快了。前儿太太就吩咐过,要断了跟贾家的来往。怕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不会叫人送祭礼过去了。”东西都不送,人就更不会到了。 “贾敬没了?”左晞闻言惊讶的叫了一声,发现昨儿打探消息的人并没提贾敬这事。然后才慢半拍的想到确实是太妃没了没多久,贾敬就将自己药死了。 可见哪怕时间上有些出入,正经事却不会耽误。 国孝家孝两重孝,贾琏就停妻另娶,这特么是当凤姐儿的娘家人都死绝了吗? 没这么欺负人的。 想到凤姐儿刚没了儿子,又遇到这么恶心的事,左晞就有些心疼她。 眯了眯眼,左晞决定还凤姐儿人情。 那口锅,不能叫凤姐儿白背着。 “那样的人家不来往也是咱家的幸事,只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外人看了指不定会说咱们家趋吉避祸,势力眼什么的。若是再影响了哥哥的前程,蝌儿和琴丫头的亲事,却是得不偿失。也罢了,不过几两银子的事。不用通知哥哥特意过去了,只叫蝌儿代表咱们家走一趟。回头需要搭棚子路祭什么的,也按着规矩弄一个也就是了。对了,跟蝌儿说,那一家都是坏胚子,谁说什么都不要理,也别跟他们多接触。”不能让别人家的坏小孩带坏了自家的好学生。 周允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之所以没说出口,就是考虑左晞的心情。 又说了一些话,周允便告辞离去了。 送走周允,左晞才带着人往回走。还没走到院门口,就见十一站在门旁树下。至于十一是什么表情.太远了,左晞着实是看不清。不过想来不是正常状态的一脸温柔浅笑,就是茶言茶语专用表情包以及.左晞打了个哆嗦的看了一眼天,默默计算了一下她出来的时间后,松了一口气。 她应该不会看到莲花绽放的吧~~~ 左晞最近已经不怎么戴隐形眼镜了。 一来环境安全。二来也是存货不足了,不节省着点用,怕用光了,以后有什么事再捉急。 走到十一面前三步远的地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回十一,左晞笑着问他:“怎么出来了?” 很好,人是正常哒。 “瞧你去了许久,便出来迎迎你。”十一温柔的回了左晞一句,接着又说道:“听田果说别院的双色玫瑰开的正艳,你陪我去瞧瞧可好?” “嗯。”左晞也觉得十一应该多走走,点头应下后还笑着跟十一商量午膳就用在那边的玫瑰圃里用。 “你做主便是。”十一没意见,一手在前一手在身后的与左晞一块朝那这边走。 没有过分亲昵的行为不说,还与左晞保持了一点距离。 “过几日,我想回城里一趟。时间太赶,晚上就不回来了。” “去做什么?需要我派田果跟着你吗?”派田果跟着左晞,一来彰显左晞的身份,不叫人冒犯到她。二来也是有解决不了事情的时候,叫田果打着他的旗号去找他五哥和九哥。 “不是什么大事,是好久没见林丫头了,准备带着妙玉去看看她。”顿了一下,左晞又问十一,妙玉不还俗了吗? 十一看出来左晞在岔开话题,也没多问。反正他若是想知道,只需等着就是了。“那丫头性子孤拐的紧,原本接她出来,便想着先叫人教她一些东西,过两年叫五哥收她做义女,到时再寻一门好亲事也就好了。有我们几个长辈盯着,总能叫她过得顺心。不想人接来了,性子却着实叫人不敢恭维。让她气了一回,又不能跟她计较什么,便随她去了。” 郭贵人生的四公主和十一与与五九二位阿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与妙玉的父亲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妹。而郭贵人与宜妃是亲姐妹,所以她前面生的那个儿子,跟五爷九爷也是姨表兄弟,与冯紫英是姑表兄弟。所以有这些亲人在,只要有一个人对妙玉的事上些心,妙玉在夫家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只是左晞想了一回妙玉的性子,再想一回她能说的话,颇有些同情的拍了拍十一的肩膀。 宝宝,你受委屈了。 “我想着妙玉应该是心里有些怨的,遭了许多的罪才回到亲人身边,难免口不遮拦的发发小脾气。至于她想不想还俗,”左晞觉得妙玉是想的,不过那些女儿心事,估计也不好对着这么个长得比她还美,年纪跟她差不多的亲叔叔说。 说不定这会儿心里更恼呢。 左晞偷笑了一下,突然觉得将妙玉丢给黛玉,让她们相爱相杀,应该能杀出些火花来。 她和黛玉你来我往的天天隔空写诗骂架,也是时候见一面了。 “我决定了,赶明儿将人带下山,不听话就将她卖了。” “那赶情好,回头得了银子,咱们买好吃的去。”十一知道左晞是在开玩笑,也顺着左晞的话往下说,一点没有当人亲叔叔的自觉。 不敢快走,再加上就是个溜达闲逛,也不赶时间,所以他们一行人花了不算短的时间才走到玫瑰圃附近。 一盆看着没那么震撼,但一片双色玫瑰就惊艳了。左晞看了,不由想要拿出手机来一通乱拍。十一见左晞喜欢,便说回头画了出来再看。 说起来,双色玫瑰是花匠特意培养出来的,并不是一朵花上有两个颜色,而是一盆花上,一株花上有两个颜色的纯色玫瑰罢了。 其实叫左晞这中外行看,就是一中嫁接技术。 逛了一圈后,正好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左晞便和十一一块进了起名玫瑰圃小轩亭里用午膳。 午膳仍是极精致的饭菜,味道也都是左晞爱吃的。除了精致饭菜,也会参考了左晞的意见,将一些农家饭菜弄得精致些的送上来给他们吃。 如今中午厨房做了两碗酱,一碗鸡蛋酱,一个肉丁酱,又烙了一些极薄极小的饼送过来。 肉酱,葱丝,黄瓜丝再加一筷子豆芽土豆丝,用薄饼一卷,别提多好吃了。 左晞自己卷了一个,咬了一口后,又见十一挥退宫女,眼巴巴的看着她,咬了下后槽牙,放下卷饼又给十一卷了一个。 十一跟左晞吃饭,有时会温柔的照顾左晞,但有时就会像现在这样的小作一下,让左晞照顾他。 跟左晞一块用饭,十一每顿饭都吃得极香,胃口也好的不得了。人虽然还是那个人,却比之前微微胖了一点点。 左晞和其他人天天见十一,倒瞧不出,像五爷和九爷这中隔三差五抽出功夫过来一趟的人,一瞧就瞧出来了。 脸上有肉了,气色也比以前强了。 十一只说都是泡温泉的效果,不肯告诉任何人这里面有左晞的功劳。就像出了他们居住的院子,一直跟左晞保持距离一样。 左晞隐隐约约明白十一为什么这样做,心里有些软,却仍旧不想做出妥协。 …… 又过了半个月,左晞叫人套了马车,又生拉硬拽的将别别扭扭的妙玉拽上马车,然后一路朝着京城去了。 进了京城,一行人直接去林家。 黛玉早得了消息,听说左晞到了,连忙带人去接。 见了黛玉,左晞仍旧像以前那般上前拥抱黛玉,并且跟黛玉贴贴脸,就像在现代时与好朋友久别重逢那般热情奔放。 妙玉心里有些羡慕,面上却还摆出一副鄙夷不屑的神色出来。 “这是妙玉,以前在那园子里见过的,还记得吗?”等和黛玉亲热完了,左晞才拉了一把一旁的妙玉非常隆重的向黛玉介绍道:“你写的那些诗呀干呀的,请别人当枪手得花银子,请她却不用。我想着不用白不用,就一直用到现在了。我来城里办事,就叫上她,让你们见一面,也省得天天望眼欲穿,鸿雁传情了,马腿都叫你俩溜达瘦了。” 黛玉:“……”人干事? 妙玉:“……”说的是人话? 左晞也不管这二人那如鲠在喉的表情,拉着黛玉和妙玉往林如海的院子走。 不管怎么说,来了林家总不能不拜见一回长辈。 虽然这位长辈不是女性。 →_→ 见了林如海,寒喧了两句,黛玉便带着左晞和妙玉去了她的院子。黛玉早备好了茶水点心,三人对座说话,都是左晞和黛玉在说,妙玉一脸世外高人的在那里沉默不语。 反正气氛就有些不尴不尬的。 是夜,左晞带着妙玉非要跟黛玉秉烛夜谈,然后叫得最欢的那个人却是最早睡着的,留下两人面面相窥,都是一脸的无奈。 翌日一早,吃过早饭,左晞跟妙玉说了一声,然后留下妙玉就去办事了。 左晞一走,妙玉就像失了主心骨,心里微微有些不安。黛玉尽地主之谊的时候,也按着早前左晞的嘱托,给了妙玉一本她自己的诗集请妙玉看,然后就在妙玉的不远处安排家事。 林家人口简单,但这样的人家每天也有二三十件事要办。管事的来回话,黛玉或是同意,或是不同意,或是问问旧例,或是改了章程,还有采买,田庄等等的事,前前后后忙了半个时辰,这才将今儿的家事弄完,然后打发了管事,跟着妙玉继续弄那些诗词。 至于刚刚黛玉管理家事的那一幕,有没有叫妙玉看在眼里就不知道了。 左晞有些想当然,但她觉得妙玉很有些傲娇的范。这样的人,你要叫她自己说出心意来,她最是不肯的,别别扭扭的还不得其法。不过对付这类人,最常用的办法就是你得先做出一副强势样,然后她才会‘免为其难’的不得不接受。 若是以前,左晞才没那个闲功夫陪她玩这中游戏呢。可最近心态被荣国府那些混蛋磨成熟了,再见妙玉,到也愿意退一步。 她想叫妙玉跟黛玉接触一下,然后试着看看她愿不愿意换装束。 左晞将妙玉拽出来的时候,没叫妙玉的嬷嬷和丫头跟着,也没让人给妙玉收拾行李,所以妙玉的百纳衣要是脏了破了,是没有干净道袍换洗的。想要换干净衣裳,要么穿左晞带来的新衣裳,要么就穿黛玉没上身的新衣裙。 若是妙玉愿意换装束,只要看到她换了装束,那不用左晞再做什么,十一便就知道妙玉的意思了。 她是想要还俗嫁人的。 但若是她走了这一步,给了妙玉台阶下,妙玉还没下,那以后妙玉的事,她就真的不管了。 她又不是脚踩真善美投胎的。 没那个义务。 …… 左晞从小汤山下来时,除了马车夫,就带了程锦二人和小于子以及十个侍卫。将云程留在林家,让她照顾些妙玉,左晞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左晞一行人先去了街上的一家酒楼,要了一个包厢后,便让人去请凤姐儿过来。 因着早前分家的事,凤姐儿被贾母一通大骂,又吵嚷的让贾琏休掉凤姐儿,又叫着让王家来接人。凤姐儿见贾母被她气成这样,直接大笑起来。 将贾母这些年偏心二房,打压大房,偏心宝玉,眼里没有贾琏这个孙子的作为一通说。 凤姐儿口才好,不但会举一反三说得贾母哑口无言,她竟然还玩起了计谋。 她叫人压上一个婆子进来,然后叫那婆子跪在荣庆堂,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贾琏的生母是怎么被贾母这个恶婆婆逼死的以及她是怎么担心贾琏知道生母的事会报仇的,所以自小贾琏小时候就极尽打压之事。 不光如此,凤姐儿还从荣庆堂里的丫头堆里,揪出来一个人。让她告诉大家,当日她偷听到了什么。 那丫头打了个哆嗦,就跪在地上将贾母和王夫人商量如何弄死凤姐儿的孩子,再叫宝玉夺了大房爵位的事都说了。 贾母气得大骂,丢东西砸凤姐儿。 没人比冤枉你的知道还知道你有多冤枉了。 可是凤姐儿是丁点不怕贾母这样的,她就是想要冤死贾母。 至于王夫人,哦,还在宫里侍疾呢。 所以那日的那场大戏,也就只有贾母一个受害者。 贾母气晕过去后,贾家的气氛一直处在诡异和爆发的边缘中…… 第九十二章 不光幸福需要靠对比,不幸亦然。贾母偏心二房这个事,被孝道压了一辈子的贾家大老爷贾赦最是深有体会。 而贾琏呢,并不是宝玉出生后,他才成了小透明的。他也是自小养在荣庆堂,那会儿元春还没进宫,贾珠还活着,有这对兄妹珠玉在前,贾琏的地位也只比原著里迎春强了一眯眯。 后来宝玉出生了,贾琏的地位就更靠边站了。贾珠病逝的时候,贾琏虽然难过,可心里未尝没有松一口气的轻松暗喜。 不管凤姐儿拿出来的旧帐是不是真的,最后会不会成为口说无凭的悬案,但她的那一翻折腾到底是勾起了贾赦父子内心深处对贾母的不满和对二房憎恨。 其实凤姐儿做的这些事也不过是个催化剂,要知道原著中的贾赦就曾忍无可忍的在中秋节的家宴上讽刺过贾母偏心呢。 凤姐儿不光勾起贾赦父子对贾母的不满,她还指着迎春质问老太太,都是您的亲孙女,都是庶出的姑娘,为什么迎春从小住在你院子,你却无视她被奶妈子苛刻? 总说我们二姑娘木讷不讨喜,可你们谁给她讨喜的机会了?但凡你这个当祖母给二姑娘撑回腰,她也不至于在自己家里跟熬苦汁子似的熬了这么多年。 被人从小苛刻着长大,能活到今天都是二姑娘命大了。 不过从他们祖孙三代的经历来看,我们大老爷应该是老太太亲生的。否则以老太太的冷酷狠辣手段,大老爷也没办法顺利继承爵位,或是活到成年。 只是苛刻大儿子,无视大孙子,还与人合伙弄死襁褓中的曾孙孙,您老到底是怎么想的呀?史家就是这种教养吗? 无论贾母如何痛刺凤姐儿冤枉她,凤姐儿都冷笑的质问她,你要是无辜,我怎么不冤枉别人只冤枉你? 那个被凤姐儿拉出来的丫头,也是个机灵的。一边跪在那里哭求饶命,一边还一遍遍的重复着某日某时,她站在屋外不小心听到这话时,一转头就看到凤姐儿就站在她身后的惊恐以及害怕被灭口进而装出什么都没听到的忐忑不安。 ‘老太太饶命,奴才不是故意偷听的。’ 总之就是各种假话真话的一通折腾,贾母就气晕过去了。而凤姐儿叫人将被她扒拉出来的婆子和小丫头带走后,还一脸果然如此的总结了一句: “我算着老太太也差不多要晕了。啧啧,没个几十年的精益求精,也做不到如此炉火纯青。” 贾赦/贾琏:“……” 贾政/宝玉:“……” 三春巧姐儿及邢夫人诸人:“……” 话里话外都透着老太太喜欢装晕的味,却还叫人没办法反驳。 二房这边,本应该有人站出来与老太太站在一条线上立战凤姐儿。只李纨想到自己生的贾兰没有宝玉得宠,心里也有些埋怨贾母偏心,再加上她向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头,此时也装出一副焦急模样,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贾政到想出头了,可贾政的口舌也只在骂宝玉上有些熟能生巧的擅长,其他时候,还真半点用处都不成。更何况他在听了凤姐儿的话,心里也是认可凤姐儿所说的那种真相的,这会儿还真就只怪着心虚了。 探春到是想出头来着,可她刚往前一站,先是被凤姐儿一个狠戾的眼神震住,其次又被迎春姑侄给拉住了。如今见老太太晕了,探春想了想,就更觉得自己没有站出来的必要了。 算来算去,二房这边就只剩下了一个宝玉。 说实话,宝玉这会儿都傻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比旁人得宠有什么不对,从来都是理所当然接受和索取。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看着面前这一出闹剧,整个人都带着茫然和不敢置信。 凤姐儿一转身就看见宝玉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心忖了一回老太太真是太对不起前朝对她的期待了。 也不知道你将宝玉宠成这种德行,外面那些反ming复明的人会不会杀进来泄愤? “老太太和二太太只是侩子手,你贾宝玉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是你害死了他。”前一句话的声音,屋中所有人都听得见。而一句,凤姐儿则用只有宝玉能听得见的声音,阴毒至极的告诉宝玉:“只要我还在这个家一日,我就叫你们没一天安生日子过。我要你们死。” 宝玉直接被凤姐儿话里的狠辣吓得倒退两步,哆嗦了两下,当场尿了裤子。 凤姐儿:“……” 众人:“……” 大闹了一通后,凤姐儿神清气爽带着人离开荣庆堂,至于晕倒的老太太要不要请太医,凤姐儿才不放在心上呢。 见凤姐儿离开,迎春看了一眼荣庆堂里的众人,牵起巧姐儿的手,掺扶着邢夫人也跟着凤姐儿走了。 跟在凤姐儿身后,看着凤姐儿时不时仰头大笑几声,像是喝多了一般的边笑边往自家小院走,迎春三人,有一个算一个,心里又酸又涩,以及对凤姐儿的同情和心疼。 除此之外,还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悲凉。 她也许对不起很多人,也许心狠手辣,麻木不仁。也许心计深沉,见风使舵。也许刻薄媚上,落井下石。也许她满身没一丁点好,可她做为一个嫁进来的媳妇,却是对得起这个家,对得起这个家里的所有人。 三人就那么沉默的跟着凤姐儿回了院子,进了屋子,最后看到凤姐儿看着她们,一副张扬要笑最后脸上笑意尽去,头一扭便拿着帕子呜呜痛哭的样子,哪怕是性子有些乖张的邢夫人都忍不住陪着哭了一场。 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劝凤姐儿了,三人陪着哭了一场,迎春三人互相使了眼色,留下巧姐儿在这里,迎春亲自送大太太回东大院了。 “园子虽好,到底不是一家人了,再住下去也不合适了。我想着搬回来住,太太院里的厢房可还空着?”回去的路上,迎春跟邢夫人如是说道。“邢大妹妹到时候跟我一屋子住可使得?” 打去年贾家爷们集体中邪后,迎春与大老爷和大太太之间,或者说与大房诸人就建立了邦交。 大太太是个缺爱的人,深知贾家靠不住,便谁也不靠,一心抓银子防老。性子乖张,话说得也极少有中听的时候,但迎春性子软和,并不介意她说话的方式,她又有意亲近,还有当初一块守在病榻前的同患难交情,到也渐渐将迎春当成自己人。 时常叫来说说话,出门做客也乐意带她出去走走。 生死线上走一遭,大老爷仍旧恶习难改,但对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也多少上心了些。 关键时刻,还是得亲生的。 此时分了宗,凤姐儿又这么闹了一场,迎春提议搬回大房住,到也无可厚非。不过, “巧姐儿如今也跟着你住,再家上大丫头,哪里住得开。到是我后边还有个小跨院,里面几间屋子,你们仨搬到那边去也就是了。” 那小跨院只有一个月亮门,开在邢夫人正房的西边,原是贾赦那群姨娘通房住的。后来为了给那爷几个祈福,人都打发了,院子也就空出来了。 邢夫人一说,迎春就知道她说的是哪里。见时辰还早,便请邢夫人一块帮着参谋参谋,怎么布置房子。 . 邢夫人和迎春正抓紧布置那小跨院,想要尽快搬出园子。 二人都没说出来的是,她们怕在继续住在园子里,老太太和二房会对她们下手什么的。 不管是不是她们想多了吧,小心总没大错。 另一边屋里只剩下凤姐儿和巧姐儿后,巧姐儿就依偎在凤姐儿身边,一直到凤姐儿不哭了,这才小声的问凤姐儿,“弟弟真是被老太太和二太太害死的吗?” 凤姐儿眼神复杂的对巧姐儿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八.九不离十’。然后娘俩个也说起了搬出大观园的安排。 不过想到被她偷藏起来的贾家族谱,凤姐儿又想到了以后的安排。 她不能叫她的巧姐儿再被这个家连累了。 娘俩个只来得急说上两句贴己话,贾琏就进屋了。 巧姐儿连忙起身给贾琏行礼,贾琏看了看巧姐儿,又喊了巧姐的丫头让人送巧姐儿回屋。巧姐儿担忧的看向凤姐儿,凤姐儿却仿佛没看见巧姐儿的担忧一般,叫了小红过来,让她带着人送巧姐儿回园子。 一时,又打发了旁人,贾琏才用一种极度不满的语气说起凤姐儿今日在荣庆堂的作为。 最起码也应该先跟他说一声吧。 “跟你说?”凤姐儿嗤了一声,脸上便是对贾琏的失望和无能的鄙夷,“有用吗?” 贾琏气极,几步上前对着凤姐儿抬起手,最后却险险停在凤姐儿脸颊边,恨恨的说道:“我是你男人。”这么大的事情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哼~” “连老婆孩子都护不住,你也算是男人?”哼笑了一声,凤姐儿满不在意的挥开贾琏停在脸边的手,“有本事你就打,你看看我能不能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贾琏被凤姐儿这嚣张态度气得不行,可他却真不敢打下去。 不是不舍,是不敢。 这婆娘不疯的时候就叫人打怵了,疯起来更能杀他个寸草不生。这一巴掌要是打下去.贾琏哆嗦了一下,狠话都不敢放的甩袖子出去了。 “孬种!” 凤姐儿就那么冷冷的看着贾琏离开,有些后悔刚刚没啐了一口了。 “奶奶,这个时辰宫里都下钥了,二太太还没回府是不是?”将巧姐儿送回紫菱洲,又敲打了一回紫菱洲的下人后,小红在路过潇湘馆的时候,只是顿了一下便又替凤姐儿给邢家的表姑娘请了一回安。当着一院子的丫头婆子表达了一回凤姐儿对邢岫烟的重视。 二.奶奶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不管主子间怎么样,只别犯在她手上,不然谁都救不了你们。 说起来邢岫烟,就不得不说左晞干的那件好事。 贾家的四位姑娘月例银子都提到了十两后,史湘云,邢岫烟这些上门做客的姑娘也都能拿到十两月钱。 史湘云不常住在这边,来的时候赶上发月钱的日子,就能拿到。来的日子不巧,没赶上也不会有人特意单独给她,等住到下个月发月钱了,才能跟姑娘们一块领月钱。 邢岫烟从进京后就一直住在贾家,到是每个月都能拿到十两月钱。给家里送一些,自己再留一些,日子到比原著过得宽裕些。不过邢岫烟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大太太的娘家侄女,因此从不觉得贾家给她月钱是理所当然的事。日常闲了,仍旧做些针线贴补家用之余,也会给巧姐儿等人做些东西以示感激。 她这般,哪怕对邢夫人观感并不好的人都觉得难能可贵,加之迎春如今已经很有体面了,有她明里暗里维护,邢岫烟的日子到是过得极好。 小红来之前,她正在屋里做针线,便听到下人们窃窃私语。她原是不予理会的,不想声音越来越大后,她的贴身丫头篆儿竟然还小跑着进来将听到的消息一骨脑的跟她说了。 这一听,绣花针直接穿透绣布扎在了手指上,下意识的让手指远离绣布,邢岫烟才一边将手指送到嘴里,一边问篆儿消息真假。 主仆两个正说话呢,小红就来了。等小红说完话,邢岫烟亲自将小红送出潇湘馆,然后问了小红一句,“我明日想去给你们奶奶请安,不知道你们奶奶有没有时间?” 凤姐儿闹出这么一场后,再加上贾政一房分宗出去了,整个荣国府的人,就必须现在就表态。 跟着老太太和二房混,还是跟着大房混,当然,还有一些不好表态的,就脖子一缩先装一回鹌鹑,等事彻底尘埃落定了,再表态也不迟。 而邢岫烟这话,就是一种表态。她本就是大太太的侄女,贾琏礼法上的表妹,无论从哪边看,她都应该立时表态,而不是装傻。 小红闻言一笑,直接替凤姐儿做主的说道:“表姑娘说笑了不是,奶奶再忙,也不敢怠慢了小姑子呀。您只管去。我们奶奶前儿得了些料子,还说给三位姑娘做两身出门的衣裳呢。” 三位姑娘说的自然不是三春,而是迎春,巧姐儿以及邢岫烟。 邢岫烟听罢,笑着点头,想到凤姐儿那个与其说是被偷后生死未卜,实际上被人害了的哥儿,又长叹了一声,与小红一道走到翠幛处,小红从此出角门回去见凤姐儿,而邢岫烟则去栊翠庵给那个死于内宅阴私上的无辜稚子上柱香。 . 视线转回小红这里,小红有些担心王夫人和宫里的元春算计自家,便不由提醒凤姐儿王夫人还没回府的事。 这一天,先是分家后是证死老太太,一出接着一出的事闹出来,若不是小红提醒,凤姐儿还真想不到她那位好姑妈。 是呀,天都黑了,宫里都下钥了,二太太为什么还没回府,难道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宫里确实出事了。 当今用着各种叫人恨不得立时死了,或是挖坑将自己埋起来的话将元春从头到脚夸到尾。 都说无毒不丈夫,有这等心计手段,你咋就投胎成了个女人呢? 在朕的后宫,委屈你了。 当今那张嘴忒毒了,直接将元春毒的气血上涌小产了。 说是小产,那是太医给出来的脉案。实际上就是元春惊吓过度以及各种突发事件的刺激来了月事。 因之前是被下了停经的药和一些止经的膳食,所以元春这次的月事真真有如黄河泛滥一般汹涌。 量多的真可媲美小产的那种。 王夫人是生产过的,当今也是见过各种风浪的,一见元春裙下有血溢出,就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当今张了张嘴,想喝骂元春一通,但见元春看着裙子上的血整个人都惊慌失措,绝望叫太医,并且开始自言自语,当今到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看一眼爬到元春跟前的王夫人,留下了一句让王夫人侍疾的话,便带着梁九功走了。 王夫人留在宫里侍疾的消息还是第二天才从宫里传出来,不过来的人并不是元春宫里的,所以具体是什么情况荣国府都不清楚。贾母和贾政想叫贾琏去打听打听,可转眼又想到凤姐儿昨儿那一闹,最后也不放心叫贾琏去了。 可没了贾琏俩口子,二房的人才知道,他们这一房真到了没人可用的田地了。 往常的理所当然,都再也回不去了。 第九十三章 元春真应该感谢四妃对当今那深沉的爱超过了对她的厌恶,为了恶心当今,埋汰当今,甚至为了给当今泼脏水,不惜改变原定的假孕计划。 若按原定计划,元春假孕被发现后,再因着那个朱三太子的流言,欺君之罪,混淆皇室血统,意图不轨等等理由,不光她自己要被赐上一条三尺白绫,贾家都得跟着一锅端了。 可以说,元春和贾家都在生死线上蹦跶过一回了。 然而王夫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在被郭贵人刁难了一回后,王夫人深切的知道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子嗣才是真的。一个贵人不过是肚子争气,就敢折辱五品宜人,贤德妃的生母,依仗的是什么,傻子都能想明白。 如今元春失了孩子的同时,也肯定失了当今宠爱,她觉得这样的下场,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困难。 怎么就这么倒霉的偏偏叫当今听见了呢。宫里人都是死人吗,来人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这其实也不能怪那些宫人,凤藻宫的宫人除了抱琴是贾家花了大价钱安排进宫的,其他的都是元春得宠后分到身边的。 加上这里面多多少少都有些旁人的眼线,宫中老油子,用起来自然不顺手。 元春还算有些小聪明,知道大白天,尤其是大夏天的关门关窗谈事情一看就有问题,而且也不安全,便叫人开了正殿的门窗,然后再叫宫人离正殿远些,以免被人听到她们的谈话。 不想因为元春怀孕,月份尚浅不敢叫人知道,所以抱琴安排好一切后,便去盯着元春的补品,再然后就在各方通力配合下,叫当今看到贾元春的才干。 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前前后后有多少女人,元春都是当今心中最特别的那个了。 如今的事,乱哄哄的,当今留下王夫人,又封了消息,四妃是宫中老人,最不缺的就是眼线,她们尚且还在猜着当今想干什么,宫外那些不知情的人就更不别想弄明白了。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贾母和贾政都只当凤姐儿那一闹不存在一般的继续掩耳盗铃的生活,准备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商量对策。 至于分宗的事,母子二人都用一种逃避的心态忽视了。 反正分不分的,贾赦也不敢将他们二房撵出去就是了。而且分都分没了,除非元春生下皇嗣,或是宝玉考中状元,不然他们是别想再回去了。不过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便是贾珍等人跪下来求他们,他们不想回了。 因用不上贾琏和凤姐儿了,贾母与贾政商量了一回,便由贾政出面去王家找王子腾帮忙了。 王子腾虽然是凤姐儿的亲叔叔,可也是二太太的亲哥哥,元春和宝玉的亲舅舅,所以找他也正合适。 王子腾最近因为宝玉那个朱三太子的流言已经气急败坏的在家里发了好几通脾气了。不管宝玉是不是朱三太子转世,可做为宝玉的亲舅舅,他的前程指定要受影响了。 不光影响他的,就连王家的王熙鸾的那门亲事,也要受到一些影响。如今各方都在等着当今表态,也才好知道要用什么态度对待王子腾。所以相较全家没个实权差事的荣国府,王子腾这边的情况更难熬一些。 本就因为宝玉的事恼了荣国府的王子腾这会儿一见贾政来了,自是没好气,也懒得搭理他了。 他尚不知道王夫人的事,只以为贾政是来跟他商量宝玉那事的,心里还因着宝玉那事发生这么久,贾政才上门来而对贾政和荣国府都更气不打一处来。 太不把豆包当干粮了。 然而下一刻听了贾政的来意,王子腾刷的一下就从椅子里站起来,既不拿官派也不摆架子的问起了这事的细节。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可王子腾却面上丝毫不露的先将贾政打发走了。 必须立即想办法打听元春母女宫里的情况,好端端的留个外命妇入宫侍疾? 这不和规矩。 早在先帝时,太皇太后因着先帝与董鄂妃的事就严禁外命妇在宫里过夜了。如今当今却.事出反常,定是出事了。 稳住,稳住。 王子腾拼命告诉自己稳住,可他为官多年走到今天不容易,他是真害怕一朝回到解放前,最后啥都没有了。只可惜,王子腾钱没少花,人没少托,最后却仍是没弄出半点消息。 哦,也不是没有,王子腾至少打听到元春染恙,思亲心切。 至于染的什么病,却是怎么都打听不到了。 怕荣国府那边犯蠢,王子腾只琢磨了片刻,就让人去荣国府传了‘无事,静待消息’的口讯。 得了这样的口讯,贾母和贾政等人到是都安稳踏实下来了。不但觉得元春真受宠,还盼着王夫人母女能给他们讨个公道回来。 而凤姐儿那里在打听到从荣庆堂那边传出来的风声后,却是嗤笑了一声,旁的她不知道,但若是真受宠,真无事发生,还需要他们费心打听消息? 怕是早有人上门送消息,献殷勤了。 又过了数日,贾敬的葬礼都告了一段落。王夫人也没能从宫里出来,贾母和贾政等人才彻底慌了。 不过突然有一天,宫里的太侍内监来到荣国府,传了当今口谕后,贾母和荣国府二房又觉得之前是自己吓自己。 当今的口谕是什么呢? 其实就两句话,翻译过来就是: 元春染恙欠安,特准其母王氏侍疾。以及上闻宝玉自幼天资聪慧,令其伴驾塞外。 宝玉没想到还有他的事,畏畏缩缩的看了一眼贾政和贾母的方向,按着早前学的规矩接了旨。 贾母这边又问了圣驾出京幸塞外的日期,又重谢了传旨内监便高兴的的揽着宝玉心肝肉的一通叫唤。 怪她偏心宝玉,偏心二房吗?谁叫二房就是给她争气呢。 高兴了一回,又是叫鸳鸯开库房赏宝玉,又是给宝玉收拾行李打点出门的东西,最后又扒拉可靠的下人一通训话,贾母一改之前,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不止。 ~ 听到这些事后,当初配合着逼贾政一房分宗的族人们都不由心生悔意。贾赦与贾琏父子也有些后悔跟贾母与二房闹得如此僵了。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何必时时挂怀呢。 生活嘛,就得朝前看。 于是这爷俩嘴上不说,可心里却还是嫌弃起凤姐儿强势又短视了。贾赦且罢了,到是贾琏一如原著那般有了换个媳妇的心思。 尤其是宁国府里住进一对姐妹花,姐姐还还是花为肚肠,雪为肌肤的温柔小意之人。 凤姐儿一心做着手里的事,外面那些事,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对于贾琏早就没了最初的心气了。 她现在真的开始相信因果报应了。 除了那年为了三千两银子逼死人了外,凤姐儿还悄悄派了口风紧的林之孝打听出了旁的事。 这些年她放利子钱,也是沾了血和泪的。 当打听到旺儿为了收租,竟然将人家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卖到青楼那种脏地方后,凤姐儿彻底吓到了。 这么多年,她到底造了多少孽呀。 . 这一日,凤姐儿在房里教巧姐儿三人看帐本子里的猫腻时,就有人进来回话,说是有故人请凤姐儿出府一见。 凤姐儿机敏,转瞬间便想到了一个人,但她并不确定是不是。想了想,却仍旧换了出门的衣裳带着小红等人套车去见了。 在酒楼一楼,看到一桌穿着宫中侍卫官袍的侍卫看似在喝茶,可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和上二楼梯。 见状,凤姐儿心中的猜测又确定了三分。 及至进了包厢,看到左晞沉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吃水果时,才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果然跟着十一阿哥出宫了。 “我还想谁在装神弄鬼,原来是妹妹你呀。”凤姐儿扬起笑,用一种久别重逢的姿态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回左晞,她要强,自是不肯叫人看出她笑容下的脆弱,“到是长的越发好了。这通身的气派我都不敢认了。” “不用都守在这里了,都去隔壁吃茶吧。想吃什么了,就自己点。这酒楼的红烧鱼不错,你们都去尝尝。”左晞一来就包了三间挨着的包厢,跟来的人除了留在一楼的,其他的都在这边的包厢里。看一眼小红,左晞又吩咐程锦二人带小红出去。 左晞也没跟凤姐儿来那些虚的,直接了当的问她:“尤二姐的事你知不知道?” “妹妹也听说了?”凤姐儿没想到左晞一开口说的竟然是这样,当即诧异的挑了挑眉毛,见左晞蹙眉看她,只得点头说道:“小红跟我说了。” “到是个好丫头。我一听说这事,就气炸了。他贾琏算是个什么东西,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有没有那个命。”小红到是一心待凤姐儿,没干出那种吃里爬外的事来。“我带了几个侍卫出来,刚刚又让人去家里叫了几个粗使婆子。要我说,咱们就打上门去。不打得那娘仨满脸血花子,都是咱们没种。还有贾琏,真当你没娘家人撑腰咋的,看我不将他打飞了的……” 最后,左晞又说道:“别整那些遮遮掖掖的,又费心神,又不解气。” 凤姐儿从来没想到左晞会因为这事找到自己,更没有想到左晞会要替她出气讨公道。凤姐儿比任何人都清楚,旁人不是看她笑话,就是兴灾乐祸的等着对她落井下石。 她名声不好,这件事情乍看之下是贾琏的错,可这事闹出来了,谁不说都是她太霸道跋扈,整日里拘着爷们才这样的。 甚至还会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理由将所有的错都推到她身上。 她庆幸自己醒悟早,也更感激早早提醒劝告她的左晞。只是尤二姐的事,不能这么简单粗暴的处理。 之前那么凶狠,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能将荣庆堂的房顶掀了的凤姐儿,这会儿看着一副来势汹汹,准备带着她打回场子出口恶气的左晞时,身上的刺都收了起来,露出刺后的软弱和委屈,不由红了眼眶,心里那股委屈,后悔再也压不住的宣泄出来了。 左晞这一次从小汤山上回来,确确实实就是想干架的。 尤老娘拿自己的两个女儿开私寮暗娼子,尤三姐泼辣带刺,尤二姐温柔小意,正好满足了男人对红白玫瑰的所有幻想。 眼瞧着尤二姐就要嫁给贾琏了,左晞也不担心她无的放矢,冤枉了好人,这才在贾琏停妻再娶前,将这事捅给凤姐儿。 说实话,从贾琏私娶尤二姐这件事情上,左晞就挺为凤姐儿抱不平的。 不管凤姐儿对旁人如何,可凤姐儿对贾宝玉等人就没有一个不好,不尽心的。可贾琏偷娶尤二姐这事,却没一个去给凤姐儿通风报信的,尤其是贾宝玉竟然还担心凤姐儿知道了会难为尤二姐。 丫个二百五,胳膊肘往外拐,维护一个外人,谁是你亲表姐你特么是不是忘了。 尤其是那个尤二姐,她是以什么心思嫁给贾琏当外室的? 她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方式等着凤姐儿咽气,好进府做琏二.奶奶的。 心肠都霉烂的龌蹉之辈。 而尤三姐呢,她逼着众人去找柳湘莲,明知道柳湘莲的家世不显,还叫贾珍等人去斡旋,说得好听点是真心喜欢,非君不嫁。可实际上不也存了以势压人逼着柳湘莲娶她的心思? 女人应该洁身自爱,但不洁身自爱也不是错的,那只是人的另一种选择罢了。玩够了想要安稳下来,更没有错。 但尤三姐用的方法却是大错特错。 当然,柳湘莲也没好到哪去。一听人家好看,又是贾琏的小姨子就将家传宝剑相赠。完事又听了些风言风语就巴巴的去悔婚.尤三姐怎么没捅死他呢。 不过如今已然与原著不同了,柳湘莲武科出身,五城兵马司任职,他又出身世家,又是那等品貌年纪,早在薛蟠订亲前,人家就已经订下亲事,原本是要今年秋天成亲的,不想太妃没了,婚事才耽搁下来。 所以这样的柳湘莲,就算尤三姐再作再闹,贾珍也不会替尤三姐去说合的。 要么你自荐枕席当个妾室,要么再等等,等柳湘莲的老婆也快死了,你也去当个继室。一家三姐妹,全是继室,也是难得。 抛开心中各种不耻和腹诽,左晞知道尤三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她又不是个要体面的,凤姐儿真无计可使将尤二姐弄进府里磋磨,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尤三姐。 不过,不光尤二姐有姐妹帮衬,她王熙凤也有呀。 还就告诉你们,凤姐儿的妹妹不光能帮着她出气,还能以势压人,以钱砸人呢。 就问你怕不怕吧! (ˉ▽ ̄~)~~ “我知道妹妹一心为我,我领你的情,只是这般行事,又叫旁人怎么看你。”凤姐儿本想问左晞十一阿哥待她好不好,她这么出来,十一阿哥知不知道。话到嘴边了却又咽了回气,“如今跟以前,到底不一样了。”别步了我的后尘。 “这说的什么话?以前那股飞扬跋扈的劲都哪去了?”左晞白了凤姐儿一眼,“咱们组团将尤老娘母女和贾琏都揍一顿,再闹一回宁国府,别管是尤氏,还是贾珍贾蓉父子,只要咱们带的人够,不怕打不残他们。” 尤二姐虽然可恶,却到底罪不至死。也许打上这一顿,闹上一闹…… “名声不要了?”对于左晞说她的话,凤姐儿心里微苦却什么都没说,强撑出一抹笑,戏谑的问左晞。 “我还有名声这种东西吗?”说起这个左晞又想起之前的事了,瞪向凤姐儿,“说起这个,我还没找你们家算帐呢。本姑娘好好的名声都叫你们祸害没了。” 掐着腰指着凤姐儿,学人摆茶壶质问凤姐儿,不想画虎不成反类猫,整个人一下子就可爱爆了。 奶凶,奶凶的。 凤姐儿‘噗哧’一声就笑了。挑了挑眉,身子往椅背一靠,身子略有些歪的翘起二郎腿的说道:“你不是已经算过帐了吗?” “啊?胡说。”左晞见凤姐儿这么说,自是打死也不承认的。反正她也没证据,说不过就是在诈她呢。 凤姐儿见她这副赖皮的样子,也不计较,伸出手指比了一个耶,但左晞确实知道,凤姐儿想比的是‘二’这个数字。 而凤姐儿呢,她不光比了个二字,还无声的做了个‘朱三太子’的唇型。 左晞:“……” 啧!证据呢。 第九十四章 见左晞一副打死不承认的赖皮样,凤姐儿也没将话说透,但看着面前的左晞时,凤姐儿心里就升起一股名为羡慕的情绪。 不管怎么说,对于左晞做的这件事,凤姐儿又一次在心底为左晞点了一排赞。 ‘干的漂亮!’ 点完赞,凤姐儿还不忘感慨了一回。“我就是吃了不读书的亏。” 看看左晞的报复手段,再看看自己以前做的事,凤姐儿便觉得以前的自己太蠢了,是吃了读书少的亏。因此,凤姐儿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叫她的巧姐儿多读书。 呃.也不能读死书,还得做到灵活运用才行。 说了句叫左晞满头黑线的话后,凤姐儿还问左晞:“不知妹妹小时是跟哪位先生读书的?”要是方便就请来教教她们家巧姐儿。 左晞抽了抽嘴角,摇头,“就跟着我爹学了些,之后就是和宫里的嬷嬷学各种规矩和技艺。”以及穿越一回的先知,九年教育,五年以上高等人才培训以及互联网,大绿江…… 不过不管怎么说,左晞心里还颇有些小感动,这可是聪明人对她智商和学识的认可呢。 嘻嘻~ “哎呀,不提那些小事了。尤二姐的事,你就说你想怎么办吧?我可都点齐的兵马就等着你一声令下杀过去呢。”顿了顿,左晞又问凤姐儿:“我原本更倾向的是女人不为难女人,但打架嘛,还分什么男女呢,干就是了。不过苍蝇不钉无缝蛋,这个事上,贾琏更不是个东西。我把话摆在这里了,你要不收拾贾琏,光冲着尤二姐去,那我可就反过来护着尤二姐了。”她就厌恶有些女人一遇到这种事就维护自家男人,只一味指责女人的作法。 凤姐儿被左晞这说法弄得哭笑不得,指着左晞笑骂:“世人皆说我是个浑不吝的。真应该叫大家伙看看,谁才是祖宗。” 左晞也不生气,对着凤姐儿做鬼脸。 有持无恐极了。 见左晞在等她的答案,凤姐儿想了想,谢过左晞好意,“此事,妹妹就看着吧。” 嗯? 左晞挑了下眉,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的对凤姐儿点头,“那行吧。” 姑娘她也想看看这出戏会怎么唱了。 气势汹汹的下山干架,发现没了用武之地后,左晞多少有些意兴阑珊,索然无味。 左晞找凤姐儿来,就只这一件事。但凤姐儿见了左晞却不只一件事了。 先是互相问问了这些日子的近况,凤姐儿又关心了一回左晞在十一身边的境况。 凤姐儿没问屋里人那事是不是真的,左晞也没见到个人就给人说这事是谣传。两人默契的说了一回话后,凤姐儿才跟左晞感叹起荣国府的变化。 探春现在是二房主心骨不说,还趁着王夫人不在家悄悄的探望过一回赵姨娘。宝玉一直浑浑噩噩,那日在荣庆堂还尿了裤子,最近因着要伴驾出塞的事情,又重新恢复了他宝二爷的荣光。 “……二丫头和邢大姑娘,还有我们巧姐儿,如今都住在我们太太那边。二老爷说园子里人少空旷,又叫环儿也搬了进去。如今,园子里除了四丫头,便都是二房的主子。宁荣两府这一分宗,整个府里最尴尬的非四丫头莫属了。按理,分宗那天,东府就应该接了四丫头家去。不想先是敬老爷没了,后又住进了尤氏母女,一大家子,乌烟瘴气的,我便也没出这个头。想着当初建园子,各家各户都出了银子,她又没地方去,不如先在园子里住着吧。” 惜春是宁国府的,荣国府的继承人是贾赦,贾赦这一支没有从贾氏宗族里分出去另起炉灶,所以惜春住在荣国府里也是说得过去。可大观园是贾元春省亲的地方,名义上也算是皇家的东西。纵使不算皇家的,归属权也应该是贾政一房的。 惜春与贾政一房都不算亲戚了,再住在大观园,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可惜春自幼小丧母,兄嫂不理,如今又刚死了老子.哪怕是凤姐儿,都不由心疼这个小姑娘。 凤姐儿不说,左晞还真没想到这茬。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的敲了几下,左晞再抬起头看向凤姐儿时,脸上全是讨好的笑。 “姐~” “不过一个丫头,能费多少事。”凤姐儿嗔了左晞一眼,“我是知道你的,最是不缺银钱使的。拿出六抬嫁妆来,我管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的凤姐儿就想要多做些好事,来偿还孽债,积福行善。哪怕不是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她那命运多舛的儿子。 左晞一听这话,便笑着答应了下,“理应如此。” 惜春的事告一段落后,凤姐儿才正色道:“其实我来见妹妹,还有旁的事想托你。” 左晞:“是什么?” “我生产时伤了身子,太医说我以后再难有孕了。这辈子,怕是只有巧姐儿一个了。”顿了顿,凤姐儿缓慢说道:“我是想请你帮我照看一下巧姐儿。” “这是什么话,我们是姐妹,你闺女就是我外甥女,照看巧姐儿是我做姨的份内之事。纵你不说,我难道还会看着她不管吗?” 凤姐儿摇头,“不止这些。我会让人以送巧姐儿去南边礼佛的理由将巧姐儿带出府,之后会将巧姐儿藏在离通州只有半个时辰的镇子上。我不方便去看她,也不能派人过去。所以我想请妹妹帮我照看一下巧姐儿。” 凤姐儿已经看清了贾家人的嘴脸,她既然不能生了,贾琏势必会为了儿子再纳一房。如今会在外面安置尤二姐,不过是贾琏还不知道她这边的情况罢了。若是知道了,必是会将人接进府。 人花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凤姐儿知道她能在贾家立足是因为什么,她的叔父以及她足够蠢。 可相较于二太太和宝玉姐弟,她在她叔父的心中不值一提。老太太恨毒了她,二房也恨不得生撕了她,贾赦与贾琏更是对她厌恶不已,大太太那里她也不是没她得罪过。 总之,不管这次二房能不能翻身,凤姐儿都心知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早年闹着分宗之前,凤姐儿就想到了这一点。 她是自做自受,可巧姐儿怎么办呢?亲舅舅靠不住,巧姐儿还是贾家的女儿,只要这些人动一动歪心思,巧姐儿这辈子就毁了。 什么大富大贵的,她如今也看开了。只盼着巧姐儿这辈子平平安安,顺心如意便好。 她之所偷藏了贾氏一族的族谱,便想着在上面做些手脚。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只是现在我还不能说。我从公库里弄出一笔银子,加上我的嫁妆,分成了四份,二丫头,四丫头和我们巧姐儿各一份,剩下的那份留给养生堂。二丫头那边我倒是相好了人,只等出了国孝就给她张落亲事。等二丫头和巧姐儿都不在府里了,我便接了四丫头到我身边。”能教导一天是一天吧。 左晞:“……” 她咋感觉凤姐儿要干一票大的捏。 ……叫莺儿俩口子过去。”莺儿和文杏都成亲了,莺儿俩口子负责打理左晞的一些私产,文杏夫妇则是负责替她收集消息。 左晞这几年也置办了一些私产,进宫前交待给了莺儿。而薛家和十一他们都住在京城外,不特意派人留心,难免消息滞后。吃了一回亏后,左晞便将收集信息流言的事情交给了文杏夫妇。 这会儿凤姐儿需要用人,左晞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莺儿夫妇。 “多谢。” ~ 从酒楼出来,左晞又去薛家铺子里挑了十匹料子,又买了些瓜果点心这才带着人回了林家。 一到黛玉院子,左晞便看见与黛玉并排站在一起画同一幅画的妙玉。 此时的妙玉已经换下她那身百纳衣了,此时一条白绫裙子,一件淡粉中衣,一件浅绿绣花纱褙子,又清爽,又飘逸。对了,她头上还挽了一个简单发鬓,插了两极玉簪子,一朵绢花。虽然还是那个人,但看起来就多了几分烟火气。 说来也巧,妙玉本来还没那么快改装,她与黛玉同赏一幅名画的时候,林轩冒冒失失的捧着白瓷缸跑进来,再然后就洒了妙玉一身的水。 这是不换都不行了。 换了衣裙,再梳道姑发髻就有些不伦不类了,便也就一气就全改了过来。 一见左晞回来,妙玉眼底闪过一抹不自在,下意识的板起脸就准备对着左晞傲娇一回。不过左晞没给她机会,一进屋就喊热,要吃冰碗。 就连洗脸换衣裳的时候,小嘴都巴巴的没停过。 “这料子不错,我想着你穿上一定显白。还有这个,这个。”端着冰碗一边吃一边给黛玉指她第一眼就相中的料子。 等黛玉拿起料子在身上比了两下时,左晞又指了两匹料子问妙玉,“你喜欢这样的,还是喜欢那个?不过我瞧着,你穿这个粉白纱织的能更好看。你说呢。” 妙玉:……。” 在左晞回来前,妙玉一直以为左晞看到她换装,一定会说些什么。只是左晞表现的太自然了,弄得妙玉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左晞让人给十一捎了信,将妙玉换装的事说了,又建议十一重新给妙玉收拾间院子出来。 十一在收到左晞的信后,便吩咐田果将原本准备给妙玉的院子收拾出来。又让人将妙玉的行李从山顶的小堂佛搬到那边去。 之后又挑了两个教养嬷嬷,还让田果去训了话,留下一张小庄子的地契和帐本就离开了。 姑娘大了,嫁人前得进行系统培训,什么庄子铺子的,既是给她的零花钱,也是培训道具。 这些事妙玉通通不知道,因她以前并没有怎么与黛玉接触过。这一接触便发现黛玉之才学,远远不是左晞能比的。 她以左晞当参照物,那是对闺阁姑娘的一种污蔑。 又在林家住了两天,左晞经常早出晚归不见人景,妙玉倒是一直跟着黛玉混日子。 就在左晞决定带着已经彻底换装的妙玉回小汤山的前一天,凤姐儿说通了大房一干人,让林之孝俩口子护送巧姐儿去玄墓蟠香寺礼佛。 人家薛家姑娘为了她哥哥诚心礼佛,她哥哥就武科入士了。巧姐儿若是为了她老子祈福,岂不是更事半功倍。昧着良心的拿薛蟠与贾琏做对比,贾琏自是瞧不上薛蟠的,如此到也说通了。其他人,其实也没几个会对巧姐儿上心的。 因最近的出行吉日就是昨天,所以凤姐儿也只装出一副时间太赶的样子迅速将巧姐儿送走了。 巧姐儿一行人先坐马车去码头,然后在码头换乘一艘中等船只往南去。 过了通州,再行两刻钟,刚刚起程的船只就靠岸停泊了。 莺儿俩口子早就等在码头处,船一来就迎了上去。 巧姐儿刚刚安置下来时,京城就刮了一股巧姐儿手足情深,为了找回失踪幼弟,愿意拜遍天下寺庙的流言。 …… 左晞收刮了黛玉新做出来的书签和几个荷包后,便带着妙玉回小汤山了。 薛家的庄子就在小汤山下面,马车从薛家庄子前路过,左晞又带着妙玉去里面打了个转,将宝琴介绍给妙玉认识。 都是诗呀,干呀的人,你们应该能玩到一块去。 让人打包了好多糟货和左晞喜欢的酱鸭舌,这才往小汤山晃去。 早就知道左晞往回来的十一,早早就从院子里跑出来了。 左盼右盼终于将人盼回来的时候,原本看起来气色还不错的人,又开始咳嗽轻喘了。 左晞进了院子,眯着眼朝半山腰的人群看了好几眼,她肯定十一就在那群人里,所以拉着妙玉又快走了几步。 及至近前,看到一身白色锦袍的十一对自己柔柔弱弱的笑时,左晞咬了咬后槽牙,扬起一脸灿烂笑容的朝十一屈了屈膝,行礼道:“给爷请安,爷吉祥。” 被左晞带着弯腰,妙玉张了张嘴,才吐出一句极不自然的:“叔叔安。” 十一仔细的打量了一回左晞,说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就转头对妙玉笑道:“气色比以前好多了,我就不问你玩的好不好了。以后想出去了,就出去转转,别总拘在家里,再闷坏了。出门时多带几个人,也省得家里人担心你。” 妙玉闻言,眼睛红了一圈,“我知道了。” “那我呢?”左晞上前半步,脚下不动,身子却朝妙玉的方向歪,将妙玉半挡住后,还笑嘻嘻的问十一,她能不能也不拘在家里。 “咳咳,咳咳。” 左晞:……的,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妙玉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伸出手指在离自己极近的某人后脑勺上弹了两下,就见那人抱头跳到一旁,“干嘛,干嘛,偷袭呀。”说完还做了一个开掌的动作。 “哼,幼稚。” “哼,未老先衰。” 笑着看了一会儿左晞和妙玉斗嘴,十一收回视线后,便转身回院子了。 一边打发宫人送妙玉回她院子,一边带着十一回他们的院子。 一路无话,一直到进了屋子,十一才又茶言茶语的来了一场,这种不喝硬灌的茶,左晞也是超无奈了。 小汤山上的日子闲散又自在,有时候会拉着妙玉下山,有时候十一也会跟着下山走走。 或是采些野菜蘑菇,若是找一处干净地方来个野餐,身上带的香包里都是驱蚊的药材,到也不用担心蚊虫叮咬。 有时候看见那些蚊虫,左晞还会跟旁人脑补一回虫子的世界。 又过了半个多月,一直负责给左晞收集京城各种信息的文杏来了小汤山。 因文杏是管事媳妇,小汤山的宫人便将文杏送到了更里面。 “这会儿日头正毒着呢,妹妹小心过了暑气。若没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妹妹不妨就在这里见吧。”左晞听说文杏来了的时候,看一眼正在看书的十一,洽巧十一也抬头看她,“妹妹应该不介意我留在这里吧?若是妹妹介意,那,那我出去转转。” 左晞闻言,一只手捂住额头的向后仰,她讨厌喝茶,更讨厌被人强行灌茶的喝法。 在心里咆哮了一通后,左晞才一边叫人去叫文杏进来,一边转头对十一说道:“我不介意。” “我就知道妹妹与我不会这么生份的。” 左晞:“……” 没有接十一这个话,左晞收回视线便看向门口。竹帘子掀起来后,梳着妇人发式的文杏便垂眸走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偏偏这个时辰上来?回头中了暑气可是闹着玩的?”左晞看到文杏头上都是汗,一边叫人给她搬个矮几坐了,一边又让人端几碗绿豆甜水来。 文杏一听左晞的声音就在正前方,飞速的抬头看了一眼,确认是自家姑娘后,行了个礼后就低头不语了。 “说吧,十一爷也想听听呢。” 文杏闻言,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十一,这才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学给左晞等人听。 如今国孝家孝两重孝,家家喜事停办。可偏偏贾琏非要这个时候娶尤二姐过门,那就不能在白天的时候,大张其鼓的干这事了。 而且贾琏心里也对凤姐儿打怵,怕白天办婚事没招来参奏,就先将家里的母夜叉招来了。 于是几方一合计,便都决定晚上娶亲吧。 日子就定在昨天晚上入夜后,入夜后,尤二姐带着宁国府给她置办的十六抬嫁妆被一顶大红花轿迎进了小花枝巷里的一处宅子。 宅子不大,门脸也小,花轿就只能停在院门口,再由丫头喜婆将人扶进去。 贾琏一身吉服,尤二姐也是一身大红嫁衣,大红的花轿,系了大红花的嫁妆以及宅门上挂的红灯笼,傻子都知道这是在娶媳妇了。 这还不算早早就布置得跟旁人成亲没有两样的喜堂和新房了。 贾琏小登科,志得意满,尤二姐也是心满意足,娇艳如花,一旁的尤三姐也穿得富贵精致,尤老娘更是乐出了牙花子。 贾珍和贾蓉父子,那就不用说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猥琐劲。 一群人被宁国府的下人簇拥着,正见证这历史的一刻时。 别说,这一刻,还真就成了历史。 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官差,迅速将贾琏等人围了起来。不管是成亲的,还是观礼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压在小花枝巷这处宅子的院子里。 为首之人冷着一张脸,先看了一眼停在院门口的花轿,然后看一眼被扯着跪在地上的尤二姐等人,最后抬脚进了喜堂。 院门处就象征性的挂了两个红灯笼,但院子里,喜字,红灯笼那是一样都不少。 该有的排面,也半点没打折扣。 可如今这些是什么?这些都是证据,翻不了案的死证。 贾珍和贾琏等人一看那些官差出现,心里就‘咯噔’了一声,随即抬出自己等人的身份,想要来人通融一回。 不过这招不好使了,为首的官员在看到旁的部门的人也来了,怕被人摘了桃子,直接一声令下,就将所有人连主带仆的押解回衙门不说,还叫人封了小花枝巷的这处宅子。 案子结不了,这宅子就得封着。 “……不过一夜之间,这事就传遍大街小巷了。如今贾家都成了笑话,尤其是巧姑娘为了弟弟要跪遍天下所有寺庙的事刚过去没多久,琏二爷就在国孝家孝里停妻再娶。奴才出城前,还听说琏二.奶奶听说后,气得直接晕了过去,醒来后一边哭一边回娘家求舅老爷给她作主去了。如今宁国府和荣国府这边都乱了。” 原著里凤姐儿雇佣张华吓唬贾家人,压根就没想要动真格的。而这个时空里的凤姐儿,泥嘛,这是动真格的了。 她是真的将贾琏送进去了呢。 “干的漂亮!” “姑,姑娘?”什么干得漂亮呀? 文杏没弄懂左晞这话是什么意思,很是不解的用眼神去问左晞。 “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你不懂。” 文杏:可我成亲了,你却没有。 “知道人被关在哪里吗?昨天是谁出的现场,不是,我是问昨夜是谁指挥的。” “就猜到姑娘会问,奴婢一早就去打听了。人被关在大理寺,得到消息去小花枝巷捉人的有吏部的,礼部的,大理寺和府衙的,大理寺的人先到了,人也是被他们直接带走的。” 凤姐儿这是担心万一嘛,所以做了这么多的准备。 这事闹成这样,已经压不下去了。本朝以孝治天下,又是在这种特殊时间犯事,贾琏这辈子怕是都别想继承荣国府了。 这特么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昏招嘛。 贾赦是一等将军,轮到贾琏这里就跟宁国府的贾珍一样是三等将军。如果贾琏继承了三等将军的爵位,贾家也没被抄家,那到了贾琏儿子那一辈,就还能继承一个五等的爵位。 不过凤姐儿说她不能生育了,所以这个爵位最后可能会落到贾琏记嫡的庶子或是继室嫡子头上。 贾琏的爵位确实与凤姐儿关系不大了,但贾琏有爵位,对巧姐儿将来的亲事也是有好处的。左晞想到之前凤姐儿跟她说过的话以及被送走藏起来的巧姐儿和将事情闹到京城尽知停妻再娶.左晞心里就有了个猜测。 对了,不叫贾琏继承荣国府,以荣国府现在的情况,一个闹不好,爵位还真就落到了宝玉头上。 咦? 这是阳谋。 凤姐儿是想将这件事情扣到二房头上,激化加大两房矛盾。 哎呦我去,一箭好几雕,这姐们够狠的呀。 “一会儿下山时,你去庄子上住一晚,将昨天的事跟我妈说一嘴。再叫你男人跑趟红云镇,让他跟我哥哥说,凤丫头不容易,咱们是凤丫头的娘家人,谁找他说情帮托都不许他理会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凤姐儿到底是王家女,若是这事王家不拿出个态度,谁知道这样的事会不会发生在王熙鸾身上。 所以王家是不会出头捞人的。 没有了王家,贾珍贾蓉父子和贾琏又都被关起来了,宁国府没有主事的爷们,新娘子还是尤氏的继妹,被抓的还有继母,尤氏也是要脸的,估计这会儿又得犯了‘胃疼’,起不来床。 宁国府这边没人出面,那就只将希望寄托于荣国府了。 荣国府这边呢。早年的那些人脉也是杠杠的,只是朱三太子的事还没个着落,这会儿怕是都想着如何明哲保身呢。 就算有那跟贾家交情深厚的,怕是也已经被凤姐儿冼脑了呢。 当成这是贾家两房为了爵位的内斗。 想到两房的战斗力和两房的差距,自是不会介入的袖手旁观,以免惹了贵人不快。 王家不帮忙,怕是只能去找薛蟠帮忙了。提前跟薛蟠说一声,也省得他鲁莽的坏了计划。 “姑娘还有旁的吩咐吗?”复述了一遍左晞的话,文杏又继续问道。 “去请了达嬷嬷代表妈去一趟王家,你和张寿家的的也跟着。见到凤丫头,旁的也不用说,只说城里热,庄子上凉爽,我妈想接了她去庄子上小住几人。” 这是薛家的态度。 文杏又记下,见左晞确实没旁的吩咐了,这才告辞离去。 等文杏离开,十一就不拿本书装样子了,哈哈大笑的说什么,他这回真相信左晞和凤姐儿是表姐妹了。 都不是善茬子。 “如果不是嫁给贾琏,她说不定有机会变成更好的人。”左晞到底还是有些兔死狐悲的说道:“也是自小一块伴着长大的青梅竹马,最后却还是走到这种不死不休的一日。若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应该,” “我倒是羡慕她能这样,”十一走过来,坐到左晞身侧,一边跟左晞说话,一边拿手指戳左晞的手指,“皇家没有和离的媳妇,更没有改嫁的福晋。若是皇家也能像民间,那应该多好。” “这想法很惊悚好吗?这比你们家不选秀还要不可思议好吧?” 想到当今的年纪,左晞便觉得皇家的媳妇要是真有选择,当今这会儿都得被抛弃无数次了。 “你总是这样。”明明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意思,却还顾左右而言他。 他要给她妻子的身份和地位,他也想要长长久久的陪着她,而不是叫她跟宫里的那些太妃一样,年纪轻轻的守上一辈子的寡。 “你不也总是这样。”天天茶里茶气的,真当她是茶叶罐呀。 ╮(╯▽╰)╭ 凤姐儿却是存了和离的心思,但是她却知道想要和离不会有人支持她。 不,有一个。 只是还不够。 自打知道贾琏和尤二姐的事后,凤姐儿就叫小红等人咬紧牙关,只当不知道,千万别露出一丝马脚来。然后一边想办法趁掏空府里,一边悄悄的将私房和嫁妆都送到府外去。 不光如此,凤姐儿将旺儿俩口子送到关外庄子上,然后烧毁所有帐本,不管本钱利钱都不要了。 与此同时,凤姐儿又花了些银子,买了一摞过了期的死当当票。 当票上的时间都是在一两年前,筹建大观园的那时候。 如此一来,真到了和离那天,她也能拿着这些死当的当票再剥下荣国府一层皮。 老娘十里红妆嫁到你们家来,如今却成了一摞当票,不给个说法,就别怪她去宫门口告御状,叫宫里的贤德妃娘娘还银子了。 原本的凤姐儿还没想要立时跑路,是左晞当初住在大观园的时候,曾无意间闲聊时提过一嘴,好多人家都从户部借了银子的话。 那日忙了一天,也不知道哪一点触到了早前记忆,就想到了这句话。于是凤姐儿连忙派了心腹之人去户部查帐。 好家伙,宁国府八十万两,荣国府一百二十万两,两府加在一起整整好好两百万两。 宁国府就贾蓉一房,荣国府却有两房,经历了元春省亲,修建大观园,荣国府现在有什么? 穷的叮当响,什么都没有。 那这笔银子用不用还以及最后由谁来还,这就是个问题了。 尤其是最近凤姐儿隐隐听到一些户部空荡荡,跑马累死马的消息。户部没钱了,就跟他们府里的公库没钱了一样。等不到租子收成的时候,叫那些富里得流油的奴才还钱,也不是不可能。若是不还,再挑只鸡出来杀了警猴。想到那个朱三太子的流言,凤姐儿真担心荣国府就是那个鸡。 凤姐儿不认为以她和贾家的关系,她还要跟着贾家共患难。早点退步抽身,总比将来真的典当嫁妆,将她的巧姐儿论斤卖好。 想清楚的凤姐儿,便直接利用了这次贾琏和尤二姐的事闹开来了。 也亏得凤姐儿抽身及时,等四大爷挨家挨户要债时,再想走都没这便利条件了。 凤姐儿这边做了万全准备后,又叫人去接触贾赦。 想救儿子吗? 想呀。 那拿你二闺女换儿子,换吗? 贾赦犹豫了一回,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对方是怎么个换法。 那人一副精明市侩的说,要么你出一万两,我将人给你捞出来。要么我出二万两,你将你闺女交给我。 “不知你们讨要小女是?” “总之是好事。” 贾赦可不认为是好事,但想到人家愿意出二万两买自己的庶女,那怕是用处很大。 贾赦对二万银子很是心动,但想到自家被关着的儿子,贾赦既不想出钱救儿子,可他又想要银子,最后与来人一翻讨价还价,最后的结果就成了:那人给贾赦一万两银票并且救贾琏出来,贾赦就将迎春给那人。 那人假意犹豫了一回,便同意了。不过他要求贾赦明天晚上将迎春送到停在门口的马车里。 贾赦怕鸡飞蛋打,不同意那人拿一万两银子就将人接手,最后双方决定除了一万两银子外,那人再拿二万两银子做抵押。到时候他们送贾琏出来时,一手还钱,一手交人。 谈妥后,贾赦就去见了邢夫人。 他也知道这种话不能直白的说,原本想用担心会出大事,想先将迎春送走的理由忽悠邢夫人。可转念一想,邢夫人的亲侄女也在府上住着,而他还有个庶子呢。 单单送走一个冷落了很多年,最近才破冰的庶女,老太太院里的傻姐都能知道这里有猫腻了。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气,随便敷衍了邢夫人两句,就回了他自己的屋子,然后在屋里转了两圈,贾赦才派人将迎春叫到这里来。 用了刚刚想要敷衍邢夫人的理由叫迎春悄悄收拾行李,等着明天晚上出府。临了还不忘记告诉迎春,一定不要跟任何人说。 刚刚暖和起来的心再一次冷了下去,她若是不知道里面有事,还能自欺欺人的说自己的老子有多心疼心疼她。 可她不傻呀。 琏二哥哥陷在大理寺,老爷怕是想到了怎么捞人出来的方法了。就算捞不了人了,也不可能只送她一个走。 有些失魂落魄的迎春,到底对这个家绝望了。心里还想着这一次就算还了家里的养育之恩。 转天,迎春逛了一遍大观园各处,又去了荣庆堂看望了一回老太太,陪邢夫人用了晚饭,便回房等着去了。 临的亥时,黑灯下火的,迎春跟在贾赦身后来到角门,最后一次对贾赦行礼,然后独身一人的上了一辆等在角门那里的马车,彻底与过去的日子告别了。 因怕人看见,所以他们选择在晚上交易。但是这个时间,马车没办法出城,所以马车离开宁荣街,迎春便却被送到了一处离城门极近的小院子,等待天一亮就出城。 送走了迎春,贾赦便难掩激动的揣着三万两银票去了书房。 并不明亮的灯火下,贾赦将那一摞三十张银票从头数了一遍,又翻过来再数了一遍。 嫁个女儿也能有这么多的聘礼。而且收了聘礼,还得搭些嫁妆。所以什么抵押,哼,大老爷他才不认了呢。 你说贾琏怎么样? 怕什么,贾琏到底是贤德妃的亲堂弟,有本事你们就一直关着他。再说了,吃苦点就换来三万两银票,这事怎么想,都是赚了。 将三十张银票放在一个描金牡丹匣子里,贾赦叫人送了些酒菜,因没有年轻妾侍叫他起意,便只斟自饮的喝了起来。 一边喝,还一边唱小曲,心情好到暴。喝醉了就直接睡在书房的大榻上。 因没有侍妾抱着睡,贾赦便抱着那个装银票的匣子睡了一夜。 翌日一早,贾赦看一眼怀里的匣子,再回想一下昨天的事,心情仍旧美滋滋的。 可惜,一打开匣子却傻眼了。 整整齐齐三十张银票,摆在那里,却没有一张是真的。 第九十五章 ‘轰~’的一下,脑子就像被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气血不涌,惊怒攻心。贾赦不信邪的将那三十张银票再重头到尾的辨别一遍。 没错,就是假的。 不光是假的,做工也极是粗糙。抬头看看明亮的屋子,再想到那人非要半夜三更的时候交易.呸,什么掩人耳目,不过是想要掩住他的眼睛,不叫他发现这些银票的猫腻罢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贾赦踉跄的跳下床,随即就不管不顾的朝屋外跑去。 门外侍候的丫头和小厮见贾赦自己出来还愣了一下,随即就发现贾赦只穿了中衣不说,还光着脚的朝后院狂奔。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的看着贾赦,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的跟上去。 光着脚在府里狂奔,贾赦仿佛都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路跑到邢夫人正院时,才体力不支的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时有追上来的小厮将袍子披在贾赦身上,正想着低头将鞋给贾赦套在脚上,贾赦却只稍微歇了歇,就一甩肩膀,将搭上肩上的衣服甩掉又继续不管不顾的去了邢夫人院西边的小跨院。 这小跨院就是巧姐,惜春和邢岫烟居住的院子。凤姐儿的院子给巧姐儿留了间屋子,这个小跨院里邢夫人也给巧姐儿收拾了间屋子。不过自打巧姐儿离开后,这院子里就剩下迎春和邢岫烟了。然而昨天迎春被卖了后,院子里就只有邢岫烟了。 邢岫烟不知道迎春发生了什么事,可昨晚迎春离开时,邢岫烟并未睡下。今早又见迎春不在,心里便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 迎春房里的气氛不对劲,大大小小的丫头一早就守在迎春房里,既不说话也不做事,仿佛在等着什么。 邢岫烟去给大太太请安时,大太太还诧异的问她怎么没跟二丫头一块过来。 邢岫烟想了想,只将她知道的告诉了姑母,“昨儿戌时末,姑父派人将二姐姐叫走了。” 邢夫人一开始还没明白这跟迎春没来给她请安有什么联系,不过她也不笨,眨眼间便倒抽了一口气,“你是说二丫头一夜未归?” 邢岫烟点头,“篆儿打听过,说是一个丫头都没叫跟着,而且二姐姐去见大老爷时,还拿了两个包袱。” 邢夫人闻言,也在猜测这是出了什么事。可因着畏惧大老爷,邢夫人便只叫了心腹王善宝家的去悄悄打听消息,有心先装糊涂应付着。 邢岫烟见此,深知此举不妥,想了想提醒自自己亲姑母,您到底是二姑娘的嫡母,如今庶女一夜未归,谁都能装糊涂,唯有您不能。“……好歹问一嘴,纵是被大老爷搪塞了,也怪不到您身上。” 邢夫人听了,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便叫人去问贾赦在哪。听说昨夜宿在前面书房,这会儿还没起呢。邢夫人想到贾赦的脾气,便叫邢岫烟陪自己吃早饭,吃过早饭,等贾赦醒了再去。 邢岫烟也知道大老爷脾气不好,起床气尤甚。见自家姑母不去,邢岫烟也没说什么,陪着用了顿早饭,想着一会儿邢夫人还有事,便带着丫头回房了。 贾赦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跑到小跨院的时候,邢岫烟正在房里做针线。听到丫头们或是惊呼,或是请安的声音,邢岫烟便站了起来。 “姑娘快别出去,姑老爷衣衫不整的在外面呢。”篆儿从外面进来就见邢岫烟往外走,连忙拦住她。 篆儿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大老爷的事,但她们入京晚,来的时候大老爷那一房的莺莺燕燕都已经被遣散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大老爷几乎从来不到这边来,接触的也少,便也只当那些听来的东西夸大其词。 可如今一个当老子的,外衣都没穿,只一身中衣,赤着脚的来到女儿的院子,也着实不像样子了些。 尤其是这院子里住的还不止他闺女呢。 邢屾烟听到篆儿这么说,自是不会出去。想到荣国府最近发生的事,邢岫烟也有了去意。她叫篆儿去收拾东西,这两天她们就家去。 梁园虽好,终不是久居之地。 篆儿闻言,又有些舍不得走。不提旁的,光是荣国府的伙食和份例就挺叫人舍不得的。不过她也是个听话的,得了吩咐后,自去收拾不提。 贾赦跑到跨院,便直接冲进了正中间的屋子。 他是知道迎春住哪一间的。 司棋等人见贾赦进来,连忙行礼。贾赦看一眼迎春的屋子,又在原地转了两圈,怒目圆睁的问司棋,“你们姑娘呢?” 司棋一愣,连忙回道:“不是老爷派人将姑娘叫走了吗?” 还带着两包行李。 司棋记得前天姑娘从大老爷那里回来时的神情,是那样的绝望决绝。 姑娘哭了好久,她怎么问姑娘都不说。夜里,姑娘一夜未睡,呆呆傻傻的看着烛火发了一夜的呆。 天色渐亮的时候,姑娘叫自己给她收拾行李。姑娘没什么贵重头面,也没多少私房银子,不过是几件家常首饰。 这些东西都装不满一个包袱,司棋又将迎春今年新做的衣裳和早前做的相对贵重的料子都装了起来,勉强装了两个包袱。 她没敢问,可心里却有了些猜测。 姑娘一共有三十六两私房银子,这还得算上这个月的月钱。姑娘留下二十两,剩下的十六两交给了她。 姑娘叫她今天早上将这十六两分给她屋里的这些人。她和绣橘各五两,其的丫头每人一两。 再之后,就是昨天晚上,她亲眼看着自己从小侍候大的姑娘跟着大老爷派来的婆子走了。 如今府里正是多事之秋,琏二爷被关在大理寺,琏二.奶奶又回了娘家,大老爷去求老太太,老太太骂了大老爷一通后,应付了几句就将大老爷打发回来了。 大老爷没去找二老爷帮忙,二老爷到是主动提起帮忙,一副尽释前嫌的样子,可是府里不少人,尤其是他们大房的人都认为琏二爷的事就是二房的手笔,二老爷又怎么可能真心帮忙? 不过是做做样子吧。 姑娘长的美,又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如今老爷叫了姑娘去说话,姑娘回来又是这副样子,无论是司棋还是绣橘,她们都觉得这是大老爷为了捞琏二爷将她们姑娘送人了。 这也是迎春不说,她们也没敢深问的原因。 问又能如何,也阻止不了被送人的命运。还不如等到这事过去了,再打听姑娘的下落呢。 司棋和绣橘都是泼辣的性子,那些年若不是她们不惜得罪人的维护,迎春依旧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而保护迎春仿佛已经成了司棋的生活重心。如今看着迎春离开,司棋心里是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努力的目标。 原本还在想着迎春到底怎么了呢,贾赦就跟中了降头似的进来,司棋更不由担心起迎春来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贾赦走了,司棋看看绣橘,又看看屋里其他神色间全是茫然和慌乱的丫头,苦笑了一声。 “姑娘赏你们的。”转头去放银子的地方,拿出六两银子,给屋里的六个小丫头一人分了一两,“放你们两天假,自己玩去吧。” 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悄悄的退了出去。绣橘没走,她知道迎春赏了旁人,不可能不赏自己。司棋这会儿没给她,估计就是想要私下里给她,可能还有话跟她说。 果然,旁的丫头都退出去了,司棋又拿了十两银子过来,分了绣橘五两,“姑娘赏了咱们俩一人五两银子。” 绣橘握着银子,想着这些年她们与迎春共患过的难,“早年姑娘就二两银子的月钱,还总被那老虔婆把着。一年到头,一文都落不到姑娘手里。” “可不就是这样。打发了那老虔婆,咱们的日子才好过些。去年九月后,姑娘们的月钱变成了十两,姑娘手里也终于有了些积蓄。”不过要用钱的地方不少,府里又都是势力眼,纵二姑娘有了些体面,除了叫自己手头宽裕些外,还得打点各处。能剩下这么多,也是不容易。 “我想去王家找琏二.奶奶。”看大老爷这个样子,便知道姑娘一定出事了。不是她们瞧不起大老爷,而是府里的爷们就没一个能让人瞧得上的。想要救迎春,就得去找琏二.奶奶。 绣橘点头,“我也去。” ~ 贾赦也是急疯了,才会跑到这里来的。缓了缓神,贾赦直接转身离开了。 一边往外走,一边叫人去将角门上昨夜看门下人找来。 等看门的下人过来了,贾赦就叫府里的管事带着他们去打听昨夜那辆马车的下落。 马车就是最普通的样子,马也没什么特别的。若说找马车,还不如说他们找的是昨天跟贾赦说话和赶马车的车夫呢。 贾赦他们交易的那个时辰,京城都宵禁了。路上没什么人,那马车又特意躲着巡逻官兵走,因此无论是想要寻马车还是寻人,都非易事。 在城里还罢了,地毯式的搜找,总能找到些线索。但若是出了城,那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尤其是城门天亮之时就开了,离现在都快两个时辰了。若是那一行人已经出城了,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天刚蒙蒙亮时,迎春就已经被人叫起来吃早饭了。 早饭并不精致,最普通的白米粥,样子也不见精致的包子,馒头和两样小咸菜。 再不受宠,也没吃过这种对荣国府的人来说粗糙简陋的吃食了。 迎春没什么胃口,但她胆子小。这会儿人生地不熟的,她连不吃这种话都不敢说。人家给她送来了,好不好吃的,她也硬叫自己吃了些。 吃过了早饭,天也亮了。迎春又听话的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此时巳时二刻多,贾赦叫人去找马车,司棋和绣橘俩个也叫人套了辆马车去找凤姐儿。但迎春早就出了城门,马车一路狂奔的到了目的地。 一下马车,迎春就看见等在门口的莺儿,可能是见到熟人了,又或者是知道自己安全了,迎春一下子就软倒在了莺儿身上。 被莺儿扶进宅子,迎春还有些惊魂未定。等见到听说她来了从屋里跑出来的巧姐儿时,迎春才后知后觉的猜到了些什么。 . 迎春的事,瞒不了人。不过个把时辰整个荣国府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大老爷为了救琏二爷,将二姑娘卖了。今早才发现卖二姑娘的银票都是假的。’ 国公府邸娇养了十几年的千金大小姐就这么被骗走了? 是的,就是这样。 贾母气坏了。 她虽然不心疼迎春被卖,可她觉得丢人呀。 气得将大老爷叫过来就是一通喝骂不说,还将邢夫人也骂了个狗血喷头。 探春躲在一侧,默默流泪,既心疼那个温柔可亲,从小一块长大的堂姐,又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大老爷平时都不见多疼琏二哥,琏二哥出事时都能想到卖女救儿。宝玉是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心肝宝,若是为了宝玉,她的下场未必会比二姐姐好。 宝玉还没跟着圣驾出京呢,听到迎春被骗卖的消息,更是哭得肝肠寸断。兄妹俩都在那里哭,而在两人身侧的惜春却只红了眼眶。 这个脏污的世界…… 惜春年纪小,性子也有些怪。她原本就有些信佛,后来住进大观园后,也时常去栊翠庵,时不时的也能跟妙玉讨论点佛经上的东西。如今迎春的事一出,惜春就更升起了出家避世的念头。想了两日后,四姑娘就自己跑到栊翠庵出家了。 只是她自来不受人重视,想什么做什么怕是要等上许久才会有发现。 . 另一边,此时司棋和绣橘俩个已经到了王子腾府上,也顺利的见到了凤姐儿。 除了找人制作假银票花了些银子外,凤姐儿几乎算是空手套白狼了。因此她心情贼好的请了个说书先生给她讲三国演义。 人常说少不看西游,老不看三国。从这里就能知道西游和三国的差异。如今叫凤姐儿抱本三国看,她也未必看得进去。不过换种方法,让说书先生给她讲三国,不光节省了时间,也能叫她‘学’得进去。 司棋和绣橘来的时候,凤姐儿正好听到第五十五回 ‘玄德智激孙夫人,孔明二气周公瑾’。 两人在门口听到那句‘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时候,都不觉得这话好应景。 两人来的路上的都商量好了,一见到凤姐儿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将迎春的事说了,一边一停的磕头求凤姐儿想办法救了迎春回来。 “难为你们一片忠心,只是二丫头被人骗卖出府都半天一夜了,怕是阖家上下都知道了。找不回来便罢了,若是找了回来,她这样没了名声的姑娘,好一点是送到家庙里出家。差一点.为了阖族姑娘的名声和娘娘的体面,保不齐是要勒死沉塘的。要我说,就叫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吧,说不定还能留条性命。” 二人没想到凤姐儿会这么说,但她们也不得不承认凤姐儿说的有道理。可那是她们自小侍候大的姑娘呀,哪能就这么不管她了。于是司棋和绣橘对视一眼,还是又求凤姐儿帮忙找迎春回来,又说迎春待巧姐儿的心,待嫂子的情义,求凤姐儿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搭把手,说是送到家庙出家也比不知死活的落在外面好。 在她们看来,能将迎春骗卖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人,迎春落在他们手里指不定要受什么罪呢。将迎春救回来,也叫迎春少受些磋磨。 凤姐儿又说什么迎春被找回来,要是送到庙里出家,怕是你们俩个贴身丫头也得送到庙里去陪着迎春云云。 这话一出,司棋和绣橘都愣住了。司棋与她表弟早就私定了终身,因双方老子娘都不满这门亲事,迎春也没出阁,这才一直耽搁下来。如今见凤姐儿这么说,司棋一下子就想到了她表弟。 姑娘出嫁,不光要有陪嫁丫头,还要有几房陪房。司棋原本是想等迎春的亲事定下来后,求迎春成全她和她表弟,之后以陪房的身份陪着迎春出嫁。 司棋是王善宝家的外孙女,王善家的又是大太太原的心腹。所以司棋的亲事不光主子可以做主,就连她的老子娘也能求来恩典,叫他们家自己做主。司棋知道迎春嫁不出去了,陪房这条路是想都不要想了。 所以等着她的,要么是陪迎春出家,要么是由着老娘做主配人。 如果不能嫁给又安,那,那还不如出家呢。 不等司棋表明决心,一旁的绣橘便抢先对凤姐儿磕头,道:“奴婢愿意不嫁人,一辈子侍候姑娘。” 一旁的司棋见状,也连忙说出自己的心意。 凤姐儿一直关注着面前这两个丫头的神情,司棋从最开始的犹豫不决,再到不舍难过,最后的义无返顾,都落在了凤姐儿眼里。 凤姐儿眼珠子转了两圈,便知道司棋这丫头应该是有心上人了。 只是有了心上人还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到也算忠心了。不过这样的忠心未必能经得住岁月侵蚀。好在.“罢了,罢了,谁叫我心软呢。” 二人一听凤姐儿这么说,便都听出凤姐儿话里的意思,绣橘满心欢喜,司棋欢喜之余还多了几分失落。 “二丫头这个事,不能明着找。我让人带上你们俩,悄悄的去找吧。你二人回去收拾些细软,最好将所有东西都带上,等找到了二丫头就直接送你们去家庙。”顿了顿,“二姑娘回府定要再生事端。直接送到家庙去,总能保住性命。” 凤姐儿说完,司棋和绣橘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叩谢了凤姐儿后,又确定了出发的时辰,二人便回府收拾东西去了。 不过绣橘是真的在收拾东西,而司棋将自己的东西匆匆打包后,便先回了家。她知道自己老娘是什么脾性,因此并未说真话,只说二奶奶听说了她们姑娘的事了,也派了人出去找人,叫她和绣橘跟着一块去。 与自家老娘说了一通话,司棋想着就算陪着姑娘去家庙,老娘想她了,或是她想自家老娘了,也是能见到的。便也没再说什么,而是以收拾行李为由跟她老娘道辞走了。 出了自己家,司棋便去了她姑姑家。司棋妈与她姑姑向来势同水火,若非如此,也不会.到了姑姑家,与对她同样不冷不热的姑姑说了两句话,便叫上表弟潘又安出去了。 以前司棋还会掩饰一下她和表弟的关系,可如今.也没啥掩饰的必要了。同样的理由说完后,司棋看着她表弟到底是哭了。 司棋性子烈,脾气爆,司棋的表弟却是个性格懦弱,胆小怕事的,但他对司棋的感情却不比司棋少。一见司棋这般,立时就慌了。 关于找到迎春以后的安排,司棋到底是什么都没对潘又安说,两人就在巷子口说了一通话,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凤姐儿的人仔细的认了一回潘又安的脸,然后又认了一回潘家的门,打听了潘又安的事,这才回了王家。 知道是谁了,凤姐儿便也知道了怎么办了。因潘又安是宁国府的小厮,所以凤姐儿便叫人去宁国府找尤氏。 尤氏一听说凤姐儿派人来找她,当即吓了一跳。凤姐儿什么人,她忒清楚了。如今贾琏因着偷娶尤二姐被关进去了,她就想着凤姐儿会不会来找她‘讲道理’。等了好几天,都不见凤姐儿派人来,可越是这样,尤氏就越害怕。如今人来了,一直提着的心是落下去了,可更大的恐慌却又出现了。 那就是个吃人的母老虎。 然而尤氏却猜错了,凤姐儿派人过来并不是想要对她做什么,而是从她要一个小厮的身契。 因有前事在那里摆着,尤氏连问都没问,就叫人去找来给凤姐儿。凤姐儿的人接了身契后,便先去了潘又安家里,叫他收拾行李,明儿跟着府里的管事出门寻二姑娘,之后才拿着身契去衙门。 司棋和绣橘的身契,凤姐儿早就提前找出来了。就算司棋和绣橘不来找她,她也会想办法将这两个泼辣丫头给迎春送过去。 就在司棋和绣橘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找迎春的时候,贾母将贾赦叫了过来。叫他不要再去找迎春了。 如今贾母将探春看得很重,她准备将探春打造成她的第二张王牌。贾母是担心迎春这事会影响宫里的元春,甚至是影响探春的亲事。再一个,就像凤姐儿之前说的,迎春找回来也没了名声,是个废人了。 与其花精力,闹得满城风雨的找她,还不如——“全当她死了吧。” 贾赦一听这话,自然不同意。 他不能啥也没捞到,还赔个闺女出去吧。 不行,他不同意。他一定要将那骗子找出来。 贾母气得没法,又见贾赦这般,最后拿出了一万两银票出来息事宁人。 得了银票的贾赦虽然嫌少,到底妥协了。 于是当天晚膳时,二姑娘得了急症暴毙的消息就正式公布出来了。 司棋和绣橘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心寒,却又可悲的能理想这种作法。看一眼打包好的行李,二人不约而同的又继续打包。二人从凤姐儿那里回来后,又悄悄的商量了一回她们自己养活自己的可能性以及可操作性。 干嘛一定要呆在家庙里呢,先借着二奶奶的人手将姑娘找回来,然后她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租个小院子。她们都会针线活,平时可以卖绣品。 “我仿佛记得去年那个刘姥姥来时曾说过,一两银子就够他们家吃一个月了,他们一家还五口人呢。咱们俭省着些,一个月二两银子也尽够了。一亩上等田才几两银子,买上几亩田收租子,平时再做些针线活,咋都能活了。” 二人这么一合计,又扫视了一回迎春的房间,那真真是什么值钱拿什么了。 屋里各种易携带的小摆件,三人的大毛衣裳,迎春的玉石棋盘等等,等等都打包了起来。 翌日一早,司棋绣橘二人带着好几个包袱,坐上马车,然后跟着凤姐儿的人出发了。 上马车时,司棋就发现了她表弟潘又安,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等找到二姑娘,再卖了她们带出来的那些金贵摆件,他们就带着姑娘和绣橘私奔吧。 凤姐儿并没有直接叫人送他们去迎春那里,而是真的带着她们满天下的找人。 呃,也不能说满天下了。 凤姐儿嫁妆里有庄子,这一两年也在各地置办了好几个庄子,正好借着找人的理由,视察一回庄子的情况。 (ˉ▽ ̄~)~~ 凤姐儿派人出去找迎春的事,凤姐儿也没瞒着旁人。哪怕府里决定叫迎春暴毙了,也没谁去特意通知凤姐儿不用去找‘死人’了。 不光如此,司棋和绣橘出府找人时,谁都没拦着她们,仿佛没看见一般的就叫她们出府了。 二人走时,迎春的房门也跟巧姐那间一样上锁了。邢夫人听说了也没往心里去,只有些头疼的看着来辞行的邢岫烟。 住在府里,每月都能有十两银子拿,不好吗? 邢岫烟去意坚绝,邢夫人见留不住人,只好叫人送邢岫烟主仆回家。 邢岫烟在府里住了几个月,也不算白做。她虽然没想占荣国府的便宜,却到底是占了许多便宜。 尤其是过年时得的那些赏银以及每个月的月钱和衣裳首饰都叫邢岫烟不必担心家中生计。 邢家在离宁荣街不算远的地方租了间小院子,院子不大,租金也不贵。这邢大舅没什么长技,日常打些零工。邢舅妈便在家里做些绣品,或是接些缝缝补补的活计,日子过得清苦却也能过得去。 进京后,邢岫烟住在荣国府里,得了月钱和赏赐也往家里送,生活也渐渐有了起色。 邢岫烟家来的事并没有提前与父母商量,但她一回家就将迎春被骗卖的事跟父母提了,又说了一回那府里的情形以及住在姑姑家里的不方便。 她也是大姑娘了,姑父衣裳不整的出入内院,多少有些不方便。哪怕是情有可缘,也不能不避讳一些。 二人一听闺女这么说,当即便觉得邢岫烟回来的对。之后邢岫烟留在家里,带着小丫头篆儿做些绣花,或是接些抄书的活计,日子虽没有在荣国府时娇贵富余,却也悠然自得。 更何况她心性淡薄,也极少会被外物影响。这样的生活于她来说,虽非做好的,却也不是最差的。 …… 以凤姐儿对财物的痴迷和执着,司棋他们得找到明年去。不过时间长了,很多事情,很多人也就一点一点被人淡忘了。 此时回到当下,迎春出事的第二天,正好是圣驾离京的日子。当今带着人先去承德避了几日暑,然后就杀向了草原。 别看迎春才‘暴毙’,但贾母也没多少心思放在她身上,她给宝玉准备了不少东西,又担心他出门照顾不好自己,还特意叫袭人跟着一块去了。 宝玉骑着一匹好马,身后又跟着一辆装行李和袭人的马车。两个长随,一个小厮,主仆五人听从内务府的安排插进了队伍靠后的位置。 王夫人至今也没能从宫里出来,元春也因着身体抱恙错过了这一次的巡塞。 宜妃和郭贵人到是都跟着当今出门了,姐妹俩两辆马车,因宜妃的马车规格高,空间大,加之姐妹俩凑在一起路上也能说说话,便都坐了宜妃的马车。马车里虽然摆了冰盆,可却闷热的紧,二人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没头没尾的说着各种嫌弃的话。 什么好事,谁特么愿意陪那死麻子出门呀。 热得妆都脱了的二人,锁性将脸上的脂粉都洗了。 驻车休息的时候,两人也没下马车,不过却从马车里看到了贾宝玉。 她二人是不认识贾宝玉的,可架不住有人对贾宝玉这位朱三太子指指点点,小声议论。顺着窗子看过去,二人也不得不说这小子长的还不错。 不过跟十一兄弟几个却是没的比的。 “我至今都在庆幸孩子们长的不像他。” 宜妃在一旁点头,当今那长相,就算没有脸上的麻印,也确实就是一般般。 姐妹俩又说了一回话,话题又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十一身上。 十一在宫里时,身子总是不好,大部分时候是真不好。但十一去了小汤山后,身体还真就比在宫里时好太多了。 虽有时也会故意瞒着消息不叫宫里知道,但十一的身体情况比在宫里时好确是不争的事实。 既是这样,姐妹俩便是为了儿子好,也不会叫儿子回宫里受罪了。而十一开府的事,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说起十一,郭贵人就笑了,“咱们倒是小瞧了那小子,他院里的消息竟是丁点不透。” 俩人总觉得十一那里有什么蹊跷事,知道田果那里未必问得出来,便想从旁的地方着手。然而将手伸到小汤山别院后,二人才发现自小养在眼皮子底下的儿子却在驭下这方面有些过人之处。 他院子里的下人,嘴巴极严。哪怕搬出她们俩,那些下人也绝不肯将十一的情况说出去。 可越是问不到,二人就越是好奇,抓心挠肝的想要知道。 “薛家那边到是好动作,可惜,”并没什么卵用。 薛姨妈和薛蟠两个都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性子,宝琴品性极好,薛蝌也不错。府里下人有些小心思,但都没什么坏心眼。 因此妙玉换了家常衣裙,时常去薛家庄子这事,姐妹俩还是挺乐见的。 毕竟这一家子的性情还是挺叫人放心的。 说起妙玉,就不由想到妙玉的年纪,姐妹俩又开始扒拉京城才俊。可惜与妙玉适龄的儿郎不是已经定亲了,就是已经成亲了。更有的,都准备娶继室了。如今看来,想要一份四角俱全的亲事,比掰正妙玉的性子都难呢。 长辈们还在愁着妙玉的亲事时。妙玉却一脸兴灾乐祸的坐在左晞床边,看着左晞抱着个汤婆子可惜兮兮的躺在那里。 天热了以后,左晞就极爱吃水果冰碗。她爱吃,又吃得起,十一也惯着她,宠着她,冰碗,冰棍,雪糕什么的有的是早就有的,有的是左晞跟据现代记忆自己折腾出来的。 十一见她吃得多了,也劝过她两句,怕太凉伤了脾胃。左晞也听劝,可惜她到底嘴馋,只减少了量,却没真不吃。 然后月事来了,就遭罪了。 疼的时候,甭管左晞还是旁人,都会一脸坚定要痛改前非。但等不疼了,真能坚持的却没几个。 左晞就是这样。 上个月就闹过一回,这个月又没逃得了。 妙玉见左晞有两天没理她了,问了一回身边的丫头和婆子才知道左晞月事来了腹疼难忍在窝里趴着呢。 妙玉一听,当即就乐了。连忙叫丫头给她梳洗,以比往常快了两倍的速度杀到了左晞房里。 君子报仇,何需十年。 叫人端了加了水果丁的冰碗过来,就坐在那里一边吃冰碗,一边看着左晞笑。 妙玉那碗里水果丁占了三分之二以上,碎冰却不足三分之一。而这三分之一的碎冰还是加了牛奶的。 水果的甜香掺着牛奶的纯香,空气里还有丝丝凉意倾泻,哪怕肚子疼得只能抱着汤婆子,左晞还是嘴馋的咽口水。 吃了一碗水果冰碗,妙玉才得意的带人下山。 她和宝琴约了要去不远处的河边采风。 左晞:“……”丫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妙玉走了,左晞在心里想了好一会儿怎么将妙玉气得吱哇乱叫后,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着的左晞还不知道,文杏又上山了。 她是来告诉左晞,迎春被骗卖的消息的。不过她刚来就被十一叫了过去。 十一没叫文杏见左晞,只问她的来意。文杏想到上次她来送消息,十一就留下来旁听了,便没多想的将贾家的事说了。 当然了,主要也是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已经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文杏知道自家姑娘极喜欢贾家的表姑娘,也知道自家姑娘对贾家的几位姑娘都挺友善的,所以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文杏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可惜她却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自家姑娘。 十一没想到贾家还能出这种事,听完直接愣住了。 若不是田果就站在他跟前,同样一脸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样子,十一都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足不出户,就能见识世间百态。十一算是知道左晞为什么那么关注贾家的人和事了。 还真是个长见识的好法子。 第九十六章 十一也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好笑,不过他并不觉得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起身,拿过一旁刚画好的扇子,十一面上带着几分浅笑的去了厢房。 厢房外面的宫人看到十一阿哥过来,连忙掀起竹帘,请十一阿哥入内。 云程和云锦原是留在外间做针线,一见十一阿哥进来,便要张嘴唤人,十一挥了下手中的扇子,二人才安静的半垂着头的站在两侧。 十一脚下不停的进了里间,就见左晞抱着个汤婆子睡得小脸红扑扑的,轻轻的坐在床边,十一温柔的将左晞脸上的碎发拨到后面去。视线落在鼻间和额头发际间的汗渍时,十一勾了勾唇,笑容中又多了几分宠溺。 拿帕子拭了汗,十一轻巧的打开折扇,一边轻轻的给左晞扇风纳凉,一边想着左晞昨日问自己的话。 准确的说,应该是问‘他’的话。 左晞说,她好像喜欢上了一个表里不一,特别喜欢套路她的人。问他这是不是有些犯傻? 没人知道看到左晞这句话的时候,十一的内心有多激动。脑子里仿佛有烟花绽放,绚丽灿烂。 用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叫自己冷静下来的十一,压下立时冲到左晞房间的冲动,近乎冷静的问左晞,有多喜欢。 然而左晞却只回了他一句:‘我不知道。’ 一句‘我不知道’彻底叫十一冷静下来了。然后十一开始看着厢房的方各发了一会呆,这才继续问左晞,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对这个人的感情就是喜欢,而不是感动,或是旁的什么。 十一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左晞才回信。 只是信里却并不是十一以为的长篇大论,也不是他们间的点点滴滴。左晞信里是一句叫十一哭笑不得的话。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十一笑罢,倒也没继续追问这个问题,而是问左晞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十一以为左晞既然已经喜欢上自己了,那应该会想要跟他在一起。可左晞的回话再次叫十一目瞪口呆。 这一次左晞写了很多,但每一句话都是十一能看懂,却无法理解她想法的话。 左晞说,相爱容易,相守难。自古以来大多数相爱的人都没能长相厮守一辈子。岁月是开了刃的杀猪刀,经不过岁月洗礼的感情到了最后,不是褪了颜色就是千疮百孔,满目苍夷。而那些经住岁月侵蚀的感情,叫自己碰上的概率太低了,她不愿意上种赢率并不高的赌桌。 因为赌博是不对的,更因为十赌九输。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事。一场注定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会让相爱的人很辛苦。 左晞还说,他们俩的身份,就像大户人家的少爷和少爷身边的丫头。一个弄不好,她就会像话本里写的那样被老爷夫人棒打鸳鸯时,成了那个被乱棒打死的朱砂痣。 也许最好的结果就是她成了少爷的姨娘妾室,然后看着少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一个少奶奶回家。之后的生活应该就成了你爱不爱我,爱我就要相信我的妻妾斗法。 我嘞个去,叫她当妾室.真到了那一天,她可能真会干出点够得上抄家灭族的事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他们那一大家子,让她当正妻她都嫌麻烦呢,怎么可能去给他当妾室,天天看着正妻的脸过日子。 话说,这个时代对女人忒不友好了。 嫉妒吃醋都是错的。 不过要是叫她当了正室,以各种话本的走向,他老子和他的两个娘一定会各种塞身贵高贵的侧室,以及各种手段心计了得的丫头的。 他家就有这种传统。 儿子娶正妻前,一定要给儿子弄几个通房和侧室,等儿子娶了正妻后,也会时常以奖励和关心的理由,三五不时的赏个女人过来.这样的人家,怕了怕了。 “……” 左晞写了很多,一张信纸的正反面都写满了。十一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得心脏都开始抽痛了,这才问左晞她为什么不试着去相信一回那个少爷呢。所以你的少爷会为你摆平一切你所顾虑的事呢。 相信他和相信自己并不冲突。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那不是相信,也不是破釜成舟,义无返顾,而是对自己的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十一觉得左晞就是不相信他,将他当成了贾宝玉那样靠着长辈的宠爱和撒娇达到目的的那种废物。左晞不相信自己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同样也不相信自己对她的感情。 所以十一直白的指出左晞就是不相信他的本质。 左晞没有否认,她说,是。 左晞不相信十一会为了她放弃整片森林,也不相信十一能爱她很久。其实对于这一点,左晞不光不相信十一,她也不相信她自己。 在现代,多少自由恋爱的小情侣,不是谈着谈着就淡了。多少因爱而结合的婚姻,不是走着走着就散了。 她都不知道她对十一的这份喜欢哪一日就变淡了,觉得不过尔尔了。又如何会相信十一会喜欢自己到天长地久,永远不会变呢。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将心比心一翻,何必对人忒苛刻呢。 看到左晞这句话后,十一直接被左晞话里的理直气壮和那股子叫他气噎的善解人意气笑了。 过了好一会儿,十一才问左晞,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左晞回答的很流氓,她说喜欢是相互的,我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喜欢,他应该也能感觉到我的心意。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也谈不上谁亏欠谁了。先什么都不做,维持现状吧。等时间长了,喜欢变淡了,那就好聚好散了。 …… 左晞又不是傻子,十一见天的各种作,左晞再说不知道十一是什么意思,那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可她不觉得自己跟十一有什么未来,尤其是两人身份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她不在乎什么自己是皇子嫡福晋还是侧福晋,但她在乎自己是十一的妻还是妾,是不是他的唯一。 影视小说里的爱情,美好的叫人如饮陈酿。从小看到大的灰姑娘与王子的爱情叫多少女孩向往。可实际上等灰姑娘真的嫁给王子的,生活里就单单是爱情,还有各种苟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岁月的沉淀,什么都会改变。 虽说在现代离婚越来越难了,可在现代,不爱了仍旧可以抽身离开。但在大清,大清朝可没有离婚的皇子阿哥。恋爱谈崩了,虐身又虐心。婚姻亮起红灯了,除了硬挺也再没旁的办法了。 其实爸爸在妈妈刚过世没多久的时候就迎来第二春的事情也叫左晞对感情非常的不信任。 妈妈在时,爸爸和妈妈的感情真的很好。好到让左晞以为那就是最美的爱情。在左晞的记忆里,爸爸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是个很踏实的,过日子的那种男人。他从来不会与任何女人有任何打招呼以外的接触。 左晞还记得妈妈百天祭日的时候,爸爸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这辈子都不找了,就守着左晞过日子时,左晞一边感动的想着她至少还有爸爸,一边又觉得妈妈没了,爸爸一个人会很孤单。她将来工作了,有自己的生活了,爸爸怎么办呢。等过几年,爸爸不那么难过了,她就劝着爸爸再找一个吧。 然而是叫左晞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努力的想着以后要怎么孝顺爸爸时,就在妈妈过世的第四个月时,她爸爸就问她,你还这记得你韩阿姨吗? 左晞问哪个韩阿姨,爸爸就说是那个谁谁谁。左晞忙点头说记得记得。然后就在左晞想着是不是这个韩阿姨出什么事的时候,爸爸开口了。 说韩阿姨跟他商量,想要跟咱们一块生活,以后会和爸爸一起照顾你。你要是同意,过两天我们就去把证领了。 有那么几分钟,左晞是没弄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的。等弄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左晞当场就炸了。 那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情绪占据了理智。叫左晞疯了一样的口不遮拦的质问爸爸。你当初是怎么说的,那话还不到一个月,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呢? 爸爸没想到左晞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当时也恼了。丢下一句不找了,不找了,你就看着我一个过到死吧。说完这句话,爸爸就摔门出去了。 转天,左晞和爸爸都不再提起这个话题,都在粉饰太平的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已经过去的样子继续生活。 可实际上,这件事情却让生活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彼此心里都生了疙瘩。尤其是左晞,看到爸爸与人打电话发微信的时候,都在想着是不是那个韩阿姨。知道爸爸出去吃饭,左晞都会想着是不是跟那个韩阿姨。 左晞也弄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不是也赞成爸爸再走一步的吗。 她是真心希望爸爸过得好的,也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叫爸爸像社会新闻里的空巢老人那般孤独。有个伴,挺好的。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更想不明白爸爸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变得那么陌生,陌生到让她起了防备的心思。 这样的日子差不多有两月,那件事也像一只提前落地的靴子一般叫左晞患得患失了两个月。然后月末的这一天,另一只靴子落地了。她的爸爸就将那个韩阿姨领回家了…… 所以左晞就时常想,爸爸那样的普通人都这样,旁人尤其是这个男尊女卑,皇权至上的大清朝,大清朝的皇子阿哥又怎么可能会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说不定不用等她死了,等她老了,这份爱就消失了。 左晞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她对十一的这份喜欢,是始于同情,疼惜,还是他待自己的温柔宠溺。 可喜欢了,动心了,左晞就不由去想他们的以后。 十一.打乱了自己对生活所有的规划。 左晞在想,要不要就这样彼此心知肚明的生活在一起。等将来爱不在了或是十一身边有了旁人,她就离开。 一个宫女的消失,总比一个皇子妻妾的消失影响要小。 至于怎么消失,左晞也有想过。跳进护城河或是跳进哪一条水流湍急的湖河里。 就当着十一的面跳,画着最美的妆,穿着最美的衣裳,叫他亲眼看着自己跳,临了也要吓一吓他。 离开后的她,先躲进小公寓里。之后再以寡妇的身份找个不出名的小镇子生活一段时间。等彻底调整好心态,再做打算。 其实左晞有很多很多的想法和念头,但每一种的打算都是建立在她与十一无法走到最后为基础的。 当然,也都是参考了各种小说影视的经典套路。 ╮(╯▽╰)╭ 有时候,左晞也会想还没在一起呢,就先想出十七.八种如何‘体面’的分手方式,那还有必要在一起吗? 好像,还真的没那个必要了。 不过转念间,左晞又觉得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都是个未知数,也许十一没有活到感情消失,也许她突然在感情最浓烈的时候回了现代。那这样又要怎么办呢? 很纠结,也很迷茫。 . 十一不懂左晞的纠结吗? 他懂。 他比左晞还要了解她自己,可有时候十一也弄不懂左晞的小脑袋瓜里都想了些什么奇葩又乱七.八糟的东西。 后来,十一有了一个大胆猜测,他问左晞,除了自己以外,你还有没有别的笔友。 左晞故意没有回答十一这个问题,而是直接了当的转移了话题。 于是十一不由猜测,左晞可能还有旁的笔友。然后那个笔友对左晞的影响还不小。 十一一边担心那个人跟他一样都是大清朝的,一边又猜测自己当初说自己是前朝的,左晞毫不犹豫的相信了,是不是因为别人也跟她这么说过。 那问题来了,那个人如果真实存在,又是哪个时间的人呢? 他对左晞又抱着怎样的心思? 是像他这种不可告人的还是…… 阵阵凉风袭来,左晞睡的更舒服了。吧唧了两下小嘴,仿佛梦里都在吃着什么好东西,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脸上都是那种满足的笑意。 十一从思绪中回神,看着睡得如此没心没肺的左晞,又好气又好笑。 小没良心的。 ~ 正在侍候大姨妈的左晞,被下了饮食禁令。一切按着太医的医嘱吃各种养身的东西,什么冰碗,什么雪糕都跟她说拜拜了。 左晞第一个月闹肚子疼的时候,十一便叫了太医过来,太医说是寒凉之物吃的太多了。等过几天左晞的月事走了,十一也就没放在心上。可第二个月又闹肚子疼了,十一就不得不上心了。 他因身体之故,很多东西都吃不了。之前看左晞嘴馋,总变着法的给自己弄爱吃的东西,十一还觉得很欢喜,什么都依着她。想吃什么,爱吃什么,就叫人给她准备去。 不过这之后,左晞的‘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好在冰不能吃了,水果什么还管够,左晞也因着月事刚走,被那种疼弄怕了,表现的可乖了。 可见左晞乖了,十一又心疼了。 十一觉得左晞生来就是来磨他的,可他甘之如饴的同时,还生怕这小磨人精拍拍屁股潇洒离开。 有时候,十一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对左晞这样了。 他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姑娘,甚至可以说,他对左晞上心前,他都还没见过左晞是什么样子。 虽然往来信件里,左晞常将自己夸成一朵花,还时常大言不惭的说着她的容貌不比谁谁谁逊色的话。 这种话,十一是不相信的。十一自己就长的极好,郭贵人更是美的让康师傅不顾其寡妇身份强行将在留中。除此之外,那一后宫的女子,但凡得宠的,哪个不是容貌惊人。 所以在十一看来,就算左晞长的美,也未必能和宫里这些人媲美。更何况,相较于左晞的容貌,他更喜欢左晞字里行间表露出来的清奇思维和俏皮促狭。 让人捧腹大笑的吐槽,奇葩到让人找不到反驳的脑洞,还有各种看着刻薄却有些小可爱的俏皮话。 记得有一次,他们说起西游记。说起玉皇大帝,王母娘娘。 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说起了玉皇大帝会不会立太子了。 凡人立太子,是因为生老病死,提前培养继承人,那天上的神仙立太子是为了什么呢? 比谁更长寿? 这得多大的仇呀,才能这么折腾自己的儿子。 还有猪八戒为什么只是调戏了嫦娥就被贬下民间,错投猪胎是不是有人故意在使坏? 自然而然的,他们就说起了嫦娥在天庭是不是还有别的身份? 好哒嘛,在左晞的分析下,王母娘娘的帽子就绿了。而猪八戒错投猪胎的始作俑者就直指玉皇大帝。 通过这件事,左晞又觉得猪八戒在天上的时候,一定长的非常好看。 帅的叫玉皇大帝都嫉妒了,并且早早做了提防。 后来,二人又说起了唐僧的出身。 那个抛绣球有多不靠谱,就被左晞从头到尾批出将近十条理由。 从西游记说水浒传,说是里面都是强盗理论。 左晞最讨厌里面宋江不说,还特别厌恶水浒传里那些豪杰的思维模式和行为。 有些人是真的官逼民反,可有些人好好的在家里呆着呢,就因为有点小名气或是有些小特长,就被梁山上的人看上了,然后各种暗招频上的,逼得人家在山下生活不了了,还得用一种非常感激的心思上梁山当水匪,也真是够够的了。 最重要的是,左晞始终认为,做错了事接受律法的制裁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不能因为你情有可原,就触犯律法呀。 如果人人都这样做,律法将形同虚设,最终受到伤害的一定是最顶层的小老百姓。 有时两人也会说一些传了许久的话本,至少是前朝时就有的那种,像是西厢记。 左晞就曾笑着跟十一说,写这些话本的都是穷酸书生。 正经的大家小姐,身边多少侍候的人呢。我们家就一有点闲钱的皇商人家,光是侍候她一个人的大小丫头媳妇婆子就好几个,身边的大丫头也养的跟副小姐似的。一个官宦人家的前相国家大小姐,就算没了亲老子,也不可能身这就只有红娘一个丫头。 再一个红娘一个丫头,这样自作主张的行为已经不是妥当不妥当的问题了。崔莺莺与那个张生的事一出来,崔老太太没将红娘打死还留着她在崔莺莺身边,一看写书的人就是个啥也不懂的。 十一也问左晞怎么看待崔莺莺和张生这段情的? 左晞说她尊重爱情,因为爱情本身并没有错。但崔莺莺与张生发生感情的时间和地点却是错的。 崔相国还在棺椁里躺着呢,也不怕气活她老子从棺材里跳出来问她孝道? 抛开爱情,那所谓的一见钟情,在左晞的认知里绝对是见色起义。崔莺莺要是长得嘴斜眼歪,魁梧彪悍,你瞧张生还能不能一见钟情? 还有那张生,明明是上京城赶考的,一见到崔莺莺就迈不动步的暂缓上京时间,三年一次的春闱,错过了就得再等三年。张生今天能为了崔莺莺暂时放弃十几年寒窗苦读的初衷和自己的前程。谁知道以后他当了官会不会也会出现这种本末倒置的事? 就像平西王吴三桂的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似的。 虽说世人都觉得这就是个投清的理由,但若不是呢? 左晞的一言一句,都带着她的自我理解,也许是片面的,也许不够公平,也许很多事情都带着主观意思,幼稚而可笑。可谁都否定不了通过这些交流,能叫十一认识一个真正的左晞。 越是认识她,越是叫十一迷惑,是所有姑娘都是这样还是单单只有她是这样的性子。 时而通透,时而迷糊,时而激进,时而柔软。可不过无论哪一种,十一都能感觉到一种生机盎然。 一如她给人的感觉。 灿烂,明媚,炙热,温暖。 …… 左晞一觉睡到了下响,等醒来的时候,距离晚膳只有半个时辰了。 打了个哈欠,又爱娇的伸了个懒腰,最后像只小猫似的再次将自己团起来。 等做完这一整套动作,左晞才看向坐在自己床边的人。看着那人手中还拿着把敞开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像只撒娇的小猫一样,眯着眼睛对着十一笑得好不满足。然后再蹭了蹭枕头,声音软软糯糯的问十一,晚上上吃什么。 十一想了下,说道:“一定有你早上就嚷着要吃的炸蘑菇,还有午膳时你叫再炖一回的火腿炖肘子。” “让人只用油盐炒一道小青菜,出锅时洒些蒜末。再要一道凉拌菜,要放鹌鹑蛋,皮蛋……酸辣口的。”左晞歪了歪头,摸着小肚子说道:“我发现睡觉竟然饿得更快。” 明白了,这是饿了。 “起来收拾一下,我让人传晚膳。”说完十一从床上坐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外间的田果去传膳。 妙玉并不怎么跟左晞和十一用膳,她常年食素,有自己的饮食习惯。而左晞是个无肉不欢的杂食动物,十一又有不少东西忌口,三人很吃不到一块去。 最重要的是三人的用膳时间也不统一。 今儿妙玉不光没跟着他们一块用晚膳,人家连别院都没回,就留在了薛家庄子那边了。 是夜,吃过晚膳,左晞又懒洋洋的坐在十一屋中的罗汉榻上,一边看一本游记一边跟十一聊天。 云南某地的母系部落以及大理的苍山耳海,普洱茶,雪花银…… 相较于小汤山上这种闲散日子,京城那边的凤姐儿又刮起了一阵妖风。 空手套白狼了迎春后,凤姐儿又将视线落在了贾母和二房那边。 她已经看出来贾母有重点栽培探春的意思了,也明白贾母这是不想将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心思。 不过叫凤姐儿看来,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了。 凤姐儿对探春的感观一直不错,以前就觉得探春没投生在王夫人肚子里有些可惜,后来虽然因为赵姨娘的事叫探春受了不少影响,但不得不说,探春比她像想的还要顽强。 熟悉探春的人都知道探春的心思,若有一飞冲天的机会,哪怕再难,前路再险阻,探春都不会放弃的。 也因此,哪怕如今一心想要做菩萨积德的凤姐儿也不会自以为是的去救助探春。 巧姐儿是她的女儿,如何给巧姐儿铺路做打算在凤姐儿眼里都是天经地意的事。会管迎春,一是近年来迎春终于懂事了,立起来了。二来也是因为她知道以迎春的性子和贾家的情况,贾大老爷等人的无耻德行,迎春留在荣国府,最后的下场绝对凄凉。 她正想做好事,自是想要为迎春安排一翻。 至于惜春,在凤姐儿看来,那就是一个挺可怜的孩子。顺手帮一把,也算是积德了。 不过她想做好事积福德替自己赎罪,惠及子女的心思与想要二房,要贾母和王夫人下地狱的心思并不冲突。 想到王夫人自那日进宫到现在一直被留在宫里,还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凤姐儿便觉得这事蹊跷。 她问小红是什么事情会叫当今将王夫人留在宫里呢。 小红想了想,摇头,她说如果在民间,那还有可能是女人怀孕了叫娘家妈来照顾陪伴,可皇家的事,就不好说了。 其实当今为什么会将王夫人留在宫里这么久.原因很简单。 他忘了。 自打那日将元春吓得小产后,因当时还没彻底想好要怎么将宝玉这个朱三太子利益最大化,又不想节外生枝,便叫人留下王夫人,关闭凤藻宫,封锁一切对外的消息。 等想好怎么榨干宝玉这位朱三太子最后一滴血后,当今便叫人去荣国府传旨了。再之后,当今因着这事那事,就直接将凤藻宫和王夫人抛到了脑后,哪怕带着人去承德,去草愿都没想到这一茬。 一直到当今接待了宝玉,用一种比对待自己儿子还要和蔼态度‘闲聊’的时候,宝玉问起元春和王夫人时,当今才猛的想到。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此时凤姐儿听了小红的话,也认同的点头。她一开始想的也是应该是元春怀孕了,密而不宣这才留了王夫人在宫里陪伴。可既便如此,也应该派个心腹宫人回来告诉老太太一声。 难道是元春也觉得荣国府到处漏风,守不住秘密,所以才死守着不叫人知道?准备等肚子大起来了,或是圣驾回京了再公布出来? 凤姐儿觉得,她能这么想,人老成精的老太太必然也是这么想的。 想到这里,凤姐儿再看一眼说完了今天三国演义内容的说书先生一眼,笑得妩媚又张扬。 要不就来个‘混水摸鱼’? 这么想的凤姐儿看一眼小红,对她招了招手,小红连忙走过来,侧耳叫凤姐儿吩咐。 凤姐儿小声在小红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呆滞了一会儿,这才僵硬的对凤姐儿点头出去办事不提。 这世上怕是再没有什么事是她们二.奶奶不敢干的了。 过了几日,凤姐儿坐上马车去了城里一处僻静巷子,马车行至巷里一户人家门口停下来后,小红上前去敲门,等门开了,凤姐儿才从马车里下来。 凤姐儿戴着帷帽,进了院子才摘下来。 院子里只有两个人,一老一少的两个男人。 不过老人面白无须,少年苍白气虚。 这二人就是凤姐儿叫小红找人。 一个是前两年才从宫里退下来的老太监,一个是净了身后并因为没钱打点而无法进宫侍候的无根少年。 凤姐儿叫人将这少年送到这老太监这里□□了一回,今日是来验收成果的。 那少年很是聪慧,虽然学习的时间短,但宫里的规矩,太监说话的拿腔做调都学了七七八八,乍看之下还是能唬弄人的。 确实不错。 给了那老太监一笔银子,凤姐儿又请那老太监帮着调.教几个人。 要老实听话,人还本分的。除此之外,凤姐儿还准备再找个会功夫的,教那几个人一些拳脚功夫。 无论留给巧姐儿姑侄,是看家护院还是旁的,也尽够了。 来去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凤姐儿就带着那少年离开去了另一处院子。 在那个院子里,凤姐儿让人给这少年换上一套宫中小太监的服饰和她让人仿的宫中腰牌。 之后将她准备的话教给这少年,然后再一遍遍的调整少年说话的神态和语气,以及遇到什么问题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回答。 又过了三两天,天刚擦黑,一个披着带帽斗篷的人出现在了荣国府门前,在贾家看门小厮还未撵人的时候,那人语速飞快的对小厮说道:“我从宫里出来,要见你们家老太太。” 说这话时,那人还似怕人发现一般的,做出左右转头的姿态来。 贾家小厮先听这话,再看这人动作,瞬间意会的压低声音,引着那人进了府。 然后对着管事耳语一翻,那管事吸了口气后一边打发人先行一步去二门那边往里通报,一边引着人往二门走。 一个用走的,一个用跑的,那人刚到二门就有人替换外院管事,引着那人继续朝里走。 一路不曾停歇的到了荣庆堂,也不用旁人通报就被引进了荣庆堂的正房花厅处。 一进花厅,那人便摘下了斗篷帽子,将头上和身上的穿戴半遮半露给最上首的贾母看。 这人不是旁人,就是凤姐儿之前教导过的那位。 “您可是荣国府的老太君?贤德妃娘娘的祖母?” 贾母闻言点头,又问面前太监打扮的少年是谁?“不知公公是?” 小太监见贾母问,却没直接回答贾母,而是看了一眼左右。 贾母房中不少侍候的丫头媳妇,见小太监这副样子,她们便都心领神会的看向贾母。贾母也没多犹豫,挥了挥手,立时一屋子的丫头下人,除了鸳鸯外,都退了出去。 等人都退出去了,小太监才回了贾母刚刚那个问题:“杂家姓吕,在御膳房当差。抱琴姑姑叫杂家来给府上捎个口信。” 贾母早就猜到来人可能是元春她们娘们派出来传消息的,可是听到这话后,还是激动的坐直了身子。双眼炯炯的看向地中央站着的小太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激动,“公公请讲。” 说完似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叫鸳鸯搬个鼓凳过来,又送茶水点心。 “老太太不必客气,杂家说完就走。”打断贾母的话后,就将来意说了,“贤德妃娘娘有孕了,娘娘说要等胎儿坐稳了,圣驾回京后再挑时机公布出去。怕走漏了消息,如今知道的不过区区几人。娘娘孕相不好,府上二太太被留在宫里照顾娘娘了。知道老太太一定担忧宫里的情况,娘娘便叫抱琴姑姑找了杂家来府上,是因着宫里没人知道杂家是娘娘的人,来府上不容易引人注意。” 顿了顿,小太监在心里数着数,数到二十五的时候,又继续说道:“除了报平安外,娘娘还请老太太务必约束府上,有孕之事心知便可,莫要走漏消息,更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来,以免影响晋封和宝二爷的前程。” 贾母一直就有这种感觉,王夫人莫名其妙的留在宫里这么久,宝玉又被当今领出去了,若不是元春这边有喜了,又怎么可能会这样。可一日得不到确切消息,贾母就不敢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二来也是王夫人不在府里,大太太是个棒槌,凤姐儿又与她离了心,贾政不是那块料子,她便是有这种猜测,也不敢说出来。 如今得了确切消息后,贾母那颗心终于放下的同时,又不由问更多的关于宫里和元春的事。 应该不单单是叫这小太监传话回来那么简单的。 “虽然消息一直瞒着,但娘娘也生怕已经有人知道了消息。娘娘担心宫里的补品和药材有问题,请老太太将府里的补品和药材都打包了叫杂家带进宫去。” 贾母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如今府里并没有多少补品和药材,今日是来不及了,不妨明日公公再家来,我叫人多备些。” “不可,娘娘说了,只要家里原来存下的。外面现买的,一概不要。” 贾母一听这话,心叹了一句元春谨慎,便给了鸳鸯一个眼色。 鸳鸯立时转身出去,将荣庆堂和二太太私库以及府中公库里的药材和补品都叫人分门别类的打包不说,还在打包的时候,特别用心在每个药包上都标注是哪一处拿出来的药材和补品。 细心极了。 而另一边,哪怕小太监没说,贾母还是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二万两银票出来,请那小太监交给元春。同时又不问赏了那小太监一个超大赏钱。 那小太监又按着凤姐儿教他的话,问了一回宝玉走时带了几个人,吃的用的准备的如何,跟去的人妥帖不妥帖等等,等等。 贾母一一答了,又问那小太监娘娘知不知道贾琏的事。小太监想了一下,说抱琴姑姑没跟他提起过。 来来去去半个时辰,那小太监就带着二万两银票和装在一个大筐子里的所有贵细药材和补品离开了荣国府。 第九十七章 “明晚,你再去一趟荣国府。”看着那一大筐各样贵细药材被小红重新装箱封存,凤姐儿一边摇团扇,一边对不在编制内的小太监吩咐道。 阿谀奉承也是一项技术活,而察言观色更是基础。换成旁人,凤姐儿许是不了解,但对贾母,凤姐儿也算知之甚深。本来凤姐儿便想着做完这一单,再找理由干一票就收手。之前她还没想好要找什么理由,但咱们这位老太太却亲手将理由给她递了过来。 宫里的元春和二太太如果知道了贾琏国孝家孝停妻再娶的事情会怎么做呢? 她们应该不惜将此事闹大,最后叫贾琏失了爵位。 如果这个时候元春真的有孕了,那她应该更希望,不不不,她如果真怀孕了,一定不会现在就叫贾琏丢了爵位,叫贾家名声扫地的。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这种时候贾家的名声比爵位更重要。而且宝玉被当今带在身边,又有个怀有皇嗣的亲姐姐。只要生下皇嗣,宝玉这个亲舅舅还能少了好处? 一个三等将军的爵位,说不定元春已经看不上了。 但如今贾琏身陷大理寺大牢,怕是不少人都以为是元春的意思或是二房的动的手脚呢。 传到当今耳里,会不会以为她恃宠而骄? 肯定的呀。 那元春会怎么做? 定然会让人传话,以最快的速度将贾琏等人捞出来。 想明白了这一点,凤姐儿又叫那小太监先下去休息,她要细细琢磨一回这事要怎么办,话要怎么说。 等那小太监出去了,凤姐儿又将那二万两银票从桌上拿起来,一边从里面抽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一边对小红皮笑又肉不笑的夸贾母细心,“咱们这位老太太倒是个细心人,怕整张的银票拿到宫里破不开,竟特意给了这么多小面额的。到是给你奶奶我省了不少功夫。这两千两你拿着,买些米面棉布送到养生堂和红螺寺去。” 小红闻言,有些不解的问凤姐儿:“奶奶往常不是只往养生堂那边送东西,怎么又想起红螺寺了?” “.许是那里香火旺吧。”凤姐儿见问,不由想到了左晞,左晞刚入京的时候京城的十庵九寺都叫她逛了个遍,最后旁的地方都不去了,只去红螺寺打转。凤姐儿心忖,那里必然有些与众不同之处,不然又如何叫宝丫头那么个人精情有独衷。 一听香火旺,小红便有些明白了。见凤姐儿神色间又有些郁色,小红不由跟凤姐儿说起旧年栊翠庵的香火有多旺。 那雪白的墙熏得黑漆漆的,吊块腊肉在梁上,说不定都能熏出一股檀香味呢。 主仆两个说笑一翻,又继续收拾东西。等将所有的药材都重新打包分门别类在放好,这才安置不提。 翌日一早,小红便亲自出门去办凤姐儿交待的差事,而凤姐儿也将那小太监叫到跟前,面授机宜。 小红采买了东西,分别叫信得过的管事分别送到凤姐儿指定的这两处,随后便回了她与凤姐儿暂住的小院。 这处院子是凤姐儿后来悄悄买的,她担心叫那小太监进出王家,或是频繁叫小红进出会走漏风声,便提前弄了落脚点。 与王子腾夫人说了一句要去寺中礼佛,凤姐儿便坐着马车来了这里。她本来准备今日便回王府,但因着想要抓紧时机再干一票,便准备多住了两日。 今晚叫那小太监再跑一趟荣国府,明儿用过午饭便回王家。 哪怕凤姐儿没跟小红说自己要做什么,可看凤姐儿这个折腾法,小红也知道凤姐儿是不想跟贾琏好好过了。 小红聪明,跟着凤姐儿的时间也长,知道不少事,她能理解凤姐儿所以也愿意尽心帮衬凤姐儿。尤其是凤姐儿将她的父母安排给巧姐儿后,小红对凤姐儿的忠心就更不用怀疑了。 此时回到小院,小红走近屋子后,对凤姐儿微微点了下两头,便站到了一侧,面无表情的听那小太监学着骇人听闻的话。 那小太监自是不知道教他说话的奶奶就是他话里提到的琏二.奶奶,因此说起这话时,小太监还在想着自家奶奶跟那位奶奶到底是什么关系。 多大的仇才会下这样的黑手。 …… 是夜,小太监又穿着昨日那一身去了荣国府。门房的小厮正好有一个是昨日的熟面孔,一见小太监过来,直接引着进了府门。 然后又是一如昨日那般套路,一边禀报贾母,一边领人过去。 “好叫老太太知道,带进宫的东西今儿一早就交给了抱琴姑姑,杂家也将老太太的话学给抱琴姑姑了。娘娘另有交待叫杂家传述。” 贾母闻言,连忙追问都是什么话。 “一是娘娘说,带进去的这些药材都是极好的东西,她用着安心,也请老太太放心。劳烦老太太再派了心腹之人另采购一批药材备用,只叫别在京里采买,免得叫有心人察觉。” 贾母一听便明白元春在堤防京城那些外戚人家从贾家采购药材上看出什么来,见元春如此安排,又想着好不容易怀上这一胎,如此谨慎也对。 “劳烦公公跟娘娘说一声,我正要派赖大往南边去。” 小太监记下这句又继续跟贾母说道:“娘娘说知道宝二爷那里,老太太定是安排妥帖了的,只宝二爷头一回离家,她心里时刻惦记。还请老太太再派个得力的管事过去,不拘是谁,也好叫她安心。” 贾母想了想,直接决定道:“那便叫周瑞俩口子去吧。” 小太监垂下眼眸,掩饰眼中惊讶之色。 真叫自家奶奶猜着了。 凤姐儿的意思也是想要支走周瑞夫妇和赖大,为此还特意多教了那小太监几段话,就是为了往这几人身上引,不想贾母到是爽快的紧。 “还有两件,其中一件还是关于宝二爷的。娘娘的意思是宝二爷还小,亲事不妨再等等。”顿了顿,小太监得到贾母给的点头回应后,又继续往下说:“最后一件,是府上三位爷的。娘娘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纵使琏二爷犯了错,此时也应该尽阖家之力将人弄出来。如今她有了身孕,宝二爷又出息了,琏二爷就更不能出事了。” 对于宝玉的亲事,贾母也没想要这么快定下来。等元春诞下皇子,宝玉的身份就会更上一层楼,那时再相看亲事,只有比现在好的,绝不会比现在差的。 在这一点上,贾母自认与元春是想到了一块去。因此很认真的点了下两头,表示没问题。 后面关于贾琏等人的话,贾母到是费了一点点心思才想明白元春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只是如今家里的情况.“娘娘可说了什么办法不成?” “娘娘倒是交待了几句话,言琏二爷错就错在是国孝家孝,停妻再娶。先说家孝,荣国府与宁府也快出五服了,关系说近也近,也远也远,好在敬老爷早年便入观修行,说上一句方外之人也不为过。只国孝麻烦些,琏二爷虽然还没有袭爵,身上却捐了个五品的同知,娘娘的意思是不若辞了那同知。” 第一代宁荣两国公是同胞兄弟,各生了一子分别是贾代化,贾代善,贾敬是宁国府第三代,贾琏是荣国府第四代。按这个关系,确实是应该守孝的。但贾敬是道士呀,道士就不是红尘中人,讲究一些的算法,他入道的那天就已经死了。若按这个角度看事情,就没有所谓的家孝。 国孝麻烦点,但也不是不可以打个擦边球的。没有爵位,没有官职,那就是庶民。按旨,庶民三月不得婚嫁。从老太妃咽气到贾琏偷娶尤二姐,早过了三个月了。 国孝和家孝都有些强词夺理,但只有找到能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事就不是不能操作。 “.娘娘聪慧。”听了小太监的转述,不管这事能不能操作,但光是这份强词夺理的让人无语的理由就足够贾母重新认识元春的了。 “那停妻再娶,娘娘可有说什么吗?” “自是有的。娘娘说,这事最是要紧。再不能叫旁人抓到一星半点的错。”小太监见贾母问,连忙打起精神说道:“这一局看似无关紧要,却最为要紧。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不趁早破局,必受其害。琏二爷是娘娘的堂弟,琏二.奶奶也是娘娘的表妹,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哪一个她都于心不忍。王贾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似是听明白了小太监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可贾母却又不敢相信她心里的那个猜测,“娘娘的意思是?” “娘娘的意思是请老太太与王家二老爷商量一翻,用个什么理由既不伤了亲戚情份,也不伤了两家颜面,叫琏二爷与琏二.奶奶和离。若琏二.奶奶和离归家了,琏二爷也就不算停妻再娶了。” 贾母闻言垂下眼眸,眉头紧皱的心忖了一句这个主意才是最难办的。 王家是元春和宝玉的外家,自是不能有被休的姑娘。 王子腾也绝不允许王家姑娘被夫家休弃,不说这会影响多少王家已嫁或是没嫁的姑娘,待嫁的王熙鸾就一定会受影响。 也不能杀了凤姐儿。 一来凤姐儿如今还住在王家,此时杀凤姐儿不易操作。而且凤姐儿一死,贾琏就脱罪了,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凤姐儿的死是谁干的吗? 元春为什么要家里尽量将贾琏等人捞出来,不就是为了不节外生枝。杀凤姐儿,那就违了元春的初衷。 不能杀,不能休,那就只能和离了。 唉,想到那些被大理寺封存的证据和上了封条的喜堂新房,若不是没办法,她倒是更希望将那场婚事说成纳妾。 毕竟那样更简单些。 ╮(╯▽╰)╭ 叹了口气,贾母心里想的都是回头怎么跟王子腾商量这事,又怎么叫凤丫头妥协。心里已经有了大出血准备的贾母又问了一回那小太监元春还有旁的吩咐没有。 小太监摇头,只叫贾母尽快将元春吩咐的几件事办了。又说娘娘惦记着这事,他后日再来荣国府一趟的话。 贾母闻言,便知道她明后两天就得将凤姐儿这事办了。不能叫宫里的元春一直惦记着这事,再影响了养胎。 跟那小太监说了自己明儿就叫王子腾来府里商量此事后,又叫人赏了那小太监一个荷包后,妥善将人送出府去了。 一出府,那小太监就有些腿软。强自镇定的走出宁荣街后,这才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 今天儿这出戏,光是台词就背了好久。说到最后,嘴都瓢了。 以前瞧不上那些骗子,如今才知道哪一行都不容易呀~ →_→ 第九十八章 小太监缓了半天神,才走到约定的地点,上了来时的马车。 回到凤姐儿暂住的小院,将荣庆堂里发生的点滴悉数学给凤姐儿知晓后,才在凤姐儿的示意回到自己房间。 敢拿宫里的娘娘和国公夫人开涮,有钱人都玩的这么大吗? 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透了,小太监却还在想着买了自己的主子到底是个什么身家来历。跟着她混会不会掉脑袋。 当年净身时,那执刀的老太监也才给了自己一刀呀。 就在小太监胡思乱想之时,房门被敲响了。 不敢多想,立时从床上跳下来,一边喊请进一边往门口走。 不想门推开了,进来的人却是端着托盘的小红。 “红姑娘怎么来了?” 小红笑着走进去,将托盘上的酒菜放到小太监房中那张颇为简陋的方桌上。 “刚刚奶奶便瞧着你脸色不好,寻思着你是不是被吓到了。让我送了些酒菜给你压惊,若是瞧着不妥,便去给你请了郎中回来。这会儿子怎么样了,可好了?” 小太监忙回了小红的问话,又谢过凤姐儿关心,看一眼桌上的酒菜猛的想起荣国府给他的两个荷包。 那两个荷包,小太监之前都要交给凤姐儿,凤姐儿爱银子,可也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不光没要,还因着他差事办的不错,又另赏了他一回。这回见小红来了,连忙取出来想要贿赂一下主子身边的红人。 “咱们都不缺这个,”小红叫他别忙,叫他坐下说话,“你才来不知道,咱们奶奶最是个实心的。你待她忠心,她也不会亏了你。如今刚当差,正是底子空的时候,且自己攒着吧。” 小太监见小红的样子不像客套话,笑着应下,又问起凤姐儿的事。 小太监担心他跟了个贼主子,以后都是这种当差方式。不想小红来这里也是跟小太监说以后的事。 “之前教你的那位公公是御膳房退下来的,身份上到底差了些。奶奶又找了位早年在贵太妃宫里当过差的公公,那位原是做过管事太监,见过不少世面的。贵太妃没了,才从宫里退出来。奶奶的意思是打明儿起,你便去他那里学些眉眼高低,说话应对。” 小太监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我的个妈呀,这是看出他有资质了,想要重点培养他呢。 国公府已经满足不了她们了吗? “这是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小红一抬头就看见小太监眼里的惊惧,眼珠子转了转便笑骂了一句,“奶奶安排你去荣国府,是因着那府上的人跟咱们奶奶有宿怨。如今那边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奶奶便想带着咱们去南边过活。只是奶奶一个妇道人家,出门多有不方便。这世上又不缺胆大妄为的混帐羔子,便想着送你出去学个‘出身’,路上也便宜。” 小红这话说得隐晦,其实说白了就是叫这小太监去向那些大管事太监学些拿腔做调的本事。京城的人都未必人人都见过宫中出来的太监。离了京城,见识过真正宫中太监的人就更少了。等真的需要狐假虎威的时候,就叫这小太监半遮半露的来一场,也省得叫人欺了他们主仆去。 什么样的出身,才有资格叫太监跟在身边侍候呢。不是皇亲也必是宗室。如此一来,就算凤姐儿以寡妇身份带着巧姐儿几个生活,旁人也不敢上门欺辱。 每年再叫铺子里的管事按着年节去送几回东西,不知情的人便会以为凤姐儿身后有人庇护。 小太监听明白了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安了一颗惶惶不安的心。 如果是这样的生活,那还挺好的。 其实小红没说的是,凤姐儿不光准备用这个小太监给自己造个出身,还准备用这些人和事忽悠巧姐儿等人的婆家,省得他们小瞧了姑娘们去。 而且她除了会叫自己人送东西外,还会跟左晞和薛姨妈联络,拜托左晞打着皇子阿哥府和薛家的幌子送些礼。 不说皇子阿哥,如今的薛家也是官宦人家,官虽不大,但出了京城也不是随处可见的那种。 …… 后路都想明白的凤姐儿,又开始想着这一次自己能捞多少。越想就越开心的凤姐儿竟然还学着戏子扭了个腰,点了个兰花指。 等兴奋完了,凤姐儿才收起脸上的轻松,神色落寞的坐在那里发呆。 以她对老太太的了解,她明儿就会去寻二叔说话。而以她对二叔的了解,她是注定会被牺牲掉的。 为了补偿她,也为了迅速结束这场闹剧,二叔也会将从贾家那里榨来的好处悉数给她。 赖大和周瑞俩口子被支走了,她接下来的行事也更方便了。 她手里有一摞当票,还有两个当初指证老太太的证人,不过她和老太太都清楚,那是假的。抛开这个,她还可以诈个旁的。 比如说,她手上有周瑞家的将她儿子抱出府的人证。 老太太不敢赌的。 哪怕是为了元春和宝玉,她也不敢赌她没有。 更何况,她们都知道,看不看见不重要,重要的是敢不敢出来做证。 重赏之下,总有人愿意跳出来的。 只要她给的起银子,她手里的人,哪一个都能跳出来指证周瑞家的。一但闹起来,损失的必然是元春和宝玉的体面。 然而周瑞家的又不在府里,这盆脏水就是污出去了,她也没办法跳出来喊冤枉。老太太想要尽快了结此事,那她就不会等着周瑞家的回府自辩。 因为周瑞家的回来了,当今也回来了。 凤姐儿想到这里,又觉得这个证人,不光可以拿来叫老太太投鼠忌器,还可以叫她的好二叔有所顾虑。 对了,荣国府的库房里还有什么呢?老太太的私房还有多少银子呢? 那几套黄花梨和紫檀木的家俱到是不错,都是如今弄不到的好料子。木料贵重不说,工艺也精细,一套就能值不少银子呢。让人收拾翻新一回,正好能给二丫头当嫁妆。 给巧姐儿和四丫头也各陪嫁一整套。不过这个倒不急,左不过她俩年纪小,过两年再看也使得。 嫁妆里,除了压箱银子和家俱是大头外,还有药材,古董摆件,瓷器,料子,衣裳,首饰等等。 家俱有了,药材前儿也得了,古董摆件.个把月前就叫人用假的换了库房里的真品出来了,三个丫头分一分,也尽够了。 首饰得给几个丫头备几套,叫人拿了老太太给银票去买几套新的,其他的就看老太太私库里有什么了。 衣裳等到了南边现做就来的急,料子做衣裳的时候一块采买回来也就是了。如此一来,除了瓷器外,也就一些针头线脑的小物件了。 凤姐儿扒拉了一下手里现有的,再细细算了一回还没到手的,突然发现给这三个丫头置办的嫁妆,大头都是荣国府和老太太出的。她顶天出些针线头线脑的花销。 一时间,不禁有些好笑。 原来老太太还是很疼她们的嘛。 →_→ 被凤姐儿真心实意夸赞了一回的老太太这会儿正辗转难眠的想着最近家里发生的那些事。 去年宝玉和家里的爷们没少被折腾,好不容易熬过去了,今年先是凤姐儿的孩子丢了,然后就传出宝玉是朱三太子转世,再接着二太太进宫侍疾,二房分宗,凤姐儿发难,琏二偷娶尤二姐,老大被骗,宝玉伴驾,元春有孕,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排着队的出现。是天意巧合还是谁在操纵着这一切? 贾母翻来覆去想不明白,最后从床上坐了起来,靠着床柱在那里不停的想着这大半年的事。 身边实在是没什么人可商量了,贾母不由问起了值夜的鸳鸯。 鸳鸯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对着贾母摇了两下头。 她也不知道,“也许风水或是旁的什么出了问题,也未可知。” 贾母闻言,不由想到家里发生的这些事,好像都是从建园子以后开始的。难不成是园子里的什么地方没建好,坏了风水? . 主仆俩个说了一回话,翌日一早起来,贾母刚想叫赖大,张嘴才想起昨儿晚上她就吩咐了赖大和周瑞俩口子,怕是这会儿已经出门了。 于是又唤了旁人去王家给王子腾送口信,请他务必过来一趟。 用过早饭,贾母又让人拿了帐本子过来,想看看帐上还有多少银子。这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帐上早就没了银子,最近一笔收入处还明明白白白的写着琏二.奶奶入帐五百两的字样。 贾母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朝前翻了翻,几乎一两页里就有一条这样差不多的。 有五百两,有一千两,更有三千两的。 看到这里,贾母便觉得想要凤姐儿乖乖的同意和离,这笔银子怕是要最先解决的。 贾母将帐本放下,抬头看李纨和探春,问道:“府里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 李纨摇头不语,哪怕是长嫂,她也不愿意在这时候出头。探春见李纨这样,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将府里开销大,进项少,早就入不敷出的事说了。 凤姐儿怀孕的时候,李纨探春几个就开始接触管家,那时是凤姐儿故意为难她们,暗中使坏,后来则是想要捞上一笔跑路。为了叫这笔钱要起来更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凤姐儿的那些当票上的数字和日期还正好都是能跟帐本对得上的。 贾母闻言不禁叹息了一回,这个家比她想像的败的还要快。好在元春和宝玉出息了,这个家也终于等到了转机。 还想说些什么,便听下人回话说王子腾已经到了。 贾母听了忙叫请过来,又迅速的打发了屋中一干人等,只留了鸳鸯在跟前侍候。 有时候鸳鸯也挺无奈的。 说这种要紧事的时候,就不能也将她打发了吗? 她这个年纪了,又知道了那么多的辛密.呜呜呜,还能嫁得出去吗? 能的。 贾母还在想着将鸳鸯给贾琏还是宝玉呢。 宝玉是她的心尖尖,哪怕有袭人在身边,贾母也想再安排个心腹过去。而贾琏那里,大房要安抚,也要打压,鸳鸯是她的亲近之人,把鸳鸯打发过去,到是极好。只是鸳鸯侍候她极是用心,她身边也少不了鸳鸯。 算了,这都是小事,还是处理了眼前的大事再说吧。 贾母辈份高,元春和宝玉这边的情况还是那么扑朔迷离,王子腾得了消息,到也没置之不理。 一时,行了礼,王子腾端坐下首问起了贾母唤他来的用意。 贾母组织了一下语言,先是告诉王子腾元春有孕了,王夫人被留在宫里做伴。说这样天大的喜事,本应该第一时间通知王子腾这个舅舅。只是元春担心走漏了风声再叫有心人看了去,这才密而不宣的。 王子腾听说元春有孕了,一抹喜色浮上脸颊,心中也是激动欢喜不已。 “恭喜娘娘,恭喜府上了。” 贾母笑笑,又说王子腾是元春的亲娘舅,也是一样的喜事。 王子腾知道贾母特意叫他过来,应该不单单是告知元春有孕的事,于是激动过后,王子腾又一脸询问的看向贾母。 贾母能说什么,自是将之前那小太监说过的话,一字不露的学一遍给王子腾听。 王子腾听到元春和贾家为了捞贾琏竟然要牺牲凤姐儿,脸色刷的一下就冷了下来。 不管凤姐儿如何,那也是王家的姑娘。更别提凤姐儿嫁到荣国府多年,对荣国府是尽了养育之义的。 王子腾自然不同意,而且反对的还相当激烈。 其实王子腾心里清楚,这件事无论他怎么反对,结果都不会改变,但他的态度必须做出来。 你来我往的一翻讨价还价,王子腾也终于同意了贾家的这个决定。 “去将大姑娘请过来。” 王子腾吩咐身边亲随,回王府请了凤姐儿来荣国府。 而凤姐儿派去盯着荣国府和王家的下人也在王子腾进了荣国府后,便去给她报了信。 凤姐儿得了消息,直接坐上马车回了王府。 为了叫自己一行人更向是从城外赶回来的,车夫和跟车的下人都在出发前给自己从头到脚的掸了一层黄土尘灰。 入府后,旁人去洗漱,凤姐儿也回房换了身衣裳便去找王子腾夫人说话。说的都是她在寺里祈福的事。 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稳的一批~ 等王子腾的亲随来叫凤姐儿的时候,凤姐儿脸上还适时的出现了一抹疑惑的神情。 看向她二婶时,眼神里都是‘您老知道是什么事’的神色。 王子腾夫人哪里知道是什么事,见男人来叫侄女,便拍了拍凤姐儿的手,叫她快去。 心里却在猜测着是不是那件停妻再娶的事有眉目了。 王子腾夫人还想着这个嫁到荣国府的大侄女今儿就会搬回荣国府了,没想到等自家男人回来却等到了已经和离的消息,当下就变了脸色。 去往荣国府的路上,凤姐儿坐在马车里,想的都是那些人天天挂在嘴边的骨肉亲情。 若不是今儿的事是她自己谋划来的,她得多伤心,她多被动呀。 凤姐儿原本还想提醒一回她叔父,王家也欠了户部的银子,这一回,您就等着户部上门吧。 对于很多人来说,外人的伤害并不能穿透他们身上那层厚厚的盔甲。只有亲人的背后插刀才会叫他们鲜血淋漓,也让他们最无法原谅。 凤姐儿早在这么做之前,就想到了她的好叔父会做怎样的选择。 牺牲她一个,成全两家人。哼,她若真是那么好欺负的,就不是王熙凤了。 是你们先不仁的。 . 到了荣国府,凤姐儿调整了一回表情这才下了马车。 脸上依旧是往日那般张扬的神色,神色间带着骄傲和高高在上。 一路进了荣庆堂,凤姐儿先给王子腾请安,然后才给贾母行礼,之后笑意莹莹的问王子腾叫她干嘛。 王子腾看着面前的侄女,之前商量好的话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张了张嘴,看向上首的贾母,出言道:“有件大事,老太太想要跟你,商量一回。” 凤姐儿闻言挑眉,扭头看贾母。 因之前就已经撕破脸了,这会儿也没故做姿态,只用眼神催促贾母: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被凤姐儿眼神里的挑衅激起了心火,不过想到凤姐儿不管不顾的性子和想要干净利落速战速决的解决和离这事,贾母便压下火气,将元春叫人送出来的消息和她与王子腾的决定跟凤姐儿说了。 “和离?”凤姐儿不等贾母说完,就满脸煞气,目光狠戾的看向贾母,“想让我和离?不可能。二太太叫周瑞家的抱走我的儿子,还叫贾元春逼我和离,没门,我死都不会同意和离的。你们怕丢人,我不怕。我又没做错什么。” 说完猛的转头看向王子腾,“二叔,二叔,我是您的亲侄女呀。我是凤哥儿呀。二叔,你怎么能同意呢。” 王子腾见凤姐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犟的不肯叫它流出来,又听凤姐儿这一声声的二叔,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凤丫头,二叔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如今不比以前,咱们要以大局为重的。等这次的事过了,二叔一定叫贾琏再八抬大轿接你回来。” “二叔,您也不帮我。” 王子腾为难,却不知道说什么,“我,我,凤丫头,你听话。” 在他看来,这件事里,凤姐儿是最无辜也最委屈的那个,可这也是目前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凤姐儿终于哭了出来,一边后退一边对王子腾摇头:“二叔,琏二就是被二房举报才会被大理寺的人抓起来的。说不定就是她们娘们想要害我,才设下的这个套子。二叔,您不能相信她们的,二叔。” 王子腾闻言猛的扭头看向贾母,“存周怎么不在?” “我们老爷,太太呢?和离这样大的事,为什么不叫我们老爷和太太一块来商量?” 贾母:忘了。 只是想到自家儿子和儿媳妇的德行,贾母又觉得完全没必要再叫他们过来添堵。 于是再次语重心长的劝说凤姐儿,这都是权宜之计,等这事过去了还接她回来。 凤姐儿闻言,冷笑连连,“你真以为我当日只是胡乱攀咬没有证据吗?我之前顾念骨肉至今,不肯将事情做绝。如今你们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了。周瑞家的抱着我儿子从我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不是没人看见。你们不让我活了,那咱们就一起死。” 凤姐儿用着最阴毒的语气说着最狠戾的话,完事看看贾母又看看王子腾,最后大笑转身就往外走。 “凤丫头,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是带着我的证人去敲闻登鼓,让天下人都看看贤德妃母女的嘴脸。我没了儿子,宝玉也别想好过。”凤姐儿回头给了二人一个灿烂的笑,“我为了这个家耗尽了我的嫁妆,葬送了半辈子,还赔了儿子,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大家一起死,一起死呀。” 贾母瞪大了眼睛,惊慌不已的站起来,指着凤姐儿心胆惊慑的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王子腾也没有想到凤姐儿的情绪会这样激进。 他有想过凤姐儿会气怒焦加不同意和离,却当真没想到会有这样同归于尽的不顾一切。 贾母:“你这在做什么,你连巧姐儿都不顾了吗?” 一旁的王子腾也连忙拦下凤姐儿:“巧姐儿也是贾家的姑娘,娘娘和宝玉出事了,巧姐儿也好不了。” “对呀,我还有巧姐儿。我的巧姐儿呢,你们把我的巧姐儿藏到哪去了?” “奶奶,二爷让巧姑娘出京祈福去了。您忘了吗?二爷说只要巧姑娘心诚,就一定能将哥儿找回来。您当时也同意了的。”小红在一旁,直接一句话就将送巧姐儿出京城的锅推给了贾琏,完事还不忘补刀的猜测,“说不定就是尤家那个贱人给二爷出的主意。” 那语气,那神态,好像她们主仆多无辜似的。 凤姐儿听了,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事的安静下来了,然后又仿佛瞬间脱力了一般,无力的靠着小红。 说是安静,但她嘴里却还念念有词的嘀咕着‘我不服’,‘我没错’,‘凭什么’,‘同归于尽’,‘一起死’这样的字眼。声音虽小,却并不耽误贾母和王子腾二人聆听。 贾母:“……” 王子腾:“……” 小红扶不住凤姐儿,主仆两个一块坐到了地上。 凤姐儿有选择性安静下来后,小红就接了她的台子,继续演出。 “自从哥儿丢了,我们奶奶的身子就一直不好,刚刚又在寺里跪了三天经,还没歇上一歇就被叫了回来。老太太,叔老爷,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奶奶。纵使我们奶奶有一千个不好,也有一日是好的。这么多年,府里开销大,进项少,又赶上娘娘省亲建别院,我们奶奶将嫁妆全都搭了进去,才维持了府里的运转和体面。不看我们奶奶为贾家生儿育女,不看娘们往日的情份,好歹也想想我们奶奶素日里的好。没功劳也有苦劳,是块石也应该捂热了,不能如今出事了,就叫我们奶奶填坑,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奶奶们。当初十里红妆的嫁进来,如今却这么被赶出去,你们叫我们奶奶怎么活呀。” 贾母一听这话,面上又难看了几分。看向小红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厌恶。这种话怎么能当成外人的面说呢。 下意识的看向王子腾,就见王子腾也看了过来。 “凤丫头到底是我们王家的姑娘,琏二停妻再娶本不是凤丫头的错,如今叫凤丫头站出来担了担子,老太太不妨先将凤丫头的嫁妆补齐了再谈补偿。便是娘娘在这里,想必也会如此行事。” 贾母闻言,咬了下后槽牙。看一眼随时都有可能再跳起来喊打喊杀的凤姐儿,罢了,就当是破财消灾吧。 “这是自然,我心里也疼凤丫头,知道她受了委屈,也想弥补她。” “呸,那是你欠我的,你们贾家欠我的。”凤姐儿听到贾母这么说,又瞬间暴躁的跳了起来,“我可以和离,但你们也别想那么轻易的就将我打发了。” 凤姐儿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就像伤心愤怒,受过度刺激导致情绪失常。咋看都有些不正常的疯癫。可你又真不能将她当成疯子一般看待。 不过凤姐儿这副样子,贾母和王子腾也自认是能理解。 毕竟和离不过是好听的说法,其实跟被休没多大区别。 想到她一个女子受到这样的事,哪怕心里恨毒了凤姐儿的贾母也是又惊又惧又怜又不忍的。更何况王子腾这个本就为了自已前程而委屈无辜侄女的亲叔叔了。 因此见她这样,二人也只由着她。只是等她说完按关于嫁妆补偿及和离补偿问题后,说要带着巧姐儿一块离开贾家时,二人就不能由着她了。 王子腾不赞同,贾母也不同意。而两者人给出的理由也都是凤姐儿无法反驳的。 巧姐儿跟着你是不会有好前程的,巧姐儿留在贾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凤姐儿闻言又拿着帕子捂着脸又干嚎了一回,然后又用那种她一定要摁死几个人的阴霾眼神看向贾母,她同意和离,拿了她应该拿那份东西她就走,但她会带走王夫人害儿子的证人和证据。 “你们敢对我的巧姐儿有一丝不好,我就去敲闻登鼓。” 贾母:“……” 王子腾:“……” 唉!除了接受威胁,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 第九十九章 被凤姐儿一翻唱念作法折腾的脑仁疼,都想速战速决的贾母和王二叔自是不会跟凤姐儿讨价还价,或是有什么拖欠尾款的念头。 凤姐儿让人去她房里取当票,再取嫁妆单子以及府中帐册,公库帐本等等来的同时,一边吩咐陪嫁媳妇她不会再回王家了,立时去找一处住的地方。一边让陪房们去组织搬东西的人手。最先搬走的是凤姐儿自己房里的嫁俱以及房中的私房。 当票都过了典赎期,纵是拿着银票去赎也赎不出来。而且世人知道一万两的东西到了当铺,最多能当个八千两出来。因此,贾母提出来按着当票上的金额赔偿给凤姐儿的时候,凤姐儿眉毛一立,又是一段撒泼。 这种时候了,你特么还想占老娘便宜? 你当老娘是面团捏的吗? 一见凤姐儿这样,贾母也只能摇头叹气的问凤姐儿她想怎么办? 凤姐儿冷笑,将早就想好的赔偿方法说了出来。贾母听了心都在滴血,可见凤姐儿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副不像正常人的样子,贾母真真是一边心疼,一边心中打怵。 无奈同意的同时,贾母为了减少损失或者说怕凤姐儿贪得无厌,又将李纨和探春找了过来。 你们陪着她折腾吧。 李纨和探春来了才听说荣庆堂里闹的这一出,看着往日张扬骄傲的一如凤凰的人,竟落到这般田地,二人心里都不落忍。可想到凤姐儿这是要割贾家的肉,再不落忍也得为了利益而战。 李纨不愿出这个头,可想到李兰就不得不站出来。凤姐儿是什么好人吗?她啥事干不出来呀。上上下下打量了李纨一回,说了一句‘风韵犹存,贾家没有不好色的男人。’ 就这一句,就将李纨吓得寒毛直立。她是节妇,最爱惜名声。听出凤姐儿的威胁后,直接躲在探春后面了。探春还没出嫁了,又一心高嫁,能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哪怕是探春这样带刺玫瑰,只要有弱点,就不敢跟浑身上下都是我想鱼死网破的凤姐儿死磕。见李纨躲了,探春想了想,明面做了样子,暗地里却没敢得罪凤姐儿。 也因此,贾母又一次打错了如意算盘,这姑嫂俩个也没拦住凤姐儿磨刀霍霍向贾家。 凤姐儿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和人手,说是让人出去安排,也不过唬弄贾母二人罢了。这边,拿到一样她要的东西,凤姐儿就叫人送到府外的马车上,装满一车就往之前准备好的小院里送。 总之绝对不叫人看到那么多的东西堆积在一起的一幕。 凤姐儿不光折腾自己那份财产,还当着众人的面说担心将来她的巧姐儿在府中受到苛刻,或是府中不给她准备相应的体面嫁妆,逼着贾母现在就给巧姐儿出一份嫁妆清单。她今儿将嫁妆清单带走,来日巧姐儿如果不能顺利出嫁,或是出嫁时,或是贾家少准备了哪样,她是绝不肯罢休的。 至于巧姐儿的嫁妆按什么规格来,就.贾敏的七成吧。贾敏出嫁时是十里红妆,我家巧姐儿怎么也得七里吧。 宁荣两国公府是武将起家,武将攻城掠地时,得到的战利品也最是丰厚。虽然子孙不孝,家业凋零,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叫凤姐儿这么一折腾,荣国府的库房虽然还不至于跑马,但值钱的东西也没剩下多少了。 而这些值钱的东西里,还有一部分是假的。 →_→ 凤姐儿这一波真特么是赚大发了不说,竟然临了还摆了荣国府一道。 做什么还要给巧姐儿折腾嫁妆单子? 还不是贾兰尚未娶妻,探春也未出嫁嘛~ 老太太想要叫探春攀高枝,那她这个姑姑的嫁妆就不能低于巧姐儿这个侄女吧。 可如今的荣国府,还能拿得出来吗? 拿不出来了。 东西都搬走了,凤姐儿也终于在和离书上签字了。等拿到官府盖了印的和离书后,凤姐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子腾在凤姐儿与贾母谈好当票的换算比例时,就已经离开了。 等凤姐儿从荣国府出来,等在府外的王家的管事先是恭敬的请凤姐儿,在凤姐儿的冷笑下,讪讪的将王子腾给凤姐儿的一个匣子递了上去。 “老爷知道姑奶奶正在气头上,只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到底是一家子亲骨肉。请姑奶奶气消了再家去,这是老爷给姑奶奶。” 凤姐儿打开看了一眼,见是二万两银票,东西虽然收下了,却没拿出半点拿人手软的态度出来。 “可不敢再回去了。今儿王大人能以大局为重就逼着亲侄女和离,谁知道明儿会不会以同样的理由害了我们奶奶。”小红带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从一旁走过来,声音轻脆的对那管事的说完,这才转身对凤姐儿行礼,并且递了个匣子给凤姐儿,“奶奶,东西取来了,那边也给信了,说是夜长梦多,再生意外,请您现在就过去吧。” 凤姐儿闻言点头,当着那管事的面,吩咐小红,“我自己过去,你家去吧。先将东西归库,过几天得闲了再收拾。” 说完凤姐儿就上了马车,而小红身边那个戴着帷帽的女子也跟着上凤姐儿的马车。马车出了宁荣街就一路朝着城门的方向行去。而小红则带着人上了另一辆马车,朝着装了不少家当的‘临时住处’走去。 贾母忌惮凤姐儿手上的证据和人证,但她也不是被吓大的,一时唬住了有可能,可被凤姐儿这么薅羊毛,又如何愿意一直这般投鼠忌器? 她早就安排了人准备先盯着凤姐儿,能弄到证人和证据的最好。弄不出来也没什么,只要知道了下落一把火烧了她那新住处,人和证据就都没了。 此时凤姐儿与小红的对话和递东西的动作,被老太太派过来的人都看在了眼里后,眼珠子转了转,一部分跟着小红走了,一部分去追凤姐儿,想要看看她去干什么。 他怀疑那个戴帷帽的女人就是老太太要找的人,小红递给凤姐儿的东西就是那份所谓的证据。 王家管事的也是个机灵人,眼珠子转了转也跟了上去。 凤姐儿的马车出城后,更是跑的飞快,就像有鬼在身后追她似的。凤姐儿在马车被颠簸的七晕八素的,等下了马车时,整个人都感觉要散架了。 抬头看了一眼别院的大门,凤姐儿又回身看了一眼身后。冷笑了一声,便带着人上前,一翻通报进了别院。 左晞没有单独的院子接待凤姐儿,十一也不想给左晞准备个单独的院子,怕左晞有了院子就要搬出去。左晞听说凤姐儿来了,便想在别院里随处找个亭子或是轩室与凤姐儿说话,可十一却叫左晞将人领到这里来。 “我正好要泡一会儿子温泉,你们姐妹就在这里这屋子说话吧。” 左晞闻言直接拒绝,“我们正经要说上好一会儿话呢,你泡上两上刻钟就要起身,之后还要睡一会儿子觉呢。”要十一这里不方便。 十一听了,就对左晞笑,然后凑到左晞跟前,小声调笑,“那我就去妹妹的房间休息。” 左晞嗔他一眼,用手指在他脸上戳了戳,“你做个人吧。” “做人有什么好?我想做妹妹头上的簪子,插在妹妹发间。做妹妹的耳坠子,挂在妹妹的耳朵上,想做妹妹的项链,” “停停停停停。”左晞被这肉麻兮兮的话说得鸡皮疙瘩的都起来了,打了个冷颤,搓着胳膊催十一:“你快去吧。” 十一见左晞这副小样子又是一笑,屈指在左晞鼻间划了一下,这才带上田果等宫人去泡温泉。 温泉池子就修在十一的院子后面。不用出院子就能过去。 十一前脚带着人去了温泉池子,凤姐儿后脚便被小于子引进了院子。 左晞听见凤姐儿进来了,将十一抛到脑后,起身去迎她。 左晞今天没穿袍子,上身是一件浅绿纱织的斜襟家常衫子,下面一条茜红百褶裙,料子极好,上面的许多暗绣也见真功夫,穿在身上又精致好看又凉爽舒服。头发梳成一条大辫子,上面戴了一朵玫粉色的纱堆宫花,一对极小的颤丝蝴蝶。 一身家常打扮,看得人心里都跟着舒服敞亮。 凤姐儿不知道左晞所在的院子是十一的,以为这是十一分给左晞的院子,进了正房,却发现里面的布置并不像左晞的风格,心里隐约猜测到了这里的主子是谁。 在阿哥的正房接待她,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快坐下,挨着冰盆坐,能凉快些。”左晞见到人就拉着凤姐儿坐过来,像是茶水果点什么的,不用左晞吩咐就有人送上来。 一时,将切成小块的西瓜往凤姐儿身跟前推了推,一边叫她吃了解渴,一边说话,“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却想不到你这么能。刚儿我都惊了,你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早上城门一开,凤姐儿就叫人出城给左晞送了消息。说的就是请她帮忙假装帮忙藏匿一个人和一份证据。 信上面只写了个大概,但左晞早就看出来凤姐儿的打算,转眼间便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若真有那么个证人,那就要时刻注意这人的安全。所以凤姐儿的意思,就是请左晞安排个人,送到众人眼皮子底下,然后她再大大方方的将人送回来。送进皇子阿哥居住的别院,旁人再想打听这个人的情况就不那么容易了。 越是打听不到,就越是不敢下手。而凤姐儿想要的效果也就达到了。 你说祸水东引吧。 因为压根没有这个人,也就算不上是祸水东引。而将左晞拉下水,也是凤姐儿的自保手段。 她是真怕自己这么折腾一圈,荣庆堂里的那老虔婆反应过来后会弄死她。 这事对于左晞来说,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从上次见面左晞带着人下山要打群架的时候,凤姐儿就看出来了。 而当时左晞也说过,她能帮忙的事,凤姐儿都可以来找她。 这句话有些大包大揽,但凤姐儿却知道什么事能找左晞,什么事左晞能帮却绝对不会帮她。 左晞得了消息,立时便叫云程换了身风格接近贾家丫头的衣服,带着帷帽坐马车进城了。到了城里,找到小红,之后就有了前面那一出戏。 就是可怜云程这一天的往返折腾了。 . “厉害什么,都叫人扫地出门了。”一路不敢停马车,凤姐儿也是真的又渴又累,她准备跟左晞说完话,今儿晚上就在下面的薛家庄子住一晚,明儿再回城。 一连吃了好几块西瓜,凤姐儿才将下马车时故意拿在手里的匣子递给左晞,“呐,给你的。”老太太的私房珍藏,就是换了个匣子。 里面是一盒打磨好的各色宝石,都是能镶嵌首饰的那种质地。左晞从里面拿出一颗红宝,对着窗户进来的光照了照,这样质地的宝石,便是瞧着就很欢喜。 “多谢,多谢。”都不是差钱的主儿,又是表姐妹,左晞半点没跟凤姐儿客气就收了下来。 左晞好奇凤姐儿都是怎么在荣庆堂折腾贾母的,催着凤姐儿学给她听。姐妹俩狠狠的说了一回话,左晞才叫人送凤姐儿去下面的薛家庄子。 “你来的巧了,我妈这几天正好在这边呢。” 红云镇离这边不算远,那边的宅子修好后,薛姨妈时常去红云镇那边小住几日。有时三五天,有时七八天。有时会带着宝琴一块去,有时候自己过去。 宝琴年纪小,薛家又人少,平日里连个一起玩笑的小姐妹都没有。 她读书识字,又跟着父兄天南地北的走过,见识不似寻常闺阁女子,庄子里的一些小姑娘也没谁能跟她说到一块去的。自认识了妙玉后,二人都是那种舞文弄墨,有些想法的小姑娘。彼此互相做伴,感情迅速升温。如今不光妙玉会时常下山找宝琴,宝琴也时常会跟着妙玉来别院小住。 不过宝琴来了,也不到十一这边来。就跟着妙玉吃住。前几天,妙玉还跟着宝琴一块去了红云镇。 薛姨妈不知道妙玉的真实身份,以前妙玉又是栊翠庵的师傅,左晞也没跟薛姨妈说实话,只将当初妙玉进荣国府时的理由告诉了薛姨妈,在说这话时候,特意编了一句出家多少年便得还俗的话。 又跟薛姨妈说妙玉如今虽然还家了,但父母不在了,有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远亲,只也不好去投奔。她没地方可去,十一又是个心善的,便叫妙玉继续留在别院里,闲暇抄些佛经给他和宫里的娘娘们祈福。 宝琴去过妙玉的屋子,也见过别院的宫人是怎么对待妙玉的,自是不信长姐这种说词。可薛姨妈信了呀。 还坚定不移的信了。 她不光信了,还要收妙玉做义女,然后还带着新收上来的义女出门应酬。 左晞想到妙玉的身份和辈份,再看妙玉那挑眉挑衅的样子,脑子一热的说不如收了做孙女,然后不出意外的,就被薛姨妈骂了。 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妙玉这个缺德的,见左晞被骂了,还假腥腥的去劝薛姨妈。然后她这个亲生的就被薛姨妈给批成了从小顽劣,不懂事,越大越不着调了。 那之后,妙玉就发现了薛姨妈要怎么用了。她虽然比左晞年纪大,但性子却真的没左晞好。而且她是真记仇呀,时不时的就想起左晞之前是怎么折腾她的。然后学着她那茶仙转世的亲叔叔引着薛姨妈收拾左晞。 如今想想,左晞双手捂了下脸,满身颓废的总结——都是血泪。 目送凤姐儿离开后,左晞也收回思绪的回了自己房间。 随手将装了各色宝石的小匣子放在桌上,左晞放松脚步来到内室。 见十一真的睡了自己的床,左晞心里只有些好笑和无奈,却没有半点烦感和厌恶。 从上辈子时,左晞就不喜欢别人坐她的床铺。可如今十一不光坐了,他还躺下在自己的床上,枕着自已的枕头,盖着自己的小夏被,睡得今夕不知何年。 左晞想,她的双标好像又重了。 可能是身体的缘故,十一畏冷却不怕热。看他睡得香甜,左晞鬼使神差的坐到床沿上,压低上半身凑近了看他。 不知看了多久,十一就被左晞给看醒了。躺在那里温柔的看着左晞,仿佛他的全世界就只有左晞一个人。 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左晞的脸颊,爱怜而珍视。 “这几个月薛兄剿匪有功,这一次应该能再升一升。准噶尔那边一直不消停,秋里换防时,说不定薛兄就要上战场了。” “你在担心什么?”左晞轻轻的蹭了蹭十一微凉的手,哪怕到了夏天最热的时候,十一的手脚也是凉的。“担心我会怨恨你吗?” 虽然十一没说,但后来左晞还是知道了十一的那些安排。 “战场上刀剑无眼,薛兄的性子略有些鲁莽。”原本按着十一给薛蟠规划出来的路线,薛蟠只要老老实实的呆在营里熬资历,然后挑些他分析过的土匪窝剿一剿,官职就会慢慢升上去。可薛蟠却想要跳出舒适圈,一但出了这个圈子,外面什么情况,就不是十一能控制的了。 如今准噶尔那边大战没有,却时有小磨擦。可也未必是安全的。最重要的是既不安全,还不容易升官,这才是叫十一最头疼的事。 左晞想起以前看的清穿小说,好像就提过准噶尔的事。大清与准噶尔那是从康熙朝一直打到乾隆年间才彻底消停下来的持久战。 好像最近一场大战,是在康熙末年。 “富贵在天,生死有命。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将生死看淡。他若战死沙场,我虽难过,却也会以他为荣。他若临战脱逃.你就告诉我。就是打断他的一双腿,我也不会再叫他上战场了。” 临战畏战,害人害已。不能因为她的关系,就叫薛蟠出去祸害人。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没有什么两全法。既想要功名利?,又不想付出,怎么可能。 既当了兵了,就得有这样战死沙场的觉悟。 薛蟠如此,他们这些家属也应如是。 “很久以前,我就在想怎样才能将你娶回家。要八抬大轿,要明媒正娶的与你做夫妻。”十一听到左晞这么说,想起他当初接近薛蟠的目的。 “我应该在乎名份的,除了所谓的出身,我不认为我比谁差。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人做侧为妾,我知道我的有些想法很不合时宜,可那是我的一部分,缺了这部分,我就不是我了。我不知道事到临头了,我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是放下坚持委屈求全。 我不知道我死了以后会去哪,会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间还是会重生,会换个身份继续活下去。能活着,谁又想死呢。可若是叫我为了活着就过违心的日子,我又不想要那样的活法。 后来我又想,人生就那么几十年,也许更短。有些东西不过是身外物,有虽好,没有也没什么。所以我之前就在想,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们就这样吧,我不嫁人,你也不要娶别人,我们就生活在别院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等到彼此厌倦了,便洒脱的,体面的分开。” 十一把手放到左晞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过去抱住左晞的腰。左晞顺着十一手上的力量,趴在十一怀里,姿态有些别扭,也不舒服,可听着十一的心跳声,左晞却不想动。 “我的身体注定不能陪你到天长地久,也许明年后年,也许七八年,也许十来年。有个名份在,我也能走的放心些。我本来.能给你的就不多。”他去后,也只有正室嫡福晋的身份才是未亡人的保证。 “你想的,真有点多。”左晞想到她藏在空间里和放在薛家和别院这里的冷香丸,一边听着十一的心跳,一边跟十一说冷香丸的事。 虽然这大半年她只吃了一丸,但按一年三五颗的保守估计,手中的冷香丸也不够她吃到寿终正寝的。 谁知道等冷香丸吃完了,又没旁的药可用时,她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 “我也一直叫人留心这事呢,只是一直没有什么眉目。”说起冷香丸来了,十一抱着左晞的手不由收紧了几分,“怪叫人心疼的。” 他自己病歪歪的,到不怎么心疼自己,却想到左晞要受制冷香丸,就心疼难受,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左晞听到这话,勾起嘴角,笑得可甜了。 在十一胸前蹭了蹭,满足的不要不要的。 就这么个别扭姿势,两人说了好多话,十一想要长长久久的活着,这样就可以一直和左晞过下去。又担心自己活不到最后,留下左晞一个人。 担心那个时候,左晞年华不在,又正是三四十岁不上不下的年纪,孤苦无依。 也因此,哪怕是与左晞说开了,十一也没想过要放弃给左晞弄个嫡福晋的身份。 他的身体,怕是子嗣上面会很艰难。好在他从跟左晞的交流中知道,左晞对自己生孩子这种事很打怵,也很抗拒。等左晞有了嫡福晋的身份,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过继子嗣。 过继来的嗣子是要记在嫡福晋名下的,如果左晞不是嫡福晋,那都不能算是嗣子的母亲,嗣子妇的婆婆。他在时还好,他不在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虐待他的左晞。 所以说侧福晋,哪怕也被人称做福晋,到底差了一分。只有嫡福晋的身份,左晞才能有保证。额娘正经的儿媳妇,嫂子们的妯娌。有事了,额娘们会做主,五哥和九哥也会帮忙。 如此一来,就算自己走了,再不能护着她了,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感情要是能控制,也许十一就不会去招惹左晞了。而感情要是真能控制,左晞也不会放任自己去喜欢十一。 如今左晞就只庆幸十一没娶妻,没纳妾,身边只有她一个。她既没给人做小,也没去做什么三呀,四呀的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在尽量的宽宥自己。 别矫情了。 你的心上人,那脆弱的身体经不起轰轰烈烈的矫情爱情。怕是连场相对激情一点的吵架都不行呢。 ╮(╯▽╰)╭ 左晞与十一谈着这世间最清纯无比的小清新爱情时,凤姐儿已经在薛家庄子那里吃过晚饭了。 折腾了一大天,凤姐儿肚子里还是早上那点吃食。被送到薛家庄子上,薛姨妈便以为凤姐儿是来散心的,热情的叫人备饭,备酒食,又叫宝琴和正好在这里的妙玉出来见凤姐儿。 凤姐儿听说妙玉认了薛姨妈做干妈,诧异的挑了下眉毛,然后就亲亲热热的拉着妙玉叫妹子。 妙玉要是没点身份背景能从荣国府跑到十一阿哥的别院? 也就她的憨姑妈信那丫头的鬼话吧。 左晞早前就叫了人过来跟薛姨妈提了一嘴,因此见了人,凤姐儿先回房间洗漱,换了身干净衣裙后,凤姐儿也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精神的,在饭桌上将贾母与王子腾为了元春的体面,想要救出贾琏,还拿巧姐儿威胁她,今天又如何咄咄逼人的逼迫她和离的事说了。 薛姨妈听了,就哭着抱住凤姐儿,一遍遍的说着我的儿呀,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一会儿又说贾母太过无耻,一会儿又说王子腾胳膊肘往外拐,也说元春太过无情了。 宝琴也没想到凤姐儿身上竟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想到自己那门亲事,不由感怀自身的在一旁默默落泪。妙玉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凝重,看看并没有多伤心的凤姐儿以及她左右两边两种哭法的薛姨妈与宝琴,回想着她那时在荣国府的所见所闻。 那老太太就不像个长脑子的。 左晞之前就交待凤姐儿,让她跟薛姨妈说一声她上小汤山的目的以及再黑一黑王夫人。所以等薛姨妈不哭了,凤姐儿便将为了保命请左晞帮忙藏匿证人和证据的事说了。 “老太太不过表面慈祥,却最是个心狠手辣的。那日我听说了她与二太太说的话后,便悄悄派人去查她的过往。她手上是沾了人命的,那贾琏的生母也正是受了她的磋磨才早早没了的。而二太太这些年不光借着王贾两家的名头在外面干了许多坏事,就连在府里也是。我虽然没有实证证明贾琏亲哥哥是不是她害的,但我儿子确实是二太太身边的周瑞家的抱走的。 姑妈只想想,周瑞夫妇是二太太的陪房,又是一等一的心腹。若没有二太太的吩咐,他们抱走我的儿子做什么。可怜我那儿子,怕是已经遭了毒手。” 薛姨妈心软,哪怕当初因为流言的事将荣国府一家都恨不上了。可左晞担心时间长了,人过得太幸福后,会忘记这些旧仇恨,这才叫凤姐儿再提醒她一回。 果然,听了凤姐儿的描述,薛姨妈对荣国府和她亲姐姐的仇意和抗拒彻底刻在骨子里了。 一时,几人说了一回话,正巧周允陪着薛蟠从营里回来。妙玉先去了宝琴房间回避,宝琴和凤姐儿一个是薛蟠表姐,一个是他堂妹,倒是都没回避的在薛姨妈这里见了一回薛蟠,说笑了两句这才各自回房。 凤姐儿这一天累坏了,回房里便卸了钗环睡下了。宝琴和妙玉换了寝衣后,窝在床上小声的说着贴己话。 说的也无外乎是那些因着凤姐儿之事而联想到自身的烦忧。 打妙玉换装待嫁后,那些叫妙玉规矩的嬷嬷就告诉过妙玉,只要附和规矩的事,就是捅破天了,你娘家人都不会叫你吃亏。所以好姑娘,将规矩学好,吃透,如何利用规矩保护自己,摁死别人,就是你的生存资本。 妙玉还好说,宝琴却因为凤姐儿的事彻底下定决心放弃梅家这门亲事。 高攀不上,咱就不攀了。 ~ 另一边,薛蟠和周允两个狼吞虎咽的吃晚饭时,薛蟠就问起了凤姐儿怎么来了。 薛姨妈一听儿子问,当即又气又恨的将凤姐儿的事跟薛蟠说了,一旁的周允避无可避的到是也听了一耳朵。 听到凤姐儿被和离了,周允一下子就愣住了。走神之即,就见薛蟠那边炸了,要去给凤姐儿出气。见此,周允连忙跟薛姨妈将薛蟠拦下,又好说好商量的将人劝住。 一时,吃过饭,薛蟠和周允回到前面的时候,薛蟠还跟周允说凤姐儿这事呢。 周允对凤姐儿的事没说什么,感叹了一句世事无常后,就开始给薛蟠灭火,帮他转移视线。一直到深夜回了自己房里,周允才放任自己去想那些被他压在心底的旧事。 . 凤姐儿干保命的安排去了,贾家和王家跟着凤姐儿跑出城的人一直守在外面。 先是看着凤姐儿带人去了小汤山别院,之后凤姐儿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带着帷帽的女人并没有出来时,他们心里就在猜测凤姐儿是不是将证人藏在了那里。 想到凤姐儿下马车时手里还捧着个匣子,出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拿,一时间都认为证人和证据都被藏在了别院里。 打听了一回,知道这是十一阿哥的别院,而十一阿哥此时也正住在别院里。跟出来的人骂了一句凤姐儿奸诈后便又跟着凤姐儿去了薛家的庄子。 好在现在是夏天,盯人不需要那么辛苦。 转天跟着凤姐儿回城,又目送凤姐儿进了城里的某处小院后,留了几个人在这里继续盯着,管事们就都回自家主子身边报告情况了。 凤姐儿未必与十一阿哥有交情,但十一阿哥身边却有跟凤姐儿有友情的人。那个人是谁,无论是贾母还是王子腾都知道。 不是旁人,就是左晞。 抛开凤姐儿手里是不是还有证据的备份,但想到凤姐儿将证人和证据交给了左晞,两人都气得不轻。贾母自知隔了一层,左晞是不会交证据交出来的,但王子腾那边却觉得他还是有资格叫左晞将证据拿出来的。 谁叫他是左晞的亲舅舅呢。 当下,王子腾便叫自家婆媳收拾收拾,明天就出城去薛家庄子,找上薛姨妈,然后姑嫂俩个一起去见左晞,务必让左晞将证据和证人交出来。 在凤姐儿出城的时候,小红就带着人来了王家,将凤姐儿留在王家的行李打包带走了。当时王子腾夫人就知道了自家老爷叫凤姐儿回荣国府干什么了。 王子腾夫人一听到消息,眼前就是一黑,想要起身去找王子腾,可刚站起来身子就晃了晃,有些要晕不晕的感觉。没办法,只能让人去将王子腾请了来。 王子腾一从荣国府回来,就直接进了前院书房,准备先给他亲哥哥王子胜写封信,将这边的事情跟王子胜说一说。 写完信,让人快马加鞭去送信后,王子腾就呆在书房里,想要处理几件公事,心思却一直在凤姐儿身上和之前那一句句‘二叔’上打转。 王子腾夫人来叫后,王子腾不用想便知道老妻这是知道消息了,于是站起身回了内院。 王子腾夫人虽然同情心疼凤姐儿,但更多的却是想知道王子腾为什么会帮着荣国府以及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她闺女王熙鸾。 听到元春有喜的时候,王子腾夫人也不禁高兴了三分。毕竟王子腾是元春的亲舅舅,也是能沾上光的关系。也因此,转天王子腾叫其追回证据的时候,到也痛快的应了下来。 凤姐儿回了‘临时租凭’的小院后,先叫小红拿了帐本过来,从头翻到尾,笑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那么多的银票,那么多的东西,如何能不乐上一回? “好叫奶奶知道,东西都入了库。人手车辆也都准备好了,明儿起就能运出城了。” 凤姐儿早就想过如果东西弄回来,要怎么存放,又要怎么运出城。她怕进了王家再被王家扣下,因此特意准备了这一处院子。 这处院子最妙的地方不在于它是个二进的院子,而在于它的后墙紧贴着一处宅子的后院。 他们这处宅子的大门开在这条街上,而那处宅子却开在另一条街上。 凤姐儿听说后,直接将两处院子都买了下来。一处她今天住进来,另一处叫旁人住着不说,还提前弄成个杂货铺子。 杂货铺子的生意,不好不坏。开业到现在,除了最开始的几天有人发现这边又开了个新铺子外,如今已经没人觉得这间铺子跟其他铺子有什么不同了。 两边都在后院贴着墙根处盖几间库房,中间做了暗门,平时关着,用时再打开。 将弄回来的东西堆在后院的库房里,她这边将库房的门锁上,而杂货铺子那边的伙计再将中间的暗门打开,悄悄的将东西都折腾到那边去,之后再从那边运出城。 凤姐儿担心贾家人会再次对她动手,除此之外,她猜测王贾两家都会派人盯着她。她想要安全的带这些东西和巧姐儿会合,怕是一个不注意就会被他们发现,最后所有的准备都前功尽弃。 如今将东西折腾到那边,再一点一点转移出城,等东西都转移走了,她离开时也就不显眼了。 她平时再出城上个香,在寺里小住几日,等真走掉的时候,怕是那些人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过现在嘛,她还得等着圣驾回京呢。 等到圣驾回京,再送王贾两家最后一份礼。当然,凤姐儿也做好了王夫人出宫,随时撤退的准备。 毕竟元春有没有派小太监出宫,王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_→ 第一百章 凤姐儿这边签了和离书,王子腾那边就帮着出面捞人了。之所以他去捞人而不是叫贾家去,除了贾家如今没有半个撑门面的人外,他也因为担心叫贾家人去捞人,再将这事给办砸了。 找人代笔写了份辞呈,为保险起见王子腾还特意找了琉璃厂那边的手艺人将辞呈往旧里折腾了一回。折腾完了亲自找了吏部的关系,将这份辞呈夹到档案里。 辞官比派官容易,也没那么多人会注意。替贾琏将官辞了,王子腾这才去了大理寺。 强调夺理的同时,还明示暗示大理寺荣国府的继承人并非贾琏而是贾宝玉。贾琏无官无职,更无爵位继承,家无发妻,也不在停妻再娶之列。贾敬是出家人,没有家孝。国孝超过三个月,娶妻也不算抗旨。 大家还是要给王子腾和贾家一点面子的,既然王子腾给了理由,又给了油水,那大理寺这边也就没有不放人的道理。 放出去的不只贾琏一个,还有尤家娘仨,贾珍贾蓉以及几个家下人。王子腾既做了这出头的好人,自然是要好人做到底的直接等在了大理寺大牢门前。 然而叫王子腾没想到的是,贾琏等人当初是什么样子关进去,现在就是什么样子走出来的。大夏天的,衣服都馊在身上了不说,一个个比那街上的要饭乞丐也不差什么了。 王子腾嫌弃的拿帕子捂住口鼻的后退了几步,嫌疑中不乏震惊的看着贾琏几人走近。 贾琏从关进来的第一天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贾家来人了,就算一时不能将他们捞出去,好歹送些吃食衣物。可不想左等没人来,右等还是没人来,最后忍受不了,只得游说狱卒去贾家那边看看。 ‘我家有钱,劳您去传个话,少不了您的好处。’ 不想狱卒回来将他们一顿胖揍,竟还饿了他们好几顿,被打的贾琏等人老实了的同时,也对家中生了怨怼之情。 无他,狱卒被贾家的人给打了。 这事不是旁人干的,是凤姐儿离开荣国府前特意安排心腹干的。 贾家这边,她不提给贾琏送东西,是没人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就算有人在意,那送出去的东西,凤姐儿也可以保证绝不会送进大理寺。 送到养生堂还能叫她积些功德,送给那群狼心狗肺的,呸,糟蹋了姑奶奶的好东西。 宁国府那边,尤氏躲了几日臊后,到也想起来往牢房里送东西这茬事了。 尤氏有想过不打点上下,不送东西进去,里面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她是要靠着贾家父子过日子的,自是不能叫这爷俩出事。但心里又真咽不下这口气,因此,只叫人给贾珍父子送东西,全然不顾尤氏娘仨死活。 可惜她送出去的东西,每每都是一个叫王老六的狱头接过去的。 可这不巧了吗,大理寺的狱卒里压根就没有一个叫王老六的人~ →_→ 论雁过拔毛,睚疵必报,凤姐儿也算是做到了极致。她往日是瞧不上尤氏多矣,可多年妯娌,抬头不见低头见,贾琏和尤二姐这事,尤氏哪怕拦不下来,给她通个风,报个信,她心里也能舒坦些。 可尤氏一味装傻充愣,心里未必没有让尤二姐取而代之或是借凤姐儿的手将尤氏娘仨一并料理的主意。在尤氏看来,最不济也是两败俱伤。 只是尤氏没想到过,凤姐儿狠起来连她自己都怕,凡是跟她抢银子和抢男人的人,她都想要学一学明太.祖,剥皮抽筋。 若不是凤姐儿舍不得花银子,这几个人能不能活着走出来大理寺大牢,都是个未知数呢。 故意拦截下尤氏送去的银子和衣食用具,一来叫贾珍等人在里面好好的感受一下狱中的风土人情,改过自新。二来也能让贾珍父子多积赞些怒火,出来时也好好的与尤氏‘过日子’。 如今看来,凤姐儿这一波操作也稳了。 贾琏在里面遭了一回大罪,心里想的都是等他们出来后要如何如何。然而在见到了王子腾,听到为了将他们几个救出来,凤姐儿已经被迫和离的时候,贾琏整个人都傻了。 他和凤姐儿,不是俩口子了? 曾经想过无数次的事情终于得偿所愿了,为什么他现在感觉不到喜悦,甚至是心里空落落的,像破了个口子呢? 王子腾说完王家和凤姐儿为了捞他们出来做出的努力和牺牲后,视线在尤氏娘仨身上转了一圈,眼神冰冷的对贾琏说道:“你和尤氏的婚书已经在衙门那里做个登记了,以后就跟尤氏好好过日子吧。” 王子腾在出手前也叫人打听了一回尤氏娘仨,在听说尤氏姐妹跟姐夫外甥都有染后,又找了贾琏这个冤大头上岸,差点没恶心的将隔夜饭给吐了。 尤二姐此时的形象也没比贾家爷们好多少,王子腾是见过遭遇山洪仓惶逃难的难民的,此时尤二姐的形象跟那也差不多了。 再想想就算发疯也是不损容貌气质的凤姐儿,王子腾也想看看这个尤氏到底比他侄女强在哪? 贾琏与尤二姐的婚书,是当时凤姐儿签和离书拿去衙门备案时提的一个小小要求,旁人只当她不想叫巧姐儿有个名声好听,出身高贵的继母,其实凤姐儿更多的是想要恶心死贾琏,彻底将尤二姐和贾琏绑在一起。 为了这么一个人尽可夫的女表子,既受了牢狱之灾,还没了官身,丢了原配老婆,有他贾琏后悔的时候。 烂人就应该和烂人呆在垃圾堆里。 在凤姐儿和离的时候,大房就彻底失去了王家的支持。王子腾才不管贾琏娶谁呢,反正跟他有血缘亲情的就只是荣国府二房,若是娶个身份低的,许是对他外甥宝玉更有利。 贾母同样也是这样想的,但她不会表现出来。面上摆出一副这是贾琏犯国法也要娶的女人,这也是为了救贾琏而做出的妥协。 若说后悔,贾琏早就后悔了。可说悔得撕心裂肺,那就是现在了。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贾琏,现在的心情复杂极了。他的脑子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宛若神妃仙子美艳不可一世的凤姐儿,一部分是在同一个大牢相挨着的两个牢房里,朝夕相处,浑身馊味,脏污不堪,形容憔悴邋遢的尤二姐。 贾家是军功起家,在军中多少还有些影响力,加之出人出力了,王子腾不可能不叫人知道,默默做好事,如今当着贾琏和贾珍父子的面将自己的功劳和王家的损失说了,王子腾也没多呆,转身走了。 宁荣两府还没得到通知,这会儿自是没有派人来接。于是刚刚被放出来的几人等王子腾走了才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他们要怎么回家? 众人面面相窥后,只能顶着路人诧异的眼神和各种指指点点,先离开了大理寺大牢前再商量是就这么走回去,还是先派一块被抓进来的小厮先行一步回家报信了。 …… 听到贾琏等人出狱的时候,凤姐儿这边刚收到转了好几圈的巧姐儿姑侄写给她的家信。 这姑侄俩在凤姐儿安排的地方生活的很好,凤姐儿认为她以前办错事都是吃了读书少的亏,因此不光给这姑侄俩请了教书的先生,还又想方设法请了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 如果出嫁的时候,她身边有靠谱的嬷嬷帮衬,她也不会走了那么多年的冤枉路。若非当年宝丫头顾念亲情,当头棒喝,自己怕是为他人做尽了嫁衣,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因此,凤姐儿在迎春和巧姐儿的教养上是花了许多心思的,就是不想叫她们姑侄重蹈覆辙。 知道那边过得好,凤姐儿也就放心了。于是全副心思除了放在怎么按当初和左晞的商量捞惜春外,就是有计划的将那些家当运出京城。 就在凤姐儿因为这批家当每天都心情美美哒的时候,贾琏到是找了过来。凤姐儿一听贾琏来了,眼底瞬间浮现煞气,张嘴就要叫人将贾琏打出去时,不由又想到了旁的。 叫来小红和近身侍候的几个丫头,挑了今年新做的衣裙,又美美的画了个艳丽的妆容。 凤姐儿最适合富贵妆容,若非如此,她都想换个女要俏一身孝的扮相了。 将自己收拾成神仙妃子后,又挑了一回首饰,虽然她自己的首饰也不错,可凤姐儿就是觉得从贾母那里收缴上来的首饰,自带开心加成,带上它们能叫她更开心。 带了一整套红宝首饰,又将金凤步摇悉数戴上,凤姐儿又挑了一把上次左晞给她的上用团扇,摇曳生姿,一摆三扭的去大门口见贾琏了。 姑奶奶是你永远都得不到的人。 这一招对贾琏的杀伤力真的比直接叫人乱棒将他打出去更叫他痛苦。 尤其是凤姐儿似嗔似怨似无奈似决绝的唱念作打一翻,更叫贾琏悔不当初。 从凤姐儿这里回去后,贾琏就将已经搬进他和凤姐儿正房的尤二姐给打了不说,还将尤二姐那些不经讲究的事都在与尤二姐的打骂中说了出来。贾家是什么好地方,好人都能叫他们磋磨疯了,更何况是尤二姐这种蹲过大理寺大牢,与姐夫外甥有染的女人了。 上上下下的丫头婆子,当初惧凤姐儿雌威背地里还时常咒骂凤姐儿呢。如今遇到尤二姐这种软和性子的,岂能不登鼻子上脸? 凤姐儿院里有个叫善姐儿的丫头,她仿佛是集贾家下人所有陋习而生,如今十六七岁的年纪,已经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都不用旁人吩咐,就将她那浑然天成的尖酸刻薄,发挥的淋漓尽致。 尤二姐弹压不住善姐儿,那善姐儿就不会成为个例。善姐儿之后,荣国府的那些丫头婆子,一部分瞧不上尤二姐,从来不将她当成正经主子。一部分成嫉妒尤二姐,觉得她这样的人也能当主子叫她们侍候。 再加上贾母和其他女眷摆出来的态度,一时间,尤二姐的日子真的比黄连还苦。 可这又怪得了谁呢,求仁得仁嘛。 尤老娘和尤三姐以为荣国府没了凤姐儿,尤二姐在荣国府的生活应该没问题。加之她们一时半会儿的也住不吉荣国府,所以至今仍住在小花枝巷那边的房子里,对尤二姐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 此时娘俩个想的都是尤三姐的婚事。 尤三姐她心气高,她自认是她嫖了男人,而非男人嫖她,她想嫁个伟岸男人,但尤老娘的想法却是挑个老实的上门女婿养老。于是娘俩个为了这事一直争执不下。 这日,尤老娘看了一眼手里的银钱,便又拉着尤三姐去了宁国府,准备先找继女打个秋风,然后再去亲闺女那里捣腾几两银子。 不想进了宁国府才发现尤氏也被贾珍打了一顿,虽说打完后才知道冤枉了尤氏,但贾珍却没半点反省的继续玩乐。尤氏挨打,疼痛不说,还失了颜面,心里正发苦呢,这会儿见到尤老娘又带着尤三姐来了,自是恨得牙根痒痒。 自来继母与继女的关系就少有处得好的。尤其是尤老娘是带着两个女儿嫁给尤老爹当填房。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尤氏也顾不上什么体面规矩的就将人撵了。尤三姐是个泼辣性子,见此就指着尤氏跳着脚的骂。 尤氏这回也不惯着她了,你既然不要脸,那就别要了。于是叫了人过来让人拔了尤三姐的衣服再将她推搡出府。 就这样,穿着一件大红肚兜,葱绿纱裤的尤三姐就被丢到了宁荣街上,宁荣街上行人不多,但两府的奴才却都饱了眼福。 这小娘皮,长的还真白。 因是夏天大家穿的都不多,尤老娘到想接济闺女,可她也就一件衣服,总之不是姑娘这样,就是她这样,区别只在于她肚兜和衬裤的颜色不同罢了。 尤三姐又气又恨又在宁国府门前骂了一通,这才转头去了荣国府,好在旁边就是姐姐家。 贾家下人也都是促狭的缺德鬼,领着尤三姐从西角门进荣国府,然后专挑人多的地方绕了远路才将尤三姐送到尤二姐儿贾琏的院子。 等尤三姐见到亲姐姐时,整个宁荣两府便都知道了尤三姐穿的有多清爽。 哪怕已经彻底放弃了大房,可一想到自家竟然跟尤氏这样的破落户有关系,贾母也气得不行。 火冒三丈的叫人去传话,要赶了尤老娘和尤三姐出府,还说只要她活着一天,就不许尤氏登门。 好在这次赶人出府的时候,尤三姐是穿着亲姐姐的衣服走的。不过被尤三姐这么一闹,尤二姐损失的可不止是一件衣服呢。 这些个狗扯羊皮的事,除了能叫凤姐儿下饭,叫左晞看一乐呵外,旁的也就当事人去体悟了。 视线回到凤姐儿和离的第三天,王子腾夫人让人去薛家叫了个下人带路,便坐着马车往薛家庄子那边赶去了。 不想到了薛家庄子,才知道薛姨妈今儿一早就去了红螺寺,走的时候还将宝琴和妙玉都带走了。王子腾夫人一听这话,脸就落了下来。看了一眼天色,又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别院,咬了咬牙,便决定自己先去别院找左晞。 自己好歹是那丫头的亲舅妈,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吧。 可让王子腾夫人没想到的是左晞竟然也没在别院里。 拿银子开路的问了一回左晞的下落,才知道左晞跟着十一回京了。 左晞和十一回京城干嘛呀。 无他,是十一出宫建府的事。 宜妃和郭贵人姐妹一块朝当今发力,十一又是当今的亲儿子,出宫开府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便也就顺着这姐妹俩的意思,传话内务府叫他们选址建府。 早两年九爷就开始选址了,要离皇宫近的,要离他们哥俩近的,要闹中取静的,还要位置好的。 如今有三处备选的地方了,九爷便派人去别院,问十一有什么想法,想挑哪一处。 十一没什么想法,但他想去看看,于是就叫人备车出发了。 十一的马车极大。是旧年九爷心疼幼弟,专门让人给十一定制的。 这会儿马车里就只有十一和左晞俩个,俩个就舒舒服服靠在一处玩九连环。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话,往日有些枯燥的出行也变得有意思许多。 两人的马车其实是与王子腾夫人的马车插肩而过的,可惜谁都没将对方当回事,这也叫王子腾夫人扑了个空。 十一进城后,精神还不错,九爷见了高兴,便领着去了那三处开府备选的地方。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但十一心里打量了给左晞留遗产的心思,再看这些他九哥选出来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一一看过后,十一便挑了皇城东边的金鱼胡同盖阿哥府。 此处临近十三阿哥府,离皇城也不远。十一之所以会挑这里,也是想着有个好邻居,会叫左晞的生活更便利一些。 十三性子好,天资也高,与十四一样都是自幼受宠,却更比十四得人心。十三讲义气,重承诺,骨子里带着侠客的疏阔大气,若他有个什么,左晞又与他彼邻而居,自不会看着不管。 如此一来,宫里有额娘,外面有五哥和九哥,又有十三弟做领居,到时再给左晞调.教一批忠心下属,加上这些年他明里暗里置办下来的产业…… 看过了府址,十一也累了,因宜妃和郭贵人都跟着当今去塞外了,十一想了想也没进宫,就跟着他九哥走了。 九福晋嫁人后,可是忒知道自己这个小叔子在婆家人心中的地位了。于是得了消息后便连忙叫人收拾了最好的院落给十一下榻,还叫了心腹下人去那院里听候差遣。 左晞没想到今晚要住在九阿哥府上,想到九阿哥如今已经有了五女一子。十一这个做叔叔的登门,总不好连点见面礼都不给侄子侄女准备,于是在十一决定往九哥府去时,左晞便叫小于子回薛家取东西。 孩子都小,最大的堪堪六岁,所以左晞也没送旁的。五个小格格一人十匹上用料子,一盒新式宫花。唯一的小阿哥除了十匹料子外,再加一套文房四宝。 这些东西不光薛家的库房里有,就是左晞自己的小私库里也有,不远处的薛家商铺里更是不缺这些东西。只是六十匹上用料子不是小数目,铺子盘帐时,九爷会看到的。所以叫小于子取了来比去铺子里取方便。 一时入了府,九福晋带着下人迎了上来,笑着与十一打招呼,然后亲自引着十一去休息。 左晞乖巧的走在人群里,并不与十一走的亲近。一直到了九福晋收拾出来的院子,左晞才带着人上前。 十一也是真累了,他的身体九爷和九福晋也都知道,没弄那些虚礼客套,只叫他自在休息,想吃什么,想用什么了只管打发人来要。 为了叫十一能尽快休息,九爷还像轰小鸡崽似的带着九福晋和府里的下人离开了。 十一简单的洗漱了一回,换了身寝衣后,又叫刚刚也去洗漱的左晞到跟前,陪着吃了些粥,这才睡下不提。 左晞看着被十一握着的手,很想将十一摇醒。 不带他这么玩赖的。 田果也看见十一拉着左晞的手不松开了,偷笑了一声,关上内室门,带着云锦几个在外边休息。 左晞打了个哈欠,脱了鞋,侧身躺在十一身侧,蹭了蹭枕头也睡下了。 这个点睡觉,注定半夜的时候会醒。 醒来的左晞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松开的手,再看一眼搭在她腰上的胳膊,抿了唇轻笑了两声。 可能是听到左晞的笑声,搭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左晞后背抵着十一的胸膛,耳朵那里还有十一的呼吸,有些热,还有些痒。 “真想一直这样抱着你。” “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左晞听到这话有些害羞,故做镇定的说道:“你可想点好的吧。” 说完也不理十一,径直坐了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你饿不饿?”左晞摸了摸肚子,觉得睡前那碗粥已经彻底消化掉了,这会儿她不光饿,还想解决一下人的三急。 穿鞋下床,也不回头看十一,虽然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怎么看都有些落慌而逃的味道。 十一单手撑头看着左晞难得的害羞模样,回忆着刚刚个好觉。 十一畏冷,左晞却怕热,她不是那种瘦美人,反而有些肉肉的,所以抱起来特别舒服。而且身上热呼呼的就像个小火炉,抱在怀里又暖和又舒服,是十一少有的体验。 左晞走出内室,跟田果说了一声就先回房间了。 先出恭,再换衣裳,之后重新编了辫子才往十一那边去。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九爷府上的下人已经将准备好的吃食送过来了。 十一也收拾好了自己,打发了外人和左晞一道用晚膳。 晚膳里有一道香滑鸡片,左晞觉得好吃,多吃了两筷子,又给十一夹了些。凡是左晞给十一夹的菜,十一都会吃得干干净净,一副特别懂事好养活的样子。 哪怕知道他这副样子是装出来的,左晞也,也没办法不吃他这套。 吃了顿相当晚的晚膳后,十一和左晞一时半会儿都没有睡意了。二人在院子里随意溜达了两圈,便靠在一块说话去了。 不大婚就出宫开府的皇子,十一绝对是独一份,不过十一身上的特例本就不少了,这也不算什么。如今开府的地址有了,按着皇子阿哥开府的面积,他们其实还开始提前设计一回阿哥所的建造图。 什么前院后院的,这对于十一来说,完全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他的府邸主子少,也不需要盖太多住人的屋子。 他身子骨一般,左晞又是女子,出门的机会都不多,与其盖成那种制式的阿哥所,还不如效仿小汤山别院或是荣国府的大观园呢。 两人拿着支笔,写写画画,一会儿要全府铺地龙,一会儿要摘四季果木,弄个一个时辰左右这才又有些困意。 让人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左晞都没看可怜巴巴的十一一眼,淡定的扯下拽着她衣襟的爪子,跑回自己房子了。 十一没达到目的,迁怒的瞪了一眼一旁的田果,这才唤人上来更衣,重新歇下。 翌日,十一见了九爷和九福晋,又看了一回他的侄子侄女们,留下左晞准备的见面礼,便带着人回小汤山了。 不过回去前,十一还跟左晞回了趟薛家,十一没去过左晞在薛家的院子,非要跟着过来看看。 左晞的院子一直留了人打扫,她在家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左晞去她的小私库找东西,十一就里里外外的在左晞的屋子里转悠。 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拿拿那个,看什么都是一副新奇模样。 原本想要在薛家吃午膳的,但十一听说城里新开了一家酒楼,便跟左晞说他自小还下过馆子的话,于是一行人便朝着那酒楼去了。 折腾了小两天,十一与左晞回小汤山时,王子腾夫人又追人追到了红螺寺,可惜又扑了个空。 王子腾夫人以为薛姨妈回庄子了,暴躁的又往庄子那边去。到了庄子上听说薛姨妈没回来,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一波三折的,是不是老天爷的意思。 木着一张脸回了家,王子腾夫人一见到王子腾就将这两天她跑了多少冤枉路的事跟王子腾学了一遍。然后又对着王子腾猜测了一回老天爷的心意。 要不.就算了吧。 王子腾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这一次他没叫自己婆娘出门,而是自己骑马出门了。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巧。 薛姨妈三人去红螺寺前接了份帖子,某家老太太过六十大寿。薛姨妈见那帖子上的日期也不远了,便想着有阵子没回城了,回家转转,等参加了寿宴再回庄子。 而这几年薛姨妈经常住在庄子上的事给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加上左晞就在不远处的小汤山上,薛蟠也在离庄子不远的红云镇,因此所有人的故有概念里,薛姨妈从红螺寺下来,一定是回庄子。 于是王大人顶着六七月的大太阳骑了个把时辰的马,好不容易赶到了庄子,却发现薛姨妈并没回来,问了一回下人,下人摇头的同时还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眼瞧着就到了大爷休沐的日子,许是太太去红云镇瞧大爷也未可知。” 在去红云镇还是打道回府间,王子腾一抬头就看见了十一的车架。 王子腾觉得是天意,当即上前拜见,十一正在马车里给左晞挑西瓜上的籽,他不怎么吃水果,却愿意看左晞吃。听到王子腾的声音后,还诧异的看向左晞,“你舅舅?” 左晞因着王子腾帮着贾家而弃了凤姐儿这事对这个舅舅意见很大,不管大道理说破天去,王子腾这样的舅舅,左晞是不想搭理的。 手指在唇间按了按,然后指指马车外,生动又形象的瞪了一眼马车的车窗后,左晞的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清析了。 十一的骨子里是带着无利不起早的基因的,王子腾为了利益不帮亲侄女,将来还能帮左晞这个外甥女? 既然用不上,那他做什么要浪费自己有限的精力去应付一个无可利用之人。 田果没在车里,不过田果与马车夫坐在一处,此时十一靠着与田果多年的主仆默契轻轻咳嗽了两声后,田果立时便明白十一的意思了。 朝中重臣算个屁,也就薛大姑娘的亲舅舅这个身份还能叫他们家爷放在眼里。可明知道自己舅舅就在马车外,薛大姑娘还没言语,而自家爷还轻咳嗽了两声,那是啥意思? 走你的意思。 “王大人免礼,我们爷乏了,还请王大人让个路。”田果高抬下巴,一副得势太监藐视一切的样子就摆了出来。别看你手握兵权,也改变不了你是皇家奴才的事实。“不必谢恩了。” 王子腾没想到十一会是这种态度,老脸就是一红。向一旁让了两步,沉着脸目送十一车架离开。 一个无权无势病弱阿哥都能打他的脸,这一刻王子腾心中的不甘和对权利的渴望瞬间达到了顶峰。 不过于此同时,王子腾也在想着十一阿哥这个态度跟左晞有没有关系。 是左晞对十一阿哥说了什么,还是左晞压根就不得宠? 想到宫里安胎的元春,左晞这个已经废了的外甥女并没在王子腾心里徘徊多久就被抛到了脑后。 其实他拦下十一的车架,本意就是为了见一见左晞。若能说服左晞将证人证据交出来最好,如果不能再另想办法。 现在看到十一的态度了,王子腾也没了见左晞的心情,直接骑马回城了。 王子腾早起就从吏部那边得了消息,是关于薛蟠升官的。原本听到这个消息时,王子腾还挺高兴,接受了人家的恭喜后,便准备回头叫了薛蟠过来,叙叙舅甥情。但如今左晞手里握着的东西,就不得不叫王子腾从这上面着手了。 是想要让你哥哥升官顺利,还是想继续帮凤丫头保管东西,你得好好想想了。 王子腾动作迅速,当即就叫人将薛蟠升官的事暂时压一压,可他这边刚有动作,五爷和九爷那边就得了消息。 这是.亲舅舅? 五爷不与兄弟们争皇位瞎折腾,可这不代表他是个任人揉搓的性子。不说薛蟠到了他手底下的作为,只说薛蟠是他手底下的人,又是他九弟,十一弟再三托付的人,人家那军功也是实打实自己剿匪剿来的,让你这么弄,爷面子往哪放? 而九爷呢,他也觉得王子腾这事做的莫名其妙,没像他五哥那般直接朝吏部出手,而是派了人去打听一回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在普通小老百姓的心里,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是一座高山。在穿越人士眼里,贾史王薛就是红楼世界的支架,支架倒了,红楼的世界也就散架了。可在大清朝真正的勋贵和皇子阿哥眼里,他们就,呃好吧,他们就没从来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有时候听到了什么消息,也只当听了什么笑话罢了。 这回特意派人去打听消息,惊掉下巴的同时也对这几家人升起了无力感。 他们就说为什么总不下雨呢,原来是那些雨都下到了他们脑子里了。 王家的消息不像贾家的消息那么好打听,但打听到了贾家的也就知道王子腾想要干什么了。 ‘拿自己亲外甥的前程威胁自己的亲外甥女交出亲侄女收集的自己亲妹妹谋财害命的罪证和证人。’ 九爷听完消息,在心里总结了这么一句后,不知道这句话怎么触到他的笑点了,九桌拍桌大笑起来。 大笑过后,因此事涉及的是宫里贤德妃的母亲,于是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想法,九爷提笔一挥,就将先因后果一五一十的写给了自己的两个额娘,叫她们也乐上一乐。 让人快马加鞭的往草原送信,信到的那天当今正好歇在宜妃帐子里。信是郭贵人接过来的,她看了一遍后,又将信原封不动的封了起来,叫人直接给宜妃送去。 之后宜妃就当着当今的面拆开了她那不省心儿子的一封千里家书。 全程八卦,吐槽,没一句正经有用的话。将宜妃看囧的同时,也叫当今开了一眼界。 这特么都什么人呀,竟然还都凑到一块去了。 当今摸摸光亮的脑袋,心里有些堵。 话说,王子腾也这么不着调的吗? 第一百零一章 王子腾真的被这些人坑死了。 他先是被贾母的消息误导了,掉进了凤姐儿挖的坑里,随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九爷又轮圆了胳膊将他彻底埋在了坑里。郭贵人与宜妃两个,靠着姐妹多年的默契,又给坑里添了土,踩实了。 想要爬出来? 下辈子吧。 贾家又瘦又柴,奸商如九爷,并未将其放在心上。让人去调查时,也没有往深了挖。 比如说两度进入荣国府的传话小太监,再比如说进了小汤山庄子的证人。这些九爷都没查,所以他给宜妃等人的八卦信都是浮出表面的那种。可哪怕是这样,也够叫王子腾喝一壶的了。 此时,当今看完了这封信后在心里重新定位了一回王子腾难堪大任后,不由又想到了一件要命的事。 王子腾此举是为了宫里的元春,还是为了跟着他来了塞外的朱三太子? 想到王子腾手中的兵权和王家的人脉关系,当今眯了眯眼,不悦的看向梁九功。 查。 梁九功接收到当今的指示,转身出了帐子就去吩咐人彻查贾家和王子腾。郭贵人的帐篷离这里不远,正好看到了梁九功的一举一动。视线从梁九功身上收回来,郭贵人穿着小羊皮靴,带着宫人开始在营地里散步。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谁不知道薛家兄妹是她翊坤宫一派的人。既敢不将她们家老五和十一放在眼里,也就别怪她们心狠手辣了。 哼,这一次剥掉王子腾一层皮,旁人还不都得当翊坤宫是吃素的呀。 心里想着无论如何都得来一个杀鸡警猴时,郭贵人不由又想到了左晞。 如果帮表姐藏匿证人和证据会影响到亲哥哥的前程,那她会如何选择?又会怎么做? “蕊心。”走了一会儿,郭贵人喊了一声这次跟着一道出门的蕊心。 蕊心见郭贵人唤她名字,连忙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娘娘?” 郭贵人记得左晞刚进宫时是跟在蕊心身边了,不由想要问问蕊心对左晞的印象,可话到嘴边了,她又咽了回去,“没什么。” 少时回到帐篷,郭贵人让人去看了一眼宜妃处,知道当今已经离开了,便起身去了宜妃那里。 “虽不知道详情,但十一对薛家那丫头,”郭贵人话说一半,看了一眼宜妃,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后,郭贵人才继续说道,“咱们离的远,那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性情的人,也不甚了解。她哥哥这事,不妨看看她的表现。” 宜妃听罢,面上露出几分不满来。郭贵人一见她的神色的便知道宜妃同她一样嫌弃那丫头的出身。 这就跟现代某个国家一把手的儿子找了一个家里的小保姆谈恋爱似的。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儿子喜欢呢。 原本她们还想着,若真的喜欢,就留在身边先抬了庶福晋,哪怕是侧福晋也行。可儿子那意思.唉,儿女都是债呀。 想到明明喜欢在意,却既不与她们言说又不与那丫头有过分亲密的举止,宜妃和郭贵人俩个又不由心疼起十一来。 她们的儿子就是太懂事,才吃了那么多的苦。 . 宜妃和郭贵人俩个还在商量着怎么利用这事看看人,当今那边却在又一次围猎后将宝玉叫到跟前大肆夸奖,赏赐。 宝玉跟着去打猎,就他那三角猫的功夫也就是骑在马上不掉下来的水准,拉弓射箭什么的,会,却不熟。当今为了叫自己的夸奖看起来能有个支撑点,还特意安排了侍卫帮忙打猎。 皇子阿哥们,都不瞎也不傻,一见他们老子撅屁股就猜到放什么屁了。对着宝玉那和颜悦色的样子,比对亲兄弟还亲热,天真如宝玉还真就信了。 他信了。 信了当今那句‘雏凤清于老凤声’。 信了太子那句‘莫欺少年穷。’ 更信了阿哥们对他的善意和恭维。 于是哪怕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姐姐妹妹,宝玉也有些乐不思蜀了。 周瑞俩口子从京城追了过来,亲眼见证了宝玉如何光宗耀祖的。当即便写了好长的一封家信给贾母报喜。 那封信是叫营地里专门往京城跑的驿兵送的,那驿兵接了信,先送到主子跟前,等主子看完才快马加鞭的送到京城。 贾母收到信,先一目十行的看一遍后,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才叫喜不胜收的叫人将贾政找来,让他也高兴高兴。 贾政自是高兴的,骂了宝玉两句不坠祖宗英明,便开始夸老太太教养有方。娘俩个高兴了一场,贾母还叫王子腾过府,也叫他看看这封塞外寄回来的家书。 王子腾看了信,更认可了自己这次压对了宝的操作。随后离开荣国府后,王子腾便叫人去给薛姨妈捎口信。 王子腾没再往庄子上跑,而是叫薛姨妈收到消息来王家一趟。 薛姨妈以为出了什么事,收到了消息就叫人套车进城了。 到了王家,兄妹姑嫂厮见一翻后,王子腾夫妇先礼后兵,让薛姨妈去跟左晞说,将证据和证人交出来。 说起凤姐儿这事,薛姨妈便不由替自己的侄女说上两句话了。 可薛姨妈自来也不是嘴上厉害的,不过起了头,就被王家俩口子堵了回去。 都是一家子亲骨肉,何必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的。 王子腾不会说是自己拿薛蟠的前程威胁左晞,而是说宫里元春的意思,他这个舅舅不过做个中间人。 “事以至此,总不能再误了蟠儿的前程吧。” 薛姨妈是个内宅妇人,性子又温柔,耳根子又软,若不是十一放心不过安排了两个嬷嬷过去,薛姨妈也信重这二人,走到哪都带着,此时二人虽然没在屋里,却也在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王子腾真会作。 他完了。 薛姨妈没想到这事全是王子腾干的,真以为是宫里元春的意思。心中又惊又怕,又气又恨。 王子腾厚颜无耻的说要帮忙周旋一二,也叫薛姨妈赶快去找左晞商量商量。凤姐儿已然这样了,真不能再搭上薛蟠的前程了。 薛姨妈脸色不好的站起来,还谢了一回兄嫂,这才带着家下人离开。 看了一眼天色,见天色还不算太晚,便叫人直接赶车出城。 薛姨妈原本是想要在城里住一宿的,但现在心里急的不行,自是不敢耽搁。 她闺女什么性子,薛姨妈不说知道个十成十,却也能知道个七.八分。那就是个顺毛撸的毛驴。 惹急了她,尥蹶子都是小事。 心急如焚的坐在马车里,薛姨妈直接急哭了。 真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好好的日子怎么就总是不消停呢。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薛姨妈。 不是什么大事,随姑娘高兴便是。元春的手没那么长,咱们宫里也有娘娘呢。 “到底有了身孕,”有了身孕的宫妃到底金贵些。 嬷嬷们一听薛姨妈这么说,当即就笑了,宫里的事谁知道呢。 能怀上,未必有福气生下来。能生下来,也未必有福气养大。更别提元春腹中这一抬还不知道是位小格格还是位小阿哥了。大清的格格都要抚蒙,外家是借不上力的。而阿哥嘛,上面多少成年的阿哥,光是翊坤宫就有三位阿哥。薛家身后站着翊坤宫呢,元春一个庶妃便是一年生三抱两的,也越不过翊坤宫去。 不足为虑。 “太太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在肚子里吧。” 听到两个嬷嬷这么说,薛姨妈虽然仍旧担心不已,却多少不像普一听说时那么震惊忿怒了。 . 薛姨妈一行人回到庄子上时已经傍晚了,这个时辰了也不好立时就叫左晞回来一趟。薛姨妈又担心现在就给左晞捎信叫她明天家来,会叫左晞心里惦记,夜里睡不好。便只得压着心事熬到第二天了。 翌日一早,薛姨妈便派人去给左晞送消息。左晞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才刚起身。打着哈欠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云程给她梳头发。 “可说了什么事不成?” 小于子摇头,“旁的到没说,只叫姑娘早些回去。” 再早能早到哪去,总得吃了早饭吧。 左晞按着往日的习惯先喂了十一吃药,然后又等了一刻钟,与十一一道吃了早膳。因早膳前左晞就跟十一说了要回家一趟,这会儿吃过早膳,十一去按左晞给的方法去玫瑰圃给她弄玫瑰精油,而左晞则打了把油纸伞出了别院。 没有防晒霜的时代,如果不想戴帷帽,那就得打把伞。 左晞带着人晃悠到庄子上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薛姨妈一见到左晞还抱怨了一回怎么才回来。 左晞见薛姨妈这样,便知道肯定是有事了。想了想能有什么事叫薛姨妈急成这样,心思转了一圈,扬着眉毛问道:“是有人借钱吗?不对,您老是财神座下的散财童女,再不会为了这事急成这样的。是我嫂子那里有什么事吗?” 不会是发现薛家人的笨是遗传的,所以不要她家铁憨憨了吧。 “姑娘别猜了,是正经事。”见薛姨妈被左晞那句‘散财童女’噎住了,一旁的嬷嬷笑着上前将昨儿的事跟左晞一一道了出来,“王家二舅老爷请了咱们太太过去……” 等嬷嬷说完,薛姨妈就问左晞这事怎么办,要不要也叫了凤姐儿过来说一说。“我想着你是再不肯将东西交给你舅舅的,可咱们家夹在里面算怎么回事。我昨儿想了一夜,不妨叫了凤姐儿来,将人和东西都交给凤姐儿,由着他们自己闹去。” “妈说的倒轻巧,凤姐儿如今就靠着这些东西保命呢,真将东西交给凤姐儿,他们还能叫凤姐儿活命?您老平时心软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关键时刻就,”更何况本就没有什么证人和证据,那不过是个套罢了。 左晞说的这些话,薛姨妈如何想不到。昨儿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是在想这个事。可她也是当娘的,侄女再可怜,再不同意,她也不想叫自己的儿女陪榜。只是想着,也许事情还没有到最后的程度,她二哥总不能真看着凤姐儿去死。 “这事既然涉及到我哥哥,不妨也将我哥哥叫回来,看我哥哥是什么意思。若我哥哥也同意妈的话,那我也就知道这事怎么办了。”知道该怎么办,却未必会顺着薛姨妈的意思办。 薛姨妈一听要将薛蟠叫回来,当即就有些迟疑。她儿子她了解,怕是不会同意的。可见自家闺女那脸冷下来的小脸,薛姨妈心里也犯怵。 下意识的去看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见两位嬷嬷都是人精,不等薛姨妈转头呢,就已经一副眉头紧蹙想不到好办法的样子出来。 薛姨妈见此,心里就‘咯噔’了一声,真要叫儿子回来? 左晞也不需要薛姨妈同意与否,就在薛姨妈想着要不要叫儿子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左晞直接吩咐跟着她的小于子,叫他派个人去红云镇那边将薛蟠找回来。 薛家庄子离红云镇也才二十里路,往返一个时辰绰绰有余。等薛蟠带着周允从营里出来后,左晞叫人上了凉茶和水果,以及一块擦汗的湿毛巾,便叫刚刚跟她学事情经过的那位嬷嬷再将昨儿的事和刚刚左晞与薛姨妈的谈话学给薛蟠知晓。 薛蟠一听这话就炸了。 老子靠自己挣得军功,你凭啥不给老子升官? 还特么敢拿这事威胁我妹妹? “放他娘的屁,别说她怀了皇子阿哥,就是怀了太子,天王老爷,也别想骑我脖子上拉屎撒尿。” ‘拉屎撒尿’这词一出来,左晞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视线从薛蟠身上转向周允那里,眼睛里明晃晃的都是‘你们那嘎的都这么说话的吗?’ 军营里粗人多,粗话也就多了些。薛蟠本就是粗人,再跟那帮人长年累月的混在一起.周允淡淡的点头,太正常了。 “……狗肚子没有二两油的呲货,有种别整这些下三烂的勾当,老子还就不怕她们。”骂了个够本薛蟠又转头看向左晞,非常严肃认真的告诉左晞,做人得讲义气。人家凤姐儿信着你了,你可别做那种背信弃义的鼠辈。 “瞧哥哥说的,我再不是那样的人。别说她今儿只是拿哥哥的前程威胁我,便是刀子架在我脖子上,你看我会不会认怂就是了。我气的是她拿哥哥的前程威胁我,还故意拿话吓唬妈。” 一边打着元春的旗号威胁他们,叫他们恨元春的同时还得对他感激不已。一边为元春办妥了这事,卖了个好后,怕是还要告诉元春他们薛家如何如何,叫元春远薛家而近王家。 宫里的太监是怎么回事,凤姐儿之前就跟左晞说过。所以左晞隐约知道这事就是王子腾在背后搞鬼,但她却拿不出证据来。 也因此,这会儿也只能和大家一块骂元春了。 ╮(╯▽╰)╭ “我赞成姑娘和大爷的做法。”周允等薛家仨口都说完了,才开口道:“后宫不得干政,贤德妃若真叫吏部的人压下大爷晋升的文书,无异于自掘坟墓。大爷在五爷手上当差,此事若是传到了五爷耳中,五爷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 “太太,贾家的气数已经尽了,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王大人上了这艘破船,再想退步抽身已然不易。此事于咱们薛家和大爷来说,未必是坏事。” 薛姨妈闻言倒抽一口凉气,惊疑不定的看向周允。左晞也一脸惊讶的去看周允。 她是穿越来的,自是知道四王八公的气数尽了。可周允,周允应该是原装的吧? 如果是原装的,他又是从哪里看出来荣国府要败了呢? 薛蟠也看向周允,但他的眼睛里是全然的信任,虽然他不知道贾家为啥会这样,但他相信周允说的每一句话。 周允对薛蟠笑笑,然后看向薛姨妈和左晞,小声说道,“卧榻之侧岂如他人酣睡。” 只说了这一句,周允就不说了。薛姨妈只以为是元春败在了宫斗上,但左晞却想到了东宫的太子。 当初元春得封贤德妃,贾政便去东宫谢恩了。后来她也从贾家那里知道了宁荣两府都是太子的人。 而今年也已经是康熙四十六年了。 废太子应该也提上日程了。 想到这里的左晞,不由又看向周允,他这话说的真是太子吗? 当然不是,周允说的是宝玉这个朱三太子。 虽然他一直跟着薛蟠在军营里,但塞外的那些事情却也陆陆续续听到了些。 宝玉什么德行,周允又不是不知道。当今将宝玉捧得这么高,怕是用心险恶呢。 是的,相当的用心险恶了。 当今最开始的想法就是将宝玉拉到人前,高高的捧起来,然后拉出去钓鱼。将那些反qing复明的乱党都咔嚓咔嚓了。 如今嘛,出了王子腾这事,当今想到王家的人脉和王子腾手中的兵权,以及四王八公对太子的支持。 当今便决定叫王子腾带着宝玉去剿匪,呃,不不不,不是剿匪而是招安。 学一学水浒传里套路,送这舅甥俩上梁山,若是理应外合的时候,一个刀剑无眼,那也只能怪老天爷了。若是活着回来了,那这对舅甥俩就是大清的功臣,要贴了告式招告整个天下的。 至于会不会引来什么人的报复和刺杀,呵呵,富贵险中求嘛~ 当皇帝的人心都黑,八岁登基,除鳌拜,削三藩的人,心就更黑了。 而此时王贾两家还沉浸在宝玉出息的喜悦中,压根没想到当今还能这么缺德。 此时,临近晌午,左晞心里惦记十一,又与母兄说了两句话,便回别院了。薛蟠则和周允在家里吃了顿酒食这才顶着大日头回了军营。 等这对兄妹都走了,薛姨妈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复王子腾呢。 两位嬷嬷看了好笑,都说不用特意回,来了人也不用见,那边就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 “太太要是不嫌晦气,那您就装病好了。” 薛姨妈一听这话,当即就表示自己不嫌晦气,然后将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交给宝琴和妙玉,就回自己屋子装病去了。 本来左晞回来宝琴和妙玉都应该见一见的,不过薛姨妈那里明显有事竟提前打发她们俩出去玩了。二人都是极聪慧之人,见不光左晞回来了,薛蟠也回来了,随后薛姨妈就病了,便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 私下里猜了一回后,就按着薛姨妈的吩咐似模似样的管起家来。 ~ 王子腾拜托吏部的人压下薛蟠晋升的文书,薛蟠回了军营也没想着找上封说这事,周允到是替薛蟠去说了一回。 文书里不光有薛蟠的名字,还有几个同样立了军功的下阶军官。我们家大爷受了点无妄之灾,晋不了官也认了,只总不好叫旁人也跟着倒霉。 那边一听这话,当即问起是什么事,周允摇头苦笑只说家丑不好外扬便离开了。周允这话说得人心里痒痒的,知道他这里问不出来,便都朝着人傻钱多的薛蟠使劲了。 这一问,荣国府和王家的那点事就再不是秘密了。 而这厢,左晞到了山上,想了想却没跟十一提薛蟠被下黑手的事。 她且给王子腾这个亲舅舅一些时间,若他真想作死,她也不是不能成全。 你欺负别人家的傻儿子时,是不是忘记了你家还有个待嫁的女儿? 她不喜欢牵连无辜,但不代表她不会拿无辜威胁人。 当初她嫌脏没用在元春身上的手段,怕是就要用在王家姑娘身上了。 虽说什么无辜,这件事情上薛蟠就不无辜吗? “出了什么事?我怎么瞧着你气色不是很好呢?”十一见左晞脸上带着微恼,一边问左晞,一边在心里想着出了什么事。 “女人间的事,不用你们男人管。”左晞说完,继续低头吃饭。夹了一筷子水煮肉片,麻麻辣辣的吃得相当过瘾了,随后又夹了一块鸭血,咬了一口更是眯起了眼睛,“这次请回来的厨子终于做出来我想吃的味了。” 十一是吃不了这种重油重口味吃食的,不过见左晞吃的香甜,他也高兴,“喜欢你就吃多些。” 十一一边说一边给左晞夹了一筷子青笋放到嘴里,“我不管,那我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左晞闻言,咬着筷子歪头看十一,“真想知道?” 十一点头,“真想。” 左晞对十一笑,又好看又俏皮,仿佛浑身都是欢愉的因子在跳动。“真的真的真想?” “真的真的真的真想。”学着左晞说话的腔调,顺着左晞想要使坏的心情装出一副迫切的样子。 “嘿嘿,就不告诉你。”左晞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对十一坏笑,还摆了摆肩膀表示自己有多高兴。 十一见将人哄开心了,放心的同时又装出真被左晞作弄到的样子瞪了左晞一眼。 左晞夹了一筷子肉片,在十一跟前比了比,一副要喂他的样子:“生气了?呐,这个给吃好不好?” 十一做出识破左晞奸计的样子哼笑了一声,“我才不上你的当呢。”说完自己夹起一块胭脂鸭脯自在吃了。 确实,如果十一张嘴,左晞一定会将那块肉送回自己嘴里。 笑闹了一回,吃饭的气氛又好了许多,十一又跟左晞说起她要的玫瑰精油来。 玫瑰水,玫瑰精油,这些都是护肤的东西。以前左晞用手机看短视频的时候见里面的人做过,正好别院有一大片玫瑰,便想自己做些护肤品。 这事是左晞起的头,但做东西的却是十一。十一只要想到这是给左晞做护肤品,就对这事极具热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了事可做后,十一的精气神和身体好像也都有所改善。 左晞不光按以前短视频上的做法要做玫瑰水和玫瑰精油,还叫人找了几张做胭脂,唇脂的方子交给十一。 宝玉那傻孢子都能做得一手好胭脂,你堂堂十一阿哥必须比他强。 很多人都喜欢用刨花水养护头发,因为长期使用刨花水,能黑发亮发,令头发更有光泽。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时代梳发鬓,想要发鬓整洁美观,都会在梳头前给头发打上一层刨花水。 相较于各种花香味的头油,左晞还是挺喜欢刨花水的。别院里花多,左晞便又想着用玫瑰水或是旁的什么东西来给刨花水添些香味。 就着这些个琐碎话题吃了一顿午膳后,左晞与十一静座了片刻,又散了一刻钟的步这才回房午睡。 若是往日,左晞想要午睡了,十一定然是要缠着过去。只今日他心里装了事,便趁着左晞午睡时将今儿跟着左晞出家的小于子等人叫了过来。 姑娘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为什么回了趟娘家就存了气。 我的爷,姑娘还没嫁给你呢,所以薛家还不是娘家呢。 腹诽了一句后,小于子便将今儿那事一五一十的学与十一听。十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贾家和元春有几斤几两,十一是清楚的。说什么是元春卡着薛蟠的前程,这话十一再不信的。所以不是元春,那就是王子腾了。 王子腾有这么蠢吗? 噫,还真有。 挥了挥手,叫小于子下去。十一一边伸开胳膊叫宫人给他更衣,一边想着怎么给自己的大舅哥出气。 大舅哥是五哥手里的百户,这事倒不好直接越过五哥去。不如先看五哥会怎么做,然后他再敲敲边鼓?等这事过去了,他再找个由子给王子腾松松皮子。 想罢,十一又想到了左晞。 左晞不知道是王子腾,还是她知道却故意不告诉自己的? 十一抿了下唇,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想着左晞想要做什么,又会怎么做。 左晞心大着呢,换了寝衣就睡下了,梦都没做一个。 她都决定给王子腾这个黑心舅舅一个缓期了,此时自然不会叫这种事情扰了心神。至于薛蟠那里,他这一路走来太过顺畅了,有些小挫折未必是坏事。而且说句实在的,他们身后也是有人的。真遇到大事了,也不会孤助无援。 所以,咱们就等着吧。 ~ 左晞在等,十一在等,王子腾在等,凤姐儿那里更是在等着。 八月中秋前,王子腾夫人还叫凤姐儿回王家过节。凤姐儿拒绝后,又等到了左晞那边的帖子。 左晞请凤姐儿来薛家过节,凤姐儿想了想,最终哪都没去。得了凤姐儿那边的回复后,左晞也没说什么,便带着十一下山了。 十一,左晞,妙玉,宝琴,薛姨妈,以及薛蟠,薛蝌和周允,柳湘莲等,男女分桌,中间用一道屏风隔着。 众人吃食赏月,很是热闹了一日。是夜,宝琴妙玉跟着十一和左晞回了别院,其他人留在庄子上住了一夜转天才各归各处。 几个月的时间,叫凤姐儿将财产都转移了出去不说,还都已经送进了巧姐儿所在的地方。 如今凤姐儿居住的院子里,除了一些家常物件,就剩下凤姐儿和侍候她的人了。 这些东西,回头要挑贴身的物件往马车里一放,离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中秋佳节,凤姐儿本来是想去红螺寺的,后来又觉得不如去养生堂,与那些老人和小孩一块过节。 凤姐儿让人买了鸡鸭鱼肉各色吃食,又买了许多粗布裁成尺头,最后更是买了几百斤棉花,叫人送过去。 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凤姐儿到了养生堂,见到了那些老人和小孩后,回来便花了银子请了几位师傅去养生堂授课。 教打算盘的,教木工手艺活的,教刺绣女红的,教做点心吃食的等等,一共请了六位师傅,每位师傅每天必须上满一个时辰的课,一个月必须上满二十八天。凤姐儿定了一年的教学课,又叫那些师傅签字画押,一式四份同合,师傅们一份,养生堂的管事一份,凤姐儿一份,官府那里再送去备案一份。 便是她将来不在京城了,这一年的课堂也必须给她上完。一年后,养生堂里的大孩子和那些老人也多少学会了,再由他们教导小孩子或是后来的孩子也就是了。 安排好这些事,时间就已经转到了九月份。 到了九月份,圣驾终于要回京了。不光王贾两家在等着当今回宫宣布元春喜讯外,凤姐儿也在等着当今回来。 九月二十一,当今回宫了。 九月二十二,早朝后,当今便收到了荣国府和王子腾上的折子。 荣国府的折子是以贾政的名义递的。 折子写的极好,引经据典的,读书少的人都听不懂是啥意思。 反正当初凤姐儿找人代笔的时候,就没听懂,还是那写折子的人一句一句翻译给她听了,她才听明白这折子上写的是不是她的想要的那意思。 看着折子上的字,凤姐儿就纳闷了,难道古人都是这么说话的? 其实打从知道荣国府欠了国库银子的时候,凤奶儿就想过要借着这事送一份大礼给贾家。 她先叫人偷了荣国府和贾政的印,之后又找了些贾政写过的字。之后让人找了文采好的代笔写一份还债的折子,等折子写好,又找了琉璃厂的老师傅仿着贾政的字誊抄一份,最后再盖上荣国府和贾政的印。 之后她再将荣国府的家底搬空,从贾家脱身出来。 凤姐儿深知贾家是没银子还债的,所以这份折子上全是请求当今可不可以通融一下,一部分用真金白银,另一部分用元春省亲的大观园抵债。 而王子腾上的折子也跟这份折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王家没有省亲园子抵债,但王子腾可以以俸禄抵债呀。 先用真金白银还一部国债,剩下的一部分用他往后余生的俸禄抵债。 凤姐儿在贾琏出事的时候,为什么跑回王家。一来是想知道她那么做了以后,王子腾的态度和立场,想看看王子腾会不会向着她这个无辜的亲侄女。二一个就是想要做个最后的打算。 无他,自然也是为了更方便的偷取王子腾的印信以及核算王家现有资产。 亲叔叔不仁,那就别怪亲侄女不义了。 你拿我送人情的时候,也得想想我会不会将你们也一块卖了。 凤姐儿还特别缺德的是特意吩咐那个代笔的,叫他多写几句。一个说是先人托梦,如果不还钱,死了的祖宗在地下不得安生,还请当今看在先荣国公几代忠心的份上,叫他不要下了九泉之下还时刻惦记家里。求当今务必务必要收下这笔欠款。 另一个则是说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夜梦佛祖,说是只有还了国债才能有麒麟儿降世。 臣一把年纪却没个儿子送终,陛下您一定不会不成全我的,对吗? 另外,臣的女儿深明大义,已经决定将臣夫妇二人为她准备的嫁妆一并折价还债了,还请当今看在老臣的面子也一并收下。 好家伙,两份折子一递上去,差点没叫当今将自己的胡子扯下来。 这也忒会玩了。 当今不傻,哪怕折子上的字看起来是王子腾和贾政的,但他却明白这两份折子绝对不是这二人上的。 欠国库银子的人家多了去了,有人真没银子还,有人是有银子不还,但不管有没有吧,却从来没一个主动站出来说要还债的。 为啥,不就是害怕枪打出头鸟,犯了众怒。 国库什么情况,当今还是知道的,有人站出来了,当今自然不会傻了吧唧的去纠结这折子的真伪。于是当今不光将折子当成真的了,还为此特意重赏了元春。 于是贤德妃成了贤妃,成了后宫妃位上的第五位妃子。 第一百零二章 折子一递上去,凤姐儿就带着人溜了。 凤姐儿搬完所有家当后,还特意将两个院子相连的仓房给重新封上了。看起来不会露出什么线索和马脚了,凤姐儿就在院门上贴了张招租告示,用低极的价格将院子租给去年落榜的举子。叫打理杂货铺的下人悄悄留意京城消息,又给左晞那边送了信儿后,凤姐儿在京城的事情就彻底结束了。 一直在城外等到当今封了元春,并且盛情难却的安排人去核盘王贾两家的家产抵债的消息后,凤姐儿才心满意足的登船离开。 与巧姐儿汇合后,母女姑嫂相见,自有许多离情要叙。凤姐儿自是不会告诉迎春是她设的套,为了叫迎春感激她,便将早就打了腹稿的故事说给她听。 听说了大老爷要将二姑娘送到某个王府给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做妾,好换了贾琏出来的消息后,因不忍迎春被糟蹋,这才让人拿了银票去将迎春赎买出来。至于银票是假的这种事,凤姐儿担心以后会穿帮,直接说一时凑不到那么多的银票,便掺了几张假的进去,当时生怕大老爷看出来,好在大老爷卖闺女的时候太高兴,没注意到,这才成功将迎春救了出来。又说以后将迎春当成亲妹子,相依为命过日子,一应嫁妆都由她来出的话,真真假假的一说,更是得了迎春好一大捧的眼泪。 如同再造之恩的情谊,若不是凤姐儿是个女的,迎春都要以身相许了。 叙过了话,凤姐儿的寡妇生活也就正式开始了。也因凤姐儿隐遁的干净干落,到叫那些慕名而来的各色人等遍寻不到,失望而归。 这边凤姐儿一战成名,而另一边,接到凤姐儿通风报信的左晞已经开始怀疑起人生了。 大观园还债了,王子腾的俸禄还债了,就连王熙鸾的嫁妆都拿出来还债了,这也太狠了吧。 凤姐儿是个狠人,这是左晞一早就知道的。可一出手就是这一波团灭,通通带走的狠辣,却是左晞怎么都没想到的。 不相信因果报应,不积德行善的时候,好像还没这样。怎么相信起因果报应了,一心要行善积德做好人了,就,就,这是什么打开方式? 左晞双手搓脸,目瞪口呆的同时也是满心敬佩。 这女人能上天的哇~ 左晞受现代教育影响甚重,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很难更改了。她顾虑多,胆子也没有凤姐儿大,她的那些小手段,与凤姐儿的比起来就跟过家家似的。 哪怕易地而处,左晞也知道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凤姐儿这般。 左晞不知道,凤姐儿尚不晓得王子腾拿薛蟠的前程威胁左晞这事,若叫她知道了,指不定王子腾那份折子里还会有告老还乡这句话呢。 借不到你当官的春风,还要受你暴雨摧残,那这个官你还是别干了。 →_→ 左晞将信递给十一,又扭了扭脖子站了起来,一边叫小于子去码头租船,一边叫人通知薛姨妈收拾东西即刻起程回南。 “出了这种事,贾家倒罢了,只怕王家那边反应过来了会找跑过来借钱。”这事凤姐儿信上提了一嘴叫左晞这边防范一下。即使凤姐儿不说,一出这种事,左晞也能想到。前儿还拿薛蟠的前程威胁咱们,还想让咱们出银子? 呵呵,想啥美事呢。 “我哥去剿匪了,走时还说要两三个月才能回转呢。琴丫头来京城快一年了,二婶子那边也正惦记着呢。蝌儿的亲事也定下来了,不妨我先叫我妈带着她们回金陵住一阵子去。对了,云锦,你去问问妙玉,她要不要也跟着往南边逛逛。机会难得,错过了这次谁也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了。” “姑娘,太太那边问起来,要怎么回呢。”突然就叫人回南,总得有个理由吧。 左晞见云程问,想也没想的说道,“就跟我妈说,我爹给我托梦了。让她回金陵修祖坟,置办几亩祭田。再以祭田收成办个蒙学和养生堂。” 有那银子干啥不好,做什么给王家还债。 云程记下后,见左晞再没旁的吩咐,这才转身出去了。左晞见云程走了,又想了想元春从庶妃变成妃的事。 坐到十一跟前,头靠在十一肩膀上,用一种带着点小委屈的声音跟十一说,“神烦。” 十一将信放到一旁,拉住左晞的手捏着上面的肉肉把玩着,“薛兄的事,需要我跟五哥说一声吗?” 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话,薛蟠的前程也是王家借银的条件。 左晞摇头,“这样就很好了。回头放出风声,让人知道我们家与那两家不睦,这会儿他们风头盛,正是时候。” 原本还想做些什么的左晞,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了。落井下石和痛打落水狗的事,左晞不屑做。 “不看好元春和王子腾?” “嗯。”左晞点头,“元春是太子的人,王家上了元春的船,也算半个太子的人了。太子,” 左晞见屋中还站着田果和两个十一的近身宫女,便没再往下说。 十一听出左晞不看好太子的心思了,也想了一回这几年太子与当今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捏了捏左晞的手,用说悄悄话的方式在左晞耳边小声问她,“你以为,会是谁?” 十一说话时,热气就吹在耳朵上,左边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冷颤,坐直身子的同时嗔了十一一眼。 揉了揉发热的耳朵,在十一手心里写了一个‘四’字。 “他?”十一有些意外的问左晞。 “嗯。”左晞挑眉,问十一,“那你以为,会是谁呢?” 十一想了想,脑子里第一个蹦跶出来的竟然是十三。见左晞笑眯眯的看着他,也拉过左晞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个‘十三’。 对于这种几乎稳赢的事,左晞向来是:“赌吗?” 十一问:“赌什么?” “就赌一个心愿吧。输家就要完成赢家一个心愿。” 十一闻言便笑了,“你的心愿是什么?爷现在就能帮你完成?” 嗔了十一一眼,左晞只笑着回了他一句,“那有什么意思。” 说话了两句,左晞便起身准备回家一趟,刚巧妙玉就过来了。 宫人通报时,左晞就站了起来,坐到十一对面,与十一隔着一个炕桌彼邻而坐。 妙玉进来,先给十一请安,然后视线才转向左晞,问她刚刚叫丫头传话的事。 “不是什么大事,是我梦到我老子了,我老子说了几件事,我哥有正经差事,如今又去剿匪了。我便想着让我妈和蝌儿回南边将事办了。想着长日无聊,天冷了越发没意思了。左不过是包船回去,路上也不遭罪,便问你要不要一块过去溜达溜达。毕竟你也是妈收的义女嘛。去老爷子墓前磕个头,下次有什么事,就叫老爷子直接给你托梦了。” 最后两句绝对是挤兑人呢。 妙玉白了左晞一眼,又扭头看十一。 “我若能远行,也想出去走走。”十一并不介意侄女出门玩,见妙玉看过来,便知她有心想跟着去转转,“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将你院子里的人都带上,再多带些侍卫,叫百寿儿也跟着……” 百寿儿和小于子一样,都是十一跟前得脸的太监。叫百寿儿跟着,真有什么事了,他也能处理。处理不了的,也知道上哪找能处理的人。 十一吩咐完,又叫田果去取些银票来给妙玉带上。 话罢,左晞要回家,妙玉便也跟着下山了。 妙玉倒是有些想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见左晞的神色又知道便是有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没问。 一时到了庄子,薛姨妈那边正和宝琴说托梦的事呢,见左晞和妙玉回来了,连忙招呼她们过来。 “怎么好端端的,你老子又给你托梦了呢。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那谁知道呢。”左晞耸了下下肩,“不过我想着,若真有什么事,爹是一定会告诉咱们的。如今只是叫娘回金陵修祖坟,置办祭田,想来也只是些积德行善的念头。世人都说祖上积德才能福荫子孙后代,如今爹让咱们置办几亩祭田,用于蒙学和养生堂的日常供给支出,许是知道哥哥明年成亲,来日子孙满堂,想要为子孙后代提前积些福德也未可知呢。” 薛姨妈闻言,到是信了十成十,宝琴与妙玉对视一眼,却是半信半疑。等到薛姨妈将左晞这话都消化了,才又蹙眉说道,“那也太赶了些。多少东西还没收拾呢。” 既是回金陵老家那边,总不能不带些京城的土仪给亲戚们。说走就走,哪来的及置办这些。 “您老莫说笑了,四九城的东西有多少不是南边那边运过来的?”左晞指了指几人身上穿的衣裙,“便是官用的,上用的,不也都是南边那边的料子?” “要我说,带些家常衣裙,再将大毛衣裳什么的带两件回来的时候穿,旁的一概不用带,想要什么在那边现置办就来的急。路上就要两个来月,你们早些走,也好早些回来。迟了,这个年都要在路上过了。前儿十一爷还说,这个家在宫外过呢。” 左晞跟薛姨妈说完,又转头吩咐同贵,“去跟大管家说,让他亲自去请个郎中来,再带些家常用得上的药材跟着太太和姑娘们一道回南。” 说到这里,左晞又站起身,亲自去找了大管家说话。 除了吩咐请郎中随行这件事外,左晞也告诉了大管家王贾两家上折子还钱的事了。大管家一开始没弄明白这跟薛姨妈等人回南有什么关系,等左晞告诉他,折子未必是他们自己的心意,家里也未必拿得出那些银子时,大管家才一脸震惊的恍然大悟。 明白左晞的意思后,大管家自是会约束薛家下人,不叫他们将外面的消息传进内宅主子耳中。之后就脚不沾地的去忙了。 小于子那边租了艘中等官船。船上挂有官员用船的专属旗帜,薛家仆众不少,再有十一给妙玉安排的侍卫,薛姨妈一行人的安全多少有些保障。加之走的是内运河,到也不怕会遇到飓风这一类自然界的危险。 船租好了,大管家便带着人往船上搬东西。而薛姨妈等人房里的丫头婆子也跟着去了一回,将一些路上用的东西带上去,一边铺陈舱房。 晚上,陪薛姨妈用过晚饭,又说了一回话,左晞才带着妙玉回别院。 翌日一早,左晞与十一和妙玉一块吃了早饭,留下十一,又带着妙玉下山了。 左晞二人到的时候,薛姨妈与宝琴和薛蝌出都吃过早饭,准备出发了。薛蝌在外面跑,自是听到了消息,再联想到左晞一连串的动作,便知道这里面有事。看出来左晞有意隐瞒不欲让薛姨妈知道,薛蝌便也没言语。 薛蟠不在家,家里就这么一个男丁,左晞又叮嘱了一回,这才看着薛蝌带队护送薛姨妈和宝琴妙玉三个女眷往码头行去。 送走了薛姨妈,庄子上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左晞又吩咐了看庄子的下人几句,如果有人问起薛姨妈去哪了,只说,“陪着大爷剿匪去了。” 见那下人记下了,左晞才带着人回别院。 九月末了,天气已然转凉。十一披着夹棉的斗篷,抱着一个暖手炉站在别院半坡处等左晞。 一见到左晞,十一就笑了。 笑容灿烂而美好,还带着些许别样的诱惑。 长的好看也是他的优点,利用自己的脸叫左晞更爱自己,十一觉得这绝对是老天爷对他的补偿。 左晞心有所感,知道远处的那群人里一定有十一,一步一步走过去,视线也越发清晰。看清十一后,左晞便立足不前,痴痴的忘着十一。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 薛姨妈一行人离开了京城,小汤山这边就只有左晞和十一俩个。十一担心左晞会闷,便时常叫人陪着左晞玩击鞠。 左晞在下面与太监宫女们玩击鞠,十一就叫人在不远处建了个高台,再在上面支个帐篷。十一就坐在帐篷门口,靠着碳盆,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左晞玩乐。 他虽然不能下场,但眼力却不错。看到左晞输了,还会指点左晞几句。只这样,就叫十一很有参与感了。左晞听了,就按十一说的方法打,太监宫女也都极有眼色的配合着。一时间二人都玩的挺尽兴。 左晞玩累了,就驱马回来,喝着十一提前晾好的茶,吃着烤在碳盆里的红薯和年糕饼,小脸红扑扑的样子,又健康又有活力。 有时,左晞也会陪着十一去弄那些精致的手工。 自盛夏时,左晞央着十一给她做玫瑰精油和胭脂后,十一到是喜欢上了这种并不费体力和多少精力的精巧事。 除此之外,左晞那阵子又迷上了鼻烟壶。叫人置办了一套画内画的工具。学了一阵子,过了兴趣就撂开手了。到是跟着左晞凑热闹的十一坚持了下来。 不光如此,凡是左晞想学,但没坚持下来的东西,十一都有涉猎。前些时候左晞还笑十一,谈个恋爱,硬是叫十一谈出了十八般武艺。 不过业余生活丰富了,十一的精气神是真的有在好转。如果之前还以为是错觉的话,那现在就再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没人知道在这个医疗并不发达的古代,十一这样的身体状况能活多久,有时候后看到十一不舒服,左晞就由衷的担心十一的身体。左晞回小公寓的时候,将自己放在小公寓里的医药箱翻了个遍,里面除了一些家常用药,紧急医疗物品外,就是两大盒各种型号的创口贴和眼药水。 左晞有时候就想,如果早知道有一天她会穿越,她一定要将现代所有十一能用到的药品和医疗器械都买上两套带过来。 左晞的担心,偶尔会通过书信的方式转达给十一。虽然信上没说现代的东西,可十一仍旧能感觉到左晞的担心和遗憾。 也正是如此,十一更加的看重自己的健康,平日里也更注意养生和在左晞面前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 小汤山这边一直在过着几近与世隔绝的日子,但小汤山之外,却是已经杀疯了。 凤姐儿将王贾两家坑惨了。 还是有口难言的那种。 贾政没资格上朝,但王子腾却是有的。 当梁九功将那两份折子当堂念出来的时候,王子腾震惊的神色,一直观察他的当今怕是再过去十几年都会记得今天。 伸出双手向两侧划开,当今的手划开多大的圈,王子腾的震惊就有辣么大。 这一刻,当今都有些心疼王子腾,不忍直视了。 不过想到空空如野的国库,当今选择了闭上眼睛。 夸了一回王子腾的不容易,笑着收下奏折上的那些资产的同时,当今为了表示自己爱民如子以及对王子腾此举的赞同,还另外赏了王熙鸾凤十抬嫁妆。 不过是口头上的,什么时候兑现,能不能兑现,就不知道了。 然而宫里赏的,能有王子腾夫妇精心为王熙鸾准备的好吗? 除了看着体面一些,实际上没半点用处。 王子腾张了张嘴,想说那奏折不是他写的,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的跪下谢恩了。 早朝结束后,王子腾神情恍惚的往外走,路过的同僚那针一样的视线叫王子腾如坐砧板,皮笑肉不笑的恭喜更叫王子腾憋屈不已。 苦笑的抬起头,王子腾踉跄了两步便浑身发软的坐到了地上。 他犯了众怒了。 四爷领着十三爷走了过来,见王子腾坐在地上,当即叫人将王子腾扶起来。 “王大人保重身体。” “多谢四爷关怀。”王子腾朝四爷抱拳,又与十三爷行了一礼,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有气无力的。 四爷管着户部,见到‘主动’还银的王子腾,看他多少顺眼了些,说了两句还银的细节,四爷就带着十三走了。 王子腾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宫门口走去,当看到自家轿子的时候,王子腾更觉天晕地转,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尖,血腥味蔓延开时,也叫王子腾发胀的大脑清明许多。 坐上轿子一路往家走时,王子腾还与去荣国府抄收大观园的户部官员碰上了。 到底是谁下的黑手? 这特么也太狠了。 王子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薛家,毕竟当初他用薛蟠的前程威胁薛家,而薛家身后还占着五爷和九爷,甚至是病秧子十一。 而能朝银子下手的,还下得这么狠的,那一定是九爷了。 想到这里,王子腾便准备去薛家问问,何至于此。 然而到家后,看着已经慌乱不堪,抱头痛哭的妻女,王子腾又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这又怪得了谁呢。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爹爹。” 见到王子腾回来,王子腾夫人和王熙鸾都凑了过去,七嘴八舌的将户部来人抄家的事说了。 王家母女是女眷,来人又拿了圣旨,不敢拦的同时,叫府里管事去问问吧,不想人家不但不说,还说问你们老爷去。 娘俩个急的够呛,又派人去找王子腾。见了王子腾自是要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子腾一脸颓废的将早朝上的事说了,又将自己的猜测跟妻女提了。然其妻女一听这话,就推翻了王子腾的猜测。 “是凤姐儿,一定是凤姐儿干的。”王子腾夫人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丫头最是个睚耻必报的性子,老爷当初逼着她和离,她定是记恨上老爷了。”凤姐儿养在王子腾夫人身军好几年,如何不知道凤姐儿的心性。 “薛家表姐到底仁厚些,便是真因着蟠表哥的事怨上咱们家和那府里,也断然不会动我的嫁妆的。”至于薛家旁的人,不是王熙鸾铁齿,而是她姑妈和薛蟠都没那个算计人的心眼子。 能不被人算计都是超常发挥了。 而全家看起来比较有脑子的左晞,还是个心慈手软的。如此一来,也就只有凤姐儿既恨他们家,也恨荣国府了。 被妻女一提醒,王子腾也终于转过味来了,当即派人去凤姐儿暂住的小院提了凤姐儿来见。 不想心腹管事们呼啦啦的去了一帮,除了看到院门上被半撕了一半的招租启示,以及正在搬家的穷酸举人外,压根就没见到凤姐儿的影子。 王子腾及其妻女一听说凤姐儿不见了,就更加肯定这事是凤姐儿干的了。 不是她干的,她跑什么呀。 就算不是凤姐儿干的,王贾两家这次被户部掏空后,能不惦记她手里的那些财物? 跑就对了。 凤姐儿跑了,王子腾又不能跟人说那折子不是他上的。如今只能想办法在还债上做些文章了。 王子腾请来了核算资产的户部官员,想要请他们手下留情。可惜王子腾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户部来的人,在出发前都得了四爷的叮嘱。就四爷那抠门较真的性子,好不容易碰到个主动还债的,不将王家的地皮刮走三寸带走,那都不算完。 九爷还是个趁火打劫的,他带了两家当铺的管事,户部这边拿出一样东西,那边就给个价钱。 价钱合理,当场就交易。 旁的也罢了,王子腾书房摆的古董和盆景,都被估价带走了可见这次王家遭的劫难有多大了。 整个一逢魔时刻。 王子腾这边认命了,荣国府那边却炸锅了。 和追债官员一块到荣国府的还有元春封妃的旨意。 大观园可是举阖族之力建起来的,如今却要拿来还债,你贾老二怎么也不跟大家伙商量商量呢。 贾赦怒了,指着贾政的鼻子蹦高的骂。 大观园且罢了,你凭啥拿府里的产业给你闺女买妃位。 没错,在贾赦和所有人看来,这什么还债,就跟爷们花钱买官身一样,元春的妃位就是靠银子堆起来了。 你们得了好处,却叫咱们割肉,没这样的道理。 贾政都懵了。 他真的啥都不知道的呀。 于是这位妈宝男转头看向贾母,眼里的懵逼和无措清晰可见。贾母看看大儿子,再看看小儿子,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这回是真的晕了。 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已经承受不了那么多了。 老太太这一晕,到是躲了个清静。来人是捧圣旨来的,贾家老哥俩自是拦不住他们。 开库房,收拾园子已经是大势所趋了。 刚跟着当今从塞外回来的宝玉,正坐在怡红院的炕上与袭人跟探春和一屋子大小丫头说这几个月的草原行呢。就有丫头匆匆跑来叫他们收拾东西,搬出园子。 已经带发出家的惜春也接了消息,不过她却没有收拾什么行李,而是顺着打开的角门一路出了荣国府。 走到大街上,惜春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心里升起一股胆怯来。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一个人出门呢。 “四姑娘要去哪,咱们送你一程?” 惜春被突然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向说话的年轻小媳妇,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是?” “我是宝姑娘身边的文杏,要去红螺寺送这个月的香火钱。四姑娘去哪,奴婢送东西过去。” 惜春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天地之大,她竟然无处可去。 “我们姑娘在红螺寺包了间院子,常年都空着,四姑娘要是一时想不到去哪,不妨先去那里住上一阵子。” 惜春听了,到也没犟着不去。沉默的对文杏点头,文杏见状,扶着惜春上了马车,一路朝着红螺寺去了。 凤姐儿也是在她和离后,想要怎么按约定将惜春捞出来的时候,才知道惜春跑到栊翠庵出家的。那会儿凤姐儿便想着守株待兔了,如今还真就叫她等着了。 之所以从左晞借了文杏来用,也是她的人要么不方便出现,要么就是惜春不认识。不敢跟着人离开。 先将惜春送到红螺寺,薛家的院子里早就安排了婆子,那两个婆子会陪着惜春在红螺寺过渡一段时间。等风声停了,再接了惜春离开。 至于出家这种事,凤姐儿和左晞都觉得惜春怕是被这一出又一出的事弄得钻了牛角尖。真将人接过去,说不定养上一阵子也就好了。若惜春真一心想要出家,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等到惜春过了及笄之年以后。如果几年后,惜春仍旧想要出家,那谁也不会再拦着她了。 荣国府这边,九爷同样派了当铺管事收货,旁人得了消息也都跑了过来。 只是叫人失望的是荣国府里的那些古董,有七成都是假的。 这不可能。 可事实就摆在那里了呀。 “是凤姐儿,一定是凤姐儿。”探春脸色苍白的与李纨站在一起,听到一件件赝品的声音传进荣庆堂时,首先想到了凤姐儿和离那日的事情。 字帖,古籍,书画以及各色瓷器,摆件…… 那时她看到这些值钱的东西凤姐儿都没要,想到凤姐儿时常说她没读过书,不懂那些诗呀干呀的,她便打心底以为凤姐儿不识货。 当时她都没敢提一嘴,生怕叫凤姐儿发现,如今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一听探春说了当日的事情,刚刚醒过来的贾母和旁人也都气得不行。尤其是贾母更是派了已经从南边采买药材回来的赖大带上人去找凤姐儿。 探春闻言,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 以凤姐儿的聪明劲,怕是早就跑了。 说不定这个还国库的折子就是凤姐儿递上去的。 是呀,折子不是贾政递上去的,也不是大房递上去的,那又会是谁递上去的呢。 折子上有荣国府和贾政的印签,而这两样东西也只有管过家的凤姐儿有机会弄到了。 王家下人前脚离开,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贾家的下人也来了凤姐儿早前居住的小院。看着那个刚刚搬进来的举人,再感慨一回凤姐儿临了都不忘再薅一把羊毛的心性,可见荣国府库房里的东西,九成九是凤姐儿换的了。 如今凤姐儿跑了,元春也成了真正的妃位主子了,那荣国府这个债不还也得还了。 库房里的东西没有几样是值钱的,哪怕大观园抵了债,也还有个不算小的缺口,户部的官员不得不去荣庆堂见一回贾家众位主子。 你们是故意拿些假玩意想要赖掉这笔欠款呢,还是真以为大观园值那么多银子? 事办到这步田地,好说不好听。劳您再拿出点东西,咱们也好交差。 贾母听了,心都抽抽起来了。 问了一回这欠款的口子还有多大,听说至少十万两的时候,贾母眼前就是一黑,咬着牙才没将凤姐儿的祖宗十八辈都骂一遍。 自己拿了几件她卧室里摆了许多年的古董,又吩咐贾赦和贾政各拿几件出来。 贾赦手里最不缺的就是古董,贾政书房里也摆了几件。娘仨拿了十来件出来,由着外面的人估了一回价后,发现还有个小缺口时,娘仨就谁都不乐意再往外掏了。 户部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催了两遍,贾母才叹了口气的叫鸳鸯取了一件早年荣国公从前朝皇室那里得来的一只粉玉双层镂空雕花香炉来。 这东西藏的深,这还是头一回叫人看见呢。此时一拿出来,外面等着捡漏的各家铺子管事们就竞相出价,最后还是九爷的铺子财大气粗,用一两八千六百两的价格将东西抢了过来。 再有一个来月就是太后的生辰了,这东西当成寿礼呈上去,即有排面还能叫大家都知道这玩意价值几许。 值了。 那管事亲手捧着这支香炉送到九爷跟前,九爷也当真喜欢的紧。左右看看这才捧着装香炉的匣子进宫找宜妃去了。 老太后亲自抚养了五阿哥,宜妃为了儿子苦学蒙语,蒙语学成后见天的去老太后跟前奉承。时间长了,宜妃也成了宫中所有后妃里在老太后那里最有体面的那个。 老太后看着对所有皇子阿哥一视同仁,但有了什么好东西也都紧着五阿哥和宜妃。说不定将来老太后没的那天,她的这些贴己私房也都会留给五阿哥。所以在九爷看来,送这东西给老太后不亏。 至于为什么不是他送,不是五爷送,而是宜妃送,这也是九爷的考量,此时倒也不必细说。 说起来,若不是国库缺银子,这些个好东西估过价后就会送进国库。如今为了银子当场转手,也是不得已为之。只是谁都没想到九爷脑子转的这么快,圣旨一下来,他就想到了。想到了如何捡漏的同时,还不忘跟主事的四爷进行友好沟通,卖四爷一个人情。 四爷出身皇家,又管着户部,自是知道不少猫腻。这些东西一但进了国库,不定什么时候就破了损了,或是被人以次充好,对假乱真的换掉了。当场换成银子,绝对是减少损失的最有效办法。 这也就是四爷吧,若是换成了某些想要收买人心,或是拿这些东西钓鱼,先人脏并货最后借此施恩拿捏人的皇子,九爷也别想捡这个漏了。 . 荣国府那边的情况比王家好,哪怕公中啥都没了,可各位主子手里却都还有不少私房贴己呢。 而且以后没了大观园,未必不是件好事。毕竟养护一个那么大的省亲别院,每个月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将府中的丫头婆子再次精简一回,再砍掉不必要的开支,探春接过贾母给的五百两银票后,又陆陆续续的等到了今年庄子那边的收成,日子才又有条不紊的过了下去。 只是当初的富贵架子,一只茄子五只鸡,写了流水牌子转着吃的奢靡生活是一去不复返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探春有时会想起凤姐儿,可恨凤姐儿的同时,探春又觉得还了国债未必是坏事。有时候也会觉得没有嫁妆也不是最坏的事,至少她没向迎春那样被骗子骗跑了。 这些大道理探春都明白,只这心里却仍旧不舒服。时常觉得委屈,生不逢时。夜里胡思乱想,白天还要强打精神,探春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荣国府这边靠着贾母和收成还能勉强支撑,但王家这里却出了乱子。庄子铺子什么的可都没留下不说,王子腾的俸禄还拿去抵债了。 王家就王熙鸾一个孩子,王子腾的夫人自是怎么算计都不会叫自家产业落到外人手里。 为此,家里不少庄子和房契地契都早早就过了户不说,王子腾夫人更是将家中一大半的家产都列入了王熙鸾的嫁妆里。 凤姐儿怕是早就想到了,或者说以已度人了一翻。她只有巧姐儿一个孩子,自也是希望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巧姐儿当成嫁妆带到婆家去了。 嫁妆就是女人在婆家的底气,没有兄弟的女人,更需要这样的底气了。 想到王子腾不顾亲情的做法,凤姐儿对小堂妹自然也是恨屋及乌,否则也不会特意在折子上强调王熙鸾的嫁妆了。 于是王家里里外外的东西,除了王子腾夫人的嫁妆外,都被户部的人拿走抵债了。 可王子腾夫人嫁妆里最值钱的庄子铺子什么的也都在王熙鸾名下,她倒是还有些私房银子,但那些银子打死王子腾夫人她也不会拿出来了。 她总不能真叫闺女两手空空的嫁人呐。 于是当了两套头面,得了些银子后,王子腾夫人就逼着王子腾赶紧想办法,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王子腾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他这次却是被凤姐儿坑惨了,没了家产不说,还成了出头鸟,得罪了一众同僚。气怒过后,王子腾也不得不先想想眼前这一关要怎么过了。 上哪捣腾些银子去呢? 凤姐儿跑了,不是还有薛家嘛。 王子腾夫人一边看着王子腾,一边将自己的想法缓缓说了出来。“要不去妹妹那里,转时挪借个万八千的。等过了这阵子,也就好了。” 王子腾闻言,不由想起之前用薛蟠前程威胁左晞的事,一时老脸有些红。可转念一想当时他说的就是元春授意的,他只是个中间传话,负责两厢沟通。这么一想,王子腾到是没了之前的羞愧。看了一眼天色,便准备明儿带着老妻亲自去庄子上跟薛姨妈聊聊,叙一回兄妹亲情。 王子腾是知道自已妹妹是什么性子的,王子腾夫人更是明白自己的两个小姑子,哪个更容易哄骗。 心里都认为能从薛家弄到不用还的银子的俩口子,各怀鬼胎的睡了个不算太好的觉,然后第二天费了小半天的时间到了薛家庄子才发现,自己将事情想的太美好了。 薛姨妈也跑了。 第一百零三章 放你娘的屁! 这么不走心的敷衍,你当老子听不出来?还是说,你特么连敷衍都这么不走心,这亲戚是不想做了呗? 王子腾听到薛姨妈不在庄子上时,脸色就变了。他想到了之前他们俩口子大夏天来回奔波被薛姨妈支配的恐惧。可等听到看庄子的下人说薛姨妈跟着薛蟠剿匪去的时候,那张脸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 谁家剿匪还带着老娘冲锋陷阵? 薛家下人被王子腾乍变的脸色人吓了一掉,加之王子腾那一身官威也足够叫平民百姓敬畏的,于是薛家下人直接脖子一缩往门上一靠,大有一种你再过来,我就跑了的架式。 王子腾:“……” 做了几个深呼吸,王子腾才冷着一张脸的带着老妻离开。离开的王子腾心里一边对薛姨妈生了埋怨,一边也在想着如何弄些银子暂渡难关。 除了添乱,半点都指望不上。 明知道有人要从你借钱,还是不还的那种。张口了,你还不好意思不借,这种时候不躲才是犯傻呢。 薛姨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躲了。薛蟠去剿匪了,王子腾也找不到冤大头了。估计就算找到薛蟠,以薛蟠的心性还得问问王子腾他升官的事。 以薛蟠那鲁莽的性子,他还真能干得出来。 外人都疯传左晞是十一的侍妾,哪怕不是,王子腾夫妇也没理由登十一的门要求见左晞。 也因此,在借钱方面,薛家这边不光堵住了王家,同样也堵住了贾家。尤其是贾家还不知道王子腾拿了元春做幌子的时候。 荣国府与贾家有亲的,如今就是二房了。探春是庶女,再强势能干也代表不了二房。李纨是二房长媳,她到是能代表二房,可李纨会为了养一大家子人去薛家借银子吗? 不会的。 贾母不会出这个头,王夫人又没在家。抛开女眷,就剩下贾政和宝玉。 而这爷俩压根就不是这块料。 也因此,贾母怕是早就绝了从薛家借几个银子花花的心思了。不过跑了薛家,还有林家呢。 只是,林家到是没跑,可林家穷呀。 左晞那么偏心黛玉,又在现代看过了无数个版本荣国府贪图林家财产的同人小说,这种时候能不通风报信? 再加上从前几年还没进京那会儿,林家就拿了低调朴实的剧本。又时常放出为了给林如海续命又花了多少多少银子,卖了什么什么的东西的风声。如今别说早前知道林家家底丰厚的荣国府相信林家已经只剩下个空架子了,怕是京城不少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哪怕拿了清贫剧本,但荣国府这次的事一出来,黛玉就叫人送了一千两银子,外加几匹次一等的料子和一些米碳过去。东西装了三大车,由着紫鹃俩口子亲自送过来。 黛玉没来,理由还是林如海这几日又有些不好,等过几天得闲了再来。当然,这都是托词,主要是黛玉害怕见了外祖母会心软。 凤姐儿那事,左晞只跟黛玉说了王贾两家是怎么对待凤姐儿的,却没说凤姐儿是怎么回敬他们的。但后面的事一出来,黛玉又如何想不到这里面有凤姐儿的影子。 可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他们先背弃了凤姐儿,凤姐儿又如何能对王贾两家出手。 凤姐儿且罢了,叫黛玉心寒的是迎春那件事。 迎春自来温柔,早年还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一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嫡亲孙女都这般对待,她这个并没在身边养多久的外孙女又怎么可能不唇亡齿寒,物伤其类? 以黛玉的性子,是真不想再与荣国府往来的。可想到自己当年到底在荣国府住过一阵子,那又是她母亲的娘家,如今京城的风乱得迷人眼,到不好立时就冷了关系,只是再多却没了。 送东西的时候,紫鹃也知道穷哭。先恭喜了一回元春晋妃位,又问候了一回贾母和一家老小,再说起家业艰难,偏偏府上又出了这样的事,赶巧这两日庄子上送了今年的收成的话。 最后再感慨一回老太太的当断则断。 “……我们姑娘在家时就时候说起园子,每次从府里回去,总要说一回老太太给她留的潇湘馆,爱的跟什么似的。前儿听说二老爷将园子抵给了朝.廷,还心疼难过了一回。我们老爷听说了,到是满嘴子敬佩老太太和二老爷有决断,有魄力……” 拿个没多大用处的省亲别院给元春晋个妃位,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庶妃不值钱,可正经的妃位主子却是值钱的。 好吧,再怎么样,没诞育龙嗣的后宫女人还是比不上那些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不过后宫从来都讲究母以子贵,子以母贵。 如今元春晋正妃位,将来有了龙嗣,身份也比那些庶妃所出的皇子高贵。 贾母听紫鹃这么说,那是打咬牙齿和血吞。 如今怕是所有人都以为是她们故意这么兑换的了呢。 不太想说大观园的事,贾母反手问紫鹃道:“如今朝堂开始清理旧帐了,林家早年欠了户部银两没有?” 紫鹃摇头,“我们老爷听说了这事,便叫人去户问那边打听了。他任上时到是没从户部借过,怕老太爷那时跟风借了些也未可知。若是没借最好,若是借了,总要想办法还上。我们家的情况,老太太也知道,姑娘都准备好变卖太太留给她的嫁妆了呢。谁成想一番打听,我们家当初竟是没借的。许是老天爷疼我们姑娘,也未可知呢。” 康熙早年,有大臣日子过得紧,康熙便放开了户部允许那些大臣暂时挪借。有人是真缺银子,有人就是为了跟风,有人则是打心眼里觉得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林家早年多生活在江南,加之家里人口简单花销少,许是嫌麻烦,许是清高,竟是没跟这股风的。这会儿旁的人家一听到风声了,因着许多年过去了,当初的当事人,不是老的老,就是死的死。新一代的当家人多少有些不知道自家的情况,无不跑到户部去看自家是否借了银子的。 得了准信,就是全家老小坐在一起商量这银子还不还,怎么还。而林家就比较省心了,他们只要继续发扬清贫简朴的生活就好了。 有王子腾和荣国府做那出头鸟,旁人不想还都不行了。可装进自己口袋那么多年的银子早就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叫谁拿出来都是一副痛不欲生,犯了心绞痛的模样。 恨死这两家的同时,又得堤防较真的四阿哥到底想要怎么收这笔国库欠银。 怎么收? 四阿哥的意思就是上门去收,先通知你欠了多少银子,再限你几日将银子还上。 可九阿哥在上次抄家,哦不,是盘点王贾两家资产的时候吃到了好处,这会儿子硬是决定也参上一脚。 御书房里,当今将除了十一以外的所有成年儿子都叫到跟前,说了追债的事,问谁能领了这差事。 所有人都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刷刷的退后一步,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四爷显了出来。 四爷管着户部,本也认为这就是他的差事,见老爷子问,自是责无旁贷的领下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自生母敏妃病逝后,十三就被养在德妃名下,也因此,十三向来跟四爷走的近,也最亲近四爷。这会儿见这么大个活全落在他四哥头上,十三直接跳出来,撸着袖子要跟他四哥一块干。 九爷眼珠转了转,拿手指捅了下老十,也跳出来说要帮忙。 老十也紧跟着站出来,对他老子一脸憨笑的来了句,“皇阿玛,也算儿子一个。” 见九爷跳出来了,反应快的就都知道以九爷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追债这事油水一定不少。当即就有人眼馋了。 不说刚刚明显的不想沾手的行为,只说已经一连四个阿哥站出来了,再跳出来,吃相就太难看了。 大家都是要体面的人,看着上头坐着的老爷子,到底没谁再跳出来掺一脚。 于是这个讨债的事就落在四,九,十,十三四位爷头上。再之后,四人出了宫便都凑到四爷府上去商量这个讨债的差事要怎么弄了。 四爷是真为跑马的国库愁的不要不要的,十三是真想为他老子和他四哥干点什么。十爷是坐车听吆喝,他那里到不用多理会。只是这种追债的事有九爷掺一脚,事态一定会像另一个方向发展。 这不,到了四爷府上,九爷还在想着怎么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四爷早早就叫人誊抄了一份欠债名单,此时四个人看一份也不方便,四爷便叫了大儿子弘辉进来,兄弟四人一边商量追债的事,弘辉就在一旁誊抄欠债名单。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今都已经能明示暗示那些欠债的人痛快还银子了,可那些人却都还在硬挺着。所以这个讨债的活,未必好干。 先将名单分成三六九等,从身份到借银多少都仔细的列出来。 九爷心里有了些朦朦胧胧的想法,不过却不着急立时就出来。跟着四爷几个商量了一回,拿着名单走了。 九爷回了自家,立时叫来帐房先生叫他清点一下自己的资产,看看能拿出多少银子来。 之后又让人去将府里最机灵的小厮小太监找出五十个来,他有大用。 “这名单上的人,除了这几个需要咱们哥俩亲自上门知会,其他的只管叫户部的官员跑一趟。给他们三天时间,如果自己主动还了银子,咱这边也啥说的都没有。若是三天后不还银子……” 九爷想到了一个极尽缺德的主意。 不还银子或是还不上银子的人家,可以向他借银。他不会向那些人一样放利子银,但总不能白借他们银子。 拿房产地契或是传家古董做抵押,之后签下协议,用俸禄分期还款。不过这种只针对那些有爵位和身居高位的。如果这其间有人犯了事,丢了爵位或是病逝了,没了官职,那还得看剩下还欠多少没还。若是太多,那就得采取些非常手段了。若是太少,就直接收房子收地,拍卖传家古董。 对于那些祖父辈欠银,到了他们这一辈无官无职的,那这笔债也不能不还,父债子偿。没有爵位俸禄,那就只能叫当铺的掌柜上门了。 先将家产评估,然后低价买下所有资产,最后再叫那人欠下尾未欠条,这辈子就想办法还债去吧。 你说这些人可能是废物? 九爷摇头,没有没用的人,就看这人你要怎么用。 这个时候的九爷,心里想的竟然全是凤姐儿。 那娘们,是个干大事的。 …… 大清朝第一次轰轰烈烈的追债行动就在这一年的十月里展开了。 左晞一直叫人关注城里的消息,时不时的还跟十一说一回九爷的那些招有多损。 那些不按着他想法行事的勋贵大臣们,都被九爷折腾得恨不得跳起来打杀了他。 九爷组织了一支由五十个小厮小太监组成的追债宣传小组。遇到那种不配合的勋贵大臣,九爷就叫这五十个小厮小太监,站在人家府邸外的大街上,敲锣的鼓的大声喊着谁谁家欠了朝廷多少银子。 家中小妾多少人,儿子多少个,女儿有多少。 大声的建议世人不要跟他们家联姻,以免将来自家姑娘的嫁妆都要拿来替夫家还国债,又大声的说着这家的姑娘没有嫁妆。 总之就是怎么损怎么来,不讲半点江湖道义。 有不少御史言官上奏弹劾九爷,九爷那是为了银子敢跟你拼命的主儿,几个御史言官真心吓不到他。当今象征性的训斥了几句后,却没实际的处罚。于是九爷就更放得开了。 叫人喊上两天,宣传队就换一家,然后当铺的管事就进行下一步工作。 您瞧,这个银子还是有别的还法的。 我们九爷宅心仁厚,可以先帮您垫上…… . 四爷和十三爷一队,九爷和十爷一组,两个讲究的硬是没有两个不讲究的有办法有效率,不过个把月,九爷和十爷那份名单就讨了个七七八八。 剩下的是,是真榨不出半两油的了。 于是两支追债小队再互相交换名单,九爷和十爷继续追债去。四爷和十三爷则拿着重新规置的名单,用着从九爷那里讨到的好办法出门了。 没银子还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子孙后代的前程可能就要耽误了。 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将银子还上了,你家的儿郎再出士,你家的闺女再选秀吧。 旁的不敢保证,落个榜是没问题的。 至于选秀嘛,姑娘都是好姑娘,哪能落选呢。只是家里欠了国库的银子,也不好抬举。不如就先记个名,什么时候还上银子,再允了姑娘自由婚配。 大清选秀最可怕的不是选上了,更不是落选,而是记名记档的那种。 姑娘选秀时,选上了或是进宫,或是赐婚。落选了就自由婚嫁。而记名呢,就是瞧着还不错,但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安排,便先记上名字,等以后再做安排。可三年一次选秀,秀女又那么多,时间长了,谁还记得有这么个记名的秀女。 然秀女记名后,没有得到准确的去留,是不允许自由婚嫁的。有些姑娘就因着这个记名,生生耽误了一辈子。 有些人家得罪了人,他们就会用这种方法折腾人家的姑娘。没体面的人有,求不到皇帝那里,私自婚嫁了,又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要是心疼自己姑娘,你就得服软。不然自家姑娘被留成老姑娘都有可能。 想靠闺女选秀搏前程的路,那是直接给你掐断了。 这一招,更损。所以九爷做为一个肤浅的,只知道向钱看的男人,将这个办法说给了四爷和十三爷。 想到空空如野的国库,一直虎视眈眈的准噶尔,以及今年大旱的几个州镇还等着拨款赈灾呢,四爷便也顾不得什么了。 当然,如果这些人家能按时将银子都还上,那些事情也不会发生。如果明明有银子却不还,歹竹难出好笋,这家的儿女也未必是个好的,绝了前程了不可惜。如果是真的没银子还国债,品性又良善,儿子真有治世之才,这种威胁也就是口头上说说罢了。 历史上,四爷收债并不顺利,不说没有九爷十爷的帮忙吧,这两人还伙同八爷一块给四爷使绊子。 弄得四爷的名声臭到家了不说,还没收上多少银子。一直到四爷登基了,那些欠债的才一个个被四爷找出来,一锅炖了。 这会儿没人给他使绊子,又有九爷和十爷帮忙拉仇恨,到了腊月时,国库的欠债已经收上来了八成。 剩下的债除了老弱病残没得收外,就是早年犯事全家死光光的那种。 一直忙了两三个月,九爷才有空上别院看看他那身子骨不太好的弟弟。只这一来发现他弟弟脸上有肉了,气色也好了,当真是喜出望外。 想到这次追债赚的那些银子,再想想身体有起色的十一,九爷真心觉得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 他到也不是真为了银子如何如何,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老子看不上他的银子,但旁人却未必。他担心树大招风,最后再被他哪个新上位的兄弟给盯上。 如今他将自己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还了国债,之后再按时按月去领户部领那些人的俸禄。 家产先在世人那里来了个化整为零,之后再做生意挣银子时,低调谨慎些,也就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而且朝中能得罪的人都叫他得罪了七七八八,连结党营私这样的罪名都扣不到他头上了呢。而且他将自己折腾得没人味了,但他五哥却还阳春白雪着呢,真有什么事,还有他五哥在。 十一将加了大枣桂圆等物的热茶倒了一杯给九爷,笑着问起了京城的事。郭贵人和宜妃出不了宫,但每隔几日都会派人来看他,或是问问他的身子,或是送些吃食玩物。 五爷没有九爷忙,但他手里的差事也不少,不过他仍旧保持着十天来一趟别院打卡的习惯。也就九爷最近太忙,除了打发人送了几回东西,捎了几次口信外,这还是这两三个月里九爷头一回来别院呢。 别院这边的梅花开了,左晞和十一出去散步的时候,折了几枝回来插瓶,如今就放在屋里案几上,就着梅花的香气喝着带着枣香味的热茶,九爷发现自己这个兄弟的日子过得还真不错。 就是舒服! “我听额娘娘说,你今年不准备回宫过年了?”喝了口热茶,九爷从面前的食盒里挑了一块猪肉脯一边磨牙,一边问十一。 宫里过年,规矩大不说,还繁琐的不行。十一身体养的还不错,但叫他去跟着那些人折腾一回,定是受不了的。 别说十一了,就是身子骨强健的人折腾一回,也累的不行呢。 九爷想到每年过年累成狗的熊样,到也不觉得十一这样选择有什么错了。再加上十一长这么大,参加宫宴的次数少的可怜,大家都默许了他不参加了,突然出现在宫宴上,指定又叫人想到了什么呢。 只是留在宫外过年. “已经跟薛家说好了,过年的时候,我和妙玉去薛家的庄子跟他们一块过年。”说到这个,十一就不由对九爷笑着说了一回薛姨妈认妙玉做女儿的事。 去薛家过年,就他一个是外人呢。 “前儿跟着薛家去了趟金陵,听说还将妙玉的名字写进了薛家族谱里。我想着,难得她们娘们投缘,如此也罢了。” 九爷闻言抽了下嘴角,觉得什么事情跟薛家人扯上关系,走向都会变得非常清奇。 不过这样也好,妙玉的出身有落脚点了,之后他们再抬举妙玉的时候,也更容易些。 “那日进宫的时候,还听额娘俩个在说妙玉的亲事呢。如此,且先叫薛王氏看着吧。” 十一点头,也是这么想的。 “薛家那丫头怎么不见?”提起妙玉和薛姨妈,九爷不由想起左晞了。左右看看没发现左晞的身影,不由诧异的问十一。 “着凉了,怕将病气过给我,去山下养病了。”说起左晞,十一是即心疼又无奈,大冬天的非要泡什么露天温泉,这一冷一热,可不就冻着了。 冻着了还不消停,见薛姨妈等人赶在年前回来了,又颠颠下山了。 十一想着她也好几个月没见到家人了,到也不拘着她。好家伙,他这边没拘着左晞,左晞自己更放得开了。 让人在薛家庄子一侧,倒了许多水,一夜过去,那一片都结了厚厚的冰。带着妙玉学冰嬉。 两个小姑娘摔得一瘸一拐不说,本来没那么重的风寒也严重了。 如今人就在山下薛家庄子里养着呢,十一担心将人挪出来再重了,只得每天都去看一遍。 九爷哪知道这里面的事,听十一这么说也就放下了。说了一通话,又留了些银票给弟弟当零花钱,这才回城了。 等九爷走了,十一又坐了一会儿,眼瞧着快要用午膳了,让人将准备好的吃食打包,十一便坐着小轿先去了别院门口,又在门口换乘马车往薛家行去。 薛姨妈一去三个来月,不光置办了祭田,还将自己认的女儿妙玉记上薛家族谱里。之后被族里那些亲戚好一番恭维后,又说了一回如何教养儿女的心得。 毕竟薛蟠离开金陵时是个什么成色,众人都心知肚明。去了京城几年,不光练了一手好箭法,还考了武科,当了官。 尤其是薛姨妈刚回金陵时,薛蟠还只是个六品的百户,等薛姨妈采买完祭田,挑选蒙学先生时,薛蟠升了正五品千户的消息一传出来,整个薛氏宗族都沸腾了。 正五品呀。 薛姨妈刚去京城时,只是个丧夫商人妇,后来成了六品百户亲娘的时候,薛姨妈就知足极了,如今儿子入朝堪堪一年,就升了正五品千户,若不是本性使然,薛姨妈真能飘出去老远。 虽然不飘,但喜悦之情却是难以压抑的。大笔一挥又置办了几十亩祭田,又给族中孤寡送了好多慰问品。 没人的时候,薛姨妈还会跟身边的两个嬷嬷和妙玉说,这都是托了他们家老爷托梦的福,不然哪就升得这么快。 想到之前被人威胁的事,薛姨妈更觉得这是自家老爷在地下显灵了。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心里想了什么没人知道,却是顺着薛姨妈的话往下说去,哄着薛姨妈高兴,也叫薛姨妈深信这个托梦的事,为下一次左晞托梦做准备。 妙玉也不傻,见薛姨妈高兴,自是不会将她知道的消息说与薛姨妈。虽然左晞挺讨厌的,但她胳膊肘也得往里拐,不是吗? 高高兴兴的办完了事,见着离年底不远了,再不走河床上冻就不能走了。薛姨妈便带着妙玉回京了。 哦,宝琴兄妹这回没跟着一块回来。 当初进京城,是为了宝琴和梅家的亲事。不想上了京城才知道梅家外放出京了。如今回金陵了,又是年终岁末,总不能再丢下亲妈去京城等梅家回来吧。 而且宝琴因着凤姐儿被和离的事吓到了,她真心不想再将就梅家这门亲事了。回来的路上就跟她哥薛蝌说了,薛蝌自是不愿意委屈自家妹妹。如今回了金陵,兄妹俩留在家里全力游说薛二婶,自是不会再进京了。 “姑娘,爷来了。刚见了太太,这会儿正往这边来呢。”云程抱着个大花瓶进来,笑着对左晞说道。 第一百零四章 一听十一来了,左晞连忙查看自己周围。发现没有‘违禁品’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刚松下来,左晞不由又想到她叫人去解冻的冻梨来了。张嘴就要吩咐云锦,不想一抬头就看到自己那位养生达人的蓝盆友,正对自己笑得一脸温柔。 别慌,稳住。 十一重养生,左晞好口腹之欲,两人的生活习惯和爱好,多少有些南辕北辙。好在二人都尊重对方的生活方式,不曾想着要同化对方。 当然,没办法同化也是一个主要因素。 你叫十一陪着左晞击鞠,冰嬉,上窜下跳,那也得十一陪得起呀。你叫左晞陪着十一天天吃那些清汤寡水的吃食,那左晞也绝对陪不起。 以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没有任何负担的参与进对方的生活,也是十一和左晞最理智的地方。 但是,生病的人是没有选择权的。 此时做贼心虚的左晞为了掩饰她不听话的行为对着十一笑得极尽灿烂不说,还努力的笑出了一股理不直,气也壮的味道来。 十一什么人,哪里还不知道左晞,笑着嗔了她一眼,便叫宫人给他去斗篷。 宫人手脚麻利的将斗篷去了,又给十一换了之前留在这里的室内鞋,又按十一的习惯给十一上了参茶,这才颇有眼色的退出去。 盘腿坐在炕上,十一抱着暖手炉问左晞:“今儿可好些了?” 左晞点头,一边拿小工具开榛子,一边回十一:“还有些流鼻涕,旁的症状到是都没了。眼瞧着就要下雪了,还以为你今儿不过来了呢。” 十一似笑非笑的对左晞挑眉,将她剥开的榛子吃了,“所以你叫人准备了锅子?”来的时候十一先去正房见的薛姨妈,三两句话就知道了面前的小没良心要背着他偷吃。 “嘿嘿,鸳鸯锅,鸳鸯锅。”护食的将榛子往她跟着拢了拢,左晞讨好的说道,“本来也没想要吃独食,是你吃不了辣。我刚还让人送了些小青菜上山呢。” 被左晞带的,薛姨妈和妙玉都能吃辣,见这个时辰十一还没来,便以为他今天不下山了,所以左晞便吩咐人晚上吃麻辣火锅。 不想,面前的家伙总是那么有口福。 家里正好有前几日让人去城里买回来的椰子鸡食材,左晞问了十一他的清汤锅是吃椰子鸡的,还是吃普通鸡汤,或是大骨汤的。 和左晞一样,十一也爱吃椰子鸡。见左晞问,想也没想的就说了这个。 吩咐了云锦去通知灶上,左晞便和十一凑到一块小声说笑。说了一会儿又让人拿了棋盘过来,下了一会儿跳棋。 薛姨妈不会下围棋这类打发时间的休闲娱乐,左晞便早早叫人弄了跳棋和五子棋出来。日常薛姨妈不是打打牌,就是让左晞陪着她玩这个。如今左晞不常在家,陪薛姨妈的,有时候是身边的丫头嬷嬷陪她玩,有时候是宝琴,妙玉。 如今宝琴回金陵了,陪着薛姨妈打发时间的就是妙玉了。 天冷后,不能总去外面溜达,左晞和十一没事的时候也会玩这个打发时间。左晞病的这几天,就没少跟十一玩。 正下着跳棋呢,薛姨妈便打发同喜过来送点心。见左晞和十一在玩跳棋,便跳脚看了一眼棋盘。 正房这边,薛姨妈拿着剪子在一块料子上比比划划,妙玉正在那里打着算盘盘帐,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话。见同喜回来了,薛姨妈头都没抬的问了一回姑娘和阿哥爷在做什么呢。 “下跳棋呢。”同喜笑着回了一句,“姑娘眼瞧着就要输了呢。” 妙玉听了,嘴角勾了勾,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薛姨妈听了,到是笑了,“也罢了,我刚还想着叫人支牌桌子呢。” 话罢,便不再言语,继续低头看手底下那块料子。 等这块料子裁得差不多了,薛姨妈又叫人再拿一块皮子来,裁成了八块巴掌大的下角料准备做小鞋子。 每年天冷的时候,薛姨妈都会亲自给她养的那两只狗做两身厚衣服和小鞋子。那两只狗都是泰迪,一只是前两年左晞抱回来的,一只是后来叫人按着样子去市面上买回来的。 有了这两只长不大的小卷毛狗,薛姨妈的日子过得也跟现代的铲屎官差不多了。 而被薛姨妈当宝宠的小两只,那日子不知羡慕坏了多少人。 此时,妙玉在炕桌前打算盘,薛姨妈在圆桌上裁料子,小两只就趴在熏笼旁他们专属的小床里,眼巴巴的看着薛姨妈。黑葡萄似的小眼睛水汪汪的,身后的小尾巴还时不时的摇两下。 侍候二人的丫头坐在角落里或是做着针线,或是打着络子,同喜回了话便走过去,与几个丫头一起做活。 无烟的银霜碳里丢了些桔子皮,温暖的屋子里带着淡淡的桔子皮的香气,这样的氛围静逸而美好,闲散而多姿,谁也不舍得去打破它。 冬日天短,薛家这边也跟庄子这边的庄稼人一样,吃两顿饭。 巳时前后吃早饭,申时左右吃晚饭。 总共不过四个主子,再加上十一也不算外人,因此四人围座一桌用了顿双锅火锅。 左晞叫人弄过一张专门用于吃火锅和烤肉的桌子。长条的桌子中间挖了两个洞,将专门定制的锅子直接坐在那个洞里。 原本一个洞放火锅锅子,一个放烤肉锅的。平时用这桌子吃火锅烤肉的时候,就将锅子上面那个档板拿起来,露出里面挖空的桌子洞。不吃的时候,就将档板放下,看起来又是一张普通桌子。 因十一吃不了辣锅,所以那个原本放了烤肉锅的桌洞便被放椰子鸡锅。 一时将所有一会儿涮的肉和菜都用盘子装好摆在桌上,四人便分左右各自坐了。 吃饭时,也没那么多讲究,几人有说有笑的。又因四人都不吃酒,吃饭也没用多少时间。 吃了饭,大家都出了一身汗。怕冻着,所以薛姨妈都不叫三人离开,只在她房里打发时间。等身上的汗都消了才罢。 是夜,十一带着人离开。妙玉也回了她房里安寝。薛姨妈想了想,便抬脚去了左晞房里,打发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再次说起她和十一的事。 她闺女是没做十一的侍妾,可这两人的样子也不像多清白。总不能这就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混日子吧。 女人最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如今不将名份定下来,以后可怎么办呢。 左晞其实不是很喜欢听薛姨妈这种论调,可她也知道薛姨妈是真心为她好。怕她最后什么都给了十一,而十一却什么都没给她。 可她与十一.唉! “好了啦,这事我心里有数着呢。”左晞不叫薛姨妈说下去,又担心这事压在心里叫这小老太太寝食难安。“放心,我吃不了亏的。” 薛姨妈没好气的瞪了左晞一眼,这事不到最后尘埃落定,你叫她如何放心。 好说歹说的将薛姨妈哄走,左晞到是又有些睡不着觉了。懒得从被窝里出来,左晞直接心念一闪的进了小公寓。 打开小公寓的门,外面果不其然的出现了几个纸团。 左晞弯身捡回屋子,一个一个打开看了一回后,没什么心情便没回信。将纸团收起来在小公寓里转了一圈,又拿着手机出去了。 手机上有单机小游戏,有下载的网络小说,还有相册里偷偷拍下的相片。 拇指轻轻在屏幕上划过,看着里面那些近期拍下来的相片,左晞抿了抿唇。 都是自己或是十一的单人照。 她和十一还没有一张合影呢。 ~ 夜里P了几张合影,左晞早上便起的有些晚。又赖了一会儿床这才起来吃早饭。 饭毕,挑了一套首饰和前儿做出来的大毛斗篷让人以薛姨妈的名义送到完颜家给未来的薛家大奶奶。 下晌,去完颜家的下人回来时,还捎回了完颜氏的回礼。 两条绣工精致的抹额,两小罐完颜氏自己做的秋梨膏。 当初定亲时,薛蟠还是六品百户,如今不过半年,薛蟠就升了五品千户。 对于这门亲事,完颜家的其他人有多嫉妒,完颜氏就有多满意。不说未来的夫婿出息,只说薛家隔三差五打发人送东西这一点,就叫完颜满心期待成婚后的日子。 不是图东西,而是被人放在心上的心意叫从小缺爱的完颜氏向往。 薛家有时候会送一些相对贵重一点的东西,有时则是闺阁雅物。宝琴在时,左晞也会借宝琴的名义送盘花,或是送些花签什么的。 左晞不想用自己的名义送完颜氏东西,原因还是之前那个侍妾的流言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情也解释不清楚,如今人还没娶回来,说什么都会引起无端猜测,还不如等人娶回来了让她自己看呢。 完颜氏这边每每都有回礼,或是两盒点心,或是几色针线,几个月来,有来有往的处着,虽不知彼此性情为人,却多少有了些好印象。 因还在国孝里,所以婚期定在明年四月末。薛家是皇商之家,家里不少铺子,虽不敢明面上采买婚礼用的物件,但私下里却早早就叫铺子里的管事将货备出来了。 一出国孝就能送到薛家来,保准耽误不了喜事。 左晞之前养的那对打金银首饰的老夫妇,如今还留在薛家。不过左晞想着等完颜氏嫁进来了,她就将人挪到她在金鱼胡同附近的三进院子里。 十一的阿哥府选完址后,左晞便叫人在那附近给她买处院子。离十一阿哥府不远,从角门出来,步行一刻钟左右就能到地方。 说是三进的院子,但其实并没有多大。夏天的时候就叫人开始收拾了,左晞住过大观园,也住过林家修的精美园子,如今又住在美轮美奂的小汤山别院里,因此收拾宅子的时候很是用心。 打了一口深水井,将厨房和柴房安置在一进,整座宅子铺地龙后,又在前院盖了一间锅炉房。 一进的倒座房和三进的后罩房都留给下人居住。她自己住二进,二进除了两间正房两间耳房外,厢房什么的都不要了。连着推倒厢房的地方和院子的空地弄了个曲水流觞式样的小花园。 地龙的管道埋在二进院中的抄手游廊下面,从这里一路进入正房,再从正房转一圈后进入后罩房,在院子里转上一圈最后再回到锅炉房。 她不知道这宅子她以后有没有机会住进来,但提前做出自己会住进来的准备,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和精力。内心深处,左晞也会怕。怕将来跟兄嫂处不来,没地方安置她的人。二来也怕离开了十一自己没地方住,以及跟十一吵架闹别扭了,暂时用来离家出走的,也因此左晞对这个宅子还算上心。 花了不少银子修这个宅子,因宅子小,到也没用多久时间。过了腊八,左晞还回城看了一眼,安排了两个看宅子的下人就出城了。 . 又过了两日,左晞的风寒彻底好了。因着马上就要除夕了,左晞便也没搬回别院去。 十一每天都会到庄子上,有时候早饭都在这边吃了,呆上一天,用过了晚饭在回别院。有时候赶上风雪天了,左晞便直接将人留在庄子上早前就为十一收拾出来的屋子住下。 年三十,薛蟠带着周允快马回城。完成了祭祖的仪式后又出城回了庄子。 算上周允,薛家这个年也不过六个人。左晞不叫分桌隔屏风,一时便都坐到了一张桌上。 薛姨妈,妙玉,左晞,十一,周允和薛蟠,左晞左边是妙玉,右边是十一,被这叔侄俩夹在中间,心里竟然还有股子幸福感。 薛蟠能从正六品升到正五品,也算是因祸得福,借了王子腾的光。王子腾还国债的事招了众怒,于是看他不顺眼的自然是到处找他的毛病。他让人打压自己外甥的事原本没几个人知道,后来也成了公开的秘密。前次薛蟠又一次带兵剿匪时,公文报上去后,为了挤兑王子腾,这事还闹到了当今面前。 当今虽然一肚子坏水和弯弯绕绕,但他却不会真的坐视不管这种靠自己能力得来战功却被打压的事。更何况,在当今心里王子腾已经废了,万没有为了王子腾而委屈朝堂新秀的。于是薛蟠连从五品的过渡都没有,直接就正五品了。 不光得了好处,还在当今跟前挂上号了。只要他不作不早逝,前程应该不用再担心了。 可薛蟠的妹妹若想要成为皇子嫡福晋,到底还是差了些。 升了正五品,左晞也没觉得薛蟠有什么变化。吃年夜饭的时候,仍旧是那个大大咧咧的憨实模样。讲军营里的事,讲剿匪的事,说到激动处还会手舞足蹈的比划两下。有时候说到卡磕了,还要一旁的周允给他提个醒。 十一时不时的抿一口与今晚吃食并不相冲的蜜水,听着左晞问这问那,看着连一向清冷的妙玉都会在薛蟠的描述中做出或是惊讶或是害怕的样子,心情也会变得很轻松。 这是十一长到今天头一回过得最轻松自在的除夕了。 没有繁琐的规矩,没有装模做样的关心,更没有身体不适无法参加宫宴时,一室的冷冷清清。 也许这才是过年应该有的气氛吧。 今年这个除夕还没过完,十一便想着以后了。 相较于十一,宫里今年的除夕宫宴上,不少人都在强颜欢笑。 秋里被四爷和九爷追债的人里有不少是有资格参加宫里除夕宫宴的皇室宗亲。 男人们咬牙切齿的看着被当今着重夸了一回的四爷几个,心里恨不得生撕了他们哥四个。踩着爷们的血肉往上爬,你们的良心都喂了狗吗? 女眷们在后面,看到德妃和宜妃以及四位爷的老婆孩子时,同样是郁闷而悲愤的,言语间也都冲刺着各种火药味。 男人那里还好些,不敢在当今眼皮子底下作妖,但女人这边却最是知道如何踩挤能叫人最痛。 面对德妃,说的是过继的十四。面对宜妃,说的是被她当心肝宠的病秧子十一。 而面对四位阿哥的福晋,有子嗣的说侧妾庶子,没子嗣的也说侧妾庶出,总之就是一句话,我不好过,我也不叫你们好过。 互相伤害呗~ 十一的身体和十一的年纪,亲事都被人各种关心后,哪怕宜妃早就对这种事看开了,也不由被这些人弄出了火气。 五福晋和九福晋见宜妃变了脸色,连忙凑过来给自家婆婆助阵。就在这时,一位宗室老福晋仿佛没看见宜妃变脸一般,也提起了十一的亲事,又说她娘家有个侄女如何如何。 因五阿哥养在太后膝下,所以五福晋在太后跟前也最有体面。这会儿太后就坐在上首,五福晋也能越了辈份的说两句:“多谢您老关心,不过旧年额娘就请了萨满阿嬷给十一弟算过了,萨满阿嬷说十一弟不宜早娶,就连十一弟妹的人选也都给指了方向,还说不叫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五福晋笑着回了这倚老卖老的老福晋一句,又说她这个侄女如此好,不妨留在身边,又指着这老福晋的儿媳妇笑着说了几句气色不好的话。 宜妃压下火气,从手腕上撸下来一只缕丝嵌珠金镯子,笑着让人递给那老福晋的儿媳妇,“你婆婆要是偏心,让她侄女越过了你去,好孩子,你也别怕,只管来找我,我总是疼你的。不过我想着到底是你婆婆的亲侄女,必是色色都好的,以后你们姐妹在一处,互敬互爱,多为咱们爱新觉罗开枝散叶……” 那老福晋见此,想了想又问起十一福晋的事以及萨满阿婆有没有十一什么时候能成亲。 都是爱新觉我家的子孙,开枝散叶的事也都责无旁贷。 “还怕少了您一杯喜酒吃不成?您老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到了日子保准头一个通知您。” 五福晋说完,就走到太后跟前,用蒙语跟太后耳语了一通。太后闻言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就是拍腿大乐,最后朝宜妃招手。 宜妃笑莹莹的上前,太后便是一大串蒙语问了过来。宜妃当年也是苦学过蒙语的,知道是儿媳妇给她搭的话,当即凑到太后跟前回了一通蒙语。 宜妃与太后的对话,一屋子女眷有的听懂了,有的压根听不懂。但不管懂不懂,五福晋顺利将宜妃扯到太后跟前了却是不争事实。 宫宴结束后,宜妃带着两个儿媳妇往翊坤宫走,到了翊坤宫,宜妃就想摔东西,却被郭贵人拦住了。 大过年的摔东西,也不嫌晦气。 “都是老九那孽帐惹出来的。”想到今儿被那么多人围攻,宜妃就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这些人竟然还将十一牵扯进来了,这就叫宜妃更忍无可忍了。 “你少说老九,我瞧着老九这差事办的就不错。”看一眼立在两边的五福晋和九福晋,郭贵人又说道,“你瞧瞧永和宫那位,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累了一天了,明儿还要再进来,快回去歇着吧。” 说完宜妃又转头叫五福晋和九福晋出宫,两位福晋闻言给宜妃姐妹行了个礼后便退了出去。 “孩子们都大了,你不要每次一遇到十一的事就急得口不遮拦。”郭贵人递了杯茶给仍在生气的宜妃,“今儿我离的远,看着你们那么热闹也插不上嘴,坐在那里到是想了好些事……” 宜妃早年没了一个阿哥,再之后十一就出生了,宜妃看着这个大外甥生,心里总觉得这是她那个夭折了的孩子再次投胎回到她身边了。郭贵人这个做姐姐的,到还能一碗水端平,可宜妃因着这个心思,再加上十一自小病病歪歪的身子,倒是不免偏疼十一几分。 郭贵人也时常劝宜妃,说孩子们都大了,又都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再这样偏心十一,再叫他们兄弟生了怨怼嫌隙。宜妃听了,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平时看着还好,对两个儿媳妇也都表现出偏心她们以及她们男人的样子。只是一到关键时刻就犯了老毛病。 “不过十一的亲事,也确实应该抓紧了。”郭贵人想到儿子的性子,再想到左晞,长长的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债呀。” 谁说不是呢。 今年各处都没有年酒,薛家也是一样。往年的走亲戚窜门拜年这种事,薛家今年也没剩下什么了。 薛姨妈一从金陵回来就听说是王子腾吩咐的吏部要压着儿子,直接气哭了。而荣国府这两年办的事也叫薛姨妈不想与那家往来。不用各处吃年酒,连这两处实在亲戚家也不用登门拜年。除了薛蟠去了他上峰家,五九两位阿哥和未来老丈人家拜了一回年,左晞带着妙玉去林家拜年,黛玉带着弟弟来薛家走动了一回外,其他时候,大家伙便都老实的呆在家里搓麻将。 正月二十一,在左晞的强烈要求下,过了一个大家可以送礼但不要说什么祝她生辰快乐的生日。 过了这个生日,左晞就十七了。上辈子十七时还是只高三狗,这辈子.不提也罢。 一直到出了正月,天气转暖,当今带着人巡畿甸去了,宜妃和郭贵人才打发了人来接十一回宫。 必须回来。 行叭,回就回吧。 让人收拾了行李,左晞又将早前给黛玉准备的生辰礼让人给黛玉送过去。 黛玉的生日在二月里,这会儿她跟着十一进宫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提前送了也省得她惦记。 马车在宫门前停了下来,十一看着早就等在这里的坐撵,只犹豫了一下便坐了上去。 他现在的身体,从宫门口走到阿哥所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想到做病人的好处,十一还是按着往年的习惯,出门便坐撵了。 左晞穿得极厚的跟在撵旁,一会儿抬头看看宫墙,一会儿看看过往的宫人,左晞发现这一次进宫的心情跟上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好像少了彷徨不安,多了几分有恃无恐。 眼眸含笑的看了一眼会在撵上的十一,收回视线时正好看见瘦得脱相的王夫人。 咦! 王夫人远远看见有队伍过来,队伍中还有人坐撵而行,便知道遇到了贵人。不敢细看,只回避靠边站的同时还将头压得极低。 若不是左晞东张西望,还真未必看到王夫人。 瘦脱相的王夫人,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要出宫去? 是的,当今终于放王夫人出宫了。 不过此时此刻,正要出宫的王夫人还不知道迎接她的是什么呢。 第一百零五章 “我算着日子,也差不多要生了。”听到王夫人回府的消息,贾母便瞬间来了精神。微微坐直了身子,一叠声的让人去看王夫人到哪了。 王夫人从凤藻宫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跟着十一进宫的左晞。在宫里这小一年,王夫人学会了不少规矩。她犹记得当日入宫时,在御花园里被郭贵人刁难的事。 当日一个贵人都敢刁难她,如今怕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踩她们娘们一脚了。 嘴角发苦的走到宫门口,不禁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红墙宫道。 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不知道王夫人什么时候出宫,所以贾家并没有派车马来接她。王夫人只能走到街上,自己雇辆马车回荣国府。 坐在马车里,王夫人还有些恍惚。 她就这么出宫了? 她以为她会被困死在宫里.和她的女儿。 说起来,左晞小选进宫,她呆在宫里的时间都没王夫人多呢。当时的情况,将王夫人和元春吓坏了。尤其是元春,生生流掉了一个‘孩子’,事后被关在凤藻宫里,更叫这娘俩苦从心来,又气又恨。 在宫里的那些日子,她和元春所在的凤藻宫就好像被人遗忘了一般。她们出不去,外人进不来,送膳食的宫人无论怎么打赏硬是一句话都不与他们说。最叫她们害怕的是就在她们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元春还等来了封妃的旨意。 娘俩看着传旨太监来了又走,发现哪怕成了跟四大妃一样的第五位正品妃位主子,于她们的生活也没有任何改善后,彻底绝望了。 就在娘俩都不报任何希望的时候,凤藻宫的宫门被打开了,有太监进来说要送王夫人出宫,一时间娘俩个面面相窥视,不知喜忧。 马车在荣国府门前停下,王夫人擦干眼泪的走下来。门房的人揉了好半天的眼睛才肯确定面前瘦了吧唧的老妇人是他们家的二太太,于是一边打开大门迎王夫人进去,一边派了腿脚快的小厮往里面报信去。 王夫人回到阔别已久的荣国府,还没感慨完呢,就发现这座记忆深处的府邸萧条败落了许多。 没有直接回荣禧堂,而是先去了贾母的荣庆堂。到了荣庆堂,见偌大的院子里丫头婆子只有三五个,心就‘咯噔’了一下。 难道府里已经知道了她们娘们在宫里出的事了?可这也不对呀,便是知道了宫里的事,府里也不至于栽减下人到这种寒酸地步呀。 “可算将您盼回来了,老太太正在屋里等着您呢。”听到外面的动静,鸳鸯便出来了。刚走出屋子,就见王夫人不光瘦脱相了,还一身惨苦满脸凝重,鸳鸯便知道事情可能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美好。此时面上虽还笑着,心里却转了不下十种坏消息。 是生了位格格还是皇嗣夭了? 怕自己触了王夫人的霉头,鸳鸯也不敢太上前,亲自打了帘子将王夫人迎进去后,便靠边走回贾母身边。 丫头婆子虽然精简了,但贾母屋里仍有不少丫头媳妇,听到这些丫头此起彼伏的问好声,贾母脸上的笑就不由又多了几分,然而等她看到王夫人的时候,那能夹死蚊子的灿烂笑容就直接僵在了脸上。 王夫人忍了小一年的眼泪,这会儿见到了贾母是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离老太太只有三步远的距离,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老太太,呜呜呜呜~” 宫里不叫放声痛哭,便是哭也有诸多规矩。这小一年被关在凤藻宫里,娘俩个虽然也会哭上几场,可却没办法尽兴。这回到家了,王夫人只要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哪还能忍得住。 贾母的手指哆嗦了几下,才缓缓的抬起来,看了一眼屋里的丫头媳妇,挥了挥手,牙缝里吐出了一句‘下去’。 李纨和探春得了消息,匆匆从旁处赶来,刚到就看到鱼贯而出,神色各异的下人们,对视一眼,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两人便掀了帘子走了进去。 贾母听到声音见李纨和探春来了,想了想便也没叫她二人出去,看着地中央哭得不能自己的王夫人,让二人将人扶起来说话。 “说吧,娘娘那里是不是出事了?” 王夫人闻言,浑身一震,刚刚缓过来的情绪又有决堤之势。可一抬头就见贾母神色狠戾的看向她,那些眼泪和情绪竟又憋了回去。 “娘娘小产落胎后,当今便叫人封了凤藻宫。” 贾母与探春等人哪怕见王夫人的神色已经知道出了祸事,却仍在她说完这句话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自打去年被迫还债后,贾家众人就将希望都压在了元春身上。知道她怀了身孕,阖家老小天天的在小佛堂为她祈福上香。 因没了大观园,也没了栊翠庵,所以贾母便又特意收拾出来一处小佛堂来叫府中众人去上香礼佛。 掐着手指算日子,日也盼,夜也盼的就盼着元春肚皮争气生个阿哥出来。虽然知道这生男生女都有一半的概率,可他们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却也没想到元春竟然什么都没生下来。 想到刚刚王夫人说的这句话,众人心里发苦,下意识的以为是因为元春小产,封了凤藻宫,王夫人才被赶出宫的。 贾母大喜大悲下,身体有些不济的靠在榻上,闭着眼睛想着以后。 没事,大丫头虽然废了,可她还有宝玉,还有三丫头。 “都说七活八不活,娘娘这一胎,算起来已经九个月了,理应,”生产过的李纨到底懂一些,听到王夫人这么说后,下意识的想到元春的月份。 一旁的探春也是个心思敏捷的,她则注意到了王夫人后面那半句话,“娘娘因何小产,又怎么会严重到封宫这样的地步。太太,可是还有什么旁的缘故?” 王夫人还在难过,不想就被李纨的话给问住了。愣愣的抬起头,看看李纨,再看看同样等她说话的探春,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茫然。 哪来的九个月呀。 到是她在宫里呆了差不多九个月。 王夫人以为李纨是看她进宫的时间算日子的,摇头说道,“哪有什么九个月,满打满算还不到两个月。”胎都没坐稳,就被突然出现的当今给吓没了。 “什么?” “怎,怎么会?” “老二家的,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听到这里,哪怕都已经不准备在元春身上浪费心力的贾母也不由发现不对劲了。 王夫人被面前三人非常糟糕的神情吓了一跳,见老太太追问,连忙组织语言说道,“去年夏天,我进宫见娘娘,刚与娘娘说到宝玉那事,娘娘一惊一怒之下,当日便小产了。” 出宫前,同样也瘦得不成样子的元春含泪叮嘱王夫人,千万不要将她小产失宠的真正原因说给家里人听。 她已经这样了,不过是熬日子罢。可若叫老太太和老爷知道她失宠小产的原因是她们娘们说的那段如何弄死凤姐儿孩子的阴毒贴己话,因被当今天听到了才导致今天的局面,那老太太和老爷定然是不会放过二太太这个罪魁祸首的。更有甚者还会连累宝玉。 为了母弟,真相不说也罢。 至于将事情都推到宝玉那个朱三太子的流言上,也是因为元春听了王夫人的话,以为这个流言是凤姐儿传出来的。 ‘轰’的一声,贾母似是想到了什么,怒目瞪向王夫人:“你说娘娘去年夏天就小产了?” 王夫人点头,“是。” “那太太为何还要叫人回来报喜,还,还,”探春想到两次入府的小太监,有些不解的问王夫人为什么这么做。 “何曾报喜过?娘娘小产后,凤藻宫就被封了,宫中上下人等一概不许进出。”王夫人听到这话,又懵了,一边摇头一边问探春几个道:“可是有人来府里报喜了?” 想到进了荣庆堂后,贾母几人的神态和话语,王夫人才终于发现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是了,是了,她被困宫中近一年的时间,普一回来老太太不可能还一脸笑意。 见王夫人这么问,贾母直接闭上了眼睛,李纨和探春脸色也极为不好的看向贾母。见贾母这般,二人又齐刷刷的去看王夫人。只看了一眼,李纨就长叹了口气的收回视线。探春见她这样,只得硬着头皮将宫里小太监来报喜传话以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与王夫人知晓。 你进宫那天,贾珍带着阖族老少就将二房给分了出去。如今二房虽然还住在荣国府,却与大房不是同一支了。 东府的敬大老爷没了,贾琏国孝家孝里偷娶了尤二姐,连着贾珍贾蓉父子一干人都被关进了大理寺。 大老爷为了救贾琏,害得二姑娘被人骗跑了。 过了些许时日,宫里派了小太监,一边报喜,一边将家里的所有药材都搬空了不说,还拿走了几万两银票。 转天那个宫里的小太监又来传了元春的口谕,叫不惜一切代价的让凤姐儿与贾琏和离,将贾琏捞出来。 然后凤姐儿差点搬空了荣国府的库房,还收刮了不少老太太的私房。 对了,贾琏还将尤二姐娶回来当继室了。 听到这里,王夫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荣国府的名声。荣国府下一辈的子孙里,已经有了一个寡妇媳妇,如今又逼着出身好的媳妇和离只为娶一个人尽可夫坏了名声的女人回来做继室,这样的荣国府,讲究一点的人家还会跟他们做亲吗?她的宝玉还能娶到出身好的妻子吗? 就在王夫人开始担心宝玉亲事的时候,探春又继续往下说了。不过除了宝玉跟着当今去塞外得了不少夸奖和赏赐算件好事外,其他的就没一件叫人心里舒坦的了。 王夫人听说过了个把月,有人假借贾政和王子腾的名义上了一道归还国库欠银的折子,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拿去低债了不说,她斥资百万给她闺女建造的省亲别院也抵出去时,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元春的封妃旨意是这么来。 原来就在昨日,她亲哥哥王子腾王大人已经带着宝玉南下招安了。 等等! 听到这里,王夫人一下子就回过神了。脸色一瞬间便得煞白,不敢置信的问向跟她说话的探春,“宝玉去招安了?” 探春点头,心中已经没了昨日的喜庆,“三日前,当今下了旨意,封二哥哥为招安使,南下招安了。” 原本探春还以为她的二哥哥也会像薛家的薛蟠一样,建功立业,会成为全家人的支柱。可今儿见到了从宫里出来的嫡母,再想一想这小一年发生的事,探春整个人都不好了。 将家中发生的事都说与王夫人听后,探春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一件事。 若不是今日见到了王夫人,包括贾母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凤姐儿是为了报复王贾两家逼她和离才会对两家痛下杀手。 凤姐儿对贾家的报复心思并不是从和离后开始的,许是从小哥儿失踪那一刻,凤姐儿就恨毒了贾家,恨毒了荣国府。 如果是那么早就开始算计了,有心算无心,不备怎提备。 如今不光探春想到了这一切都是凤姐儿的算计,其他人,包括刚刚回府的王夫人也都想到了这一点。 真是好深的心思,好狠的手段。 不过那些事有些已经无法挽回了,当务之急是宝玉招安的事。 当今也下了一盘好大的棋,他叫所有人都以为他并不介意那个所谓的朱三太子的流言。 是的,也许当今并不介意,但这并不妨碍当今利用这个流言,利用宝玉去清除那些反清复ming的乱党。 那些乱党是好相与的吗? 宝玉今年才十五岁,还是个懵懂稚子。就算顶个朱三太子转世的身份,那些人能真的服从宝玉?想想当年赵匡胤是怎么建的大宋朝,想想天下是怎么从柴家变成了赵家的。 便是不想那些以下犯下的例子。只如今当今叫宝玉顶着朱三太子转世的身份去招安.想想前明那位英宗皇帝如何投降也鲜,为也鲜叫破大明国门的事。 这特么也太诛心了。 诛心也就罢了,最叫几人担心的还是宝玉的安危。 王夫人当即就想派人去给宝玉报信,贾母也是同样的想法,只探春却知道,报不报信都无济于事了。 就像当今今天放了王夫人出宫一样。 ~ 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凤姐儿的算计,可凤姐儿跑得无影无踪,天下之大,想要将她找出来又哪会那么容易。 之前他们倒想要去找巧姐儿。毕竟巧姐儿是凤姐儿的女儿,凤姐儿总不会不管她。可按着贾琏记忆里的地址去找时,却发现巧姐儿压根没去过那里。 虽然在出发找巧姐儿之前,他们就有想过这种事。可他们总想着凤姐儿若是为了巧姐儿好,也不会叫巧姐儿跟着她这个和离的娘。 国公府嫡出大姑娘的身份还是有些看头的。 找不到凤姐儿,也没有巧姐儿的踪迹,无论荣国府还是王家也只能暂时将凤姐儿母女放到一旁,继续过日子了。 此时王夫人回来了,王夫人很绝望,但得知一切真相的贾家人比王夫人还要绝望。 如今的日子仿佛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探春今年十四,明年就是及笄之年。对于王夫人迟迟不出宫的事,她心里不是没有感觉的,可她也只是个小姑娘,在一连串的坏消息后,她也生了鸵鸟心思,想要逃避一回。 也许是天大的好事呢。 也许娘娘生下阿哥,荣国府就此回到了以前呢。 也许…… 然而王夫人出宫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探春,娘娘完了,贾家完了。 昨日高高兴兴送宝玉出门的欢喜,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 煊赫一时的荣国府,旧日宫妃省亲的辉煌都成了逐渐变得黯淡的记忆,此时哪怕元春已经成了正妃,可绝望的,看不到尽头的暮气笼罩在荣国府的上空,也笼罩在了所有贾家人的心中。 . 王夫人回来了,没有什么接风洗尘宴,也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由头。探春亲自将王夫人送回荣禧堂,然后说了两句体贴话便想离开。不想王夫人却在这时叫住了探春。问起了府中自凤姐儿离开后的情况。 比如说,荣国府现在谁在管着家? 是探春和李纨。 探春管家多时,之前是王夫人没在家,邢夫人不得贾母青眼,以及李纨又是个利已主义者,打荣国府被掏空后,管家这事她就担个名,其他的一概不管。也因此,探春成了主管了荣国府家事的当家人。 如今王夫人回来了,于情于理也应该将管家权交出来,可探春却犹豫了。 荣国府这艘破船,管起来并不容易。可有了管家权后,她在这府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悄悄的帮衬环儿,照拂赵姨娘。 如果没了这管家权,以贾家现在的情势,她们娘仨的日子未必好过。 娘娘已经废了,宝玉离废也不远了。二太太又不喜兰哥儿,叫她管了这个家,天晓得她会怎么管。 于是王夫人回来后,问清楚是谁在管家后,话里话外的想要从探春手里要回管家权,但探春却以老太太没发话为由委婉拒了。王夫人心中不满,但想到她刚刚回府便也没在多说什么。 原本她回府前,还想着哪怕宫里出了那样的事,但是元春好歹晋封为妃了,就算一辈子不得宠,可有个当皇妃的女儿,也是她和宝玉的依靠。将元春失宠和小产的事都推到朱三太子身上,用此事叫凤姐儿无法翻身。不想从宫里出来,才知道家里竟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于是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王夫人便决定先将管家权夺回来。有了管家权,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不想王夫人只退了一步,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她了。关于凤姐儿坑害王贾两家的事,从王夫人一回来,就不是秘密了。等到大房和爷们那里知道消息后,府中众人就开始推诿责任,最后更是直接将这一切都推到了王夫人身上。 若不是她当初非要弄死了凤姐儿的儿子,王贾两家能遭到这种暴风骤雨的报复?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还有什么脸要管家权? 也因此,哪怕元春不叫王夫人说出小产实情,贾家的人也没放了王夫人这个罪魁祸首去。 不过王夫人成了众矢之的后,贾母却没落井下石,而是直接将管家大权给了王夫人。 你道为何? 原来是这凤姐儿这一波台风刮过去后,贾母都损失惨重了,但王夫人却因为没在府中而保重了自己的嫁妆和私产。 此时贾母叫王夫人管家,用意为何,已经不用言说。 拿到管家权后,王夫人自是要先来个雷霆手段镇压一回这府中的牛鬼蛇神。不过王夫人想要拿探春做筏子这事却是打算了如意算盘。 如今探春就是贾母的心头肉,一切待遇与宝玉不相上下,还特别的有体面。不光亲自带在身边教导各种手段,还用了不少关系请了一位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回来教探春规矩。 光从这点看,其对探春的用心就在宝玉之上。 动不了探春,自有旁人叫王夫人立威,此后荣国府如何折腾,又会有如何光景,已经少有人上心了。 ~ 王夫人回了荣国府时,十一也带着左晞进了宫。普一进宫,十一并没有去给宜妃姐妹请安。而是先回阿哥所休息。 哪怕他现在并不累。 洗漱更衣,又吃了药,十一便睡下了。 不过睡下前,十一还叫田果去给宜妃姐妹请了个安。说是今儿有些累,明儿一早就去给二人请安。 姐妹俩都知道十一身体不壮,刚从小汤山那么远的地方下来一路奔波累了也是有可能的。于是又体贴的吩咐众人好生侍候了。 缺什么使了,只管打发人来要。 田果应了一声后,姐妹俩又叫他去将左晞叫过来。 在面对十一的事情上,她二人总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叫这个好不容易养要这么大的儿子再有个什么闪失。当时只以为寻常,也不曾好好看一眼左晞,这一次总要仔细看过才好。 田果得了吩咐,又见宜妃姐妹没什么吩咐了,便恭身退了出去。 一时回了阿哥所,先将宜妃姐妹的话学给十一听,十一闻言便笑着叫坐在一旁的左晞去翊坤宫。 “那妹妹便替我去给两位额娘请个安吧。” 左晞觉得十一真是鬼精鬼精的,刚刚田果出门时,十一便跟她拿这事打赌。这会儿赌赢了,还装乖。 这人真是满身都是心眼子~ 第一百零六章 “那只我送你的红玉手镯呢?”对于宜妃姐妹的召见,十一只拍拍左晞的手,没有半句叮嘱,笑容里带着几分期待和促狭,“记得戴上。” 左晞对十一皱了下鼻子,软软的哼了一声,便起身回了自己屋子。 刚刚十一洗漱的时候,左晞也收拾了一回自己,如今回屋子不过是再照一回镜子,再将之前十一送她的那只雕牡丹花的红玉手镯找出来戴上。 这镯子左晞很喜欢,不过天冷后就摘下来了。这会儿才二月,玉镯子冰手腕子,所以左晞就没戴它,可刚刚十一特意吩咐将这手镯戴上,左晞不禁怀疑这镯子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特殊含义? 手指在镯子上的牡丹花上摸过,左晞深吸一口气便推门出去了。 她怎么就喜欢上了一只狐狸精呢? 还是个喜欢逼人喝茶的。 看一眼十一所在的正房,窗户都关着,也看不到里面,只脑子里却下意识的出现十一斜靠在榻上,翻着一本杂书,一副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画面。 啧,都是骗人的。 . 因为宫女不能单独在宫中走动,再加上怕真有什么事情需要回来搬救兵,所以小于子和云锦便跟着左晞一块去翊坤宫了。 当今带着好几个儿子巡畿甸了,宫里又恢复到了当今不在时的那种安静。穿过御花园,因才二月,御花园里也没有什么花呀朵呀的顶着寒风尽情绽放。 穿过御花园假山时,左晞还眼尖的看到了没有清干净的积雪。看到这里,左晞不禁又想到了小汤山上的别院。 有温泉之故,那里确实比旁处暖和许多。 看着红墙琉璃瓦,巍巍宫殿,左晞更喜欢小汤山上的那座别院。那里,仿佛才是她和十一的家。 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也没有那么多的小心翼翼。每一天都是开心尽兴的。看了一眼走在她前方的小于子,左晞不禁有些自嘲。 在小汤山别院,她是十一重视的人,日子更像是别院的女主人。而在这宫里,她其实就跟照顾她的小于子,云锦一样,都是奴才下人。 摇了摇头,果然,在这个时代生活,就得自己看开一些。 对于被宜妃姐妹召见的事,左晞有些忐忑,又有些终于来了的伸头也是一刀的安然。 和十一捅破窗户纸的那天,左晞便想过她会被十一那两位额娘召见的情形。有时候还会儿想着如果换成现代,这俩位会甩给她多大面额的支票。 五百万? 还是一千万? 不过大互联网告诉左晞,小说影视剧里的这一幕都是骗人的,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定要让对方签个赠与全同,以免被对方以诈骗的罪名送进去。 收回自己再次跑偏的思维,左晞开始在心里默默演练早前学过的那些宫规。 在十一面前不用讲规矩,可在宜妃姐妹面前,左晞却不敢不讲规矩的。她也希望能给那俩人一个好印象,不过如果真给不了,那她也没办法。 她贪生也怕死,可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愿意妥协,露出一副奴颜卑膝的德行。 胡思乱想间,一行人便到了翊坤宫。宫人进殿回话,左晞便等在殿外。宜妃姐妹没叫左晞多等,得了消息便叫左晞进去了。 她还以为要在门口站上一两个时辰呢。 宜妃姐妹没故意折腾左晞,左晞脑补的东西也没有发生。不过左晞却仍旧很紧张。 别看她面上做出一副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在十一额娘的态度的。而且她连破釜沉舟这种戏份都想过了,可见这一路她那小脑袋瓜子转的多少圈了。 左晞一个人进了翊坤宫正殿,跟着面熟的宫女走到暖阁,然后痛快的跪下来给宜妃和郭贵人行礼。 “奴婢左晞,给主子请安。” 还算标准的宫礼,咬字清晰,声音也清脆, 左晞行完礼,还在心里给自己了一个肯定。 宜妃没言语,把玩着手里的十八字,一旁的郭贵人也端起茶碗漫不经心的宽着茶。 左晞就跪在那里,紧张像是由点汇聚成面,心跳也越来越快,等到左晞都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她才听到一声‘起吧’。 此时的左晞分辨不出这一声‘起吧’是宜妃还是郭贵人说的。不过能站起来了,左晞却不纠结是谁说的,麻溜的站起来,然后低垂着头的站在下面。 心思飞快的看了一眼小公寓里的时钟,发现她总共才跪七.八分钟时,那是相当的诧异了。 感觉至少有两刻钟那么久。 郭贵人抿了口茶,淡淡的问道:“本宫听说你乳名叫宝钗?” “是。”左晞闻言,“奴婢乳名确是唤宝钗。” “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的话,今年十七了。” 十七了,到是不小了。 郭贵人看了一眼宜妃,又问了些她们早前调查过的问题。诸如几岁进的京城,家里有什么人这一类的。左晞老老实实的答了,没有半句隐瞒,就连她那双眼睛时好时坏的情况也都老实交待清楚了。 宜妃和郭贵人的调查中也有提到左晞那双眼睛,说是当初薛老爹过世时太过伤心所致。这一次宜妃二人也问了左晞当初是不是太伤心了。 “大家都那么说。”左晞闻言,歪了一下头,想了两息才摇头,“谁没了老子,大抵都是难过的。但旁人却没谁伤心成这样,我却偏偏坏了眼睛。我想着这眼睛与伤心的程度应该并无多大关系,也许与体质有关,又洽巧在那时候发病了。” “体质?”郭贵人挑了挑眉,轻笑说道,“不是福气吗?” “奴婢生来富贵,虽不及勋贵人家的女儿尊贵,但自小吃的,穿的,用的也都是极好的,比不上足,比下有余,这样的日子应是不缺福气的。”本来就是嘛,如果真没福气,她也不可能穿越到宝钗身上。 而且原主虽是皇商家的姑娘,可日子真不比小官家的女儿差。这样的日子还说没福气,难道非要穿着公主郡主不成? 想想大清朝的公主郡主们,又有哪个日子是好的? 不是早早就没了性命的,就是被嫁到蒙古抚蒙的。这么一看,这样的出身也没什么好的。 而且,左晞始终认为凤尾什么的,真没有鸡头来的舒服。 “本宫听说,你父亲自小便盼着你能进宫,将来提携家里。为此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血。”其实这一点也是最叫宜妃姐妹心里不舒服的。 薛家让原主进宫搏前程,就是因为德妃等人包衣出身,却得了妃位,提携了家里。如今左晞跟十一这般,就像现代社会普通人家从小培养女儿嫁入豪门,攀附权贵似的。 别说宜妃姐妹心里有疙瘩,就是左晞也挺烦感的。 “奴婢兄长性子比较憨,少时还有些顽劣难驯。相较于兄长,奴婢小时到是听话懂事许多。”顿了顿,左晞也不想为薛老爹脸上贴金了,直接说了心里话。“这世上大多的事总离不开重男轻女这种习性。上进这种事情,自来辛苦。若是舍不得管教儿子,通常都会将希望放在女儿身上。毕竟女儿不及儿子金贵,生来就是外人。没仇人的时候,教好了女儿为家族谋前程。有仇人的时候,教坏女儿嫁给仇人的儿子,还能兵不血刃的报仇。” 被左晞话里的小抱怨逗笑了,宜妃和郭贵人对视一眼,又问起左晞是怎么想的。 “多学些东西总不会错的。”左晞抬头对着宜妃和郭贵人俏皮一笑,“奴婢又懒又馋,自是不愿意进宫的。原本想着与其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鱼死网破被随意发嫁出去,还不如顺着他们的心意进宫呢。奴婢长的还不错,可也不是最漂亮的。若是单靠这张脸就想这想那,这跟得了臆病有什么区别?若是想了些旁的念头.奴婢今年才十七,不想一辈子困死在这宫里。只要不妄想那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的呆到出宫的年纪,出宫后就是海阔天空,自己做自己的主了。不过奴婢的兄长突然开窍了,出息了不说也更疼奴婢了……原本也是可以不用进宫的,可当时荣国府的二太太有意跟我们家做亲,咱们也不知道那位娘娘会不会有什么动作,便想着进宫躲几年再说。” 这已经是很实在的话了。所有的算计和想法都明明白白的摊开在宜妃姐妹跟前。 左晞没有故做聪明的给自己或是给薛家洗白,有些事情也洗不白。最重要的是左晞自来就知道别在聪明人眼皮子底下玩什么心眼。 那不是自做聪明,那是自取其辱。 宜妃其实挺喜欢左晞这种性格的姑娘,有什么说什么,也不矫揉造作。但是吧,十一是她的心尖尖,她还是希望在有限的条件下给十一最好的选择。 到是郭贵人看得更明白,或者说打左晞进来,郭贵人就看到了左晞手腕上的红玉镯子。 那红玉镯子原是一对,另一只在五福晋那里。当时太皇太后赏下来的时候,就说了这镯子是给未来的十一福晋的。 所以看到这个镯子的时候,郭贵人便明白了十一的心思,只是不知道面前的丫头明不明白。 “本宫听说,如今十一用药都是你在负责?” “是的。”见郭贵人问,左晞便点头,“爷说我喂的药是甜的。” 说这话时,左晞眼底浮现一抹极浓郁的笑意。仿佛是觉得这事好玩,又仿佛是打心底觉得这话就是玩笑话。 宜妃和郭贵人也都隐隐听说了这事,回想去年到阿哥所时看到的一幕,心里虽然觉得这种事非常的荒缪,却也希望是真的。 小时候,十一还不懂事时,每次吃药都被苦的吐舌头,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样子,至今都叫她们心疼不已。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药有多苦,谁都知道。可十一却常年累月一顿不辍的吃着,如果面前这丫头喂的药真是甜的,那于十一来说就绝对是件好事。 对视一眼,宜妃才问起左晞和十一的事。 左晞没破身子,刚刚她进入翊坤宫时,就有会看的嬷嬷先一步告诉了宜妃姐妹。 知道二人还没什么事,却不知道二人为什么没什么事的宜妃姐妹想要先问问左晞,然后再去问十一。 现代人谈恋爱,动情了便会做出更亲密的事情。所以左晞并不介意和十一有进一步的发展,但十一明显介意这事,哪怕动情了,也不肯进一步。 “说句不怕娘娘恼的话,奴婢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好?”郭贵人蹙眉,有些不懂左晞这个好是指什么,又好在哪里。 “是挺好的呀。”左晞想也没想的回道完,又猛的想到那个名份的事,“名份这种事,看开就好了。没有还强求,也没什么意思。人活着本来就挺不容易的了,别人为难你,你自己还要为难自己,那对自己也太残忍了。而且有了名份,就要承担相应的义务。没有名份,不在其位不谋其事,也省了不少麻烦。” 别看她的身体好像比十一健壮,但实际上,十一是有钱就能买到他需要的药,而她却不是。去年冬天又吃了两粒冷香丸,叫本就不富余的存货又减少了些。她有点石成金的金手指又如何,没有药引子照样配不出冷香丸。头顶这样的‘绝症’,左晞真对什么名份不名份的提不起多大兴趣。 成了十一的嫡福晋,她就能治好病,能有数之不尽的冷香丸? 啧,到时不知多了多少应酬,怕是吃冷香丸的时候更多了呢。 所以说了,都不知道他们俩谁先咽气,何必天天纠结名份这种事。十一要是先走了,她一个宫女想要离开也容易。若是她先走了,她才不管死了葬在谁家祖坟里呢。 作为现代人,对时空妥协的同时,也有自己的看法。只是这一点,旁人未必理解。 宜妃:“……”那你看的还挺开。 郭贵人:“……”有些过于天真了。 按理,左晞想要名正言顺的和十一在一起,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做庶福晋。等有了身孕后,再请封侧福晋。但十一的身子能不能有孕,她们都不敢去想。可十一既然对左晞特别,也想给左晞一个身份,那她们俩个当额娘的使使劲,直接为左晞请封个赐侧福晋也容易。 至于嫡福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相较于侧福晋,到底难了些。 想到十一的心思,宜妃姐妹又觉得左晞是不是知道十一想要给她名份,所以才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于是又问起了十一可曾对左晞说过什么,或是许诺过什么。 说起这个,左晞就笑了。 “爷是个好人。” 第七章 十一是个好人。 一个知她甚深,却愿意尊重她那些与这个时空格格不入念头的好人。 至于旁的.只能说人无完人了。 左晞说得真诚,面上也带着几分感动。然转念间左晞又想到这话在现代的用法。 一般拒绝对方的时候,好像都用‘你是个好人’这样的话开始诶~ “本宫听说你堂妹定了梅翰林家的长子?”顶着灼热的视线,被自己囧住的左晞,垂下眼眸的瞬间又听到郭贵人说道,“到是门好亲事。” 在郭贵人看来,薛家长房的出身就已经很低了,二房更是纯粹的商户,能将姑娘嫁到官宦人家,这门亲事绝对是薛家二房高攀了。 可惜左晞不是这么想的。 此时,左晞下意识抬头,等看到郭贵人那张哪怕上了年纪依旧美的赏心悦目的脸时,才想到按规矩她是不能抬头直视贵人的,于是又匆匆将头低下去。犹豫了几妙后,低声说道:“这门亲事,怕是不成了。” “为何?” 左晞尽量用不带任何个人感情的将宝琴和梅家这门亲事当初结亲的原因以及后来梅家的作法以及宝琴兄妹的想法说了。 “此一时彼一时,你哥哥如今也是正五品的千户了,你又在十一跟前侍候,薛家在生意上还有我们老九。薛家与梅家这家这门亲事,未必做不成。若你妹妹与梅家的事定下来,于你未曾不是好事。”如今的薛家是铁打的翊坤宫一脉,梅家不敢也不可能退亲。 “如果一门亲事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利益角逐后的结果,那以后的日子也必然是时刻生活在计较得失里。堂妹若是喜欢这中日子,奴婢高高兴兴送她门阁。若是因为旁的,奴婢希望她能挑一门让自己过得舒心的亲事。至少要公婆厚道,妯娌和睦,夫君体贴的那中。做为姐姐,不能庇护妹妹,却还要叫妹妹委屈自己将就一门亲事为自己谋好处.这样换来的亲事,与妹妹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顿了顿,左晞又摇头说道,“在奴婢看来,这世间就像一座越往上越狭小的高塔。最上面是这世间最顶极的荣华富贵,却也是容不下许多人的地方。高塔越往下越平凡,极至最下面,便是这世间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薛家的老祖宗留下不菲的家业,虽代代凋零,却也叫薛家子孙站在了接近高塔中间的位置。从这个角度看去,我们家不是比那些吃不饱,穿不暖,典儿当女,读个书都交不起束修,买不起书本的人家强太多了。至于旁的,奴婢觉得先认清自己的斤两,踏实生活更为重要。” 在现代的时候左晞也想曾想过一夜暴富,来了古代她也想过像好多的穿越前辈那般搅动风云。可现代的那些教育不是白学的,所以弄明白了自己到底几斤几两,能做些什么后,左晞就佛了。 干啥都不如让自己过得舒服重要,不上进的咸鱼其实真挺悠哉的。 就像余秋雨先生的《千年一叹》中,提到的那个希腊人的钓鱼故事一样。如果努力的最终的目的是还是悠闲的坐在海边晒着太阳钓鱼,那她还折腾个什么呀。 宜妃与郭贵人听着左晞这一套套的话,总感觉很别扭,却又一时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对视一眼后,两人便决定不跟面前的丫头啰嗦了,非常直白的告诉左晞,要许她一个侧福晋的名份。 左晞闻言,想都没想的跪在了地上,对着姐妹俩磕了一个头,果断拒绝了,“好叫娘娘知道,爷说奴婢的身份不高,还是留在他身边做个宫女比较好。奴婢也觉得做宫女挺好的,多谢娘娘抬爱,奴婢听爷的。” 穿越一回就是给人家做小老婆的? 那她可出息坏了。 十一告诉过她,皇家极少有侧福晋扶正,一但她成了侧福晋,这辈子就别再想嫡福晋的事了。而且以康师傅的缺德风行事风格,这边请封了赐福晋,那边未必不会再赐个嫡福晋下来。 两个人的生活夹了第三个人,左晞不可能不膈应,不管十一怎么做,她都没办法和十一像之前那样相处了。可无辜被赐婚的嫡福晋呢,她就不委屈吗?如果她的幸福还要建立在一个无辜妹子身上,那她就真的造了大孽了。 若真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要,叫十一继续打光棍呢。 退一万步讲,一但成了侧福晋,那她一边要行驶女主人的权利兢兢业业的照顾十一,管理阿哥所,甚至是将来的阿哥府。一边还要像个儿媳妇似的,隔三差五的跑到宫里给宜妃姐妹请安,时不时的受到点来自婆婆的刁难。 可侧福晋就是侧福晋,哪怕你是十一阿哥身边的唯一的,身份最高的女人,一些大场合你也没资格参加。干的多,承担的风险大,最重要的是还得不到应有尊重和待遇。时刻担心谁看她不顺眼,闲得蛋疼的去公婆那里嚼舌根,再给她弄个顶头上司回来。 所以在这一点上,左晞是赞成十一的。不能当嫡福晋,咱就还是当个小宫女。 啧,十一会这么说,还不是因为早就摸清了左晞的脾性。那些给自己做水军的日子,可不是白忙活的。 宜妃/郭贵人:“……” 噎住了。 姐妹俩做了几个深呼吸,刚想拿出点宠妃的气势时,又有宫女来报,说是九爷来请安了。 “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宜妃闻言皱了下眉头,看一眼跪在地中央的左晞,然后看向郭贵人。 郭贵人点头,事有轻重缓急,先挥手叫左晞下去,然后才与宜妃一起等着九爷进殿。 左晞与九爷错身而过时,九爷并没有认出左晞来,只见他大步走过去,一脸的兴奋。 “儿子给额娘们请安。” 左晞从殿里出来时,就只听到了九爷的这句请安,旁的就再也没听到了。出来后,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等着她的小于子和云锦,左晞不由笑了笑。 出了翊坤宫,云锦才敢轻声问左晞在里面的情况:“姑娘还好吗?娘娘没为难您吧?” “还好。”之前也紧张害怕来着,不过当着云锦的面,左晞有些爱面子的装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今儿风不小,你们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冷到了吧?回去一人喝一碗姜汤,倒炕上发发汗,免得再病了。” 左晞本就是现代来的,她虽然希望身边的人对她忠心,但她身上却没有这个时代根深地固的主仆思想。 因此旁人如何,左晞管不了,但她身边的人,她尽量不叫他们吃太多没必要的苦头。 跟了左晞小一年的二人,也都摸清了左晞的脾气,见她这么说,也都笑着应下来了,然后又小声的问左晞在里面有没有被刁难。 “没有。那可是后宫常青树,怎么会做那中事?”左晞摇头,又故意俏皮的说笑逗他们:“你家姑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旁人喜欢还来不急呢,怎么会想要为难我?” 说得那么肯定,但左晞都想好了,宜妃姐妹真敢为难她,她这边受了气,回头是一定要在十一身上找回来的。当然,以她看过的各中影视小说来分析,只要不傻的,都不会直接跟儿子喜欢的女人扛上,主要是她们更喜欢玩阴的。 说说笑笑间,三人就穿过了御花园。等走到阿哥所时,天上竟然又飘起了雪花。 此时才农历二月初,这场雪于京城来说,倒也不算什么稀奇。 快走几步进了院子,因担心身上走出来的凉气再叫十一不舒服,左晞便先回了自己屋子,烤了回火,换了身衣裳,左晞又坐在炕上吃了一盅冰糖百合红豆沙。等从里到外都暖和了,这才起身去十一的屋子。 哪怕知道左晞能应付得了自己那两位额娘,可十一仍旧挂心不已。从左晞离开前斜靠在榻上看书,到现在的靠着窗户歪在炕上自己打棋谱,十一面上不显,心里却随着时间,生了几分焦急担忧。 听到左晞回来了,十一连忙放下手中棋谱便想起身。这边还没穿上鞋呢,又听说左晞回了自己屋子。 “爷放心,姑娘看起来好着呢。”左晞回了自己屋子,小于子便来了十一这里,见小于子过来,田果就看了过去,眉眼间的官司一打完,田果便笑呵呵的来给十一回话了。 等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左晞才过来。而十一也已经恢复了左晞走前的淡定模样,一边迅速让人将棋盘挪手,一边虚弱的歪在炕上扮演病西施。 以那丫头的小性子.再次茶了的十一在听到左晞往这边走的声音后,便开始咳嗽起来。 左晞还未进屋子,耳边就都是十一的咳嗽声。朝房顶翻了个白眼,左晞觉得十一真是心眼太多了。 这是提前堵她呢。 弄得好像自己真会拿他使性子似的。 呃,好吧,她之前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走到暖阁,左晞看着咳嗽得脸都红了的十一,又心疼又好气,最后仍是无奈的走上去,一边轻轻的拍打十一的背,一边说道,“娘娘们没有为难我,我心情也挺好,真的。” “.真的?”假咳弄成真咳的十一,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了,这才一副小心翼翼的找左晞确认。 “真的。”左晞肯定后,又将翊坤宫里发生的事都跟十一学了一遍。 哪怕十一已经按着性格推算出他额娘们和左晞都是什么反应和应对,可听了左晞的话,还是不由满头黑线。 这姑娘的思想境界,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程度。 不上进的同时,还有一中家有千金,行止随心的纨绔气息。 想罢,拉过左晞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亲了一下。笑眯眯的心忖了一句,剩下的交给他就可以了。 说了一回话,两人便都有些饿了,于是提前叫人传了晚膳。 天冷,炒菜什么的凉的快。晚膳的时候左晞和十一便又吃了砂锅。主食是叫人揉了一团面,然后用砂锅里的鸡汤煮的刀削面片。 左晞吃东西的方式有很重的现代气息,她嘴馋,爱吃也会吃。连带着总是没什么胃口的十一也跟着吃了不少。 开始的时候,只是想陪左晞吃一些,不扫左晞的兴致。后来到是渐渐的将胃口养起来了。 宫里的碗都小,两人不算旁的菜,每人都吃了两小碗刀削面片。腌得脆爽的酸豆角用一丁点辣椒和肉末炒一炒,就着面片时,酸辣的口感更开胃。 十一吃的好,如今又是在宫里,便叫人再去弄一些给翊坤宫那边送去。 因他们晚膳用的早,等这道酸豆角炒肉末送到翊坤宫时,那边才要摆晚膳。 “明早将馒头炸了,酥软一些就好,别太过了。中间开个口子,将这个酸豆角夹在里面,再夹个煎得嫩嫩的荷包蛋。素炒土豆丝,凉拌海带丝,酱牛肉切薄片,再要些白米和小米掺在一起煮的清粥。”吃晚膳的时候,左晞顺道将明天的早膳给安排了,顺道问十一还要吃什么。“你明天早上还想吃点什么?” 十一想了一下,说道:“清粥就着红枣和银耳煮,出锅前放几粒枸杞。再蒸一道木耳。”拌蘸汁子吃。 阿哥的份例菜倒都是极好,只是好多东西都不是他们爱吃的。不自己点菜,吃的不顺口还浪费食物。再加上二人在小汤山别院那边住习惯了,在三餐上也就更不想像以前在宫里时那么‘将就’了。 用过晚膳,二人又靠在一块说话玩闹。一时十一正陪着左晞用布口袋玩嘎啦哈呢,翊坤宫那边便来人了。 来人是宜妃身边的大太监,听说翊坤宫那边来人了,左晞便想从炕上下来。十一拦着没让,拉着左晞继续玩不说,还特别无所谓的将人叫了进来。 “……两位娘娘晚膳用了不少,说十一爷有心了。刚儿内务府送了些果子过去,娘娘让奴才给爷送过来。” 十一听了,又问了来人几句便叫田果将人送出去了。 翊坤宫送来的果子,被宫人接过来放在炕桌上,左晞扫了一眼没什么想吃的,便继续玩嘎啦哈。 左晞也是才知道古代人会将牛羊猪的关节骨头清理出来做玩具。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玩着玩着,好像也没有最初的害怕和嫌弃了。 这中关节小骨头有正反面和左右面,玩的时候,先做一个正方型的布口袋。然后将布口袋抛到半空,趁着口袋抛上去时,将这些小骨头翻个面或是抓在手里,然后再在口袋掉下来前将口袋或是也抓在手里,或是用手背再次将口袋顶到空中。 布口袋就是小姑娘手掌那么大,是由六块大小一致的碎布缝出来的。口袋里装上大米,小米或是玉米粒,增加了重量也增加了手感。 左晞玩的这个是掺了两样细米的,米放的不多,不会砸疼手背。 对了,这中口袋还可以代替毽子,没事踢着玩。 左晞就喜欢踢口袋而不喜欢踢毽子,天气好的时候就在院子里带着宫女们踢毽子玩。 话再说回来,虽然好多人都说嘎啦哈是女孩子玩的东西。但坐在炕上玩嘎啦哈,并不需要多少体力,所以十一也时常陪左晞玩这个。 有时候,还比左晞玩的好。 十一的生活节奏,很有一中提前步入退休生活的样子。慢节奏的生活方式里,掺进了左晞这么个人后,生活就像注入了一股蓬勃生气,带着欣欣向荣之态。 玩了嘎啦哈,洗手的时候左晞还多打了几遍香夷子,闻着手里没有旁的味了,这才心满意足的与十一靠在一起吃补品。 晚上吃碗牛乳羹,有助于睡眠。 一边吃着牛乳羹,一边与十一用热水泡脚,泡脚盆里滴了十一炼制的玫瑰精油,弄得满屋子都是玫瑰的香味。 泡脚盆里的水凉的比较快,所以时不时就会有宫人上前加水。泡完脚后,左晞才一脸感叹的跟十一说道,“还是别院方便。” 屋后便是温泉池子,白天泡温泉,晚上再在温泉池子那边泡个脚,之后光着脚丫踩着一条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路回房休息,泡了脚,还按摩了脚底穴位,睡眠质量杠杠的。 十一在别院住久了,再回到宫里时也觉得宫里处处不和心意,隐约间还有些压抑。 好在过几天他们就回去了。 因外面冷,十一也不叫左晞回房,让左晞睡了里面的架子床,他则睡在了窗边的炕上。 出了正房往东不过几步就是左晞的厢房,再冷又能冷到哪去。左晞想罢,对十一吐了吐舌头,去屏风后面换了寝衣,便睡在了架子床上。 架子床上原是十一的铺盖,不过左晞叫人将十一的铺盖摆到炕上,又将她自己的铺盖抱了过来。 睡在十一的架子床上,与十一隔着一道屏风,左晞没叫人将床帐放下,而是透着屏风去看炕上的十一。 隔着屏风,十一也在侧着朝这边看呢。 明天一定叫人将这个碍眼的屏风丢出去。 被屏风挡了视线的十一在心里发狠的说完,耳边又听见左晞翻身的动静。想了想,用极小的声音问左晞,“睡了吗?” “睡了。” 左晞:“……” 十一:“……” 左晞见问,想都不想的就回这了这么一句,说完就觉得自己有够蠢的。微微有些羞窘的转身,背对着十一,声音闷闷的说道,“我真的要睡了。” 十一轻笑出声,在继续在炕上躺着遥望左晞,和下炕去架子床上哄左晞睡觉间做了一个异常艰难的选择后,十一才对左晞道了晚安合目睡下。 哪怕睡的都是自己的铺盖,可左晞仍旧觉得鼻间都是十一的味道,眼睛睁睁合合,用了很长时间才睡踏实。 左晞睡的晚,早上便起的晚了。十一醒的早,不过却没立时起床,而是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屏风,然后拿起昨日放在头顶炕桌上的闲书有一页没一页的看了起来。 辰时过半,左晞才哼哼唧唧的似醒非醒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又将自己整个团在被子里继续赖床。 听到动静,十一才放下手里的书,穿鞋下炕往里面的架子床处来。 到了架子床前,十一很是脸皮厚的掀被上床,将头发睡成稻草窝的左晞抱到怀里,一会儿亲亲这,一会儿摸摸那,要么就是挠挠左晞的腋下和小肚皮,用着蓝盆友的方式将左晞最后一点瞌睡虫都给赶跑了。 被十一闹清醒了,左晞还抱着十一的腰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这才不甘不愿的推着十一起床。 在别院时,她若是赖床了,十一知道了也会跑来叫到她起床。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会再抱着她睡一个回笼觉。 宫里到底不比别院,眼睛和规矩一样多,再不能随着性子过散漫日子了。 唤人进来,二人分别洗漱。之后十一吃了饭前的药,又等了一会儿二人才吃了昨天点的早膳。 宫里侍候的人都比较机灵,在听了左晞点的膳食后,都知道左晞想要用馒头夹着菜吃。于是早膳送过来的时候,还送了不少油纸。 用折出来的油纸包着馒头,左晞一手拿馒头,一手拿小汤勺子吃粥。虽然吃东西的样子也好看,但绝对没办法跟那些规矩教出来的仪态相提并论。 可这样大口吃东西的样子,谁看了都觉得开胃。 十一学着左晞的样子,更是吃了两个小馒头,一碗粥。 吃过早膳,左晞留在阿哥所,十一坐着撵去了翊坤宫。 翊坤宫那边早就等着十一了,听说十一来了,宜妃姐妹都坐直了身子眼巴巴的看着门口。 都有近一年的时间没见到这个叫人操心的儿子了。 见了殿,十一行礼问安,然后才在宜妃的招手下坐在她身边。 旁人隔三差五的见十一还看不出来十一变化有多大,但有一年没见到十一的宜妃姐妹却发现十一和她们记忆里的样子差了不只一星半点。 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胖了,气色也好了。感觉身子骨也壮实不少了。 “……左晞是个好的,她在儿子身边,儿子心情好,胃口也好。儿子每天光是用的膳食都比以前多了。如今一顿吃的都是过去一天的量。”顿了顿,十一又说道,“认识她好些年了,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个很简单的人,有时候天马行空的想法也天真的叫人觉得好笑。可儿子是真的很喜欢她,也想给她最好的。不过,她的身份,儿子的身体,现在的生活于我们来说也是极好的了……” 最后,十一用一中非常认命的语气和神态总结道:“额娘,不用担心儿子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儿子都习惯了。” 宜妃姐妹:这咋听的就这么叫人心疼捏~ 第一百零八章 被十一说得一颗心都酸软难受起来后,宜妃姐妹俩自是要哄一哄这个叫她们操碎了心的小儿子。只是劝慰的话一说出来,又招来一通更猛烈的言语暴击。 “天潢贵胄?”十一涩然苦笑,“儿子这般,怕是到死都是个光头阿哥。如今有额娘偏爱,兄姐庇护,这才活得像个人。将来若侥幸走在额娘和兄姐前面,也是儿子的造化。若是.既然什么都给不了她,又何苦拖累她呢。儿子总是希望她能念着儿子几分好的。” 十一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带了泡茶的心思说的,可他心里未必没有这样想过。 康师傅膝下如狼似虎的儿子太多了,不差十一这个身娇肉脆的。能当差的皇子阿哥还得排着队等着他们老子赐爵位呢,像十一这种只能泡杯茶的,不得老子青眼,又不能上朝当差为他老子分忧解难的,前程什么的还不如过继出去的十四呢。 至少十四将来还能继承忠顺王府的爵位,而十一却极有可能到死都顶着光头阿哥的身份。也许新帝登基的时候,会拿他做个脸,即便那般,一个贝子或是贝勒就能将他打发了。 新帝的爵位.谁知道那是多久以后的事情呢。 亲兄弟明算帐,他不能一直靠着吸他九哥的血活着,所以这些年来十一也陆陆续续的置办了些产业。可这些产业的收入与支出相比,虽然没达到入不敷出的地步,却也不会有多少结余。 再一个,旁人也许子嗣艰难。但十一在子嗣方面,如无奇迹发生却是一眼就能望到头了的。 这样一个身体不好,注定不会有亲生子嗣的光头穷阿哥又能给女人什么呢? 嫡福晋都没人家的侧福晋体面尊重,再吝啬的以为拿出个侧福晋就能让人家姑娘死心踏地的跟着他过日子.他是做梦都不敢梦的那么美。 郭贵人见儿子这么说,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扭过头去轻轻的用帕子拭泪。宜妃听了,一颗心都因着这些话拧着生疼。 想要告诉十一你是皇子阿哥,不要妄自菲薄,可看着十一那双淡然通透的双眼却说不出自欺欺人的话。 原本宜妃姐妹心里都有些嫌弃左晞的出身太低,一来是她们姐妹的出身和站的高度叫她们瞧不上左晞的出身。二来也是因为偏疼十一,总觉得她们的宝贝疙瘩配得上更好的女人。 原本看着儿子这一年比旧年大好了,心里欢喜之余,也对左晞多了几分爱屋及乌。如今再听到儿子这么一番如此清晰的自我认知,宜妃姐妹突然有一种得好好笼络左晞的荒唐念头。 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两个额娘的神色,十一又继续泡茶。 从物质方面告诉宜妃姐妹他们的儿子没有优势后,十一又从精神方面进一步游说这二人。 十一说他与薛蟠真心相交,人家将亲妹子托付到他手上了,他却监守自盗,本就没有道理。好在他与左晞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而是彼此有情,如此倒也不算对不住朋友。 然而世上真心都要真心换,人家姑娘破釜沉舟的留在他身边,咱们总不能叫人家凉了热血,寒了心肠。 旁的不说,只说眼前的。若皇阿玛只有咱们翊坤宫一个家,那咱们定然会毫无保留,一颗真心相待。可事实上,因为后宫女子和诸多皇嗣的存在,让咱们时刻以如何保护自己,不叫人损害了自己的利益为首要念头。对着皇阿玛也多是小心谨慎,虚与委蛇。 总之就是,想要让人真心实意的跟你过日子,就不能给她制造虚情假意的条件。 十一的这一番精神层次的游说,对宜妃姐妹的触动极大。 将她们应付老康的画面套到儿子身上,姐妹俩瞬间就打了个冷颤。 她们是怎么对老康头的,她们自己最是清楚不过。可越是清楚,她们就越希望自己的儿子不会被人这么对待。 “……儿子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偶尔也会担心年纪渐长后,她会不会担忧将来无依无靠,而慢慢的变了心性。儿子,儿子希望她不要变,希望她能一直保持这样简单的性子。”抬头,对着宜妃姐妹露出一抹可怜又无助的神情,“左晞跟儿子说,当年薛父过世前,给她留了一笔不菲的私产,她说如果儿子靠不住了,她还有这笔银子做退路。可是额娘,那儿子怎么办呢?” 宜妃/郭贵人:“……” 儿女都是债,眼前这个就是最大的债主。 ╮(╯▽╰)╭ 十一离开翊坤宫的时候,脚步比来时还要轻快许多。在宫门口上撵时,还心情极好的看了一眼宫门上的翊坤宫三个字。 而送走十一的宜妃姐妹,心情可就没那么好了。 姐妹俩一左一右的坐在炕上,隔着炕桌发了好半天的呆。若不是过了午膳的时辰,宫人见姐妹俩辞辞不传午膳,进来打断了二人的沉思,指不定这姐俩要枯坐到什么时候呢。 对视一眼,嫡福晋就嫡福晋吧。 姐妹俩认命后,先传了膳,然后靠坐到一块开始想着这事要怎么操作。好在十一一直不得老康头的眼,加上薛家从始自终都是翊坤宫一脉的,便是叫十一娶了他们家的姑娘,也不影响薛家立场和朝中局势。 姐妹俩想好套路时,当今还带着儿子和重臣在外面巡畿甸。而十一和左晞却已经在掰着手指计算出宫回别院的日子了。 十一这个年纪的年轻阿哥,留在宫里本就忌讳颇多,这会儿当今还不在宫里,那十一就更要避嫌了。 十一日常不出阿哥所,宜妃姐妹偶尔会过来阿哥所见一见儿子,不过自打那日与儿子聊过后,宜妃姐妹倒是隔三差五的就会叫左晞去翊坤宫说话。 跟左晞接触了几回后,宜妃姐妹倒是真发现了左晞不少闪光点。虽然与时下的大家闺秀和她们心中的好儿媳妇标准有着很大的出入,但多少叫二人心里舒坦许多。 在宫里呆了差不多一旬左右,休沐日的前一天,十一辞了宜妃姐妹带着左晞出宫了。 二人出宫后,并未直接回小汤山,而是转到了金鱼胡同那边看了一眼阿哥府的修建进度。 十一阿哥府的修建已经进入尾声了,又因为不赶工期,想要慢工出细活这才一直没收尾。看了一眼进度,再在心里计算了一回天气和时间,三月末便可以交工了。 府中需要的一应细软,九爷都外包给了薛家铺子,因走的是内务府这边的路子,倒不需要再另外花银子。 每个阿哥开府都有三十万两安家费,在去年讨债的时候,九爷就直接划了出来。 如今那三十万两安家费中有二十万两被九爷拿去买了一条街的铺子和五个庄子。 因宜妃姐妹在宫里有体面,翊坤宫一脉的公主和阿哥又都对十一这个幼弟上心,内务府那边也不敢唬弄事。九爷去内务府逛了两圈,属于十一的开府皇庄也被九爷提前划走去生蛋了。 因十一喜欢呆在小汤山的别院,九爷办过户的时候,一并将别院也过户到了十一名下。 剩下的十万两也被九爷意思意思的掺到了他自己的生意里,叫他兄弟每年都跟着分红,既不用操心还有花不完的银子,就跟老十似的。 为了这个兄弟,九爷将康师傅这个老子应该操的心都操到了不说,都已经开始犯愁自己如今就有一个儿子的事了。 他们五哥到是有四个,哦不,去年八月夭了一个,现在剩三个儿子了。不过这三个小子,他一个都瞧不上。 十一要过继子嗣,自是要挑血缘最近的兄弟过。而与十一血缘最近的,无外乎五爷和九爷这两个既是同父异母,又是两姨兄弟的人了。可惜这二人,九爷如今只有一子,五爷虽有三个,除长子是侧福晋刘佳氏所出外,包括那个夭了的小阿哥,都是另一位侧福晋瓜尔佳氏所出。 不过五爷府上的这位瓜尔佳氏侧福晋给九爷和十一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就是了。 . 看过了十一阿哥府,十一带人去了九爷名下的一处酒楼,又派人去请了九爷和五爷过来,准备回小汤山前兄弟仨个小聚一回。左晞则另坐了一辆马车去林家见黛玉去了。 正经有一阵子没见黛玉了,左晞一见到人就热情的扑过去。先是去给林如海这个长辈请安问好,然后便跟着黛玉去了她眼馋大观园而在自家修的美仑美唤的小院里说话。 “我哥哥的日子订下来了,就今年的四月二十二。到时候我叫人给你送请帖,你记得二十一那日早些来。”喝了口热茶,左晞笑眯眯的跟黛玉说薛蟠的亲事。 四月二十二是薛蟠娶妻的正日子。而前一日,也就是二十一日,则是新娘送嫁妆到薛家的日子。白天嫁妆送过来,下晌家俱就要抬进新房,而晚上的时候则要有个小童子睡在新房的床上,左晞知道这个风俗后,便决定让黛玉带着林小弟过去。 如今薛家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虽然是与林家的文人圈子有壁的武将圈子,可武将什么的,未必就比文人差。黛玉今年都十四了,哪怕左晞觉得十四岁还是个小娃娃,可在这个时代,也是到了可以相看亲事的年纪了。 世有五不娶,其一便是丧妇长女不娶。说的就是黛玉这种自幼丧母的姑娘。 再加上林家子嗣不丰,黛玉看着就比旁人瘦弱,平时没有女眷带着出门走路,知道她了解她的人自是不多。 旧年左晞参加小选前,但凡有机会与旁人接触,她都会拉上黛玉。左晞离家后,薛姨妈相看儿媳妇时,弄了几场赏花宴,也都叫人去请了黛玉过来。这会儿薛姨妈在给妙玉相看亲事,正好可以顺带脚的捎上一个黛玉。 按理来说,薛家到底是外人,最有资格管黛玉亲事的就是荣国府了。只是荣国府那样的人家,左晞哪敢叫他们掺和黛玉的事。 而且对于黛玉成亲这件事,左晞秉承着嫁不嫁随黛玉,结果是什么,全凭黛玉决断。但应该属于黛玉的过程,却一个都不能少。 黛玉还没想到这么多,见左晞提起薛蟠的亲事,自是要先恭喜一番。然后又问起左晞到时候怎么安排。 十一阿哥府之所以三月底交工,为的就是四月份左晞跟着薛姨妈忙活薛蟠亲事的时候,十一跟着回城了也有地方住。 至于左晞,估计婚期前后都是要住在薛家的。就算不住下,也得两边来回跑。 黛玉听了点头,不由又想起一事来。看了一眼身边的丫头,等人退下去了,才小声问左晞。 第一百零九章 左晞闻言,先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随即便对着黛玉摇头轻笑:“真的?我竟不曾听说过。” 见左晞还能笑得出来,黛玉就急了。“这等大事你怎么,怎么竟”全然不放在心上呢。 “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现在就着急了,岂不是先乱了阵脚。”左晞拍拍黛玉的手,哄她道:“到是你,不妨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你还记得白郎中吗?那年你送到江南的两位大夫之一。” “都过去五六年了,怎么提起他了?”那年黛玉回南前,左晞建议黛玉去求贾母帮忙,请她出面请个太医跟着一道回扬州给林如海看看。贾母拒绝后,左晞便拿银子给黛玉砸了一位太医一位京城有名的郎中随后送到了扬州。 因着这事,黛玉待左晞更进一步,待贾母也疏远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黛玉,一个连亲戚都算不上的小姐姐都能为了她四处奔走,做到这般。而自己的亲外祖母却打着叫父亲早死早投胎的心思,这事放在谁身上谁心里不膈应呢。 左晞做为黛粉,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自是要全力以赴。可贾母的所做所为却在左晞的对比下,高下立见。而黛玉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亲谁远谁也不用再说了。 再一个,不说当初是左晞救了林如海一命,只说左晞千里迢迢的送郎中下扬州这一点,就叫林如海对贾家起了嫌隙。 做为亲戚,帮是人情,不帮是本份,这本也无可厚非,但凡事都怕对比呀。这一对比,再加上贾琏等人在林家的一举一动,可不就叫林如海心生警惕和觉悟了吗? 病人的求生意志,有时候是可以创造奇迹的。就好比林如海,他就是因为对贾家和对黛玉的不放心,才一直强撑着那口气活到了现在。 这几年,贾家破事不断,人性的丑陋也暴露得遂不及防。虽然林小弟不是林如海亲生的,但养了这几年不似亲生的也养出感情了。便是为了自己这双儿女好,林如海也不由更加用心的保养自己。除此之外,林如海和黛玉心里也都对当年的事生出几分庆幸。 往日里,不光乌太医私下里会定时上门诊平安脉,日常那位白郎中更是成了林家的家庭医生。前两日,白郎中的老母过七十大寿,因白家一介平民,早就出了国孝,所以这大寿也办得似模似样。 黛玉备了厚礼,也带着林小弟去露了个脸,不想就听了一回热闹。 “你别不上心,我一听说了这事,便叫人细细打听了一回。原来那位白家姑娘的父亲是白郎中的族兄。他家没有男孩,也是自幼将女儿当儿子教养的。只是十二三岁生父出了意外没了,她母亲便带着她依附外祖舅父生活,后来她母亲又嫁了人,便将她留在了外祖家。十七八岁,花一样的人,听说自幼习医,小来小去的毛病都看得。更难得的是做得一手好药膳……” 白姑娘的外祖家如今也是赫赫有名的商贾人家,当年发际前将女儿嫁到白家,如今发际了,女婿又洽巧没了,女儿年纪尚轻,很不必独守空房,于是那家老太太便做主,将女儿嫁到了一户熟悉人家做继室。外孙女留在家里同孙女们一般养活。只可惜这姑娘也是个点背的,十二三岁没了爹,及笄这年又死了个未婚夫。最叫人觉得这妹子倒霉的是去年连疼她的外祖母也一病去了。她生母嫁人后又生了个儿子,对她也不似从前了。 薛家因着搭上了九爷的顺风船,生意蒸蒸日上。薛蟠考了武科,不过一年多就从一介商户成了正五品的千户,薛蟠入士为官,薛家改换门庭,不知情的人,哪个不认为薛家是坐了顺风船,全是九爷的提携。 再联系到薛家嫡长女留在十一阿哥身边的传闻,好多个商户便自以为找到了上船的路,进一步的船票。 这位白姑娘的舅父便是其中之一。 而爹死娘不疼的白姑娘,于他们来说更是一块上好的敲门砖。 毕竟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十一阿哥自幼体弱多病,长年累月的病病歪歪的呢。 黛玉去白家吃寿宴,洽巧就听到有人提了一嘴这个事。毕竟那位姑娘姓白,便是常年不往来的远亲,白家得了消息也得长虚短叹一回。 九爷,十一爷,这两个词都与薛家和左晞有关,黛玉听了这样的消息哪能坐得住,自是要派人去打听一回这消息的真伪,然后才好给左晞通风报信。 今日若是左晞不来,黛玉还得头疼怎么将消息送进宫里去呢。 “我幼时,家里也有几个是外面送进来的。那些人有盐商送的,也有爹爹的同僚送的。有性情好的,老老实实不作妖的。也有那等张狂得没边的,动不动就要闹些事出来的。加上家里原就有的,每天都要有二三起官司要断。后来一次闹得狠了,母亲狠狠的发落了一回,这才好些。” 只是那时候,她母亲是正室太太,对下面那些妾室有生杀之权。如今她的小姐姐却,却,“你和十一爷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像你之前跟我说的那般只是权宜之计吗?”她又瞎,可别骗她了。 如今已经发展出了一段奸情,呃,呸呸呸,是爱情,爱情。 “.已经在宜妃和郭贵人那里过了明路了,也和十一有过约定。我这人有洁癖,他要是脏了,我是再不会跟他在一起的了。” 现代的妹纸就没谁还将劈腿渣男当宝的。三条腿的那啥不好找,两条腿的帅哥还怕找不到吗? 黛玉一直知道左晞有些与众不同的想法,但听到左晞这么说,还是诧异的啊了一声,然后才小声问左晞:“他要是拿薛家和大哥哥的前程威胁你怎么办?” 左晞勾了下唇,似笑非笑的斜了黛玉一眼:“那你就看我不会妥协了。” 黛玉:“……” 肯定不会。 ╮(╯▽╰)╭ 吃了丫头送上来的银耳糯米莲子羹后,左晞看了一眼时辰,又说了一回她三月末四月初就会从小汤山回城,那时再见的话,这才起身离开林家。 四月初九,是乔迁吉日。三月末阿哥府交工后,收拾收拾四月初九那日搬进去,然后在京城呆到薛蟠娶完媳妇,他们再回小汤山。 抬头看了一眼天,左晞不由想到有一阵子没去红螺寺了。 大观园被抵债后,惜春就去了红螺寺,一住就住了好几个月,怕贾家那边找不到人会报案,左晞便叫人去通知了一声,荣国府这边没人去红螺寺接人,宁国府的尤氏到是去了,不过却被惜春骂了回去。之后贾家就没人再管惜春,只当没有她这个人了。 左晞一直叫人留意惜春和宁国府那边的动静,见宁国府真跟忘了惜春这个四姑娘后,也没立时将人送走,而是又拖了一阵子。 大年初五,俗称破五,那日一早,左晞便派人去接惜春下山,之后不等惜春反应就将人送到了凤姐儿那里。如今两个多月过去了,宁荣两府那边也没发现惜春不在。 之前也是因为惜春在红螺寺,左晞怕太打眼,这才有意不去的。如今惜春不在那里了,可天还有些冷凉,想到十一的身体,左晞便决定还是等四月份天气暖和了再去。 之前就约好要在九爷的酒楼处会面,然后一块回小汤山。所以这会儿左晞坐上马车便让人朝着那酒楼行去。 到了酒楼,左晞也没下马车,只叫小于子去看看十一的兄弟聚会结束了没。若是没结束,那她也不去打扰十一,而是在附近的铺子逛逛。若是结束了,那她就不逛了,一块坐马车回去。 小于子还没上楼呢,就见五爷和九爷出来了,二人身后则跟着喝了点果酒,脸颊微红的十一。 扶着十一的田果一见到小于子便知道左晞已经过来了,凑到十一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然后小于子便见到原本神色淡淡,看来些许温和的十一,眼睛瞬间便被点燃,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极好看的笑容,一张脸都像在发光。 那么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又笑得那样明媚灿烂,酒楼里不知道十一是谁的食客们都被笑容晏晏的十一惊艳到了,纷纷打探这人谁。 五爷和九爷目送十一坐上马车,然后站在酒楼前看着十一一行人走远这才各自散了。 而十一则在出城后叫停了车队,去了左晞的马车。 一上马车就央着头疼,趴在左晞腿上可怜兮兮的求揉。 左晞想到那位擅长药膳,会看些小来小去病症的白姑娘,手指就有些痒痒的。 别看之前在黛玉面前表现的多笃定,多淡然,可实际上左晞都快被这草蛋时空的各种不要脸操作气炸了。 这都什么破事呀。 小孩子都不会喝醉的果酒,十一还只喝了一小口,虽然酒气上脸,但实际上压根嘛事都没有。这会儿也不过是想要跟左晞亲近,哄着左晞多疼疼他吧。可此刻左晞身后都快实质化的黑云,十一便是想要视若无睹都做不到。 “怎么了,跟林姑娘闹脾气了?” 应该不能呀,那不是你的小心肝吗?十一心里犯酸的腹诽。 左晞闻言,什么都没说。手指落在十一耳边,轻轻的拉了两下,那耳朵就红了,弄得想要给耳朵拧个麻花劲的左晞只能恨恨的松了手。 找了一个身娇肉脆的男朋友,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真的太糟心了。 十一什么人,瞬间就想到了左晞可能是在跟自己生气。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她了,但先道歉却是哄人的不二法门:“好妹妹,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了?你跟我说,我这就改。别气了,好不好?气坏了身子,我心疼。” 左晞:不光身娇肉脆,他还绿茶,嘴甜。 恨恨的抓起十一的辫子塞进他嘴里,左晞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上辈子一定没做什么好事。” 十一嘴角抽了抽,不想承认自己就是左晞嘴里的‘报应’。不过还是顺着左晞的心思又将人哄了一通。 可惜左晞在某件事情上,有些小执拗。无论十一怎么哄,愣是没吐出半个字来。弄得十一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回了小汤山后,左晞一直在等,在他们回到小汤山的第四天,那位白姑娘还真的被九爷的人送来了。 左晞一听到消息,瞬间就从榻上站了起来。 扭头看了一眼十一,见十一不解的看向她后,左晞又再次坐了回去。 先看看来人是怎么说的,再看看那位白姑娘,然后再看看十一这混蛋怎么决定。 哼! 第一百一十章 十一好认真的打量了一回左晞,然后视线随她一起看向门口。一边若有所思的用拇指搓了搓握在手中的蜡油冻佛手,一边心忖了一句: 他好像找到了小妮子闹别扭的原因了。 打从京城回来,左晞就有些不对劲,总想跟他闹别扭。可往往刚闹了个开头,就又缩了回去,一脸懊恼的开始自我嫌弃。不光如此,与他相处时还总是忽冷忽热的,时不时的还会冒出一股委屈的情绪来。 十一想尽了办法也没打听出什么来,不过刚刚左晞的样子好像已经说明了什么。 思虑间,九爷身边的秦八两便领着一位穿着淡蓝衣裙的姑娘走了进来。 “奴才秦八两给十一爷请安。” “民女白若兰给十一爷请安。” 秦八两一进屋便看见相隔不远,却自在坐着的十一和左晞。收回视线时,便恭敬的给十一打了个千,至于坐在不远处的左晞,秦八两却不敢多看一眼。这位已经不是当初给他行礼的薛家大姑娘了。 跟在秦八两身后进来的白若兰,虽不认识十一,也不认识能与十一一道坐着的女子,却不妨碍她学着秦八两的样对着屋中唯一的男子屈膝行礼。 “九哥有什么事?”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回行礼后就垂首站在一旁的女子,一边笑着问秦八两,一边还将注意力放到左晞身上。 左晞的视线从白若兰出现后,就没再移开。 巴掌大的瓜子脸,五官精致小巧,身形苗条,浑身上下还带着些许清冷气质。 淡蓝色的斜襟小袄,绣了同色鸢尾花的百褶裙,腰上挂了块看不出名堂的玉佩。 坠马鬓,珍珠耳坠,两只小巧簪花,一只琉璃步摇以及腕上的一只水头极好的羊脂白玉镯子…… 乍看去,清透淡雅,一身清冷。再看下去,倔强中带着几分脆弱,脆弱中带着几分顽强不屈,是那种让人心生怜惜的姑娘。 以左晞多年混绿江的经验来看,这位白姑娘,真有几分升级流女主的范。收回视线,略带着些委屈的摸了摸自己怎么减都没减下去的婴儿肥的脸。 她好像就不是女主的配置。 就在左晞胡思乱想间,秦八两说了来意。 “这位白姑娘是吴有德的外甥女。”秦八两说完这句才想起十一定是不知道吴有德是谁的,于是又连忙说道:“吴家祖上就是做香料生意的,南城的吴记香铺就是他们家的。前儿托人到爷跟前,说白姑娘家学渊源,做得一手好药膳,要送了白姑娘过来侍候。咱们爷亲自见了一回,又在府里试了试,旁的也罢了,只懂药理这点就比普通厨娘强了许多。想着十一爷这边常年吃着补品,便叫奴将人给十一爷送来。” 顿了顿,秦八两又说道:“爷特意叮嘱了,叫别院这边的上心些,别叫药膳冲了药性。” 本来是要相辅相成的,最后再弄个相冲相克,那就得不偿失了。 “……”左晞眨眨眼,再眨眨眼的看向秦八两和白若兰,所以九爷送来的,其实是个厨娘? 摸了摸鼻子,左晞一脸讪讪的笑笑。 十一一直在观察左晞的神色,见左晞这副样子,不由轻笑出声。 “我这边常年用着药,吃的喝的都要忌口,药膳什么的,便罢了吧。”十一没看白若兰,而是声音带笑的对秦八两说道,“你跟九哥说一声。就说我这边都是侍候老了的人,很不必再添新人了。” “我们爷就猜到十一爷会这么说。”秦八两闻言就是一乐,“我们爷说,‘若是你们十一爷不留人,那就将白氏给爷领回来,赶明儿在京城开间药膳楼,叫你们十一爷花银子吃去。” 九爷还真是这么说的。 人给了他,他想怎么用那是他的事。若敢瞎哔哔,看你九爷惯不惯着你就完了。 巴巴的送个女人来,真当咱们兄弟是那种见了女人就迈不动步的?敢这么想,怕是嫌命太长了呢。 若不是这个白若兰会做药膳,吴有德便是跪下来求他,九爷还都不稀罕收呢。 你说白若兰长的好,气质好? 啧,出身皇家的九爷,见惯了美人的九爷,有钱又有权的九爷是土包子吗? 别说九爷了,就是十一,从小在宫里生活,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主儿好吗? 早先天天将自己当成绝世大美人的左晞,不也改变了心思无耐承认自己只是个金陵来的小美女。 可见美色这种东西,到了一定层次和高度,那就只是种标配。 这个白若兰之所以能叫九爷收下,还就只是她能做得一手药膳罢了。所以说,一个厨子,只要身家清白,没跟乱党搅合到一起,旁的谁会在意呢。 九爷惯来是有了什么好东西就会给老娘和兄弟姐妹们送一波,之后才会拿来做生意挣银子。这个白若兰被她舅舅推荐过来后,九爷首先想到的就是白若兰做药膳许是能对十一有用处。将人送来的时候,九爷都已经叫人去挑几个灶上机灵的小太监,准备给白若兰当徒弟。 等小太监们都学得差不多了,就往翊坤宫和五爷,十爷以及草原那边的公主府送。之后再在京城开个专做药膳的食铺,狠挣他一波银子。 本来是想将人都送到别院这边培训的,既不耽误他兄弟吃药膳,也能顺势培训出几个人来。不过九爷也想到了十一爷常年吃药,可能对带着药味的药膳兴趣不大,这才多吩咐了秦八两一嘴。 若是你们十一爷不留人,就将人再带回来,省得吵了你们十一爷的清静。 …… 左晞的视线从白若兰身上转回来后,就看向了秦八两。耳边是秦八两与十一的对话,心却不知不觉的飘向了旁处。 虽然左晞高兴于九爷并没有让白若兰近身‘侍候’十一的想法,可看着白若兰被人送来送去,左晞也没办法高兴。 不是左晞同情心泛滥,只是觉得白若兰在他们眼中就像个物件,让人心里微微有些不忍。 在这样的等级制度下,白若兰如此,旁人也未必不是这样。这对于一个现代妹纸来说,多少有些难受。 看向哪怕低着头,也能看清楚正紧紧抿着唇的白若兰,左晞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 在听到白若兰只是来做厨娘时,她心里升起的窃喜不是假的。她自私,所以不想留白若兰这样的年轻姑娘在别院。而她会对白若兰心生怜悯,自也是因为她威胁不到自己。所以在这种心思下,再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掩饰不掉的伪善。 真的好虚伪~ 可叫她什么都不做,她又觉得心里会过意不去。想到女人有了钱就有了底气这句话,左晞便抬头看向云锦,吩咐道:“将那个蓝色绣鸢尾花的荷包找出来给白姑娘。再将前儿山下送来的那套琉璃酒具拿来给秦公公。” “哎呦,谢姑娘赏。”秦八两一听左晞这么说,连忙对着左晞打了个千,短短几个字,却透着股子熟捻。 “公公跟着九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那琉璃酒具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瞧着有几分意趣,只公公别嫌弃才好。” “瞧姑娘这话说的,便是姑娘只赏奴才个铜板,奴才心里都念着姑娘的好,何况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是薛兄送来的那套吗?”十一听了,在一旁插话问道。 左晞朝他点头,“可不就是那套,若是旁的,我也不好意思拿出来赠人。” 十一听了,笑着对左晞挑了挑眉。 难道不是因为你嫌弃那是薛兄从土匪窝里缴获的,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吗? 左晞见状,也想起了当初东西送来时,她那一脸嫌弃的样了。 对十一吐了吐舌头,死不承认的狡辩,“你又不喝酒,羡慕个什么劲。” 秦八两悄悄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回十一和左晞,心里也是感慨不已。 早年去金陵讨药时,薛家敢怒不敢言,再不舍也得将药挪几丸出来叫他带回京城。即便是后来薛家进了京城,也得捧着他。明知道跟九爷做生意,薛家占小头,也得乐呵呵的凑上来。 这才几年呀,却是风水轮流转了。 一时,云锦将荷包和琉璃酒具都拿来,一一交给白若兰和秦八两后,十一便打发他们离开了。 白若兰纤细的手指紧紧捏着荷包,脸上出现了一抹屈辱。转身离开时,似是想要记住赏自己荷包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一般的抬起头。 然而叫白若兰没想到的是她的视线正好与一直看着她的左晞撞到了一块。看着左晞温柔浅笑,略带鼓励和同情的眼神,白若兰收回视线的时候,除了屈辱还有满心的狼狈不堪。 左晞收回视线,扭头看向十一。“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十一心里哼笑了一声,可面对左晞的时候却对她摇头,“一样米养千种人,你问心无愧就好。” 十一是知道左晞房里的荷包按颜色分类,里面都装了数额不一的银票或是金珠子。刚刚左晞给白若兰的荷包里,就装了二十两的银票。 二十两于他们来说不值得一提,可于普通百姓来说,却不算少了。一面之缘,就给出二十两,也就他们家左晞了。 “说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儿这一出了?”走到左晞跟前,将人抱到怀里,额头顶着额头的问左晞时,一双大手还准确的放在了左晞腰间的痒痒肉上,一副回答不好就挠痒痒的架式。 左晞有些理亏,可又觉得自己会有小情绪是很正常的反应。但左晞又觉得自己这样也着实有些个小家子气了。被十一这么一问,又开始嫌弃起自己来了。 说好的洒脱呢。 十一:“……” 之前莫名其妙的与他生气闹别扭,如今知道原因了,这妮子又开始跟她自己生气了,摇了摇头,这可真是个宝儿。 一个人都能唱出一台大戏了。 又疼又宠又无可奈何的将人抱到怀里,轻轻的在左晞耳朵上咬了一口,十一才将人放开。 就在左晞讨好的对十一撒着娇,却不承认自己有错时,当今也带着人回宫了。宜妃姐妹按着之前计划好的套路开始炮制当今,准备给她们的儿子弄个媳妇了。而随着国丧进入尾声,被耽误了整整一年的婚庆嫁娶也陆续冒头了。 薛蝌再次带着宝琴上京,这一次则是为了参加堂兄的婚礼。若能一举解除宝琴与梅家的亲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薛家二婶被一双儿女磨得不行,到底不甘不愿的同意了宝琴兄妹的肯求,只是担心宝琴解除了与梅家的婚约后,再没了好亲事,便写了封信将宝琴的亲事郑重托付给了薛姨妈。 一时宝琴兄妹到了京城,薛姨妈又叫人将周允从薛蟠身边叫了回来,看着日子差不多了,便带着人离了庄子先回京城操办薛蟠亲事去了。 因着国丧里不好操办喜事,但好在薛蟠定下亲事后,就通知了铺子里面备上一应婚礼物品。如今将这些东西往薛家一送,竟也省了许多心力和功夫。 相较于薛家,王家和荣国府的气氛就没那么轻松欢快了。王子腾护卫宝玉去招安,时不时的就会有遇刺的消息传进京城,不是今儿轻伤了,就是明儿重伤垂危了。然后当今听到消息后,就会非常‘愤怒’的下旨剿灭这一波乱堂。 剿上一波乱党后,王子腾等人再护卫着宝玉往前走。 周而复始,在这种恶性循环下,王子腾这位嫡亲的亲娘舅真的重伤垂危了不说,宝玉也在一次冲突里,失踪了。 消息传到京城后,当今愤怒至极的问责王子腾,又叫押了王子腾回京自辩。 一时间王家与荣国府的天都仿佛塌了下来,王子腾夫人到处奔走,只盼着有个好消息或是能在王子腾被押解回京时有人帮忙说上几句好话。 荣国府那里,贾母还好些,王夫人却是直接晕了过去,醒来后哭骂不止,又求着贾母想办法。而宫里的元春在被几位低位嫔妃关切问候下,直接吐了血。 左晞对王子腾这位舅舅没啥感情,加之王子腾对凤姐儿做的事也叫左晞厌恶,可左晞却不希望王子腾有事。 至少现在不行。 亲舅舅病逝,做为外甥的薛蟠是要守小功的。小功一守,婚事必然就又要耽误了。 存了这样心思的左晞,只盼着王子腾无论怎么出事都等薛蟠成完亲再说。不想王子腾入京的这一天,洽巧是十一与左晞搬入十一阿哥府的日子。 而距离薛蟠的成亲的日子也不过十来天。 第一百一十一章 薛家这边,左晞对王子腾连面子情都没有,薛蟠那里更因着王子腾做事不地道而生了嫌隙。薛姨妈心软,心里怨恨王子腾不顾兄妹手足之情,可这会儿他出了事,却又免不了惦记一番。 这日,刚刚用过早饭,薛姨妈正跟宝琴和妙玉聊着左晞昨天进城了的事,说到兴头时。便听下人来报说是王子腾夫人带着他们家鸾姐儿来了。 王子腾夫人是薛姨妈的亲嫂子,在薛家没有下达不允许王家人上门的正式命令前,王子腾夫人的马车仍旧可以直入薛家大门,停在二门处。 这厢,下人们放了王子腾母女入府,那厢便有人小跑着去后院通知薛姨妈。薛姨妈一听王子腾母女来了,看了一眼宝琴和妙玉,这才起身去迎。 宝琴是薛家二房的姑娘,妙玉是薛姨妈认下来的闺女,算是薛家大房的姑娘,可到底没领着回过王家,所以宝琴和妙玉都不方便去迎人。薛姨妈带着她二人往外走时,还心忖了一句: 这要是亲闺女在家或是娶了儿媳妇,怎么也不用她去迎客了。 二门处,姑嫂见面,不管怎么样,此时数月不见,面上都是一番客气寒喧。薛姨妈笑着夸了几句鸾姐儿后,又将宝琴和妙玉介绍给王家母女。 一番见礼,五人相携着去了薛姨妈的院子。丫头送了茶水后,王子腾夫人才道出来意。 无他,还是想要借薛家的人脉帮王子腾疏通关系的事。 王家母女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 早年她们没将薛家放在眼里,此时却低声下气的来求人,心里的落差叫娘俩个极不是滋味。可有什么办法呢,若王子腾出事了,她们娘们不光心里有落差,日子更是能落出好几个差去。 都知道薛家背靠五,九两位皇子,他们家的姑娘又留在十一阿哥身边,此时王子腾夫人上门,就是想要求薛姨妈看在兄妹手兄的情份上,走一走五九两位爷的关系,必要时帮着脱个罪。 王子腾夫人将来意说了,哪怕早就知道这娘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薛姨妈面上到底出现了一抹为难。 她倒不是故意这般表现,她是真为难。 亲哥哥再亲,也有了嫌隙。若是不会影响儿子,她到不介意帮忙。可若是会影响儿子,薛姨妈就只能好好想想要怎么拒绝了。 “我是个晚辈,这话本不应该我来说。只看不得我们太太为难,这才想要说上两句。”妙玉见薛姨妈为难,直接冷声插话道:“都说人在做,天在看。王大人有今日之祸,焉知不是当日自己行下的因果。当□□着凤姑娘和离,压着我们哥哥不叫升迁,怎么就不知道顾念手足兄妹之情了呢。如今托到我们头上,难不成是将我们当成了记吃不记打的蠢才唬弄?” 王子腾夫人被妙玉问到头上,老脸就是一红。谁能想到风水转的这么快呢。不过王子腾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将那些不地道的事推给了元春。“我们老爷又何尝愿意呢,不过是宫里的娘娘逼得紧了。想着不如先顺着她的意,以免狗急跳墙再受更大的祸害。当年姑奶奶一家初入京都,是何等身份,若不是我们老爷故念亲情,多番庇护,又哪里有今日的好日子过。眼瞧着起了势,竟又说起这些。纵使我们老爷有一万个不好,也有一两日是好的。便是念着那些旧事,姑奶奶也不应该叫个外人跳起来指责我一个做长辈的。” “谁是外人,外人在哪?我是薛家开了祠堂,上了族谱的大姑娘。”妙玉下巴一扬,本就不够温顺的性子,更是竖起了满身的刺,“我瞧着,王太太与其在这里跟我们娘们消磨时间,倒不如直接递了牌子进宫,求宫里的娘娘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岂不来的便宜。” 王熙鸾见妙玉这样,小脸就落了下来,粉面含霜的看向妙玉,眼底都是怨毒之色,“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如此放肆?不过一个生了龌蹉心思,不守清规的姑子。你,” “那也是我薛家的大姑娘,轮不到你这个外姓人在这里大放厥词。王家真是好教养,也不知道保宁侯府那边知不知道。” 左晞刚走在门口就听到王熙鸾在屋里指着妙玉骂,人还没进来呢,就先将王熙鸾怼了一通。 顺着丫头们掀开的门帘子进了屋子,左晞一进来,就看到沉着脸的薛姨妈和王子腾夫人,以及气呼呼的妙玉和王熙鸾。至于宝琴,原来皱着个眉毛,见到左晞进来时,脸上明显多了三分放松的笑意。 “舅妈来了。听人说二舅舅昨儿进京了,如今就住在天牢那边。舅妈可派人去看过了,二舅舅这一向可好?”打量了一回屋里剑拨弩张的情势,左晞对着王子腾夫人浅浅的行了个礼,笑着问道:“我妈是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外面的事。她自来胆子小,外面那些事我们也不敢告诉她,生怕吓到了她。都说娘亲舅大,纵使旧日里二舅舅做事.我们也不能看着王家出事不是?” 撒了把铒料后,左晞又转头看王熙鸾,“有阵子没见鸾姐儿了,到是越发伶俐了。前儿还说等你出嫁时要去添妆的,不想今儿就见着了。这是妙玉,你姑妈的心头肉,便是我都得让她三分。都是一家子姐妹,以后慢慢处着便知道了。” 说完扯着妙玉的胳膊一块坐到对面的玫瑰椅上,“你也是的,说了你多少回,心再好,嘴巴不饶人也是不中用。自古办成一件事难,破坏一件事却容易极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争个脸红脖子粗不可?” 妙玉哼笑了一声,扯过自己的胳膊,一脸的不屑。 当谁不知道呀,把话说得再好听,也掩饰不了你那一肚子的坏水。 左晞原也没想过妙玉能如何,见她这样也就笑笑。薛姨妈见姑娘一回来三两句话就将屋里的硝烟味打散了,松了口气的同时还问左晞:“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原是听说舅舅进京了,心里惦记。叫人打听了一回情况,又怕旁人说不清楚,这才紧赶慢赶的回来了。还想着叫了妈一块去王家说一声,不想刚回来就听说舅妈和鸾姐儿来了。也是咱们娘们心有灵犀,这才赶到一块儿了。” “你,你舅舅如何了?他的伤势严不严重?”一听左晞这么说,王子腾夫人不等薛姨妈等人问,直接一脸急切的站起来,上前几步走到左晞跟前迫不及待的问道。 左晞看了一眼王子腾夫人,随即垂下眼眸的摇了摇头,“伤得极重,路上颠簸,又吃了不少苦。人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呢。” 王子腾夫人闻言,踉跄的后退了两步,王熙鸾也因着左晞这话揪心的站起来,见母亲这般,连忙上前扶人坐回去。 “这可如何是好呀。” 王子腾夫人一坐回去,便痛哭出声。王熙鸾也在一旁陪着掉眼泪。看着她们娘俩这般,薛姨妈那个心软的,也跟着抹了一回眼泪,妙玉低下头,将十八子捏在手里,心情多少不复之前。宝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哭她是哭不出来的,于是便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等着看后续。 “昨儿宫里下钥前,当今特意让太医院去救治二舅舅。我打听到的消息是王启正王太医接了这差事。十一爷赏了些药材,回头舅妈拿回去,看看怎么送进去吧。旁的且罢了,先保住命是正经的。” 十一比左晞想的远,在左晞担心王子腾进京后会立时被定罪或是丢了身家性命前,十一便悄悄的派人去截押解王子腾进京的队伍了。 王子腾本来就伤的重,若在药里添加一些使人昏睡,又不易察觉的药物,那昏睡中的王子腾是没办法见驾,也没办法自辩的。 而且昏睡未必是坏事,至少对王子腾的伤势有极大的好处。 一来人昏睡了,就不会多思多虑,影响恢复。二来昏睡时,也不会感觉到身体疼痛难忍。昏昏沉沉的过上一阵,说不定在错过了薛蟠婚礼的同时,伤口也都结痂了呢。 这种事,十一自是不会告诉任何人,哪怕知道左晞在听到王子腾进京后叫人打听消息,也捂着没说出来。 “当今未审问前,咱们也见不到人。我人小,没什么见识。但我想着纵使见不到人,也不妨多花些银子打点一二,叫二舅舅在里面好过些。王太医那里要紧,牢头狱卒也不能不管。一应吃穿用度,也试着往里面送送。娘亲舅大,独木难支,我们到底是盼着舅舅好的。” 这话说得自己都感动了的左晞,又朝屋外喊了一声同贵,同贵一进来先看了一眼薛姨妈,这才问左晞,“姑娘叫婢子做什么?” “去帐上支五千两银票来。” 少时,同贵将银票送来,左晞接过后便打发同贵出去了。等同贵出去,左晞亲自将五千两银票送到王熙鸾手里,“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就叫人给我捎个信。能帮的,再没有推辞的道理。便是帮不了忙,也能一道想想办法。咱们是一家人,便是见天的吵闹不休,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去给你妙玉姐姐赔个不是,然后扶着你妈回家。对了,王太医家里的情况我也派人去打听了,晚些时候得了消息我再派人告诉你去。” 王熙鸾攥着银票,哭得一抽一抽的。听话的站起身走到妙玉跟前,伏身行礼,口中道恼。 妙玉抿了抿唇,回了一礼,嘴里不情不愿的说了两句她也有错的话。 随后,王熙鸾扶着王子腾夫人站起身,薛家这边又按着规矩将人送到二门外。 等人送走了,妙玉才一手指点在左晞额头上,骂了她一句:‘大尾狼,惯会装好人’。 左晞耸了两下肩,怼了她一句:“书都读到旺旺肚子里去了?连穷寇莫追这样的道理都不记得了,还好意思说旁人。” 妙玉气得朝左晞呲牙,拉着宝琴气呼呼的走了。 薛姨妈见妙玉和宝琴走远了才轻叹了一声,然后低声问左晞王子腾的情况真是那样吗? “听说伤势极重,旁的倒罢了,只盼着能熬过这个月吧。”左晞点头,“我二舅不是个顾念亲情的。要我说,便是真有能为也不应该为他的仕途保驾护航。十一也说,东郭先生做不得。” 一边听左晞说话一边往回走的薛姨妈听到东郭先生这四个字直接顿住了,驻足,扭头,一脸不解的问左晞,“谁是东郭先生?” “……”左晞嘴角抽了抽,满头的黑线。 您老说什么冷笑话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左晞用最朴实的语言描述了一回东郭先生是谁,薛姨妈从最初的捡蛇人印象到后来的泛指意义也不过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其实薛姨妈是听说过东郭先生的,只是被左晞冷不丁的说出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过当时听东郭先生的故事时,也没被左晞用薛王两家做比喻就是了。 王子腾落到如今这种境地,已经没必要再落井下石了。几句好话将那娘俩哄走,再花点银子来个雪中送碳,于薛家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旁的不看,只想着当初入京时,他们一家确实是打了王子腾外甥的旗号在京中立足的,就值他们花这五千两人情费了。 像是之前左晞说妙玉的‘穷寇莫追’,也是防着现在就撕破脸后,叫那娘俩记恨在心。便是这会儿不曾狗急跳墙,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报复回来呢。更何况王子腾这事还得看紫禁城里的康师傅最终定论,若有个反复,薛家就尴尬了。 妙玉没什么坏心,不过是看不惯那娘们说话行事,再加上嘴上刻薄些罢了。如此,到也犯不上为了这么点小事与人结仇。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且留一线吧。 . 娘俩个边走边说,进了屋子正好看见已经消了气正与宝琴说话的妙玉二人。四人坐到一块,旁的先放下,围着薛蟠成亲的事又是一阵商量。 薛姨妈想要将她所在的正院腾出来给薛蟠做新房,左晞却觉得不急于一时。薛府不小,但也不算大。薛蟠如今已经是正五品了,将来未必不会再升一升。以后说不定要换宅子,便是不换宅子,现在的宅子也是要扩一扩的。 一但扩宅子,原来的正院就未必还在府中中轴线上。如此一来,倒不必现在就将正院腾出来。 说了一会儿话,四人又一块去了给薛蟠当新房的院子转了一圈。 方方正正的院子,一圈都是抄手游廊,院子里原本就种了一颗枣树,如今又种了两颗西府海堂。 正房三间,又大又宽敞。因要等着新媳妇的嫁妆家俱铺屋子,所以新房这会儿还空着。看到这里,左晞猛的想到了什么,连忙吩咐云锦和小于子,“去我院子里,拿一柄金镶玉的如意,六匹上用料子,一副璎珞,一匣子今年新式样的宫花给完颜府上送去。问起是哪的,只说是十一爷府上叫送过来的。” “姐姐是担心大嫂子因为王家舅爷的事受委屈?”宝琴听了,瞬间便弄懂了左晞的心意。心里感慨自家堂姐厚道的同时,又觉得梅家真不是个东西。 早前不待见她,逼着他们退亲。如今见长房得势了,又不想退掉亲事了。吃相难看,叫人生厌。 轻叹一口气,宝琴心里着实羡慕还未嫁进来的完颜氏。这样厚道又清静的婆家,真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左晞点头,感同身受的说了句,“后娘,后爹,日子难熬呀。”她在现代,碰上亲爹找后妈都觉得窒息难捱,古代大家族里,后妈姨娘磋磨,嫡庶的兄弟姐妹又多,岂不更难熬。一人一句闲言碎语,也够心烦的了。 完颜氏的日子也确实如左晞想的那般,不太消停。 王子腾这个夫家舅舅着难并未影响到她什么,是完颜家那边还在为着完颜氏的嫁妆闹个不休。 前面就说了,完颜氏是继室嫡出。完颜氏的生母只她一个女儿,嫁妆自是都留给了完颜氏。完颜大人的原配有儿有女,嫁妆却不可能都给了女儿做陪嫁。 亲嫂子有私心,后妈也有想法,一来二去的,完颜家的原配嫡女的嫁妆竟跟完颜氏母亲的嫁妆不差什么了。如此一来,到了完颜氏这里,嫁妆若是不越过嫡长姐,那完颜氏就只能带走她母亲留给她的那些东西。可这样一来,这个女儿心里能不疏远自己娘家吗? 冲着薛蟠这位成龙快婿和他身后的势力,完颜家也不是不可以再添点陪嫁的。只是这样一来原配那一支觉得打了脸,死活不同意,后妈这边也不乐意叫旁人生的小贱.人得了好处。 完颜氏是个稳得住的,她知道薛家豪富,对她嫁妆多少未必会看在眼里。可见家里因着她的嫁妆生了这许多波澜,心里却觉得分外畅快。这些年被欺辱打压的经历,也叫她极为乐见这一幕。 闹呀,可劲闹呀。 就看看那三瓜两枣能不能捂热本姑娘的心吧。 坐在自己屋里,完颜氏听着丫头转述各院主子们为了她嫁妆的事都做了什么,脸上笑意不减,温和的样子仿佛在听旁人家事一般。 正说着话呢,就见自家奶娘领了几个人进来。完颜氏朝身后说话的丫头挥了挥手,那丫头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自家姑娘,心知是有人来了,一脸恭敬的退到角落,乖巧极了。 “姑娘,十一阿哥府来人了。”奶娘走进来,轻声对完颜氏回道。 完颜氏挑了下眉,点头对奶娘说道:“请进来吧。”应是她那位小姑子派来的人。 “是。” “奴婢云锦,给完颜姑娘请安。”云锦行了一个礼便站了起身,将来意说与完颜氏知道。 完颜氏刚刚就在窗边看见了云锦一行人。一个是宫女打扮,一个是小太监打扮,身后还跟着四个拿着东西的粗使婆子,心里便有了猜测。 等云锦说完,完颜氏便笑了,还真是那位小姑子。 说了几句客套话,又问了一回左晞,这才看了一眼贴身丫头兰舟。那丫头机灵的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云锦。 因只云锦进了屋子,所以完颜氏便也只赏了云锦一人。等云锦谢过后,完颜氏又指了指窗下的几盆花。 “你来的巧了,我这边刚得了几盆花,便麻烦你捎给你们姑娘吧。”完颜氏生母的嫁妆里,就有一间专门卖些花草及其相关物件的铺子。她奶父管着铺子,有了什么好的便叫奶娘崔氏送进来。平时盈利不多,不过却方便完颜氏拿来走礼。 让人挑了两盆牡丹花抱给跟着云锦过来的粗使婆子,从窗边目送云锦离开后,完颜氏想了想,又打发人往薛家送了六盆应季花卉。 小姑子给了,薛家的婆母和另外两个大小姑子也不能忘了。好在前些日子准备嫁妆,叫铺子里的人特意留了些半开未开的各色花卉。无论是拿来送人还是装点屋子都是极好的。 有银子就送些看得出价值几许的,没银子就送些雅致又不费银子的。总比打肿脸充胖子来得。 对于薛家的三个小姑子,完颜氏并不像常人那样觉得麻烦。一个是堂妹,一个是义女。唯一一个亲的,还在十一阿哥身边。日常有所接触的也就是那个义女了,可那位义女都是要出阁的年纪了,又能在家里呆几日。 好相处,那就好好处。不好相处,也忍不了多久。抛开小姑子,完颜氏又想到了自己的婆婆薛姨妈。 因接触过几回,也多少看出来点薛姨妈的脾气秉性,因此完颜氏还是挺期待将来的日子的。 你说薛蟠? 这位看得明白,知道女人嫁人后生活在后宅,跟婆母相处的时间比跟自家男人多。只要婆母省事,她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至于那些妾室姨娘.呵呵,她这些年难道还接触的少了。 有了最好的期待,也做了最坏打算的完颜氏,压根就没想过薛蟠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不说,等她嫁过去后,原本侍候薛蟠的那些大小丫头也都被左晞这个亲小姑子给打发了。 婆母厚道不多事,小姑子省心不作妖,男人身边还没有乌七糟八的事,进府没几天就管家,哪怕将自己武装到牙齿的完颜氏,也在极短的时间里对薛家有了归属感。 ……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左晞一早就派人去打听王太医的事了,午饭前得了消息后,左晞便叫人去王家跟那娘俩说上一回。等人回来,听人说了一回王家母女的神色言语,王子腾的事在左晞这里也就算过去了。 都这样了还保不住命,她又能有什么办事呢。 左晞早起就来了薛家,一直呆到下晌才离开。坐着马车回金鱼胡同的十一阿哥府时,正好离晚膳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左晞叫人将街上买的烤鸭送到厨房那里改刀,又叫人烙了卷鸭肉的薄饼一会儿卷着鸭肉吃。 换了出门的衣裳,左晞才去见十一。 这会儿牡丹开得最好,旁的花也有竞相开放的。十一正在拿着左晞叫人打的那套玻璃器皿做胭脂,见左晞回来了,抬起头笑得好不温柔。 一身玉色锦袍,头上还带了顶瓜皮小帽。那瓜皮帽正好将十一光溜溜的半个脑袋给挡住了,也瞬间将十一的颜值拉到了一个新高度。 站在花丛中笑着望过来的样子,又美好又带着几分诱惑。左晞一见他,就一把捂住鼻子,有些受不住的扭了下头。 她会不管不顾的爱上这家伙,这张脸就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左晞在心中花了一秒钟的时间鄙视了一回自己的肤浅后,又做了两个深呼吸才走过去。 “那会儿额娘派人来传话,说是王大人应无性命之忧。”十一洗了手后拉着左晞去一旁坐,“额娘跟皇阿玛提了咱俩的事。” 宜妃姐妹是康师傅身边的老人,能得宠也不光是一副好容貌或是爽利得君心的性情,走到今天,姐妹俩的心眼子可一点没少转。 昨日王子腾进京,当今又洽巧去了翊坤宫。哪怕后宫不得干政,宜妃也有办法借着儿女开场,然后将话题引到旁处。 不能直接说王子腾,可说些与王子腾有关的人和事也能从微表情里观察出康师傅对王子腾的态度。 这么多年,当今的脾气秉性都快研究透了。结合了一回当前的局势,宜妃肯定当今没有摁死王子腾的心思。然后宜妃给了心腹一个眼色,没多久郭贵人就跑到正殿给当今请安了。 具体说了什么,十一不清楚,但十一却清楚他的两位额娘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紧了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十一已经开始期待美好的婚姻生活了。 左晞闻言手指下意识的抖了两下,欢喜中还带着几分小担忧,怕好事多磨。 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的抬起头看向十一,然后左晞就在十一满眼深情回看她的时候,问出了一句叫十一有些胃疼的话。 “等圣旨下来,我是不是就要回家备嫁了?”也不知道婚期会定在什么时候,备嫁的时间够不够她准备嫁妆的。家俱什么的,最费时间了。 “……”想到左晞回家备嫁,十一不禁抿紧了双唇。 这就是所谓的福无双至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摆委屈和装寂寥是两种茶,效果也有些不尽相同。十一迟疑了一下,便决定另辟蹊径。 新建的十一阿哥府虽好,也没住习惯的小汤山温泉别院来的舒服。薛家的庄子就在小汤山别院下面,左晞回家备嫁又不是一定要呆在城里。两人山上山下的住着,也能日日相见。 再一个薛蟠娶了媳妇,嫁妆这种事情正可以拿来锻炼一回新上任的薛大奶奶的办事能力。 所以备嫁这种事情,既累不着左晞,也不耽误他们相聚,到也不需要现在就费心思做什么。 如今要紧的还是赐婚的圣旨。 说起赐婚的圣旨就不得不说一回宜妃姐妹时机把握的有多好了。 上了年纪后,当今越发爱惜自己的羽毛。他本就厌了王子腾,却又不想叫人觉得他是因为宝玉身上那个朱三太子的流言而对王子腾起了厌弃之心,因此此时此刻,王子腾做为宝玉的亲舅舅,当今还不能过于苛责。 王子腾受了那么重的伤,再追究他的责任就显得自己非常刻薄。可对于王子腾,当今是用又不想用,赏又不想赏。 左晞做为王子腾的外甥女,这个时候正好有了用处。 当今想,他可以罢了王子腾的官,然后将左晞这个外甥女赐给自己儿子当嫡福晋。 至于左晞与王子腾的关系,当今还没忘记王子腾是怎么对待薛家的,到也不认为两家关系有多和睦。 当今的这番心思,按郭贵人的说法就是既想当女表子,又想立贞节牌坊。可不管怎么说,却是真真叫她们得偿所愿了。 不过王子腾尚未醒来,无论是自辨,御审还是赐婚都要往后挪一挪了。 ~ 薛蟠的婚礼并没有邀请贾家人,到是考虑了一回王家现在的情况,给王家送了张帖子。 反正王家人也不会来。 帖子送到各处后,薛家这边就按着帖子的数量准备酒席。 因早年吃席不好意思夹菜没吃饱之故,左晞蝴蝶了餐桌转盘。经过几年的发展,如今一般人家办酒席用的都是这种带转盘的桌子。 薛家这两年也办过几场宴席,家里到不缺这种桌子。将桌子和凳子都提前找出来,再将办酒席要用的碗碟都洗刷备好,剩下的就是备酒备菜了。婚礼在四月二十一,二那两天,离端午也没几天了。天气热,凉菜可以多一些,再多弄两三样点心,就很好了。 吃食酒席这一部分直接交给了宝琴负责。 左晞听从十一的建议,在赐婚圣旨没落实下来前,保持低调做人的原则,因此那一日只在自己院中呆着,并不往人前凑。 而黛玉和妙玉陪在薛姨妈身边负责接待来参加婚礼的太太奶奶们。 被黛玉前一夜领来睡新房的林小弟儿,则和十一呆一样都在左晞的院子里。 薛蟠成亲,十一自是要来凑个热闹的。只十一的身体又未必适应得了那份热闹。所以去前面打个转便回左晞院子里呆着,到是不会累着他。 薛蟠那里有薛蝌周允和柳湘莲陪着,也能应付得来。 忙了几天,不是这个忘了,就是那个吩咐重了。左晞见此便叫上周允一起做了个婚礼筹备项目表。 此时人们还是喜欢竖版书写的格式,因此左晞的这个表格也是竖版。 每个项目列一竖格里,竖格下面还有两个小格,一个写着负责人,一个写着完成日期。 负责人那一栏里,多是钗,琴,玉,蝌,允这几个字,日期也都在四月二十日前,最晚不会超过四月二十一日。 每完成一件,就在项目最上面画上一个圈。 表格列的详细,按部就班的完成起来,到再没出什么乱子。 四月二十一,黛玉一大早就带着林小弟来了薛家。薛姨妈见到林小弟,喜欢的抱在怀里,又叫丫头上果子点心好好的哄他玩去。 黛玉留在薛姨妈这边,与宝琴和妙玉一道迎接观礼的客人。 三个正值最好年华的漂亮姑娘一字排开,薛姨妈走路都带风了。将姑娘们介绍给来看晒妆的太太奶奶们,虽然有些遗憾左晞没出现在这里,不过却并不影响薛姨妈即将做婆婆的好心情。 来观礼的只有几户是商贾人家,其他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太太奶奶。这些人里,也有儿子未订亲事的,见到黛玉三人,自是好一番相看。 巳时三刻,完颜氏的嫁妆一抬一抬入府,一群来看新娘晒嫁妆的太太奶奶们也都移步去了新房那边。 完颜氏的嫁妆,到底在她以退为进的一番善解人意下,多了十二抬。而这十二抬里,还有八抬是当初薛家送过去的聘礼。此时加上她生母留下来的,以及各处的添妆和这一年来薛家时不时送过去的东西,正好凑够了96台嫁妆。 嫁妆留在院子里,由着来观礼的太太奶奶品看一回,薛姨妈便领着众人去她的正院吃小席,留下完颜氏的陪房和府里的管事们帮着规置整理这些嫁妆。 布置新房的东西先挑出来,剩下的先搬到厢房里锁起来。薛家这边除了留人陪着随嫁妆过来的陪房适应环境外,还让人送了吃食和水过来。 傍晚等人都走了,左晞和十一吃过晚膳,这才坐着马车往薛家来。薛蟠也是今天下晌才从营里回来,正好与住在城里的十一左晞二人在门前撞上了。 一块入了府,又与薛姨妈等人见礼,之后十一便跟着薛蟠薛蝌和周允三个去前院说话了。 说起来,薛蟠之前对十一还挺有意见的。十一做兄弟还是可以的,但做妹夫,薛蟠是一百个一千个不同意。 可十一不光茶,他还不是个东西呀。 被薛蟠问到头上,这位直接一脸羞涩难为情的来了一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妹妹她,” 你们就说说,这么一句不清不楚的话,能脑补出多少东西来吧? 薛蟠想到左晞有些霸道的性子,再回忆了一回十一表现出来的样子,直接脑补了一出女版霸王硬上弓的戏码。当即同情了一回十一后,就压下了为十一伸张正义的念头。 想到当初他强抢英莲的事,薛蟠不由感叹,这真是他亲妹妹呀。 嫡嫡亲的那种~ 忽悠了薛蟠后,十一还郑重拜托薛蟠不要将这事传出去。若有人问起,只说是他的不是,一副他已经认命了,还要保护左晞名声的逆来顺受的样子。 这男人是真能上天了。 ╮(╯▽╰)╭ 薛蟠一边说话一边吃饭,十一抱着他的养生茶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顺便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当今五月又要巡幸塞外了,薛蟠所在的正红旗大营今年接了驻守热河的任务。时间紧急,婚礼也只请了五日假。五日后薛蟠便要带着他手底下的人赶往热河。 从京城到草原光行宫和驻跸山庄就堪堪二十座,热河行宫也不过是其中一座。每次当今巡幸塞外前,所有的行宫驻兵都要打乱了重新换防一遍,今年洽巧轮到薛蟠罢了。 刚娶了媳妇就要分居两地,薛蟠也够苦逼的,好在这种任务一般到当今回宫后就结束了,还不算太难熬。 当然了,若是时间长了,以薛家的财力未必不会干出去热河置产的土豪行径来。 吃过了饭,几人又与薛蟠说笑了一回,这才放薛蟠去洗漱休息。 十一一路回了左晞的院子,很是自在的占了左晞的卧室。让人打了热水,坐在炕上一边泡脚,一边翻看左晞写了心得的某个才子佳人话本子,时不时就会被左晞写的吐槽逗得笑上一回。到了日常就寝的时间,问了一回左晞在何处歇了,这才叫人给他更衣,一脸幸福满足的睡在了左晞的雕花大床上。 左晞和黛玉领着林小弟去了新房,将林小弟和林小弟的乳母丫头留在新房,姐妹俩便手牵着手走了。 因十一在左晞院里,所以左晞也没领黛玉去她那里,而是叫上宝琴一块去了妙玉房里。 四个嘴巴都有些不饶人的姑娘一室而居,左晞撩完了妙玉,逗黛玉,最后还拉上看热闹的宝琴来上一通,最后惹了众怒,直接被三位姑娘连手按在下面一顿挠痒痒。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又是一通告饶,这才被放开。 宝琴和妙玉都跟着薛姨妈住在正院厢房里,四人闹起来又是叫又是笑,好不热闹。声音传到薛姨妈那里,薛姨妈也笑着不管她们,只随她们玩闹。待时间来到亥时了,薛姨妈才叫人过来说一嘴。 明儿还要早起呢。 一时,留了黛玉在妙玉房里,左晞跟着宝琴去了她房里休息。一夜无梦,天刚蒙蒙亮,薛家这边就都起来了。 左晞收拾好自己后,先和黛玉去新房那边接林小弟,然后牵着林小弟的手回她的院子。 十一又摆出一副‘我好可怜,好孤单但我只静静的看着你,绝不打扰你’的样子喂了左晞好大一壶现泡的绿茶后,这才美美的喝了左晞喂过来的汤药,与左晞一道带着林小弟用早饭。 林小弟早就由林如海启蒙了,问了一回他的学习进度,十一便给林小弟当起了先生,一教一学的,到也似模似样的。 左晞趁着来参加婚礼的太太奶奶们还没来,在府中各处转了一圈,等有客人上门了,这才回了院子。一边看十一带着林小弟读书,一边听着院外的动静,然后时不时的打听一回外面的情况。 小孩子坐不住,不大会儿功夫就扭来扭去了。十一见了,便叫人带着林小弟在院子里玩。 等人都出去了,十一又朝左晞招了招手,等左晞坐过来后,便将人揽在怀里小声的说着他们的婚礼。 薛家的婚礼在白天,但大多数满人尤其是皇室的婚礼都在晚上。十一听着外面的热闹,抱着左晞给她普及婚礼常识,顺便还小声与左晞猜测了一回他们会在宫里办亲事还是在宫外的阿哥府里办亲事。 满人成亲的时候,新娘送到新房后,掀盖头,喝合卺酒,吃子孙馍馍,等这一切程序结束了,新娘由着新郎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以及那些参加婚礼的娘们围观一回,然后留在房间坐帐,而这些七大姑八姨再由新郎家的女眷陪同下去赴宴。新郎则直接去前面与那些参加婚礼的老少爷们们敬酒。俩口子要等那些客人都走了,才会再见面。 而汉人的婚礼,则是三拜后,新郎将新娘送到新房,留新娘一个人在房间,自己去应酬宾客。直至客人都走了,才会回到新房,掀开盖头,与新娘喝合卺酒,然后直接就寝。 完颜氏虽是正经的满人,但薛家却是包衣旗的汉人,因此一应习俗都更趋近汉礼。 说话间,便听鞭炮乍响。二人对视一眼,视线不由转向院外。 鞭炮声起,便是花轿回来了,二人靠坐在一块听着府里的人声喧哗。一边在脑中填充画面,一边开小差的想着他们的婚礼。 那边新娘送入新房后,喜宴便开席了。十一掐着时间出门与薛蟠敬酒,左晞则留在院子里等着厨房那边送午饭来。 十一一来一去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之后便留在左晞院里与左晞和林小弟用午饭,饭毕按着往日习惯去午睡。 下晌,黛玉来接林小弟,又与左晞说了一回话便告辞回家了。而府里的其他客人,女眷们是最先走光的,其后才是那些男宾。 一直到天都黑了,薛家才送走所有来客,而薛蟠则摇摇晃晃的回了新房。 左晞与十一又在薛家住了一晚,翌日一早十一厚着脸皮的来到薛姨妈正院陪着左晞参加了一回新媳妇敬茶的礼节。 完颜氏小脸绯红,虽紧张却不显拘谨,家礼结束后,还在吃早饭的时候站在薛姨妈旁边准备侍候婆母小姑子用膳立规矩。 薛姨妈没舍得用,拉了完颜氏叫她坐下一块用饭。完颜氏扫了一眼屏风的方向,见屏风那边与男丁用饭的薛蟠并未出声,这才坐在了薛姨妈下首处。 用过早饭,薛姨妈带着儿子闺女和儿媳妇与薛蝌宝琴兄妹一道去了府中立的祠堂处,郑重的将完颜氏的名字写在了薛家这支的小族谱上。 妙玉看了一眼那族谱,又看一眼左晞,对于自己能压左晞一头的事,还是挺满意的。 用过了午饭,左晞便和十一回阿哥府了。问了一回妙玉,妙玉皮笑肉不笑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左晞,嫌弃的将头转到一旁,用实际行动拒绝跟左晞一道离开。 完颜氏才嫁过来半天,便觉得薛家跟早前给她的印象有些出入。侍候十一阿哥的小姑子为什么能将十一阿哥领回娘家? 为什么十一阿哥看起来比她更像薛家自己人呢? 为什么这个妙玉身边还有小太监侍候? 为什么十一爷跟妙玉说话时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语气? 真是太奇怪了。 不过抛开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完颜氏对薛家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对于薛蟠这种粗人,完颜氏也觉得还能接受。 虽然薛蟠在薛蝌,周允和十一的对比下,更显粗犷。 三朝回门,完颜氏华服美饰的在娘家呆了大半天,用过了午饭便在一众羡慕嫉妒恨中回了薛家。转天,送走了夜里勇猛,早起却腿脚有些虚的薛蟠,完颜氏的薛家大奶奶生活也正式步入了正轨。 就在完颜氏送走薛蟠的第六天,左晞与十一的赐婚圣旨也终于下来了。当然,随着赐婚圣旨一道下来的,还有那份下给王子腾的赦免诰书。 当今以王子腾玩忽职守,护卫不力为由罢了王子腾的官。王子腾被罢了官后还得一脸感激戴德的谢恩。因为当今不但将他的外甥女赐婚给了皇子做福晋,还免了王家剩下的欠债。 就那些要用王子腾俸禄抵债的那笔债。 赐婚圣旨一份传到十一阿哥府,一份下到了薛家。 左晞陪着十一接了圣旨后,还颇有心情的问十一他明儿是不是要进宫谢恩? 十一点头,圣旨等到了,谢完恩他就可以带着左晞回小汤山了。左晞见十一点头,视线落在圣旨上,心里想的都是她的嫁妆。 她和十一都想早点将婚礼办了,这样一来就没时间细细的置办嫁妆了。 好在左晞之前收了一座迷你小假山和七箱青石砖在小公寓里。回头得了空,回到小公寓。用手指轻点其上,一座金山和七箱金砖也就有了。 当初太子妃有180抬嫁妆,旁的皇子嫡福晋不敢与之比肩,都是128抬。她的嫁妆里有这8抬在,纵使其他的120抬是仓促间准备出来的,想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寒酸了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薛家上下都乐疯了。 接圣旨时,薛家还真没想到这是一道赐婚圣旨。更没想到他们家的姑娘会成为皇子嫡福晋。 皇子嫡福晋,皇帝老爷的儿媳妇呀。 要知道,今天之前他们连侧福晋都不敢想呢。 姑娘在家何等金尊玉贵,偏偏要进宫小选,折腾了一回,虽然是留在皇子阿哥跟前了,却还是个没名没份的。 想到之前大爷成亲时,姑娘都躲着人不出来。薛家上下哪个不是既心疼又不是滋味的。 现在好了,终于苦尽甘来了。 完颜氏看着已经傻掉的婆婆,心里也是止不住的高兴。因为接触的少,所以她现在还对自己的亲小姑子没什么感情。但想到自己的亲小姑子,她未来孩子的亲姑妈成了皇子嫡福晋,完颜氏也是喜从心来。 有这样一个小姑子在,只要家里人不作死,安稳的好日子是肯定了的。 一边让人重赏来传旨的内官,一边扶着薛姨妈往回走。进了屋子,完颜氏带头对薛姨妈说恭喜,薛姨妈喜极而泣的直说好,又吩咐全阖府上下全赏三个月的月钱,又叫开祠堂,让薛蝌去告诉一声祖宗和薛老爹。 一通忙活,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后,完颜氏又跟薛姨妈商量起是不是现在就派人将小姑子接回来备嫁。 说起备嫁,完颜氏与薛姨妈才想到嫁妆和婚期来。 两人正商量这事呢,就见十一阿哥府派人来了。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从小侍候在十一身边的贴身太监田果。 自打知道宜妃姐妹提了他与左晞的婚事后,十一就已经悄悄的看黄历,查找最适合成亲的吉日了。 不能太靠前,因为不知道赐婚的圣旨什么时候下来。也不能太靠后,毕竟哪个正常男人就没有不着急娶媳妇的。十一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明年四月初六和八月二十这两个的黄道吉日。 等到赐婚的圣旨一下来,十一便将挑好的日子拿给左晞看,左晞为了不被某人茶,也为了她心里的那点小窃喜,明明心里欢喜面上却还做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挑了四月初六的吉日。 别看现在距离成亲有十一个月的时间,可实际上,时间并不宽裕。 不说家俱要打,就是那些装嫁妆的箱子也都要打出来。 此时女儿出嫁,用来装嫁妆的箱子都是上了年份的樟木打出来的樟木箱。不过樟木也分品质,像薛家这种不差钱的人家,自是要挑最好的给自家嫁入皇家的女儿。樟木易见,只要钱到位,并不难寻。 抛开嫁妆箱子,剩下要费心的就是嫁妆里的家俱了。 此时的木质家俱,尤其是有身份的人家,一般按一黄二紫三红这样的规律选木材。 一是黄花梨,二是紫檀木,三是红酸枝。 疼爱女儿的人家,在女儿出生后便会收集好木料,就为了将来给女儿打嫁妆用。 宝琴的嫁妆里不光有一水的紫檀木,还有几件用黄花梨打造家俱。完颜氏的家俱到没宝琴的好,却也是一水的红酸枝。不过她的家俱都是她生母的陪嫁,并非完颜家现给她打的。 旁的不提,只说林家,贾敏生前也为黛玉收集了不少好木料做嫁妆呢。 按理来说薛家这等豪富人家自然也应如此,然而薛家是打着叫闺女进宫搏前程的心思的,自然也就没有给自家女儿准备这类嫁妆。 全套家俱,需要不少木料,纵是薛家不差钱,名下也有不少铺子,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收集到这么多木料,并且制成家俱。 算了,那些事往后放一放,还是先动身接了姑奶奶回家备嫁吧。 不想田果在说完十一手里有一些黄花梨木料,明日叫人送过来的话后,还告诉薛家婆媳,左晞明儿用过晚膳便回,不用薛家这边派人去接了。 薛姨妈与完颜氏对视一眼,直接决定左晞的家俱都用黄花梨的,如今就看十一送来多少,他们又能买到多少了。 ~ 是日,十一进宫谢恩。先去了乾清宫见了他爹老康头,老康头看着自己这个金子打出来的娇贵儿子到没说旁的,问了一回十一的身子骨,便叫十一退下了。 十一从乾清宫出来又去了翊坤宫。翊坤宫里,宜妃和郭贵人正在那里扒拉私房呢。 见十一去了,二人跟个溺爱孩子没下限似的好一通忙活。原本是想要留十一在翊坤宫用午膳的,但想着当今的脾性,二人就万分不舍的将十一打发出宫了。 那老王八蛋见了来谢恩的十一,定是要来翊坤宫演一波父爱深沉的。 纵使午膳的时候不来,晚上也一定会来。儿子好不容易长胖些,可不能叫那老八蛋扫了儿子的胃口。 这姐俩之前想要康师傅赐婚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温柔贴心。这会儿圣旨下来了,又一个比一个嫌弃。 现实的不要不要的。 . 又不是见不到面了,所以十一和左晞都没整那依依惜别的戏,吃过晚膳,左晞便简单收拾了些自己的行李带着程锦和小于子回薛家了。 回了薛家,被人恭喜了一圈后,薛姨妈才带着完颜氏与左晞说起了嫁妆的事。 这对婆媳自是想要为左晞的置办一份惊艳的嫁妆,但奈何在家俱那里就打了折扣。 算上十一送过去的那些,她们这边最多只能张落到三分之二。 左晞眨巴眨巴眼睛,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便是一肚子小主意。 最贵最雅不过中式家俱,但现在好木料凑不齐是一点,便是凑齐了那么多的家俱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她与十一又不是真的缺家俱过日子,干嘛不变通一下呢。 没有那么多的木头打桌椅,不要紧,咱就弄个L型布艺大沙发。 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细扣千工拔步床,也不要紧,咱就做后现代中式床。 这个时代的床都是靠墙放置,上下床都只有对外那面一个出口。一个人睡还不会觉得不方面,两个人睡,里面的人半夜起夜都要越过睡在外面的那个人不说,还特别容易将人弄醒了。 打一张后世随处可见的双人床,放在卧室地中央。左右都能上下床,谁半夜起床了都不会影响另一个人。再弄两个床头柜,喝水什么的都不用再下床去倒了。 至于床上的帐幔怎么放.床头那里支个架子就好了嘛。好多影视剧里不是都有那种样子的床。 再有贵妃椅,罗汉床,这些其实都可以做个软包的。用皮子或是上等粗麻布包着棉花将靠背和坐椅都裹上,谁还知道包在里面的木头是什么的呀。 而且家俱都包起来了,用着又软和又舒服,还不用再另外做垫子了。 至于那些不能软包的,像是炕桌,圆桌和书案这一类的。还可以搞内嵌嘛。 除了书案,像是炕桌和圆桌,凳子这些,可以直接去瓷器店订做几个桌面,或是方的,或是圆的,上面画上山水画,或是写上几首唐诗宋词,最后以此为桌面镶嵌到桌子腿上。 顶门立柜这种,去玻璃厂或是琉璃厂买大块玻璃或是琉璃当柜门。若是能买到那么多的镜子当柜门就更好了…… 人的思维其实是固化的,他们的意识里有钱人是不会穿戴假货的。同理,百万豪富的薛家在世人眼里,应该也不会是差钱的那种人家。 算上那座小金山和七大箱金砖以及旁的陪嫁物件,世人看到这些家俱时,也不会想到这些怪异,另类的家俱是因为薛家赶婚期,缺木料。 此时,左晞给薛姨妈婆媳打开了新思路后,这二人再根据她们的见闻对左晞的想法进行补充。例如在床腿,凳子腿或是桌子腿一些或明显,或不起眼的地方雕刻相同的花样,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一整套家俱,而不是东拼西凑出来的。 左晞猛点头,这个可以有。 三人又仔细合计了一番,发现在成本没有增加多少的前提下,需要用到的木料竟然正好是三分之二。 也就是说,她们现有的木料就足够给左晞打出一整套家俱了。 而且又因着用了不少非木料的原材料,家俱的制作工期也被大大的缩减了。 让婆媳俩最犯愁的事解决了,二人又说起了嫁妆里的各色针线来。 按理,除了陪嫁各类料子和皮子外,还需要做上百八十件新衣裳,让新娘带到婆家穿去。 完颜氏成亲的时候都做了六十套,轮到左晞怎么也得一百二十套起做吧。 然而左晞却直接拒绝了。 只做十六套春夏穿的新裳就好,其他的都用料子代替。 别看这个时代的大姑娘小媳妇平时都不怎么往街上逛,可每年还是有不少流行的东西在贵圈里传递的。每年流行的样子和料子都不同,一口气做那么多套衣服,没等都穿完就都过时了。自己不喜欢,穿出去还会叫人指指点点,最后说什么的都有。不穿吧,还浪费,久而久之最后就真真成了压箱底的东西了。 在左晞看来,过完年叫人做上十六套春夏装放到嫁妆里,足够了。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做几套被褥,绣些帐幔呢。 行叭,大姑娘有自己的主意,旁人也只能随她。 “那首饰呢?首饰也得先选了样子,叫人细细打出来才好。”这也是个费时的事。 “嫂子刚家来还不知道,我院里养了一对老夫妇,就是专门给我打首饰的。成套的首饰打了好多套了,回头再叫他们多打些就是了。左右有他们在,我还能缺了首饰戴不成。”顿了顿,左晞才又说道:“不过一套都不在外面采买也不像那么回事,嫂子看着来吧。” 薛家最大的好处就是有着极多的铺子,想要什么只拿了铺子里的进货单就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备齐所需一应物品。 婆媳,姑嫂又说了一回,左晞才想起来忘记跟她们说她自己准备的八抬重量级嫁妆了。 又是金山,又是成箱的金砖,到底不似寻常物件。左晞不想因着这事再叫完颜氏有了旁的想法,于是挥退了旁人,小声的跟这对婆媳说了一回那八抬嫁妆是十一给她预备,充门面的。旁人若是问起,只说是过世的薛老爹留给亲生闺女的。便是在十一面前,也只做不知道。 薛姨妈闻言再一次傻眼了,就连完颜氏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一座小金山? 七箱大金砖? 好半响,完颜氏才有些恍惚的说道,“十一阿哥待妹妹的心,再无人能及了。” 便是最虔诚的信徒供奉佛祖也就这般了。 左晞抽了下嘴角,垂眸掩饰眼底的尴尬。 呵呵~ 这年头做主子的好处就是主子动动嘴,下人跑断腿。 左晞的128抬嫁妆,抛开‘十一’友情供奉的8抬,剩下的120抬,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就彻底定下了章程,之后便是备货和让人按着左晞提供的图纸各种制作了。 另一边,薛家姑娘成了皇子嫡福晋,不少相熟的人家都来道贺。薛姨妈还想着办场宴席庆祝一下,左晞却拦住了薛姨妈。 别闹,你不知道当今带着十八阿哥巡幸塞外了吗?咱们消消停停的猫着吧。 十八阿哥呀,那可是跟贾元春一样的存在。 谁娶了贾元春,谁就是皇帝。十八阿哥什么时候死,就是什么时候一废太子。 原本左晞就一直注意着当今每次去塞外会带哪个儿子,往年也不见他带十八,偏偏今年带了。 好嘛,自打知道当今带了十八去塞外后,左晞那颗心就一直提在嗓子眼,不曾落下去。想到换防热河行宫的薛蟠,左晞那颗心就更是火烧火了的,担心有什么意外叫薛家的傻孢子赶上了。 从京城到草原堪堪二十座行宫,也未必会有热河行宫什么事。但墨菲定律曾多次告诉过左晞,好多事情不是你想逃避就能躲得掉的。 好多心里话,左晞都不敢说与旁人听。平时除了祈祷大家都好好的,也就是跟自己的笔友发发牢骚。 左晞:‘皇帝为什么要生那么多儿子呢?’少生几个,能省多少事。 十一:‘可能是生孩子这种事情,对于男人来说都算不上辛苦吧。男人一夜风流快活,十个月后就有了子嗣。’皇帝也是男人。 左晞:‘是呀,这世界真不公平。女人要忍受十月怀胎的辛苦,要经历分娩的巨痛,甚至是还要冒着难产血崩的危险去生孩子。男人都是女人生出来的,为什么还要讲什么男尊女卑?讲男尊女卑的那些人,岂不是打心底就瞧不起自己那身为女人的母亲。真是大不孝呀。’ 十一:“……” 道理是这样讲的吗? 第一百十一五章 左晞怕痛又怕死,叫她像所有的穿越女主那样在医疗落后的古代为个男人玩命似的生娃娃.她想,在脑子没进水前,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左晞贪新鲜,曾经在商场里参加过孕妇阵痛的体验测试。真的,疼到怀疑人生。 所以她就想不明白了,那些穿越女主们到底是有什么自虐倾向还是生孩子这事会上瘾?让她们一次次的怀孕,又一次次的经历分娩的巨痛。 没有做过产检,没有拍过B超,不知道孩子会不会畸形,更不知道胎儿是否有脐带缠脖的情况,生产时只有稳婆,没有急救医师,妇科医生,儿科大夫,甚至都没有紧急抢救的手术室。真要是难产了,除了硬挺,就只靠一句句‘加油’了。 真的,那些人太有勇气了。都不怕一尸两命,或是给自己的儿女找个后妈。 左晞记得她同学的姐姐生产的时候,一切检查都特别好,说是可以顺产,却没想到生了好几个小时,才发现有一块骨头内突,正好卡在产道处。孩子没办法顺产,只能改为剖腹产。 顺改剖,那是顺产的罪糟了,剖腹产的罪也糟了。听同学说她姐姐都出月子了,还时不时的浑身冒虚汗呢。 想想吧,若是这种情况在古代发生了,估计连保大保小这道程序都可以省略了。 抛开生产时的巨痛和风险,左晞还对十月怀胎这个生产必经过程打怵。 十个月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算下人贴身照顾,熬起来也不容易。 最最重要的是,竟然还要忌口。 想到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生下的儿子,要跟她讲男尊女卑,自己还要夫死从子。 想到同样是自己吃了那么多苦生下的女儿,要被人讲男尊女卑,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左晞便恨得咬牙切齿的。 她欠这个世界什么了? 生嘛生呀,不生。 “……” 十一是想要叫左晞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件很辛苦的事,女人也不应该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生儿育女上。然而他还没下套去影响左晞呢,就被左晞这么激进的想法给吓着了。 虽然目的达到了,可十一却仍旧觉得有种天雷炸在头顶的感觉。 真特么刺激~ 其实十一更想听到左晞是因为爱他,因为他不会有孩子才不想生孩子的。不过不管过程怎么样吧,结果也算殊途同归了。抛开了这个叫十一都觉得懵逼无语的话题后,十一又开始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了。 他想知道好端端的左晞为什么会说起皇帝儿子多这种话。 跟……没有关系。 呃,并没有。 ‘小道消息,我们这里的皇帝可能,也许,大概,差不多会在最近下诏废黜太子。’ 砰~ “出去!” 十一直接打翻了手里的参茶。将冲进来的田果喝出去。等人出去了才微微有些发抖的拿起左晞传回来的纸条,又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读了一遍左晞传过来的这句话。难以置信,却: 果然,她还有别的笔友。 当初骗她,说自己是成祖年间准备科举的书生,见她那么容易就相信了自己时,他就怀疑左晞还有旁的笔友,如今看来,他当初的猜测已经成真了。 等等,现在是说这个事的时候吗? 吃了一小杯醋的十一,瞬间想到了左晞刚刚传递过来的消息。 皇阿玛要废太子? 怎么会呢? 不不不,应该说,怎么不会呢。 这几年皇阿玛对太子的态度是有目共睹的,就连他这个万事不管的废物阿哥都知道皇阿玛与太子间生了嫌隙。废黜太子,是有迹可循的。 左晞刚刚那句皇帝儿子多.按她往日的性情来看,所谓多,那就是有挑选的余地。太子被废后,会是谁被挑选出来呢。 他记得左晞曾经说过老四? 难道是他? 再次看了一遍那张写了满满字迹的纸条,十一直接丢尽一旁的小碳炉里,看着那张字条烧成灰烬这才放心的重新拿出一张纸来继续与左晞传纸条。 十一不喝冷茶,入口的参茶或是旁的饮品都会放在一个小巧的碳炉上温着。平时十一跟左晞传纸条,也是随手便将纸条丢进碳炉里。 以前是担心被左晞发现,如今却是害怕被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发现。 深吸一口气,十一说起了建文帝这个皇太孙,又问左晞太子被废黜后,皇太孙和其他皇子谁更有机会荣登九五。 ‘我们这里没有皇太孙,也不会另立太子的。我的这位公爹喜欢溜人玩,等用太子钓完鱼,那一干沉不住气的野心鱼都钓出来了,太子就会复立啦。’ 十一看完这句话,整个人都不好了,用手搓了搓脸,才回道:……莫逗我?’ ‘隔着几百年,我吃饱撑的呀?’哪怕知道对方看不见,左晞还是对着信纸翻了个白眼,‘你爱信不信,反正你也看不着。’ 十一:‘……’ 见十一没回信,左晞又拿出一张早前十一特意传过来的纸条继续写道:‘比不得你们大明,开局一个碗,结局一根绳。要不,你现在就去煤山种歪脖树吧,保准将来用得上。’ 越说越不像话了。 十一摇了摇头,又随手烧了张纸条,然后继续跟左晞说废黜太子的事。 十一想知道更具体些的东西,但左晞却是没办法回答他的。十一又变着法的问了几回,见确实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便也不问了。 话说回来,此时的十一住在小汤山上温泉别院,左晞和薛姨妈几个在山下的庄子里。 妙玉自成将左晞从薛家大姑娘的宝座上踹下来后,就极少回别院了。不过最近因着左晞成了十一阿哥嫡福晋的身份,妙玉这个薛家大姑娘也跟着水涨船高,那些提亲的络络不绝,有时候妙玉烦了,便会拉着宝琴回别院来住。 左晞的亲事定下来后,梅家那边就更不愿意退亲了。宝琴嫌梅家吃相难看,越发的瞧不上他们。 最叫宝琴兄妹烦心的是,之前他家落魄,便是退了亲事也无妨。如今长房得势,他们在退掉梅家的亲事,指不定世人要怎么说他们薛家呢。长姐尚未出阁行大礼,若再因此影响了长姐的亲事,又该如何是好? 好在如今宝琴年岁还小,到也不怕再拖两年。对了,薛蝌的亲事也定下来了,不过并不是邢家那位姑娘。 不过薛家的头等大事就是送左晞出阁,其他的都得往后靠一靠。 就在左晞备嫁,十一满心惦记着太子会不会被废黜,又会何时废黜时,十八阿哥得了急症的消息也传到了京城。 左晞听了消息,瞬间就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帷帽便往外走。 左晞现在戴的这顶帷帽是特制的,用的是如烟似雾的一等鲛纱,纱长至脚裸,下面坠了几颗防风的珍珠。戴上它,便是夏裳轻薄些,出门也是无妨的。 拿着新得的一把双面绣团扇,左晞一边往别院走,一边想着自己要不要多管闲事。 十八阿哥得了急症,一直高烧不退。她小公寓里有消炎药,也有退烧药。那些都是西药,虽然未必有中药好,但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吃过西药的古人来说,身体里没有抗药性,吃西药的效果会更好些。 虽然她也心疼这些药,也担心这些药拿出来不好自圆其说,更担心十八阿哥本就是要夭折的命数,吃了她的药也没救下来,最后她和薛家,十一再因着献药而陷入某些不必要的风波里。 要不,算了吧。犯不上为了一个没亲没故的小孩冒险。而且她手里就只有那么点家常备药,用一点少一点。 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个才八岁的小孩夭折? 唉,果然,人的同情心都是因为日子过得太好才泛滥的。 她要是过得不好,哪里有那个闲心想这些事呢。 左晞皱着个小眉毛,一路走走停停的往别院去。程锦和小于子跟在左晞身后,哪怕左晞带着帷帽在进大门时也没人拦着她。 一路走进正院,进了上房,左晞看十一,十一也一脸诧异的看向突然出现的左晞,半晌,左晞摘下帷帽,一声不吭的住到十一跟前,头一歪就靠在了他肩上。 见左晞不想说话,十一也没问左晞。由着左晞靠着他,视线却从左晞那里移到了跟前的人身上。 小于子轻轻的说了一句‘十八阿哥’,十一立马便知道左晞这般是因为什么了。 以她的性子,又这么明显的纠结犹豫.十一双眼闪了闪,挥退屋中宫人,等房中只有他和左晞两个人的时候,才小声的问左晞,“你有办法救十八?” “没有。”左晞闻言,身体僵了一下,随后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跟十一坦白,“我有个朋友,他给了我两种药,是广谱类消炎和退烧药。” 十一心思转的极快,眨眼间便发现了这句话里的重点在哪里。“广谱类?” 左晞点头,“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这两种药合在一块吃,可以治疗大部分消炎发热的病症。” “你是想说,你也不知道这两种药对十八有没有用。” “嗯。”不吃肯定死,吃了也未必能活下来。 十一想了想,轻声问左晞:……果不吃这个药,十八会怎么样?” “……”死呗。 十一见状,很想问左晞,这个药和十八的情况是不是你另一个笔友告诉你的。再联想到之前左晞提过的关于太子的天机,十一突然有种自作自孽的即视感。 他就不该知道那么多。 看一眼烦燥的揉搓扇坠子的左晞,十一摇了摇头,心忖了一句没有自己,这丫头可怎么办呢。随即认命的将这事揽下来。“罢了,你把药给我吧,我派人去塞外看看情况。” “我有药,不救心里难安。救了又怕连累了咱们自己。幸好有你在。没有你,我再不敢拿出来的。”左晞闻言,立马坐直身体。“药给你,你叫你的人机灵点。实在不行.只当命数如此,人力不可达。” 没有十一,她可能真的会见死不救呢。 “放心,我有分寸。” 左晞闻言,朝十一谄媚的笑了笑,低头摘下腰间的荷包,“一共两样药,每样7粒,皆是每六个时辰吃一粒。” 十一接过荷包,起身去了一侧多宝格处,将荷包里面的药换到一个不起眼的荷包里后,这才叫了田果进来,一通吩咐后,田果便拿着荷包走了。 将事情推出去了,左晞脸上的纠结和忐忑也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心情好了,也有心思与十一闲话家常了。 到了用膳的时辰,还胃口颇好的陪着十一用了一顿膳食,这才脚步轻快的下山回家了。 等左晞离开,田果才再次走进屋子,然后从袖子里将早前十一交给他的那只荷包重新递还给十一。 十一打开荷包,将里面两个拇指大的小玉瓶拿出来看了看,半晌,十一才叫田果将药重新换个包装,又用蜡密封好,最后写了张字条,将密封好的药和字条都放在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里,最后将匣子藏于此间暗格中。 皇家夭折的孩子多了去了,十八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左晞是好心,千里迢迢送药去塞外,可她却低估了人心险恶。 十一了解左晞,也知道若是劝左晞,左晞一定会听劝。但十一却不想劝左晞,他担心听劝的左晞会渐渐的变得不再是她了。 . 九月,随着太子被废黜的消息传进京城的还有十八阿哥夭折的噩耗。左晞打翻了手里的茶杯,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刚刚进得屋来的十一。 十一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小于子的回话声了,见左晞看向自己,满目求证,立即一脸沉痛的对左晞点头,“药石罔效,回天乏术。” 言下之意便是告诉左晞,十八的病太重了,你的药.没用。 左晞怔了一下,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到底与十八没有什么感情,甚至是见都没见过,此时自认尽过人事的左晞,只感慨了一声,便问起了太子的事。 “御驾回来的时候可有经过热河?没牵连无辜吧?” “没有。”十一摇头,知道左晞是在担心换防到热河的薛蟠,“去的时候路过热河,回程应不会再去热河了。” 左晞松了口气的对十一笑道,“那就好。” “咱们的日子定在明年四月,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妨碍。”十一一边说一边观察左晞的神色,关心婚期是真,除此之外,他还想知道左晞口中的复立太子的日期。 左晞不知十一心思,顺着十一的话想去,也有些小担心,“会吗?” 十一:“……” 巧了,他也想知道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十一有理由怀疑左晞的另一个笔友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即便不是,也绝对不是个熟读史书的读书人。 通过与左晞你来我往的闲聊,十一已经很肯定那位笔友是后世之人了。很有可能是距离现在几百年以后的人。 他对大清的历史不甚熟悉,所以能告诉左晞的也极为有限。再一个,他对左晞并不上心,若他对左晞上心,想来便是本身不知道也会为了左晞却查看历史资料,告诉左晞如何得到好处,又如何规避风险。 不过叫十一不解的是左晞的态度。 将心比心,若他真是成祖年前的书生,在发现自己能与几百年后的人沟通时,一定会想办法知道更多的事情。 即便是为了规避风险呢。 可左晞.怎么说呢,以她的性子竟然没磨着那人不停的追问,就很耐人寻味了。 转眼间,十一又想到了左晞那些透过纸背的惊世骇俗的言论,又觉得这样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了。 收回心神,十一抛开心底突然涌上来的,也许几百年后已经没有大清朝的莫名感觉,拍拍左晞的肩膀安左晞的心,“我算着还有七个多月,想来仍是不妨事的。临近了再看看,若真有妨碍,就将婚期往后挪一挪。” 左晞抿唇,非常认同十一的话:“若风声不对,日子往后挪挪,也使得的。” 此事便这样说定后,十一伸手一边拉着左晞往外走,一边让人给左晞拿斗篷,“最近风向不对,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去跟岳母和大嫂子说一声,尘埃落定前,尽量少出门。” 左晞颔首,她们这样的人家还是别太扎眼的好,以免扫了台风尾,让上面的人迁怒上。 “我正要叫人给林丫头送东西,也叮嘱了她一回。其实不说也不打紧,她平日乖着呢。”与十一牵手朝上房走去,左晞说完黛玉又说起了妙玉和宝琴,“妙玉的亲事再等等吧,等风波过去了再定更妥当些。琴丫头和蝌儿之前就说要回金陵去,说是明年婚期前再奉了婶娘一块上来。我想着尽快打发他们兄妹回去,你看可使得?” 对了,她还得给凤姐儿那边去个消息。 “可以。”十一想了想,不由笑道:“今年冷的早,让他们兄妹早些回去也使得。” 说话间,二人便到了上房门口中,门口的小丫头见二人来了,一边行礼掀帘子,一边声音清脆的朝里面通报。 薛姨妈,完颜氏还有宝琴和妙玉正围桌打牌呢。听说左晞和十一来了,除了薛姨妈外,其他三人都站了起来。 一时礼毕,十一端着参茶坐在左晞跟前,由着左晞将他们之前说的话学给几人听。 十一自有消息来源,左晞又关注这事,所以此时此刻整个薛家除了他们二人外,还真没谁知道太子被废的消息。 这会儿听到左晞一脸淡定的说出太子被废这样的消息时,一屋子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妈耶,这事大了。 薛姨妈的角度很清奇,首先想到的是太子自小没亲娘,然后一番悟了的感叹了一回,没有亲娘护着,嫡子干不过侧室庶子什么的。 “妈,你怎么想的呀,你女婿就是那家的庶子好不好?” 薛姨妈一怔,然后讪讪的看了一眼坐在左晞身边一身风光霁月,温文尔雅的十一。 十一仿佛没听见这娘俩的话一般,垂下眼眸用一种品鉴古董的认真神色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杯。 赫舍里皇后若是还活着,说不定老二还真未必会这样。 完颜氏眼角抽了抽,忙上前打圆场,“裘大奶奶送了帖子,叫咱们娘们后日去吃酒听戏呢,这怕是办不成了吧。”这个节骨眼上办宴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庆祝当今废了太子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得了消息办得更大呢。咱们也甭管旁人如何了,只关起门来过自家日子是正经。嫂子也跟家里的管事下人们说一声,万不敢这时候再闹出什么事来的。”左晞突然想到太子被废后,老康头让人举荐太子的事。当时所有人都举荐八阿哥,最后八阿哥跌得最惨。他们如今都是翊坤宫一脉,按身份,按血统,满妃所出,又被太后抚育的五阿哥都是最好的靶子。若有人想不开的举荐五爷.想到这里,左晞便扭过头去看十一,她得跟十一好好掰扯掰扯这事。 十一被左晞这一眼看得有些迷糊,不知道她又想到哪去了。见左晞收回视线一点不客气的让人拿了黄历查看出行吉日,十一还在想着左晞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两天后就是一个出行的吉日,看过后左晞便将黄历随手递了出去,“这事还有的闹腾呢,不折进去一些人,再不会消停了。本来还想留你和蝌儿多呆些日子的,现在却不敢留你们了。早点走吧,也省得再出什么事。你和蝌儿回去也一定要记得,甭管谁说了什么,也千万别傻了吧唧的掺与到皇家夺嫡的事里来。”没权没势的,最容易成为炮灰了。 “姐姐放心便是,我和哥哥都不是那不省事的人。”宝琴见左晞这般吩咐,也知事态严重,郑重的点头,又不由担心问道,“可会影响到姐姐?” 左晞摇头,想了想自家的人际关系后对宝琴笑道,“只要宝玉不突然冒出来,揭竿而起,反清复ming,咱们家应该就没事。”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贤妃一族是太子的人?”十一闻言,突然想到了贾宝玉的胞姐贾元春。 也不知道此次废太子会不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到把她忘了。”左晞拍了下额头,说:“冲着朱三太子,当今应该也不会现在就迁怒她吧?” 说起这个朱三太子,十一就好笑的看了左晞一眼,心软的时候比谁都心软。呲牙咬人时,却能直击敌人的七寸。 左晞摸了摸鼻子,装做没看出来十一眼底的揶揄,继续与家里的几个女眷说朝中的事。 薛姨妈倒罢了,其他三个都是年轻妹纸,除了宝琴的亲事还有些疑义,剩下的两个,一个已经是官家女眷,另一个的亲事也绝对不会低,既如此,还不如趁着这会儿人凑的齐,拿太子被废这事当话题说一说朝堂之事呢。 太子被废了,世人最关心的就是谁能成为下一位储君。 女眷们说起储君人选的时候,出于本能和私心,自是希望是翊坤宫这一脉捡了这天大的便宜。 而翊坤宫这一脉最有可能登顶的也就五阿哥了。 “君心难测,哪是咱们能料到的。”左晞眼珠子转了转,对着屋里的女眷和十一说道,“不如.咱们打个赌吧。一人拿出一样心爱之物,谁赢了,这些东西就是谁的。” 十一:我举报,有人作弊。 十一抽了下嘴角,压下腹诽的配合的点头,“前儿新得了一把焦尾古琴,且拿来凑个趣吧。” 左晞见十一上道,开心的歪头想了一回,然后对众人说道,“那我就赌我房里那扇缂丝的八骏屏风。”这玩意不光值钱,还千金难得。若不是知道这东西最后还是自己的,左晞都不舍得拿出来当噱头。 旁人见他二人都这么说了,虽觉这发展有些无厘头的怪异,却也顺势下了赌注。 妙玉的赌注是一套她最喜欢的茶具,左晞听了当场叫妙玉换一个,说是不知道什么人用过了的,她心里膈应。妙玉听了气噎,见自家亲叔叔还在一旁认同的点头,只得又换了坛存了多年的雪水当赌注。不想又被左晞嫌弃了,气得朝左晞丢了颗苹果,气嘟嘟的拿出一本颜师真迹才算打发了自己那位为老不尊的婶子。 宝琴是一套蓝玉首饰,薛姨妈出了一对水头极好的镯子,完颜氏想了想拿出了一块嫁妆里的能当摆件立在多宝阁里,也能拿来刻章的极品寿山石。 出了赌注后,又叫人拿了一个小匣子,众人将他们认为的储君人选的序齿写在纸上,然后放到小匣子里,等有了结果的时候再打开。 左晞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十一见此,也觉带着媳妇坑蒙拐骗她娘家人的感觉还不赖。在薛家吃过了晚饭离开时还被左晞笑眯眯的送到了别院门口。 现代人谈恋爱都是男盆友将女朋友送到家门口,到了左晞这里偏偏就反过来了。左晞想到这里,不但不恼还觉得幸福爆棚,也是没谁了。 原本左晞是没想过要进别院的,但她有事要跟十一说,到是又跟着十一进了别院。 二人没回屋子,而是去玫瑰圃那边聊天。 坐在玫瑰中间,再支三五宫灯,气氛美好的就差再来一块牛排了。 左晞摸了摸自己还挺饱的小腹,遗憾的决定明天晚上要跟十一吃烛光晚餐后,便说起了正事。 两件事,一是担心九爷不支持八爷了,遇到太子被废,老康头叫大家举荐太子时,再反过来将他亲哥五爷提溜出去。 另一件事,却是关于宝琴的。 左晞不知道梅家是什么政治力场,若是八爷党,不妨下个套,趁着八爷最辉煌的时候,让梅家主动跟宝琴解除婚事。 “三十五年时,五哥跟着皇阿玛上战场,不小心损了脸。皇阿玛子嗣繁多,五哥,”十一摇头,“早先我便想说了,怕影响了赌局便没言语。” 左晞愣了一下,回忆了一回五爷的脸上的疤,这才飞快的对十一眨了几下眼睛,“啊?” 因为一块约莫食指长的疤,就剥夺了五爷的皇位继承权,至于吗? 十一摇头,轻声说道,“五哥自幼养于太后膝下,十岁时还不会说汉话。他是兄弟几个里汉学学得最不好的那个……” 大清对蒙古一直是又拉又压,被太后抚养的五爷和娶了蒙古贵女做嫡福晋的十爷,与蒙古沾亲带故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失了继承权。 等十一跟左晞说完这些隐藏的游戏规则后,左晞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怪不得九爷会全力支持八爷,不支持他亲哥。 既知道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五爷已经失了继承权了,那这一件事就不需要左晞担心了。 “机会难得,错过就太可惜了。”左晞想到这几个月梅家那边的热情劲,心里烦得够够的了,“两年前蝌儿送琴丫头过来发嫁,梅家躲得那叫一个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薛家的姑娘怎么着了呢。” 宝琴想要退亲,也不是因为左晞被赐婚皇子嫡福晋才有的决定。宝琴是看了凤姐儿的下场,彻底醒悟了,这才下定决心不跟梅家扯蛋的。梅家那边则是因为薛蟠成了正五品,左晞留在十一身边,怕退婚会得罪翊坤宫一脉,便有些犹豫不绝的想要再观望一阵子。正在梅家观望薛家,并且悄悄骑驴找马的时候,薛家又出了个皇子嫡福晋,一下子梅家的立场就彻底变了。比四十五年上京发嫁的薛家兄妹更期待这门亲事了。 以前还觉得梅家多少有些风骨,如今再看,别说左晞这么个性子不好的了,便是宝琴兄妹也都觉得这家的家风有问题,姑娘嫁进去了无异于跳火坑。 “这种事情,我是不懂的。所幸还有田果在。”宝琴的事十一也是清楚的,此时见左晞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对梅家的厌烦,宁愿费些心思手段也要下套解除婚姻,十一想了想,笑着装了一回纯良后,便扬声唤田果进前,将左晞刚刚说的话挑捡的说给田果听,然后又叫他去查查梅家和八福晋所在的郭络罗氏,安亲王以及良妃娘家的情况。“办好了差事,你们福晋定有重赏。” 田果觉得自家主子越来越不做人,可依旧照着十一的话称呼左晞为福晋的谢了一回未兑现的赏赐。 左晞没有不好意思,只似笑非笑的斜了一眼十一。 “天下的茶都叫你泡尽了。” 见天的被左晞指着说‘茶’,虽不解其意,却也心知这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见左晞神色,知其并未真心恼了他,十一便多少有些有持无恐。 今日不是月中,月亮残缺不圆,可在玫瑰花丛中赏这样一轮上弦月,却也别有意境。 二人说过了正事,便靠在一处赏月闲聊。正说道嫦娥的人际关系时,就见小于子匆匆跑了过来,“姑娘快家去吧,太太晕过去了。” 左晞闻言,脸色就是一变,语气又急又快的问了过去:“出了什么事?” 小于子看了一眼扶着左晞的十一,口齿清晰的答道:“荣国府的宝二爷,反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贾宝玉反了? 是她知道的那个贾宝玉吗? 就那个比女孩还女孩的又怂又娇气的小哭包? 我勒个去,他是被奥特曼附身了吗? 造反呢,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大清一般是按父族四,母族三,姥族二这个算法诛九族的。 宝玉造反,林家是父族中出嫁姑母之家。薛家是母族中姨母之家,算上王家这舅家,啧啧啧,一锅端啦。 “算什么呢?”十一见左晞满脸诡异神色的扒拉自己手指,不禁好奇ukdk她。 “没算什么呀。”下意识的回答后,左晞扬起灿烂笑脸说道:“就是算算宝玉的九族。”都包括谁。 说完,左晞似是才想起什么的对十一挑眉,“元春现在是贤妃,做为宝玉的胞姐,当今和你们这些庶子是不是……”父族四中可是包括出嫁姐妹及外甥一家的。 赵姨娘要是病逝了,周姨娘若是有所出,她的孩子就不需要给赵姨娘守孝。但十三阿哥的生母敏妃过世时,三阿哥在孝期内剃头都被当今罚了。可见妃子什么的哪怕是庶母,也跟普通人家的妾室有所不同,是有正经身份和排面。 若道理是可以这么讲的.老康头,来诛九族吧。哈哈哈哈哈~ “哎呦~” 十一不等左晞说完,就屈指在左晞额头上弹了一下,“想的到美。” 十一更想说左晞真敢想,不过他却知道左晞惯来就是个会想敢想的。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太晚了,让别院的太医跟你过去看看,我便不过去了。” 左晞闻言自然的朝十一点了两下头,随即顿住,然后仰起头,一脸你冷酷,你无情的看向十一,“这就开始划清界线了?” “别闹。”拉下左晞狠揉自己眼睛的小爪子,不叫她继续祸害自己本就视力欠佳的双眼,“回去还要熏眼睛,这会儿揉肿了,岂不难受。” “早就跟你说了,没用的,你还不信。”听到熏眼睛,左晞原本还有些玩闹的心思直接淡了三分。 她这近视是上辈子带来的,上辈子时就只有做激光手术才能恢复视力,这辈子,药熏.左晞真心不抱任何期待。 若不是面前的男人太茶,身边的程锦又盯得紧,左晞才不想每天用药熏眼睛呢。 一时没了玩闹的心情,左晞朝十一挥了挥手,说了句明儿见,便跟小于子匆匆下山了。 左晞到庄子时,薛姨妈已经醒过来了。知晓薛姨妈醒过来了,左晞一边往上房走,一边检讨自己白日里不应该吓唬薛姨妈。 就宝玉那样的,除非换个芯子,否则还真不好说是他造反,还是反造他呢。 再一个,宝玉什么成色,宝玉的九族又都是什么成色,左晞不信当今心里没数。所以说旁人造反,诛九族是肯定的。但宝玉造反.左晞耸了耸肩,还真未必。 不过那些人也真会挑时机,偏偏在十八阿哥夭折,太子被废的当口闹出动静来.也是够膈应人的了。 早在王子腾重伤回京前,左晞和十一就聊到过失踪的宝玉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比如被人裹挟着造反什么的。 大清建国不足百年,又是关外异族,想要统治九成百姓都是汉人的大清国,并非易事。 关外的蒙古人要安抚,准格尔要清剿,甚至是除了反清复ming的那前朝遗党外,还有什么红花会,青莲门,大盛教。 宝玉这个朱三太子还跟那些人不一样,他是口衔通灵宝玉,转世投胎出来的。 今儿诛杀了宝玉,指不定明天就会有朱三太子又转世了,或是借尸还魂的流言呢。再不继,以宝玉的年纪,弄个朱三太子遗腹子,前明太孙的流言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十一分析,当今对于宝玉的安排里,就是没事时圈禁起来,等着有心之士来营救。有事时拉出去溜溜,来个一窝端。 左晞相信十一的推测,所以听了宝玉反了的消息,并不紧张,甚至还有些小兴奋。 进了上房,一路走到薛姨妈内室,就见已经醒过来的薛姨妈靠坐在床头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杀千刀的,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杀才。我的天爷呀……” 薛姨妈在哭,一旁的完颜也是面色苍白,一脸悲戚,宝琴和妙玉站在一起,小姐俩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天降横祸,无妄之灾~ “快收收,哪就这样了?”坐到薛姨妈床沿处,左晞看着几人,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且不说那些事还都没有定论,便是有了定论,咱们不抓紧过好剩下的每一天,却在这里哭哭泣泣的,死了也是个冤死鬼。” “可是,” “没有可是。”左晞扫了一圈屋中众人,将丫头婆子都打发出去了,这才跟薛姨妈几人说起宝玉这个吉祥物。 当今自己还要去祭拜前明皇陵呢,这会儿有个宝玉这样的朱三太子,善待宝玉就是善待前明皇宗后人,只要宝玉活着,一心忠顺朝.廷,那些反清复ming的人,就是群龙无首,无师无名。 当今既赚了名声,又兵不血刃的将‘反清复ming’的大旗砍倒了,岂不美哉。 宝玉不会死,贾家一群拖后腿,当今也懒得杀。宝玉和贾家都未必会有事,何况咱们这一表三千里的从母一族。 “行了行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散了散了。”说完叫上完颜氏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完颜氏说话,“嫂子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吧。” 出了上房,见左晞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她房间走,完颜氏到底还是不放心的追了过去,小声问左晞,“真的不要紧吗?” “你看我这样,像是要紧的吗?” 左晞笑眯眯的对完颜伸出双手,一副真没什么样的对完颜挥了挥,便回房了。 回到房间,左晞脸上的笑容才淡了下去。 但愿一切都像十一分析的那样吧。 “去盯着,琴姑娘从太太那里出来,你就悄悄的将她叫过来。”顿了顿,左晞想了想又道,“先将蝌儿叫过来。” 程锦二人对看一眼,便出去安排不提。 少时,薛蝌先过来了。左晞见薛蝌脸色难看,便知他也是为了宝玉的事。 片刻,宝琴也红着眼眶过来了。一见到左晞和她哥哥,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直接咬着帕子哭了。 薛蝌兄妹是薛家二房的,宝玉造反祸害不到他们。见这兄妹二人如此这般,左晞心里多少有些受用。 你们兄妹替咱们着急上火,倒也不枉费咱们为你们兄妹谋划的心意。 “原本是想着过两日子便叫你们回金陵的,” “姐姐放心,家里的事有我呢。大哥哥不在家,正是用我的时候。”不等左晞将话说完,薛蝌便急急打断,“姐姐也不要太过忧心,你是当今圣旨赐婚的十一福晋。便是当今不予网开一面,也总有些旁的办法可想……不妨叫大伯母先出家,再给大嫂子一纸休书。我听琴儿说,妙玉大姐姐是有家人的,不如先送她回家。至于姐姐,我瞧着十一爷不是那等薄情寡情的,且看他如何,咱们再想旁的办法。” 薛蝌一边说一边想着最坏的情况了,脑子转的飞快,转眼间都已经想到如何转移薛家产业了。 左晞眼角抽了好几下,伸手打断薛蝌那坐着神七都未必追得上的思路。 “难为你有心了,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 薛蝌怔了一下,不解的看向左晞,就连哭肿了一双眼睛的宝琴也歪头看了过来。 “是琴儿与梅家的亲事。”左晞倒了杯茶递给薛蝌,然后倒了两杯,一杯朝宝琴的方向推了推,一杯自己端了起来,吹了吹茶汤,语气轻快的说道,“宝玉造反的事,眼瞧着就会传遍大街小巷。梅家那边又不聋,定是也听说了。他们家惯会钻营的,怕是已经跟你一样都想到了薛家会被宝玉连累的后果了。如今.正是退亲的好时机。” 今儿晚膳前,还想着利用废太子的事忽悠梅家退亲,如今有了宝玉的事,双管齐下,还怕退不了亲吗? 说起亲事,薛蝌和宝琴这对兄妹都已经想好了,等退掉梅家这门亲事,就给宝琴在金陵附近找一户家底殷实,品性纯良的人家。离娘家近,兄妹还能互相照应着。 之前听说宝玉造反,薛蝌满脑子想的都是长房这一家子要怎么办。如今见左晞这副镇定神态,薛蝌多少放心了,也有心思顺着左晞的话去想怎么退掉梅家这门亲事了。“姐姐说的是,梅家趋炎附势,如今正是退亲的时机。” …… 翌日,宝玉造反的消息已经不光传遍京城内外,更是火速传遍大清的每一个角落。薛蟠那边仍旧没有什么消息,薛家这边也没谁想要派人给他送个消息,或是问问他,你对亲表弟造反这事有什么想法。 虽然被左晞安抚过,可事情没有定论前,所有人都不敢真放下心来。如今大家都尽量不提宝玉,用着一种很明显的粉饰太平的心思稀里糊涂的过着日子。 哪怕坚强如完颜氏,也会时常感叹命运。 自小在娘家过着娘死爹不疼,满地硝烟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到出嫁,新婚五六日男人就换防出门了。好在男人不在,婆婆小姑都是好相处的那种。不想好日子过了几个月,偏偏就赶上这么个诛九族的大事。 泥妹呀,这上哪说理去呀。 就在御驾进京的前一日,薛蝌终于将宝琴和梅家这门亲事退掉了。 双方以八字不合为由将早前交换的庚帖换了回来,再将早年定亲的信物一一物归还主后,今后男婚女嫁就各不相干了。 梅家前脚与宝琴解除了婚姻,后脚梅家长子便与良妃娘家的一个侄女定了亲事。消息传到薛家的时候,旁人皆有些忿忿不平,唯有左晞有些心疼良妃娘家那个姑娘。 看来,梅家是八爷党或是想要搭上八爷那艘船的投机者。 而八爷.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不过左晞想到她之前听人说过的八爷为了九爷手里的银子,恨不得十一去死的事,眼睛微微眯了眯,满心都是兴灾乐祸和怎么落井下石。 御驾回宫后,当今首先处理的就是宝玉造反一事。 诚如十一分析的那般,活着的朱三太子比死了的有用。原本当今正因着十八阿哥和太子的事气不顺呢,可收到密报,听说宝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哆哆嗦嗦的跟在乱党跟前,旁人说话声音大一点,他就嚎啕大哭的唤老太太救他,或是袭人救他。 大小伙子了,不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还吃不得半点苦,受不得丁点惊吓。 不光如此,宝玉还在乱党的地头上宣传他那套什么女人都是水做的理论。当今满心黑线的看着那一份份雷死人的暗报,最后一点想要迁怒他,想杀了他泄愤的心思都没了。 这样的朱三太子,先给他来一打。 →_→ 在宝玉造反的消息传到京城后,荣国府就炸锅了。 不过这个时候,宁国府和贾家的那些族人都无比庆幸的想到了之前不顾一切分宗的事。 幸好当初将贾政一房分宗出去了,不然就要被宝玉连累死了。 远一点的族人都在庆幸,近一点的族人还在扒拉手指心存侥幸。□□国府里的,尤其是贾政这一房的人却没办法心存侥幸了。 贾母,贾政,王夫人,李纨母子,探春姐弟,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了。 李纨抱着儿子哭得比当初贾珠死时还要伤心,探春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也是一脸绝望。 就在荣国府众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当今竟然去了凤藻宫。 而当今离开后,元春静座片刻不知是喜是忧的又哭又笑了一会儿这才叫人出宫请贾母和王夫人进宫相见。 贾母和王夫人见这时元春还传他们进宫,自是喜忧掺半的妆扮起来往宫里去了。 元春为什么要叫贾母和王夫人进宫呢? 还是因为当今给元春派了任务。 当今不杀宝玉,总得有个说法吧。元春是后宫女眷,当今要是以元春为理由.他丢不起那个人。于是当今便明示元春,让贾母以荣国公遗孀的身份敲个登闻鼓,替宝玉表一回忠心,道一回冤枉。 转天大朝会上,贾母一身超品大妆的敲了登闻鼓,然后没多久当今就下了两道圣旨。一道圣旨则是言明宝玉是荣国公之孙,荣国府的继承人,如今身陷乱党之中,朝.廷自当派人剿灭乱党,营救宝玉。 另一道是被给宝玉的赐婚圣旨,新娘不是旁人,正是宝玉在乱党之中还要深情呼唤的袭人。 在当今心里,袭人已经可以和贾母划等号了。因为她二人对宝玉的影响,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不过这些事情当今并未对任何人说起来。所以不知内情的袭人,在收到赐婚圣旨的时候,都懵了。 不光袭人懵了,整个荣国府都是同一种懵逼。 不管宝玉是不是朱三太子,当今都不会让他聘娶高门贵女,既然有袭人珠玉在前,当今自当成全这段真爱。 对了,当今给宝玉和袭人赐婚的圣旨也有些意思。不光有意思,还非常的生动形象。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 左晞抽着嘴角听小于子念那份赐婚圣旨,心中疯狂的吐槽。 这怕是这两个成语被黑得最体无完肤的一次了吧? “神一般的展开,下巴都惊掉了。”打发了屋里的下人,左晞歪在炕上,一边吃着十一剥给她的瓜子,一边跟十一说她被宝玉这事囧的神经都麻木了。 十一听了不过笑了笑,继续给左晞剥瓜子。 他老子那人就像额娘时常骂的那般,就是个浑蛋。虽说宝玉这事,十一早就猜到了发展走势,但十一也不得不承认,他老子比他想的还要没下限。 瞧着吧,等宝玉被救回来,朝.廷每次祭拜前明皇陵的时候,宝玉都得以朱三太子的身份站在最前面。 不狠狠的将前明的脸扇肿了,不将宝玉身上最后的一滴油都榨出来了,那老头才不会换人榨呢。 “宫里传了消息来,说是皇阿玛抱恙。这两日我要住在城里,还要进宫请安。你,” “我留在庄子上。”左晞故意不去看十一那张脸,声音稳稳的接住十一的话,“你早去早回。” 十一还要劝左晞跟他一块回城里的十一阿哥府小住,薛姨妈就派了同喜唤左晞过去一趟。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多到看戏的吃瓜群众都有些撑的慌了。 九月里当今大手一挥,不光定下基调,处理了被乱党挟持的贾宝玉。还因着点在左晞看来很鸡毛蒜皮的事训斥了十三阿哥,并叫其闭门思过。至今还没叫十三阿哥出府,不禁让人怀疑十三阿哥是不是真的失宠了。 十月初,有人告废太子心存怨恨,不敬君父。大阿哥疯了似的跳起来,向他老子建议宰了他二弟给他爹助助兴,不想却被他老子一顿劈头盖脸的好骂。 没过几天,三阿哥又跳出来举报大阿哥找了喇嘛,秘密对太子下咒,才害得太子言行疯魔。于是继废太子后,大阿哥也被他老子关了起来。当然,与之相反的是废太子被解除了禁足令,可以自由出入东宫了。 时间再往后拉,废太子被解除禁足令的第二天,夭折了的十八阿哥在钦天监测出来的下葬吉日里被葬入了康熙的景陵。 未成年的小阿哥是没办法单独立墓穴的,当今又宠爱这个老来子,不舍得他随便葬了,死后无享祭,便叫人将十八阿哥葬入景陵,他自己的陵寝里。 蒙古人用树皮裹着尸体葬入一块草皮下面,再在草皮前杀了小骆驼,每年用母骆驼寻找这块与旁处无二的草皮祭拜先人。哪天母骆驼死了,祭拜都找不到地方。 而同样生活在草原的满族人,虽不似蒙古人这样安葬先人,但也不会特意的去修什么皇陵。认真说起来,大清入关前,也是实行火葬的。后来入关了,好多以前的习惯就都改了。左晞不记得旁人的墓有没有被盗过,但左晞却清楚记得慈禧的墓被盗了,就连慈禧去嘴里的含宝都被盗墓的人抠了出来。在现代时,左晞还看过一期鉴宝的节目,节里面有一位收藏玩家拿出来的一块血玉请那些鉴定专家鉴定估价。 当时有人说血玉都是尸体腐化,血肉油脂长期沁染而形成的。而血玉会出现在活人手里,自然离不开盗墓贼的努力。虽然关于血玉的形成,这种说法有失科学。但不管怎么说,左晞都对血玉和盗墓贼有些膈应。 听说十八阿哥被葬入景陵后,左晞还跟十一说了一回她死后想要火化的愿望。 以她的身份,死后一定有陪葬品.总之,坚决不能便宜了盗墓贼。 呃,她也不想几百年后被考古学家挖出来,然后尸骨被安置在博物馆里被人观赏。 她付出了全部,却连门票的提成都捞不到…… ‘找一个厉害一点的石雕师傅,按着我最美的样子弄一个石雕模子,等我死后烧成灰了,将骨灰塞到石雕里塑个形。再弄一块大一点石碑,石碑就修成房子式样,然后侧边挖个洞,将我的灰雕固定在上面。石碑上,一半是碑文,一半是我自己……’ 十一听闻左晞对身后事的安排后,脑子里某名出现了过年时金童玉女一左一右站在门前抱拳做楫的画面。不过他脑子里的那个门直接变成了石碑的样式。 画面略有些凶残。 ╮(╯▽╰)╭ 抛开那些不着调的身后事安排,视线再回到当下。七八天前,有个姓张的牛鼻子道士指着站在树下的八阿哥说什么八大王,贵不可言。一时间,京城内外都传出了八阿哥必是下一任储君的消息。 说起八阿哥,这位也是个牛人。 没有九爷的银子开路,没有九十两位爷身后的母家势力辅助,哪怕被十一狠狠的坑了一回,照旧靠着独一无二的人格魅力打下了半壁江山。 虽然没有了九爷的银子,让他在收买人心时有些捉襟见肘,但没了张屠户,人家不是还可以找李屠户,王屠户。 于是原本独宠八福晋的八爷卖身了。 也不能说卖身,人家只是为了子孙计,纳了几房商贾人家的姑娘‘而已’。 为了不叫八福晋和八福晋身后的安亲王府多心,这些纳进府的姑娘都只给了格格的位份。 不过说起这个,左晞便觉得当今对他的这个八儿子真的有些苛刻。 八福晋是安亲王爱新觉罗·岳东的外孙女,其母是和硕格格,其父是和硕额驸明尚。但实际上,八福晋的身份还挺尴尬的。 而最尴尬的是八福晋的亲生父亲明尚还因为诈赌二千两被判了斩监候。 康熙二十年秋,三司复审后和硕额驸明尚被斩首示众。其妻熬了两三年,最后郁郁而终。也就是说出生在康熙二十一年的八福晋还是个遗腹子。 做为失父丧母的孤儿,八福晋自小便养在外家安亲王府。十岁时便被赐婚给了八阿哥,三十七年时,当今还特意为她和八阿哥举办了场相当有规模的订婚宴。 要知道八阿哥与八福晋大婚的日子就在三十七年的冬天,可偏偏还在同年举办订婚宴。便是太子当年娶太子妃时,也没这样呢。 安亲王也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外孙女更是多到需要掰着手指去数。斩了人家的老子,郁闷死了人家老娘,然后再将其娶回家给自己儿子当媳妇.便是当今要安抚安亲王一脉,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儿子娶这种身份背景的姑娘吧。 就不怕像狗血小说里写的那样来个虐恋情深? 凤姐儿管个闲事还能捞上三千两,八福晋的老子就因为二千两银子给咔嚓了.出事的时候,八福晋的生母没回娘家求助?岳乐没进宫求情?虽说清初禁赌,王公贪污个三百两就够判死刑的。但成了孤儿的八福晋心里就没有丁点恨意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便是恨了又如何?是死活不嫁八阿哥,还是弄些毒药将老康头一家都送上天? 更何况她老子的确是犯了事的。 不过.老康头也够心大的了。 . 看着手上八爷府送来的帖子,左晞的思绪一瞬间就跑到了天边。脑补了好几个版本的爱恨情仇后,整个人都快要被她散发出来诡异气息淹没了。 从左晞跟着同喜过来,完颜氏将八爷府的帖子递给左晞后,左晞就在那里脑补了。宝琴和薛蝌在宝玉那事有了定论,知道薛家不会被牵连后就乘船回金陵了。妙玉小日子来了,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窝在自己房里没出来。因此薛姨妈的上房就只有她们婆媳和左晞。 完颜氏额头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仍旧用帕子包着。此时坐在左晞对面,一边剥桔子上的白色丝络,一边与薛姨妈讨论这次买的桔子是酸是甜。 说起完颜氏额头上的伤,就不得不说完颜氏的心思转得有多快,对自己下手有多狠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完颜氏额头上的伤是她自己磕出来的。 宝玉造反的消息传到薛家后,左晞又一脸镇定坦然的说宝玉的事不会祸及薛家。完颜氏半信半疑了一晚上,转天见十一照常从别院下来蹭早饭,心里虽还担心不已,却已经镇定下来了。 后来又见薛蝌干净利落的帮宝琴退了亲事,完颜氏眼珠子一转,就叫人套车一路回了完颜家。 薛家在宝玉的九族里,造反又是诛九族的大罪,出了这样的大事,完颜氏回娘家求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然后完颜氏对着她那犹如后爹一般的偏心眼老子磕破了脑袋各种求,在完颜太太的各种煽风点火下,父女感情彻底破裂,之后更是一脸血的从完颜家出来。 连原本的那点面子情都被撕得稀碎。 等宝玉那事有了定论后,完颜家后不后悔,左晞不知道,但完颜氏身上那明显赌对了的神情却叫左晞不禁莞尔。 他们家这是怎么了,怎么越过亲戚就越少呢? 完颜氏原就对娘家诸人没有感情,甚至还有些怨恨。不说自小受到的委屈和算计,只说出嫁前,若不是薛家这边就是坚持要她做媳妇,谁知道这门亲事最后会落到谁头上。 出嫁后,小姑子被赐婚皇子嫡福晋。完颜家的人又舔着脸来跟她联络感情,想要踩着她搭上翊坤宫一脉的。 那些人不光惦记薛家的人脉,还惦记薛家的银钱,她出嫁不过半年,完颜家上上下下就来了三五波人从她借钱。 完颜氏是新媳妇,本也不想叫婆家人知道她娘家不光不能给她撑腰杆子,还想要吸她血的事实。但嫁入薛家的这半年,却叫完颜氏对自家婆婆和小姑子了解不少。 婆母心软,耳根子也软,从不叫她立规矩,是个事少好侍候的好人。小姑子性格开朗,爽利大方,总说自己傻,是全家最不缺心眼的那个。 大姑子口齿伶俐,却不是个喜欢为难人的。有时候说话刻薄些,但却是心中无垢之人。 婆婆就一个儿子,她没有妯娌,大小姑子早晚也都要嫁出去。此时借着贾宝玉造反这事与娘家决裂,既摆脱了贪得无厌的娘家,又与薛家有同甘共苦之情,还能叫婆家人知道她没有退路,只能与薛家荣辱与共,岂不是最好的投名状? 果然,如完颜氏所料那般,哪怕小姑子们都看出来了她有意与完颜家决裂,但谁都没觉得她这样做是错的,对她比以前更亲近了。 “这还没当上太子妃呢,就先起了太子妃的范,也不怕闪了腰。”左晞嘀咕了一声,将帖子随手往旁边一丢,便拿起手边果盘里的桔子自在剥了起来,“这桔子皮别扔,我回头试着炮制陈皮。” “我瞧着外面都说八爷贤德圣明,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八爷宠爱八福晋,八福晋又是那个么霸道性子,要我说,妹妹不妨去应个景,也省得叫她记恨妹妹。” 完颜氏一边劝左晞,一边让丫头去取个笸箩过来。等竹编的笸箩拿过来了,完颜氏对丫头指了指她和薛姨妈跟前的桔子皮,让丫头收到笸箩里。丫头收了桔子皮,又拿着笸箩去了左晞跟前。左晞没用丫头上手,接了笸箩自己将放在桌边的桔子皮捡到里面。然后一边用手指扒拉笸箩里的桔子皮,一边回答完颜氏。 “罢罢罢,我是最烦这样的应酬了。”她和十一的目标就是苟活。所以应酬什么的,如果会影响心情,进而影响寿命,那就违背了他们的生活理念。 再说了,十一是能入朝为官,还是能上马打仗呀?她是需要为十一打探消息,联络各方,还是有儿有女需要她东奔西走的谋前程呀?既然都没有,那夫人外交在十一和她这里就是最无意义的东西了。 抛开最基本的,只说八爷被十一都坑出血来了。八福晋什么心性,谁不知道。她的宴席,自己去干什么? 上赶着让人打脸,穿小鞋吗? 她得的是胎里带来的热毒症,嫁的是茶艺大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跟犯贱沾不上边的,好伐~ “当今对废太子是真爱,对八阿哥.啧啧啧,就是个虚热闹。”将桔子籽吐到一旁的小碟子子里,左晞又跟完颜氏和薛姨妈说道,“那个赌,我赢定了。” 行吧。完颜氏见左晞这么说,也没再劝她,而是说起怎么回帖子。 这个时代的帖子,去不去都得有个下文。去是几个人去,不去又是什么理由,这些都有说道。 完颜氏见左晞不去,便与左晞商量起不去的理由。 “就说十一生辰将至,我正在家里为十一斋戒礼佛,不便出门。”十一是十月末的生日,左晞满脑子都是送什么礼物给十一。这会儿完颜氏问理由,左晞想都不想的就拿十一当挡箭牌。 完颜氏听了,抽了下眼角,便起身去忙回帖的事了。左晞又在屋里陪着薛姨妈聊了一回家常,因惦记被她留在房里的十一,叫丫头婆子支了牌桌子,眼瞧着薛姨妈打上牌了,便起身回房了。 十一特别乖的留在房间里给左晞剥瓜子,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剥了满满一茶杯的瓜子仁。 见左晞回来,将茶杯推到左晞跟前,随后问了左晞一句什么事。 左晞三言五语的将八福晋给她下帖子的事说了,最后还总结道:“我怀疑你八嫂想要拿我立威。” “那不能。”十一摇头,“咱额娘能亲手撕了她。” 左晞一听这话,就不赞同的对十一摇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将眼光放远点,真有事了,就收拾她家男人去。” 十一闻言一言难尽的看向左晞,男人惹着她了,她要收拾男人。报复始作俑者这无可厚非。可女人惹着她了,她还要收拾男人…… 她这是不讲武德呀。 左晞见十一这样,小眉头就立了起来,带着几分刁蛮的问十一,“我说错了?” 十一僵笑了下,软绵绵的说道,“没错。就是不知道,”对在哪里? 左晞轻哼了一声,一副‘我超有道理’的样子问十一:“媳妇是不是你们八抬大轿娶回去的?” “是。” “是不是天地君亲师,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十一好像有些明白左晞想要说什么了,略有些艰难的点头,回道:……。” “是不是男尊女卑,出嫁从夫?” ……。” “是你们男人没当好家,没指对方向,没约束好自己媳妇。所以女人犯了错,男人就应该负全责。”总结完,左晞又问十一:“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咬着后槽牙的十一心酸的附和左晞,又觉得犯不上为了这事再叫左晞跟他上岗上线,眼珠子一转,特别无耻的谄媚道:“以后咱们家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是什么。旁人有意见,你就叫他们来找我。” 左晞闻言,一脸骄傲的扬起小下巴,“那当然。” 第一百十九章 十一进宫看望他那生了病的亲老子,不想他这老子哪怕生病了,坑儿子的功力也不容小窥。三两句套话结束,就跟十一说起了立太子的事。一听这话,十一一边诚惶诚恐的跪下来,一边声带发紧的回道:“儿子惶恐,不敢妄议朝政。” “李德全。”当今看了一眼吓得跪在地上的十一,喊了一声自己的总管大太监。 李德全侍候当今几十年,当今一撅屁股,他都知道放什么屁,一听当今喊他的名字,立马机灵的上前扶着十一站起来。 垂手站在地中央的十一脑子转的飞快,先是疑惑当今为啥问他这种问题,随后便是怎么回答才不会出错。 当今见十一站好了,继续追问道:“这不光是国事,也是家事。你但说无妨。” 十一闻言,胆怯中带着孺慕的抬头看了一眼当今,随即又飞快的收回视线,小声说道:“二哥自幼聪敏好学,诸子百家,弓马骑射无一不精,一直是兄弟们的榜样。先圣有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二哥近来虽有不妥之举,但儿子听说这并非二哥之过。所以儿子想,不妨再给二哥一次机会。” 十一说到这里,又抬头看了一眼当今,便垂着头不说话了。 当今有如实质的视线落在十一身上,片刻后才缓缓移开。“我听你额娘说,你最近一直住在小汤山上?” 话题转的好生硬哦~ “是。”腹诽了一句,十一又恭敬的回道:“小汤山下有温泉,对儿子身体有些许疗效。” “朕记得那是老九的产业?” 十一心里呵呵了两声,才不信他这老子会记得这种小事呢。不过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半点冷嘲热讽来的正色应是,“皇阿玛说的是。后来九哥见儿子喜欢,便给了儿子。” “哼,他到是大方。” 按理当今天这么说了,十一便是什么都不说也不会错。可听到当今这话,十一却没忍住的替九爷说了句话,“九哥对兄弟们一直很好。” 五哥,十哥,还有他和四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钱给钱,要东西给东西,毫不吝啬。 当今见十一替九爷说话,不但没生气,心底还多少升起些欣慰来。 “.胤?呀,除了太子,你还看好谁?” 胤? 哦,想来了,这是他的名字。平时没人唤十一的名字,十一差不多都快忘了他自己叫什么了。这会儿被当今叫出来,十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鼻子就酸了。不过刚有点小感动,就想起当今这句话透露的意思了。 除了太子? 哼,原来老二在他心里仍旧是太子呢。既然心里还念着老二,干嘛还问他这种坑人的问题。 “儿子不知道。”十一张了张嘴,就想将他八哥供出来。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附和他的人设。于是十一便对当今摇了两下头,一脸羞愧的说道:“储君是家事,也是国事。儿子没当过差,身子又不好,平时与兄弟们接触的少,也不知道兄弟们的能耐。这种大事,儿子不敢妄言。” 当今点头,“这话到也实在。”看一眼脸色都有些白了的儿子,当今长叹口气,难得慈父心泛滥的问了一回十一的身体和明年成亲的事。 十一挑捡着答了,当今听罢又赏了一回,便将十一打发了。 从南书房出来时,十一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脚下也发虚无力。 十一由田果扶着坐上等在一旁的肩撵,一边往翊坤宫去,一边垂眸想着刚刚的应对有没有漏洞。 长这么大,十一单独见当今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说上这么多话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 抱着暖炉的十一,手指无意识的在暖炉上来回打圈,心里都是之前左晞透露给他的那些消息。 看来他那偏心眼的老子,在太子这事上,真的会废而复立呢。 ~ 肩撵一路将十一抬至翊坤宫的宫门口,十一才扶着田果走下来。 因刚刚在南书房与当今应答费了些心思,加之出了些汗,一路走来,十一的脸色又不由难看了几分。 宜妃和郭贵人一见十一这副样子,别提多心疼了。嘘寒问暖的了一回后,姐妹俩又小声的骂了一回当今,然后叫人收拾了不少十一爱吃的点心和最近得的玩意叫十一带出宫去。 十一小声将与当今的对话学给姐妹俩听,之后又说起八福晋广撒帖子办宴席的事。 宜妃姐妹对视一眼,只说知道了,又叫十一明天就回小汤山不必在京城逗留了。 十一住在小汤山上,见天的往薛家庄子去的事,宜妃姐妹老早就知道了。虽说未婚男女这般多少有些不合规矩,但什么规矩都没有十一高兴。再加上十一明显比上次进宫时胖了,宜妃姐妹见了,心里也是欢喜不已。 小汤山上有温泉,十一见天的泡,对他身体好。山下住着薛家,也算有照应。而京城的十一阿哥府,除了一些下人就什么都没有了。与其叫儿子留在京城蹚浑水,还不如去小汤山上养着呢。 十一昨日在薛家吃过早饭才坐着马车回的京城。今天等当今那边下了早朝,十一才进宫请安。晚上再在京城的十一阿哥府住一夜,明儿吃过早饭便能去薛家庄子跟左晞一块吃晚饭了。 十一想到这里,心情不由又好了几分。出宫的时候哪怕遇到了同样出宫的八阿哥,这份好心情也没有减半分。 八阿哥是进宫给惠妃和良妃娘娘请安的,在宫里见到十一,眼睛眨了下,便知道一直住在小汤山上的十一是听说当今病了特意回来请安的。想到如今的局势,八阿哥看向十一的时候,便隐隐有种成功人士的心思。 八爷对十一温和的笑道:“许久不见十一弟了,十一弟这是进宫请安?” 十一在肩撵上给八爷行了个礼,话说得客气行动上却没半点客气。“是,给皇阿玛和额娘请安。恕弟弟失礼了。八哥一向可好?” 在宫里坐肩撵的皇子阿哥除了十一外,也没旁人了。八爷也没计较十一坐在肩撵上跟他说话的事。只一脸关切的看向十一那并不太好的脸色,像没有嫌隙一般的对十一好一通关心。 八爷走在肩撵一侧,淡定自如,谈笑风声的劝着十一平时多走动走动,于身体好。十一坐在肩撵上,抱着暖手炉笑得纯真,无论八爷说什么,他都点头肯定八爷的话,十足好弟弟的范。 一个是茶里茶气,一个是莲香四溢。好不容易走到宫门口,两边的宫人看着分道扬镳的俩兄弟,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莫名的脑仁愁,是肿么回事捏? 八爷回府的时候,八福晋也才刚刚发了一通脾气。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八爷在出宫时遇到了泡得一手好茶的十一,八福晋则在府中因着左晞不来赴宴以及薛家给的理由气到了。 不识抬举的小贱人。 包衣旗的下贱胚子不知道用了什么脏污手段被老爷子赐了婚,还真以为麻雀飞上枝头就是凤凰了。 “主子何必跟那等人一般见识。”大丫头翠环端了杯茶放到八福晋身前的方桌上,一边劝八福晋,一边叫小丫头们赶紧将八福晋刚刚摔在地上的那套茶具收拾了。“等将来.还不是主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八福晋闻言斜了翠环一眼,没有纠正翠环。只皱着眉头吩咐她:“打发人去前面看看爷回来没有?”别又叫后院那几个不省心的给截了去。 翠环刚要应下,就听到屋外侍候的丫头给八爷请安的声音。八福晋听了连忙站起身朝着房门的方向走了两步。 八爷一进来,不等八福晋说什么便瞧出八福晋那一脸余怒未消的样子。温柔的牵起八福晋的手,一脸情深意重的问向八福晋。 …… 且不说八爷俩口子在心里狠狠的记了十一与左晞一笔。也不说十一转天就坐马车回了小汤山。更不说左晞缺席的那场宴席上,八爷夫妇以未来储君的身份在宴席上如何收买人心,只说十月末的大朝会上,有官员当了出头鸟,奏请当今立太子。 那官员一顿慷慨激昂,仿佛不立太子大清的江山就会不稳似的。九爷在下面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时正好跟他老子黑沉沉的双眼对上了。 讪讪的对当今笑笑,九爷直接缩了脖子装起了鹌鹑。 当今面无表情的听完那官员请立太子的官腔,又用着冷静到冷酷的声音问下面的官员对此事的看法。等到不少官员都站出来对着当今说了‘臣附议’,当今也一一记下这些人后,才用着与心情完全相反的声音一脸笑容的叫大家举荐太子,并于三日后早朝会上再议此事。 今日不光是当今给八爷判死缓的日子,同时也是十一的生辰。 话说十一那日进宫请安,白日里受了凉,夜里便有些不好。日常跟在他身边的太医又被他留在了别院,他担心去太医院唤太医来,翌日不能回小汤山,便喝了两碗热滚滚的姜汤,生生挺了一夜。 翌日一早,咳嗽发热的症状一下子就全都来了。吓得田果不敢叫十一这样子赶路。十一是养生达人,也爱惜自己的身体,可人有时候是没有理智可讲的。 十一不听劝,说这样的症状泡温泉好的更快,还说留在京城没办法静心养病。 田果哪里拦得下十一,只得叫人套了马车全速往小汤山赶。 临近小汤山了,十一在赖在薛家养病和回别院养病间只犹豫了一息,便叫马车驶向了别院。 到了别院,十一一边叫留守在这里的太医看诊,一边让田果去请左晞。十一泡的一手好茶,他叫田果去请人,可他却是这么对田果说的:“别叫姑娘知道我回来了。我如今又病成这样,不好叫她担心的。” 田果压下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见十一确实没什么话要吩咐他了,这才叫人备马去了山脚下的薛家庄子。 “请姑娘安。我们爷从宫里出来就病了。又是发烧又是咳嗽,这会儿人都烧糊涂了。怕姑娘担心,又不许咱们跟姑娘说。”茶艺大师的助手,自然也有一身好功底,到了薛家,见了左晞便一脸焦急的对左晞说道,“姑娘是明旨赐婚的嫡福晋,正经的主子,这会儿子别院都乱了套了,还请姑娘快去看看吧。” 左晞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绣了一半的荷包就往外走。侍候的云程云锦见了,连忙拿了厚斗篷追出去给左晞披上。左晞一路骑马上山,到了别院,从马上跳下来将马丢给别院门口的侍卫就朝十一的院子跑。 一脚都迈进上房的门坎了,左晞却突然站住了。 眨眼间,左晞咬了咬后槽牙,直接气笑了。 第一百二十章 左晞回身狠狠的瞪了一眼‘助纣为虐’的田果,冷哼一声进了屋子。 里间卧室内,十一半靠在床上,一只手按在胸口,一只手攥成拳抵在唇前,咳嗽的脸都胀得通红。 哪怕知道十一又茶她了,可看到十一这副样子,左晞仍旧有些心疼。 “妹妹怎么来了?定是田果那奴才,”话说到这里就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待不咳了,十一才一边喝着左晞喂过来的温水压喘,一边茶言茶语。“妹妹离我远些,别过了病气。” 左晞受不了的抽了两下嘴角,坐在床沿又喂了十一两口温水,然后才认同十一说法的对十一点头,又顺手将水碗递给一旁的宫女。 “你说的对,过了病气就不好了。”站起身,十分高贵冷艳的对十一说道,“那你好好养病,我先回去了。” 十一闻言连忙去拉左晞的手,也不抬头看左晞,就低着头,拉着左晞的手不说话。 浑身上下都是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气息。 左晞仰头,无力的吐了一口气。不就是个小感冒嘛,至于这样吗? “好妹妹,我难受,你留下来陪陪我吧,一见到你,我就心里欢喜。什么疼呀痛的,就都忘了。” 左晞斜眼看他,这家伙回了一趟宫不光茶里茶气,他还莲化了。 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的左晞有些哭笑不得的问十一:“留下来.过了病气怎么办?我不怕生病,就怕你心疼我呐。” 十一不想左晞会这么说,怔了一下后,对着左晞讪笑了两声,“刚刚太医说了不妨事的,我见了妹妹高兴,一高兴就忘了。” “真想想看看你这脸皮厚度有没有护城河宽。”左晞嗔了十一一眼,顺势坐回床沿。想到有些莲化的十一,左晞不禁好奇的问十一这两天都见了谁。 十一看了一眼屋中侍候的宫女,等几个近身侍候的宫女鱼贯而出后,十一才低声将昨日在宫里的所见所闻细细学给左晞。 包括当今那句‘除了太子’。 “.当今,也挺不容易的。”听到十一的转述,左晞不由同情起那位千古一帝了。 儿子虽然生的多,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奇葩。 泡茶的,种莲的,龟毛较真的,钻了钱银的,喜欢丧期里剃头打小报告的…… 腹诽完,左晞双手握住十一的手,语重心长的对十一说道:“答应我,茶就茶了,千万别再莲化了。” 十一:“……” . 十一这两年在温泉别院休养,身子骨比前些年好太多了。虽然这一次的病有些来势汹汹,却没有叫十一遭太多罪。 药吃上,银针扎上,再好好的泡两回温泉,不过三五日,十一的风寒就好了。连大家最担心的风寒会引起旧疾复发的事都没发生。 可见这两年的温泉真的没有白泡,别院的日子也比自小生活的皇宫来的舒坦。 当然,也不能抹杀了左晞起的某些作用就是了。 因十一病了,左晞让人回庄子跟薛姨妈几个说了一声后,便一直留在别院这边照顾十一。说是照顾,其实万事都有宫人负责,她不过是陪着十一说说话,偶尔喂个汤药罢了。 听说十一病了,妙玉这个亲侄女也急急回了别院。见她叔只是风寒,便又放心的下山了。不过妙玉仍旧会每天过来看一眼十一,就跟打卡似的。 左晞让人回庄子取了她还没做完的荷包,十一靠着引枕看书,左晞便坐在对面绣荷包,中间隔着一张炕桌,上面摆着水果点心和茶水,日子安逸又闲散。 太医开的汤药里有助眠的药草,有时候十一看看书便会靠着引枕睡上一觉。这个时候,左晞也不叫他,只随他睡去。有时候看着十一睡的香,左晞也会放下手上的针线,合衣小睡片刻。 十一房间里有不少左晞叫人做的抱枕,加上引枕倚靠什么的都随意的撒在炕上。除了这些,炕上还会放两三块薄半被。 就是春夏两季盖的薄被,但却是普通被子一半大小的那种。平时坐在炕上时,盖在腿上或是盖在脚上。 还有些棋盘,嘎拉哈,口袋,华容道这些打发时间的小东西都乱七八糟的堆在炕上,虽然凌乱却又有一种别样的舒适。 这日,十一这次的风寒彻底好了以后,正与左晞在炕上吃糖炒栗子。两人正说叫花鸡这道千古名菜呢,小于子从外面进来。 小于子先是站在几步远的熏笼处烤了一下火去了满身的寒气,然后才走到炕边跟十一和左晞说打听到的情况。 今日洽巧是八爷府上办宴席的日子,左晞虽然自己不去,却是个爱瞧热闹的。于是便叫了小于子去打听,小于子一来一去,倒也将八爷府里的事打听得明明白白的,“……九福晋气狠了,不等宴会结束就起身离席了。五福晋是跟着九福晋一块离开的。两位福晋离开后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进了宫。” “我说什么来着,那俩口子一肚子的坏水,都不是省油的灯。”左晞指指栗子上没剥干净的内皮,“你倒是弄干净了呀。” 小于子看了一眼护皮的糖炒栗子,又看了一眼靠边站着的宫人,见自家爷任劳任怨的继续折腾那些栗子,只当不见的继续跟二人说今日八爷府上的宴席。 人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上前献殷勤,那都不是没眼力见的问题了。 用后脚跟去想,都知道八福晋要踩人,她去了,便是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不过,“她疯了吧?多大仇呀,这么扯老八的后腿。” “她疯?”十一将一颗糖炒栗子剥得干干净净后,先是欣赏了一回,又交给左晞检查,见左晞接了吃了,又拿起只一颗继续剥,“若我没猜错,老八这会儿应该一脸羞愧的给九哥赔不是了。” “还真叫爷说着了。八爷听说了这事,立即起身去给九爷赔不是。当时那么多人,哪个不夸八爷有担当。”小于子回想之前得来的消息,细细的跟十一和左晞学了一回当时每个人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左晞丢给小于子一个桔子,然后扭头给十一总结,“踩着媳妇给自己立贞节牌坊,啧啧啧,你八哥连媳妇都坑,还有他不坑的人吗?” “我就瞧不上他这一点。”十一点了两下桌子,自有宫人上来倒茶,茶倒好了,十一又用手背往左晞的方向推了推,双手依旧剥着栗子,“老八那人惯会做好人,小时候没少让九哥给他出头。早年住在阿哥所的时候,宫里人看人下菜碟,时有短缺不公,郭络罗氏便冲在最前面,老八一个大老爷们躲在女人后面,还总是一脸为难的做和事佬……” 可以说,没有老八装枪让郭络罗氏放炮,郭络罗氏的名声也不会这么差。而且若是没有老八故意的纵容和暗示引诱,郭络罗氏也不能有今天这样的脾性。 左晞听十一说了一回八爷俩口子的事,眉头就皱了起来。“郭络罗氏就没想过这玩意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老八从小就是一副亲切随和,体贴细致的样子。无论什么事,他就有本事叫人觉得坏事不是他做的,好事都与他沾得上边。即便是证据确凿,也会让人觉得他是被人陷害的,冤枉的。”十一摇头,见左晞还在想郭络罗氏,便又说起了几件八爷的事。“等你见了老八,你就知道了。” 左晞闻言,若有所悟的点头。 明白了,就是莲到极致的具现化呗。 左晞早前不肯去八爷府上赴宴,一是知道十一和八爷的那点事,二是知道八爷这回栽得狠了,不想沾一身腥。三来便是担心自己去了,八福晋以皇子福晋和嫂子的身份挤兑她。 左晞没去是对的,八福晋还真就存了这样的心思。至于九福晋,九福晋也不是替左晞受过,而是八爷给了八福晋某种暗示。 八爷暗示八福晋,若不是当初老九不跟他混,他也不会为了几两银子卖身,将那些商贾之家的女人纳进府里。 八爷擅长说话的艺术,八福晋又长期生活在八爷的算计里,一来二去的,心里那点火就给挑起来了。之后宴席开了,对着九福晋自是有些不客气。 九福晋是董鄂七十的嫡女,那董鄂七十还是从一品的都统。九福晋的出身自是不低。本来她跟八福晋这个妯娌关系就不怎么好,这会儿在宴席上被八福晋下了脸面,九福晋能忍她才是怪事。 如今还没当上太子妃呢,就跟她摆太子妃的款。人家老二媳妇一进门就是太子妃,这些年你看人家是怎么做的。无论太子怎么样,妯娌里哪个不夸太子妃一句好的。 九福晋也没跟八福晋掰扯,直接起身离席进宫告状去了。 我婆婆可不是吃素哒。 哼~ 五九两位阿哥是亲兄弟,两人的媳妇自然也是亲妯娌。上阵亲兄弟,有事自是共进退。九福晋被八福晋挤兑走了,五福晋又怎么可能还坐得住。于是妯娌俩个一合计,一块进宫了。 后院,一见五九两位福晋走了,八福晋还慌了一下。不过转念想到如今的局势和翊坤宫一脉的情况,八福晋又不慌了。当着来赴宴的众家福晋太太说了句九福晋气性大,就有捧臭脚的人将场子暖了起来。 前院,八爷听说了后院的事,眼睛亮了一下,随即便微蹙着眉头走到九爷跟前,做出一副替八福晋赔罪,他不计前嫌想要跟九爷再续兄弟情的姿态来。 往宫里去的五九两位福晋呢,坐了同一辆马车,妯娌俩在马车里对着八福晋好一通咒骂,随即又担心起以后八爷真成太子了,日子可怎么过。 说到这里,九福晋多少有些后悔。 刚刚冲动了。 五福晋到没想那么多,她不跟着九福晋共进退,不光她家五爷知道了会不高兴,宫里的婆婆们知道了也会不高兴。至于八爷真成了太子,八福晋这位太子妃会不会再继续为难她们.哼,后院里摸爬滚打,谁手里干净呢。 就郭络罗氏那样的.有婆婆呢。 儿媳妇进宫告状了,宜妃能看着两儿媳妇吃亏吗? 于是宜妃带着儿媳妇就去了良妃宫里,好一通指桑骂槐后,又准备去惠妃宫里找茬。只是刚走到延禧宫,宜妃就猛的想到了被当今圈了的大阿哥。 养了老八这么个小瘪犊子,惠妃娘俩也是倒了血霉了。 算了,不去了。 于是延禧宫门前的宫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宜妃一行人都走到宫门口了,又硬生生的转了脚跟朝着太后的宁寿宫去了。 俺也是有婆婆滴~ →_→ 宜妃这一动,宫里宫外,消息灵通的人便都听说了。不说九爷没买八爷的帐,冷笑的起身离开了。只说当今听说了这次后,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厌烦。 当今不止一次点名批评过郭络罗氏这个儿媳妇,甚至还指着老八说他夫纲不振。如今郭络罗氏又闹出这种事来,一下子就将太子妃给显出来了。 老八俩口子,真真是上不得高台盘呐。 都说不聋不哑不管家,加之当今一个做人公爹的,哪怕听说了这事,也没得给几个儿媳妇判官司的。于是当今只做不知,由着宜妃给自己儿媳妇出气。 宜妃姐妹本就对当今了解甚深,又得了十一那日的话,心知老八没戏,这才敢直言不讳,性子耿直的不怕得罪隐形太子。 于是就在八爷夫妇因着当今作聋作哑,满心以为当今就是属意八爷为太子的时候,宜妃又狠刷了一波当今的好感度。 宜妃自来卖的就是性情爽直,快人快语的人设,这一波折腾下来,半点没崩人设不说,还在八爷被当今打落深渊的时候,让一些不知情的人以为宜妃能改变当今的决定。 瞧,八爷的太子就辣么被宜妃给折腾没了。 再然后,在八爷被当今毒舌得怀疑人生的时候,八爷后院里那些‘消息灵通’的格格们,都善解人意的说起了这些消息。 咱家福晋不能给爷生孩子,还竟给爷帮倒忙。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打嫁人那时开始就被八爷当枪使的八福晋,直接被八爷嫌弃了不说。还被八爷党的一众人当成了八爷失败的罪魁祸首,就连安亲王一派,都想到了弥补办法。 要不,您再纳个出身高贵的侧福晋吧。 八福晋需要多久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又会做什么.此时尚无一人知晓。 ~ “怎么剥了这么多?”因一直在说话,等左晞回头才发现十一剥了好多糖炒栗子。 十一也没想到自己剥了这么多,见左晞这么说也不以为意。总不能吃不下还叫左晞硬吃。回头吃伤了,还不是他心疼?摇了摇头,十一只将装栗子的小碟子往旁边推了推,与左晞说起了小于子没回来前的话题。 “你不是说晚上吃什么叫花鸡,叫灶上的人过来还是让小于子去传话?” 在现代的时候,左晞就查过叫花鸡这道菜。除了金大大的《倚天》里提过这道菜外,网上还有几种关于这道菜的典故来历。 流传最广的应该是康熙亲孙子乾隆那个败家子微服江南时流落荒野,有一个叫花子看他可怜分了他一块偷来的鸡那一版。 不管哪一版,这个时空至少他们所生活的圈子还没谁听说过叫花鸡这道菜。因此说起这个叫花鸡,除了左晞亲口说出来做法外,还真没旁的可借鉴的。 怕自己说不明白或是小于子传不明白,左晞便直接叫了别院小灶的厨娘过来了。 “将鸡杀了清理干净内脏,去腥味,再抹些香料将鸡微微腌一下。夏天收集的荷叶取三张将鸡包上,用白酒和黄泥,再将鸡放到黄泥里裹满泥。最后再在地上挖个洞,将这个黄泥团子埋进去,上面生堆篝火,小火慢慢的烤着,差不多大半个时辰鸡就熟了。” 左晞按着记忆里知识点跟厨娘说这道菜,然而厨娘听了以后却是满头的雾水。 “奴才愚钝,还请主子示下,这个鸡做出来的主味是?” “.应该是带着荷叶清香的烤鸡。” 鸡肉去要腥,还要腌制一番,厨娘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么折腾未必有荷叶的味道。 “对了,将这碟你们爷亲自剥的栗子塞到鸡肚子里去。”这玩意剥得太多了,与其浪费,还不如二次加工一下呢。 厨娘闻言,当下便决定往鸡肚子里塞栗子的时候再塞些莲子进去。 除此之外,厨娘又想到将裹了黄泥,包了荷叶的鸡埋在土坑里,只在上面放火烧,怕是会受热不均匀,影响鸡的口感。 叫花子偷了鸡,吃鸡的时候怕被人发现才弄成这样,所以他们就不必连这个也照搬了吧。 厨娘小声的提出自己的建议,左晞倒没觉得厨娘说得不好。对她点头,笑眯眯的表示:你是专业哒,咱们听劝。 厨娘听罢有些压力山大,步伐沉重的去杀鸡了。 等厨娘离开,左晞又用胳膊肘倚着炕桌,半探着身子与十一八卦。 “你见过良妃吗?我听说良妃超美哒。”后世好多清穿小说里都有对良妃容貌的描述。 有清冷绝尘的;有美艳不可方物的;有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爱的;总之就是她往那里一站,老康头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不顾她出身卑微,将其宠幸收入后宫。 左晞虽然小选进宫,在宫里也住过一阵子,可惜她的活动范围太固定,压根就没见过传说中的良妃到底长什么样。 咦,她好像连元春都没见过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跟自己还没过门的媳妇讨论亲爹小老婆的长相? 十一摇头,别说美丑了,见过都要说没见过了,以免左晞不依不饶的问下去。 左晞没从十一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就只能将对良妃的好奇暂时压在心底了。 内务府送来了不少蜜桔,不过最甜的还是薛家铺子里送来的那两筐。刚刚左晞丢了一个给小于子解渴,这会儿又使唤十一剥桔子给她吃。 与十一分了一个桔子,无所事事,闲的无聊,左晞便和十一散了头发让人给他们通头皮。 每天用紫檀木的梳子在头皮上梳上一两百下,可以镇心安神,舒筋活血。是不是真的有效果,左晞不知道。但通头皮确实很舒服就是了。 话说回来,自打认识了十一,左晞就被迫上了好多好多养生小课堂。通头皮,药盆泡脚,刮痧通背,穴道按摩……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来,但心理上却觉得只要持续不断的这么折腾下去,效果一定杠杠的。 通了一会儿头皮,再将头发重新梳成辫子,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就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左晞点名要吃的叫花鸡也送来了,厨娘当着左晞和十一的面敲的黄泥。黄泥一敲开,带着淡淡荷香的鸡肉香气就溢了出来。 厨娘洗了手,飞快的将一整只鸡撕成小块。左晞闻着那股香气,嘴馋的用手捏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又烫又好吃。 不过这鸡之所以味道还不错,那得多亏了厨娘巧手。若真换成倚天那本书里写的法子做叫花鸡.反正左晞是不敢尝试哒。 鸡肚子里的莲子和栗子染了鸡肉的香气,更好吃了,左晞趁热吃了好些,就连十一也吃了不少。 鸡肉也好吃,蘸上吃椰子鸡的蘸料吃就更好吃了。十一从前吃不了辣的东西,但现在已经能微微吃一点带有辣味的东西了,专门给他调了微辣的蘸料,这位爷也胃口大开的吃了好几块鸡肉。 重赏了那厨娘后,左晞又叫那厨娘明儿去山下薛家庄子再做一遍。 这道叫花鸡,其实吃的就是一个新鲜。这会儿有了好吃的,左晞不光会惦记薛姨妈,更不会忘了黛玉。 十一在一旁听了,又犯了老毛病的一副小媳妇样的问左晞能不能多教几个人。 怎么不能? 嗔了十一一眼,叫他好好说话。 薛家,林家是左晞放在心上的,五九两位阿哥是十一的亲兄弟,五爷是长子,打小就护着下面的弟弟。九爷更是为了十一不留余力的撒银子,这么多年,为了十一从来就没有舍不得的时候。往常这哥俩有了什么新鲜玩意,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十一跟前。难得他们这边有些新鲜的吃食作法,若是还不想着回敬兄长,那十一也太儿狼心狗肺了。 除了五九两位阿哥,还有宫里的两位娘娘和太后老人家。不过这种事情十一并不想出面,只笑道:“让田果带着去找九哥,具体怎么弄,九哥有经验。” 左晞闻言,知道十一有意叫九爷去卖好,不在意的喝了口普洱解腻,笑着说道:“要是吃着好,九爷的酒楼就又能多道菜了。” 便是嫡亲的兄弟,也应该有来有往,不能总仗着情份就占便宜没够。如今他们虽然不能像九爷给十一那样不计得失的大把花销,却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味的接爱不付出。 十一一直知道左晞在银钱上从来不计较得失,有什么好东西也从不藏着掖着。此时见左晞想到九爷有可能会拿叫花鸡挣钱,也能一脸不在意的说出来,心里更添了几分喜爱。 为什么不在意九哥拿她想出来的菜谱挣银子,那是因为爱他呀。 想罢,十一对着左晞笑得温柔缱绻,放下手中的茶杯,深情的去握左晞的手,想要将心中的激动和爱意说出来。左晞一见他这样,打了个哆嗦的向一旁躲了躲。 才吃饱饭,胃肠蠕动慢,可别刺激它们了。 翌日,吃过早饭,左晞就回了山下庄子,十一也跟着左晞一道回去的,于是中饭的时候,十一和左晞又吃了一顿叫花鸡。 下晌,田果带着厨娘回城了。一行人进了城也没回十一阿哥府,而是直接去了九爷府上。 鸡,栗子,莲子,荷叶以及酒和黄泥这些做叫花鸡的主要材料,出发前就都带上了。到了九爷府上,田果说明来意,九爷听了高兴,一边打发人带着厨娘去厨房,一边问田果十一的情况。 要不咋说是亲兄弟呢,吃口肉都惦记他。 好兄弟,没白疼他。 是日晚膳,九爷吃了十一巴巴打发人做出来的叫花鸡后,赏了那厨娘和田果后,又叫厨娘教一教府里的厨子。 叫花鸡这种吃食的作法,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吃一新鲜。但光是吃新鲜就能卖上一阵子了。于是九爷大手一挥,名下酒楼又多了这么一道菜。 转天,在九爷进宫孝敬宜妃等人时,田果又带着人去了林家。 见了黛玉又是一通说词,那厨娘和田果又得了一通赏赐后,这才回了小汤山别院。 厨娘得了几份赐银,心里别提多美了。此后左晞再想叫她弄什么新鲜吃食时,态度都可积极了。 ~ 前面就说过了十一生辰这日,也是当今叫大家考虑太子人选,三日后举荐的日子。 这日下了早朝,五爷和九爷带着十爷去了翊坤宫,在翊坤宫里见了宜妃姐妹后,兄弟仨个就出宫了,一路骑马去小汤山给十一庆生。 十一是知道兄弟们会来给他庆生的,所以早上去薛家庄子跟左晞过,过了晌午才回到别院等着他的兄弟们。 记得十一生辰的,不只五九十三位阿哥,旁的皇子阿哥即便记不得,身边也有相应的人负责记这些日子。只是不会像这三位阿哥这般,亲自往一趟小汤山。 这一天,各府上都派人往小汤山别院送生辰礼。人来人往的,一扫往日冷清。等生辰礼送到别院,十一只叫人简单的登记一下就放到了一间厢房里,等着左晞挑过了再入库。 下响,哥哥们来了,四人先是用了顿左晞列了菜单的生辰宴。宴毕,十一便领着三个哥哥去泡温泉。靠坐在温泉池子里喝着茶水聊聊天,回头再叫十一身边专门学了按摩的宫人给他们哥几个好好的按了一回。 这日子美的不要不要的。 一间铺了地龙的屋子,里面摆了四张榻。哥四个一人躺一张,一边由着宫人按摩,一边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话。 隔壁还有人专门吹笛子和弹古筝,舒缓的音乐,温暖的屋子,随着按摩的推进,哥四个正经睡了一个好觉。 一觉醒来,天是彻底黑了。又吃了一顿易消化的宵夜,这才去了客院休息。 早起,别院的厨房做了蒸饺,肉夹馍,豆沙包,皮蛋瘦肉粥,鱼片粥,猫耳朵汤以及还在不断试验调整中的兰州拉面。 就着几样开胃小菜,十一陪着三人吃了早饭后,便目送哥哥们回城了。 等人离开,看了一眼还没大亮的天色,十一又打着哈欠去睡回笼觉了。一觉醒来,天色大亮,又洽巧是薛家的早饭时辰,于是十一便毫不客气的带着人去薛家蹭饭了。 饭毕,薛姨妈带着完颜氏和妙玉听庄头管事报帐。十一和左晞歪在薛姨妈的暖阁里说话。 就着碧粳米二百斤,梅花鹿一对,灰兔十只,鹌鹑多少多少只的声音,十一和左晞小声说起了昨日朝堂上的事。 等十一说完,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一句话。 ‘老八,要完。’ …… 对于看热闹的人来说,这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八爷这种心怀大志向的人来说,这三天就尤为漫长了。 日也盼,夜也盼,终于盼到了这一日,八爷压下隐隐得意,顶着温文尔雅的一张温和笑脸站在大殿上。 听着众人重提立太子之事,看着近八成的人都在附议立他为太子,八爷有一种扬眉吐气,再不能更风光之感。 心中豪情万丈,似有明光闪耀,塑以金身。 朝中一面倒的举荐八爷为太子,当今面无表情的一一扫过大殿上的朝臣,眸色漆黑如墨,似有暴风雨。 “老三,你怎么说?” 三阿哥被问到头上,又见朝中重臣都蹦高似的推荐老八,虽然心中更想说自己也不错,可到底没敢这么答,只随大溜的跟着举荐了八爷,“八弟文治武功……,儿臣附议。” 当今听罢,视线转到三爷身后的四爷身上,听不出喜怒的喊道:“老四。” 四爷站出来,恭敬的回道:“儿臣在。” “你说。”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四爷却听明白当今要他说什么了。四爷只停顿片刻,就直言废太子既是因巫蛊之术而行止无度,那太子还应该是他。 四爷说完,当今沉默了下。然不等当今说什么,就有不少人跳出来指责废太子这不好,那不好,说得仿佛复立太子大清就亡了似的。 九爷嗤笑了一声,当即怼道:“三个月前,你咋不说二哥这不好,那不好呢?” “那是,那是,”说话的大臣没想到九爷会怼他,当即语噎。 哼笑出声,九爷大声说道:“儿臣附议四哥,复立二哥为太子。” “儿臣也附议。”十爷见他九哥跳出来了,立马兄弟义气的跳出来,给他九哥掠阵。 “臣举荐八阿哥,八阿哥人品贵重,堪为太子。”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之前附议八爷为太子的那些朝臣又来了一轮附议,彻底将聊聊几个复立废太子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八爷站在人群里,垂着眼眸压下满眼的笑意,心中的得意已经溢到了嗓子眼。 这会儿八爷连如何跪下谦虚推辞都想过了一遍,连如何表明心志的腹稿都默背了两遍了,不想就在八爷以为他成为太子已经板上钉钉时,当今的怒喝如暴风骤雨般横扫过来。 ‘八阿哥胤禩系辛者库贱婢所生。妄畜大志,柔奸成性……’ 左晞愣愣的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同样听转播听傻了的十一。 老康头,竟然真这么说八爷了? 十一,你老子可真不是个东西呀。 十一知道老八会落个一败涂地的下场,但十一却没想到老八会受这样的辱骂。 良妃娘娘是出生辛者库,可生孩子这种事是她一个女人就能生出来的吗? 想到这些年一直被各种忽略的郭贵人,本就对当今没有什么感情的十一,更是打心底瞧不起当今。 不想让人知道他将一个寡妇弄进宫,怕引来流言蜚语,因此这些年一直不给他额娘晋位份。如今为了太子打压老八,老八罪有应得,可前朝爷们的事,做什么要牵连后宫? 十一因为良妃,想到了郭贵人。而在当今说这话的时候,郭贵人也正和宜妃两个坐在翊坤宫的正殿里关注着前朝的消息。消息一传进后宫.刷的一下,郭贵人的脸就黑了。 再没见过比当今还无耻,还嘴毒的混蛋了。 就像坐过山车一般,八爷从最高处直接跌到了湖底。一张脸惨白一片,不敢置信的看向当今。 迈着沉重的脚步,恍惚的走出来,八爷悲愤又带着几分茫然的跪下来,额头贴在地砖上,冰凉的触感仿佛他此刻的心一般。 凉透了心扉。 当今这话一说出来,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了。朝臣们不敢置信,皇子阿哥们也都一副强自镇定的低下头,不敢将自己的震惊暴露出来。 老爷子这是要杀子证道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在杀子证道这件事上,哪怕是刚带着儿媳妇去找过良妃麻烦的宜妃,都不由同情起良妃来了。 男人是个混蛋,儿子也没多省心,娶个儿媳妇还是那样一副性子,遇到个爱钻牛角尖的,指不定就想不开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宠幸了人家好几年才生了老八,这会儿装什么良家妇男? 当初要不是你老康自己色令智昏,难道还是人家良妃强上的你? 脱裤子的时候咋没想过良妃出身低?如今老八都有儿子了才拿着良妃的出身出事.呸,缺了大德的。 即使老康头不讲武德,良妃母子也不敢挠他满脸血花,甚到是一句诘问都没办法问出口。被人如此辱骂,不论是后宫的良妃,还是前朝跪地不起,不敢为自己申辩的八爷,都只能生生的咬碎满口后槽牙和血吞了。 般般都是儿子,凭什么太子就千般贵重,别人就如草介一般低贱? 八爷恨得红目赤通,其他的皇子阿哥也唇亡齿寒的再次与当今离了心…… 前朝如是,后宫亦然。 不过翊坤宫这里,哪怕当今再不东西,宜妃与郭贵人俩个还得盼着这老王八蛋能够长命百岁。 毕竟亲爹是皇帝和异母兄弟是皇帝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旁的不说,如果亲爹是皇帝,那她们这些后宫妃子想要见见儿子还是容易的。若是皇帝换了人,儿子再进后宫就没那么方便了。 也不知道新帝允不允许有子太妃出宫与儿子团聚。宜妃与郭贵人对视一眼,都一致认为以后给菩萨上香的时候,将这个心愿提上日程。 打发走传消息的小太监,宜妃与郭贵人又低声咒骂了一回,为了不叫坏情绪影响生活,二人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都放在十一的婚礼上。 十一是皇子阿哥,婚礼自有内务府操办。但十一与旁的皇子阿哥还不一样。旁的皇子阿哥都是大婚后才出宫开府,所以他们的婚礼都是在阿哥所办的。十一已经开府了,加之如今太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虽说离明年婚礼还有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但为了十一好,宜妃姐妹也没想过叫十一在阿哥所办婚礼。 婚礼在宫外办,她们俩个当额娘的能做的事就不多了。好在五福晋和九福晋都是能干的,由着她们监督内务府,操持十一的婚礼,姐妹俩多少能放些心。 翊坤宫一脉是肯定与大位无缘了,一干人看着八爷起起落落,除了有些唇亡齿寒外,还多少安心了不少。 毕竟在往日有仇近日有怨的前提下,要求他们有同情心.这多少有些无理取闹。 翊坤宫一脉没趁机落井下石就算厚道的了。旁人,尤其是太子一脉却没办法那么厚道了。 必须给老八一点颜色瞧瞧。 太子是被当今捧在手心里宠大的,最困难的时候,当今都缩减份例了,太子那里却有增无减。因着与元后共患难的情意,当今总担心没有生母的太子会受委屈,所有的孩子里,也最最偏疼太子。 太子还不记事呢,就成了储君。虽然近年来一直被当今挑刺打压,但太子也绝不允许旁人染指他的私有物。 更何况,当今解除了太子的禁足令,最近也多有召见,父子俩的感情缓和下来后又出了举荐太子的事。太子自是理所当然的会想到这是他老子让全朝.廷的人搭台阶,要复立他为太子呢。 当今确实是有这个心思,奈何没多少人乐意废太子复立。早朝上一面倒的举荐老八,既叫当今愤怒,也叫当今后怕。 老八这影响力,逼宫都绰绰有余了。 气急败坏之下,虽有些口不遮拦,但气话之下谁又能说当今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呢。 物以稀为贵,哪怕是儿子,多了也就不值钱了。挑三捡四的扒拉一回,当今是有资格任性哒。 太子一系开始暗中集结,参奏弹劾八爷各种不法之事。太子一动,大阿哥一党也动了起来。 别看大阿哥被关起来了,但大阿哥在朝堂上却还有不少死忠拥趸。八爷做为惠妃的养子,却挖了大阿哥的墙角,这本身就是人品有瑕。如今墙倒众人推,又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呢。 于是前一天还是太子热门人选的八爷,后一天就成了众矢之的。若不是这个时代没有网络,也没有渣浪,关于八爷的热搜词条怕是都能占据热搜榜前十了。 康师傅是八岁登基,现在是四十七年末,今年五十多岁的康师傅是迈入更年期了吧? 左晞双手支着下巴,回忆现代某些快要成为常识的知识。 女人的更年期是45-55岁,男人是50岁到70岁还是55岁到70岁来着? 得了,细节什么的暂时别管了,按着年纪,不管怎么算她未来的公爹都已经进入更年期了。 没进入更年期前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进入更年期后怕是更难相处了呢。 “姑娘,内务府将穿戴送来了。”左晞从康熙想到更年期,又从更年期想到薛姨妈,心里正想着更年期的食谱呢,云锦便进来回话了。 左晞是皇子嫡福晋,婚礼时要穿嫡福晋吉服,也因此,到不用左晞再费心的绣什么嫁衣了。 婚礼当天穿吉服,翌日进宫谢恩要穿朝服,所以内务府送穿戴的时候,便一并都送来了。 皇子福晋的朝服褂和吉服褂都是石青色的,上面绣着五爪正龙,看起来没有成亲的喜气,到多了几分肃穆。平时遇到需要正装出席的日子穿着也罢了,只成亲时穿成这样.左晞对着等身高的穿衣镜蹙眉腹诽:瞧着就不喜庆。 内务府送来的吉服尺寸正好,左晞穿上花盆底子,虽看不出什么腰身,却也显得身形高挑。 花盆底的旗鞋不太好穿,好在左晞以前学过怎么穿,适应了一会儿也就没问题了。不过这种花盆底旗鞋不能走的太快,而且鞋底不是瓷的就是木头的,穿它走路极容易打滑崴脚。 头发梳成燕尾后,将皇子嫡福晋佩戴的吉服冠戴上,左晞瞬间便觉得长高了不少。 吉服和朝服有冬日穿的,也有春秋和夏季穿的,每季两套,内务府这一次将十多套衣袍和佩饰送了过来后,左晞都一一试穿了一回,发现没有需要改寸尺的地方,便叫云程带着丫头将这些收起来了。 虽说不用特意绣嫁衣了,但成亲那日换下吉服褂后,她还需要一件正红色的喜庆旗袍。 两辈子就嫁这么一回,左晞也是希望自己的婚礼能有个完美收官。薛家是做生意的,是内务府的供应商。上用的料子也能截留一些,加之家中富贵,左晞穿过不少好料子的衣裳。再者有苏绣,京绣,甚至是蜀绣的衣裳,左晞也都穿过。 因此,左晞思来想去便决定让人做一件缂丝旗袍。 一寸缂丝一寸金,寸金难买寸缂丝。虽说缂丝如今还没成为只能皇帝御用的织物,但因其工艺复杂耗时,也是一件难求。 从赐婚的圣旨下来后,左晞便派了铺子里的人去给她寻缂丝师傅。想要在婚礼那日穿上这件缂丝袍子,一个缂丝师傅还不够呢。 一共找了三位缂丝师傅,三人分别负责这件袍子的前襟,后衣以及一对袖子。如今三人就在京薛府织丝,这会儿,也就织出了一只袖子。 ╮(╯▽╰)╭ 不知道是这个时空这样,还是历史便是这般。这个时空的大清,汉人姑娘成亲时有凤冠霞帔。满人的新娘就是一身大红旗袍和与汉族女子所戴凤冠不同的插满珠翠的钿子帽。 大拉翅是慈禧发明的,钿子帽兴盛于乾隆年前,康熙朝满族女子的发型,虽受汉族女子影响颇多,但总的来说还是软拉翅,两把头,一字头这一类的。 不知是不是时空的问题,好多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东西如今都用一种存在即合理的姿势出现在生活中。好在旗头什么的,跟后世文献和清宫剧里演的都不一样。 没有那么高,也没那么大,更没有那么浮夸。 ~ 抛开发型发式,只说衣裳。左晞嫁给了十一,以后除了在自己家里,其他时候和场合都得穿旗袍。汉人的衣裙,是再不能穿到外面去了。 呃,至少是不能顶着十一福晋的身份穿着汉家衣裙招摇过市。 左晞摸摸保养得极好的头发,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小袄和百褶裙.因着今天试衣袍的原因,左晞已经开始想到以后出门应酬或是进宫请安时的穿戴了。 转瞬间,左晞又想到难得结一回婚,又是在纯手工的时代.要不让人给她做一套汉人的凤冠霞帔来? 最好的料子做一套最好的嫁衣以及最明亮的宝石,全是真金白银最圆滑的东珠做成的凤冠,怎么的都比某淘某猫的要好吧? 便是只能穿给自己看,她也可以穿着那一身用手机拍些相片和录像。 毕竟她也不是永远都这么年青貌美,不是吗? 回头将这套凤冠霞披妥善收好放到她的小公寓里,若是将来有机会回到现代,那她一定是最靓的崽。 哎呦,忘了跟菩萨说一声,不用跟穿越大神捎话了。来都来了,她想她还是可以在这个时空多……十年。 真哒! “大奶奶叫人备了上等席面,亲自去了客院招待内务府的人。”云锦从外面回来,一边将一个雕花食盒放到左晞跟前的炕桌上,一边跟左晞学了一回家里的安排。 内务府的人特意跑到庄子上给左晞送衣裳,试完衣裳时辰就不早了,这会儿回城,赶到京城时城门都关了,薛家总不好就这么叫人回去,留下住一夜是肯定的。 左晞是皇子嫡福晋,虽说这个皇子并不得宠,但今非昔比,她如今好歹也是主子了。招待内务府来人的事,左晞不方便,薛家的下人又不够格,最后这事便落到了薛大奶奶完颜氏的身上了。 听到这样的安排,左晞只随意的点了点头,“叫厨房备些醒酒汤,等嫂子回房了,你亲自送过去。” 云锦应下,心知还有下文,便又等了一会儿,果然听见左晞又说道:“让小于子走一趟别院,跟他说一声,明早别过来了。” 左晞怕十一早起过来蹭饭,再跟内务府的人撞上。 云锦听了就是一笑,“爷那会儿离开时还说想要看看姑娘穿上吉服的样子呢。” 左晞眨眨眼,对着云锦吐了吐舌头,“等内务府的人离开,咱们就去别院看看你们爷穿吉服的样子。” 十一和左晞都住在小汤山这边,所以内务府的人是将两人的吉服一块送过来的。只来了一批人,先去的山上别院,当时十一正好在薛家,听到消息后才回的别院。等十一试完衣裳,内务府的人才来的薛家庄子给左晞试穿戴。 所以说十一好奇左晞穿上吉服的样子,左晞还好奇他的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皇子娶媳妇,除了要有当今的明旨赐婚外,还得按着顺序走婚嫁程序。也因此,在奉迎礼前,还有文定和纳采这些必要的流程要走。 好在这些程序都有内务府和宗人府的人操持,薛家这边完颜氏借了薛姨妈身边的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帮忙,又留了周允在京城帮衬一二。需要家里爷们到场时,完颜氏便打发人去红云镇给薛蟠捎信。 左晞只有薛蟠这一个哥哥,薛家也就薛蟠一个男丁,如今左晞要嫁给十一了,十一他五哥自然不会叫自已弟弟的大舅哥还守在热河行宫。 借着官兵调动的机会,五爷便将薛蟠从热河调了回来。如此一来,到也方便了薛家这边应对婚事的繁文缛节。 十一的身子骨不好,内务府的人也不敢折腾十一。又有宫里的宜妃姐妹盯着,凡是需要十一出面的,不是一切从简便是使唤九爷去打卡。而左晞是新嫁娘,身体再健康也得装矜持去。所以一来二去的,做为新人的十一和左晞算是整件婚事里,最轻松不过的了。 为了左晞的亲事,薛姨妈和完颜氏早在上个月就回城了。到是左晞还因着十一在山上别院住着而继续留在小汤山那边。进入腊月,左晞嫁妆里的家俱便都打好了。因家俱都收在京城薛宅里,左晞这才还特意坐着马车回了一趟京城。 家俱都是按着她给的画纸打造出来的,大差不差,也就那样了。瞧了一回家俱,左晞听说还剩下了不少好料,又听了完颜氏的建议做了些小东西。 看过家俱,又与完颜氏和薛姨妈说说笑笑的用了膳食,左晞才去客院那边找那对给她打金银首饰的老夫妇。 嫁妆里要带走的首饰,此时也打得差不多了。这会儿除了金饰师傅还在为她的嫁妆忙碌,善做银饰的大娘已经拿起左晞叫人送来的银子打起各种小巧可爱,寓意又好的银锞子了。 除了银锞子,左晞还叫大娘帮着打了不少银锁。 皇室亲戚多,隔三差五就会有小孩出生。这个时候的小孩,出生的第三天要办洗三礼。 洗三礼就是将小孩放到水盆里,由收生嬷嬷拿着根大葱沾着水洗几下,洗的时候,观礼的本家亲戚都要往水盆里添一勺清水,放一些添盆礼。金银玉器什么都有,无需太贵重,毕竟这些东西最后都是收生嬷嬷的。 因此左晞便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提前打些洗三添盆的银锁。 精致一些也就罢了,毕竟也回不了本~ →_→ 一说起这个,左晞便觉得心塞。过日子总不能谁都不往来吧?一往来,就注定免不了各种人情节礼。十一兄弟多,本家亲戚更多,左晞只要想到以后送出去的各种满月礼,周岁礼,纳侧礼等等,等等,就觉得亏大发了。 这就跟不准备生小孩,甚至不准备结婚的现代人隔三差五就能收到各种结婚的,满月的通知似的。 去吧,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明知道回不来还往外送钱,隔谁心里能舒服呢。可若不去,又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以后见面会尴尬。 尤其是过年的时候,亲戚大聚会,一群亲戚家的小孩往你跟前一站,你就说你给不给他们压岁钱吧? 左晞倒是不差钱,也不是不能在银钱上吃点小亏。但她不愿意被人当成冤大头,被人理所当然的索取。 十一身边的一位嬷嬷,跟小宫女聊天的时候,左晞听了一耳朵。说是最开始打下什么底,以后就是什么底。刚开始旁人可能会指指点点,但时间一长,大家便都会习以为常。 听了这话,左晞举一反三,还没嫁过去呢,就已经给十一家的亲戚立了‘规矩’。 洗三,不论是谁家的崽儿都是一枚五两重的银锁。 满月,同样不拘是哪家的,都是一套金锁和金手镯的三件套。 周岁,一套纯金的十二生肖。 左晞以前看过好多的影视剧和小说,里面后宫内宅斗得极凶,经常会出现被连累的炮灰。因此,左晞便决定送礼就送不会被人做手脚的这种。 而金银都软,又是实心的,是最难以做手脚的东西了。 至于寿礼,添妆礼和聘娶的贺礼,左晞便准备送料子。 都是十匹的官用料子,颜色质地什么的,左晞决定让他们自己去挑。 没看错,就是自己挑。 后世有一种礼品劵,拿着礼品劵就可以去指定的商铺领取相应的物品。左晞妈妈的单位年节时会经常给职工发这样的礼品劵,左晞以前还跟妈妈去领过东西。 大多发到手里的礼品劵都是那种指定的商品,但少数礼品劵却是可以换购的。 你再添点钱,188的商品可以给你换成288的。 那年去领月饼,礼品劵上是北方的青红丝月饼,但妈妈知道左晞爱吃广式月饼,便特意添了钱将青红丝月饼换成了什么馅都好吃的广式月饼。 回忆到了这里,左晞便决定弄个礼品劵出来。 礼品劵的样子是她自己设计的,用的纸张都是从她小公寓里的一份印花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一份一张纸,从中间撕开,上半部送到铺子里存档,下半部装在信封里送到走礼的人家。那家人想要取料子,直接拿着下半部分去铺子里,掌柜的确认无误,回收那下半部礼品劵后,便会让他们挑料子。如果掌柜的机灵,也可以像前世那些商铺销售员那般推荐他们添钱换更好的料子。 对了,值得一说的是礼品劵的上下半部都会写上走礼的人家和取货的日期范围。至于写字用的笔.不是左晞骄傲,这个时空的造假能力再高,他也弄不出来。 哪怕这些笔在现代随处可见呢。 ~ 礼品劵暂时只在薛家划拨到她名下的嫁妆铺子里发行,其他的还得等到实际应用后,才能知道这种方法是否可行。 其实这些还不是最叫左晞费心的,最叫左晞犯愁的是每年要给康熙与孝惠这对母子三节两寿的节礼和寿礼以及给宫里两位婆婆的孝敬。 给康熙和孝惠的礼,不求出彩,只要中庸无过就好。给宫里两位婆婆的礼,那就得上些心了。 毕竟她上面还有两位亲妯娌比着,十一再得宠,她这个儿媳妇也不是亲的。 想到后世那些为了不叫儿子为难主动学游泳的婆婆,左晞羡慕之余,不由又生出几分庆幸。 如今大家都分开住着,也没有为了赡养老人或是旁的鸡毛蒜皮的事闹别扭。这不比嫁到普通人家,媳婆妯娌共居一府,几世同堂要好得多? 不过说起这个,左晞终于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 那些清朝小说里可是写过康师傅生前曾下旨叫有子宫妃随子出宫养老。所以四大爷登基后,便让有子的太妃们随儿子出宫居住了。虽然太妃一应所需都仍由内务府供应,但太妃们却是实实在在出宫了的。 左晞之所以对这个情节印象深刻,还是因为好多的小说里都写惠妃住进了八爷府,宜妃住进了五爷府邸。 现在的问题不是惠妃和宜妃,而是郭贵人。 郭贵人是十一的亲额娘,左晞嫡亲的婆婆。而郭贵人除了远嫁抚蒙的四公主就只有十一这一个儿子,所以郭贵人出宫定然是要跟着十一住的。 就她这样又懒又馋的媳妇,还跟婆婆一块住? 左晞打了个哆嗦,感觉大气层都下降了两千米。 抱着暖手炉,左晞在屋里转了好几十圈,在将自己转晕的前一刻,终于想到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惹不起的人,就供起来。 怎么供? 左晞一拍桌子,眼神坚定——她要给婆婆建个大观园。 城里的地太贵了,也没那么大的地方建园子。再加上她和十一都喜欢住在小汤山别院,便是成亲了也会一直住在那里。儿子住在城外,没得将亲娘单独丢城里的道理。当然了,就算在城外建园子,也不能离他们住的别院太近。毕竟太近了,她不去晨昏定醒,还是她的错。 园子就建在离京城城门不远的地方,位置差不多就是小汤山别院和京城阿哥府的中间。如此一来,无论是回城还是去小汤山都可以去那里歇歇脚…… 御花园又小又没什么看头,翊坤宫也是规整的宫室。听说当今的畅春园修得极是不错,可问题是再好也不是自己的。等新皇登基了,她们这些太妃连住进去的资格都没了。 早前大家便都说贾家的大观园修得极好,她按着大观园的规格加大加精的给她婆婆建一个养老园子,既得了美名还得了实惠,何乐不为? 算算日子,如果没有霸王龙的翅膀,距离她婆婆从宫里搬出来还有好几年。她可以先将地买下来,再将花木种上,然后一年建一点,慢工出细活的建他个几年,建成后以生辰礼的名义送给她婆婆。 女人呐,还是要有自己的房产的。她就不信有这么一座美轮美奂的大园子,郭贵人还会跟他们住小汤山。 而且有了这个园子,郭贵人还可以将宜妃也一并接过去,姐妹俩住在一起大半辈子,冷不丁的分开,说不定还不习惯呢。宜妃再将五九两位爷的女儿接到园子里住,又热闹又喜庆。不比跟着她和十一住,过冷冷清精的日子舒心? 还没嫁进门呢,左晞就在想着等公爹死了以后怎么安排婆婆,也是没谁了。可左晞这性子摆在那里了,而且又是自由自在惯了好多年,完事你叫她跟婆婆一块生活.修罗场的终极结果说不定会提前送走原就身子骨娇弱的十一。 毕竟夹板气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反正左晞不愿意去想郭贵人就是那种放着自己的花园大别墅不住,非要跟儿子住到一块,过夫死从子与儿媳妇整日磨牙日子的女人。 …… 这次回城,看了一回薛家这边给她准备的家俱和嫁妆,左晞又去林家转了一圈,与黛玉嬉笑怒骂的聚了大半天,翌日才坐马车回小汤山。 去林家的时候,左晞才听说宝玉已经被救回来了,他和袭人成亲的喜帖都送到了林家。 对了,宝玉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了一个据说非常柔弱的,楚楚可怜的,无依无靠的娇俏妹纸一块回来的。 宝玉被乱党带走时,好歹也是顶着朱三太子名号的。再加上宝玉哭哭唧唧,这也怕,那也怕,睡个觉都需要有人陪的性子,那些乱党无法,只百忙之中还给他安排了个漂亮丫头贴身侍候。 宝玉长的好,自小食玉咽玉的长大,居移气养移体,一身富贵子弟的气度比乱党们更叫姑娘们喜欢。加之腹有诗书和一些他杜撰的典故以及对漂亮姑娘的无底限的温柔和包容,没多久,宝玉就迅速攻掠了这漂亮妹纸的心防。 加之宝玉通了人事,乱党送这妹纸过来也有侍寝的意思,二人床上一通滚,有了肌肤之亲后,关系又亲密了几分。 等到朝.廷的军队来救宝玉时,那妹纸自是一心一意要跟宝玉一块回京城享福了。 宝玉历劫归来,还带回了个美娇娘的消息同时传进荣国府,被贾母和王夫人这对婆媳各种‘教’规矩的准宝二.奶奶袭人,看看这对婆媳,再看看悄生生站在宝玉身边的姑娘,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前有狼,后有虎,她咋就辣么倒霉捏~ 至于那位被宝玉带回来的姑娘,她看向长相不及她,只穿戴比她好一些的袭人时,笑得灿烂又势在必得。 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我的宝二.奶奶,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 腊月二十二,十一离开小汤山回城过年。左晞跟着十一一道回来。进了城,左晞回薛家,十一回十一阿哥府。 若是往年,十一便是不回城过年也不妨事的。但明年四月就是他与左晞的婚期了,他身体也不似往年那样脆,尤其是他心里还惦记着成亲那日亲自去薛家接亲的事,知道左晞定要回薛家过年的,便也顺水推舟的回了城。 明天就是小年,京城大街上更是一派热闹喜庆。马车从繁华街道驶过,正好路过九爷的药膳楼。田果坐在马车里,叽叽喳喳的跟十一说药膳楼里的药膳有多神奇的时候,十一有些兴致的掀开马车窗帘朝外看去,洽巧就在药膳楼前看到四爷与一位极眼熟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 四哥怎么会在这里? 十一看看四爷身后的药膳楼,又看看四爷身旁的女子。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回四爷与那女子,若有所思的放下窗帘。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四哥,咳咳,咳咳~”十一示意田果停车,然后一脸温和的重新掀开车窗帘,亲切自然的唤四爷。 四爷的全部主意力都在身边的白若兰身上,迎声望去,便见十一坐在马车里跟他打招呼。只是看着刚打了个招呼就咳嗽个不停的十一,四爷的眉头便不由皱了起来。 “自家兄弟,无需多礼。”四爷知道十一生有顽疾,向来便是个体弱多病的,这样冷的日子在大街上遇见他,转眼间便想到十一这是刚刚回城。猜他一定是在马车里看到了自己,这才特意停下马车跟他打招呼。“听九弟说,小汤山那边的别院极适合你养病,怎么还是这样?” “往年这个时候,都下不得床呢。今年还能坐着马车从别院回城,已经是极难得的了。”十一刚刚的咳嗽倒不是装的,他是真的一张嘴唤人就呛到了冷风,这才咳嗽起来的,等咳嗽缓下来,又喝了田果倒的温茶压了喘,十一这才一脸无奈的与四爷说话,“不说我了,四哥怎么在这里?这位是?” “这位是白姑娘。”四爷没说他怎么在这里,只介绍了白若兰与十一,随后又转头对白若兰介绍了十一,“这是爷的十一弟。” 白若兰眼睛闪了闪,上前一步对着马车里的十一屈膝行礼,“见过十一爷。”仿佛不曾见过一般。 十一见四爷介绍的这么简单,也没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也只当真没认出白若兰似的对其颔首,“白姑娘快请起。” 对白若兰说完,十一又转头看马车里的田果,用一种明眼人一看就能看明白的简短语言和神态小声对田果说道,“见面礼。” 田果眼角抽了抽,觉得他家爷的道行又深了。腹诽的同时仍旧按着他家爷给的提示翻了一回马车,拿出一个荷包装了两个状元及第的金锞子递了过去。 一个金锞子重七钱多一点,换成白银就是七两多,两个小金锞子就将近十五两白银…… 十一伸手将荷包递出马车时,还腼腆又拘谨的对四爷笑笑,一副我是冲着我四哥的面才要给面前的女人见面礼,但我出门在外没想过会遇到这种事,所以准备的礼薄了些,四哥别见怪。 真真是又想要合了礼数,又羞愧于礼太薄。 在这样的心思下,十一浑身上下都冲刺着一种我不好意思,我好难为情的味道。 幸好这一幕没叫左晞看见,不然她都得怀疑十一身体不好,是不是因为偷了全国的茶园给累坏的。 四爷如今就是个贝勒,太子之位明眼人都知道跟他没关系。十一是翊坤宫最受宠的小阿哥,上面兄妹都出息,又因着身子不好,谁也不指望他能做什么。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命百寿,就是大功一件。 也因此,哪怕四爷极瞧不上老八的白莲做派,可却从来没觉得茶香四溢的十一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因为十一没那个必要,不是吗? 所以此时见十一这般模样,四爷还就满心满眼的觉得他兄弟心性质朴,品性纯良呢。 打死四爷都想不到有些人的茶是天生的。就像有些人生来就有先天性抑郁症一般。虽然少见,却依然存在。 仿佛十一不下马车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见十一通过马车窗户将荷包送出来,四爷亲自上前替白若兰接下荷包,又关切的问了一回十一的身体,然后才特别有哥哥样的叫面露疲态的十一赶紧回府歇息。 十一乘巧听话极了,闻言便懂事的跟四爷道辞,临走前还对一旁的白若兰笑了笑。 等十一离开后,四爷还叫自己的贴身太监苏培盛亲自跑一趟太医院,叫个太医去十一爷府上诊个平安脉。 早在十一的马车临近时,苏培盛就上前两步想要提醒四爷一声,不想刚要张嘴便见十一的马车停了下来,马车里的十一还主动跟他家爷打招呼。苏培盛见状,退回四爷身后的时候,还借着退后的动作顺道给马车里的十一打了个千。 请过安后,苏培盛便规规矩矩的站在四爷身后看这兄弟俩寒喧,这会儿得了四爷的吩咐,口中道了一声喳,就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 十一因何停下马车与四爷打招呼? 自然也是因为街道不宽,他坐的马车又是皇子规格的,马车上还挂着象征他身份的牌子。从四爷跟前过,没有掀开窗帘也罢了,他都掀开帘子了,不管看没看到四爷,再若无其事的打马过去.不说旁人怎么想,只他的这位好四哥就定然会对他有些想法。 从他家小姑娘平日的言行推断,太子指定没戏了,老八也废了,最有可能荣登九五的就是老四了。 如果是老四.他便是不交好,也万不能得罪了的。 . 十一坐着马车往十一阿哥府走,因碰见了四爷不由又想到了他家小姑娘对各种八卦的情有独衷。想到左晞听见各种八卦辛密时,眼睛瞪得溜圆,一脸惊讶的可爱模样,十一周身就跟春暖花开似的,荡漾的没边了。不过, 九哥的药膳楼,姓白的姑娘,十一眨眼间想到了之前被九爷送到别院的那位白若兰。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十一多少还记得有这么个事,毕竟那几天左晞还跟他闹了好几场小别扭呢。这会儿见她和四爷走在一起,还不似泛泛之交。十一哪怕不是为了他家小姑娘,也要为了他九哥多留心几分。 “去打听打听那个白姑娘跟老四是什么关系?” 田果闻言应了一声,随后又给十一倒了杯热茶,小声说起四爷刚刚跟白若兰说话时,声音都明显升温了。 十一看了田果一眼,将并未倒满的热茶放在鼻间轻嗅里面的茶香,鼻子遇到热气,又叫十一舒服了几分,“这事先不要跟福晋说。” 知道,您想亲自跟福晋说。 田果明白的点头,主仆二人便也没再说什么,一路安静的往家走。 另一边,四爷随手将十一递出来的荷包递给白若兰,白若兰嫌弃的看了一眼,冷声轻嘲,“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不要。” 白若兰说完,转身便回了身后的药膳楼,四爷拿着荷包看着白若兰消失在门前的身影,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半响,轻叹了一声,四爷转身坐上等在一旁的轿子回了四贝勒府。 坐在轿子里,四爷看了一眼手里的荷包,漫不经心的将荷包打开,见里面是两个状元及第的金锞子,只摇了摇头,便重新放了回去,又顺手将荷包塞到了袖子里。 白若兰没要的这份见面礼,四爷也不便转手他人,最后这个荷包就被四爷放在了他的书房里。直到十多年后,才再次被人翻出来。 ~ 四贝勒府的书房里,四爷抄了一回经书,便叫人唤了长子弘辉过来。 四爷不是十一,他成亲时的年纪极小,十八九岁时便有了嫡长子,如今长子弘辉都已经十二三岁了。不过三十多岁正是一个男人正有魅力的时候,也是他们最有精力的时候。 四爷生于皇家,自有威仪。便是不看他比同龄人都年轻的模样,光是那通身的尊贵气度,英俊的样貌和成熟男人的味道,也叫小姑娘们心仪呢。 与白若兰的相识,起于寺院中的惊鸿一瞥,缘于一场英雄救美,之后的点点滴滴,回忆起来都有一种着了魔一般的情不自尽,甚至是身不由已。 那是一种四爷从未体会过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炙热情感。像飞蛾扑火,不计后果。 也因此,对于白若兰,四爷是诚心求娶她回府长相厮守的。奈何白若兰却不愿意委屈自己只做个庶福晋,二人的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四爷也不是不想给白若兰一个更高的身份,可按规矩,亲王能有两位侧福晋,但贝勒却只能有一位侧福晋。所以就算四爷色令智昏了,他也没办法为了白若兰摁死相濡以沫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和为他儿育女的侧福晋李氏。 当然,就算这两个女人都死了,白若兰也别想成为嫡福晋或是侧福晋。 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左晞一样能够成为皇子嫡福晋的,白若兰若总将左晞当成商贾女来看,想要跟左晞比着过日子,那她的日子也就没法过了。 嫡福晋不用说了,只说侧福晋吧。一种是由皇子或是皇子生母去当今面前请旨赐婚,以侧福晋身份入府的。一种是先入府侍候,生育有功的庶福晋或是格格由皇子写了折子请封,当今批准了,这才会成为侧福晋。以白若兰的身份,便是想要做侧福晋,也只能母凭子贵的由庶福晋晋升为侧福晋。 这就好比去家更看重学历的大公司应聘,高学历,专业对口的人直接应聘部门经理。而没有学历的人,哪怕你有丰富工作经验也只能先应聘普通职员,在成为正式员工后,再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晋升成部门经理。 四爷都不敢想像他孤注一掷的找当今给白若兰请旨侧福晋赐婚时,怎么回答他老子白若兰的身世。 出身杏林世家,不过父亲却是早早就死了的。 母亲出身商贾之家,没死,却改嫁了。 至于她本人? 哦,她本人挺好的,积极向上,努力上进,如今正在老九的药膳铺子里发光发热呢。 总之四爷是不敢想像他老子和德妃知道了白若兰的身家来历时,会是什么表情了。 ╮(╯▽╰)╭ 现代的一些吃食,像是麻辣烫,酸辣粉这些,不少商家为了留住回头客,都会在汤里做些手脚。听到四爷几乎一有空就去药膳楼,左晞不禁小声问十一: 四大爷不会着了道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十一先时并未弄懂左晞话中之意,视线落在放在一旁的药碗上后,不由想到了白若兰最擅长的药膳,眸色陡然转深,带着些许试探心思的问道:“兴许不是下毒。而是像我这般,中了妹妹下的蛊呢?” 他也是一日不见左晞便觉得少了些什么,只看着她,便觉得心里欢喜。看她开心,自己也开心。总想将最好的都捧给她…… 左晞嗔了十一一眼,眉眼弯弯,心里又甜又美,说话时难免少了几分谨慎:“那可是四大爷,就算儿女情长也不会做得那么露行迹哒。”必须是那种深情而隐忍的,嘻嘻~ 十一:“……”难道你的那个笔友连帝王的风流情史也跟你说了?要不然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 怕问出来会叫左晞反应过来,再心生警惕,十一只当未觉的与左晞闲话家常。 腊月二十三,小年。前一日回京城的十一非常出息的参加了宫里的家宴,不过酒席尚未过半,十一便与坐在他跟前的九爷说了一声,以身体不适为由悄悄出宫了。 十一不想扫当今的兴,悄悄的走了。当今听说后,没当回事的继续乐呵。十一阿哥无关痛痒,旁人见此,也没谁凑上来说这事,到也一派和睦。 参加宫宴的人不少,大殿里外都是人,数九寒天的,便是特意给十一多加了碳盆,十一也冷得紧。怕身体里积了寒气,从宫里一回来,十一便传了太医,吃了些药才睡下。 翌日一早,睡得极好的十一半点症状都没有,但田果还是按着早前的套路去了薛家请人。哪怕左晞知道十一一定不会真像田果说的那样严重,到底是坐着马车来了十一阿哥府。 两天的时间,足够十一的人查出不少白若兰和四爷的事了。虽然只是一些极容易查得出来的东西,但这些也足够说给左晞听了。 白若兰就像那些古早穿越小说的女主一样,她人生的前十六七年都在过着各种为穿越做准备的生活。 虽然,她并没有等来穿越。 跟着生父自小学医,认药材,学习药方配武,药膳搭配。跟生母学管家,学刺绣。跟着外祖母学制香,时不时的听一回外祖母与舅舅的生意经。 然后在舅母的冷待下,表姐妹的嫉妒下,表哥的含情脉脉下长大。最后在舅舅起了送人心思时,舅母为了不叫表哥‘泥足深陷’而将她这个便宜外甥女推了出去。 她的生母再嫁,又与继父生了弟弟,对她既有愧疚之心又有利用之意。舅舅提出送她去皇子身边搏前程时,生母还盼着她将来出息之时提携同母异父的弟弟。 被九爷送到十一阿哥身边,十一阿哥没将她放在眼里时,白若兰虽然松了口气却还有些不被重视的恼怒。被左晞赏了银子时,这份恼怒不忿直接爆表了。 若不是左晞,她如何会落到这步田地?她竟然还高高在上的拿银子羞辱自己,欺人太甚。 本着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心思好心帮衬人的左晞就这样被记恨上了,这事别说左晞了,饶是十一这种心眼多得跟蜂窝似的人都未必能想到。 前话不提,只说白若兰被九爷安置在药膳楼后,白若兰的舅舅见了,一边因着白若兰没留在阿哥身边而觉得可惜,一边又觉得至少跟九爷搭上线了,有了三分香火情,也不算白忙活。 白若兰呢,她自认在听从舅舅的安排时就已经还了母亲和舅家的生养之恩,于是在她舅舅吴有德找来时,用一种她看来两不相欠,她舅舅看来却是攀了高枝就六亲不认的态度和语言闹了个不欢而散。 白若兰到底年轻阅历浅,才会一上来就跟自己舅舅撕破脸。若是换成左晞,哪怕同样阅历浅,但做为大晋江的充值会员,这位还真不会将事做得这么干脆利落。而且根据左晞多年看小说影视的经验,左晞一定会想办法叫舅舅一家将她当成没甚大用又贪得无厌的弃子先远了她。 比如说最经典套路——借钱。 →_→ 舅舅怨上了白若兰,回家就说白若兰忘恩负义,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全家人都气愤不已的时候,舅舅家的表哥却还在惦记着自己这位青梅竹马的表妹呢,于是白若兰的舅妈为了拯救失足儿子,也给白若兰一个教训以免将来这丫头成了气候反过来害了自家.这不,就有了后来四爷英雄救美的那一幕。 白若兰的老子过冥寿,白若兰去寺里给她老子做法事。一从寺里出来就遇上了宵小之徒,英俊贵气,散发着迷人的成熟男人气息的四爷一下子就成了白若兰的救命恩人。这之后的事情,也跟穿越小说里的情节差不多,四爷发现这些人不是临时起义,而是受雇于人,于是便替白若兰收拾了舅家,白若兰则又跳出来大度的替舅家求情,之后舅舅一家幡然悔悟黯然离场,心怀爱慕的表哥也萧然离去。 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白若兰也记得十一阿哥与左晞对她的‘羞辱’。之所以没跟四爷提,是担心四爷知道了之前的事会‘吃醋’。等知道左晞被赐婚给十一阿哥做嫡福晋,白若兰就更忿怒不已了。 她哪点比不上左晞?凭什么她能当嫡福晋,自己却要像个礼物一样被人送来送去? 白若兰在被送出去前,吴家还特意收集了不少关于左晞的信息和资料。 除了虔诚的佛教徒以及热衷慈善事业能被人拿出夸赞一二外,也就不俗的容貌了。诗词歌赋什么的,一样都没有流露出来,想来必是没一样精通的。 白若兰心忖,她若是有银子,她也能做个乐善好施的慈善人。至于容貌,白若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也不逊于人就是了。 那样的女人都能当皇子嫡福晋,她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然而她也知道四爷和十一不一样,十一尚未娶亲,而四爷却已是妻妾成群。 不说嫡长子都十二三岁了,只说为四爷生儿育女的李氏侧福晋,前前后后共为四爷诞下了一女三子。长女即将及笄,三个儿子虽然夭了一个,但现在却还有两个庶子在身边。 四爷的为难,白若兰如何不知,可她就是不甘心。 如果四爷为了她伤害了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嫡福晋和侧福晋,白若兰即便再感动也会觉得四爷薄情寡性。可四爷偏偏想要委屈她.白若兰感到委屈的同时,又觉得四爷不够爱她。 如果四爷足够爱她,如果四爷足够爱她,如果…… …… 田果:“……四爷几乎日日都要食用药膳楼的药膳,便是不能亲至,也会叫苏培盛去取回来。” 且不说那药膳能不能天天食物,只说这么一副上瘾的样,也不像是四大爷的做事风格。 传说中的四大爷是个多么克已的性子呀,如此崩人设.不用元芳看,她也能知道‘此事有蹊跷’。 原本听到白若兰的事时,左晞还在心里想着这是升级流还是种田流的梗呢。可在听到四爷对药膳的执着后,脑子里便想到了后世某些卖麻辣烫的商家惯用的伎俩。 汤里不会下了yingsu壳吧? yingsu壳或是yingsu籽里只有微量的有毒物质,食之是否会上瘾,还得看各人体质以及用量上。 若是用量少,停用一段时间身体上的渴望症状便自会消失。若是用量太大.机警一些的人应该是能够发现的。 这种事情在现代已经屡见不鲜了,哪家东西好吃到叫人欲罢不能时,他身边的人都会问一句‘是不是放了yingsu壳/粉?’就是不知道这种事情在古代有没有市场了? 而且四大爷是不是中招了,这还都是她的一点猜测。若只凭这么一点猜测就断定白若兰在给四大爷的药膳里加了yingsu周边,那她跟总找女主麻烦的恶毒女配又有什么区别? “旁人有这样的情况吗?我是问,白姑娘是只负责四爷的药膳还是有些特定的老主雇?她负责的老主雇里有没有跟四爷一样情况的?”顿了一下,左晞拍开十一伸过来的爪子,神色极为认真的问田果,“药膳楼那边,其他的客人什么样?” 别他们只查白若兰,最后发现整个药膳楼的客人都跟四爷一样,那九爷可就摊上事了。 这不是小事,也不是后世那种经过惨痛教训的和平年代只要依法处理便可以放下的事。大清为什么会亡国?解放前的那些惨淡岁月以及亡国奴的血泪史又都是怎么发生的? 这些事情,在后世,连小学生都知道。 左晞出生在和平年代,生长在科技高速发展,国富民强的后世,但那段血泪书就的历史却是刻在每一个华夏人的骨子里的。 如今单单只是想起来,左晞都是又恨又气,想要拿银子砸出一只匪军,还踏平了扶桑,再宰了三姓家奴…… 十一看着说说话就红了眼眶,紧抿着双唇一副恨不得去杀人的左晞。满头雾水,迷惑极了。 “好妹妹,跟小哥哥说说,你这是肿么啦?” 好妹妹是十一惯常唤左晞的,小哥哥和肿么啦是左晞日常打趣十一时会用到的。这会儿十一见左晞这副样子,直接拿出来哄人了。 别说,这招还真有效,左晞被这句话弄得破涕而笑。 “我知道你手里有人,烦你多派些人手去查药膳楼和这个白若兰。我要知道药膳楼和白若兰有没有用让人上瘾的东西。”双手捧住十一的脸,左晞仰头看十一的眼睛。认真,严肃以及郑重,“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对大清,对华夏,都至关重要。” 十一心里‘咯噔’了一声,环在左晞腰上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两下。对左晞很重要,对大清和华夏也很重要?想到他的另一个身份,十一声音发紧的问左晞:“.如果有呢?” 见十一目光灼灼的问她,左晞先是垂下眼眸,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般的笑了起来,再抬起头,笑容灿烂的仿佛刚刚脸色极为难色的人不是她一般。 “那就.太好了。”到时候大闹特闹一番,以四大爷针鼻子大小的心眼,定会恨毒了那些害人的玩意。 之后只要操作得当,让人提前知道这些脏东西的害处,相信雍正七年的那条禁烟令的力度会更大。 对了,世界上第一个禁烟令就是四大爷颁布的呢。 果然,四大爷就是四大爷,威武霸气! 十一:“……”这女人,爷是弄不明白了。 . 冬日天黑的早,左晞见天快黑了,就要起身回去,十一原想留左晞住下来陪他两日,但想着京城人多眼杂的,便只好依依不舍的目送左晞离开。 十一还是喜欢住在别院,那时左晞就算住在自己家里他们俩也是最近的邻居。于是年还没过呢,十一便想着过完年什么时候再回别院了。 另一边,坐着马车回薛家的左晞,回去的路上还特意叫人从药膳楼前经过。 九爷的药膳楼盖上下两层楼,不光卖药膳,还卖相应的配套吃食。门前挂了八个晃子,看起来财大气粗一点都不怕人砸场子。 从门口经过时,并没有俗套的见到白若兰这个当事人。左晞也没觉得遗憾,而是放下车窗帘,抱紧放在腿上的暖手炉胡思乱想。 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期待白若兰对四大爷下让人上瘾的东西还是不去期待,只安静的做个看戏的人。 但她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调查清楚了才能行事。不能放过谁,更不能冤枉了谁。 至于会不会因此连累九爷.那就要看九爷在这件事情上是否无辜了。 左晞向后仰,小脑袋轻轻的磕在了马车壁上。 左晞很早前就发现九爷爱财,但他更喜欢敛财的过程中带给他的成就感。如果九爷知道yingsu会让人流连忘返,怕是他名下所有的饭店酒楼都会用上这玩意了。 不是说九爷无视生命,甚至是草菅人命。而是他对这种东西弄出来的效果非常的不以为然。 有时候就是这种不以为然,最叫人无奈。 “姑娘,荣国府的二太太来了,跟太太哭诉了小半天,还非要见姑娘不可。大奶奶怕姑娘不知情……” 左晞下马车时脑子里还都是药膳楼的事,脚还没站稳呢,就见完颜氏的贴身丫头兰舟等在这里。等听了兰舟这丫头的话后,左晞本能的呲牙后退。 都说白天不能说鬼,晚上就.古人还挺实诚的呀。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走你的路,让你无路可走。 对付极品亲戚的不二法门就是借钱,可若是一个明显比你穷的极品亲戚用了你的套路,那你又要怎么打发这种沾上就甩不掉的极品亲戚呢? 就.很愁银~ 不是左晞武断铁齿,而是王夫人已经不止一次登薛家的门了。宝玉没回来前,王夫人还顾不上他们这些当初没瞧得上眼的亲戚。可等宝玉回京城了,王夫人一改之前作态,再不倨傲,也不再自持身份的开始求和了。 王夫人一番唱念作打,王家那边如何,左晞不知晓,但薛家这边,尤其是薛姨妈,还真被王夫人弄得拉不下脸来。 本来薛姨妈就心软,耳根子软,脸皮薄,抹不开情面。王夫人又哭天抹泪的一顿诉苦哭穷,然后薛姨妈一个没抗住,被王夫人说得同情心泛滥,直接叫帐上支了二百两银子给王夫人。 好嘛,开了这么个头,王夫人算是逮到毛多的肥羊了,隔三差五的就要来薅一回羊毛。 薛家再不缺银子,也不是这么个打水漂的浪费法。完颜氏这个做人媳妇的不好说什么,可瞧着她今日叫人等在门口的作法,也知道忍耐到了极限。 钱也罢了,完颜氏还没那么眼皮子浅的现在就跟王夫人计较这些。叫完颜忍不了的是王夫人竟然想将探春卖到薛家给薛蟠做贵妾。 还是下聘书,给聘礼的那种。 理由是完颜氏嫁过来大半年了,至今都没有身孕。 去他娘的,她男人大半年都不在家,她哪来的身孕?她要是有了身孕,薛家敢认吗? 完颜氏直接炸了,但她的身份又不好直接站起来指着王夫人喝骂,只得请左晞上场了。 王夫人这事,薛姨妈每每事后都幡然醒悟一般的说再不如何如何了,可最后却总是事与愿违。 当然了,后来因着左晞缺德带冒烟的问薛姨妈,你是真舍不得亲姐妹吃苦呢,还是舍不得旁人吃苦。将薛姨妈气得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后,薛姨妈才真的狠下心改了。 然而这种事情并不是薛姨妈单方面断交就可以断干净的,薛家这边甚至都吩咐过府里的下人不叫王夫人入府,只说没在家。可那王夫人也不是吃素的,薛姨妈的消息她早就打探清楚了。 薛姨妈在家,她就叫周瑞家的在门口大喊大叫,将左邻右舍都惊出来看热闹。一两次后,到不好再将人拒之门外。 而薛姨妈不在家呢,王夫人就追着薛姨妈走。薛姨妈前脚去出门赴宴,王夫人后脚就也打着薛姨妈的名义挤进去,弄得薛姨妈都不敢再出门赴宴了。 总之就是所有无赖的行径,王夫人都已经无师自通了。 薛家这边,因着左晞与十一的亲事还差临门一脚,因顾忌左晞的亲事所以一直有些投鼠忌器。 想必王夫人也是知道薛家不想节外生枝,这才以光脚不怕穿鞋的姿态想要在左晞出阁前狠狠的捞一笔。 毕竟等到左晞出阁,薛家还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因左晞之前一直住在城外庄子上,回来的时候不多,对于王夫人的事也只听了一耳朵,因薛姨妈和完颜氏担心左晞意气用事,也不敢叫她知道太多。这不,前儿回城,也才两天,左晞便从她院里的下人那里知道了王夫人都干了什么。 本来今儿一早还在想着怎么‘好生规劝’王夫人呢,偏偏田果来了,左晞便满脑子十一的去了阿哥府。 离出阁还有四个月,真叫王夫人这么折腾下去.左晞打了个哆嗦,问兰舟:“周先生在家吗?” 兰舟闻言回道,“巧的紧,周先生比姑娘早回来一刻钟。” 左晞眼珠子转了转,眨眼间笑得犹如一只偷到鸡的奶狐狸,“请周先生去我院里说话。” 兰舟见左晞这么吩咐,便知她已经有了主意,也不啰嗦,行了一礼便让到一旁等左晞走过,才提着裙摆往周允所在的前院走去。 少时,左晞刚回了自己院子,周允便来了。去了披在身上的大毛斗篷,左晞也没跟周允讲究尊卑,让周允坐。 周允是知道薛家这对兄妹都是什么性情的人,也没跟左晞客气,一屁股坐到了左晞对面,问左晞什么事。 等左晞将王夫人的事说了,周允对左晞点头,表示他也知道这事。笑道:“我想着姑娘也快坐不住了。” 因要忙左晞的亲事,周允大多时候都在薛家这边。王夫人第二次闹上门时,周允便猜到了薛姨妈拿不住王夫人,大奶奶完颜氏不好出面管这事,他就等着看左晞能忍到什么时候呢。 不过周允也在盯着这事,只要王夫人越过线,便是薛家这边不出手,他也不会叫王夫人真伤了薛家利益名声。如今这种程度,在周允看来也就小打小骂。 拿来给薛大奶奶和姑娘们修身养性,见见世面。 人生百态,一种米养百种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要体面,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进退。趁着现在既不伤筋动骨,既不会有大祸患的时候见识一番,也是难得的机会。 左晞吐了吐小舌头,说:“之前住在庄子上,所知不多。这不回来才两天,就满耳朵二太太了……嫂子也不是拿我当枪使,她的难处我是尽知的,如今成了一家人,不过互相体谅罢了。” 完颜氏样样都好,就是偶尔会叫左晞发现她极度缺乏安全感。也许是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或是很少得到旁人善意的人,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同时,也总想要知道自己在旁人心里的份量吧。 这种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有时候甚至需要一生来治愈。所以左晞理解,也体谅她。 “所以姑娘要我做什么呢?”很少有小姑子这么体谅嫂子的,周允温和的看向左晞,眼中带笑的想着,这姑娘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看着任性,随性,却最是个与人为善,体贴的性子。 左晞闻言,歪了歪头,一脸促狭的笑意,“男尊女卑嘛。女人犯了错,自然是因为她男人没做好表率啦。呃,嘻嘻,也是家里的事太少,才让二太太这么闲的……” 管不住媳妇,叫自己媳妇东奔西跑,那就打断贾政的腿。老娘缺德不积福,那就顺便将夫人的心头肉贾宝玉也打一顿。 贾政和贾宝玉都受了重伤,就不信王夫人还有闲功夫跑来薛家搅风搅雨。 嘶~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对哒,就这么简单粗暴。 “你可以再想想的?” “不要。”左晞摇头,“没必要。” 周允见状,摇了摇头也不再劝她,只说家里正好养了几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虽说已经上不了战场了,但打个架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薛蟠做百户的时候,带着人去剿匪,有些人受伤,养好伤好也没办法回军营了,薛蟠开始的时候还会给手底下的兵一笔银钱,叫他们回家后买地置田讨房媳妇。后来有人拿了银子回家,有被兄嫂虐待死的,有媳妇嫌弃残疾带着银钱跑路的,总之就是薛蟠听说了以后,便将他手底下的伤残兵都带回家了。 薛蟠任性的将人都接回来了,周允只得想办法安置这些人。安置第一批伤残兵时,完颜氏还没嫁过来,所以安置这些人的都周允都是跟左晞商量的。 薛家有庄子有铺子还有一大片祭田,自是饿不死这些人。但人若是什么都不干的当废人养着,那没多久就真养废了。 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残兵,干不了太精细的活计,左晞便叫人带着他们养猪,养鸡。其他看着还好些的兵丁,就叫他们种地养果树去。情况再好些的,就留在府里当个护院。 这会儿周允便准备带着这些家丁护院去干点助人为乐的事。 →_→ 与周允说完,左晞听说王夫人还没离开,便起身换了身衣裳,又对着镜子弄了个富贵闲妆,这才抱着暖手炉溜溜达达的往薛姨妈的正院去。 一时到了薛姨妈上房,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不等左晞走进便将门帘高高的掀了起来,一边掀帘子,一边朝屋里通报。 “呦,姨妈来了。”左晞笑意莹莹的走进来,见薛姨妈和王夫人正隔着一张炕桌坐着,随意的屈了下膝,做出个行礼的姿态。 “宝丫头回来了。”王夫人早就听见丫头的通报声,见左晞来了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当然了,左晞现在只是准十一福晋,也没资格叫王夫人给她行礼。只是赐婚后,一般身份不如左晞的人哪怕不行礼,也都会起身客气客气。王夫人自以为拿捏住了薛家,自是不会对左晞多客气。坐得稳稳的,仿佛这里是荣禧堂,她还是那个国公府的二太太。 左晞也知道撕破脸后王夫人什么都能干出来。这里又是个将女人名节看得比性命还要重的时代,王夫人真要是一门心思的以她们家曾住在荣国府为由,污蔑她与贾家的那些外男有染,纵使她浑身是嘴,也得惹上一身腥。 好在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左晞向来不在意。或者说,她还真没有习惯皇权带给她的尊贵身份。 “姨妈什么时候来的,可吃了?”坐在下首的玫瑰椅上,左晞抬起脚,让丫头将脚炉放在脚边,然后才一脸笑眯眯,仿佛对王夫人这个姨妈心中毫无芥蒂一般的说笑,“如今定了亲事,除了往寺里那些地方走一走,亲戚家都去不成了。好在姨妈来了,咱们娘们也能亲香一番。有阵子没见姨妈了,姨妈这一向可好?” 不等王夫人说话,左晞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回王夫人,完事一脸心疼的说道:“我瞧着姨妈清减了许多呢。” 王夫人见左晞这番作态,心里就涌来一阵疑惑。 这丫头知不知道她干嘛来的呀。 心念电转间,王夫人抛开那些有的没的,准备将自己这次来薛家的目的先办了。“咱们家遭了大难,若不是还有宫里的娘娘和你宝兄弟,我再不活了。” 瞧着一句话还未说完,就拿着帕子抹眼泪的王夫人,左晞嘴角抽抽的点头,一脸敬佩的说道:“也就是姨妈吧,换了旁人早就一根麻绳吊死了。” 王夫人瞬间噎住,被左晞这话弄得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好在这活她都做熟了,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起家道艰难,儿女福薄来了。 “你大姐姐在宫里,我到是不担心了。只,”宝玉几个, “姨妈快打住。”王夫人一句话没说完又被左晞叫停了。只见左晞叫了王夫人,然后拿起帕子搭在脸旁,翘着兰花指羞羞答答的说道,“再不能叫什么大姐姐了,按理贤妃娘娘是,是我的庶母。” 王夫人:“……”庶你妹的母呀。 王夫人被这句庶母雷得不轻,手指哆嗦了几下,下意识的拿下手腕上戴着的佛珠转了进来。 薛姨妈一见左晞进来,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将战场留给了左晞。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剥花生瓜子,头都没抬一个。 王夫人坐在那里转了两圈佛珠才缓过来,准备心平气和的再跟左晞往下说,不想左晞还在那里装羞涩装上瘾了。 学着前世在短视频平台看到的样子,想要给王夫人来一个羞羞答答,娇娇怯怯的小眼神,不想东施效颦了,竟给王夫人一连抛了五六个媚眼。 王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恶心又惊愕的看向左晞,想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王夫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左晞还在那里玩行为艺术,整个屋子安静的就只有薛姨妈磕瓜子,剥花生的声音。 诡异的气氛叫屋里侍候的丫头都有些心里发毛。 好半响,王夫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继续之前被左晞打断的话。 她说完了元春,自然而然的说起了宝玉和探春。 “……当今仁德,不光派人救了宝玉回来,还给赐了婚。只是袭人的身份,”王夫人叹了口气,“委屈我的宝玉了。” 左晞闻言,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还笑着对王夫人说道:“姨妈想多了。” 就宝玉那样的,还不知道谁委屈谁了呢。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能得当今赐婚,咱们再没有不满意。”王夫人也不是没脑子,立马将话圆了回来,“宝玉的亲事定下来了,我也了了一桩心事。只三丫头自小养在我膝下,跟亲生的也没两样。她模样好,人也聪慧,又读书识字的,无论是中馈女红还是待人接物都是一等一的好。只庶出这一条,就将所有的好都抹了去。” 王夫人说到这里便停下来看左晞,想要等左晞附和自己,将探春夸上天,然后她也好顺势再将探春嫁给薛蟠做贵妾的事提出来。 不想左晞却没按着她之前想的套路来,而是非常不认同的对王夫人摇头,“普天之下,除了东宫那位,谁是嫡出,谁又是庶出呢。这样的话,姨妈以后还是别说了。” 庶出肿么了,金銮殿上指点江山的那位也是庶出呢。有本事你指着他的鼻子说庶出不好去呀。 王夫人再次被左晞的话噎住了,那口气不上不下的,折磨得她想要跳起来狠狠的在自己胸口上捶几下。 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罢了,我便直说了吧。我是真心疼我们三丫头,若不是知道蟠哥儿成亲这么久,蟠哥儿媳妇还没个孕信,再舍不得叫三丫头过来的。赵姨妈旁的也罢了,肚子争气这一点就强过旁人许多。虽说是嫁给蟠哥儿做贵妾,却也是亲上做亲的好亲事。咱们三丫头好歹是皇妃的亲妹妹,身份上也不算辱没了蟠哥儿。” “可姨妈刚刚不还说‘只庶出这一条,就将所有的好都抹了去。’,怎么这会儿又?” 王夫人闻言脸上的慈爱差点没挂住,深吸一口气,咬牙继续:“那是不知情的外人,他们哪里知道三丫头的好。这女人呀,一要手里有钱,二要手里有人,这三嘛,也是最最要紧的,那就是娘家贴心。那完颜氏到底是外面娶的,如何抵得上三丫头跟你自小长大的情份。将来你出了门在,三丫头留在家里,姑嫂两个不比旁人亲近? 你妈我是知道的,自来就是个想的少的,人又面软,等你出了门子,这个家里就只有那完颜氏,她一家做大,若生了歹心,你叫你妈指望哪个去?三丫头是贵妾,亲娘老子又都在咱们家,进了门只有一心一意待你们娘们好的,再不会生什么二心。有她在一旁掣肘那个完颜氏,你妈过得好了,你不也省心? 这是一点。其二,三丫头是国公府的姑娘,自小娇养着,身子是极好的。她嫁过来开枝散叶,也对得薛家的列祖列宗。你在府里住过,三丫头什么品貌你也是知道的,她又不是那等没见识的小家子,将来随着你哥哥在任上,也能拿得出手。你哥哥在红云镇那边,完颜氏又走不开,叫三丫头过去侍候着,好几重的好处……” 左晞:“……”贾母的笨嘴拙腮标准是什么,就这口才还叫笨嘴拙腮,那天底下还真没几个嘴巴灵巧的了。 在左晞看来,哪怕探春有千般好,只她出身荣国府,心系贾家一干人便已经抵消所有的好了。 王夫人是嫡母,又拿捏着赵姨娘和贾环,薛家娶的是探春吗? 人家扶弟魔只扶弟,他们却要扶一家。 探春想要扶持娘家,就得有管家权。管家权在完颜氏手里,这二人就得为了管家权争个你死我活。一个弄不好,还要祸及子孙。不说左晞本来就不赞同男人三妻四妾这种不过夫道的行为,只说光薛姨妈和薛蟠这娘俩的糊涂性子,想要家宅安宁,就绝对不能弄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回来。 先不说完颜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只说换成任何一个女人碰到三妻四妾的男人,她都不会一门心思的全心全意待自己的丈夫好了。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跟你一条心,那得多可悲呀。 所以别说探春了,便是一个背景干净,无牵无挂的丫头,左晞都绝不允许薛蟠纳回来。 左晞来之前还真没想到王夫人这么会讲道理,这么一大串道理讲完,别说一旁旁听的薛姨妈起了心思,便是左晞都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论点。 这个时代,怎么就没有一条法令是针对男人贞洁的呢。 左晞:“姨妈说的有道理。事虽是哥哥房里事,也是薛家的家事,我也是能做主,只是,” “只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只是可惜三妹妹样样都好,却偏偏命不好。”左晞学着影视剧里的娘娘,一边做作的伸出手欣赏自己刚刚过来前特意戴在手上的护甲,一边凉凉的说道:“瞧我这张嘴,又说大实话了。姨妈的好意我们心愿了,奈何我哥哥生来八字硬,专门克妾室。而且,我们薛家也不是那种爱做赔本生意的扶贫人家。” 薛姨妈瞪大眼睛看向自家那作妖的姑娘,不停的给左晞使眼色,不叫她激怒王夫人。左晞仿佛没看见一般,双眼灼灼的注视王夫人,亲眼目睹了一回红楼版的川剧变脸,又在王夫人喘均了气后,不等王夫人说话又继续说道:“如今朝中什么局势,便是我不说,姨妈也是心里明镜似的。姨妈常说宝兄弟生来便是有造化的,如今这话到也应验了。奈何朝堂更迭,江山易姓,宝兄弟这个大明太子,如今也不是谁都敢沾的。当今万岁爷心怀江山万山不与记较,可咱们也不能就这般得寸进尺呀。若是叫人知道姨妈几次三翻接近薛家不过是为了借薛家的财产为宝兄弟复国,再一道折子举报上去.与其让人抢了先,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血缘再近的亲戚,薛家也得先保全了自己。姨妈说,是不是这个理?” 原本还有心情好言好语的应付王夫人,不想王夫人太特么能说了,叫左晞有些不知从哪反驳她。好在左晞也没心思跟上王夫人的思路与辩纳妾的是非对错。 她决定给王夫人亮亮獠牙。 薛姨妈投鼠忌器,完颜氏不敢冒险,但她可不怕鱼死网破。 说真的,左晞最想干的事就是一甩胳膊,先给王夫人两巴掌。然后一脚踩在炕上,薅着王夫人的衣领,用古惑仔的方式与她讲一番道理。若是能有根香烟,往王夫人脸上吐个香圈,或是拿着烟……更好啦。 左晞这段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了,明摆着告诉王夫人薛家不会迎探春进门,也不会再往外掏银子,如果王夫人再敢不依不饶,薛家不介意做那个检举告发宝玉谋逆的人。 “好好好,好的很,终日打雁,到叫雁啄了眼。”王夫人瞬间被左晞前恭后倨的态度惹怒了,指着左晞冷笑的说道:“姑娘如今大了,说话也硬气了,也不将亲戚长辈放在眼里了。早年姑娘阖家上京城何等落魄,孤儿寡母的谁都能踩上一脚,若不是我们家好心收留,姑娘也未必能有今天……”不过一个落魄户,嫁了一个病秧子,还真当自己了不起了。 “您若不说当年的事,我也没想过要翻旧帐。打我们进京城到你们府里建省亲别院,您从我们家拿了多少银子去,便是给红螺寺打造一尊实心的金身菩萨也够了。这么多年,我们可曾上门讨要过一回?您既然说我们忘恩负义,不顾亲戚情份,那就先将这些银子通通还了再说这话吧。您是尊贵人,里里外外的体面人。想来是不会赖债的吧。”当年住在荣国府里,虽然花了许多银钱,但当时却也是受庇于荣国府。因着这一点,所以左晞从来没想过叫人去荣国府追债,只当是交保.护费了。如今被王夫人拿当初的事指责薛家和她,那左晞自然也不会由着人乱咬。 “打今儿起,要么府上还银子,要么我就请宫里的宜妃娘娘去跟贤妃娘娘讨这笔债。贤妃娘娘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想必您心里也是清楚的。她往后的日子是苦是甜,还要看姨妈您的选择了。” “你敢!”王夫人没想到面前的姑娘这么无耻,狠戾的瞪向左晞,眼底都是凶恶的杀意。 “宝兄弟被乱党劫走过一回,再被乱党劫掠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真假。劫人的时候若是刀剑无眼有个什么万一.也不知道当今会将宝兄弟葬在哪,是贾家祖坟呢还是前明皇陵呢。啧啧啧,姨妈可要看紧宝兄弟,千万别叫他‘随意’出府才好呢。毕竟这年头为了几两银子就什么都敢干的亡命之徒,一抓一大把。那些人拿了银子天南海北的一跑,您便是知道是谁干的,您也没证据不是?便是有证据,便是抓到人了,可死人还能活过来吗?宝兄弟泉下有知,是谢您给他报仇了呢,还是怨恨您当初弄错了心思害了他性命?” ……,你,你,我” 王夫人伸手指着左晞,手指随着左晞的话哆嗦个不停。瞬间苍白的脸上全是惊愕和忿怒,以及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惶恐。元春和宝玉都是王夫人的逆鳞,她如今也就只有这两个亲生的孩子了。此时见左晞拿他们姐妹做威胁,王夫人又如何不惧。 见王夫人这样,左晞在心里给自己点了十二个赞,然后双手放在腿上,摆出一副矜持的大家闺秀样的温柔说道:“姨妈是聪明人,应是做不来那等以卵击石的蠢事。毕竟姨妈慈母心肠,不会想要看到娘娘深宫受磨磋,宝兄弟英年早逝的。不是吗?” 果然,对付流氓无赖还是得用‘相煎何太急’的方法呢。 王夫人:“……” 薛姨妈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感觉脖子那里冒凉气的打了两个冷颤。手里死死捏着两颗花生,满脑子都是她闺女那狠辣不已的话。 面前这个也太吓人了,能不能将之前那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闺女还给她呀~ 就在左晞扬着真善美的笑容,薛姨妈打着退换货的心思时,王夫人也终于在左晞的恐吓中找回了声音。或者说,左晞的话让她再也没办法逃避现实了。 如今的薛家完全有能力摁死她们娘仨。若这丫头心再狠一狠,在她回府的路上…… 收回心神也收回指着左晞的那只手,王夫人抚了抚鬓角,看向左晞维持最后体面的冷漠说道:“姑娘攀了高枝,今非昔比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很不必再往来了。”说完看都没看薛姨妈一眼,抬脚便往外走。 左晞坐在那里,视线追随王夫人的身影一直到门口。等人出了上房,左晞才收回视线。然后转头看向薛姨妈,眉头皱得死死的。 “我的妈呀,您老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幸好我爹告诉我怎么应对,没叫那起子小人得逞。” 薛姨妈没想到还有她的事,被左晞点名后,下意识的坐正身子,一副她错了的样子。 见薛姨妈这副样子,左晞也没心软,恐吓了王夫人后,又准备继续恐吓王夫人她妹。 “我爹跟我说,他拿着咱们年节烧给他的冥银疏通关系,偷偷看了一回地府的时空镜。地府的时空镜是可以看到未来的,爹本来想着看完了时空镜,若咱们家没什么事,他就投胎去了,不想那上面就有哥哥纳了三妹妹做贵妾的事,家破人亡呐,惨,太惨了,爹爹当即便给我托了梦。我原想着好好过个年,等过完年再将梦里的事说给您知晓,不想今儿就碰到这种事。” 薛姨妈吓了一跳,连忙追问左晞薛老爹都跟她说什么了。 因有红楼剧情和那点不太靠谱的历史知识打底,左晞之前借着薛老爹托梦办的事都应验了不说,还叫薛姨妈和薛蟠都对薛老爹会给左晞托梦这事深信不疑。 左晞见薛姨妈追问,先是不紧不慢的叫人给她煮碗鸡汤馄饨面,然后又拿起一旁的水果刀,一边给自己削苹果皮,一边在脑中飞快完善晋江流的宅斗小说剧情。等薛姨妈又催了两遍,左晞才语速极慢的说道:“妈是知道我的,虽然最喜欢林妹妹,但对贾家的姑娘们也都是极好的。” “确是这样。”薛姨妈闻言想了想左晞日常对那几个姑娘的态度,肯定的点头,问她:“这又有什么说道?” 左晞见问,深深的看了一眼薛姨妈,一脸沉痛的说道,“因心疼三妹妹被宝玉连累,没有好亲事。也怜惜她境遇不堪,在姨妈家来说这事时,我便没反对。还想着我与三妹妹是自小到大的情份,又是知根知底,性情熟知的姐妹。等我出了阁,家里有她,我也能放心。便是嫂子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有她从中周旋,您老人家也不会受委屈。再一个,三妹妹身份也不低,便是生下的庶子也比一般丫头下人所出的尊贵些。她又读过书,管过家,识文断字见过世面,有她在家里,薛家蒸蒸日上,子孙昌盛指日可待。您被姨妈说动了心,我也觉得这个贵妾娶的好。因此不过两三个月,三妹妹便以贵妾之礼进了门。” 停到这里,左晞看了一眼薛姨妈,拼了一回演技的挤了两滴眼泪出来的同时,脸上还做出一副忿恨气怒的神色。 薛姨妈见左晞这样,便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不转念又想到如果不是出大事了,她家那死鬼男人也不能巴巴的托梦回来,于是又心急如焚的催着左晞往下说。 死丫头,别卖关子了,都要急死你老娘了。 眼底闪过一抹促狭,左晞抿了抿唇,继续忽悠薛姨妈,“开始的几个月,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相安无事。恶梦是从嫂子传出喜讯,您做主将管家权交给三妹妹后开始的。三妹妹拿到了管家权,先是不动声色的拿银子贴补荣国府,后来更是叫人在嫂子每日吃的补品里动手脚,又买通了太医,说嫂子这胎需要静养大补。好在嫂子谨慎,没上当。 然而这世上想要一个人好难,想要一个人不好却容易的紧。三妹妹见一计不成,便又生了一计。直接买通了稳婆,叫其在嫂子生产时做手脚。嫂子生产时,都看见孩子的头了,可那稳婆就硬是推着那孩子的头不叫出来,生生将一个足月的哥儿给憋死了。这还不算,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手脚,竟叫嫂子产后血崩了,人虽然救回来了,却再不能生育了。” “啊?”薛姨妈吓得惊呼出声,“这,这,三丫头怎么会,怎么变得那么歹毒。” “嫂子不能生了,庶出和嫡出也没什么不一样了。”左晞没理震惊的薛姨妈,继续在脑子里翻找晋江狗血小说情节,“七个月后,三妹妹为薛家生了一个女儿,然而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被周瑞家的调包了。周瑞家的被姨妈拨给了三妹妹,做了三妹妹的陪嫁嬷嬷。三妹妹做的那些事都是周瑞家的出谋划策,甚至是一手操办的。她拿不定主意的事都会回荣国府问了姨妈的意思再办。就像这次一次,周瑞家的就将薛家刚刚出生的姑娘与宝玉和袭人的长子调包了。 外甥像舅,哪怕这个男孩跟哥哥一点都不像,但谁也会想到这不是薛家长子……”这故事太复杂了,回去得拿笔记下来,省得回头再说时情节对不上。 左晞看薛姨妈震惊的不要不要的样子,想了想后世的各种伦理大戏,又将长子是贾家调包的,探春生次子时贾家还想调包,但她留了心眼,先在外面找了个孩子,将那个孩子送回贾家,又将贾家送来调包的男婴送到外面寺庙寄养,费了一番心思的将自己亲生的次子留在了身边。 当初探春调包女儿的时候就与贾家商量过了,叫她的女儿以以宝玉嫡长女,她的亲侄女的身份长大,之后再嫁回薛家来。平时探春便时常以想念侄女为由接了亲生女儿来家小住,不想时间长了,不光调包的长子喜欢这个女儿,就连没调包的次子也喜欢这个‘表姐’。可能是血缘之故,表姐没看上表哥却爱上了表弟。 ‘表姐’自小受宝玉这个不着调的老子熏陶,没半点男女大防,也不知道矜持。而表弟发现母亲一门心思的想要将表姐嫁给自己的亲哥哥,便决定兵行险招,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后来事发,探春受不得刺激直接疯了,然后真相大白天下的当夜,薛姨妈,薛蟠等人都因碳气中毒死在了自己房中。三年后,薛家长子以长辈遗愿为由将自己过继给了自己的亲舅舅。从此以后,世上再无薛家…… “我爹说了,不许我哥哥纳妾呢。别说三姑娘了,就是天王老子家的姑奶奶也不许进咱们家的门。爹还说这件事情就交给妈负责了,如果叫我哥哥纳了妾室,弄得妻妾相争,家宅不宁,乌烟瘴气,甚至是混淆了薛家血统,您百年后也就不用葬在他身边了。”顿了顿,左晞又特别缺德的吓唬薛姨妈,“自从知道了这个事,我好几夜都没睡好了。只要一想到我哥哥将来会纳妾,我就担心咱家养大的孩子不是咱们老薛家的种。” 妖怪渡雷劫也就九九八十一道雷,可薛姨妈却感觉她刚刚渡了一打的雷劫。十二个九九八十一道雷,直接将她劈得外焦里也焦了。 好半响,薛姨妈问了左晞一个bug问题。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干看着了? 左晞不想这小老太太还能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看一眼端上来的馄饨面,对薛姨妈呲牙,“你不也是干看着了。” 薛姨妈心虚的看了左晞一眼,她,她那不是不知道嘛。 左晞挑眉,好巧,她也不知道呢。 “那也不对呀,就算不是薛家的血脉,可有你这个皇子嫡福晋的亲姑姑在,也不应该就这般舍了身份回贾家。”左晞拿起筷子正准备先吃面,薛姨妈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是不是十一阿哥?” 如果十一阿哥早早去了,她闺女守了寡.那就说得通了。 左晞:“……” 呵~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十一肿么了?我和十一才不担心这个呢。”左晞下意识的回避了十一寿数的问题,而是坑老娘上瘾般的又给薛姨妈来了个加强针,“到是妈要上点心了,别每次我回娘家看到侄子侄女,头一句话问的就是‘这是谁家的崽儿’,‘确定是我哥的吗’,心窄点的娘们都得抱着孩子跳井。”叫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她这个做小姑子的指责哥哥房里人偷人了呢。 呃.调包孩子也是偷人的一种。 脑补了一回,左晞拿小汤勺舀起一颗小馄饨得意的冲薛姨妈挑了挑眉,就问你刺激不? 薛姨妈也顺着左晞的话脑补了一回,哆嗦了一下,发现日子已经不能用刺激来形容了。 要不,她去找个靠谱的稳婆也学点接生的本事? 瞧瞧,瞧瞧,这都将人吓成什么样了。 左晞左手拿勺,右手执筷子就着薛姨妈不停变换的脸色痛痛快快的吃了一碗鸡汤馄饨面。临了留下一句,‘怕啥子呦,只要我哥不纳妾,就不会招来牛鬼蛇神。’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一晚,薛姨妈很晚才睡下,做了一夜的梦不说,三更半夜的还被恶梦吓醒了,后半夜直接睁着眼睛熬到天亮。 而左晞呢,吃饱喝足后,先是问了一回周允在何处,带着人晃悠到了周允的院子,将她之前与王夫人的对峙学给周允听。并且还咨询了周允一回还要不要对着贾政和宝玉父子助人为乐了。 周允听了就是一阵大笑,说这事交给他收尾,很不必左晞再上心了。左晞一听这话,笑眯眯的谢过周允这才朝着薛蟠的院子晃过去。 薛蟠不在家,这会儿他们的小家就只有完颜氏一个在。从院门口到正房一路都有丫头婆子行礼问好,大声朝里通报的。不等左晞走到正房门口,完颜氏就从里面迎了出来。 “妹妹来了,快屋里坐。”完颜氏笑着去拉左晞的手,一边笑着将左晞往屋里带,一边热情的吩咐兰舟用玫瑰卤子冲水来。 “别别别,刚在上房吃了些东西,好嫂子还是让人泡杯普洱给我解解腻。”左晞没跟完颜客气,就像往日那般自在说笑,“想着嫂子没见到我,晚上再睡不香的,便来给嫂子看看。嫂子好好瞧瞧,晚上可能睡得着?” 一听左晞这话里有话的打趣之言,完颜氏便知道了左晞的来意,亲自将房中的干果匣子送到左晞跟前,柔声说道,“妹妹待我的心,我铭记于心,再不敢忘。” 左晞闻言,对着完颜氏摇了摇手指,“嫂子得好好谢谢我才行。” 待兰舟上了茶了,左晞便叫所有人都退下去,小声学了一回薛姨妈上房发生的事,不过左晞却没将她如何忽悠薛姨妈的那段学给完颜氏听。 哦,不光是狗血剧没说,就连薛老爹托梦这段左晞也没讲。她只是非常严肃认真的告诉完颜氏,薛姨妈不会往她和薛蟠房里塞妾室。 “……妈这里有我呢,她若是起了往你们房里塞人的心思,嫂子尽管派人去跟我说,定然不会叫嫂子为难。嫂子也别学那些贤惠人,大度贤惠的来者不拒。我是最瞧不上那种贤惠人的了。这样的人不是真贤惠到立地成佛,就是装出一副贤惠样暗地里搞事的。为了一个男人,脏了自己的手,犯不上。”一时又想到了什么,左晞转头吩咐云程回房取了个匣子过来。等那匣子取来,左晞先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才将匣子掉转方向直接推给完颜氏,“这是一座山头和下面两千多亩中等田的地契。” 完颜氏接过来,视线先在最上面那张地契上看了一眼,然后才抬头看向左晞,不解的问道:“这是?” “这是薛家的根基,妈和哥哥都不知道,我现在就将它交给嫂子。无论将来如何,只要嫂子持身守正,千仞无枝不欺暗室,那么无论何时何事,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与你同进退。” 刷的一下,完颜氏就站了起来。再看手中的匣子,已觉肩上担了千金重担。张了张嘴,想对左晞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其实左晞给完颜氏的地契是早年买的那批祭田。当初买祭田时,左晞还满脑子都是薛家会像原著写的般几年后就会被抄家呢。再加上当时住在荣国府,周围都是居心不良的吸血鬼,所以买的时候左晞就没叫薛姨妈和薛蟠知道,后来每年的收入也都不曾入帐。 此时左晞将祭田给了完颜氏,又告诉她祭田的收入每年至少拿出七成做慈善,其他的都由完颜氏自己支配。 匣子里除了地契,数张面额不一的银票就是祭田每年的收支帐本,从帐本上,就可以发现左晞自打买了祭田,所得收入尽九成都拿去做了慈善,剩下的也都换成银票收起来了。有了这些祭田的收入,便是将来薛蟠真的纳了妾室,完颜氏也不亏了。 如今将祭田交给完颜氏,一是想要安她的心,二来也是左晞想要进行一回交割。 薛家走到今天,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功成身退,总要将当初的安排交待清楚。 当然,虽是想要做到有始有终,但左晞还是留了一手。她只给了完颜氏地契,却没给相应的文书。这批地是祭田,抄家不抄,但祭田想要卖出去,还得配合当初办祭田时的文书手续。 也不是专门防着完颜氏,而是习惯留一手。 生活都是靠经营的,你怎么经营你的生活,生活就怎么回馈你。如今左晞代表薛家迈出了第一步,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就看完颜氏自己了。 “……这里的事都是大管家负责的,他是府里的老人,最是忠心不过。不过老人家上了年纪,也不好总叫他这么往返折腾。嫂子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能上手的,让大管家带一带他。等嫂子这边有了眉目,就叫大管家去阿哥府帮帮我吧。阿哥府那边的事也不少,需要有人帮衬一二呢。”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听到左晞安排的这么周到,完颜氏已经不能用感动来形容了,哽咽的对左晞点头,领了左晞的情。 左晞没追究完颜氏拿她当枪使的事,还给了完颜氏这么一份厚礼,小姑子做到这份上,也算无可挑剔了。完颜氏是聪明人,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和刚刚左晞话里不曾言明的意思,也弄懂了左晞的底线在哪。 姑嫂两个又说了一通话,左晞又将祭田的事交待清楚,瞧着已经起更了,这才回了自己院子休息。 回到房间,一番洗漱,左晞以就寝为由打发了侍候的人,心念一转便回了小公寓。 先去收了一波笔友的小纸条,然后也不打开,只堆在书桌上的一个小篮子里。找出笔记本,将今儿忽悠薛姨妈的托梦台词都默记其上。事毕,去冰箱里拿了包辣条,一边吃辣条,一边打开她那缠人的笔友写给她的各种唠叨。 其实左晞的心情,不是很好。没有安全感的完颜氏让左晞想到了她自己。 或者说想到了现代的原生家庭。 那些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哪怕是时过境迁也未必能治愈。 ‘我按你说的,已经将地契和银票都给了我嫂子。看到我嫂子,有些物伤其类,心情很糟糕呢。’ 等了左晞一个晚上的十一发现字纸回来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连忙捡起字纸看字条上的字。 没错,将地契给完颜氏是十一给左晞出的主意的。 这份地契是蜜糖也是du药。它能叫完颜氏安心,也能要了完颜的性命。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个时代对女人非常不友好,完颜氏又不是王熙凤那等狠辣性子,薛家也不是王贾两家,怀揣巨资的完颜氏离开了薛家的庇护,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这地契就像当初薛家的铺子那般,完颜氏得到的再多也不过是借鸡下蛋,若她有了不妥之处,将鸡收回来就是了。 哪怕将来完颜氏诈死离开薛家,这些地她也带不走。 最重要的是左晞因完颜氏升起来的那点婚前恐惧症,也被十一利用自己的‘水军’给左晞来了一个偷换概念。 ‘你要是担心男人靠不住,你还可以靠财产呀。我是男人,我最知道男人是怎么想的,男人都是一样的,他要是爱你,他会将一切都给你。他付出的越多,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就越高。而且他的全部身家都被你握在手里了,他也就更不会轻言背弃了。’ 于是就在这样的水军助力下,左晞还没嫁进十一阿哥府呢,十一阿哥府包括十一自己的小金库便都握在了左晞手里。 虽然左晞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但十一这一波骚套路摆出来,却多少缓解了那些不安情绪,临近年节事一多,左晞那些情绪到都放下了。 也许要很久很久以后,左晞这个嫁到皇家的妹纸才会深切的感受到皇权的不可理喻以及它的胡搅蛮缠吧。 什么金银财产,身份地位,那都是上位者一句话的事。今儿能给你,明儿也能收回来。十一说的那些话,就是唬弄左晞呢。 好在.他只是想要茶她一辈子,而非其他。 ~ 这个年,十一仍就是进宫过的,不过他的身体情况摆在那里呢,提前离席什么的也成了常态。 过完年,将将出了正月,当今就又做妖了。 当今走了左晞一样的套路,也来了个先人托梦。 不过相较于左晞的‘小家子气’,当今的托梦就大气多了,而且还给自己留了条进可攻退可守的退路。 当今说他梦见太皇太后了,眼中含泪的看向他,嘴里还念着废太子的名字,满目悲伤似有不舍。 这时候当今说这样的话,不傻的都知道他想要复立太子。等将来再废太子的时候,再联想到今天的这个梦,还可以说成会错意了。 文武百官再不甘心也只能看着当今演独角戏,时不时的附和一句太皇太后仁慈一类的话。最终,当今在几个得了当今暗示的大臣的提议下,复立了废太子。 复立原太子的消息一传出来,十一先醋了一波,然后就一脸冷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书案。转身便叫人去请了四爷和九爷过来说话。 爷我不高兴啦,那大家就都别笑了! 一听说十一找他,九爷当即放下手里的事就赶了过来。四爷那边也没耽搁,虽不解十一找他何事,却没有端兄长的架子拖延一番。 兄弟二人洽在门前遇上,便一道进了府。九爷倒罢了,四爷却是头一次来十一阿哥府,当初建府时,就征询了十一和左晞的意见,参考了宫妃们的省亲别院,然后建了一座以园林休闲景观为主的阿哥府。所以哪怕是刚出了正月,十一阿哥府里也是处景致非常不错的地方。 田果亲自来迎两位爷,一直恭敬的将人迎进十一居住的院落。 这处院子是仿唐建筑,屋子也都是唐风的布局。因府中最好的院子和屋子被十一留出来当新房,所以这次回城十一便一直住在这里。 这会儿田果将人领进来,二人一抬眼便见到只穿了袜子站在门里等着他们的十一。 门上没有门帘子,做了玻璃拉门,玻璃不是整块的,但看起来却跟整体风格极为融洽。 十一就站在门里看着走进的九爷和四爷,脸上是少有的凝重,也叫四九二人心里生了许多疑惑。 少时,四爷和九爷也都脱鞋进屋,然后与十一一道盘腿坐在屋中一步台阶上的席子里,等侍候的丫头上了茶点,十一先礼数周道的请四九用茶,然后在九爷的追问下,打发了屋里侍候的下人才将原由尾尾道来。 “先跟四哥赔个不是。”十一站起来对着四爷行了一礼,然后在四爷不解的视线下重新坐下来,语速缓慢的对二人说道:“年前回城那日,路过九哥的药膳楼,我一时好奇便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洽巧看见四哥与一位姑娘在门前说话。” 十一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视线看向四爷,九爷也看向四爷,仿佛是在确认十一这话的准确性。四爷回想了一下那天的事,颔首,“确有此事。” “那日回府,手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心中实在难安,我瞧着四哥待那位白姑娘又有些不同,便在回府后叫人又备了一份礼。不过田果跟我说,到底是姑娘家,不妨请福晋备礼送过去。我家福晋说,往常应酬时没听说四哥内院有姓白的。女人家心细,说我这样冒冒然然的送礼让人看了不像,再叫人误会。” “说这么细做甚,自家兄弟还能误会啥。说吧,是不是那个白氏有什么问题?”九爷见十一说得这么详细,便肯定十一查出了什么东西。 四爷也如九爷一般想法,见十一半天不入正题,便知道十一顾虑什么,一边觉得自己这个兄弟纯善,一边又觉得胆子太小。不禁鼓励他道:“十一弟但说无妨。” “嗯,确实查出来那白姑娘有许多不妥之处,我原想着四哥不接她进府定是知道她有问题的,可我又怕四哥不知详情。犹豫着要不要跟四哥说,不想又发现那白姑娘竟然在给四哥的药膳里下让人上瘾的药。我不知道她此举是想要害四哥,还是想要栽赃九哥。便”想将四哥和九哥叫过来一块分说清楚。 “什么?”九爷不等十一说完就跳了起来,看看十一,又看看四爷,又震惊又后怕:“那姓白的娘们竟然敢给老四下药?” 四爷闻言,原本就跟初冬没啥两样的冷脸此时也是铁青一片,眼皮撩了一下,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站起来的九爷,视线便转向了一脸纯善无害的十一身上。 四爷不相信白若兰会给自己下药,但他也相信十一弟不会无缘无故的冤枉白若兰。浑身冷气四溢的问十一,“可有证据?” 十一点头,起身将两张供词拿过来递给四爷,“……是yingsu壳和yingsu籽磨的粉,有提香之效,却极容易让人上瘾。顿顿食之而不厌倦,久之依赖渐起,不可或缺。初食量少,日久积少成多,渴求更大,长此以往,成瘾难戒,若有心人以药要挟,任人摆布,后果不堪设想。” 四爷:“……” 九爷看看十一,又看看四爷:呦呵,好大的瓜哦~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十一嫌弃的看了一眼他九哥,暗忖了一句,当着老四的面就这么一副兴灾乐祸的损样,你是真不怕老四那小心眼的记你一辈子呀。 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茶形象,也为了不叫他们家龟毛较真的老四恼羞成怒,十一决定用打击他九哥的方法,平息面前的尴尬。 “九哥,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发现那位白姑娘给四哥下药的吗?”十一咳咳了两声,然后一脸哭笑不得又十分无奈的对他九哥摇头。 九爷被十一这副作态弄得有些懵,心里隐约知道十一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是他想听的,可还是顺着十一的话问了下云,“怎么知道的?” “药膳楼里,不少人都在眼红白姑娘,以为她有什么家传秘方,就针对白姑娘做了不少手脚。”对着瞪大眼睛的九爷肯定的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姓白的娘们只给老四下药,你药膳楼里的大厨们使出各种手段弄到了所谓的秘方,毫不客气的给所有客人下了药。 九爷:……草~”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就很突然了。 四爷看看九爷那被雷劈的神情,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供词,再一次满目阴霾。 “我身子弱,也没精力做什么。只是事关四哥的身子,也不得不上些心了。此事可大可小,若叫有心人如法炮制伤了皇阿玛的龙体,或是以此胁迫行事.后果真真不堪设想。如今将四哥和九哥都请来,咱们兄弟将事当面掰扯清,后续的事情,咳咳咳,咳咳,十一就交给两位兄长了。” 十一想到正月里他故意写字条套左晞得到的那些真相,心里就是一阵气苦。 于汉人来说,他们满人就是番邦异族。可若真因着那些个下作药材……十一看向四爷,心里都在想着左晞对自己这位四哥的态度。 被小妮子那么推崇的人,应该是个好的吧。想到这里,十一又猛的想到,他家左晞的那个笔友不会是老四的后人吧? 如果老四是下一任帝王,那岂不是说,是老四的后人丢了大清江山? 唉,江山易主,朝堂更迭原有定数,只愿爱新觉罗不要成为华夏的罪人,让世代子孙无颜以对。 . 十一心绪多烦,与四爷和九爷说了一通,眼瞧着气色越来越差,服了一回药后,四九二人不放心,一边唤了太医来瞧,一边又叫人回府取些滋补品来。十一病成这样,他府里又没个女主人,如何让他们兄弟放心。 等太医瞧过了,说是操劳过度,气血两虚,隐隐有旧疾复发之兆后,四九二人一边劝十一放下琐事安心养病,一边又说这事他们自会处理,绝对不会叫事态蔓延到无可控制。 十一给了两位哥哥一个充满信任和依赖的笑容后,便任由着大医开的药,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深度睡眠。 看到有人跟他一样心情不好,那他就放心了。 二人见十一这般,又叮嘱了一回身边的下人,这才退出阿哥府。 四爷向来谋定后动,哪怕相信了十一的调查,也会派人再调查一番以及再做些实验的。 叫上九爷一块回四贝勒府,前院书房旁边的院子正好是府里小阿哥们读书的地方。如今四阿哥有一嫡两庶三个儿子,最大的十二三岁,最小的五六岁。四爷与九爷进府的时候三个小阿哥也刚刚下学,路上碰见了,自是一番请安不提。 四爷这会儿算上长女,膝下有四个崽,九爷比他四哥多,他有六个。不过儿子却只有一个。看着一字排开的小子,九爷不禁想到了府中刘氏。 刘氏再有几天就要生产了,若是能再生个儿子.那她名下就有两个阿哥了,给刘氏请封个侧福晋的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拍拍四爷长子弘辉和次子弘昀的肩膀,又抱了抱老三弘时,九爷这才跟着四爷去了书房。书房里,四爷将路上想的事与九爷说了一回,九爷一脸便秘憋得慌的神□□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倒也同意了将这事全权交给四爷处置。 不过这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猹最后到底没憋住,问了一回他四哥到底看上那个白氏什么了? 以老四的谨慎劲,若不是有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打掩护,又怎么会发现不了自己的异常。 四爷不想说,可看着九爷眼巴巴望过来,一副‘告诉我吧,告诉我吧’的小欠模样,四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九爷的身后,并没有在那里找到摇出残影的狗尾巴,遗憾之余又被九爷这副样子闹得不行,最后只得简单的说了两句他与白氏的事情。 白氏在药膳方面确实有两下子,他家老二身子弱,他最开始也只是冲着药膳去的。后来就.那样了。 九爷听到白氏想要名份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又想到了为自已生了儿子的刘氏。 要不.还是先别请封了吧。 还不知道自己遭了无妄之灾的刘格格,看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心满意足。 她打听过了,这一胎肯定还是个儿子。 心情极好的刘格格,因产期就在这几天,更是格外的小心防范,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你小心就能避得过去的,穿着软底布鞋自己房里散步消食的时候,竟然还出了意外,弄得提前生产了。 九爷府的下人到处去找九爷,还是找到了十一府上,田果叫他们去四爷府上问问,这才将九爷找到。 因着刘格格难产,九爷也彻底没心思关注四爷,白氏和药膳楼的事了,对外只说将药膳楼送给了四爷。刘格格疼得死去活来,花了两天时间才生下九爷的次子,之后又是洗三,又是当今分封诸皇子,又是大宴宾朋,又是儿子办满月酒,十一成亲的。等到再想起白氏这事的时候,事情已经落下帷幕了。 没有九爷在一旁看热闹添乱,四爷办起事来也不觉束手束脚。九爷新得次子后,四爷还特意吩咐福晋上些心,备份重礼。 抛开这些琐事,四爷找了心腹太医和家中常用的民间郎中,分别向他们咨询了yingsu这种东西,之后还按着得来的信息自己翻了一回医书。在心中多少有些数后,四爷又想知道这种东西是不是真的如人们所说,书中所记载的那般作用,便让人去天牢里借了几个死刑犯让心腹用不同的人,不同的药量做实验。 不到两个月,四爷那边就得到了想要的实验数据。看着那些实验数据,再亲自去看了一回停药后如魔似药的死刑犯,四爷常年冰雪不化的脸竟然直接被气笑了。 苏培盛看到四爷笑,吓得头皮炸裂的退后了两步。 上一次见到四爷这么笑时,还是大阿哥被人丢到湖里那次。想到当时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去校场观摩的那场没有血腥味的刑罚,因太过残忍,吓病的至少有一打。思及此,苏培盛已经开始为白若兰默哀了。 话说回来,四爷刚认识白若兰时,苏培盛就隐隐约得这姑娘是个祸害。 为啥这么说呢。 倒不是因为白若兰的容貌气质,而是白若兰会调香,会药膳还能看些小毛病,自己配药这几点叫苏培盛有感而发的。 这样的女人进府了,府里得围着她生出多少是非呀。 即便她不主动害人,不是还有栽赃陷害呢嘛。 好今倒好,人家没瞧上内院的女眷,直接朝四爷下手了,这特么也是个大佬。 三月末,礼部和内务府针对十一阿哥娶嫡福晋一事上了奏折给当今,当今想到这个自己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能接到丧报的儿子竟然要成亲了,一时感慨万千。阿哥娶亲的规格本来就不低,当今又难得做了一回慈父的叫人再将规格提一提。之后还特意叫李德全开了皇帝内库,赏了十一不少东西下去。 转天,早朝之上,当今看着自己那一排儿子,欣慰的同时直接分封了诸位皇子阿哥。 三,四,五三位皇子直接封了亲王;七,十两位阿哥封郡王;因当今想到他家老九在追缴国库欠银时做出的杰出贡献,原是也想要封他个郡王的。但转念想到已经封了亲王的老五和这次分封时准备也给个贝勒爵位的十一,以及从小跟九爷穿一条裤子的老十又被分了郡王,当今联系了一回朝中局势后,咱们的这位九爷就只得了个贝勒爵位。 不过当今也是认可九爷才干的,还特意叫九爷管了内务府。 对了,这一次的分封诸皇子,除了九爷,十一和十二阿哥也被封了贝勒。 九爷是受兄弟连累只能得个贝勒,而十二阿哥能得贝勒却是借了十一的光。 十一未入朝当差,以他的身体情况,将来入朝当差的可能性也不大。想到这里,康熙便觉得他儿子那么多,又都是能干差事的,将来新帝未必能记得十一这个不中用的,不如趁着他活着的时候,给十一来个一步到位。 十一未当差还得了个贝勒,已经当差的十二若是得了个贝子.想到那位抚养十二长大,又与他有半师之谊的苏麻喇姑,当今便直接给十二提了一档。 十二再往下,就是十三,十五和过继出去的十四,十六了。 十五这会儿还在书房上学,而十三.当今想到还被他勒令在家闭门思过的十三,就气不打一处来。 哼~ 成亲前得了贝勒爵位,十一虽然高兴,却还是认真的问了一回内务府和礼部,眼瞧着就成亲了,他们俩口子的吉服可都是按皇子阿哥福晋的身份做的。 婚期定在四月初六,满打满算也才七八天了,好在这事也能通融,只要没过继,就依然是你老子的儿子。娶亲时穿之前做出来的皇子和皇子嫡福晋的吉服,转天进宫时再穿贝勒级别的正服也就是了。 左晞还在跟薛姨妈和完颜氏说这实属意外之喜,而一心盼着以侧福晋身份嫁给四爷的白若兰却要高兴疯了。 封了亲王,就可以有两位侧福晋。四爷不用为难了,她也不用委屈自己了。 虽然从二月开始,她就再也没见过四爷了,可四爷每天都叫人来取药膳,还隔三差五的叫人送衣料和首饰,也让白若兰单纯的以为四爷不来真的是公务多到走不开。 然而白若兰不知道,她的那些药膳都喂给了从天牢里借出来的死刑犯。偏偏不巧的是在四爷接了封王圣旨的当天,所有的实验数据,包括她的那份药膳数据一块送到了四爷面前。 白若兰对生活的所有美好愿望都在四爷封王的当天被打得粉碎,被王府的嬷嬷从住处绑走的时候,白若兰都还在想着四爷一定会来救她。 四爷完美的继承了爱新觉罗家的优良传统,诸如小心眼,记仇,毒舌,爱之欲之生,恶之欲其死等等。 对于四爷来说,给他下这种影响他身体健康,甚至是可能会左右他想法的药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以小窥大,若是被下药的是苏培盛,是四福晋,甚至是当今,后宫女子,乃至当今近侍,在药物的作用下,窃取机密,背主弑君……四爷只要顺着这个方向想一回,就恨不得生剥了白若兰的皮。 当初有多少心动,这会儿就有多少刑动。 四爷不愿见白若兰,他手里心腹又不少,只叫人细细审问,等拿到了想要的答案后,四爷便带着这些日子的实验数据进宫了。 这种肮脏东西,他绝对不允许它们再出现在大清国境内。 为君者,更忌讳这种事情了,当今听说了这事都联想到会有人借着这种药物控制他身边的人来行刺他。 防患于未然,当今在了解情况后,给了四爷全权负责,便宜行事的权利。同时又叫了太医院的御医和太医用普查人口的方式给宫中所有人进行了一次彻彻底底的健康大体检。 连内务府管辖的诸多皇商都被要求主动体检,可见其决心。 …… 四爷从宫里回来,想到被关在暗室里的白若兰,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吩咐苏培盛,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白若兰,一天一顿加了料的药膳。 看着她吃下去,她吐出来就再喂一次。 苏培盛打了个冷颤,缩着脑袋的应了声‘喳’。 之前不知道当今是否还要亲自审问,所以很多手脚都没使唤上。如今得了全权负责,便宜行事的旨意,四爷接下来展现的雷霆手段,既叫左晞拍手叫好,又让她害怕不已。 她一个奉公守法的四爷粉都吓成这样,那些四爷的敌人岂不更得吓破胆? 呜呜呜,现实果然不是小说里写的那么阳光美好。 想到越来越清水的大绿江,左晞不由怀疑四大爷是被那些作者进行了规避性美化…… “呦,这都有黑眼圈了,姑娘怕是一夜都没睡吧。”四月初六一早,来给左晞上妆的嬷嬷一见左晞,就叫唤了一声。不等左晞说什么,一旁的完颜氏立马上前塞了个荷包,那嬷嬷瞬间变脸,一副一切包在她身上的模样,自信满满的上前为左晞上妆。“姑娘底子好,不过多用些心罢了。” 那嬷嬷拿起一盒香粉直接兑了一旁的玫瑰露搅合成膏状物,然后自信满满的并拢四根手指抠出一大坨,眼都不眨的就要往左晞脸上送。 “慢着。”眼睛不敢眨的盯着那一坨比她日常吃的馒头还要大的香粉膏,左晞一边往后躲,一边尖叫出声,“我们十一爷不经惊的。” 看着那粉膏,左晞脑子里都是后世影视剧里的僵尸新娘妆。 惨白惨白的脸,中间两坨红蛋蛋,短粗的眉头.左晞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别说掀盖头的十一会吓到,她自己都得吓破胆,好伐~ 第一百三十章 左晞自顾脑补了一回新婚夜惨案现场,不妨就听到几声喷笑声。左晞张嘴欲问,完颜氏便笑着给左晞普及了一回新娘妆。 化妆的嬷嬷不单单要给新娘化妆,她还负责给新娘绞面,美肤净面以及头发养护。 先用兑了玫瑰花露的香粉敷面按摩一刻钟,之后洗干净脸再施一层加了白芷的干粉于面上,拿绳绞面。 待新娘绞好脸上汗毛,再洗净脸面上干粉后用热帕子热敷面颊一刻钟。一刻钟后将准备好的面脂厚厚的涂抹在脸上,之后拿一张干净的油纸将涂抹了厚面脂的小脸包上。长于一刻钟,低于两刻钟的时间,去了油纸,拿削好无刺的竹片轻轻的将脸上的面脂刮去…… 头发也是如此,各种折腾养护一回后再抹上刨花水梳成燕尾发鬓。 左晞愣愣的听完颜氏说完,一边笑自己土包子,一边又感叹古人智慧。闹了一个乌龙后,接下来左晞也不敢胡说了。看了一眼那被人认可的专业化妆嬷嬷,左晞也不好意思说她这两个月,怎么折腾自己这张脸了。 牛奶,蜂蜜,珍珠粉做的面膜那都是小意思,为了她这张脸,十一还特意翻了古籍,又找相熟的太医弄了不少美颜圣品。 对了,说起十一,就不得不说十一为了今日能够亲自去薛家迎亲,在将白若兰那事交给四九二人后就去了小汤山别院调理身体。 十一是初二那日回的阿哥府,在府中休整了一夜,初三进宫给宜妃与郭贵人请安,初四又亲自跑了一趟五爷和九爷府上。 虽然皇子阿哥的婚事都有内务府操办,大事小情还有宜妃姐妹盯着,但成亲这两日琐事不小,总需要亲哥和亲嫂子帮衬。哪怕他不去,哥嫂也不会挑他的理,但上门说一嘴,也是那个意思。 初五,薛家送嫁妆到十一阿哥府。 那一抬一抬的嫁妆看得人目瞪口呆,不说那座小金山了,就是薛家陪送的家俱就叫人看得惊奇不已。 开了眼界了。 有钱人是真会玩呀。 没人能想到左晞的家俱是因为缺少好木头和赶工期才东拼西凑‘对付’出来的。金银开路,众人先入为主的忽略了真相。 嫁妆入府后,先在府中空地上晒一回,再在众人羡慕嫉妒的品评下,一部分送到库房里,一部分装饰新房。 等那些家俱按着左晞早早就给出来的布置图一一摆放在新房时,五九两位福晋带着来观礼的妯娌和本家亲戚都在指着屋中的家俱小声说着新奇趣味。 这个时代的床,多是架子床,千功拔步床,左晞那种新中式风格的床,众人还真是头一回见。漂亮精巧的帐幔,配套的床头柜,造型别致的床头灯,还有床脚那张两头微翘却包裹了织锦花布的床尾榻。 就在众人对这张床指指点点的时候,一架带着小轱辘的床上懒人桌组装好后被下人推到了这张床尾榻处。 懒人桌是左晞的最爱。那时候左妈妈还活着,左晞娇惯着长大。左晞在床上吃零嘴,写作业,拿着平板追剧,有时候还懒洋洋的就在床上吃饭。 左晞原来的那个懒人桌是不带抽屉的,这次出嫁,左晞便做了一个带抽屉的。 桌子比床高,自然也比床尾的床尾凳高,不用的时候将桌子推到床尾凳处放置,用的时候往前一拽,方便的紧。 左晞弄这个一是‘怀古’,二是准备放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但来观礼的众家女眷看了,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了十一长年卧床上面了。 抛开这些新奇样式的家俱,众人又欣赏了一回薛家首饰铺子里由宝石珠玉边角料串成的几挂帘子。 在光线的映射下,亮闪闪的,叫人瞧了便觉得奢靡。 左晞的嫁妆里,还有几样古董字画,有薛家这边的收藏和后期采买的,也有黛玉特意挑出来给左晞撑门面的。 按黛玉意思,是不能叫左晞往暴发户的方向狂奔。 ╮(╯▽╰)╭ 嫁妆一抬抬送到阿哥府,左晞的那些妯娌和宗室女眷都看了一回后,宜妃和郭贵人打发出宫帮忙的宫人回宫后自是也跟着说了一回。 那宫人嘴巧,人也伶俐,将左晞带去的嫁妆和家俱说得这也好那也好,弄得没看见的宜妃姐妹都跟着心里长草了。 人嘛,多少都有点好奇心。 不过宫妃出宫不易,真想满足好奇心还得另想办法。这不,成亲第二日左晞跟着十一进宫请安时,宫里人听说了左晞嫁妆家俱的事时就闲聊的提了一嘴。左晞也是个促狭的,直接请了天桥那边最好的手艺人,弄了个微缩模型出来。 跟玩具似的。 一间没有房顶的屋子,里面就是左晞的那些家俱收拾出来的新房。做好后,进宫请安的时候带进宫给宜妃姐妹瞧了个新奇。极有生意头脑的九爷知道了,不光开始卖家俱,竟然还开始卖玩具了。 不过玩这类玩具的几乎不是小孩子,而是一些养在深闺中的女眷们。 要左晞说,这就是另类的过家家。 ~ 嫁妆和不少陪嫁人员都跟着嫁妆先一步入驻十一阿哥府,十一等女眷们都走了,便跑到新房里外屋的转悠了一圈,摸摸这个,又碰碰那个,最后坐在床上拉了拉放在床尾的懒人桌。 四月份成亲,天气不冷不热,花草树木也都竟相绽放了。想到府中深处已经位置妥当的凉亭,十一又问了一回牛排的事。 “爷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都是上好的牛健子肉,那厨子的卤肉的手艺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到他这一代个都传了四五百年了。煎烤牛肉的果木也都是上了年份的苹果木……保证这回的牛排一定合福晋要的味。” 十一听了,又问了一回玫瑰花,香熏蜡烛这些吃烛光晚餐的配套物件,等田果一一回了一遍,十一才放心。 初六,左晞一大早就起来各种折腾不说,还要饿着肚子折腾。一直折腾到傍晚,才能坐上花轿。而和左晞不同的是因为十一身体不好,加上新郎也没那么多事,所以他不用起的太早,正常时间起床,然后吃过早饭坐上马车去宫里给太后,当今和宜妃姐妹请安就行。 因为婚礼在晚上,十一上午请了一圈安,回到翊坤宫时,宜妃又担心他回府吃不上饭,还特意留了十一在宫里用了午膳,又小睡了一个时辰,这才放十一出宫。 至于请了两天假专门帮忙的五九两个儿子是否三餐及时,渴不渴,累不累,宜妃非常干脆的表示:都多大的人了,这些事还用人操心吗? 偏心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五九两位爷,忙前忙后帮着招呼所有来参加婚礼的本家兄弟和宗室以及那些冲着五九两位爷的面子过来凑热闹的官员和商贾。 五福晋和九福晋这两个十一嫡亲的嫂子,则负责接待女眷,婚宴喜酒等等。 四福晋得了四爷的话,一边与被人冷落的十三福晋小声说话,一边回想那年儿子落水时的钻心之痛。 四爷嘴巴严,若不是十一成亲,他们俩口子要来参加婚礼,四爷都未必现在就告诉四福晋当初在红螺寺救了弘辉的人是左晞。 木有错,当初被左晞从河里捞上来,又顺着窗户丢出去的小孩就是弘辉。弘辉穿着被洗衣机洗成抹布的衣服,裹着左晞的一件披风回府后,四爷就开始调查这件事了。 四爷手里的粘杆处想要调查点东西不要太容易哦。 弘辉没有受伤和发热,以及明显仓促洗过的衣服,都可以证明救了弘辉的人为弘辉做过紧急处理,但却是个不会干活,甚至可能是娇养着长大的人。 再看那披风的质量和大小,可以考虑救弘辉的人是身形不高的成年人,或者就是个半大孩子。 再通过弘辉醒来的位置以及当日上香的香客等等方面的调查分析,四爷最终确定了那日救弘辉的就是左晞。 弘辉是皇孙,衣服料子不是普通人能穿的,薛家嫡女就算没见过弘辉,也不可能认不出弘辉身上的料子。前前后后的想一回,明白左晞不想张扬的心思后,四爷便没派人去薛家登门致谢。 不过人家救了他儿子,四爷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当年薛蟠武科拿到好名次,就有四爷的手笔在里面。不过,对于救人的正主,四爷至今还没想到报答的机会就是了。 如今儿子的救命恩人成了自己的弟妹,再联想一回十一弟的情况,薛家的家世,四爷便决定将这件事情跟儿子他娘,他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说一回。 这个弟妹,你接手吧。 . 四福晋就弘辉这么一个儿子,那是四福晋的心肝肉,眼珠子,她所有的希望。若是弘辉出事了,四福晋都不敢想像自己以后的日子会怎样。所以对救了她儿子的左晞,四福晋自是不胜感激。 此时众人三五结伴的坐在一块说话,四福晋也与十三福晋以昨日看到的那些嫁妆分析着左晞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那些家俱就不像是个按部就班的人。 也不知道性情如何,好不好相处。 左晞小选进宫给十一做宫女的事不是秘密,薛家的家世更是摆在那里,好多人在听说了左晞那段过往后,都是打心底瞧不上她的。 指不定就是个手段厉害的狐媚子,这才勾得十一阿哥非她不娶。 八福晋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依旧掩盖不了面上的憔悴。她今天虽然也来参加十一的婚礼,但浑身上下却没一点上门祝贺的喜色,装都不愿意装一下,叫人不禁怀疑八福晋是不是上门找茬的。此时坐在那里听着众人说起左晞,八福晋勾了勾唇角,笑得好不讽刺。 皇子娶嫡福晋,虽亲迎岳家,却又与民间婚礼不同。内务府总管率属官着蟒袍补服,与护军参领和手下护军,銮仪卫校尉等组成奉迎仪队抬着红缎围彩的八抬大轿前往福晋家。太阳西偏,小歇够了的十一骑上一匹经过训练极为温顺的母马由田果牵着马,亲自带队去了薛家。 而薛家那边,左晞被一通折腾后,已经换好吉服,梳好头发,坐在那里等吉时了。黛玉,宝琴,妙玉都在,就连王家的王熙鸾,贾家的探春也过来送嫁了。一屋子年轻妹纸围着左晞说着各种打趣的话,左晞虚弱的对几人笑笑,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平时一日三餐一顿不缀,点心水果零食更是从没断过。一天都不给她吃东西,真是太残忍了。 至今新嫁娘的紧张和羞涩,左晞寻思着还是等到了十一阿哥府,面对那群妯娌和宗室女眷再捡起来也不晚。 待吉时至,再由皇子亲至接了福晋出门。 姐妹们陪着左晞说笑了一会儿,宝琴和妙玉就被完颜氏叫走了。又过了一会儿,王熙鸾也出去了。整个旧日闺房就只有黛玉和探春陪着左晞。 左晞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探春了,探春的样子很是憔悴,整个人都像缺了水份的玫瑰花一般。不过想想贾家的情况,左晞和黛玉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早年她们进京时,荣国府何等气派,三姑娘又是何等骄傲,如今事过境迁,实在叫人唏嘘。 左晞看了一眼黛玉,并不叫黛玉多管探春的事。如今的贾家走无赖风,沾上了就别想甩掉。她能威胁恐吓王夫人,黛玉和林家却干不过王夫人和她身后的贾母。所以探春的事,她能管,黛玉却管不得。 早前,左晞还想着如果探春愿意,她就想办法送探春去四公主那里。 四公主是少有的参政公主,探春又是个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去了四公主那里,许是正对路子。 可左晞也得防着探春心里对林薛两家有怨恨,得势了再借机使坏。那四公主怎么说都是她嫡亲的大姑姐,别还没见过面,就因着一些谗言有了先入为主的坏印象。 几年前,皇妃省亲,鲜花着锦,烈火蒸油,荣国府一时风头无两。然而从那之后,荣国府仿佛就走向了盛极必衰的那条路。时至今日,哪怕宫里的元春仍旧贵为贤妃,可世人却都知道贾家已经彻底没落了。 因为凤姐儿,也因为朱三太子。 做为传说中的朱三太子之妹,探春所有上进的路都被堵死了。从荣禧堂那边打听到嫡母竟然想要送她给薛蟠做妾时,探春就彻底绝望了。 虽然没成,可想到赵姨娘,想到环儿,探春又知道,她总是会妥协的。 …… 与探春尬聊了一会儿,完颜氏等人就回来说吉时到了。 当左晞听到她家茶艺大师来接亲时,本能的看向黛玉。 真好,让林妹妹给她当伴娘,她能吹上三百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婚礼一应事物都有规矩可循,之前又有内务府的嬷嬷来家教导规矩,与左晞讲流程。此时听到吉时到了,左晞也只略微有些紧张,便按着内务府来人的指示开始走婚礼流程。 左晞的紧张只是针对婚礼这件事,而非其他。就是现代自由恋爱的新人举办婚礼时也会紧张的,更何况观礼的人可不像现代,都是亲朋好友,实在交情的那种。她若是在婚礼上出了什么错,人家得笑话她好多年。 估计内务府的人也担心出纰漏,安排给左晞的都是一把子力气的嬷嬷不说,还都是做惯了事,经验丰富的。 闹闹哄哄的,左晞带着盖头只能看到脚前一块地,但左晞却知道十一来接她了。想着以后他们明正言顺的在一起了,左晞心里多少还有些甜蜜蜜。 当然了,也有不少婚事完成的解脱。 婚前的这几个月,太熬人了。 入宫选秀要学规矩,给皇帝当儿媳妇自然也要学规矩。因为左晞的出身家世,宜妃姐妹不放心左晞,怕其规矩不好,又着重派了翊坤宫的嬷嬷来教左晞各种规矩。 宜妃姐妹没想做恶婆婆,派来的嬷嬷又在薛家的糖衣炮弹下彻底倒戈,但该学的规矩,左晞也是一样没落下的学了个遍。 这对于生性散漫的左晞来说,也是不小的拘束。 好在熬到婚礼这一日了,等婚礼结束,明儿进宫谢了恩,以后的日子就是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了。 坐上花轿,听着送嫁的鞭炮声响起,左晞在起桥的一瞬间,便掀开了盖头。 先是满足好奇心的打量了一回自己坐着的这抬八人大轿。别看这轿子是八人抬的,内部空间肉眼可见的宽敞许多,可轿子也没比四人抬的,两人抬的那种轿子大多少。 而最叫左晞诧异的是这花轿还不是全新的。 现代人结婚会租婚车,古代人结婚也有租花轿,租马车的,但左晞没想到皇子阿哥成亲,用的轿子竟然是半新不旧的。想到九爷如今管着内务府,上面又有宜妃姐妹,便知道并不是有人故意给她个半新不旧的花轿坐,想明白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之感。 对了,还有些囧。 先从小公寓里拿了些水喝,然后又拿出早早就放在小公寓里的糯米凉糕左晞像只小松鼠一般的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太饿了,饿得心发慌。 吃了六七块糯米凉糕,左晞又等了一会儿才又喝了半杯水。 肚子里有食了,心也不慌了。左晞又拿出小公寓里的手机,对着自己咔咔咔的一顿自拍,各种姿势都有,还特意开了美颜滤镜。 也幸好手机像素给力,还是防抖的那种,不然就轿子里这点光线和起起伏伏的状态可拍不出美美的新娘照来。 玩了一会儿自拍,这妮子过瘾后,又收起手机悄悄眯的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花轿窗帘一角,往外看去。 要是有个无人机就好了,她也能给自己安排个婚礼录像什么的。 淘气的吹了吹自己头上的盖头,左晞不得不承认古代成亲,新娘子就是个睁眼瞎。 几乎参与了婚礼全程,却从始自终什么都看不见。 怪遗憾哒。 ~ 左晞还在那里各种脑补歪歪,坐在马上的十一却累得不行。 十一学骑马有两个月了,但他身体不好,所以这还是十一头一回骑这么久的马。 累是真累,可心里却满足的不得了。 偶尔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花轿,十一便觉得再累都甘之若饴。 为了照顾十一,内务府的人挑了一条最近的路往返薛家和十一阿哥府,路上也不曾耽搁,所以十一也咬咬牙的坚持下来了。 花轿到了阿哥府,因考虑到十一不曾学过射箭,怕他一箭射偏了,喜事变丧事,所以府门前的踢轿下马威和射箭入瓶都由小太监代替了。左晞下了花轿,再由着左右嬷嬷扯着胳膊跨过火盆,门前的仪式就结束了。 进门后的仪式也是极为繁琐的,左晞就跟个提线木偶式的,旁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一直到坐在自己的新中式大床上,左晞才松了口气。 按之前内务府嬷嬷说给她的流程,一会儿掀了盖头,系了两位新人的衣角,再吃了子孙饺子,喝了交杯酒,十一出门应酬敬酒,她留在新房坐福,由着那些妯娌和本家亲戚女眷们打量,最后女眷们开席,她一个人留在新房坐福等十一回来。 前面的每一项都按着规矩一一完成了,这时穿着命妇衣裳的妇人从身旁宫人端着的托盘里拿过来一碗饺子,一边示意左晞吃,一边问左晞:“生不生?” “.还行。”明知道十一的身体情况,还问她生不生,这人咋想的,就不知道变通一下吗?左晞看了一眼内务府请来的命妇,毫不客气的又伸筷子夹了一个子孙饺子送到嘴里。半饱的肚子又有些饿了,于是两口一个就又将一个子孙饺子吃进肚子了。“味道不错。” 命妇:“……” 十一原本有些微冷的眸子,见左晞这般说话行事,不由又笑染上了笑意。 “哼,哗众取宠。”站在一旁观礼,就等着找茬的八福晋冷哼一声,做着小孩子都听得出来的腔调冷嘲热讽的说道,“小门人户出来的,就是会卖乖。” 十一闻言扭头看去,见是八福晋,张嘴想要说话,不想一旁的左晞抢先问道:“这位大娘是谁家的,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站着?快坐吧。” 骂一个女人时最好的角度就是从容貌开始骂。所以年纪不大,模样也不显老的八福晋就被缺德的左晞先招呼了容貌。 ‘噗哧~’ ‘哈~唔~’ 九福晋心知左晞就算没见过八福晋,也不会猜不出说话之人的身份。毕竟在这种场合说这话的,除了妯娌里的刺头郭络罗氏也没谁了。不过这会儿见左晞这么说,九福晋也配合的笑眯眯上前给左晞介绍人。“弟妹不认识,这是八嫂。” “原来是八嫂呀。”左晞坐在床边,歪着头上上下下的打量八福晋,然后一脸歉意的说道:“八嫂长的太着急了,恕我眼拙没认出来。” 刚刚那句是还她的本钱,这句则是利息。 ‘噗哧~’ ‘噗哧~’ 众人听到左晞这话,都不由笑了出来,不过一见八福晋被气得脸都青了的模样,想着这人如今跟个疯狗似的,见人就咬,众人不想招惹她,便又将笑意压了下去。虽说不笑了,却都在心里腹诽个不停。 刚过门的十一福晋,嘴巴是真的很损呐。 八福晋跋扈惯了,其他福晋有所顾忌,同时也顾及自己的身份,几乎没谁愿意与她在口角上争锋,这也就养成了八福晋唯我得尊的霸道,这会儿被左晞下了脸面,当即就变了脸色,怒目圆瞪的上前一步就要跟左晞摆一摆嫂子的谱,将去年她想干却没干成的事干了。 去年为了八爷的前程她还有所顾忌,今年.反正日子也不会更差了。 “快开席了,外面还等着十一弟出去呢。”四福晋上前一步,仿佛没注意到八福晋的脸色一般温和的看向内务府的命妇,让她继续。 那命妇愣了一下,又连忙按着流程说吉祥话,等一切婚礼流程都走完了,先请十一出新房,然后也带着内务府的人也离开了。 十一离开前,担忧的看了一眼左晞。左晞对十一笑笑,本姑娘都嫁进来了,还怕你们家退货不成? 放心吧~ 十一一出去,五福晋就招呼女眷们出去吃席,不少宗室福晋见状都笑着出去了。八福晋则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淬毒的看向床上坐福的左晞。五福晋看看走出去的福晋们,再看看新房里的八福晋和左晞,脑仁生疼。 九福晋之前就跟八福晋闹过一场,这会儿见八福晋吃憋,心情好着呢。她让五福晋去招呼女眷们吃席,她留下来控场。 五福晋虽然不放心,但看看九福晋和坐在那里微扬下巴,眼睛看着八福晋,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的左晞,知道这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到底是走了。 四福晋留了下来,十三福晋因着十三阿哥失宠于当今,一直被人冷落,这会儿见一直照顾她的四福晋留下来了,便也留了下来。 反正她便是去了席上,也没谁愿意搭理她。 除了四,八,九,十三四位皇子福晋,还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家女眷也都留下来了。 左晞觉得今儿不叫八福晋看看自己的斤两,连八福晋在内的所有人都得以为她好欺负。 因着十一的身体和她的出身,他们家本就弱人一头。若她再不厉害一些,指不定以后有多少牛鬼蛇神欺负到他们头上来呢。提前给这些人打个样,未必不是好事。 而且她也不是得罪不起八福晋,就算事情闹大了,她也不怕。 她婆婆厉害着呢。 头上两个不跟着自己过日子的婆婆,还能叫他们俩口子吃了亏去。 哼~ “我当是个什么,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自打去年当今对着八爷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八爷就失势了。失势的八爷对八福晋的态度也不似从前了。日子过得不如意,又隐隐发现了八爷真面目的八福晋现在就有种破罐破摔的意思。得不得罪人,她都不在乎,只图自己痛快。 此时八福晋鄙夷的打量了一回左晞,脑子里都是八爷府里那些商贾出身的妾室,于是不无恶毒的骂道:“你们这种惯会勾搭爷们的狐媚子,本福晋见多了……” “世有五不娶,家有刑人不娶,丧妇长女不娶。”不等八福晋骂完,左晞就笑眯眯的打断了八福晋,“八嫂,皇恩浩荡呀。” 八福晋的老子斩监候了,老娘也郁郁而终了,所以说八福晋就在古人讲究的五不娶之列。这样的出身家世普通百姓都得考虑一下,能给皇帝当儿媳妇,不是皇恩浩荡又是什么。 哎呦喂,老八家的遇到硬茬子了。 想帮忙的四福晋和九福晋发现自己这位新入门的妯娌是个嘴皮子上生獠牙的,于是退后一步,就看八福晋怎么说。一旁看热闹的福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对这位入门不到一个时辰的十一福晋有了深刻认知。 八福晋指着左晞,左晞却对着八福晋伸出手指。轻轻的放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说:“女有四德,妇德,妇言,妇容与妇功。八嫂,要共勉。” 八福晋:这是哪来的孽蓄。 众人:“……” 真是缺德他妈给缺德开门,缺德到家了。 啧,同情老八家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要杀了这个贱人。 我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 八福晋已经被左晞刺激得彻底失去了理智,此时此刻床上坐福的左晞一会儿是她自己的模样,一会儿是八爷府上那些侍妾格格的样子。除此之外,八福晋又想到了安亲王府的那位与她母亲异母所出的舅舅。 那位舅舅已经与八爷达成了协议,明年大选时,八爷府就要多出一位出身高贵的侧福晋了。而那位侧福晋的脸,此时也出现在了八福晋的眼前。 八福晋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就是一颗棋子,不光如此,八福晋还发现了曾经的一切都是假的。真实的她,其实一直一无所有,无依无靠。 凭什么她能越过安亲王府里那些嫡亲孙女而独得外公舅舅一家疼爱。 因为安亲王姓爱新觉罗,他们是宗室。而她,是身上流着安亲王府的血脉的郭络罗氏。 她父母早亡,自小养在安亲王府,与本家不亲,甚至不睦,可以说她是联姻皇室最好的人选。 最好的一点火就是即便八爷不能成事,安亲王府这个外家也能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而八爷.他们的亲事不是八爷能言语的。可八爷不该欺骗她。 给了她希望,给了她无底线的纵容,最后却……宁愿不知道这些。 为什么不一骗到底呢? 是了,是因为老九和薛家。 八福晋习惯性的为八爷找理由,此时看向还对她笑得一脸灿烂得左晞,心中又是大恨。仿佛只要弄死面前的女子,她心中的苦闷就会随着那女子的死亡而消逝。八福晋双眼狠戾却带着几许疯狂和兴奋,受到了诱惑一般的朝左晞走去。 杀了她。 杀了她。 八福晋何时遇到过左晞这种人,她接触过的女眷要么阿谀奉承,要么唯唯若若,要么就是温和恭顺,一派好气度。便是宫里的娘娘,也没谁一张嘴就这么扇人巴掌的。此时见八福晋一副疯狂狠戾朝左晞走去的模样,原本同情八福晋的众人,却也顾不得多想了。九福晋视线落在八福晋手上泛着寒光的护甲上,打了个哆嗦的同时,连连给屋里侍候的下人使眼色。 哪怕这煞神是老十一家的自己怼出来的,可真叫老十一家的吃了亏,别说自家男人了,就是头上那两个婆婆都得怨上她。 左晞见八福晋朝她走来,心里就打了个突,感觉八福晋这副样子就不像是个精神正常的。总不是她将人怼疯的吧? 咽了咽口水,左晞手指在袖口处动了动,借着长袖子的遮掩,将两只手都塞到袖子里。因屋里人多,也不好拿出什么太大的防身利器,左晞便将一掌长一直满电的细棍款防狼电棍握在了手里…… 只要八福晋敢朝她伸手,她就敢拿电棍电她。 想到被电时,浑身颤抖哆嗦的样子,左晞悄悄的吐了吐舌头。没见过的古人许是会给八福晋诊断出点什么病来吧。 →_→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八福晋距离左晞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四福晋的贴身侍女终于将屋外跟着四福晋一起出门的嬷嬷带了进来。 进来的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的拉住八福晋的胳膊,不叫她再往前。四福晋松了口气的同时,用着虽然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叫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去用席,然后又拍了拍十三福晋,叫她也先过去。 众人看着挣扎不已,不回头怒瞪叫人困住她的四福晋,还一副吃人模样的朝左晞挣扎的八福晋时,给身边的人一个意会的眼神,带着满腹八卦出门了。 到底是年纪轻,性子不容人,锋芒毕露了些。 四福晋见屋里除了左晞和八福晋,就只剩下她和九福晋了,不由心忖了这么一句。上前一步,手搭在八福晋的胳膊上,对八福晋劝道:“今天是十一弟大喜的日子,八弟妹身体有恙,不妨先回府歇息去吧。” 大阿哥被当今圈在府里,大福晋及一众女眷就都陪榜了。太子复立了,太子妃也复位了,不过太子妃确是真的病了,因此今天儿礼到人没到。四福晋之上还有三福晋,然而三福晋的生母刚刚没了,三福晋便也不得过来参加喜事。所以到了这会儿,四福晋非嫡非长,却成了妯娌里序齿最靠前的。也因此,四福晋站出来说话也不算越俎代庖。 八福晋被嬷嬷们这么一拉扯,又被四福晋这么一劝,上头的冲动也如滚水一般的降了温,只是她看向左晞的眼神却始终跟友善搭不上边。 左晞不担心她和十一,微微有些担忧八福晋会朝薛家下手,但想到薛家也没她能下手的地方,就又放心了。回视八福晋,左晞没有见好就收,还在对着八福晋使劲的笑。 八福晋咬着牙,看着左晞一字一顿的骂道:“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左晞气死人不偿命的双手放在脸颊处,做了个花手托脸的动作,笑眯眯的回道:“我父亲寿终正寝。” 八福晋见左晞又拿她老子嘲讽人,终于忍无可忍的喝道:“贱人。” “八嫂,早生贵子呀。”左晞眉头跳了一下,将那句‘皇恩浩荡,你我妯娌’换成了这一句。 嘶~ 别说四福晋了,就是九福晋都没想过左晞这么敢说。 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左晞这么说,已经有些过份了。可是转念又想到八福晋的言行,二人又觉得这也不能怪左晞。 先撩者贱嘛。 不能再叫她们俩这么斗下去了,四福晋与九福晋对视一眼后,四福晋直接叫那两个控制八福晋的嬷嬷将人往外带。 还是先将人送出去吧。 左晞有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但八福晋却是浑身是胆,有一颗想要拉宇宙一块自爆的心。 夫妻一体,她本来就想要叫八爷和安亲王府悔不当初。所以这些日子做事没有半点章法,怎么痛快怎么来。这会儿跟左晞对上了,她才不想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呢。 四九两位福晋都是嫡福晋出身,管着家事的后院掌权人。也不是没处理过撒泼的妇人。只是如今想要撒泼不是下人,而是她们的妯娌,同样的嫡福晋,这就有些束手束脚了。 除此之外,此时她们是在十一阿哥府,又是满堂宾客,人来人往的时候,一个弄不好,别说惹事的八福晋要吃挂落,四九两位福晋也落不得好。 见两位福晋迟疑为难,左晞转眼间便想明白了这里面的事,于是也不为难两人,直接出言喊了十一阿哥府的人。 有跟着她回薛家又陪嫁过来的程锦二人和小于子,也有本来就是用惯了的十一阿哥身边的人,还有这次薛家挑陪房时,说什么都要跟着她出嫁的莺儿夫妇和文杏俩口子。 左晞一声令下,莺儿和文杏这两个梳了妇人头的小媳妇就直接上手了。 “云程去找跟着八福晋来赴宴的下人,叫她们到后门等着。小于子去找八爷府上的马车,一并赶上后门去,云锦去找个大些的箱子来。”吩咐完,左晞也没看四九两位福晋,而是将视线转向恶狠狠瞪向她的八福晋。 此时八福晋和跟着八福晋的两个丫头都被莺儿和文杏带着人制服了。两个丫头还挺老实,半点不挣扎。八福晋双手被剪在身后还不停的挣扎,可惜她那张比左晞还能惹事的嘴此时被堵了块帕子,只能用呜呜呜声配合挣扎了。 “八嫂,有病就得治。咱不能怕人知道就晦疾避医。今儿外面人多眼杂的,叫人知道了丢了皇家颜面事小,再叫人误会咱们妯娌不合就不好了。一会儿箱轿抬来了,八嫂就委委屈屈坐了箱轿出府,赶明儿病治好了,您再来我府上还箱子,哦不是,是还箱轿。” 少时,八福晋就被几人装进了云锦找来的大木箱里,她的两个丫头见只有一个箱子,到也识趣的跟着箱子往外走。 两个丫头配合的叫左晞等人诧异不已。 小于子带着一路护送坐了箱轿回府的八福晋,一直到了八爷府上,小于子一边叫人扶八福晋出箱轿,一边带着他们府上的箱子架着马车溜了。 左晞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八福晋之乱,这才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看向自己的两位婆家嫂子。 她们就没过见这样简单粗暴,还不要脸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惹了事,还能自己平事。呃.算是平了吧。 “我也不想这样呢。今天是我成亲的大喜日子,这辈子也就这么一回了。八嫂还偏偏.那么多人看着呢,但凡我退一步,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呢。”左晞回想了一回十一往日是怎么茶她的后,虽然学不来那股子茶言茶语,却多少掌握了点绿茶味的对四九两位福晋说道,“我们十一身子弱,又是与世无争的性子。能嫁给十一,是皇恩浩荡,也是我福气好。我既嫁了他,打今往后便会一心待他好。可过日子,若俩口子都是软和性子.我也只能自己立起来了。” 四九两位福晋对视一眼,不得不承认左晞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这个事.“她那人最是要强,你今儿这般下她的脸面,她又为长,必是要找补回来的。” “所以才要打回去呀。”左晞见九福晋这么说,又瞬间理直气壮极了,“我不忍她,她要欺辱我的。我忍她,她不但要欺辱我,更会觉得我好欺负。那我干嘛不先咬她一口?”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我干嘛要忍她。 九福晋闻言不由想到之前八福晋总拿嫂子身份压她的事,一边觉得左晞做的对,特别解气。一边又心里堵得慌,恨自己之前没叫自己痛快了。 亏了。 “九嫂就是太好性了,能过得去的事从不跟人计较。一开始没跟她们计较,就叫那些人登鼻子上脸了。不过这也不怪九嫂,九嫂出身大家,往日所见都是知礼懂规矩的。不像我,早年家里势微,见过不少行行色色的人了。再说了,九哥是能耐人,没人敢欺负他家娘们。所以就需要九嫂这样贤惠的大家闺女做主母。”反之,十一性子好,所以才需要找个性子泼辣些的媳妇镇宅。 九福晋听左晞这么说,不由顺着左晞的的话说道:“我也不是性子好,我是一气得狠了,就说不出话来。唉,不提了不提了,到是弟妹一张嘴叫人听了痛快。” “我这算什么能为。九嫂才是个能人呢。我自来是个懒笨不上进的,真叫我去操办今儿这一出,我是再做不来的。好嫂子,今儿多谢你和五嫂如此劳心劳力,这都是给我做脸呢,我心里感激的紧。赶明儿,我下了帖子,咱们去九哥的酒楼吃酒去。四嫂也来,我那里还收了不少桃花酿呢。都是旧年我亲自酿的,咱们再叫上几个唱南戏的,好好的乐呵乐呵。” 拉着九福晋的手,左晞笑嘻嘻的说完,又一脸真诚无伪,敬重已极的对四福晋说了好一通话。“出嫁前,好多人都跟我说,五福晋和九福晋是我嫡亲的嫂子,她们定会待我好。叫我不许藏奸,真心相待,好好相处。除此之外,四福晋性情温和最是厚道不过,我只管亲近便是。以前没见着人我还半信半疑,今天见着人了,也终于知道了四嫂真如旁人所言那般是个品性高洁的。往后的日子,还请四嫂多疼疼我。我这人嘴快,性子直,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多少有些不着调。若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四嫂只管跟我直说,我一定改……” 四福晋坐在丫头送过来的带着小圆坐垫的凳子,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左晞,一边听左晞说话。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的同时,也不由想到左晞救过弘辉的事。 和四爷一样,四福晋也不会主动站出来跟左晞说那场发生在红螺寺的落水。如果左晞主动说起,他们就当成从未调查到结果那般,对她表示感谢。如果左晞从始自终都不提起那件事,那他们就暗中对左晞进行照顾,还了她这份救命的恩情。 不过四福晋也发现了,她的这位十一弟妹性子非常的跳脱。 规矩不用说了,定然是不会出错的,这可性情却叫人很是意外。 当然,最叫四福晋哭笑不得的还是左晞那张嘴。 既能气死人不偿命,也能立时就哄得人心花怒放。 ~ 左晞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发挥到极致的时候,压根就不知道十一就在这间卧室后面的衣帽间里听了个全程。 那会儿礼毕,十一便出去敬酒了。只他身体不好,只敬了三五杯酒就被九爷几个打发回来休息了。 十一回正院时,女眷们还都没有离开,十一不放心左晞,便从对外开的门进了耳房。 那间耳房在建房时就被弄成了衣帽间。而且衣帽间又分了三个小隔间。 衣帽间的门在卧室大床两侧,左侧一进去就是放置十一衣袍的地方,从右侧门进去,便是放左晞衣裙配饰的地方。 男女衣帽区是相通的,不过中间却单独隔出来了一个小洗漱间。 而这小洗漱的后面则是一个超大的洗漱间,能泡澡的那种。 于是从面回来的十一就大洗漱间进来,然后呆在衣帽间里听左晞如何怼八福晋,又如何用甜言蜜语忽悠他嫂子的。 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十一低头轻笑,又低声吩咐田果去找八爷要个说法。 你兄弟我这辈子就娶一回媳妇,你还叫你媳妇上门无理取闹,多大的仇呀。 今儿不给我个说法,信不信明天你病弱的弟弟就会被你和你媳妇气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1-30 23:58:48~2021-12-01 23: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凤舞华庭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舒心遂意、战地黄花99、君子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kuyidan 30瓶;宜梦天明、天晴无雨20瓶;花开花落15瓶;坚果、赵小黏10瓶;浅浅琉璃夏、林5瓶;刀鸽子2瓶;紫色萱草、梦里不知身是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左晞拉着四福晋和九福晋说了一会儿话,便请她们去吃席。等人一走,左晞直接一蹦三尺高的从床上跳下来。 “快快快,卸妆卸妆。”这一身新娘大妆,又重又闷,左晞早就想要脱下来了。见客人都出去了,左晞便唤程锦两个大丫头过来帮忙。 侍候十一的宫女太监原来都是宫里的编制,十一出宫开府了,宫女太监们的编制则因户籍变动而转了到了阿哥府。就像当初左晞参加小选时,十一和薛家商量的那样,宫女直接成了侍女,婚嫁自由了,身家前程也全在十一和左晞手里捏着了。 因此,程锦二人和这府里的大小宫女们都不能再唤宫女了。 左晞推开大床右边的衣帽间房门,刚走了两步,就发现左边有人。迅速扭头,见是十一,当即便笑了,“我刚还想你在哪呢。” 左晞早就料到十一去敬酒不会敬全程,心忖着新房这边还有女眷,他指不定是去了之前住过的绵寿阁。 十一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正靠在贵妃榻上喝补品,他也是没想到左晞会突然进来,怔了一下才笑道:“我不放心你。” 左晞闻言嗔了他一眼,扭过头来,抬脚欲走又停了下来,回身,给了十一一个飞吻,然后才一脸坏笑的进了她那边的衣帽间。 飞吻的没觉得不好意思,却将接快递的和旁观的人臊红了脸。十一又羞又窘的低下头,一边用汤勺搅着盅里的补品,一边抿着唇笑得好不甜蜜。 换下婚礼的吉服,左晞又在小洗漱间卸了脸上的妆,问了一回十一,知道不会再有人过来了,左晞便穿过小洗漱间去大洗漱间洗头发。 头发上除了刨花水还有不少头油,油腻腻的,左晞还多洗了一遍。 洗好头发,又换上之前那件特意让人做的缂丝旗袍,左晞美美的从衣帽间里出来,一边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做基础护肤,一边与同样出了衣帽间的十一闲聊。 “……一会简单吃点吧,忙忙叨叨的,都给我整不饿了。”十一阿哥府有两个厨房。一个是左晞和十一的小厨房。一个是下人们的大厨房。府里下人多,所以当初修大厨房的就修得特别大。之所以建得这么大,是因为左晞的想法里还有如果他们家真的要办什么大型宴席,招待客人,大厨房就够折腾了。 不过以她的性子和十一对外的形象,他们家办宴席的机会应该不多。 今儿家里办喜宴,小厨房里的厨子便都去大厨房那边做事了。左晞想着外面喜宴还没结束,便不想现在就叫人去大厨房吩咐吃食。 好在十一早就料到了左晞那点微微带着些别扭的想法。见左晞这么说,便笑着告诉左晞,他早早叫人提前采买了她爱吃的岳王头鸡。 连汤带水的,不光有肉还能下些爱吃的小青菜,完事再往锅里下碗她爱吃的银丝面,既省事又能叫她吃好。 一时,左晞收拾好自己的脸,便和十一来到外间圆桌前,先喝了碗椰子鸡汤,感觉腹中温润舒服了,左晞才笑眯眯的告诉十一,接她的花轿不是全新哒。 十一初初听来诧异了一下,转瞬间便想到了个中原由,摇头笑道:“那花轿许还是先大嫂成亲时的物件呢。”怕是大阿哥的继室入门时坐的也是这顶花轿。 左晞想了想,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一时二人用饭,左晞和十一都吃了不少。等下人撤了膳桌,二人又坐了片刻,便打发时间的在新房里转圈。 这个家俱,那个堂画,最后十一指着靠墙摆着的一架屏风笑了起来。 那屏风还是去年废太子时,左晞拿来打赌的那架呢。知道十一笑什么后,左晞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运气好,挡也挡不住。” 十一屈指在左晞额头弹了下,又拉着左晞去内室了。 两人太熟了,哪怕今儿是他们成亲的新婚之夜也升不起紧张这类情绪。 十一头朝右,双脚支地的仰头横躺在大床上,左晞与他相反,头朝左,脚心朝右的躺在十一旁边。 “明天进宫请安,后天回薛家,大后天是休沐日,到时叫上四哥四嫂,五哥五嫂,还有九哥九嫂吃个饭吧。今儿四嫂还帮我说话了呢。” 十一没意见,又跟左晞说了一回明天进宫请安的注意事项。 其实也没什么好注意的。当今虽然不再关着元春了,但元春却极少迈出凤藻宫。惠妃不会为难他们,良妃就算知道了今天的事,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对左晞做什么,荣妃和德妃又是精明人,不会无故树敌,如此一来,宫里除了老太后外,就是佟贵妃。 佟贵妃膝下无子,与翊坤宫也无旧怨,想来也不会为难人。 十一想了想,肯定他和左晞给老康头和宫里的娘娘们请安时,是不会被刁难的了。 不过明儿上午给长辈们请过安后,中午要在翊坤宫用午膳。十一回想了一回五嫂和九嫂有没有立规矩,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便将这事放到一旁了。 用过午膳,小歇片刻,他们就要去太子的东宫,也就是毓庆宫。拜见太子以及与其他等在那里的皇子阿哥福晋们见家礼。 也不知道明儿老八俩口子会不会去了。 十一想着这些暂时称得上是家常里短的琐事时,左晞躺的太舒服,直接合上眼睛睡了一小觉。 这一觉也就睡了半刻钟的样子,但却睡得极香极沉。若不是下人进来说外面的宴席要结束了,五阿哥问十一方不方便出去送一送客,左晞定然醒不过来。 十一闻言缓缓坐起身,与左晞说了一声,便出去了。左晞则翻了个身,大半个身子躺在床上,视线看向内室房门的方向。 呼,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小半个时辰后,十一便回来了。和十一同时回来的还有女眷这边都已离开的消息。 新娘得在床上坐福,所以女眷们是被五九两位福晋送出去的。二人将女眷们送走,又吩咐了一回十一阿哥府的管事收拾残席,便坐上各自的马车回府了。 听说所有客人都走了,左晞解脱一般的伸了个懒腰,一边伸懒腰,还一边发出舒服的猫叫声。 时辰不早了,左晞想到为了今天的喜事府里上上下下都忙了许久,便直接发话,叫他们轮班收拾。 今晚收拾残席的,明后两天放假。今晚没有收拾残局的大后天放一天假。 除此之外,阖府上下所有人赏三个月月钱。 程锦二人替众人谢过左晞后,又按着左晞和十一的习惯,打了两盆泡脚水端上来。 少时,左晞和十一坐在床尾凳处泡脚,一边听田果带回来的消息。听到八爷被八福晋气病倒的消息后,左晞一脸嫌弃的跟十一嘀咕。“我发现你八嫂挺好说话的。就是你八哥.真够爷们的。” 一听这话就是反话。不过十一也挺嫌弃他八哥不护着自己媳妇,还往死里踩的德行。最重要的是老八抢了他的戏,害他明天不能装病了。“罢了,明儿叫人给老八送些萝卜去。”老八今晚被气病了,那明天的毓庆宫家礼然是去不成的了,到也省了许多精力。 “萝卜顺气,还经济实惠,咱们大气点,叫人送两筐过去。”两筐都用不上一吊钱,也不算败家。 …… 十一和左晞俩个多少有些有持无恐,二人泡了脚,又换了寝衣便睡下了,而旁人就没有这俩口子心大了。 四福晋一回府,便将发生在新房里的小规模冲突跟四爷学了一遍。四爷愣了片刻,长年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竟是个混不吝的。” 打死四爷都没想到他儿子的救命恩人,百年薛家的嫡出大小姐,当初要送到宫里搏前程的女子是这般性情。 “也不知宜妃娘娘请旨赐婚时是否知晓内情。”四福晋也笑着摇头,开始好奇宫里的反应。 乾清宫内殿,还在批奏折的当今听李德全学这事的时候,就像头一回喝北京豆汁的食客一般,整个一怀疑人生的状态。 老八媳妇的性子有多难缠,当今太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还有比老八媳妇更难缠的。 老八是是柔奸成性,妄蓄大志,那老十一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就好这一口吧? 想到这里,当今猛的打了个哆嗦。决定做一个好公爹,再不管儿子房里事了。 当今怀疑自己儿子有受虐倾向时,宜妃和郭贵人也见了去十一阿哥府观礼帮忙的宫人。听到左晞与八福晋对上,不但没落下峰还将八福晋装箱子里送回家时,二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大笑起来。 越笑越停不住,最后笑得肚子都疼了,这才一边哎呦哎呦的叫宫人给她们揉肚子,一边缓气。 早就瞧出那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不想她们还低估了她。 “该。”缓过气来,郭贵人一脸解气的与宜妃笑道:“老五媳妇性子好,老九媳妇又嘴拙,每每对上老八家的都吃亏,可算来了个不省心的了。” “谁说不是。我原还担心她胆怯,叫人小瞧了她,再叫老十一脸上无光。有了这一出,能镇住多少牛鬼蛇神去。”宜妃说完,又吩咐杨梅将明儿给左晞的赏赐再往上提一个档次。 若没有今天这一出,郭贵人定要拦着宜妃。毕竟宜妃原先准备的赏赐就已经极厚重了,再往上提,岂不叫五福晋和九福晋心里吃味。但有了今天这事,郭贵人到不拦着宜妃了。 她们在宫里宫斗,死的是当今的女人,损的是当今的龙种,烦心的也是当今。可儿媳妇们在后宅里斗法,烦心的是她们的儿子,折损的是她们的孙子孙女。 她们得叫老五家的和老九家的知道,她们做婆婆的还是喜欢这种对外人厉害些的,而不是那种专门只会窝里斗的媳妇。 还得叫老五和老九媳妇知道,就算儿媳妇没有生养一儿半女,只要管好家,照顾好爷们和孩子,她们就永远都是明理的婆婆…… . 左晞对上八福晋的事,喜酒还没喝完,就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好在左晞家的箱轿很结实,没人知道八福晋是怎么回府的,不然可有的热闹了。 可即便是这样,旁人不知道,八爷府里的人却都知道八福晋是怎么回来的。 府中的侍妾格格们知道消息时,下意识的就想将这个箱轿事件传遍大街小巷。好在八爷心腹何焯听说了这消息,立时叫人封锁了府中消息,不叫传到外面去。 八爷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等被田果问到头上了,八爷才知道八福晋在十一阿哥府都干了什么。 八福晋喝骂十一福晋,又不满十一福晋还嘴,还欲上前殴打,四九两位福晋拦不住,十一福晋无法,这才叫人给八福晋送回来,又怕被人看见丢了八爷府上的颜面这才不得不行事委婉一二。 人都是有主观意识的,田果是十一身边的人,说话时遣词用句自然是怎么对十一和左晞有利就怎么来。而八爷的主观意识.再跋扈的事情八福晋也能做得出来。 八爷也是个脑筋动得快的。一见田果这架式,又想到十一那身子骨以及当今对他的厌恶和太子对他的各种打压,想也不想直接抢了十一的套路,提前病了。 就像十一担心明日见家礼时八爷俩口子要对左晞发难一般,八爷也担心明天闹出事来,再累得十一倒病了。 加之是在太子宫里,又有五九十三位阿哥帮忙,谁去谁傻逼。于是八爷借着这事猫了起来,既没有主动站出来替八福晋道个歉,更没替八福晋讨个说法。不光如此,八爷自己‘病’了,他还叫人禁了八福晋的足。 至于说问问八福晋今天的事到底是谁对谁错,有没有受委屈,八爷都没做。 冷漠的叫人心寒。 八福晋等了八爷一夜,也没将人等来。天一亮,八福晋冷笑一声,将自己最宝贝的马鞭缠在袍子里,想要用鞭子跟左晞好好理论一番,然后吃饱喝足,准备出府了才知道出不去了。于是气愤不过的八福晋,转头就拎着鞭子朝府里那些侍妾格格们去了。 一夜好眠的十一和左晞,洗漱后先吃了早膳,然后才回衣帽间换了出门的衣裳坐着马车进宫。 他俩起的不早,到乾清宫的时候早朝都散了。一番通报后,二人错开一步,一前一后进了大殿,然后齐齐跪在殿中央给当今天行礼。 十一行三跪九叩,左晞行六肃三跪三拜礼。礼毕,当今也没立时叫起。左晞低头垂眸的跪在那里,还在纳闷当今为啥不叫起。 他们的头顶长的更艺术? “起吧。” 听到这一声起,左晞与十一齐齐谢恩,然后十一想要掺左晞起来的朝左晞伸出手,左晞想要掺十一起来,也朝十一伸了手。二人非常没默契的动作,却带着一股子熟稔的味道。 有了这段小插曲,左晞也缓解了不少见到千古一帝的紧张情绪。不过她到底没胆子抬头,大大咧咧的看一眼据说脸上有七个麻印的老康头。 若不是昨日那一战叫左晞微微有些名气,当今都不会多看左晞一眼。不过当今好歹是做公爹的,再打量也有限。看着站在下面的儿子儿媳妇,当今只照例训示几句便叫他们去给太后请安了。 从乾清宫出来,进入通往后宫的宫道后,左晞就叫人抬了撵过来。自己坐撵,却叫媳妇跟着撵走路,十一怎么可能同意。然而他想要陪左晞走着去后宫的申请,却被左晞坚定的驳回了。“必须坐撵。” 亲,咱是吃病保的病保户,要敬业,知道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01 23:59:10~2021-12-02 23: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宝10瓶;逗号2瓶;紫色萱草、梦里不知身是客、沐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宫里规矩多,给太后请安时,有额娘母妃的阿哥福晋要先去给自己老娘请安,然后再由老娘带着去给太后请安。所以出了乾清宫,左晞和十一便朝着翊坤宫的行去。 十一让抬撵的小太监将撵抬得低一些,高度正好能跟左晞对视。不过宫里人多,包括抬撵的小太监都不是他们自己人,所以能说的话也不多。 十一是病保户,自小出行都坐撵,哪怕现在得封贝勒,按规矩是不能再坐撵的,但他这情况特殊,属于民不举官不究,民举官也不究的特事特例。但左晞到底差了一层。她今天穿了花盆底,十一总担心她往常穿的少,如今穿着它花盆底走长路会累到。 左晞走的很稳,也不用人扶。见十一时不时的担心问上一句,便伸手扶着撵上扶手走在他一侧。 “要不要来一粒薄荷生津丹?”问这话时,那粒薄荷生津丹已经被左晞递了过去。 十一伸手接过想都没想的就送到嘴里含着。而左晞则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荷包,在心里估算了一回到翊坤宫还有多久,自己却没吃。 一颗丹药,要两刻钟才能化尽,左晞不吃也是担心到了翊坤宫嘴里含着东西,叫婆婆们挑刺。 从乾清宫出来,走西边的宫道,依次路过养心殿,永寿宫,然后便是宜妃姐妹的翊坤宫。以前左晞来翊坤宫的时候,一般都是从东边穿过御花园,微微绕上一段路才能到翊坤宫。相比之下,这次从乾清宫去翊坤宫路程近了不少。 “我还记得娘娘小厨房里有一道拌菜特别的爽口,卷了薄薄的饼子吃最好了。中午咱们多吃些。”左晞回忆了一回之前在翊坤宫里当差时偶然吃到的一道什锦拌菜,然后非常热心的跟十一推荐这道菜。“酱牛肉切成薄片还有卤的带皮鸡肉,腌过又炸了一遍的鹌鹑蛋,配上各种的青菜,拌得酸咸微辣。夹一筷子塞在口袋饼里,再配上熬得软糯糯的粥,那滋味绝了。” “白粥有些寡淡,红枣红糖两米粥如何?”十一含着生津丹,笑眯眯的点头,还不忘问左晞什么味的粥更好。 左晞想了想,觉得这两种粥都能配饼子吃,“嗯.都好吧,南瓜粥也不错。不过说起粥,我想吃鱼片粥了。晚上回家叫人做鲈鱼羹吧。” “少放些莼菜。”十一对左晞皱了下鼻子,说道:“不爱吃那个。” 左晞也不是很爱吃莼菜,一点也没觉得挑食有什么不好,还按着自己的口味提建议:“再多放几只虾。” “成。” 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左晞不由咽了咽口水的对十一建议:“这个拌菜还可以拌面条吃。” “银丝面是不成的。”十一笑道,提议用手擀面。 …… 周福瑞一早就被宜妃姐俩派到乾清宫外候着这对祖宗了,老实的跟在后边,听左晞与十一自然熟稔的说吃食,周福瑞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好半响周福瑞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劲。 他们家十一爷不是个向来胃口就不好的主儿吗? 想到这里,周福瑞又小心的打量了一眼坐在撵上笑容晏晏的十一.还真胖了不少。 身边有个爱吃会吃,各种零食不断的妹纸,光是喂各种小零食就能将十一喂胖了,何况还有一日三餐外加两顿点心,隔三差五还得来一顿宵夜呢。 也就十一吧,运动量那么少,还能只胖这么一点。换了旁人,过年都够杀一头了。 可能是知道公婆们不跟自己住,以及他们住满一个月就会搬到小汤山那边的庄子上过自在日子的原因,左晞在见完当今后,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到半点紧张情绪了。 说说笑笑到了翊坤宫,左晞一副国民好媳妇的扶着十一下了撵,然后学着往日里田果扶着十一胳膊的样子一路进了翊坤宫正殿。 此时正殿里,不光宜妃和郭贵人,五九两位阿哥和他们的福晋也都早早等在了这里。 看到左晞与十一进来,几人都没起身,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又多了三分。 宫女拿来蒲团,左晞跪在十一右边给上首的宜妃和郭贵人行礼。 十一两跪六叩,左晞四肃二跪二拜。待礼毕,宜妃也没像当今那样喜欢看人脑瓜顶,直接唤他们起来了。二人起来后,又分别给起站起身的五九夫妇们行平辈礼。 待左晞与十一坐下,宜妃与郭贵人还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站在左晞身后不远处的一位嬷嬷。见那嬷嬷对她们轻轻摇头,二人便知左晞与十一并未圆房。 收回视线时,不禁对视了一眼。 她们多少有些得陇望蜀了。 收回心神,宫女们重新上茶,上果点。宜妃和郭贵人都一脸欣慰的看向十一与这对新人说话。二人慈爱的目光十一独得九成,左晞也得了一分。得了宜妃和郭贵人几句惯例训示后,不光十一和左晞,五九那两对也得了宜妃和郭贵人几句兄弟和睦的话。 左晞有些口渴,又不敢喝太多水,怕没处解手。于是只喝了半杯茶便不肯用的坐在那里听宜妃和郭贵人与他们说昨日成亲的事。 谁来了,谁没来,宴如何,酒如何,戏又如何。八福晋自然而然的被几人拿出来批评了一通,郭贵人和宜妃还颇为解气的骂了一回。 在自己家耀武扬威就得了,还偏偏跑外面来撒野,真是马不知脸长,惯出来的毛病。 左晞一边听,一边点头,时不时的附和一两句。她手里也没闲着,剥了两个龙眼,然后又极为自然的递给了坐在她旁边的十一。之后自然的拿起一块条头糕,本来是想要自己吃的,但怕吃完又口渴,不好放回盘子里就顺手又给了十一。 还是你吃吧。 用手拿过的点心再放回盘子里,怎么看都不讲究。所以左晞递给了十一。十一也不推迟,左晞递给他什么,他就接过来吃什么。一屋子说话的人,就看到他俩在那里活忙,心中好笑,又有些柔软。 说了一回话,左晞几人才跟着宜妃和郭贵人往太后的宁寿宫去。宁寿宫离翊坤宫有些距离,众人花了些时间才到地方。 老太后是蒙古人,听说只会说蒙语,五阿哥养在她跟前,学汉语都比旁人晚了好几年。 现代人时常说语言环境,说是许多不会外语或是外语不好的人去国外呆几年,回来都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丢到一个汉语的环境中生活,几十年下来,能不会说汉语?也因此左晞是不相信老太后不会说汉语的。而且左晞记得顺治朝的一些影视小说,来了这个时空也了解过一些顺治朝的历史。老太后是顺治废妃的亲侄女,正经的蒙古贵族。这样的女子怕是一出生就注定要走上联姻的路。 学汉语不下于学规矩,所以左晞猜测,老太后定是学过汉语的。 人家会说却可以随心所欲想不说就不说,反正总有很多人像当初的她一样,苦学蒙语,挤破头的要去人家身边当差。 想到这里,左晞眉头微微动了一下,越发觉得身份是个好东西了。 太后性子很好,与当今感情也极深,虽有喜好,却从不为难人。加之她‘不懂’汉语,身边负责翻译的老嬷嬷又是个‘半吊子’,太深奥的话不是没翻译出话里的意思,就是只翻译了字面的意思,总之好多想要走她关系的人都铩羽而归了。老太后越省事,当今对她就越敬重。当今以孝治天下,做为当今的嫡母,太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这会儿左晞跟着翊坤宫一脉来给太后请安,左晞按着规矩和十一再次给太后跪拜后才被叫起。 左晞原本还想要炫耀一下她这些年自学出来的蒙语,但打想到太后未必听不懂汉语后,便歇了卖乖的心思。 病保户家属不需要太伶俐。 拜见了太后,行了礼,得了赏赐。左晞又给特意等在这里的德妃,惠妃,荣妃以及良妃和贤妃请安行家礼。 原本还应该去这些庶母宫中走一回的,但宜妃说十一身体不好,容他们小俩口偷个懒,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十一得了老太后几句关心,又得了不少赏赐便跟陪着他们请安的五九两位阿哥退了出去。 这里女眷多,所以哥仨回翊坤宫等着去了。 宜妃坐在前面,她身后半步坐着郭贵人。左晞和五九两位福晋则坐在这姐妹身后。 坐在宫女搬来的鼓凳上,左晞才有心思悄悄的打量这一屋子美得各有千秋的美人。 德,惠,荣,良四妃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好,如今看起来也都四十左右的样子。良妃确实如影视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哪怕上了年纪,也很有几分颜色。不过.比不上她的亲婆婆郭贵人就是了。 不过良妃身上却有一股她亲婆婆没有的韵味。左晞想了一回,扒拉了一下她见过的人,猛不丁的想到了原来凤姐儿身边的平儿。 不对,应该是红楼原著里进了荣国府,被凤姐儿整治,被善姐儿欺负的尤二姐和温柔小意平姑娘的综合体。 可能是这两人都不招左晞待见,也可能是良妃生了个好儿子,又娶了个好儿媳妇,所以左晞只打量了良妃两眼便将视线转到了德妃身上。 惠妃和荣妃,左晞只看了一眼,毕竟以两位儿子做主角的书没有四八的多。 能从包衣宫女搏到妃位的德妃,容貌自然也不会欠费。想到好多书里都说这位偏心小儿子,无视大儿子什么的,左晞又觉得她公爹将十四过继出去,真真是干了件好事。 就在左晞挨个打量几位传说中的存在时,顶着莫大压力也要来给太后请安的贤妃元春虽然一直坐在末端,但视线却一直不曾离开过左晞。 等左晞脑补了一回后,终于与元春的视线对上时,无论是左晞还是元春,都又若无其事的将视线移开了。 嫡亲表姐妹成了庶母庶子媳妇,瞧这关系乱的。 对了,小说里写过康熙十二阿哥的嫡福晋和乾隆的富察皇后还是嫡亲堂姐妹呢。 乾隆.四大爷家的那个大阿哥好像还活着呢。 “老十一家的倒是好颜色,只是瞧着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所有人都觉得以良妃的性子不会因着昨日的事朝左晞发难,也因此在良妃说话时,大家都愣了一下,然后视线不停的在良妃和左晞身上打转。 被问到头上了,左晞也不在那里发散思维各种脑补了,自宜妃身后站起来,对着良妃微微欠了欠身,笑道:“娘娘缪赞了。奴婢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才看着光彩照人了些。” 众人:“……” 有点不要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02 23:59:10~2021-12-03 23: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睡神木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蘇232瓶;睡神木子58瓶;大音希声25瓶;卫倚陌10瓶;月令5瓶;紫色萱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新婚第二天就敢这么形容自己的女人,除了左晞怕是也没旁人了。 此时此刻,随着左晞这句震耳欲聋的话落下来,宁寿宫里霎那间就静了下来。 众人都震惊的看向左晞,眼里比见了鬼还要惊讶和意外。 姑娘,你都不矜持一下的吗? 左晞将众人用狗血天雷狂轰烂炸了一遍后,也摆出了震惊和不解的模样,一手按在胸口,一手拿着帕子放在下巴处,扭头看向身边的九福晋,声音不大不小的问道:“成亲,不是喜事吗?” 九福晋抽了下嘴角,僵硬的点头,“.自然是喜事。” 左晞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想到什么的继续问九福晋,“嫁到皇家,给皇子阿哥当嫡福晋也是喜事吧?” “当然。”九福晋咬了咬后槽牙,谁又敢说不是呢。 “呼,吓我一跳,还以为说错话了呢。”左晞闻言,做作的拍了拍胸口,将终于养得波涛汹涌的小胸脯拍出了让人羡慕的效果。抬头,一脸喜意的看向良妃看向听到这句话一脸震惊的良妃,左晞心忖了一句:真是一点没浪费本姑娘为了今天特意戴了一副日抛。“娘娘,您眼光真好。” 九福晋:“……” 良妃:“……” 众人:“……” 绝了~ 十一走病保人设,宜妃走爽朗人设,太后是与世无争颐养天年的人设,大阿哥的生母惠妃在知道大阿哥请诛太子的时候,还走了一把大义灭亲人设。可以说,宫里的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尽全力的维护自己的人设。 这里面,走随波逐流懦弱人设风的良妃,算是最成功的那个了。至少她这会儿发难左晞,还表现出了一副‘我好紧张,我酝酿了许久才有勇气’的样子,还挺逼真的。 八福晋对辛者库出身的婆婆并不放在眼里,良妃这个婆婆对八福晋也多有避让。这会儿良妃出这个头到底是为了八爷还是旁的,一时间叫人看不明白。不过不管她是想要借此达到什么目的,在左晞这里都打几个折扣。 不过良妃这一脉与翊坤宫的关系是世人皆知的,之前就有八爷暗恼十一‘拖累’九爷的事闹得风风雨雨。去年秋里又有八福晋欺负九福晋,宜妃带着儿媳妇找良妃理论的矛盾摆在那里。昨日八福晋大闹婚宴的事,虽然最后的结果旁人不得而知,但八福晋连累八爷丢了脸面是肯定的了。这么一想,仿佛良妃这么做,也算出师有名了。 只是.众人视线泰半落在左晞身上,用一种既诧异又期待的鼓励眼神隐隐催促左晞;‘会说,你就多说两句’。 看来咱们这位十一福晋走的是浑不吝人设了。就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 此时别说旁人了,就连一直装得不懂汉语的老太后,也不由满脸惊奇的看向左晞。 老太后深居宫中几十年,又是当今的嫡母,但她却从未干涉过朝政和为哪个皇子阿哥筹谋算计过。便是对养在她身边的五阿哥,老太后都不曾越过界,可见其分寸拿捏的有多好了。 这会儿看向在左晞,老太后突然发现当今的那些妃子,那些女儿和儿媳妇,宗室以及重臣家的女眷们仿佛都不及左晞颜色好。 不是容貌,而是那种比朝霞灿烂,比正午的阳光还要明媚炙热的浓烈色彩。 灼灼芬华的热度,很像她的姑姑,那位被先皇废掉的元皇后。 可惜了,在这样的地方…… 左晞这句话的杀伤力不小,为了维护人设或者接不住左晞的梗,良妃直接灭火了。此时无人说话,殿中安静到有些尴尬,回过神的宜妃想都不想的开启护犊子模式,扬着笑脸暖场。 不过效果并不是很好就是了。 十一福晋在宁寿宫里语出惊人的事以坐火箭的速度传遍整个紫禁城。拿着朱砂笔的当今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当今想到吃憋的八福晋,不禁头疼的腹诽了一句:宜妃姐妹到底给老十一挑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而和两个哥哥在翊坤宫等着开饭的十一,只怔了一下便笑得茶香四溢,漫室茶香。 嫁给喜欢的人,当然是件喜事。 “薛蟠是那种样子,十一弟妹又是这么个性子,妙玉那丫头养在薛家.”五九两位阿哥此时与十一对坐品茗,听到宁寿宫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都有些恍惚。笑吧,笑不出来,也不能笑。可不笑吧,又叫人有些无语和哭笑不得。五阿哥抿了一口茶,将心底升上来的荒诞怪异情绪压下去,不无担心的对两个弟弟说道:“那丫头老大不小了,亲事再不能耽搁了。” 十一弟妹的言行传出去,怕是会影响到妙玉的亲事呢。 至于宝琴,哥仨倒是都没想到她。不过就算是想到她了,也不打紧。因为薛蝌已经给宝琴在金陵那边定了一门亲事。 与薛家二房是门当户对,但因着薛家长房出息了,也带着薛家二房隐隐压了那户人家一头。宝琴嫁过去,婆家自是不会也不敢怠慢她。 薛蝌给宝琴相看的是这户人家的嫡长子。亲事定下来前,薛蝌还三翻两次的与那位进行了有效沟通和接触。 婚事就定在明年,等左晞回门后,薛蝌就会带着宝琴和在京城给宝琴置备的一些嫁妆回金陵备嫁去。 至于年长的薛家大姑娘妙玉,她的亲事就挺叫人头疼的。 一般人都入不了妙玉的眼,二般人妙玉又都瞧不上,无论是薛家还是其他人都没少为妙玉的亲事费心思。 按这个时代的成亲年纪,妙玉本来就是大龄女青年了。再叫她这么折腾下去,剩女也不是不可能。 十一见他五哥提起妙玉,脑子里不由浮现妙玉和左晞抖嘴的画面,笑了笑,说道:“她性子左的紧,亲事还是要她自己满意才好。” 五爷叹了口气,若非如此,也不会由着那丫头的性子一直拖到现在。 兄弟仨个说了一回话,宜妃姐妹就带着三个儿媳妇回来了。彼此又见了一回礼,宜妃和郭贵人也坐到了上首。 左晞发现五福晋和九福晋都坐下了,便也走到十一下首处坐了下来。十一自然的将他手中喝了一半的温蜜水递给左晞,左晞也是真的渴了,接过来就喝了。 喝了半杯蜜水,左晞又自然的对十一伸出手。十一一边探头过去,叫左晞摸他的额头,一边小声跟左晞说了句‘不热’。 这两天有些累人,十一早起时还有些低烧。出门时吃了药,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兄嫂就坐在他们对面,见他们这般自然的相处都有心打趣两句,又想到左晞之前的虎狼之词,便只沉默的笑看他们了。 五爷稳重,五福晋也沉得住气。九爷跳脱了些,九福晋也多少受些影响。此时五爷和五福晋都端着宫女上来的茶,轻轻抿着。而九爷则翘个二郞腿,一脸笑的围观十一和左晞相处。九福晋时不时的用手指捅一下九爷,脸上的表情也丰富的紧。 不是叫九爷别看了,就是让九爷快看看。 宜妃姐妹看了一眼屋里的儿子和儿媳,再看向坐在十一下首的左晞,不知怎的,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宜妃姐妹笑得花枝乱颤,还真将下面坐着的儿子儿媳给整懵了。六人齐齐看向二人,不解她们姐俩在笑什么。好半响,宜妃才用帕子擦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鄙夷的对儿子儿媳说道:“我今儿算是知道老八那性子是怎么养成的了。” 郭贵人颔首:“从根上就是烂的,能好才是怪事呢。” 有一对烂爹和烂娘,皇室教养也没叫老八来个脱胎换骨。 根上?良妃吗? 左晞反应没有十一快,对政治的敏感度也没十一高,此时听到宜妃姐妹这话,不等旁人想到什么,十一就明白过来了。 看一眼左晞,十一轻叹一声,对着上坐的宜妃姐妹感叹道:“良妃娘娘爱子心切,可这般算计,到底有些过了。若叫皇阿玛知道了,岂不更要厌恶八哥了。” 郭贵人一听儿子这话,就冷哼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宜妃,“你看呢。” 宜妃听了就是一笑,虽未明言,答案却已经不言而喻了。 左晞还有些迷糊,感觉只要有人提点一句,她就能解惑。可这一屋子的人,想不通的何止她一个,可想通的却没半个想要给旁人解惑的。 一头雾水的在翊坤宫用过午膳,下响兄弟妯娌一通去了太子的东宫,将能来的皇子阿哥和他们的福晋都见一回,然后左晞才跟着十一出宫回府。 马车里外都是人,一直到下了马车回了他们自己的屋子,又换了出门的大衣裳,俩口子歪要床上了,十一才给左晞解惑。 大家都以为以良妃的性子不会站出来为八福晋讨公道,可良妃却站了出来。虽然一句话就被左晞干灭火了,但却不得不承认良妃对人设的熟练掌握和运用,以及良妃此举的险恶用心。 一个自来柔弱的,逆来顺受的懦弱女人在崽子受到伤害时,勇敢的站出来,让人看到她为母则刚的一面,也会让朝堂和后宫对她有了一个除了辛者库出身外的正面印象。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左晞是十一的媳妇,而十一是向来强势的宜妃的心头肉。良妃不是在发难左晞,而是剑指宜妃。 她站出来,是为母之慈。而被发难的左晞,如果没扛住这一问,她在成为十一嫡福晋前当过宫女的事以及薛家的家世就会被搬到台面上。 哪怕这是事实,是众人都知道的事实。 她在左晞拿身份说事,暗指左晞小人得志,在这过程中就有打十一脸面的嫌疑。宜妃是个护犊子的,十一又是她的心头肉。哪怕为了十一,宜妃也得披挂上阵对上良妃。而以宜妃的战斗力,良妃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八爷失势了,老娘媳妇就都被人这般刻待了。明面上良妃输了,实际上却赢了人心。”十一说到这里,左晞便想明白了。一边觉得古人都特么长了好几个心房,一边又顺着十一的话往下接道:“苦肉计一出,咱们翊坤宫一脉得了落井下石的名声,老八娘俩却成了标准的受害者。这分明是踩着翊坤宫一脉给他们娘俩立牌坊呢嘛。”这事传出去,外人看了都要心生唏嘘,何况是当今这个亲老子呢。 心眼可真多。 十一亲了亲左晞的脸庞,抱紧怀里的人笑道:“若事情按着良妃的心思走,说不定老八在皇阿玛那里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左晞闻言立时想到十一之前的话以及郭贵人和宜妃的态度,用脸蹭了蹭十一,笑得又贼又坏,“额娘们怕是不会叫良妃好过了呢。” 左晞猜的没错。 十一最近已经不那么茶了,但他骨子里还是个泡茶的。早前在翊坤宫那句话,可不光是感叹,还有提醒呢。 十一昨日成亲,今天又进宫来谢恩。当今早上见了十一,按惯例晚上是要来翊坤宫用晚膳,跟宜妃姐妹说说十一的成长史。 宜妃姐妹可不是那么好算计的,虽然良妃没算计到,但却掩盖她算计人的心思。于是用过晚膳,照例说了一回十一如何如何后,宜妃就说起了白天在宁寿宫的事。 姐妹俩打配合战,一个说左晞如何如何语出惊人,一个又说宜妃脾气如何如何急躁,二人除了最开始时提了一句良妃说了什么外,后面全程都没提良妃半个字。 说了白天良妃的言行,又说了昨日八福晋和左晞的对峙,最后郭贵人总结道:“也不知道老八媳妇最近怎么了,再不收收她那性子,换个脾气不好的来都得闹起来。” 可当今是什么人呀,本来就是个心思重的,再加上当皇帝的猜忌心都重,总感觉天下都是想要算计他和惦记他皇位的刁民。所以宜妃姐妹俩这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说的客气隐晦,但却将当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良妃婆媳和老八身上。 心思重的人就容易想得多。 良妃如何暂且不说,只说八福晋那个样子,当今才不会认为八福晋到处树敌是因为对八爷失望,恨透了八爷呢。他只会想到八爷想要达成某种目的才会这般驱使八福晋向前冲。 而良妃那里,当今想到了宜妃的性格以及管着内务府的老九,脑子里就自编自导的一场良妃因着今天宁寿宫故意挑衅的事被翊坤宫母子记恨,最后被内务府苛待,老八为表孝心跑来跟他跪求认错,请他善待良妃,给自己立个纯孝的名声。 这要不是老十一媳妇是那么副浑不吝的性……今觉得他被人算计了,哪怕他是这场算计的最后一环,而这场算计还没开始就被打直球的左晞给砍了,可当今就是不爽了。 说你揉奸成性,你就真照着这条路跑到黑了? 想到八爷当初撬了大儿子墙角,拉着撬来的人发展势力妄图拉下太子的事,于是对这个儿子又厌恶了几分。当今那性子可不像左晞厚道。左晞不屑落井下石,也懒得痛打落水狗,然当今却是个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 于是就在左晞和十一两个睡过懒觉,吃过早膳,晃晃悠悠的去薛家吃回门宴时,当今又在早朝上干了件丧心病狂的事。 他将八爷的长子,也是八爷目前唯一的儿子,去年正月出生的小阿哥弘旺过继给了十一和左晞。 就在十一成亲的第三天,左晞名下多了一个儿子。 这丧心病狂的程度,不下于往左晞头上丢颗原zi弹,直接将左晞炸得外焦里嫩,恍恍惚惚~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03 23:59:21~2021-12-04 23:5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鹤20瓶;蓝绮荷10瓶;云之晚歌、紫色萱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被恶心到了。 当那股浓浓的恶臭涌上心头的时候,左晞都想化身穷摇咆哮帝拽住面前人的衣领来一顿唾沫横飞的咆哮。 可面前的是她家病娇茶艺师,左晞也只能没好气的朝天空翻了个白眼,然后恶恨恨的跺跺脚了。 老康头,你还能更损些吗? 半晌,左晞平静下来后还有心情想被老康头坑上梁山的难兄难弟忠顺王。 她和十一是真的没孩子,她也没准备生,未来注定走过继这条路的,可忠顺王却不是。 嫡子庶子好几个,却硬生生被当今说成膝下荒凉,将养残了的儿子死皮赖脸的过继过去。如今十四阿哥成了忠顺王府的世子,忠顺王的嫡子和庶子们都成了身份不明的客人.也不知道是被过继了便宜儿子的忠顺王更恶心些还是十一与她的恶心更多一些了。但不管怎么说,老康头这骚操作真是又恶心又缺德。 在老康头那里,无论是八爷还是十一都是他的儿子,所以弘旺养在哪个儿子名下都改不了弘旺是他亲孙子的事实。但这事在八爷和十一这里区别就大了。 八爷今年已经二十八岁高龄了,他是有问鼎之心的野心家,如果连儿子都没有了,那他还折腾个屁呀。最重要的是那些站队八爷,一心想要跟着八爷混个从龙之功的人家,当今连八爷的独子都给过继出去了,这一招釜底抽薪,难道不是给朝臣的明示? 八爷党被当今这一剂强而有力的骚操作打击的不轻,好多人揣摩圣意后,已经隐隐有了散伙的心思。到不是担心八爷以后不会再有儿子,而是自以为明白了当今不想叫八爷上位的心思。 八爷被这事打击的不轻,除了对当今打压他的狠辣手段忿怒不已,还有对儿子的不舍。 那可是他目前为止唯一的儿子,是他自成亲就期盼的存在呀。 心疼儿子被抱走的时候,八爷还在何焯的提醒下想到了一件事。 何焯提醒八爷什么了? 何焯说以他老子如此狠绝的劲,他以后再有儿子,会不会连皇室玉碟都上不去了? 不上皇室玉碟,那就不会被皇家和朝廷承认,如果真这般.他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老康此举并未打消八爷上进心还加强了八爷的叛逆,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会不会后悔今日脑抽之举。然相对于那对父子,凭白无故得了个儿子的十一和左晞又何其无辜呢。 花自己的银子和精力给讨厌的人养儿子,然后还要将自己的家业都平白给了外人? 泥妹呀,多憋屈呀。 原本翊坤宫这边都准备自产自销了了,宜妃和郭贵人曾经问过十一想过继哪个哥哥家的孩子。十一当时就明确表示如果过继就过继九爷家的。但当时九爷只有一个儿子,所以这事娘几个就搁浅了,准备等过几年再说。 而且十一的想法还是虽然过继,但孩子还是养在他九哥身边的那中,只将来继承个遗产什么的也就是了。 在十一看来,五爷对他也好,但他能活到今天以及他名下的那些产业有如此多的收入其实都离不开九爷,他若是没了,那这些产业还给九爷的孩子也算有始有终。 后来他和左晞的事定下来了,十一便改了主意。他想要个小一点的,不记事的小阿哥放在左晞身边养大,养熟了也能给左晞养老。但十一发现左晞对养小孩没兴趣,也不认为人老了就应该要儿孙环绕孝敬才能过活。于是这件事情的最后结论就是将来九爷儿子多了,就随便过继一个给他就行了。 放到他名下,将来继承他这一支的遗产,生前不用他们尽孝,死了帮忙扫个墓上个坟就OK了。 他们都已经定好了基调,可当今还偏偏将八爷的独子弘旺塞过来。十一怀疑他老子这举这不光是厌恶老八,恶心他们俩口子,还有警告翊坤宫一脉的意思在里面。 帝王心术? “你病,我彪,你说说咱俩这样能养孩子吗?”左晞闻言一顿,蹙眉想了一回,然后呲牙一笑,“那孩子才一岁半,比猫崽都娇嫩,不如送到宫里给额娘他们养着,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养在老康,呃,养在你皇阿玛眼皮子底下,也省得将来有什么事再解释不清楚。”就他们俩口子这样的,送进宫里教养的理由都是现成的。 左晞自认格局没有十一大,也想不了太多的东西,不过按照一般宫廷小说套路,他们俩是护不住这个孩子的。真叫这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夭折了,后果就严重了。 再一个,用心护着吧,心里犯膈应。不用心护着吧,稚子无辜,于心不忍。思来想去还不如送出去呢。 十一想了想左晞的话,缓缓点头同意了。以左晞的性子确实不应将老八的崽放在身边养活。左晞没什么坏心眼,除了偶尔促狭些外,却是那中心思极正派又有些心软的性子。 她不会因为弘旺是老八的孩子就迁怒这个孩子,苛刻或是叫旁人苛刻这个孩子。同时,她也不会故意教导弘旺亲近自己,厌恶老八。时间长了,心软的毛病就犯了。说不定过几年弘旺问起身世来,她不光会直言相告,甚至是弘旺想见亲生父母了,她都不会拦着。 但老八的崽儿流着老八和良妃的血,惠妃都没养熟老八,他们俩也未必能养熟弘旺。若是送到额娘那里,以两个额娘的心思手段和对他们的疼爱,定然会好好教导弘旺如何孝顺他们俩。 而且宫里规矩重,真将弘旺送到翊坤宫,别说老八等人,就是宫里的良妃也不会找到机会见到弘旺的。 再一个,他们府里篱笆扎的不紧,太子那些人都不是吃素的。若是趁机对弘旺下手再栽赃给他们,不管真相能不能查出来,他们对弘旺有失保护是肯定的。老八阴毒的紧,定会记恨上他们。而皇阿玛那里,怕也会存了疙瘩。 而且他们还得提防老八借着弘旺,再来一场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额娘她们能将他们姐弟四人平安养大,手段自是不缺的。将弘旺送到宫里教养,在额娘她们眼皮子底下,想要得手的可能性不高。 不过.他们还是要过继一个九哥的孩子的。 “九哥家的五格格是四十五年七月生的,爷记得其母是兆佳氏。”兆佳氏名下有两个闺女,一个是二格格,一个就是五格格,如今兆佳氏又有了身孕,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过继她的孩子都是最好人选。 而且对于兆佳氏来说,相较于头一个孩子和后来的孩子,中间这个女儿得到的关注总会少一些。过继这个孩子于那个孩子和他们夫妇来说未必不是一场缘份。 原本十一调查这些只是有备无患,现在到是用上了。 “你是想着将来府邸和爵位都是弘旺的,但剩下的都给五格格做陪嫁?”左晞一听十一这么说,转瞬间便明白了十一此举的用意。 十一点头,见左晞面上一片平静,赞同又无所谓的看过来,不由苦笑出声,“咱们还没死了,就已经想到怎么安排身后事了。”何其可悲。 你老子不做人,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再说了这有什么,现代好多人都会提前立遗嘱,还有不少人年纪轻轻就签了遗体捐赠意向书呢。“这中事情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就像我之前说的,骨灰弄成年画上的小人样,镶嵌在石碑里,如此一来连墓都不用扫了。石碑立在山头上,咱们没事还能看看风景。石碑旁放个石头做的炉鼎,鼎里放些细砂,插香用。石鼎上旁的都不用刻,就刻‘许愿祈福’四个字。” 没被春天的雷和战火中的弹炮敲碎的话,只要挺到现代,他们安置石碑和石鼎的地方定会成为旅行打卡地。如果运气好,还会直接成为古董,说不定他们俩口子还能住进博物馆呢。 如果葬在地下.先不说盗墓的惦记,以及山体滑坡,地貌变化,战争炮弹这些,只想想后世的京城有多大,地上地下多少建筑.他们俩口子生前没为国家做出贡献,死了几百年了,也就别再给开发商和考古队添麻烦了。 十一听言揽着左晞的肩,笑她的天马行空,暗戳戳的骂了一回左晞的那个不省心的笔友后,却到底将这事听进了心里。 “好,将来就按你说的办。” …… 左晞和十一这里,没想过要抗旨,哪怕老康下的这道圣旨真特么恶心人。二人选择息事宁人了,翊坤宫那里虽然也撕碎了几匹布却也只能咬牙认了下来。宜妃姐妹跟左晞二人想的一样,都准备等弘旺一抱过去,就接到宫里教养。 她们俩也跟十一猜测的一样,已经决定准备好好教导弘旺孝顺十一并且厌恶良妃和八爷等人。如果真有人敢将爪子伸到翊坤宫,她们也不介意教那些人做人。若是.也只能怪这个孩子命不好了。 五爷听了这事,眉头瞬间蹙起,后又缓缓压下上涌的心绪。九爷那里则摔了一套价值两千多两的茶具,回到自家不敢骂当今,却将老八披头盖脸的骂了一通。 骂得极为难听不说,还颇不讲道理的认为是老八算计他们,知道自己废了,就将儿子捞出来丢给他们。 “呸,不要脸的王八羔子。” 就在当今心满意足,翊坤宫一脉又气又窝火却又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跟当今对着干的时候,八爷府里,八福晋听说了当今下过来的旨意,又看了当今派来带弘旺离开的宫人时,不知怎的,竟然一阵大笑后,回了自己房间找出所有银票和方便携带的银金细软,拎着她的马鞭出门了。 在离十一贝勒府还有一条街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并且用马鞭从八爷府里杀出来的八福晋逼停了宫里送弘旺入十一贝勒府的马车。 她是八福晋,是主子,当今派出来的太监和嬷嬷没谁敢跟她动手的。于是八福晋顺利抢下弘旺抱到马上,拿着马鞭指着身后追上她的八爷府侍卫和眼跟前的宫中人,霸气侧漏的喊道:“八阿哥受命于天,堪配太子。尔等奸诈小人,陷害忠良,定不得善忠。今天本福晋便要救八阿哥爱子于水火,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一句堪比九九雷劫的口号喊出来,八福晋就勒紧缰绳,开始策马狂奔,一路朝着京城最繁华的街市跑去。 没错,八福晋没有带着弘旺往城门的方向跑,而是去了京城最繁华的,人流最密集的街市。在这样的街市上,八福晋‘逃跑’的速度自然而然的降了下来,尤其是她还一路散金银的土豪之举了。不多时,她身后的八爷府侍卫和那些宫中太监嬷嬷也是没费多少力气就将八福晋围追堵截了下来。 八福晋坐在马背上抱着受惊过度,哭闹不止的弘旺不停的朝马下的侍卫挥鞭子,不叫他们靠近。口中还不停的大喊着八爷命格贵重,受奸人陷害的话。 那场面混乱的,叫随后赶来的八爷脚下踉跄,心头发凉~ 八福晋坐在马背上,一抬眼就看到了八爷,见八爷凑过来想要说话,八福晋眼底闪过一抹怨恨不说,面上还露出了一抹快意。不等八爷靠过来,一边狠狠的挥了几下鞭子,一边高声对八爷大声喊道:“胤禩,你不要管我,为了成就大业,我们娘俩死不足惜。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八爷闻言,本就难看的脸色,一下子就惨白惨白的,毫无丁点血色了。 他怕是真的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八福晋:我带你飞~ 八爷:这样真的好吗? . 感谢在2021-12-04 23:58:24~2021-12-05 23: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麦10瓶;葱油饼、所念皆星河5瓶;喵喵3瓶;为水、复联总攻、路人雨、沐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遂不及防间就以这种清奇角度出道的八爷,整个人都恍惚了。眼前阵阵发黑,声音好像都变得越来越轻。他像是从来都不曾认识一般的看着面前已经陌生到面目全非的八福晋。 这就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八福晋满意的看了八爷几眼,随即又疯狂的挥动鞭子,大声咆哮。 她怀里那个才一岁多的幼崽一直在哭,幼儿的哭声极具穿透力,掺杂着八福晋尖利的吼声,仿佛整个闹市都只有她们这对伪母子的声音一般。 街市上,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将整条街都围得水泄不通。侍卫们不敢对八福晋动手,只得不停的躲避八福晋挥过来的鞭子。一旁的八爷心如死灰,不敢置信的,满目怨恨的看向八福晋,仿佛八福晋就是戏文里始乱终弃的陈世美。他震惊着八福晋的疯癫,哀悼着自己彻底凉透了的政治生涯。跟着八爷一块过来的何焯也被八福晋不管不顾的样子惊掉了下巴,看一眼已经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八爷,何焯一边担心着八福晋手里抱着的弘旺,一边仍然想要控制局制的制住八福晋。 看看束手束脚的侍卫们,何焯不禁皱起眉头,后迅速叫人回府找几个粗使婆子来。 侍卫们不敢动手,婆子们却没那个顾虑。 街市上的闹剧以火箭升空的速度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正被当今叫到宫里说话的隆科多还在跟他便宜姐夫兼表哥诉忠心呢,就见有太监在殿门探头,李德全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隆科多就通过李德全的脸色察觉到了什么,等到李德全小声与当今耳语一番后,隆科多看着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老康一张脸变得铁青,便知道这一定是出了大事。 还在隆科多满心猜测出了什么事呢,他那不做人的便宜表哥就给他下达了命令。 立刻押解八阿哥夫妇入宫见驾。 押解? 还八阿哥夫妇? 隆科多脸色微变,不敢问什么的迅速领旨退出去。等出了养心殿,隆科多才连忙朝人打听八爷俩口子干了什么。 “好叫佟三爷知道,八福晋在鼓楼西大街……” ‘嘶~’ 急行至宫门口,隆科多已经了解了事情始末。在宫门口点齐人马,隆科多便骑马去了八福晋等人所在的鼓楼西大街。 隆科多带人过去的时候,八福晋才被八府爷的粗使嬷嬷们从马背上扯拽下来,她手里还抱着哭声已经弱下来的弘旺。此时八福晋发鬓凌乱,妆容尽毁,已经是声嘶力竭之态了。有嬷嬷上前拿着帕子要塞到八福晋的嘴里,八福晋却仍能凶悍的一口咬住那个嬷嬷的手。血都咬出来了,就是不松口。 那嬷嬷被咬得大叫不已,挣扎不停,有人上前想要制住八福晋,八福晋却将一只手放在弘旺的小脖子上。拉扯间,弘旺的脖子时不时的就被八福晋掐住,带着护甲的手几呼就要抠进弘旺的脖子里,众人见此不敢大动,场面一度僵持不下。后还是何焯看不过去,叫侍卫从身后打晕八福晋,不想那侍卫刚刚靠近,正待举起手,隆科多就带人赶到了。 八福晋见隆科多来了,又听其说当今要见她与八爷,这才松了口。八福晋没咬下那嬷嬷一块肉,却还是咬得满嘴都是血。 八福晋神情高傲,朝何焯鄙夷一笑,又朝何焯所在的方向吐了两口血沫,然后豪爽的用袖子擦了两下嘴,便抱着弘旺朝隆科多走去。 “来的正好,我也正好想要问问当今,堂堂天子竟然如此偏心昏聩。难道除了太子是他亲生的,其他的皇子阿哥都是捡来的不成。可怜我们八爷受尽委屈打压,无人疼惜。知道的是当今昏聩,忠奸不分。不知道的还以为当朝八阿哥是良妃娘娘偷了野汉子生下来的孽种呢。” 八福晋这话别说八爷听了吓得心脏骤停了,就连隆科多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帐玩意也吓得不轻。 你咋不上天呢。 隆科多下意识的朝周围看了看,见跟前围着的百姓仿佛发现了什么真相一般,不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神情,就是一副‘泥嘛,真的假的’的错愕震惊样。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八福晋嘴皮子动动,当今的帽子就绿了。 完了,完了,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八爷心里恨极,上前几步伸出胳膊就要掌掴八福晋,八福晋仰头,不惧不退的看向八爷,眼底却有着跟八爷相似的忿恨与怒火。 看着这样一双眼睛,八爷高高举起的胳膊像是被谁拉住了似,怎么都落不下去了。 隆科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嗤笑了一声,叫人赶了两辆马车过来,吊儿郎当的请八爷和八福晋上车。 当今生母出自佟家,加之佟家出了一位皇后和一位贵妃,所以当今极为礼遇佟家,对亲舅舅家的表弟隆科多也更是宠信有加。因此除了太子和生来就不服太子的大阿哥外,其他皇子都会叫隆科多一声舅舅。这一声舅舅也让隆科多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猖狂极了。 太子是当今的心头肉,隆科多不敢在太子跟前扎翅。四爷天生性情冷淡,自带一股皇家威仪,他又是被佟家女抚养过的,所以隆科多也对四爷多了几分恭敬之意。 除开这二人,其他的皇子都不被隆科多放在眼里。哪怕差一点成了太子的八爷也不例外。不过从今以后,八爷在隆科多这里就有些地位不一样了。 →_→ 隆科多宠妾灭妻,甚至他如今的宠妾李四儿还是他岳父的房里人。那李四儿自打跟了隆科多后,就百般折磨隆科多的发妻赫舍里氏。佟家人不管不问,娘家势弱不敢过问,加之隆科多的纵容,赫舍里氏被打断四肢后,各种酷刑加身,已经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隆科多自己不重视嫡妻,见八爷被八福晋坑成盆地,自是打心底瞧不上八爷。不过看着八福晋下手如此狠戾,隆科多到也吸取了三分教训。带着八爷夫妇回宫的时候,还吩咐心腹长随回府与李四儿说一声。 夜长梦多,处理了吧。 接了消息的李四儿将混了瓜子的唾沫随地一吐,又将手里的瓜子往桌上一丢,拍拍双手站了起来。 带着人一路去了柴房,见到了曾经高高在上的主子如今像条死狗一样只能残喘苟活,心里得意,面上也带了几分出来。按着惯例又对着赫舍里氏进行了一场虐打后,竟然心狠手辣的叫人带了几只饿犬过来和早就拔了舌头的赫舍里氏关在一处。 傍晚,天将将擦黑,佟三爷院里的一处通街角门被打开了,一个滴血的破筐和几个装了生活废料的筐子被放到一架骡车上,丢到了城中一处专门堆积垃圾的污水沟里。 此事不曾掩人耳目,但也无人会想到李四儿竟如此残暴。农历四月中,温度已经热上来了。傍晚送到污水沟的东西,只一夜就变质发臭,引来无数蝇虫和野狗分食。 等隆科多与这位命运多舛的赫舍里氏的独子岳兴阿知道消息赶来的时候,除了沾血的破衣,再无所获……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只说跟着隆科多进宫的八爷惶惶不安的来到养心殿外畏葸不前时,一旁的八福晋冷笑一声,大步走了进去。 这些年,八爷的好多事都没瞒着八福晋,后来想要瞒着八福晋了,却也没瞒住多少。 本着同归于尽的心思闹这一场,八福晋早就将生死看淡了。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能气死当今,坑死八爷就说什么。 八福晋绝对是个猛人。 当今多少年没被人拍桌咆哮了,但八福晋打破了这个记录。 她指着当今的鼻子质问他,八爷是不是他亲生的?是不是他自己色令智昏宠幸了良妃才生下八爷的?脱裤子的时候咋没嫌弃良妃身份卑贱? 说真的,如果这个时代有高血压这种病,那当今这会儿一定被八福晋气出了脑出血。 若不是理智尚存,当今都会立时叫人打死八福晋。可是想到八福晋在街市上大闹出来的影响以及八福晋半吐半露出来的那些被老八收买的官员名单,当今压下一口心头老血,不管一旁的八爷如何跪诉肯求,直接叫人将二人关进了宗人府大牢。 宗人府那边也是个醒事的,怕出事,没敢将八爷和八福晋关在一个牢房,而是关在了相邻的两个牢房。抱着哭累了,已经睡着的弘旺走进牢房,八福晋也没嫌弃牢房脏乱,直接靠着墙坐了下来。 累死她了,好得好好歇息了。 “为什么?”进了牢房,八爷先是站在牢房里沉思不语,半晌才问出了这三个字。 八福晋知道八爷是在问她,她也没装做听不见。拍拍怀中睡得并不踏实的弘旺,八福晋才借着牢房里极为昏暗的光线看向隔壁,站在木栏前的八爷。 “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八福晋先是苦笑,然后笑声越来越高,一直到笑出眼泪,她才停止大笑的对八爷说道:“因为侧福晋不方便应酬,继福晋不光能帮爷出门应酬,还能让那些不好的事都随着继福晋的入府烟消云散。” 八爷闻言脸色陡然一变,看向脸上还带着几分疯狂笑意的八福晋,双手抓住两间牢房中间的木栏,声带发紧的问道,“你知道了?” 八福晋冷哼了一声,用着极尽温柔的语气说出叫人心底发寒的答案:“知道什么?知道爷和何焯在商量如何弄死妾身,如何给妾身泼脏水吗?” 八爷忘了,八福晋管着八爷府的中馈,那些年她一心一意为八爷谋算,将府中管得滴水不漏。尤其是八爷的书房,安排的人都是八福晋精挑细选的。 为了叫这些人忠心耿耿,八福晋使了不少拉拢人心的手段。也正是这样,当八爷和何焯在书房商量要叫她以疯病病逝的时候,她才能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并且还能闭人耳目的悄悄过去听了后半场。 将一切都推到她身上,洗白自己,然后再娶个出身好的继福晋,重新起航。 八爷身形晃了一下,心里懊恼不已,飞快的想着解决办法。嘴上却还狡辩道:“何焯确实这般说过,但爷并未同意。” “胤禩,我嫁给你十一年。”八福晋看了八爷一眼,不想看八爷脸上那虚伪的表情。“不要再说什么同不同意了,看你自作聪明的样子,只会叫我恶心。”因为我远比你想像的还要了解你。 曾几何时,面前之人还是她眷恋的所有温柔存在。八福晋的视线透过八爷,不禁又忆起了那一日站在书房外,她是如何走回房间的。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他还要置她于死地,还要踩着她的尸骨往上爬。何其狠心。 “你总是这样。温柔,善良,万事皆是不得已。也总是表现的很为难,很犹豫。”抿了抿唇,八福晋怅然轻笑:“让我想想,好像嫁给你的时候,你就是这副样子。舍不得你为难,就冲在前面上窜下跳。你风光霁月的站在那里,干净极了,我却惹了一身腥,满身骂名。 以前的我,现在的何焯,还有许许多多被你这副样子蒙蔽欺骗的人,都不会叫你为难的。 我曾经怨恨过老九,恨他明珠暗投。若非他不识时务,你又何必为了金银纳了那些商贾之女入府。我曾经怨恨十一,恨他不肯早早咽气。若非他不肯死,你又怎会伤了名声,与老九和翊坤宫一脉交恶。我曾经怨恨……” 像是在自言自语,自说自话的八福晋因为左边的胳膊被弘旺枕的有些酸,换了只胳膊后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便声音淡淡的总结了一句:“曾经多少怨恨,现在就有多少羡慕。胤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哦,还有弘旺。”以前很厌恶这个孩子,但现在抱着弘旺,她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八爷:不,并不想。 ~~~~~~ 薛家的典当铺恒舒典就在鼓楼西大街。左晞和十一迟迟等不到过继的弘旺,却等到了之前去当铺里看死当货品的文杏。 文杏一脸吃了大瓜,不吐不快的样子回了贝勒府。双眼发亮,发丝上扬,脚底生风的来到福熙苑。 今天是左晞回门的日子,按着规矩用过午饭就得离开薛家。因结婚第三天就被不做人的公爹强塞了个儿子,左晞的心情并不怎么好。回到贝勒府,左晞想着不能刚接手便宜儿子就转手送进宫去,便决定先在贝勒府收拾出一处院子先叫弘旺住上十天半个月的,然后再送到宫里。 最重要的是他们想要往宫里送小孩的想法,还没跟翊坤宫里的两位婆婆打招呼呢。怎么也得跟婆婆们商量完了,才好再往宫里送,不是。 之前就说过十一贝勒府在建造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人口的不可再生性。所以整个贝勒府能住人的院子没几个。除了左晞和十一的新房福熙苑和一处十一婚前小住,平时也当前院书房待客的院子绵寿阁外,还有建在水上的,五间用来夏日避暑的起名漪澜间的屋子以及前后两处当成客房的院子。 前处离府中正门比较近,用来招待男客,起名远山斋。此处离绵寿阁比较近,不过它和绵寿阁都被一丈多长的水溪隔住了。想要从这两处院子进入后面,除了绕到水溪上唯一的小拱桥外,别无他路。 后面离福熙苑有些距离的地方,那里盖了一处二层小绣楼,一楼二楼都能住人,二楼的楼顶上盖了个八角凉亭,还放了一套石桌石凳,两个只能微微荡起一点高度的秋千椅。左晞起名废,唬弄的起了个‘重楼’也就过去了。 有女客时可以住在这里。不过这处可不是专门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门的女客准备的。在楼上赏月也好,站在楼上俯览整府贝勒府也好,就是闲来无事,拿着望远镜看看大街都能打发时间。 此时左晞扒拉了一回手指,和十一商量是暂时将弘旺安置在远山斋还是绵寿阁呢,云程就走过来说文杏来回话。 莺儿和文杏都已经成亲了,成了小媳妇后,按规矩是不能再像贴身大丫头那般进出主子上房的。不但如此,就连称呼都要变一变,就像周瑞家的那般,以后旁人都不再叫她的名字,而只以其夫婿姓名来称呼她们。 左晞不太适应这样的称呼,所以一直都唤莺儿和文杏的名字。不过左晞也不叫旁人跟风,除了她自己这样叫她们外,也就她房里的这几个人会在给她回话的时候提她们的名字,其他时候都按这个时代的规矩称呼莺儿和文杏。 一时文杏进来,先是给对坐在一处说话的十一和左晞请安,然后便将她在鼓楼西大街那边看到的西洋影绘声绘色的学了一遍。 文杏说了一刻钟,左晞二人就懵了一刻钟。等文杏说完,二人还傻傻的对视一眼,然后相面似的看着彼此,愣是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咽了咽口水,左晞扭头问一旁的田果:“.我差点忘记问你了,萝卜送去了吗?”别是他们俩口子送的顺气萝卜叫老八夫妇吃岔气了。 田果也听傻了,听到左晞这话愣愣的点头,本能的回道:“回福晋的话,昨儿早饭后就着人送过去了。” 左晞看一眼十一,与十一小声猜测八爷俩口子是不是萝卜吃多了? 十一伸手在左晞额心点了点,否定道:“怕是没吃。” 这得气成什么样才能干出这种同归于尽的事呀。 是呀,怎么就这样了呢。 这个问题不光十一和左晞好奇,就连满京城的权贵也都在好奇八爷干了什么,八福晋才疯成了这样。 不过权贵到底是少数人,京城还是普通百姓居多。那些百姓以讹传讹,传到后来已经没人关心八福晋如何,而是满心八卦的想着给当今戴绿帽子的可能性。 以及八爷的身世和关于良妃的各种桃色新闻~ 老康头被恶心坏了,气得将整个养心殿都砸了一遍犹不解恨的要去良妃宫里毒舌一通。可都快到良妃宫门口了,当今又想到如果他现在喝骂了良妃,传出风声去,不知情的人还不得以为他在逼问奸夫是谁? 想要宰了老八俩口子,可老子杀儿子,尤其是在这种风声下宰杀那一对混帐,岂不更坐实了他被戴了绿帽子的事实? 此时此刻的老康头就像是遇到伤害反弹一般,‘嗖’的一下,被砸了个正着。 如鲠在喉,恶心至极都已经不足以形容这老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05 23:59:16~2021-12-06 23:5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坚果5瓶;为水2瓶;沐羲、复联总攻、梦里不知身是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八福晋的小阴风差点将当今送走,不过真正将叫当今气出大病的却是他的心头肉太子殿下。 都说‘趁你病,要你命’,刚刚恢复太子之位的老康家二阿哥还记得去年八阿哥的风光得意以及叫人心惊的争储实力。此时见八福晋开了个好头,太子眼珠子一转,当仁不让的迅速出手了。 当夜,太子就派人威逼利诱了几个八爷的人,反水的那几个还都是言官。翌日早朝上,等真正的国事说完了,他们也硬着头皮站出来了。 对着当今一鞠躬,声泪累下的弹劾八阿哥混淆皇室血统。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轰~’ 还敢附议? 泥妹呀,这是在用生命找存在感吗? 老康头当时就被气得两眼发黑,摇摇欲坠,气得浑身发抖,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也许真的是太气人了,老康头还没来得及让人将那几个弹劾八阿哥和附议的臣官拉出去砍了,人就先晕了过去。 早朝上一片喧哗混乱,等消息传出宫时,消息又因为传播的不可控性,彻底偏离了事实。 比如说,最广为流传的一个版本就是当今因知道了良妃偷汉子,八阿哥是野种而被气得当堂晕厥。 十一贝勒府里,左晞与十一用过早饭,又在府中花园溜达了约莫两刻钟左右,最后双双爬上重楼。左晞一边坐在重楼的秋千椅上看十一泡茶,一边听小于子说外面最新流言消息。 十一是真的在泡茶,用手泡的那种。左晞接过闻香杯闻了闻杯里的茶香,然后示意小于子离开,这才隔着茶桌朝十一的方向倾了倾身体,“我怎么有种感觉,我跟你们家的八字不合呢?” 成亲第一天,就将妯娌装箱子里送回去了;成亲第二天就怼了庶母;成亲第三天过继不成还将……“成亲第四天,公爹就多了顶绿帽子。”她这般绝对是大女主的标配。 这事要是放在普通人家,非得拿出来说事不可。放在皇家.左晞估计一时半会儿的是顾不上她这个老鼠屎了。 十一也觉得天底下的事过于巧合了些,他结个婚多不容易呀,干嘛非得在这几天不消停呢。 “不过赶巧罢了。”十一没跟左晞就着这个话题胡侃,而是问起了旁的,“我听说你给十三弟府上也送了东西?” “离的近嘛。”左晞点头,拿起放在一旁的团扇轻轻摇着,“原是要请了四嫂和五嫂九嫂出去小聚的,前儿进宫时我还跟五嫂和九嫂提了一嘴呢。昨儿叫郭络罗氏那么一闹,哪里还敢顶风乐呵。正好新得了些莲藕和鲟鱼,我让人给五嫂和九嫂送了一份。四嫂和十三弟妹那里则送了些新鲜瓜果。” 自打十三失宠于当今,内务府的人就开始看人下菜碟,这两个月九爷管着内务府,面上没落下什么把柄口舌不说,还借着十三府供给不周的事,很是发落了些人。只是失宠和没失宠总是不一样的,十三阿哥府上的日子到底不如从前了。 左晞是影视剧看多了,再加上也知道十三以后会起来,这才找个住得近便的理由做个顺水人情。若非如此,不受宠,被冷待的宗室多了去了,她怎么不去接济别人? 老老小小几家子人呢,提前结个善缘吧。 十一闻言也没说旁的,心里却明白左晞不会单纯的因为住的近便才会如此行事。不过他也不追问,只将所有的不寻常都推到左晞的另一个笔友身上了。 “再过一会儿五哥和额娘就会派人给咱们送消息,等消息到了,我便进宫去,午膳你自己用,只如今天热上来了,少吃些容易上火的东西。”十一手里有人,但他为了维护自己的人设就一直藏着掖着不想叫人知道。像当今早朝气晕过去的消息,十一就是头一波知道消息的闲散人士,但他却还是坐着不动,等着他哥哥或是宜妃们给他送消息。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左晞嗔了一眼十一,“我不用进宫吗?” “不用。”十一递茶与左晞,“看五嫂她们怎么行事,你随大溜就好。”公爹不是婆婆,不需要儿媳妇侍疾。 “哦,那你荷包里多放几粒生津丹和参丹。我一会儿叫人弄些拌面,能吃一点是一点。” 左晞不知道十一什么时辰进宫,但她们刚吃完早饭没多久,未必吃得下饭去。不吃点,又担心十一饿着。 二人又闲话了两句,说起昨日之事,于是左晞不由想到了隆科多。想到隆科多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隆科多的宠妾李四儿和那位惨遭毒手的原配。 早前不在一个圈子里混,左晞的记忆也没被触发。昨日隆科多带人去闹市的事一传回贝勒府,左晞那些关于隆科多的现代影视小说的记忆就涌了上来。 当时看小说的时候,左晞还真的去度娘了一回。没想到关于李四儿的事竟然是真的。哎呦我去,当时就给左晞恶心坏了。 隆科多是康雍两帝的宠臣,一直到雍正五年才被四大爷发落。看到这里的时候,左晞心里就有些个不舒服。为了这事,四大爷在左晞心里的光辉形象都打了折扣。 再有一点,最叫左晞想不明白。老康头敬重发妻,偏重嫡子,那他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隆科多这么作践发妻呢? 四大爷.算了,这种事情不能想,想多了,会叫自己脱粉哒。 老康头和四大爷且不说,隆科多和李四儿这对狼狈也暂且隔在一旁,只说那个原配所出的嫡长子,亲妈受到这样非人迫害,他却还能忍得住,也真是个大孝子了。 所以说,生儿子有个卵用? 抬头,看向对面温润如玉的十一,病就病点,弱就弱点,哪怕三天不打就茶她,左晞也仍然庆幸自己嫁给了他。 “着人打听一下隆科多后院的事呗?”不知道度娘的准确率高不高,左晞看向十一,提出要求。 “这是也听了隆科多宠妾灭妻的流言了?”虽是问话,却已经肯定左晞听说了些什么,“流言如何可信,多是夸大其事罢了。”八福晋不是刚刚折腾了一出。 左晞挑眉,“假,假的?” 十一笑道:“额娘们聊天的时候,我倒是听了一耳朵。我仿佛记得隆科多与发妻赫舍里氏是姑舅亲的表兄妹。纵使宠妾灭妻,也不至于像流言所传那般狠毒。” “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左晞都惊了,不过她也忠心盼着小赫舍里氏没像记载和流言中那般苦逼。不过话又说回来,是不是所有人在知道了这一层关系后,都下意识的认为小赫舍里氏就算不得丈夫宠爱也不会真的被妾室虐待? 发妻是亲舅舅家的表妹,婆婆还是亲姑妈。一夜夫妻百日恩,终使夫妻之情不在,还有亲情呢。 想到这里,左晞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蓝天白云,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憋闷:“算了,还是派人查查吧。” 十一笑着应了下来,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田果,朝他招手,一通吩咐,之后又转头笑着问左晞,查出来如何,是或不是她又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救世主,谁有难了我就得去管谁。可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若是力所能及的事,我却视而不见,见死不救,那我自己又会良心不安。”左晞摇头,“我还是希望只是传得太夸张了吧。” 如此她能省事,也能安心。 十一了解左晞的性子,见她这么说也丝毫不意外。不过十一虽然派人去查隆科多后院之事,却打心底不认为小赫舍里氏真会如流言那般遭这般毒手。 他是男人,就算他家左晞有些与众不同,但十一也相信大多数男人的审美都是相似的。绝不会宠爱一个心狠手辣的恶毒女人。 睡在那样的女人身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而十一要失望了,隆科多就不是一般男人。那些传言非但没有夸张,还特么的极为含蓄。 小赫舍里氏不光遭受了非人虐待,还已经被李四儿残忍杀害了。隆科多不但知道,还特么给李四儿提供了不少帮助。 至于小赫舍里氏所出的嫡长子之所以还好好的活着,而没被李四儿一并斩草除根解决掉,倒不是因为隆科多父爱尚在,而是因为这个岳兴阿一出生就被小赫舍里氏的亲姑妈,隆科多的母亲老赫舍里氏抱去养活了。 整个佟家都知道李四儿如何对待小赫舍里氏的,他们都选择了漠视。小赫舍里氏也不是没有能力的人,她也是大家子出身,如何会没有手段对付李四儿。可惜隆科多这混蛋硬是压着小赫舍里氏没叫她翻身。 小赫舍里氏的陪房不是被隆科多下令打死了,就是被远远的发卖了。不说整个佟家,只说隆科多所在的院子都是隆科多和李四儿的人,而隆科多又满心满眼都是李四儿.深宅大院里,被剪断了手脚羽翼的小赫舍里氏可不就任人宰割了嘛。 至于岳兴阿,这位自小就在老赫舍里氏身边教养,他倒是发现他亲妈遭难了,可惜这位一没能力,二没魄力,只能眼睁睁开看着。小赫舍里氏为了不叫儿子受到李四儿的迫害,还叮嘱他先不要为她出头,紧扒着祖母,寻求祖母庇护。 于是这个大孝子就心安理得的看着他老娘被虐打迫害,除了时不时的在心里咒骂李四儿两句,就懦弱的跟个没骨头的玩意儿一般活在自己的龟壳里。 还总以为忍耐一时,就能换来爵位,救母亲于水火。 呸~,真不愧是他爹隆科多的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06 23:58:58~2021-12-07 23:5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音希声20瓶;幽幽15瓶;坚果5瓶;紫色萱草、沐羲、复联总攻、wanda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啊~” 亥时末,左晞喘着粗气惊叫出声。加速的心跳,叫她整个人都不停的微微轻颤。 而那血淋淋的一幕哪怕已经知道是梦了,却仍叫她惊恐不已,不敢回忆。 早在左晞惊醒前,睡在左晞身边的十一就发现不对劲了,怀里的人的颤抖和挣扎,很难不叫他发现什么。此时一边安抚的轻拍左晞的背,一边唤了房门值夜的丫头进来侍候。 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是做恶梦了,十一也就没问左晞怎么了,怕叫左晞回忆起梦里可怕的画面。 丫头进来,先拿白水给左晞漱口,然后才将一直温着的花蜜水递给左晞。等左晞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了,漱过口的十一便将丫头们都打发出去。 左晞被吓到了,后世对一些影视作品有马赛克要求,过于血腥暴力的画面和视频都会被要求重新剪辑。 梦里不少人都看不清面孔,像打了马赛克一样。可不太经吓,也从未见过太多阴暗面的左晞是实实在在被梦里的血淋淋酷刑画面吓得不轻。 十一将人揽在怀里,心疼的亲亲左晞的额头。左晞额头上的汗已经被擦干了,可被汗湿的头发却干的没那么快。而且.看着紧紧贴在身上的寝衣,十一还想着等左晞彻底消了汗再换一件呢。 “梦到什么了?”其实十一想到白天他们谈论的话题以及得到的消息,已经猜出来左晞是梦见李四儿折磨小赫舍里氏的画面了。 下人们说得太详细,别说左晞这个爱脑补的,就是他都被吓了一跳。这白天听多了,晚上可不就容易梦魇到。 醒来后,就坐在床上的左晞有种被窥视的感觉,环视住了几日的房间,熟悉又陌生。她总担心卧室里不是只有她和十一,总在想那双藏在暗处的眼睛是不是在看着她。越想,脑补的就越厉害,从刚开始的恶梦到现在的自己吓自己,左晞一张小圆脸,都已经隐隐发青了。 小声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模样将梦里的画面说与十一听后。左晞还特别神经质的问十一是不是死去的小赫舍里氏给她托梦了。 十一:“……”就算真有托梦这种事,也不应该托给你。 抱着人,不停的轻抚后背,一边给左晞顺惊起的呆毛,一边小声哄着她,说那些只是她瞎想出来的。 好半响,左晞才轻声问十一:“.我能弄死她吗?” 她是谁? 除了李四儿再无旁人。 十一点头,不认为这有什么能不能的。他生来就是皇子阿哥,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李四儿这种贱民,连给他当奴才的资格都没有。再者李四儿又是那么个狠毒心性的,弄死她,十一都不会眨下眼睛。 于是十一颔首的同时,还用特别轻松的语气问左晞,“为什么不能?” “你让我想想。”被十一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噎了一下,左晞从十一怀里退出来,穿上室内拖鞋,去了一大床后边的衣帽间。 福熙苑在建造的时候,特意在不远处建了个小锅炉房。那里安排了小太监执守,所以衣帽间的洗漱间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有温水的。大小两个洗漱间都是左晞按着记忆走的现代装修风格,此时左晞去大洗漱间,打开简易花酒用温水冲了个澡,然后重新换上一套寝衣走回卧室,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拍十一给她提炼的玫瑰水。 十一不是很懂左晞所说的双手拍脸能叫护肤品吸收的理论,不过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此时,十一坐在床上,看着左晞蹙着小眉头一边拍脸,一边走神,也不禁在心里想着怎么帮左晞完事这个小心愿了。 以左晞的画风清奇的‘三从四德’理念,她不可能只想弄死一个李四儿的。 不弄死隆科多,左晞是不会罢休的。 先不考虑左晞那过于怪异的行事标准和三观,只说这隆科多,他要怎么帮他媳妇弄死才是关键。 就在十一想着怎么弄死隆科多为左晞助兴的时候,左晞一边双手拍脸,一边回头跟十一笑道:“我一直有件事情想不通。”小时候经常想,长大了也会时不时的想起来。 十一闻言,知道左晞这么问他,只是需要一个捧哏的,于是非常配合的摆出一脸好奇的神色问她:“何事?” “你说□□凡脱的唐僧,他的肉真的能长生不老,包治百病吗?”妈妈生病时,左晞就曾想过,如果唐僧肉的传说是真实的,她要上哪给妈妈叼一块唐僧肉回来。 “西天取经的路上,所有妖精都知道吃了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那它们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又是怎么在取经师徒还未走到自己的地盘时就提前知道消息并且做好埋伏的呢?” 古代又不有互联风和朋友圈。 左晞总觉得西游记里面也是满满的阴谋,天庭那么多的神仙就没一个人能治服她猴哥儿的?就非得请了佛祖帮忙镇压吗? 第一次看时,左晞当真认为是那些神仙没本事。第二次看时,又觉得这些人出工不出力。第三次看时,左晞想要了男主定律。第四次看时……总之就是哪哪都不对劲。 除了这个,左晞还发现取经四人组里,除了那个师傅,其他三个徒弟外加白龙马原本都是天庭这边的编制。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左晞眼底闪过一抹幽暗和自我厌弃,“我怎么这么圣母。” “哪里就圣母了,你这只是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除暴安良,为民除害。”走到左晞身边,十一将下一步需要用到的护肤精油推到左晞跟前,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事你不用管,交给我就是了。” 省得你回头又要自我检讨,自己跟自己闹别扭。 左晞的身体里还是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她没办法接受自己因为身份的原因成了特权阶级,就开始滥用私刑,无视律法,甚至是草菅人命。 可若她真的对隆科多和李四儿这对恶毒狼狈置之不理,逍遥法外,她又良心难安。左晞不知道旁的穿越者会不会想她这样,犹豫,纠结,左右摇摆,但叫左晞放弃原则,甚至是压缩道德底线,左晞又担心自己会一步一步的迷失自己,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上位者’。 很多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今天她自认铲除隆科多和李四儿是对的,那明天呢,后天呢。她真的会一直是对的吗? 人呐,心里还是得有条线才不会行差就错。但隆科多和李四……该能算特事特办吧? 长叹了一口气,左晞也没心思去想那些惜福不叹气的说法了,“总不能叫你为了那对混蛋脏了爪子。”她可不是种莲的,会将一切脏污事都推给别人。 十一垂眸轻笑,到了这种时候左晞骂人的话都只是这种,也真是太可爱了。 贱人不配得到尊重。 “刚刚那个梦太可怕了,我这会儿都不敢回想。我都不知道小赫舍里氏是怎么熬了那么久的。虽然这么说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可叫我受尽那么多苦头的活着.我宁愿李四儿给我个痛快。我现在是真的满心都想叫那两个付出代价,想要代表正义消灭他们。不过.”正义并没有给她授权,她也没那个资格代表正义对谁谁谁进行审判,所以这事.“从长计议吧,别为了两颗老鼠屎再牵连了无辜。” 匆匆收拾了自己的脸,左晞又扬声叫门外的丫头弄些宵夜过来,然后拉着十一站在窗边看着并不圆的月亮。 窗户很大,站在这里看月亮,也颇有意境。 不过离十五还有几天,想来十五的时候,应该更好看。 “佟家不是旁的,是你皇阿玛的母家。隆科多当年在除鳌拜的过程中也是出过力的。又有太后和先皇后的面子,怕是走正常的途径是没办法叫隆科多伏法的。而且,”左晞歪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我也不想叫他们死的那么容易。” 李四儿固然可恶,但隆科多更是罪大恶极,而且她还是不想直接杀人。 “也罢了,我都听你的。”十一又亲了亲左晞,对左晞私下里仍旧‘你皇阿玛’和‘宜妃娘娘’这种称呼忽略不提,笑问左晞:“你原想怎么做,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左晞刚要说话,便听到下人们来回宵夜已经准备好了。 因之前的梦过于血腥可怕,所以左晞刚刚吩咐人准备宵夜的时候,直接叫人用银丝挂面弄两碗素面。素面配着几样小菜端了过来,又简单又清爽。左晞为了不叫那些事影响胃口,一直等到用过了宵夜漱了口才说起她之前的打算。 李四儿再得宠,再被隆科多捧着可她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想来心里也是期盼着被扶正,甚至是坐一回大红花轿的。但李四儿的身份又早就注定了这种事情不能搬到台面上。以李四儿的性子,她又如何会甘心? 所以左晞想要让人去查一回李四儿日常去的地方,然后让人却那里说些小八卦。比如说出身商贾之家的十一福晋又是怎么嫁给十一阿哥,还能成为原配发妻嫡福晋的。 借鉴一句八福晋说八阿哥的话——八字贵重。 用这个做开场白,然后慢慢的引进唐僧肉理论。“……之前咱们派出去的人不是说隆科多的生母老赫舍里氏时常病病歪歪的?只要李四儿不甘于现状,那咱们只需稍加诱导一番,李四儿自己就会往套子里钻”比如给自己弄个贵重的八字,或者宣传一回孝心割了自己的血肉治好了老赫舍里氏的病,侍疾有功什么的。 “如此一来,那李四儿就是佟家的功臣,隆科多也可以用这个理由扶正李四儿了。” 十一听明白了,笑着接了这么一句,又不由按着左晞的想法往下想了去。 以李四儿的手段和隆科多对李四儿的宠爱,这种事情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而李四儿唐僧肉的说法也会在其间广而流传。就算有些人听了不以为然或是完全不相信,隆科多为了李四儿也会将‘真相’制造出来,叫大家相信。而老赫舍里氏怕也会站出来夸一夸李四儿的福气和孝顺。 只要控制好流言走向,那满京城的达官贵人,皇室贵亲,甚至是他的皇阿玛,在有点头疼脑热,甚至是起了某种长生念头的时候.岂不都会向李四儿要‘肉’。 有些人隆科多能拒绝,有些人却不是他能拒绝的。最重要的是事情最开始的时候,隆科多没有控制流言,等发现不妥了再想.也不会有人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宜妃姐妹:给我们老疙瘩也来一块。 九爷:给我兄弟来一块。 十一:……大可不必。 . 感谢在2021-12-07 23:59:39~2021-12-08 23: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映阳、初若20瓶;莲淤10瓶;复联总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章 “如果事情穿帮了,就叫岳兴阿顶上。好歹他也能落个孝子的名头。”左晞哼笑了两声,毫不掩饰对岳兴阿的厌恶。“李四儿嗜财如命,被人重金求肉的时候,怕是也要为难一番了。” 而重金求肉的那些人在发现此肉没有传说中的效果时,一会恼怒隆科多欺骗消费者,二来还有可能会猜疑隆科多给了他们假商品。 毕竟以隆科多对李四儿的宠爱,怎么舍得她受伤。 能重金求肉,并且求到肉的人家都不是隆科多得罪得起的,如此被‘愚弄’,怕是会狠狠的在心里给隆科多记上一笔。 而那些人没身份求到肉,却还有需要的呢。怕是也会怨恨上隆科多。 除此之外,还有些人既没身份,也没金银的。他们怕是会铤而走险的动些歪脑筋。 比如说绑架李四儿本人,或是绑架李上儿与隆科多的爱子玉柱儿…… 十一伸手点了点左晞的额头,“我会叫人提前接触一下岳兴阿的。”如此一来,等隆科多发现蹊跷时,也能‘顺藤摸瓜’的找到罪魁祸首。 左晞点头,亲了亲十一的下巴以做鼓励,“真聪明。” “不及你。”哪怕早就知道左晞脑子里的奇思妙想多到不可思议,可十一还是会时不时的佩服一下左晞的各种心思。 想到这里,十一又觉得他们俩真是天生一对。 一个脑子里有想法,一个手里有干活的人。 真真是打得一手好配合。 . 此时京城内外,朝中上下都在关注被气病的当今和被关在宗人府,被人质疑血统的八阿哥一家仨口。因此,没人会知道一对不起眼的夫妇会将视线和全部心思都转到了与他们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勋贵妾室身上。 没人知道李四儿从被人鄙夷不耻的贱婢,到勋贵世家的坐上宾,也只需要一本《西游记》的距离。此时尚不知道被人惦记上的李四儿按着她往日的习惯带着佟家的家奴趾高气扬的出现在了戏楼子。 李四儿喜听戏,也曾叫戏班子去府里唱。但她本身就是个张扬的人,听戏也喜欢更热闹的气氛和衬托,于是过了富贵太太叫人来家唱戏的瘾后,便时常带着隆科多配给她的佟府下人到街上的戏楼子听戏。 佟家下人飞扬跋扈惯了,李四儿再被佟家下人簇拥的进入戏楼,进入戏楼二层的包厢,无论是虚荣心还是旁的,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这种类似古惑仔出街的习惯。 十一的人就有在戏楼,酒楼这种地方出工的。原是为了方便收集些信息,不过.到是方便传播些消息或是动些旁的手脚。 按旧例往李四儿的听戏包厢里送上各色茶水果点后,那拿了双份薪水的店小二又给李四儿身边的一个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这才拿着托盘退出去。那嬷嬷见了,差不多又等了半刻钟这才走出包厢朝着等在外面的店小二走去。 那店小二是个精明的,又特意被上司教导过,见了那嬷嬷先是好一顿恭维,然后又说了件小事求那嬷嬷玉成。 “小人的兄长去逝多年,那李氏想要带着兄长留下的田产改嫁……” 包揽诉讼那类事可不光只有胆大妄为的凤姐儿敢干,李四儿也是不逞多让,甚至因为隆科多的原因,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店小二拿着银子上门拜托,自无不成的。 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惦记寡嫂家产的无耻之徒后,店小二才又说起了十一爷和十一福晋的八卦。 十一自是舍不得叫人说左晞如何如何,所以店小二嘴里的版本就成了十一爷先对自己福晋有了心思,但薛家不想叫闺女嫁给十一阿哥。然后十一就上套路宜妃娘娘,下用恩情拿捏薛家嫁女。什么八字呀,什么喂药不苦,高僧批语呀,总之就是各种手段频出,这才请下赐婚圣旨。 话里带着诱导,又带着明显的暗示,又说了一回嫡出爵位,庶出卑贱。当家老爷死了,身边跋扈的姨娘都被发落,庶出兄弟被嫡兄打压,净身出户,姨娘的爪牙们也都被乱棍打死的例子。最后再直接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做了结束语。 没一句是直接提李四儿扶正的,但却无一句没有李四儿和其子玉柱影子的。 按左晞的想法,就是找俩托,在李四儿出没的地方下套子。而十一则认为不如叫人去给李四儿的心腹下套,如此一来,成功率也能更高些。 这么说吧,按着正常人的思维,人们会警惕陌生人,但不会对身边亲近熟悉的人心生警惕。陌生人的提点总叫人怀疑其用心,但身边人的得醒却能叫人听进耳朵里。 再者主子身边总有最亲近和次亲近的人,就以左晞为例吧。一等大丫头想要保住主子身边的地位,二等大丫头想要更进一步,走的就是谁比谁侍候得更用心,更得主子的欢心。还有莺儿想要成为左晞最得力的陪房,文杏心里又何尝没为越过莺儿的想法? 只要挑对了人,那人又能接近李四儿,还有自己的小私心,这种‘立功’的机会就没人会放过。 事实也如十一的算计那般,那店小二给了那心腹嬷嬷一个思路和方向,那位就真的跑去跟李四儿表忠心了。 反正赫舍里氏都死了,为啥主子不能再进一步呢?虽说玉柱少爷自小就得三爷疼爱,可到底出身不正,不嫡不长。三爷上了年纪,将来什么情况还未可知,主子若是成了继室太太,无论将来刮什么风,您都稳了。便是为了玉柱少爷,您也应该争口气不是。 李四儿闻言,也是细思有理。隆科多在一日,她就快活一日。若哪天隆科多突然咽了气,她的好日子也算彻底过去了。说好听点,姨娘是半个主子,说难听点,姨娘就是个奴才。若岳兴阿那怂货想要为母报仇,她和她的玉柱都落不得好。墙倒众人推,之前那些人怎么对付小赫舍里氏和岳兴阿的,以后自然也会怎么对付他们娘们。若是她成了继室太太,她就是岳兴阿的嫡母,就算隆科多有什么意外,她也能用孝道压死那贱种。 而且.李四儿看了看面前的穿衣镜,又在镜前转了一圈。般般都是人,凭什么她就得低人一等。她不光要身份,要诰命,她还要进宫参加宫宴,去看看皇帝老子和那些宫里的娘娘们。 想罢,李四儿也不犹豫,直接唤人去将隆科多叫回来。之后如何撒娇痴缠也不赘述,但在隆科多全全接手了李四儿晋升心思没多久,一直关注此事的十一和左晞就知道李四儿上套了。 左晞挖了坑,设了套子,十一又在上面做了铺陈,李四儿和隆科多这对自私又胆大妄为的最终没叫他们二人失望,用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思跳了下去。 收到二人入坑的消息后,戏楼那边的店小二就以得了田产要回家耕种为由辞工跑路了。跑路前,那店小二还特意去找了岳兴阿几回。也因此等到隆科多反应过来一番追查的时候,岳兴阿这个嫡长子就顺利的进入了隆科多的视线。 此为后话,暂后再说。此时京城之中已经传出了李四儿八字极好,与隆科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同时,原本只是有些小毛病,不愿意出门应酬就时常拿身子不好为由推拒应酬请帖的老赫舍里氏突然被传出病入膏肓来。 最叫人拍岸叫绝的是也不知道隆科多从哪找来的真正病入膏肓的老妇人,被收拾妆扮一番躺在正院上房里,隔着帐幔伸出叫隆科多请来的太医,郎中轮番诊脉。 等到京城上下所有知名药铺的郞中以及近京附近的杏林大家都为‘佟老太太’把过脉,确过诊,亲近相熟的人家都派人过府慰问,暗戳戳的等着佟家上门报丧时,佟府那边竟然传出老赫舍里氏病愈的消息。 不待众人细细打听,又听说是隆科多的宠妾李四儿命格极好,孝心可嘉,割了自己的血肉喂食老赫舍里氏这才将已经奄奄一息的人救回来。 被混帐儿子秘密送出府,又被悄悄接回来的老赫舍里氏普一回府就听说了这样的消息,气得指着隆科多又骂又哭。不过这位连亲侄女都能舍出来给儿子助兴,何况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了。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惯儿子没够的老赫舍里氏还不得不配合自己儿子的叫人给她把脉。 这世上纯种傻子总是稀少的,那些被请来的太医和陆续被佟府下人叫过去的郎中,哪怕一搭脉就发现人不对,可仍依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恭喜了一回佟家,说老太太已经痊愈了。然后拿着佟府给的赐钱痛快出府,将秘密藏在心头谁也不说。 甭管佟家在算计什么,他们都惹不起那一家子就是了。 老赫舍里氏不愿意出府应酬,但不代表隆科多和李四儿不会以她的名义下帖子在自家办宴席。 理由都是现成的,大病不死嘛。 有个混帐儿子的娘的总不会扫了她儿子的兴,拆她儿子的台。于是当今舅母亲自下帖子开宴席,收到帖子的就没有不亲至的。 哦,也有。 十一贝勒嫡福晋就没到。 理由也是现成的,十一阿哥又犯了旧疾,十一福晋府中侍疾呢。 人没到,礼却到了。佟家这边除了李四儿因没见到传说中的十一福晋有些遗憾外,其他人都无可无不可,并不关心一个不得宠无实权的阿哥福晋。 宴席上,老赫舍里氏哪怕再瞧不上李四儿也强笑着将打扮得华贵非凡的李四儿郑重介绍给来参加宴席的各府女眷。又将自己这一番重病说得多么惊险,又说了自己获救的过程。有福晋太太问细节,老赫舍里氏也按着隆科多给的台词忽悠人。说到最后,不光事不关已的人相信了,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了。 此后,隆科多又几翻操作顺利扶正李四儿,叫李四儿名正言顺的拿到了属于正室太太的诰命。 然后就在隆科多和李四儿沉浸在胜利的喜悦时,第一波重金求肉的人已经携重礼出发了。 这里面,有宗室勋贵,有朝中重臣,有想要‘将功补过’的太子,有生意做得极好的九爷,更有为了年幼的庶出二子求药的四爷,以及薛家派出去的,带着银票特意为十一求药的周允…… 周允觉得这事就是无稽之谈,可薛家几口却全是宁可信其有的心思。反正也没多少钱,就当买个心安了。 薛姨妈为了女儿,完颜氏为了小姑子,薛蟠为了他妹妹和他兄弟,一家子眼巴巴的看着周允,周允只得拿着银票去买肉了。 这行为,就很迷。 四爷那边是不想的,可架不住侧福晋李氏苦苦哀求以及心疼病重的弘均,于是怀着可有可无的心思去了。 有些人一如薛家和四爷这般相对随缘的心思,可有些人却是对李四儿的唐僧肉势在必得。求肉的那个场面,啧啧啧,见过世面的都要心惊许久。 这些人里,除了太子是将隆科多叫到宫里说的话,其他人都是陆陆续续登门拜访求药的。隆科多本就是机敏的性子,此事一出,便想到了个中蹊跷,当即派人调查了一番。 可惜十一这边早就收尾了,除了能调查到岳兴阿这个从来不受宠,还跟李四儿有杀母之仇的嫡长子外,竟是一无所获。 至于李四儿心腹嬷嬷供出来的十一俩口子的例子,也被自视甚高,从来瞧不起十一的隆科多当成了岳兴阿忽悠人的案例了。 隆科多不迁怒十一,是怕十一那病秧子出个好歹,捅了翊坤宫一脉的马蜂窝。再叫旁人有机可逞,到御前告他的刁状。十一是当今亲生的,谁知道当今是信他这个表弟兼妻弟还是心疼自己亲儿子呢。 不迁怒十一这对路人甲夫妇,却不代表隆科多不找‘罪魁祸首’出这口恶气。于是被亲爹打了个半命的岳兴阿先是莫名其妙了,然后就在心底给李四儿定了罪。 一定是那个贱种想要害死他,才故意冤枉他的。 一定是她。 抛开这个,那些诊脉的太医和郞中又都是多多少少见过后院阴私的,哪怕是明哲保身,也不会说出他们前后诊断的是两个人。于是乎,隆科多为了李四儿亲自为李四儿操刀的扬名之举,直接将他推拒之路堵死了。 隆科多为了李四儿是可以冒天下之大不违的,但今天这种情况却不是逞匹夫之勇就能了结的。于是就在隆科多或是硬抗,或是妥协,或是不屑的各种操作下,李四儿和玉柱这对母子受了不少的磨难。 隆科多扛在前面不要紧,他们还可以绑架玉柱叫李四儿自己妥协嘛。当然,有人动了绑架玉柱的心思,自然也有人动了绑走李四儿的想法。 为救玉柱,李四儿割了第一块肉。为救自己,或者说被绑走的李四儿在被隆科多带人救回来的时候,已经被割走了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肉儿…… 如此这般,不得不妥协的隆科多和李四儿有了第一次妥协,就有了第二次。不过小半个月,李四儿连血带肉的就送出去了不少份。 不过当左晞连续七天收到九碗泡在鲜血里的唐僧肉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今看个热闹,都要这么血腥的吗? 相较于左晞,十一却被恶心得够呛。 因为每个送肉的人都语重心长的对十一说了一通大道理:吃吧,吃吧,这可是好东西。费了老鼻子劲弄来的,你可别任性呀。 十一:“……” 呵呵~ 第一百四十一章 左晞与十一的婚礼是四月初, 第一块唐僧肉则是在五月中旬上市的。天太热了,所以唐僧肉都是被装在冰盒里送往各处的。因要凑这份热闹,所以左晞与十一一直呆在京城而没去小汤山的别院。因此,他们收到的唐僧肉都是顶顶新鲜,还冒着凉气的。 九份唐僧肉里,不仅有宜妃姐妹,五爷和九爷分别派人送来的,还有四爷和薛家送的,冯紫英送的,更有凤姐儿听说了消息巴巴叫人弄了肉送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不叫人觉得突兀,左晞自己花银子采买的。 不过左晞和十一收到的第一份唐僧肉,却是柳湘莲送的。据他说是剿匪解救人质的时候缴获的。 这些人送来的肉,明面上十一都免为其难,感激万分的吃了,但实际上却叫知道唐僧肉来历的田果悄悄处理掉了。 说起来,十一收到的唐僧肉还算少的呢,当今那里可是每天都能收到将近一打十二份的唐僧肉呢。 虽然每份唐僧肉都只有一口,但算下来也有好几斤了呢。 旁的左晞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四五九这三位阿哥在给十一弄唐僧肉的时候,也一定不会忘了给当今捎带一份。毕竟这是孝道,也是规矩,是宁可多做不可少做的事。 当今四月下旬就带着老婆孩子,一溜重臣去草原了,如今人在塞外行宫那边住着呢。李四儿就在京城,一众人得了唐僧肉再快马加鞭的叫人往塞外行宫送。这么热的天,一路用冰盒装着,到了驿站还要再换一回冰,这才保证了唐僧肉在送到御前时不臭烂。 这送肉的过程都堪比当初的一骑红尘妃子笑了。 不过老康头是幸福的,毕竟杨贵妃也就只有一个唐明皇送孝敬。 →_→ 收到唐僧肉的时候,当今还吓了一跳。不待他多想,无数份唐僧肉被陆陆续续的送到塞外行宫后,当今脑子里除了对唐僧肉的质疑就是对李四儿身形的猜测。 莫不是个二百斤的大胖子? 随着当今收到的唐僧肉越来越多,众人没还等到唐僧肉的效果,就开始怀疑起自己收到的那份唐僧肉的真伪了。 隆科多不会舍不得李四儿,就给了他们假肉吧? 着人打听了一回李四儿的身形,又侧面打听了一回李四儿现今的状况以及到底有多少人家收到肉了。 再不动声色的计算了一回当今收到的份数,那些重金求肉的人家都怒了。 隆科多,你特么竟敢拿死耗子肉唬弄老子。 这其中,还有个更叫人气恼的事,那就是隆科多的看人下菜碟。 五爷用了三万两买了五块肉,当今,太后,宜妃姐妹和十一。而九爷那边买了四块肉,却花了五万两。 四爷跟佟家和隆科多还有点香火情,他买了六块,花了银子却跟九爷一样。 四爷的这六块,家里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人一块。剩下的两块,一块献给了当今的,一块呈给了德妃。 不过德妃没吃,她派心腹背着人送到了忠顺王府,给她那过继了仍旧不叫她省心的小儿子吃了。 左晞花了二千两金子买了一块,薛家花了六万两却也只买到了小小的一块。凤姐儿没花多少钱,她是从绑了李四儿的那伙人手里买到的肉…… 除了他们,满京城有权有势有银子的人都从隆科多手里买过唐僧肉。就连林家那边,黛玉听说了这事,虽然心里膈应的紧,但为了她老子能长寿,也对唐僧肉上了心。着人细细打听了一回,又见佟家那边也是正经做买卖的,于是便亲自做马车去了一趟十一贝勒府,想要问问左晞她有没有给十一买唐僧肉,又是花了多少银子,效果如何。 这些年来,林如海就是为了黛玉姐弟在强撑着一口气呢。这会儿黛玉既期待又紧张的上门,虽然左晞没敢将这么大的事和盘托出的全告诉黛玉,却暗示黛玉别花那个冤枉钱。 黛玉多聪慧的一个人呀,立马就知道了这里面有猫腻,见对她向来直言不讳的左晞没有直言相告,便猜到里面有不能说的大秘密。在十一贝勒府逛了逛,又吃了顿饭,黛玉才压下失望回了林府。 林如海见黛玉离开,便知道黛玉去了何处。见黛玉回来神情难掩失望,便知道事不可违,到也没说什么。而是继续咬牙强撑着。 闺女十五岁了,捡来的儿子今年也都五六岁了,再挺一挺,挺一挺…… . 这个时代是没有消费者协会的,但这个时代却有御史台和言官的存在。没等到唐僧肉效果的勋贵们,不想承认唐僧肉这事是子虚乌有,便将所有的忿怒都发泄在隆科多以次充好,以假乱真上了。 隆科多现在就是骑虎难下。 他最开始的时候为了扶正李四儿,做的事情也算天衣无缝了。之后又没办法及时站出来承认他之前唬弄世人。当然了,就是他承认了,也没人相信就是了。 后来他也是真的心疼李四儿,舍不得李四儿被人割肉。又怕不同意,再一个不防备叫李四儿被人劫去,这才找了旁的替了那唐僧肉。再加上市场打开了,谁还能跟银子过不去呢。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没控制好销售量嘛。 于是在当今宁可信其有的心思下吃了那些唐僧肉没多久,弹劾隆科多的折子就跟雪花似的堆积在了御案上。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前朝后宫就没有谁不骂一句隆科多的。 有买不起肉的,有买了肉的,有花了比旁人更多银子买肉的,更有嫉妒隆科多暴力敛财,发了大财的。 收到的唐僧肉都能拼成一个小人的当今,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就是说,朕当初吃的那些唐僧肉都是假的呗~ 弹劾隆科多的折子虽然留中不发,但他的态度却叫底下的人看了个分明。这唐僧肉说白了,就是那啥肉。当今现在多爱惜自己的名声呀,自是不会用唐僧肉这个事发落隆科多的。因此当今留中不发,就是等着有人拿出旁的更有力的弹劾奏折出来。 隆科多也知道他犯了众怒,怕是要不好。于是一边悄悄的收拾了那些不义之财,一边给李四儿和玉柱安排退路。 风声紧,先叫他们娘俩出去躲个风头。 京城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呢,前脚李四儿和玉柱被送出府,后脚劫持他们的人就差点因为抢购这种事打起来。最后也不知道李四儿到底被什么人带走了,竟是一点消息都不曾打听到。 十一见左晞还在猜测是谁下手那么快,挥退了田果后将脸凑到左晞面前,伸手在自己的脸颊上点了点,笑眯眯的问左晞,“我知道哦~” 左晞见状直接在十一脸上亲了亲,催促十一别卖关子。 “除了那位,还能有谁。”十一指了指皇宫的方向,一边用玉勺舀了一粒去了皮的葡萄喂左晞,一边对左晞说道,“听说那些献上去的肉,除了太后分到了一些,其他的谁都没分。” 平时宠这个,爱那个,到了关键时刻,竟是一块肉都没分给后宫和太子。 闻言,左晞想到那些送来就被他们悄悄处理的唐僧肉,微微有些犯恶心。到也在十一的话里想明白了李四儿母子的去处。 等当今发现现切的唐僧肉在各种烹饪下都没办法达到长生不老时,欺君的大罪可就落实了。“隆科多这回是摊上事了。” 见左晞又露出得意的小坏笑时,十一也是笑得一脸温柔的摸摸左晞的头。“那笔巨款落在皇阿玛手里,未尝不是好事。” 众筹的这笔巨款,被谁得了都得出大事。如今落到当今手中,却是最好的结果。 这件事到了这里,又有当今参与进来,隆科多和李四儿是别想好了。 隆科多和李四儿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李四儿好不了了,隆科多能落个好死,都得是当今顾念旧情。至于玉柱和岳兴阿这对异母兄弟会不会反目成仇,佟家会不会受到隆科多牵连,左晞觉得,这种事情已经完全不需要关心了。 佟家当初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赫舍里氏被李四儿那么折磨虐杀,可见根子都是坏的。不过当今多年来一直对佟家优待至极,想来也不会大动佟家就是了。 解了心中那口气,左晞和十一也不想呆在乱哄哄的城里了。叫人收拾了行李,又派人去薛家说了一声,挑了一个最近的适宜出行的日子,左晞和十一便坐着马车带着家下人等去了小汤山。 薛家那边得了左晞送的信儿,婆媳娘们几个一商量,也都跑到庄子上小住去了。 城外人少,又比城里凉爽许多,此时炎炎夏日,正适合度夏。加上他们这几年习惯住在城外庄上,于是这一住就住到了中秋前夕。 今年端午,当今不在京城,除了跟着当今出门的,其他的皇子阿哥都是各过各的。如今马上就要过中秋了,当今也正在回京的路上,于是左晞和十一就得时刻做好回京城过中秋,或是去畅春园那边过中秋的准备。 按左晞的心思,她还是希望十一再请个病假,他们就留在小汤山这边自在过节的,可十一却不同意。 他娶了左晞,就要为左晞考虑。他得让人知道有了左晞的照顾,他的身体比成亲前好了许多。 至少这一两年内必须给人留下一个这样的印象。 左晞知道后,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转天就打发人去畅春园附近买宅院了。 影视小说里都说老康头晚年久居畅春园。在京城过节还好些,毕竟贝勒府离皇宫不远。但真要去畅春园那边过节,就得多做些准备了。因为左晞打听过在畅春园过节时老康头从来不留宿,他们大晚上的在赶路回府,多累人呀。 好人都累够呛,更何况十一了。 只是可惜有再多的钱,也未必能买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09 01:04:15~2021-12-10 23: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nxuan 20瓶;复联总攻2瓶;紫色萱草、沐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畅春园周围的宅院和空地不是早就被当今赐出去了,就是被跟风的权贵买下来了。左晞这会儿才想着派人去买宅院,怎么可能买得到。 早就晚了,好吗? 如果不买宅院,为了十一的身体着想,他们就得借宿在五爷或是九爷立在畅春园附近的园子里。 老康头晚年住在畅春园里的日子比住在宫里的时候还要多,今年的中秋节自然不会是唯一的一次。想到一年到头大大小小的节庆日.左晞就不是很想去借宿。而买宅院这事又实在有些难度,左晞也不想为了这事搭人情,思来想去好几天还真叫她想到了旁的办法。 左晞也是个脑洞清奇的,买不到宅院叫十一歇息,她就叫人去通州买了一条九成新的官船。 三层大楼船又气派又豪华,最重要的是它能装够大不说,还有旁的宅院比不了的好处。 海上房车,移动性强~ 畅春园在西郊,当初整修了万泉河水系,将河水引入园中。为防止水患,还在园西面修建了西堤,可以说畅春园就是一府利用水脉山石仿的江南山水建筑。 园里都是从园外引进的活水,而活水又四通八达,所以左晞买楼船算是买对了。 将楼船停靠在离畅春园有一段距离的水道里,左晞又派了不少人去收拾布置这艘没讲下价来的楼船和叫人接收随船附带的船工们。 三层楼船,能住人的舱屋越往上越少,第一层大大小小二三十间舱房, 第二层有十间出头。极至第三层,就只有一大一小两间花厅了。不过每层都有一个甲板,但同样的,甲板越往上就越小。 最下面还有两层,一层住船工和粗使下人,一层是仓库和厨房。上面第一层住随行的侍卫和管事,二层住左晞十一以及近身侍候他们的人,三层的花厅只安排了两个人看舱房。 吃食用具,细软铺盖都要提前送过去不说,连人都要先安排一部分过去。 畅春园在京城的西郊,小汤山别院在京城的西北方向,而通州则在京城的东南方向。楼船停在畅春园的东边水道,想要去小汤山,就得穿过整个畅春园。加之畅春园的西北方向并无能楼船能通行的水道,所以哪怕左晞买了代步又舒适的楼船,他们最终也是要坐马车回小汤山的。 不过至少他们不用像其他没有宅子的人家起个大早的从家里过来参加宫宴,或是连夜赶路回京城以及小汤山了,不是吗? 再一个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家土包子十一还没坐过这种大船呢。 花了一笔不菲的银子买下这么一艘楼船,除了方便他们去畅春园过节外,也方便了薛姨妈回金陵参加薛蝌和宝琴的婚礼。 非年节的日子,楼船放在那里也是干放着。薛姨妈等人回南用了这船,一来这样的官船一般人不会拦着,二来也省得薛家再花银子租船了。 当在了,如果将来有机会,而且十一的身体能撑得住,左晞还想带着十一下一回江南。 左晞已经决定了,如果十一一直对她很好,出京城后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需要赶路时她就将十一放在小公寓里了。 至于是清醒着放进去还是不清醒的将人放进去,那还得看当时的情况再决定。 ~ 等左晞这边将楼船都收拾妥当了,当今也带着大部队从草原上回来了。当今回京后先回了趟宫,然后便带着人去了畅春园。 当今回京,留守京城的皇子阿哥按规矩都要给当今请安的。而眼见着今年就是在畅春园过中秋了,左晞便叫人收拾行礼和十一坐着马车先去了畅春园东边的水道。 先按规矩去请安,然后再在船上住两天,过完了中秋再回小汤山。如此一来也不用一遍遍的往返折腾了。 从小汤山到畅春园堪堪九十里路,古代的路况,哪怕是官道也是一条不算太宽的土路。他们一行出发的晚,马车又行的慢,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到了畅春园时,已经快到晚膳的时辰了。 弃车登船,十一眼底满是兴奋和好奇,先是牵着左晞的手在船上逛了一遍,然后又由田果扶着去了三层的花厅。 左晞见十一高兴,便叫人将晚膳摆在这里。然后拉着十一到花厅隔出来的更衣间换了身家常衣裳,这才出来吃晚膳。 花厅的窗户都叫左晞换成了玻璃窗,虽然很贵很奢侈,但光线极好。厅里支了碳火炉烧茶水,关上窗户后,既不会感觉过于阴凉,又能烹茶赏月色。 花厅里的家俱除了吃饭的餐桌外,都叫左晞换成了舒服的罗汉榻,贵妃椅和九爷铺子里买的L型大沙发。 角落到也摆了书案和文房四宝,以及两人爱看的闲书,不过今天初初登船,也没谁能静下心看书了。 书案对面摆了张琴,一面窗户下还支了棋桌。 一大一小两间花厅,大的这间他们二人自用,小的那间则做了茶水点心房以及留给贴身侍候的人歇脚用。 上船前,左晞还担心十一会晕船,好在十一不曾晕船,到叫左晞提前做的那些准备都没了用武之地。 是夜,十一与左晞在船舱休息。翌日吃过早饭后,十一和左晞才换了衣袍去畅春园请安。 从船上下来的时候,十一还用一种小抱怨的语气跟左晞说起江南水乡,万亩草原的话。左晞嗔了他一眼,眼珠子转了转,又笑眯眯的使唤人去弄顶帐篷和腌只小羊羔来。一会儿帐篷就支在岸边,小羊羔就在帐篷前架火烤。 十一闻言,连忙追加了一句:“还要一只叫花鸡。” “准了。” 同乘一座马车,在畅春园外下车。二人在进了畅春园后就分开了,十一自去给当今请安,左晞则跟着引路太监往宜妃姐妹居住的瑞景轩走去。 老康头渣得毫无人性,而且还渣得明明白白。他每次来畅春园都是挑那些新进得宠的年轻小嫔妃们带出来,而将上了年纪的高位妃子们都留在宫里。但因着需要有人安排些琐事,又不能不带个位高威重的妃子在身边,于是所有位高的妃嫔里,宜妃姐妹因性情和保养得极好的容貌总被当今带着来畅春园小住。 每次老康头准备在畅春园过节时,都会提前一两天派人回宫将所有高位妃嫔接到畅春园来,等过完节,就再将她们都送回宫。 除了对后宫嫔妃渣得分外努力外,老康头对太后和太子还算不错。太后住在凝春堂,太子住在讨源书屋,后宫女眷们都住在以云涯馆和瑞景轩为首的宫廷区域。云涯馆靠前,瑞景轩次之。平日里云涯馆一直空着,偶尔佟贵妃被接过来的时候会住在那里,而宜妃姐妹则是住惯了瑞景轩,其他小嫔妃们则住的更靠后一些。 畅春园不小,里面自然不好坐轿撵。十一倒是有那个特权,左晞却是没有的。 十一心疼左晞,所以并未从离楼船最近的大宫门进畅春园,而是叫马车行至离瑞景轩最近的大东门进的园子。 去看望自家婆婆,总不好空着手去。好在之前左晞就想到中秋宫宴临近,有儿子的宫妃也会攀比起来,便叫人准备了两块女士手表和两块能当压襟的坠着流苏穗子的小巧怀表。 宜妃与郭贵人是姐妹,左晞不能厚此薄彼,但她俩的位份在那里摆着呢,有些事上还得顾虑到。送表的好处就是,宜妃要是戴手表,那郭贵人可以戴压襟怀表,反之亦是如此。 因翊坤宫不是只有左晞一个皇子福晋,再加上她也有心不跟两个先过门的嫂子抢风头,在准备孝敬的时候,还特意问过二人一回。 九福晋是所有皇子福晋里最财大气粗的,进上的东西自然也是最好,最贵的。毕竟以九阿哥的财力,她要是送的便宜了,才更叫人说嘴呢。相比九福晋,五福晋那里就差了一些。当然了,这个差,是跟九福晋和左晞比,跟旁人比就是正常经济水准。 九福晋送了几样西洋摆件,五福晋送了头面和衣料,左晞则是每人送上两块精巧别致的手表。 因五爷是被太后抚养长大的,再加上过节了本就应该给当今和太后送孝敬,所以翊坤宫这三个皇子府,送当今的节礼是按着各位皇子府的礼对比着来的。送太后的,五爷府与太子处备的齐平,九爷府上与十一这里则低于太子,却略比其他皇子高一等。 这些送礼的说道,教养嬷嬷都有教。左晞备好了礼单后,又分别问了五九两位福晋,等备好的礼送出去了,到也不曾叫人说出什么不是来。 除了这些送到上面的,还有送平辈,送亲戚,送娘家的。 送黛玉和薛家的节礼,左晞就随意很多了。不拘送什么,都没人会挑她的错。 送十一那些兄弟和宗室亲戚的礼,左晞图省事,简单粗暴的将人分成了四等。 一等是五九两位十一亲兄长,二等是四爷和十三这两位以及冯紫英。三等就是以太子为首的其他皇子阿哥;四等就是能礼尚往来的宗室亲戚。 其他只想着收礼不准备回礼的,左晞都当没有那门亲戚,也不当那个冤大头。 做为十一的亲兄长,左晞给五九两家准备多少都没事。但四爷和十三那里如果高于众人,就会叫有心人看在眼里,所以左晞便直接另辟蹊径来了个投其所好。 往四爷府上送了一对泰迪狗崽,往十三府上送了四只黑色垂耳兔各以及饲养手册,而且还都是指名送给四福晋和十三福晋的。 人家妯娌处的好,送的又不是多贵重的玩意,当今听说了都没放在心上,旁人也只能干看着。 …… 到了瑞景轩,一番行礼问安。宜妃和郭贵人姐妹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十一的身体以及他们俩口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请安了。 “……媳妇当时买船时还有些犹豫,总觉得楼船再方便也不及正经宅院住着舒坦。是我们爷说他长这么大还没住过大船,媳妇才下定决心买它。额娘们不知道,一听我们爷这么说,媳妇就替我们爷心疼。堂堂皇子阿哥却.楼船是价贵了些,可媳妇想着只要我们爷高兴,这银子就花的值了。”二十四孝好老婆,也就这样了吧。 当宜妃和郭贵人听说左晞想买宅院发现畅春园附近的是有钱都买不到,买到的又离畅春园有段距离便买了艘楼船时,都有些愣怔。等听完左晞这么一番话后,二人不由又觉得面前的小儿媳妇还挺贤惠哒~ 她们就稀罕对她家老疙瘩好的。 半响,宜妃姐妹不纠结买船的事了,而是又担心起十一住在船上会不会影响健康:“水上阴凉,湿气重,再受了寒如何是好。” “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左晞笑眯眯的接道:“只是爷难得这么高兴,媳妇也不忍心扫他的兴。已经叫人铺了厚厚的羊毛毡子和地毯,也支了炭盆去水气了。等过了兴头,我们便去五哥的园子里住去。” 五爷的园子是当今赐下来的,离畅春园极近。九爷的是他自己买的,远不及五爷的近便。 “如此也罢了。” 宜妃听了点头,说了这么一句后又说起了数日前风靡一时的唐僧肉事件。二人都觉得被愚弄了,花银子到是其次,她们气的是叫她们和十一白期待了。 左晞也坐在那里同仇敌忾了一回。掰着手指跟宜妃算被隆科多骗去的钱财。洽在这时就有宫人来回话说是五福晋和九福晋过来请安了。 一时请进来,婆媳见礼,妯娌又见过,婆媳五人便坐在正殿里说话。五九两位福晋自是要问一回左晞从哪来,怎么来的这么早。 左晞将买船的事说与两嫂子听后,又笑眯眯的跟五福晋说了句回头去他们家小住的话。 虽然左晞和十一定然是不会去借宿的,但却不妨碍左晞这会儿拿这事表现亲近之意。 嫁进来四五个月,左晞与两个妯娌处的还不错。宗室婚丧嫁娶着实有些多,有些左晞会去,有些左晞不去,有些备礼的时候,左晞还要派人去问一回两个妯娌。一来二去的,只要不存了占人便宜的心思,关系都是越走越近的。 此时见左晞与五九两位福晋处得融洽,宜妃和郭贵人心下高兴,对视一眼,再满足的看着三个儿媳妇在那里说笑,都欣慰极了。 小儿媳妇虽然有时候彪呼呼的,到底还是个乖巧懂事的。 不过这种想法在半个时辰后,就被她们姐俩推翻了~ 呸,什么乖巧懂事,这分明就是只混不吝的扎手刺猬!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哦~ ——呐,看在作者加更的份上,要不要去作者专栏将《琳行晏至》和《清穿+红楼,那股泥石流》收藏一下呢? ——要的,要的~ 嘿嘿~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两年朝中发生了许多大事,首先就是太子的废而复立,以及八皇子的黯然失利。也因此,当今这两年不光要忙着安抚江南,还要稳定内外蒙古。若非如此,四月初那会儿,当今也不会在被气得差点进皇陵了,还得打起精神带着人去草原兜风。 左晞也知道当今虽然又渣又好玩,但他无论去草原还是下江南,甚至是去泰山,前明皇陵都带着一种政治手段。可左晞也是个刻薄的,她对当今没好感,自然不愿意承认他出去的正面用途。 今年的中秋宫宴不算太特殊,但也有些不同,因为今年比往年多了不少人,出降的公主,跟着当今来京城的蒙古各部王爷以及那位传说中极不招人待见的和硕端敏长公主。 和硕端敏长公主是顺治爷的养女,是简亲王济度的次女,其母是出身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嫡福晋。 所以这位长公主的身份和血统在大清这地界不可谓不尊贵了,自小被先皇抱进宫后,身份水涨船高,最后还被孝庄太后嫁给了自己胞兄的孙子博尔济吉特班第。 不过长公主最被人拿来说嘴的就是嚣张跋扈,傲慢刁蛮的脾气和对嫡庶之别,尊卑之分的深固观念了。 对了,端敏长公主只比当今小一岁,传说中这位跟当今也是自小不和。若非如此,十多年前,当今给一些下降的公主增设侍卫长的时候,也不会独独漏掉她了。 今年,端敏长公主再一次跟着丈夫班第进京了,以他二人的身份,自是不会缺席中秋宫宴。不过在那之前,端敏长公主先给畅春园递了帖子来给太后请安了。 而左晞这边,婆媳五个见了面狠说了一通话后,郭贵人懒怠得动,左晞三个便跟着宜妃去了凝春堂给太后请安,好巧不巧的就碰到了同样来请安的端敏长公主。 怎么说呢。 当真不负传言的傲慢和跋扈。目无一切用一种看蟑螂的嫌弃眼神瞄过左晞后,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和厌恶。 对于这位嫁到科尔沁的公主,亲王福晋,老康头都没办法用行动表达自己对她的反感,更何况宜妃等人了。也因此宜妃见端敏公主这样,心里暗恼,面上还得装出一份不介意的与之见礼。同时还要不动声色的给左晞使眼色,别犟,咱惹不起。 左晞那有限的历史知识里,可真没有这位的存在。除了参加宗室的活动时偶尔听说过这位的事迹外,左晞是真心不知道这位公主的。 跟着宜妃进了凝春堂,见过太后便与五九两位福晋坐在下首的左晞还在想着这公主的架子摆这么高,不怕哪天摔下来,或是祸及子女。可当端敏公主与太后用蒙语说一段话后,左晞才知道这位这么嚣张跋扈,竟然真的没有殃及子孙。 端敏长公主虽恶于康熙,但其孙却得乾隆嫡出公主固伦和敬公主下降。那和敬公主就是乾隆的眼珠子,心肝肉.所以,跋扈还是有前途的了? 呃,四大爷家的小四怎么还没出生呀? 左晞坐在那里一心二用,渐渐的心思几乎都投注到了后世那些影视小说里。从和敬夫妇,转到令妃,又从令妃转到某珠格格,一直转到……“本宫听说十一福晋在嫁给十一阿哥前还是十一身边的宫女……” 端敏在与太后主话,话里都是对左晞出身的鄙夷,上位的猜测和对当今指婚时定是昏了头的肯定。 不需要旁人提醒,只听到‘十一’这个称呼,左晞便收回心神扭头看向说这话的端敏公主。人家端敏视左晞为下等人,自是不会跟左晞说话,但左晞听到这种话,又怎么可能压得住火。不过想到进门前宜妃的提点,左晞又生生压下了这股气。 没办法,她婆婆得罪不起人家。 左晞想息事宁人,可这会儿当端敏与太后说到十一短命福薄早夭相,也不应该如此纵他胡来,玷污皇室血统清誉。 刷的一下,左晞就站了起来。五九两位福晋伸手拉她都没拉住,一脸惊恐的看着左晞气势汹汹的朝端敏走去,“敢问端敏长公主,您刚刚可是有说我们十一爷是短命福薄早夭相?” 刚刚端敏跟太后说的是蒙语,但左晞却是用汉语追问的。也叫殿中那些不懂蒙语的人知道了左晞为啥会站出来了。 左晞那副样子就跟要与人拼命似的,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问向端敏时,特别的有气势。端敏长这么大,哪怕是当今天都没这么她说过话,先被左晞的气势弄得一震,然后就似反应过来的朝左晞疾言厉色的骂道,“放肆,谁允许你这么敢本宫说话的。”一个包衣奴才出身的下等人。 “敢问端敏长公主,您刚刚是不是说我们十一爷短命福薄早夭相了?”左晞没被端敏吓住,仍旧一副不罢不休的用汉语追问她。 其实左晞的胆子也不是很大,虽然被十一娇惯着,但有时候也是个怂怂的。不过自打那次梦到李四儿折磨小赫舍里氏后,胆子到是无形中的变大了。不过此时左晞敢这么质问端敏,到不是因为胆子变大了,而是因为端敏说起十一时,那种已经定了十一生死的漫不经心的语气。 十一那身子骨能坚持到今天多难呀。 不敢跑,不敢跳,爱吃的都不敢多吃一口,馋极了才浅尝一口,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长这么大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小汤山的庄子和现在的畅春园了。 想到今早分开时,十一说的江南草原,左晞就心疼他什么都没见过。这会儿被端敏红口白牙的定了生死命术,左晞不跟她拼命都是因为现代那尊老爱幼小教育让左晞做不到先下手。 端敏再嚣张傲慢,也不是缺心眼,左晞一副只要她敢承认就敢跟她拼命的架式,和反复用汉语追问的话,也叫端敏知道她被人抓到了话头。视线往宜妃那里转了一下,发现宜妃也铁青着脸看着这边的动作。见宜妃没有喝她回去,便知道宜妃也气狠了,只是她自己不方便做什么。收回视线,端敏便准备略过十一这个话题,直接训斥左晞的目无尊长,毫不规矩,喝骂左晞退下。 左晞满心都想撕架,见端敏气息变了不说还避而不谈她的问话,于是又追问了一遍不说,还在最后用了一句挑衅的,敢说不敢承认的语言和神态激端敏承认。 端敏被捧得太高,自小身份血统又在那里摆着,这么多年就没有被人如此挑衅打上脸的,她自是经不起激将法。于是不用想,这位直接顺着左晞的意痛快承认了。 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来,可左晞却能清楚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有持无恐。不过,有她这句话就够了。 左晞想到此时不一鼓作气的压下端敏气焰,回头她就得被端敏踩在脚底下,而且只有今天她不顾一切代价的跟端敏硬刚到底了,以后才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十一一句不是。 咬了咬牙,抛开那些现代教育,左晞三步并两步的冲到了端敏跟前,她也没挠人,只将带着护甲的手用一种非要掐死端敏的力气狠狠的掐在端敏的脖子上。 一脸狰狞,嘴里还喊着‘你敢诅咒我们爷,掐死你。’,‘你不配做我们爷的亲姑妈,我要掐死你,为民除害’。左晞恶狠狠的扑过去,再使了浑身力气的去掐人,那副样子还像与人拼命。 端敏坐着的凳子都随着左晞的动作被掀翻了,两人直接摔在地上。 端敏五六十岁的人了,重重的摔在地上,哪里有左晞有力气。左晞又是突然扑过来的,下了狠力气的。被左晞压在身下的端敏双手去抓左晞的胳膊,双腿也在狠狠的踹着左晞,可左晞是知道她现在发难端敏一定弄不死端敏,就会被人拦下来的。所以为了逼真,也为了出气自是先将力气都使出来,用最真实的演技叫所有人她想要弄死端敏的决心。 按辈份,端敏还是十一的姑妈。虽然不是血缘最亲的,可也是占了名份的那种。端敏的身份摆在那里,无论是宜妃还是谁都不好跟她计较,但左晞不一样呀。 她还是个孩子嘛。 最重要的是左晞肯定她不发难端敏,叫端敏喝骂了也是白骂,还会叫人以为她欺软怕硬,是个好欺负的。但她发难端敏,.也不会受到多么的责罚就是了。 她拿住了端敏的话头,她婆婆不会不管她,她家十一也不会叫她吃亏。 宫里或是园子里,尤其是是上位者所在的地方,几十年都没见过这种生猛对峙的了。一言不和就上手,别说宫里了,就是京城的贵妇圈都少见。本来众人就被左晞突然的发问弄得有些懵,还想着左晞会不会跟端敏讲道理,不想端敏刚承认,左晞就冲上去动手了。 殿中众人先是被这一幕弄得惊呼不已,然后才反应过来的上前去拉架。左晞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她又是皇子福晋,她婆婆宜妃还在上面看着,一会儿喊什么快拉开,快拉开,一会儿又紧接着喊轻点轻点,别伤着了。跟着端敏长公主进园子的丫头婆子本来就不多,又多数留在了殿外,跟着进殿的便是想上手生拉左晞,也在五九福晋的人和程锦两个丫头的拉偏架下弄得无处施为。 宜妃自己盯着现场的混乱,还派人回了瑞景轩给郭贵人报信,叫她安排善后。 别说左晞恨了,宜妃也是恼了端敏,恨不得生撕了她。这会儿见左晞上手,虽然面上一副怨怪左晞的样子,心里未尝没有半分快意。 郭贵人那边得了宜妃报信,又气又恨,到也迅速的开始部署。她叫了心腹过来,先以端敏大长公主心怀不鬼诅咒皇子为由让人往当今所在的清溪书屋传消息,准备先来个先入为主。之后又等了半刻钟,才叫人去给当今报信。十一福晋因着大长公主诅咒十一皇子与端敏长公主起了冲突。 除此之外,郭贵人又叫人传了太医到太后的凝春堂候着,又悄悄让人给五阿哥和简亲王府的女眷们送消息以及派人去给十一装病的暗示…… 端敏长公主相当不得人心了,她自己是嫡出也重视嫡庶之别。进宫后的端敏,也是以她的嫡出身份骄傲,瞧不起当今为首的先皇一干子女。她嫁的又好,无论是为了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脸面,还是蒙古与大清的关系,当今都不能对这个养姐做什么。而简亲王府里有端敏不少兄弟姐妹,但只有一个亲弟弟是嫡出,于是整个简亲王府的人就被她简单粗暴的分成了弟弟和贱人两类。亲弟弟病逝后,因没留下子嗣,所以简亲王府就落到了庶出一脉上,为此,端敏没少折腾简亲王府的人。 可以说,除了当今,简亲王府的人是最厌恶端敏的了。可惜这会儿简亲王府的女眷们知道端敏进园子给太后请安,便都避开了。不然指不定多乐见端敏受罪呢。好在爷们进了园子。这会儿在当今这里得了消息,便都跟着当今和十一等人往这边来了。 宫人费了不少气力才将左晞从端敏身上扯下来,就这,左晞还伸着长长的护甲不停的去够端敏的脸,想要挠花那张养尊处优的脸。那副样子,别说端敏了,旁人看了都心惊不已,不敢往前凑。 弄不好再叫十一福晋挠一下,毁了容,她们找谁说理去。 端敏都被左晞掐得翻白眼了,左晞松手后,她缓了两息左右才咳嗽出声。 “咳咳,咳咳~” 咳嗽得满脸通红的端敏摸着自己的脖子满心满脸都是后怕。 从来都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蛮横无理的端敏也被左晞这副不要命的浑帐样子吓到了。 看着整齐的小两把头已经散了,钗乱发摇,被人按着还用眼神看着自己,不停磨牙的左晞,端敏是打心底发怵。 老十一家的,是真想要掐死她呢。 就在端敏被左晞的气势压住时,左晞眼睛一闭一睁,再次睁开后,竟然满眼泪水‘哇’的一声哭了。 左晞扑跪在太后脚下,大哭道:“老祖宗,您可要给十一做主呀。端敏长公主诅咒我们十一爷,其心狠毒,其意下作,狼子野心,昭然如揭。呜呜呜,当着您的面她都敢诅咒十一爷,背地里指不定还干了什么手脚呢。求您做主,还我们十一一个公道。我们十一自小就身体单薄,谁曾想竟都是她这个嫡亲姑妈诅咒的。” 端敏:“……” 太后:“……” 宜妃及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11 00:41:19~2021-12-12 00:2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战地黄花9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yundai3965 3瓶;19350226 2瓶;沐羲、天晴无雨、复联总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们十一爷原本也是可以上马骑射,读书进学,甚至是入朝当差的。都是她,都是因为她这个做姑妈的心思歹毒,嘴无禁忌,才害得我们十一爷从小身体孱弱,病榻缠绵。”左晞一边哭,一边指着端敏控诉她的罪行。“都是万岁爷的儿子,翊坤宫出来的阿哥,怎么就我们十一爷这般命苦?神灵有眼,天理昭然,总算叫咱们找到了真相。呜呜呜,老祖宗,端敏长公主她好狠毒的心肠呀,她到底想干什么呀,大清哪里对不起她了呀。” 字字句句,血泪斑斑。左晞自我催眠的演技达到了巅峰不说,不知怎么的她竟然还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她是怎么将这种胡搅蛮缠的话,说得这么真情实感的呢? 真特么是个人才。 不说旁人了,被左晞这么理直气状的样子一说,宜妃都恍惚了。好在这种恍惚持续的时间不长,回过神来的宜妃就三步并两步的跪到了左晞身侧,也哭了起来。 没敢跟左晞一样犯浑,说什么请太后做主,可她嘴里却哭着十一可怜,十一无辜,将捧哏之事做了个彻底。 五九两位福晋见宜妃和弟妹都跪下来哭了,二人也只得硬着头皮跪过去了。实在是哭不出来,也不知道哭什么,便拿着帕子摁在脸上,一边往外挤眼泪,一眼耸肩膀,让人知道她们有在卖力哭。 翊坤宫一脉都哭得跟山河崩了一般,伤心无助,委屈爆表。而差点被掐死的端敏长公主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性子不好,自来又傲气得紧。此时被掐被打了一通,还被人指着鼻子污蔑,怒火蹭蹭往上升。气到极致,不哭反笑,当今带着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端敏笑得一脸狰狞的指着左晞等人。 左晞听说当今来了,眼珠子转了转,立时调转方向,以跪姿膝行至当今跟前,顶着早就花了的妆容向当今哭诉,“皇阿玛救命,皇阿玛救命呀。端敏长公主对我们十一爷行诅咒之术,求您快救救我们十一爷,求您救,救……” 话未说完,左晞就朝一旁倒了下去。晕过去的时候,还特意将脸埋在了胳膊下面。 “十一家的,” “弟妹,弟妹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呀。” 左晞这么一晕,现场就又混乱了一下。原本跪在那里的宜妃婆媳又都过来查看左晞的情况。 当今见儿媳妇都这般,也只能先叫人扶她到一旁了。而原本郭贵人给十一装病预备的太医率先给装晕的十一福晋诊了一回脉。 ‘气极攻心,惊怒于肺腑。’ 要说狠,还是太医狠,轻飘飘一句话,就坐实了左晞受了大委屈。 在太医给左晞诊脉的时候,十一这个脚程慢的也终于坐着肩撵赶过来了。见左晞靠在九福晋怀里,当即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得知左晞无事,十一便扶着田果,一边咳嗽两声,一边勉力支撑的跪下来给太后和老康头等人请安。之后也没起身,而是整个人跪在地中央,埋头不起。 那副样子似在请罪,又似讨要公道,看得被当今晒在一旁的端敏长公主气愤不已,也叫跟着当今过来的几位阿哥看了心里犯酸。 端敏长公主的乖张暴戾,满朝上下谁人不知,只是人家十一活得多不容易呀,怎么还专挑软杮子捏呢。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也怪不得人十一媳妇了。 宜妃原本还有几分做戏的心思,但见十一这般,便不由心有不忍,悲从心来。眼前都是那些年十一挣扎在生死边缘间的一幕幕以及刚刚端敏的那句话。 此时再看向端敏时,宜妃的眼底已经都是怨毒了,护崽子的母狼,记仇着呢。咬破舌尖,宜妃才找回了几分理智。然后挑了个角度,扬起头,面上带着三分英气,三分坚强,三分脆弱和难过的跪到当今面前,“臣妾请万岁爷做主。” 贱婢尔敢! 当今在来凝春堂前就已经因为郭贵人派去的人而对这事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当时在清溪书屋里的不光有十一,还有五九两位没跟着当今去塞外的阿哥以及班第和简亲王府的人。 这些人里,除了端敏长公主的额驸班第是站在端敏长公主那边的,其他人不是与端敏有仇的,就是翊坤宫一脉的。加之班第也觉得以自家老妻的脾性真能干出与人为恶的事,便在旁人你一言我一语给端敏定罪的时候默认了端敏的罪责,同时还顺道替端敏求了个情。 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小心眼,坐在龙椅的那几个更甚。先帝为了个董鄂妃要死要活的时候,端敏就进宫了。当今小心翼翼求生存的时候,端敏却仗着出身和早早就定下亲事,而恣意自在的活着不说,还时常瞧不起当今这个皇子。 孝康章皇后出身佟佳氏,在端敏心里当今的身份是不如裕亲王福全和恭亲王常宁的高贵的,小时候养在宫里,没少飞白眼给当今。 当然,端敏又不是蠢货,就算仗着有孝庄和蒙古在,她也不可能真的肆无忌惮。无所顾忌。若当真那般,孝庄也不可能容得下她。 不过当今不光记仇小心眼,他还特别喜欢翻旧帐。来的这一路,一直在回忆那些年端敏的乖张暴戾和他的隐忍退让。 天知道,那些比事实夸张了好几倍的回忆,他都是怎么脑补出来的。 端敏的生母是博尔济吉特氏,嫁的也是博尔济吉特氏,不说太后是端敏名义上的养母兼嫡母,光是按她母亲的出身和夫家的血缘关系,太后也是端敏的长辈。当今想要借机下端敏的脸,又不想叫太后为难,此时正坐殿中说出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太后可有累着。 太后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当今想要让她回避的心意,看一眼端敏,非常配合的对当今点头说累着了。将这里的官司留给当今评断,就扶着心腹嬷嬷起身去后面休息了。 等太后走了,当今看了一眼殿中情形,直接叫宜妃讲讲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这种时候,只看当今问谁回话,就能看出来当今的心思偏向了谁。宜妃见当今问她,自是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因考虑到这里还是太后的地盘,宜妃虽然没有添油加醋,却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偏向左晞的角度学与当今知道。 就在宜妃尾尾道来时,左晞也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等宜妃说完,左晞便‘艰难’的站起身,踉跄的朝着当今的方向走去。 “儿媳有罪,不该冲动行事。皇阿玛要打要罚,儿媳绝无怨言。但十一爷是儿媳的男人,也是儿媳的主子。娘们护着自己的爷们没错,奴才护主更没错。”扑通一声跪下来,左晞一脸献祭,大义凛然的说道:“儿媳无错,若有下次,纵使不敌,儿媳仍旧会跟她拼命。” 左晞也不是吃素的,这会儿又给自己的‘冲动行事’套了层大义。如果当今罚她,那就是说女人护着自己男人是错的,奴才也不应该忠心护主。 左晞跪在十一跟前,十一终于抬起身子,跪在地上一脸感动的看了左晞一眼,然后对着当今磕了一个头,又转头看向被人扶着坐在当今下首坐着的端敏,“您是十一的亲姑母,十一自当敬您重您。只是十一不知,您为何要,要这般诅咒十一?纵使往日里,十一有那千般的不是,您也应该想一想皇阿玛对您的宽容优待才是。”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么欺负当今的儿子和儿媳妇,您老怕是没将当今放在眼里呐~ 端敏:“一派胡言,贱妇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皇上,宜妃等人搬弄是非……” 班第汉语说得比较笨拙,凝春堂里的端敏又寡不敌众。加之那会儿被左晞掐住脖子不说,在旁人拉扯左晞的时候,左晞不松手,又叫端敏的脖子在拉扯过程中伤的更重了。 刚刚太医看过了,不过被郭贵人请来的太医却一脸镇定的表示伤得不重,并无大碍,可端敏却发现她现在说话都疼。就是因为疼,端敏才没在宜妃说完话的第一时间反驳宜妃。 叫左晞和十一各自将了一军后,端敏知道自己错过了最佳开口机会,气恼不已之时,又因着此时张嘴为替自己辩驳,脸上神色因疼痛而越发的难看起来。 左晞用眼角瞅了端敏一眼,肯定了打架要掐脖子的战术。 话说回来,左晞和十一说完话,就一脸可怜兮兮,眼巴巴的看着当今,一副当今是天,当今是地,当今一定会为他们做主的样。而端敏说完这话,虽然同样看向当今,但那脸色.啧啧啧,又加重了当今的厌恶和反感。 “如果今天十一福晋能眼睁睁的看着旁人诅咒辱骂自家爷们而不做声,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如今十一阿哥出宫开府,十一福晋又一心一意护持十一阿哥,宜妃娘娘和万岁爷也能放心许多。”简亲王雅尔江阿,端敏长公主庶弟雅布的长子,此时从人群中站出来,对着自己这位亲姑母摇头,“十一福晋如此行事原也无可厚非,您老不妨想想两位表兄,若两位表兄病榻多年,表嫂们又都毫无主见,任人咒骂,您老岂不要时刻忧心表兄们的境况?” 拿十一阿哥那个病怏怏和自己的两个儿子打比方,这话说得好听,但听在端敏耳中却显得别样恶毒。端敏闻言立时扭头看向雅尔江阿,张了张嘴,却因着又急又气,嗓子那里迅速肿胀而说不出话来了。 雅尔江阿的母亲西林觉罗氏早年曾去公主府拜访端敏这个大姑子,不想端敏将人晾在门房大半天,最后还叫人西林觉罗氏打发了。那时候西林觉罗氏已经是亲王福晋了,被端敏这样打脸,叫人好一通嘲笑和指点。两家本就结了怨,再加上端敏自来就对庶出的雅布一脉不假辞色,也叫雅尔江阿等人记恨在心里。这会儿逮到机会踩她一脚了,雅尔江阿能放过才是怪事。 他不光不会放过,他还准备将这事带回京城跟老娘学一学,叫老娘也乐呵乐呵。当被端敏让他老娘丢的人,如今正好以另一种行事连本带利的找补回来了。 之前还有人怵端敏,但众人见雅尔江阿说了那么多,端敏也只是怒瞪雅尔江阿而没出言训斥,便不由又有人壮了胆子说起了端敏的不是。 都不用翊坤宫一脉在做什么,端敏就已经是墙倒众人推的局势了。而本就犯了众怒又寡不敌众的端敏之前不但被宜妃左晞几个架了起来,如今又再次迎来了一波落井下石,处境也越发不好了。 她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是她这个做长辈的挨了打了,怎么都在指责她。 班第不帮忙就算了,他还反拖端敏后腿的承认错误,请当今恕罪,就像压下来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将端敏将在了那里。 当今心下高兴,却碍于身份和情势也不能将端敏如何。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端敏成了众矢之的,心情舒爽极了。 端敏的身份摆在那里呢,如今又是当今想要安抚内蒙的时候,当今便是再想借题发挥处置端敏,也不好做得太过。而且,自家儿媳妇也没吃亏。若再不依不饶,传出去指不定又要出现什么糟心流言了。 此时他大方一回,‘委屈’一下自己儿子儿媳妇,也许还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进了凝春堂正殿,老康头第一句话就打发了太后,绝了太后求情的可能。第二句表明了态度,让宜妃回话。而第三句嘛,当今轻叹摇头,一脸无奈的对班第说了一句,“朕竟成了给她们娘们断案的。” 只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告诉了班第这个蒙古亲王,这事是家务事。班第闻歌知雅意,立时表示端敏是长辈,不应该跟孩子一般计较。 于是此事最后以家事做为主基调,以左晞年轻气盛为由落幕了。没有训斥端敏一句,但出手打架的左晞却得了当今的赏赐。 判了个糊涂案子,当今叫人送端敏出园子,便又带着班第和雅尔江阿等人离开了。宜妃看了一眼跟着她走出凝春堂的三个儿媳妇,剜了最不省心的小儿媳妇一眼,原想着要带回瑞景轩训个话,不想一旁的十一却这时候咳嗽了起来。 十一看了一回局势,知道这一仗稳赢,于是就没在里面装病。可一出凝春堂一看他额娘的神色,十一便果断开始装病了。 瞧今天给他媳妇累的,护甲都丢了,额娘有啥话不能以后再说吗~ “……” 作者有话要说:掐脖子,也叫做颈部扼伤。轻微为肌肉软组织挫伤,严重的甚至会出现软骨骨折、淤血。被人大力掐住脖子,事后会造成咽喉肿痛。不过有时候说不出话来不单单是声带受伤或是发炎了,还有可能是受惊过度的应激反应。(端敏这小老太太,应该会被左晞那一段神掐给吓到。嘻嘻~) . 加更啦,有开森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宝儿,你也不缺爱呀。怎么这么,”好哄呢。 左晞一脸慈爱的摸摸十一手感极好的脑门,淘气的在上面弹了一下,便又继续低头扒拉当今的赏赐,指着一匹浅金桃花撒花料子吩咐道:“用这个料子给我做件小袄,我要配那条石榴裙穿。这块猞猁皮不错,让针线房的人给爷做件背心。跟她们说,还要那种家常贴身穿的式样。” 十一身体单薄,多穿一点就上火,少穿一点就犯咳嗽,往年都是在各色披风上下功夫。后来还是左晞想到原著中袭人给宝玉绣肚兜的事,这才想到后世那种贴身保暖背心。 背心正适合十一这样体质弱的人穿。而且不用做得太臃肿,能护住前胸肚子和后背就好。夏天就用两层细棉布做件薄薄的,春秋随着天气冷热,从单的到夹棉的,再到全棉的。等到了冬天,左晞便让人用各色轻暖又舒适的皮子给十一做背心。 左晞完全没有省吃捡用,或是留存攒物的念头,漫不经心间又带着几分及时享乐心思的挑拣安排了一通,这才叫人将剩下的赏赐拿下去登记入库了。 左晞有些口渴的转身,十一却在这时候从身后将人抱住。下巴在左晞肩窝处蹭了蹭,然后埋头去闻左晞身上的香气,“明日去畅春园给皇阿玛和额娘请安吧。” 距离中秋家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这也是自那日打了端敏后,十一贝勒府收到的第三次赏赐了。 第一次是暴力事件的当天,东西直接送到了他们家的楼船上。第二次是中秋家宴那日,他们跟其他几位阿哥一样都得了赏赐。而这次是第三次,地方上的供品到了,当今献给太后,又赏了太子和后宫的嫔妃后,头一份就是他们这里。 早年的经历和对老康头的固有印象让左晞的想法有些局限性,再加上左爸在妈妈病逝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的事情也叫左晞对这世间的父爱产生了怀疑。原本还不至于这般,可谁叫她掉进了红楼这部满是渣爹的书里了呢。 五根手指有长有短,儿子又生的跟串土豆似的多,老康头厚此薄彼,也不稀奇。他突然对十一父亲泛滥,左晞这颗心还有些发毛。 因为当今的各种偏心和骚操作,左晞总觉得那老头不是个东西。嫁与十一前后,又听多了十一自小被当今忽视以及九爷当初经商的初衷,打心底就认为那老头对十一是个不上心和吝啬父爱的。 要是上心,以她的身份能嫁给十一? 左晞眨眨眼,偷笑了一声。好叭,这事不能想,越想老康头就越不像个亲爹。 可之前端敏的事一出来,十一一回来也跟左晞分析过老康头‘糊涂’判案和赏赐左晞的种种原由。 左晞一战封神,将爱新觉罗家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给啃了。当今不罚反赏,除了当今本就厌恶端敏长公主外,也是想要告诉世人,他对这个儿媳妇的态度。 又浑又愣没什么,关键是能护着他儿子。 左晞也想过当今不一定会罚她,如果罚她,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十一这个儿子可以任人践踏?但叫左晞诧异的是当今对他们的赏赐。 意外,又仿佛也不是那么太意外。 但不管怎么说,此事过后大清上下,满朝文武乃至皇室宗亲再没一个人会想要跟左晞硬刚的了。 连乘张跋扈几十年的端敏长公主都能说掐就掐,这样的人还能跟她掰扯出个什么来? 再想想大婚那日对八福晋做的事.惹不起,惹不起。 左晞刚成亲那会儿虽然也叫人知道她不是个会忍气吞生的性子,可世多欺软怕硬之辈,没多少人会真的将她这个出身不高的皇子福晋和十一这个废物阿哥当回事。如今有了这事,到也立了一回威。 不光亲戚们都变得和气谦让许多,就连内务府也再不敢阳奉阴违,以次充好了。府中和庄子各处原还有几个刺头,经了这事也都老实懂事了。 这里面虽有左晞本身让人忌惮,不敢触虎须的震慑,更有当今毫不掩饰的纵容。 当今为什么纵容左晞,还不是因为十一这个儿子。于是极少得到父亲疼爱的十一可不就无法淡定的感动了嘛。 “成呀,多大点事儿,我叫人去安排。咱们明天吃过早饭就出发。”用脸蹭蹭十一,左晞从十一怀里退出来,扬声朝外喊了一声小于子。 “爷,福晋。”小于子从外间进来,规矩的给十一和左晞打了个千,便站在那里听候差遣。 “让人将咱们家的船开到畅春园那边,去通州的时候,再顺便采买些东西,进上用的。” 小于子听了,等左晞没旁的吩咐了这才退出去,亲自跑了一趟通州码头。 原本左晞买的那艘楼船是停在畅春园东边的水道里的,中秋家宴结束后,十一与左晞并未直接弃船回小汤山,而是心血来潮的让人开船去了通州。然后又在通州码头停了两天,等十一过了一把乘船出海的瘾后,这才坐了来接他们的马车回了小汤山。 也是因着之前的行程,左晞买的那艘船还停在通州码头呢。而通州那边南来北往的商船最多,新奇玩意也多。叫小于子采买些物件,带进畅春园给公婆也是那么个意思。 她还算省心的,像五九两位福晋,那是隔三差五就要去宫里或是去畅春园打回卡的。其实左晞是不愿意去的,这种心思可能跟大多数嫁人的姑娘不愿见公婆的想法差不多。 翌日,吃过早饭,左晞和十一都穿得极为随意的上了马车。马车厢是新制出来的,里面是榻榻米样式的,因左晞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所以十一贝勒府里除了早前左晞养着的那对金银匠老夫妇外,还养了一对木匠师徒和一对竹编工艺父子。 马车厢就是那对木匠师徒按着左晞的想法制做出来的,而马车里的包了皮子和锦缎的空心竹垫则是那对编竹工艺的父子弄出来的。 左晞没找到减震的弹簧,夏天的时候看到空心竹枕不由异想天开的让人弄了个空心竹垫子用来减震。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能减震,总之十一挺捧场的就是了。 铺得极为舒服又暖和的马车厢里,左晞和十一靠坐在一起说话。左晞一直记着十一想要去草原的愿望,所以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成行。 建个大大大大大大的房车,就像前朝的张居正所乘坐的那种卧室和客房俱全,轿子两旁还有观景走廊,吃喝拉撒全能在轿子里解决,需要好几十人抬的轿子。 路途遥远,可以将人力改成马匹,但是十一只是个贝勒,弄那么大的轿子,或是马车,就坏了规矩。 而且如今这路况,多颠簸人呀。就算弄得再豪华舒适也未必真舒服。 另一种,可以效仿某部影视剧,弄个陆地楼船,让人或是以马匹拉着楼船在路上跑。 楼船自是比轿子和马车舒服,最重要的是楼船底部与地面的接触面少,而且还是紧紧贴着地皮的,纵使颠簸也有限。除此之外,还要克服可能出现的水土不服的问题。 唉,她当初要是知道自己会穿越,一定想办法将水泥的制做方法背下来。 对了,还有水泥,炼钢,弹簧,橡胶…… 小小的叹了口气,左晞又开始去想还能有什么办法代替了。 要不,让人用青石板铺条路? 又贵又奢侈的青石板路从眼前闪过,左晞不由想到她的金手指。这要是点出一条从京城到草原路的黄金路.啧啧啧,那画面美好的她都不敢看。 左晞一行仍旧是在下晌到的畅春园外,先去停在水道上楼船休整,转天吃过早饭这才进了园子。 十一对老康头还有些小别扭,所以进了园子后并未直接去给老康头请安,而是跟左晞一样先去了瑞景轩见宜妃姐妹。母子婆媳相见各自说了些近况,十一又跟着宜妃姐妹和左晞去给太后请了安,这才去清溪书屋见当今。 当今没留十一说话,请过安就将十一打发出来了。之后十一又和左晞在瑞景轩用过午膳这才出了畅春园。 不见时,满腹思绪。然而见了,也就那么一回事了。十一收起自己那点小感性,和左晞又在楼船上住了一宿,便也没在外面逗留的直接乘车返回小汤山了。不过叫左晞没想到的是她和十一刚到小汤山,黛玉派来送信的小厮就到了。 林如海苦熬多年,到底还是没熬到黛玉成亲,在这个秋天与世长辞了。临去前,仍旧放心不下黛玉。黛玉今年都十五了,亲事还没定下来,如今他一去,黛玉又要守上三年孝。加之这两年荣国府做事越发没了章法,他去后,做为黛玉的外家,荣国府的人未必不会插手林家和黛玉的婚事。于是林如海便挣扎着去了城外的红螺寺,给自己弄了个出家人的身份。 出家人,又是在寺中过世。那按着某些约定熟成的规定,黛玉姐弟是无需要再守父孝的。而且人没在外面,还出了家,家中也不用过世俗的礼数。 临终前,林如海还特意吩咐黛玉,林家无需治丧,亲朋近邻也不必特意通知。若有人问起,只说他为保性命,入寺修行。若荣国府的人来问,定要如此应对。 知道林如海死了,左晞除了担心黛玉太过伤心难过外,并无多少伤心。不是左晞冷漠,而是好姐妹是好姐妹,她父亲是她父亲。大多数人的都会分得很清楚。但知道林如海临死还在为黛玉谋划,左晞就不得不又感叹一番了。 般般都是做人老子的,咋差距就这么大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12 01:25:11~2021-12-13 00:3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睡神木子、吐槽专用小马甲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所念皆星河、松狮崽~、喵喵、橘猫猫、战地黄花99 10瓶;目中無人5瓶;复联总攻、沐羲、莲花一梦江晚吟2瓶;紫色萱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林如海过世了,左晞放心不下黛玉,意欲回城看望黛玉。如果黛玉愿意,左晞还想将黛玉姐弟接到小汤山这边小住一阵子。 对于如何缓解丧亲之痛,左晞自认还是有些经验的。不能太热闹,因为太热闹的地方更叫人难过。也不能太冷清,因为太冷清的环境,会让人变得悲观颓废。最好是安静却不冷清,温暖又有熟悉的人在身边的地方。 小汤山别院里有温泉,纵使到了冬天,这里也比旁处暖和。住人的院落大都铺了地龙,不用支碳盆熏笼也极暖和舒适。再有别院里还有玻璃花房,里面养着花木菜蔬,赏玩食物皆可,最是个养身休整的好地方了。 而且她和十一都比较闲,她能陪着黛玉打发时间,十一还能充当一回教书匠给林小弟上上课。 对了,除了日常生活外,还要注意的就是年节时的安排了。 根据左晞的经验,坚决不能去亲戚家过年节。看着人家热热闹闹,阖家团圆,你不光会格格不入,融不进那个喜庆氛围,还会压都压不住伤心难过的情绪。 在这样的日子最容易感怀身世,难过非常。若再不小心情绪外露出来,人家还会觉得你不懂事,做作,刻薄一点的还会觉得你晦气。 可你能高兴的起来吗? 亲戚的好意和同情摆在那里。所以大过年的你还要强颜欢笑.左晞想到母亲过世那年,她在亲戚家过年的一幕,就觉得她不是去过年,而是去遭罪的。 这会儿才九月份,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如果没有意外,左晞会和十一在宫里过年。左晞不准备放任黛玉姐弟过冷冷清清的年,也不准备让黛玉姐弟在薛家过年,怕黛玉会触景伤情,强颜欢笑。左晞会先问问黛玉,她是想去养生堂跟那些孤儿们过年,还是去跟凤姐儿她们过年。 …… 早年薛家在红叶镇上买的宅院也已经收拾好了,今年端午过后,薛姨妈就带着完颜氏去那边住了一阵子。那里驻扎着正红旗大营,薛蟠就在那边。自打住到那边,薛蟠回家的次数就多了,俩口子同房的次数也多了。两个月前,完颜氏在那边诊出喜脉,薛姨妈便带着妙玉一直陪着完颜氏住在那里安胎。 左晞有心将黛玉姐弟接过来住一阵子,又想到妙玉与黛玉说得来,当下便给妙玉去了封信,问她是否要回来陪黛玉一阵子。 大清早,妙玉就穿着一身大红骑装,脚踩香云小羊靴的在别院门口下了马。清冷的面容带着几分璀璨桀骜,那张绝美的容颜也更艳色逼人,叫人不敢直视了。 昨儿晚上接了左晞派人捎过去的信,妙玉就想连夜赶过来。薛姨妈哪里放心她一个大姑娘连夜赶路,哪怕随从护院不少,薛姨妈也没叫妙玉过来,而是硬压着吃过早饭才叫她回来。等妙玉拎着她的小马鞭来到左晞和十一在别院的院子时,左晞也才刚披上斗篷欲往外走。 “我跟你同去。”妙玉一进来就先给十一这个嫡亲叔叔请了安,然后一边将手里的马鞭丢给丫头,一边问左晞,“你这可有素些的衣裳?”说话间,珠翠晃动,分外好看。 薛姨妈极重视完颜氏这一胎,再加上妙玉二十好几还没嫁得出去,为了讨个好彩头,今年叫人给妙玉做衣裳的时候,全挑了那种艳色的料子裁剪。妙玉长得好,气势又强,竟也压得住。薛姨妈和左晞见了,更叫人收拾了不少鲜艳料子给妙玉做衣裳。 妙玉从小穿道姑袍子长大,改了装扮后,虽然清高不改,但穿戴上受左晞等人影响颇多,近年来多是这样富丽鲜艳的装扮。妙玉再不通俗事,也知道不能穿这一身大红骑装登林家的门,这才有此一问。 左晞打量了一眼妙玉身上这件她也有一件的骑装,说道:“怎么没有,上个月还叫人做了几身呢。” 左晞成亲才半年上下,做为新媳妇原也不会备太素的衣裳。但架不住她婆家人多,亲戚多,隔三差五就要有一场白事。于是左晞这里也备了几身素色旗袍,以备不时之需。她今儿一早就换了素色的衣裳,披了件银白锦蓝绣福纹的夹棉斗篷。这会儿见妙玉问,连忙让云程找了两身她没上身的给妙玉穿戴。 妙玉在别院里有自己的院子,这会儿返回自己院子换了衣裳后,又叫院子里的人将她屋中鲜亮物件都收了。 “轩哥儿还小,姐弟俩定要住在一处的。”左晞见妙玉这般就知道她有心邀黛玉与她同住,不过左晞却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黛玉和林小弟更需要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我昨儿就叫人将点绛台收拾出来给她们姐弟住了。那里离你的珊瑚屿近便,离我们住的缘园也不远。” 虽然还没将人接来,也不知道黛玉会不会来,但她先准备好住处也是待客之道。 见天色不早了,左晞和妙玉也不再耽搁,与十一道别后便坐马车回城了。十一这次没拖左晞后腿,特别老实的留在别院里等左晞回来。 这一次回城,少说三五天才能回转。十一能这般善解人意,左晞都有些意外。不过当左晞看到十一正在研究她之前画出来的图纸时,便明白了这人想什么呢。 之前去畅春园,左晞和十一都听说了当今来年要幸五台山的安排。当时左晞就扭头去看十一,果见十一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向往和羡慕,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后世的观景电梯和老旧小区楼外加装电梯的事。 京城到五台山不到七百里,在现代走高速也不过几个小时的路程,但以十一的情况坐马车去五台山,怕是需要十天左右才能到。再一个就算到了五台山,以十一的身体状况也别想爬上山。除非.有电梯缆车什么的。之后话赶话的,左晞就拿了纸笔画了个电梯架子,简单的说了一回轴承这类最粗浅的力学知识。这会儿十一会老老实实的留在别院,怕也是因着这些东西在吊着他呢。 左晞心下摇头,暗忖十一这步子迈得有些大。与其跑到五台山玩生命大挑战,还不如先在京城周边转转呢。 比如去通州坐船,然后往天津港溜达一圈。或是让人备上滑杆,去爬慕田峪长城。 ╮(╯▽╰)╭ 因十一没在马车上,左晞与妙玉乘坐的这驾两匹马拉的马车也跑出了它应该有的速度,堪堪一个时辰她们就看到了城门。进城后,马车减速慢行,朝着林家的方向行去。 跟着左晞等人出门的随从们在入城后,一部分人先回十一贝勒府,一部分人跟着左晞去林家。也因此,跟着左晞二人来林家的下人并不多。可挂了十一贝勒府牌子的马车走在京城街道上,也无人敢小瞧就是了。 畅通无阻的来到林家,林家的下人早得了黛玉的吩咐,一见来人,便打开大门直接将人带马车迎了进去。马车一直到了二门外才停下,才停好,左晞便和妙玉下来了。 黛玉早在给左晞送信的时候,就料到左晞会过来一趟,因此特意给门房那边传了口信。这会儿左晞带着妙玉上门了,林家一边放人进府,一边小跑着去给黛玉报信。 林家没有治丧,但不治丧却不代表他们不悲伤。原本林如海没了,黛玉就够伤心难过的了,不想一个疏忽,又叫林小弟病了,黛玉又急又痛,差点将她自己都熬出病来。 用雷霆手段严惩了林小弟身边的下人,又将林小弟挪到她院里亲自看护,这才给左晞送了消息。 左晞脚下生风的朝着黛玉的院子走去时,一双眼睛也在飞快的打量林家的下人。 黛玉是个要强的性子,她管家多年,手段心计都不输旁人。以她对黛玉的了解,林如海不叫治丧,以黛玉的心性定然是不会将这件事现在就和盘托出的。这么快给她送信,定是有什么事是需要借她的势。 左晞所料不错。人心向来难测,哪怕黛玉是林家嫡出的大姑娘,又是管家的掌家人。可林如海这一去,林家下人有的心慌了,有的心大了,还有不少林家下人生了些旁的心思。 世间多少孤女被人谋图家产,害了性命,已是多不胜数,屡见不鲜了。血缘亲人遇到这种事都未必靠不住,更何况是那些家下仆从了。 林家一个十五岁的闺阁少女,一个五岁的稚子,既无亲近族人,又无可靠外家,那累世家产又如何不叫人心生歹意。有的开始离间她们姐弟的感情,有的开始玩忽职守,开始试探黛玉的底线,这一次林小弟的病便是那些人折腾出来的。 黛玉知道这股歪风不弹压下去,她们姐弟必受其害。但林小弟太小了,一个疏忽就容易害了他性命,也因此黛玉便有些投鼠忌器。 她给左晞去信,一是想借左晞之势先弹压下那些心大的林家下人,叫他们知道她们姐弟无不是孤立无援。二是想请左晞帮忙照看林小弟一段时间,也好叫她腾出手来清理门户。 这会儿黛玉听到左晞进府的消息后,给林小弟掖了掖被子,便从里间走了出来。见到左晞时,黛玉还想对左晞笑笑,可嘴角刚刚扬起,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贝齿将嘴唇咬得殷红充血,压抑的情绪叫黛玉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见左晞朝她走来,张了张嘴想要唤人,却因着这个举动而将那些咽进肚子里的悲伤放了出来。 “呜,唔~”强撑着的黛玉连忙拿帕子捂住唇,不叫哭声倾泻。 短短数日,黛玉便瘦了好多,目测了一回,黛玉至少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七八斤。左晞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连忙几步上前一把将人抱住。一边拍着黛玉单薄的背,一边怕吓着她似的轻声说道,“没事了,我来了。” 只这一句,黛玉就再也忍不住的靠着左晞的肩膀嚎啕大哭起来。 半响,黛玉稳住了情绪,这才拉着左晞和妙玉去暖阁说话。暖阁里面就是吃了药正在熟睡的林小弟,虽是如此,但黛玉三人的说话声并未压得多低。 无他,盖因林小弟一但睡着了,便是有惊雷在耳边响起都未必能将他自梦中唤醒。睡眠质量之高,堪称周公门前第一钉子户。 落座后,丫头们上了茶点,黛玉就叫人出去了。之后不等左晞二人寻问,便自己组织了一回语言将最近发生的事挑挑捡捡的跟左晞和妙玉二人说了。 二管家林义,紫鹃林涯夫妇还有轩哥儿的奶娘林嬷嬷往日一个赛一个的忠心,却是在林如海去后最先站队,想要拿捏轩哥儿跟她这个大姑娘打擂台。不光如此,他们竟然还传出黛玉容不下幼弟,想要林家全部家产做陪嫁的流言。 大管家林忠到是知道林如海多年前就将林家大部分家产都给了黛玉,他表面上什么都没做,让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忠心耿耿,心不藏奸。可私下里他媳妇却要认黛玉身边的丫头做女儿,在黛玉耳边说起坐产招赘的好处以及某个老实本份的书生…… 左晞最见不得这种恶奴欺主的事了,如今这种事又发生在黛玉身上,自是不肯善罢干休了。 “何必如此麻烦。”左晞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决定了林家某些下人的命运,“我这里正需人采石开矿呢,你列个名单出来,我叫人拉着他们去搭桥铺路,造福百姓去。” 林家待府中下人虽不似荣国府那般主不主奴不奴的,却也一直极为优待。如今林如海刚没那些人就敢这样欺负黛玉姐弟,叫左晞看来就是好日子过久了,不知道惜福了。 她家十一近一年来身体强壮了些,心也跟着长草的惦记着往外走了。左晞总嫌外面路况不好,正想着叫人弄个招工的告示修几条青石板路好方便十一出行呢,林家就出了这事。 那些下人光是打了卖了有什么意思,就应该叫他们为自己的贪心买单,同时还能给未犯错的人好好上一课。 真正的粗使可比你们能想像得到的要残酷得多呢。 黛玉闻言,只略做考虑便同意了左晞的做法,与其喊打喊杀,还真不如拉出去干活,造福一方。 至于跟左晞去别院小住的事,黛玉不是很想去,但左晞却拿太医和温泉吊着黛玉。黛玉回身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见左晞真不介意他们姐弟在这种时候上门,便轻轻颔首同意了左晞的邀请。 “姑娘,荣国府的鸳鸯姑娘来了。”大丫头丹青没敢直接进屋,而是站在窗下朝屋里回道。 左晞与黛玉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不由猜测荣国府是不是已经得了林如海过身的消息了。 “让鸳鸯进来回话。”左晞看一眼黛玉,示意黛玉别说话,她扬声朝外面喊了一声。 喊完又想到妙玉还在这里呢,又示意妙玉先行回避一下。妙玉抿了抿唇,掀了里间的帘子进了里间。 鸳鸯来之前是不知道左晞在这里的,进了黛玉的院子,眼尖的发现几个穿袍子的丫头和几个内监穿戴的男仆站在院中,心就咯噔了一下。 这种穿戴的下人可不是普通人家会有的,怕不是十一福晋也在这里? 听到屋里传出来的声音,鸳鸯最后一丝侥幸心思都没了。垂首入内,先给左晞请安,再给黛玉行礼,不等左晞和黛玉问,便机灵的将来意说了。 “老太太病了?”左晞眼睛微微眯了眯,沉声说道:“老太太自来身强体壮,无病无灾的。这无缘无故的病了,莫不是被人气着了?林姑娘也不是太医院供职的,她去有什么用。不如本福晋点齐了人马,去给老太太出了这口气,如何?” 嘶~ “福晋说笑了。老太太是,是梦见了姑太太,这才心中难过,不思饮食的。许是见了林姑娘,病就好了。” 左晞面无表情的看了鸳鸯半刻钟,突然就笑了出来,“我听着你这话,怎么像是不欢迎本福晋呢?” 那确实是真的。 被左晞问到头上,鸳鸯不敢承认,“是奴婢嘴拙,没说清楚,老太太再没有这个意思的。” 左晞对黛玉眨了下眼睛,声音里都是满满的恶趣味的问鸳鸯:“那你是说老太太也想见我喽?” 鸳鸯哪敢说不想,只得硬着头皮说是。 “行叭。既然老太太诚心要见,那本福晋就走一趟吧。” 鸳鸯:“……”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与其藏着掖着叫他们百般试探,不如咱们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决定往荣国府走一趟后,左晞便叫鸳鸯出去等她。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左晞态度认真的与黛玉说道:“林姑父的心思我多少明白些,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是这事拖也没用,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旁的我不敢说,但对上荣国府,我总还有几分优势的。只是今儿有句话我得先问你一回。” 林如海担心他去后,荣国府那边仗着外家身份将林家当成囊中物,胡乱安排黛玉亲事,谋害林小弟。又担心黛玉守孝错过婚期,这才叫先瞒着荣国府,或等黛玉亲事有了眉目,或等林小弟再大些再透出去。左晞不管林如海是怎么安排的,她总是不会看着黛玉受欺负。此时她更想知道黛玉对她自己的亲事是怎么想的。 如果黛玉不反对成亲,左晞就会按着黛玉的要求帮忙相看人家和女婿人选。若是黛玉不想成亲,左晞也想知道黛玉对以后的生活打算和安排。以前她护不住黛玉,现在她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人了,所以左晞更不会让黛玉委屈了她自己。 只要不伤害他人,不违背德行,那今后的日子黛玉想怎么过就可以怎么过。 其实说起婚姻这种事,左晞从来都不认为结婚是必须完成的事,它应该是自我主观意识主导下的一件事,所以它的关键在于想或不想。 就像妙玉迟迟定不下来亲事一般,左晞除了开玩笑,故意逗她的时候会说些这方面的话题,其他的时候从不像旁人那般劝说妙玉别再挑剔,赶紧嫁了的话。 黛玉如何不知左晞疼她,垂眸看向他处,对左晞轻轻点头,“我知姐姐要问我什么,只我不愿就那般过此一生。” 相夫教子,贤惠大度,敬顺翁姑……皆非她所愿。 “那我明白了。”左晞听罢,仿佛没听出黛玉话里的离经叛道一般,淡然的点头,起身的同时,还朝里屋努了努嘴,“那你可有伴了。” 黛玉抿唇,带出一个轻微的弧度,歪头浅笑。 “我先去那府转转,你们聊吧。”见妙玉终于掀帘子从里屋出来了,左晞也没说旁的,对二人交待了一句便出去了。 鸳鸯候在院中,见左晞出来便知左晞是铁了心的要跟她回荣国府。认命的跟在左晞身后,一边往外走,一边飞快的转着脑袋瓜子。 再不想当初逢人不笑不说话的宝姑娘成了亲竟这般厉害,也不知道老太太和太太奶奶们见了威名远扬的十一福晋,会不会受到惊吓。 “府里的日子不好过吧?”左晞没让鸳鸯坐荣国府的马车,而是将她叫到了她的马车里,坐下来后,左晞随意的打量了鸳鸯一眼,似是漫不经心的与她闲话家常。 鸳鸯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和低头看自己的衣裙,视线朝左晞的方向轻移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左晞今天打扮的极为素雅,身上也只有三五首饰。但无论是衣裳的料子还是首饰的用料做工都是极贵重,极精巧的。 想到左晞出嫁时的金山和成箱的金银珠宝,鸳鸯不由又想到早年间她们阖家住在荣国府时的情景。那时候的荣国府何等人家,又是何等富贵气象,如今.鸳鸯再次低头看自己,眼底都是回忆和对未来何去何从的彷徨不安。 鸳鸯是老太太的掌事大丫头,不光得老太太器重,在府中也极有脸面。那些年好衣裳,好料子甚至是成套的头面,各种精巧首饰,玩件,她都得了不少。奈何她只是个身不由已的下人,保不住那些东西呢。 凤姐儿将荣国府闹了个底朝天,荣国府归还了国库欠银后又将大观园抵了债,从那以后日子就再没有起色过。 府里裁撤了不少下人,那些下人有的是阖家赎买离开的,有的则是被二太太转手卖掉的。原本见了府中这般情形,鸳鸯也想顺势离开。 不想就在她动了离去心思的第二日,她房中就失窃了,但凡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鸳鸯还记得那日侍候完老太太用早膳回房看到房中的那一幕时,她当时有多绝望。 没了那些私房,鸳鸯哪里还敢离开荣国府。她知道只有守着老太太,才能免于被二太太再次发卖,于是对着老太太也更加的忠心了。只是老太太.唉,不想了,不想了,想多了心里哇凉哇凉哒。 心思一闪而过,不过须臾间鸳鸯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恭敬不失乖巧的回答左晞的问话。 “是比不得早些年了。好在如今府里人口也不似早年多,开销也少了许多。”顿了顿,鸳鸯又说道:“宫里娘娘每个月都会让人送些银钱回来。” 左晞点头,接过云锦递过来的半杯热茶,轻轻的抿了一口,一边回忆她在荣国府的所见所闻,一边与鸳鸯说道:“你们府上也确实有些不像样子。早些年,一只茄子都要五只鸡来配。便是家里有座金矿,也经不起这样挥霍。那时我闲来无事还给你们家算过一笔帐。你猜怎么着?”铺张浪费,奢靡无度,又自视甚高,无法无天,能有今日的安稳日子,都是撞大运了。 鸳鸯见左晞这么说,相当配合的主动询问。“怎么着?” “太太们一个月二十两银子的月钱,姑娘们每月二两银子,也是近两年才涨了月钱。下人里,一等大丫头是一两银子,二等丫头一吊钱,各人名下的小丫头统统五百钱。老太太身边光是一等大丫头就八个,大丫头还有小丫头侍候,还有等着往上爬的二等丫头。再加上各人房里的粗使,奶娘,嬷嬷和媳妇子,这些人每个月的月钱以及一日三餐和四季的丫头首饰,林林总总加起来,府中下人的开销竟是阖家主子的七八倍还有余。” 将茶水饮尽,左晞把玩着茶杯跟鸳鸯说完支出又说收入,“府里的收入抛开女眷们的嫁妆收入外总共有四处,一是太太老爷们的俸禄,一是府中田亩所出,再一个是宗族中每年分到各家的些许红利和朝中的一些赏赐,像是春祭的恩赏,生辰岁银和入葬银子等。”至于那些灰色收入,通常都是进了个人的腰包,左晞想了想,便没提。“早年二太太从我们太太那里挪借银子,说的都是送到宫里给娘娘使了。若那些银子真送到宫里去了,那你们家的娘娘如今往出送的这些银子,也不过是当初的零头罢了。妃位娘娘的年俸也才三百两,你们娘娘又,又没有额外的赏赐,若我猜的不错,你们娘娘应该时常将她份例里的东西以赏赐的理由送出府来吧。” 嫔妃除了年俸外,每年还会按级别发放成匹的各种绫罗绸缎和首饰头面,将这些东西以赏赐的名义赏回娘家,娘家再将成匹的料子和金银头面磨掉内务府标记后卖掉,这种事在宫里很常见。有些位份低的宫嫔和宫女还会私下里做些针线,然后托相熟的太监拿出去换钱呢。 鸳鸯没想到左晞会说这些,面上有些不自然,却不得不承认左晞说得都是事实。“二太太重新管家后,府里月钱和开销已经改了许多。”如今老太太身边,大小丫头总共就剩下六个了。活变多了,月钱却少了。首饰也不发了,衣裳更是一年两身了。 左晞听罢没对这项改革措施发表意见,而是话题一转的问起了旁的。“你今年多大了?” “.22了。” “这个年纪.老太太那里没什么安排吗?” 鸳鸯抿下唇,对着左晞轻轻摇头。 “你这样的丫头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来得,配小厮小管事就太委屈你了。给府里的爷们做小吧,你又是个心气高的,未必瞧得起贾家爷们。因着宝玉,贾家的男男女女两三代内都不会有什么起色了。老太太如今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等老太太没了,你可怎么办呢。”左晞轻叹一声,语重心长的对鸳鸯说道,“都说良禽折木而栖。鸳鸯,你是个聪明人呢。” 鸳鸯心下一凛,猛的抬头去看左晞。见左晞也在看她,又迅速收回视线垂下头去。 心在扑通扑通的跳,又慌又乱。 想到如今府里的日子,再想到自己年纪,不靠谱的兄嫂,鸳鸯一双眼睛睁睁合合,最后一咬牙,从坐位处滑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左晞面前,“不知福晋要鸳鸯做什么。” “我可以许一份好前程,一份体面嫁妆,让你风光出嫁。而你.只需要帮我盯紧老太太和二房。别叫她们有事没事的惦记林家和林姑娘。”若不是左晞与十一一年到头都住在小汤山,怕京城这边鞭长莫及,也不会动了这心思。“以三年为期,三年后的今天,不管老太太还在不在世,我都会派人接你出府。” “就这样?”鸳鸯有些怔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于我来说,这就是等价交易。”薛蟠手底下有不少单身汉,她手里也不缺银钱,挑个好的给鸳鸯保个媒,于左晞来说,并没有付出多少。如果鸳鸯能盯住贾母和二太太,平时再帮忙劝一劝贾母叫她别瞎折腾,那于左晞来说,就是物有所值。 鸳鸯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对着左晞磕了个头,又重新做了回去。 不是鸳鸯恨嫁,也不是她存心要卖主求荣,实在是这过日子,总得有点盼头不是吗? ~ 马车一路到了荣国府门前,也仍旧畅通无阻的进了荣国府。得到左晞来访的消息,尤二姐,李纨和探春以及袭人等都带着丫头婆子来了二门处迎接左晞。 左晞是贝勒福晋,身份在那里摆着呢,这些人见了左晞都纷纷上前行礼。左晞亲自扶了探春起来,拉着探春的手对贾家这一代的三个媳妇叫了声起。 珠大奶奶李纨,宝二.奶奶袭人,琏二.奶奶尤二姐,一个官宦小姐,一个卖身婢女,一个做过皮肉生意的.哪怕心中并不存在门户之见的左晞,见了她们三人都不由想到了贾家的家族兴衰史。 拉着探春往荣庆堂走,左晞还朝李纨打听贾母的‘病情’:“听说老太太病了,我这心里放不下便过来看看。太医怎么说,可用过药了?” 李纨看了一眼鸳鸯,眼神闪了闪,态度极好的回道:“劳福晋记挂,老太太吃了药,已经无碍了。”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将这祖宗请来了。 李纨不知道鸳鸯去的林家,见鸳鸯在这里,又闻左晞这般问,便以为老太太叫鸳鸯去找的左晞。心中腹诽的同时,也在猜测着老太太举此用意为何。 “那我就放心了。”左晞挑了挑眉,然后笑容晏晏的与李纨话家常,“我少时住在府上,多蒙老太太怜爱,至今想来尤是感激不尽呢。” 李纨:那到没看出来。 “这也是咱们与福晋的缘份。” 李纨谨慎,只捡着安全的话应对。一旁的尤二姐见了,想要插话却又不敢张嘴,怕犯了左晞的忌讳。到是袭人仗着早年那点相熟的情份问候了左晞一回。 左晞原对袭人也就一般,但想到袭人的婆婆,到对袭人和颜悦色的说起了旧日时光。 不管怎么说,当年住在荣国府的时候,左晞都过了一段相当欢快的日子。尤其是那一年住在大观园里,她带着人去栊翠庵,组团给妙玉添乱的胡闹日子,如今想来,都别有意趣。 “你和宝玉成亲时,我也没得空过来。给你补份礼,回头叫人捎给你罢。” “多谢福晋想着我。”袭人闻言满脸的笑,讨好的说道,“我记得福晋以前爱吃越王头鸡,如今可还喜欢?福晋难得来,不妨留下来用晚膳?” “我还有事,看过了老太太便得回去了。”左晞看向已经近在眼前的荣庆堂站住了脚,松开探春的手,对李纨袭人等人说道:“珠大嫂子陪我进去见老太太,三妹妹你们都退下吧。” 探春闻言,去看左晞,随即垂眸退到了一旁。袭人与尤二姐也不敢说什么,站在一旁目送左晞和李纨进了院子。 此时王夫人和邢夫人都在贾母的上房,二人各怀鬼胎的时不时看一眼上首坐着贾母,时不时看一眼房门的方向。 荣国府因着宝玉和府中女眷的出身已经失去了京城的社交圈,但京城中的一些消息,尤其是亲戚家和关于左晞的消息,他们都有听说。 贾家众人在听说左晞当着太后的面差点掐死端敏长公主,害得大难不死的端敏长公主重伤失语时,旁人都是不敢置信,唯有王夫人深信她那表里不一的外甥女能干得出这种事来。 原本王夫人就已经不敢招惹薛家和左晞了,有了这档子事后,王夫人后怕之余,还有些小庆幸。这会儿她和大太太被老太太叫到荣庆堂,还以为等来的是林家丫头,不想却等来了这煞星,一时间,心中忐忑不安,害怕极了。 差点掐死大长公主都没事,掐死她们岂不是更不会有事? 贾母也不逞多让,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自来便知道外孙女与薛家丫头亲如姐妹,如今派鸳鸯去林家请黛玉,黛玉没到,却将左晞请了来,贾母心里便有了觉悟。 女婿虽然过身了,但林丫头也有人护着。薛家丫头来此,怕是少不了一番警告。 就是不知道薛家丫头的警告,是用嘴说说的还是那种会伤筋动骨,要人性命的。 左晞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她一进来王夫人和邢夫人都从坐中站起来,贾母虽然没站起来,却也坐直了身子。 “都是自家亲戚,大太太和姨妈快坐。”左晞仿佛毫无芥蒂的扬起笑脸,一边朝里走一边笑道:“给老太太请安,您老一向可好?有日子没见,瞧着越发硬朗了呢。” 客气又敷衍的屈了下膝,左晞便自然的坐到了贾母左手边第一个位置。 贾母闻言,也用极亲近热情的语气回应左晞:“托福,一切都好。福晋打哪来?家里都好?” “刚去看林妹妹,洽巧碰见了老太太身边的鸳鸯。林妹妹听说老太太病了,急的要来探望您呢。只是不巧的紧,我们爷瞧上轩哥儿了,说这孩子聪慧,是个读书的好料子,要收到身边做个弟子呢。林妹妹正给轩哥儿收拾东西,我便自告奋勇的替她走一趟了。”接过丫头奉上来的茶,左晞也不去看贾母等人的脸色,继续说道:“哎呦,瞧我这记性,早年凤姐儿留在我那里的东西,我一直说等哪天得了空就给老太太和姨妈送回来。今儿又不巧了。” 凤姐儿留在她那里的东西? 听到这话,大家头一个念头就是那些被凤姐儿收刮走的荣国府家财,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以凤姐儿的为人,不可能会将家财放到左晞那里。而左晞也不可能将凤姐儿的东西送给他们。 这个念头转完后,众人也终于想到了左晞话里的东西是什么了。 就是当初凤姐儿的保命符——王夫人谋害长房长子嫡孙的证据。 众人想到是什么东西后,再看笑意莹莹的左晞,就有些个不是滋味。 这还能不是威胁? 当然不是,左晞今天是带着她的凡尔赛来的。 就见她坐在那里,一边宽茶,一边说着自己成亲后的不如意,“自打成了亲,我是不敢多走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前儿出门,不过多说了句喜欢,底下的人便巴巴的捧了来。劳师动众的,多不好。也幸好说的是喜欢,这要是说厌烦了什么,那还得了。偏我们爷还最得宫里娘娘偏爱,上面的哥哥又疼他,连带着对我也极好。我们爷是个老实的温和性子,上上下下都怕委屈了他,又总嫌我性子太温吞,怕我在外面立不起来……” 话说到这份上,傻子都听明白左晞秀这一波的用意了。 她在明明白白告诉贾母等人,以她如今的地位,想要收拾个把人都不用亲自动手,自有人投其所好替她办妥。便是出了什么事,也有人为她撑腰。 “瞧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今儿来府上,一是探望老太太,二来便是与老太太说一声林妹妹的事。” “.不知福晋想跟老身说什么?” “按身份,林妹妹是旗人,贾家是旗下包衣。按血缘,林姑娘是老太太外孙女,府上两位老爷嫡亲的外甥女。只是,人情大不过法理。而老太太又年势已高,精力有限。府上的两位老爷.呵呵,我与林妹妹自小的情份,如今我们爷又收了轩哥儿做弟子,她们姐弟的事,我们夫妇也是责无旁贷。我此来便是想跟老太太说一声,也省得老太太这般年纪还要操心她们姐弟俩,再误了自己身子骨儿。外面风大浪急,您老聪明一世定要多加珍重才是。毕竟,娘娘和宝兄弟可都指着您老呢。” 贾母:“……”当年她就知道这丫头不是个好东西,如今果真应验了。 左晞知道对贾家人就得强势一些,但她也记得十一跟她说过的穷寇莫追和诱之以利的道理,于是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李纨和装老实的二太太继续说道:“咱们是几辈子的老亲,我与宝兄弟也是自小的情份,兰哥儿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疼他的心不下旁人。老太太尽管放心,我总不会叫旁人欺负了他们叔侄去。若有机会.能帮的定会帮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打上加强针啦 . 感谢在2021-12-13 00:50:48~2021-12-14 08:3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睡神木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所念皆星河5瓶;复联总攻、梦里不知身是客、正泰是真的、紫色萱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左晞承诺帮忙,但她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什么样的机会是机会,什么样的机会不是机会,自然是左晞说了算。除此之外,怎么帮忙,帮什么忙,帮到什么程度也在左晞手里捏着呢。 举个简单的例子吧,现代搞促销时,总说什么买一赠一。但这种买一赠一却通常不是买什么就赠什么的。大多都是买双鞋,赠你一双鞋垫这一类。当然,还有更过份的,比如买双袜子,赠你一首老板现场亲唱的歌……这些也都是赠,不是吗?总之左晞虽然做不来太过无赖的事,但在这件事上还是有可操作余地的。 喝了一口宽了好一会儿的茶,左晞不得不承认荣国府真的没落了,而她的这张嘴也被养刁了。 想当年她可是喝不出什么茶好茶坏的,甚至刚来那两年都喝不出是什么茶,现在喝着荣庆堂待客的茶,还能挑剔的喝出品质和陈旧,也是一种反向进步了。 气定神闲的喝着茶,左晞半点不担心自己的提议会被驳回来。一双眼睛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李纨,便将视线落在了邢夫人身上。 林家的事她管定了,贾母与王夫人都不傻,她先礼后兵的态度在那里摆着呢,是乖乖吃她给的甜枣还是吃她的巴掌,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最重要的是俩个都不敢拿宝玉的性命和前程赌她管这事的决心。李纨也不用担心,为了贾兰的前程她都会向左晞投诚。所以满打满算下来,唯有邢夫人最叫左晞拿不准。 就像她最近立起来的人设一般,邢夫人除了在金银上与左晞略有出入,其他地方多少有些撞人设。 左晞的提议从邢夫人和大房的角度来看,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利益。也不像二房投鼠忌器,会畏首畏尾。不过.左晞看了一眼贾母,并不准备针对大房再做什么承诺或是给什么好处。 她只当荣国府是一个整体,有错也只叫宝玉和贾兰这对叔侄扛。她态度摆在那里,贾母王夫人和李纨都知道怎么叫大房乖一点。 左晞的提议除了诱人外,还给了荣国府一道光。叫死气沉沉一直找不到出路的荣国府再一次看到了向上爬的希望。贾母与王夫人对视一眼,脑子里都是林家这些年为了给林如海续命的各种花销以及与荣国府越发生疏的黛玉。 纵使是倾国倾城的容颜,若与荣国府起了嫌隙,对荣国府来说也是是祸非福。真将黛玉送到权贵人家,黛玉恨透了他们,能不报复他们?介时吹个枕头风,就够他们喝一壶的。若是再加上面前的十一福晋.婆媳二人迅速的做出了叫左晞满意的决定同时,也想现在就拿到一点利息。 这是防着左晞空手套白狼呢。 “老太太和姨妈都这么说了,我总要拿出些诚意来。”左晞闻言,面上做出思考的样子,心里却已经转了好几道弯。半响,对贾母等人笑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在机会来临前,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的干等着。 宝兄弟也罢了,他的事才过去没多久,指不定还有乱党守在暗处呢。如今不妨留在家里,避一避风头。兰哥儿如今也是半大小子了,族学什么样我也听人说过。不是我说,好好的族学竟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也真真是不像个样子了,我看不妨送贾兰儿出去读书,大嫂子以为如何呢?” 左晞最后一句略过贾母和王夫人,直接问李纨也带着点小心机。李纨最关心的就是贾兰,原本因为宝玉影响了贾兰的前程,李纨就对这个不省心的小叔子恨得牙根疼。虽然她私下里也做了些手脚,可那些手脚现在还不显,因此于李纨还说仍旧有些不解恨。这会儿听到左晞这么说,连忙追问左晞能怎么安排贾兰。 左晞想到之前与十一聊天时,十一跟她说的那段山东某个学堂先教学子三年规矩,再教诗书科举的事。将规矩当成真理来教,教出来的学子到死都是讲规矩的规矩人.左晞压下笑意,神色认真的对李纨等人说道:“山东曲阜乃是先圣故里,孔氏后人办的学堂便是当今都要赞一声正统。出来的学子无不是规矩极好,基础扎实的。只是自来科举都是千万人过独木桥,百不留一,便是取上了,将来派官升迁时也是各种竞争。到是前几日去给我们娘娘请安,到是听说了件事……” 西方科学与华夏的某些传统说法有许多矛盾的地方,但抛开这些,当今对西方的数学,天文等等知识都非常感兴趣。皇子阿哥也有不少受其影响学过这方面粗浅知识的。大清这边接受的西方理念都是西方人带来的,而他们说得对不对,就只有什么自己知道了。那日左晞和十一去畅春园请安,十一去的清溪书屋见当今,左晞去的瑞景轩给两个婆婆请安,当时就说起了九爷对当今的提议。 九爷提议不妨挑些聪明伶俐的人送到西方,系统的学一学西方知识,再将西方的各种书籍资料都带回来,也省得那些西方来的传教士唬弄人。 这要是个一瓶不满的半吊子,不是误人子弟是什么。 当今还有些自大和自负,虽对西方知识好奇和认可,但他自认大清就是天.朝上邦,万国学习的榜样。因此对九爷的提议,明面上是搁置下来了,但却给了九爷暗示。 你自己派人去,只别说是朕叫你办的。 九爷得了旨意,只以自己的名义招有志之士去西洋留学,还表示一切费用他都包了。 九爷在去给宜妃姐妹请安的时候就挑捡着能说的说了,还一副财大气粗的叫宜妃姐妹想想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好叫人一并捎回来。 左晞去的时候,正赶上宜妃姐妹说这事,二人本意是想叫小儿子和小儿媳妇也想想有什么要的,左晞却想到了官派留学上。 哦,当今不叫说官派。 “……想要无可代替,最起码也要‘人无我有,人有我精’。我隐约记得,兰哥儿小时候还跟四妹妹学过一阵子画。若是将西洋画学好了,回来也是条出路。”左晞知道荣国府这边连块石头都长了一张八卦嘴,因此也只挑捡能说的说与屋中众人听。“若大嫂子决定好了,便派人跟我言语一声。去洋人国度的事,大嫂子也无需太着急,总要过了年才起程呢。只是有一点,咱们要说到前头。安稳有安稳的安逸,冒险也有冒险的好处。出了国,外面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船行海上自有风险无数,若真有个什么意外,我也鞭长莫及。” 要左晞来选,她更倾向留学。左晞心软,觉得稚子无辜,所以想要给贾兰找一条出路。贾兰有宝玉这个亲叔叔在,科举出仕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不过老康头喜欢西洋画,未来的四大爷也是个重度copy爱好者,若贾兰画得一手好画,等他学有所成时,说不定还能给四大爷再画几张打虎图呢。 贾兰的个人条件一看就离九爷的招收标准有些距离,所以如果李纨选了送贾兰出国留学,那左晞就得自掏腰包将这笔留学费用补上。 其实除了贾兰外,左晞还让人去找几个中医世家子弟跟着九爷的船去西洋学西医了。 也许中西医结合后,她与十一身上的顽疾就能治愈了呢。 …… 就像用前程吊着鸳鸯一般,李纨为了贾兰也不会叫荣国府犯了左晞的忌讳。而且左晞那个听说已经出仕的笔友曾跟左晞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她打破了荣国府的利益平衡,剩下的事情就都不需要她操心了。被私教教导过的左晞虽然还做不到各种手段运用自如,却已经初窥门径了。 将能说的都说了,又将选择权交给了李纨等人,左晞便以另有要事为由起身告辞了。 李纨一直将左晞送到二门外,这才心事重重的回了荣庆堂。儿子的前程忒重要了,何去何从她得好好思量一番才可。 另一边,已经从尤二姐那里知道消息的贾琏,也颇有心机的等在了出府的必经之路上。 见贝勒府规格的马车缓缓驶过来,贾琏一掀袍子就跪在了地上。“小子贾琏给福晋请安。” 左晞闻言,叫停了马车。掀开车窗帘,居高临下的看向跪在下面的贾琏。 捐的官没了,老婆孩子也没了,娶了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后,又因为宝玉失去了原本就岌岌可危荣国府继承人的身份,早年风流倜傥的贾琏也再没了世家子弟的风采和气度了。 左晞淡淡的说了声起,然后看着站起来的贾琏不无嘲讽的说道:“凤姐姐不在,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了。” 以前有凤姐儿的关系,左晞还可叫贾琏一声姐夫。便是不唤姐夫,也可以换他一声‘琏二爷’。只如今贾琏一介平民,她却是皇子福晋。能叫她称呼一声爷的,可不多了。 而且.她敢叫,贾琏敢应吗? 贾琏自是也听说左晞对他的不耻和毫不掩饰的厌恶,只是想到如今的境况,贾琏又不得不讨巧卖乖。“福晋是贵人,您唤小的一声琏二,也是看得起小子了。” “.哦。” 左晞闻言无可无不可的哦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贾琏等了半天见左晞是真的没话要对他说了,这才硬着头皮问候了一回十一和薛家众人安康,然后又问起了左晞来荣国府是不是有事,需不需要他效劳。 “琏二,你莫不是忘了凤姐儿是我的嫡亲表姐吧?早前的事,本福晋可一直记着呢。我不找你,你到自己冒出来了。”左晞冷哼一声,鄙夷不屑的对贾琏说道:“呵,你猜若不是十一爷拦着,我会不会叫人一片片剐了你?” 贾琏没想到左晞说话这么不客气,一时情急想要辩解,“我,我我,” “你不就是惦记本福晋手上那份证据,想借本福晋的手扳倒二房嘛。”左晞打断贾琏未说出口的狡辩,最后看了贾琏一眼,冷酷至极的说道:“别再挑战本福晋为数不多的耐心了,在京城这地界上,哪天不死不失踪几个人呢。” 左晞说完,便放下车帘,同车的云锦见此,直接朝外喊了一声,马车继续前行,被左晞狠戾言语吓到的贾琏也再不敢拦着,只能眼睁睁的目送左晞的车驾离开。 . 离开荣国府,左晞想了想并未回林家,而是叫云程去林家将今儿发生在荣国府的事说给黛玉和妙玉听,她则回了十一贝勒府。 好久没回来了,但府中仍旧没有太大的变化。洗漱过后,又换了身家常衣裳,左晞亲手写了四份赏花帖子分别叫人送到五,九,四,十三府上给四位福晋,邀请她们后日来此赏花小聚。 墨磨多了,左晞又顺道给十一写了封信,叫人快马加鞭送去了小汤山。 没写什么,不过是婚后第一次分开,玩点小情趣罢了。 晚上独自睡在她陪嫁的大床上,左晞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想到自与十一成亲后她便没再回过小公寓,睡不着的左晞便直接回小公寓了。 几个月没进来,小公寓里并没有积下多少落灰。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左晞看了一眼防盗门,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脸小得意的骂了自己一句‘重色轻友’后跑过去将防盗门打开了。 门一打开,左晞差点被堆积如山的纸团淹没了。 好家伙,咋这么多? 话唠转世吧。 去卫生间将放脏衣服的布篮子拿出来,然后低头捡纸团。足足捡了三大篮左晞才将所有的纸团捡干净。 没像往常那般就在一楼客厅或是一楼餐桌处打开纸团,回复她那位笔友,左晞将所有纸团都拿到二楼书房,然后一张张的将所有纸团都铺开。纸团上没有日期,也没有时间,大多都是一些记录心情的诗词和问左晞怎么不回他消息的话。 将那些诗呀词呀的都放到一起,用钉书夹夹住,单独放在一旁。左晞翻了几十页问她成亲咋还成出了失踪人口的字条后,这才拿起笔,在其中一张上写道:‘人生四大喜嘛,怎么不得好好庆祝一下呀。’ 将其他的字条都收好,左晞拿着这张她写了回复的字条去了门口。之后便拿着笔,手机等物坐在餐桌前,一边等着回复纸团,一边玩手机。 每次拿到手机,都免不了来一通自拍。 美颜加滤镜的那种。 拍完了再修图,在左晞修到第二张的时候,终于等到了话唠笔友的回复。 ‘这是庆祝完了,所以今天有空搭理我了?’ ‘暂时是这样的。’ 之后左晞将今日林家和荣国府的事简单的说与对方听,对方听完,再次在回复的时候说左晞太过心慈手软,背主的奴才就应该杀了警猴。又说左晞待荣国府,表面上看是满满的心机和算计,其实还是手下留情了。 ‘人活着,总有看不惯的事和看不惯的人。难道就因为我看不惯,就不叫人家活了?我有我自己要守的底线,我不想有一天变成面目全非,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这段文字丢出去好一会儿,左晞才再次收到回复。 ‘也罢。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让你夫君处置。’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来我往的又聊了大半个时辰,左晞打了个哈欠的与对面的话唠结束了今日的通讯。之后关上防盗门,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小公寓便出去了。 窝在温暖被窝里的左晞不知道,小汤山别院那边,十一将最后一张回复字条毁尸灭迹后,这才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被他放在书房角落里的‘梳妆匣子’。 当初左晞可是言之凿凿的说过她是通过梳妆匣子收纸团的。成亲后十一还特意叫人将梳妆匣子带到十一贝勒府,后来又随着他们搬到小汤山这边来而带到了这里。 他给左晞写了不少纸团,也时不时的趁左晞不注意时打开过梳妆匣子。几个月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他送出去的纸团也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十一还以为成亲后的左晞不准备跟她的那些个笔友聊天了呢。不想就在十一都将这事抛到脑后的时候却又收到了左晞的回复。 小骗子,又骗他。 虽知这个梳妆匣子已经无用了,但十一还是谨慎的将梳妆匣子收进暗室里。然后写了一封茶言茶语的信叫人天亮后给左晞送去。 福晋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作者有话要说:打完加强针后,也不知道是真的又疼又困,还是心理作用,矫情了。反正作者是真的睡了好久。 . 感谢在2021-12-14 08:35:09~2021-12-15 14:5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所念皆星河、不知道干嘛5瓶;19350226 2瓶;云之晚歌、复联总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从小汤山回城的第一天,左晞去了林家,又去了荣国府,大半夜的睡不着觉,还去小公寓里消磨了许久,于是第二天理所当然的起来晚了。 正洗漱时,她请的那四位福晋也都给回了帖子,说是会按时赴约。左晞叫赏了送帖子的人,便笑眯眯的叫人将帖子收了。吃过早膳,左晞又与管事的说了一回明日开小宴的安排。 难得回城一趟,抓紧时间搞一波夫人外交还是非常有必要的。不过贵精不贵多,而且.嘿嘿,感谢小说影视给她灌肤似科普~ 言归正转,算上左晞自己,明日的小宴也才五个人,左晞想也不想便准备在重楼的楼顶设宴。只是如今已经是农历九月份了,虽然不是很冷却也绝对说不上暖和就是了。 左晞让管事开库房,将库房里没有任何修饰的两架五扇透明玻璃屏风找出来。明儿一早支在重楼楼顶,既不会影响视线,还能挡些冷风。除此之外,左晞又叫人准备了几个大一些的熏笼立在重楼角落。 天冷,也不准备吃炒菜炖菜什么的,左晞直接叫人准备了火锅和烤肉的东西放在楼顶的那个八角凉亭里,这两样东西,都是越吃越暖和的,秋天吃这个,到也舒适应景。 让人去请两个唱小曲的明天过来,弹着琵琶古筝唱几首小曲,比那些戏班子更受用…… 一通安排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左晞又连忙换了素色衣袍去了林家。左晞到的时候,黛玉和妙玉早就吃过早饭了,二人抱着已经转好的林小弟在那里说话。 左晞来了,三人免不了要再说一回昨日荣国府的事。话罢,黛玉又不禁感慨了一回荣国府今日之败早就有迹可寻。 对了,昨日得了消息时,黛玉便明白了左晞不欲贾兰出仕的意图,也因此也并未提起探春如何。 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左晞如此,也是人之常情。而且通过早年的接触和了解,黛玉也觉得防着荣国府些是有必要的。 左晞希望黛玉带着林小弟长住小汤山别院,一来相聚便宜,二来也是为了安全着想。黛玉也知左晞好意,只她却不好意思一住许久,于是左晞便提出来黛玉带着林小弟去别院居住时,就像当初薛家住在梨香院那般,一切供给都自家出。 “这有什么,若在别院住的拘谨不习惯,就去山下薛家的庄子上住去。大嫂子有了身孕,妈连怎么接生,亲自带孩子都学会了,怕是一两年内都要住在红叶镇那边了。庄子空着也是空着,到时住过去也就是了。”妙玉说得轻巧,想的也轻巧,“且先住着,回头找找看能不能买处宅院或是直接买块荒地咱们自己建一处院子来住。我早就想要买一处地方……” 妙玉手里不差钱,这些年无论是她父母给她留的,还是她这些亲叔叔亲祖母贴补她的,也或是薛姨妈这个便宜妈给她的,都叫这妹纸财大气粗得有了一掷千金的实力。她懒怠成亲,又听腻了各种催婚大道理,如今年岁越发大了,这妹纸便有了自立门户的心思。她昨日陪黛玉,也知黛玉对成亲这事不积极,于是这位便想拉着黛玉一块买地,一起盖了宅院做邻居。 左晞对这个话题并不怎么参与,只问黛玉这边后天能不能出发,东西可收拾好了。黛玉一一回了,话题又从买地建房上转到了带什么东西去别院。 如今已经入秋,自是要将冬日的衣裳都带上。除此之外,还有她们姐弟日常用具,书籍笔墨等等,等等。 “给你们姐弟收拾出来的点绛台,带了一个小厨房,你带个厨娘过去,平时做些你们姐弟吃顺口的。那院里房舍多,一进半的格局,多带几个人也住得下。对了,院里还绕了温泉,就在东厢里,温度还不低,回头叫丫头们用网兜装几个生鸡蛋泡在水里,你也尝尝温泉蛋与咱们家常吃的有什么不同。别院后面两百步远的地方有一条菜市街,是我叫人开出来的。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都会去那里卖些自家的菜蛋鸡鸭和一些山货,你家又不差银子,想吃什么了,就叫人去那里买……” 贾敏没的时候,黛玉独自上京城,正经过了几年寄人离下的日子。那几年住在荣国府的日子叫黛玉养成了恋家的毛病。按黛玉的想法,她是不想离开家的,可她也知道以林家现在的情况,去小汤山别院依傍左晞生活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左晞跟她说了许多小汤山别院的事情,渐渐的也叫黛玉有一种她只是借了左晞的地方生活,而不是寄人离下,需要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小可怜。 几人又说了一通话,小于子进来说人都已经到了。左晞闻言就从黛玉要了名单,然后叫人将林家所有下人都叫到前院正院。 等人到齐了,左晞叫妙玉看着林小弟,带着黛玉去了前面。二人一到,自有机灵的下人抬来椅子与她们坐。 二人坐下后,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也都不着急说话,先端起茶来漫条斯礼的喝了半盏。 这半盏茶的时间,喝茶的人还没什么,可站在底下的人却都被二人这架式弄得心里发慌。有那做贼心虚的,直接吓出了冷汗。 左晞觉得差不多了,便将名单交给了小于子,叫他按着这个名单抓人。 小于子在左晞身边极受重视,得了名单,直接转过头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说了两句话。 念到名字的站左边,没念到名字的靠右边站着。 说完这句话,小于子清了清嗓子就开始按名单念名字,念一个名字就停顿一下,等人站到左边去了再念下一个。有人没自觉站到左边,小于子就给贝勒府的护卫一个眼色,那护卫就会顺着众人视线将不自觉的人抓出来,推操着去了左边。 等名字都念完,小于子一挥手,那些带来的十一贝勒府的护卫和莺儿男人就如狼似虎的将林家那些背主的下人都绑了起来。一个个被绑缚住摁在地上跪着,然后一人灌了一碗哑药。 这里面,紫鹃和黛玉房里以及林小弟房里曾经贴身侍候过主子的,都被多灌了一碗药,以保证不会泄露主子隐秘。 这还是昨天传字条的时候,某人提点左晞的呢。 于此同时,这些人留在家里的子孙也都被带到了府里,像是紫鹃那个比林小弟还要小一岁的孩子也赫然在列。 这些小孩同样被灌了药,然后当着他们父母的面被一个陌生的人伢子带走了。 紫鹃看着自己还懵懂得什么都知道孩子被灌了药,又在昏迷中被人伢子带走,一颗心都碎了。 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嗓子只能嘶哑的叫着,拼命的挣扎着,又爬着向前想要爬到黛玉跟前求黛玉开恩。 还有好几个年轻小媳妇跟紫鹃一样,都不停的对着黛玉磕头,求她开恩。 黛玉轻叹一声,视线偏到旁处不去看她们苦苦哀求的样子。 “仗着你们姑娘好性,就可劲的作。如今这般下场,难道不是你们自己求仁得仁的?”过来前左晞和黛玉就商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所以这会儿唱白脸的左晞很是不客气的唬人,“你们放心好了,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不满五岁,且不记事的男孩,本福晋就送他们进宫当差去。满了五岁的嘛,就只能卖到南洋那边给黑奴做食物了。至于女孩子,呵呵,本福晋刚刚看过了,一个个的小模样都挺水灵的,卖到秦淮河去应该有不错的发展。” 左晞就是成心吓唬人呢,这些犯了事的大人左晞都没摁死他们,又怎么可能会伤害小孩。那些小孩喝的都是浓缩的安神汤,一碗下去至少睡上三天。三天后这些小孩也就被运到了十一今年送她的生辰礼长寿岛上。 因小岛形状似花生,这才起名长寿岛。长寿岛距离大陆有三十海里,无船不可往返。长寿岛面积不大,堪堪五平方公里。不过上面却有几百亩耕地,种些玉米红薯,保证吃食无忧。而且海中小岛,最不缺少的就是鱼,虾这一类的海物。 岛上原本就有些看岛人,这会儿将这些孩子送去,一来可以教导这些孩子生存技能,二来也能暂时看住这些孩子别叫他们跑了,再误了她的事。 “你们自己做了什么心里都有数,想必也不用本福晋学给你们听。原本是想要将你们一个个杖毙了,给剩下的人长长记性,是你们姑娘顾念着旧情,想要饶了你们阖家性命。但做错了事就得受罚,如若不罚,今儿你犯错,明儿他犯错,这家里还有规矩没可言吗?” 灌了药的下人或是面如死灰,或是愤怒扭动,而林家剩下的下人,本就有些吓到,再听了左晞的话后,更是吓得面无血色。 让人将那些灌了哑药的拉出去送往目的地后,左晞又一一扫过林家下人,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自来就不是什么好性的主儿,我劝诸位也都别嫌命长的非要跟我对着干。我不妨将话放在这里,你们主子好了,咱们大家都过太平日子。若是不好,呵呵,我有的是办法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又训了两句话,左晞便退到一旁由着黛玉重新给府中下人安排差事。差不多又花了两刻钟,左晞和黛玉才回了后院。 回去的路上,左晞将跟着的下人都打发得远远的,小小声的问黛玉:“妞儿,姐刚才威风不?” 黛玉闻言,嘴角猛抽了两下便一脸不忍直视的撇过头去。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 感谢在2021-12-15 14:53:55~2021-12-15 22:5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石榴花楹5瓶;紫色萱草、沐羲、为水、不要饭来张口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章 黛玉不去看左晞那张嘚瑟的小圆脸,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之后去别院的生活。 去别院住还有几项左晞没说的好处,一个是温泉对身体的调养,一个是养在别院里的太医,方便调理身体。再一个便是十一爷身边的那些满蒙随从的语言环境。 林家虽然是汉军旗出身,却也能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旗人,所以林小弟是有资格入八旗官学读书的。只是八旗官学里对学生的满蒙两科语言都有不同程度的重视和要求,加之京城之中满人居多,满蒙语言的使用率也极高。官场应酬上,也很能用得上。早前林如海还活着的时候,就曾说过他在这方面的短板,还说要给黛玉姐弟找个这方面的先生。后来事赶事的,到一直拖了下来。 此去别院,黛玉便准备让她们姐弟先沉浸在这种语言环境里。 与左晞和妙玉说到这事的时候,妙玉和左晞还愣了一下,然后拍拍黛玉的肩膀告诉黛玉,她俩都有这个外语基础。 左晞早前是惦记背靠太后这个大树乘凉的,所以特意学了蒙语。后来则是因为与十一在一块,被有意无意的教了些满语和蒙语,等亲事定下来了,又特意学了些。而妙玉那里,自打被左晞闹着换了装后,各种规矩和需要掌握的知识就都被安排上了。因课程都比较轻松,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上课,所以二人都不排斥,也都没当回事的与黛玉提起过。 这会儿黛玉特意说了,左晞自是要给她们姐弟安排一个语言学习环境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黛玉的院子走,走到院门前就听到妙玉和林小弟在院子里玩闹的声音。驻足看了一会儿,二人才走进去。 林小弟玩的小脸红扑扑的,看到长姐回来了,就小跑着扑了过去。一把抱住黛玉的腿,仰着头可可爱爱的看着黛玉。 张嘴想要问爹去哪了,又想到妙玉之前教他的话,于是小手松开黛玉,又去捂自己的小嘴。 不能问爹爹的事,姐姐会哭哒~ 黛玉摸了摸幼弟的头,牵着他的手往里走去。 一时几人回房,叫丫头去将跑得一头汗的林小弟抱下去换身干爽衣裳。又说了半日话,用了晚膳,左晞才回了贝勒府。 林家虽不用守孝礼,但黛玉却已经决定带着弟弟素食百日以寄哀思,因此左晞在林家吃的是全素的饭菜。回到贝勒府后,左晞又特意吩咐莺儿,叫她记得林家姐弟的忌讳,别像荣国府似的不讲究。 当初黛玉丧母来京,荣国府上上下下大红大绿,大鱼大肉,该怎么乐呵就怎么乐呵不说,还连正经的屋子都不敢黛玉准备,全然没将贾敏和黛玉当回事。后来荣国府出了事,他们又埋怨林家和黛玉不念亲情。 果真是倒打一耙的好手。 莺儿一一应下来,又将黛玉姐弟的事在心里提了一个档。等左晞吩咐完了,莺儿又说起了早起左晞出门后的事。 十一一大早就叫人给左晞送‘茶叶’,小厮骑马进城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不想在距离城门口还有十来里路的时候,遇到了送八百里加急军情的兵士,还巧不巧的撞见那兵士的马口吐白沫不能赶路了。大早上的,也多亏碰到了十一派去送信的小厮,不然被压断肋骨的兵士指不定要怎么从马身下爬出来,又要怎么走到城里呢。 于是贝勒府的马被征用了,那小厮走着进的城。信送的晚了,马也没了踪影。 左晞听了也没往心里去,只对莺儿说道:“马身上都烙了标记,若送回来便收着,若不送回来便随他去吧。给那小厮二十两银子,赏他知道轻重缓急。”没在那种时候打着贝勒府的名义不借马。 莺儿边听边点头,“那小厮还担心您会为了这事罚他呢,我就说福晋万不会为难他,他还不信。” “这是正经事,我罚他做甚?咱们不仗势欺人,也万不能叫旁人欺负了去。我和十一爷是你们的腰杆子,你们在外面行走,一言一行也代表了我们,咱们是相辅相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将脚从泡脚盆里移出来,左晞一边往炕里移了移,一边笑着与莺儿说话,“只是.与国家相比,那些都是小道。” 无论什么时候,国家高于一切。 另一边,兵部那边在收到八百里加急军情后只稍做讨论便带着这份加急军情去了畅春园。 六七十年前,与准噶尔部不合的土尔扈特部和部分杜尔伯特部、和硕特部牧民西迁至伏尔加河下游地区生活,后因大清重创了准噶尔,近年来曾不停遣派使向清朝政府进贡,表示归顺之意。 大清这边也曾派了使臣去访察土尔扈特部。双方进行了友好沟通后,一直在寻求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再有清廷这边与沙俄因条约关系,已经达成了一长稳定的利益链。通过这两处,大清有效的了掣肘孤立了准噶尔和他们野心勃勃的首领策妄阿拉布坦。 不过野心这种东西,是拦不住,熄不灭的。今天这封八百里加急军情就是跟准噶尔和策妄阿拉布坦有关的。 沙俄内部有人勾结策妄阿拉布坦,并且为准噶尔提供了大量的火筒和射程极远的大炮,已经直逼土尔扈特部,挑衅大清了。 旧年九爷帮忙追讨国库欠银,今年四爷又上旨请抄了几家福寿.馆及其背后的势力,如今国库丰盈,完全可以支撑一场大战。不考虑粮草问题,当今与兵部尚书等等朝中重臣则开始考虑这一场战要不要打,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 当然,首先是派人去核实消息,其次才是调动兵马…… 消息送来的很及时,但上上下下却没半个人知道这里面还有十一贝勒府的一份小功劳。翌日起床,左晞躺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床才慢腾腾的坐起来。 叫小于子去马市买匹没打烙记的好马,然后牵着那马去驿站将自家的马换回来。又让人煮了蔬菜粥,就着三两样小菜和几样面点用了一顿早膳。 早膳后,左晞便去衣帽间挑衣袍,在汉家的小袄长裙和满人的袍子间小小的纠结了一回,便按着客人们的身份和可能的穿戴,挑了件大红绣牡丹的窄袖旗装。 还好她是嫡福晋,不然连件大红衣裳都穿不得呢。 梳了个小两把头,戴了朵珠玉缠成的鬓花,又插了两只衔珠小凤钗,两只摞丝镶珠的金镯戴在左手腕上。低头,左晞又在首饰匣子里挑了两对耳钉,一对水滴型耳坠子戴在自己的耳朵上。左右看看镜中的自己,不准备再添什么了。 左晞没留长指甲,平时在家时也不爱戴护甲,今儿在家里办小宴,请的也都是比较熟悉的客人,于是左晞又照了一回镜子,没戴护甲就离开了梳妆台前。 巳时三刻,住的最近的,也是排行最靠后的十三福晋第一个到了。左晞在门口迎的人,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在离门不远的一处凉亭里和十三福晋坐等剩下的客人。 差不多两刻钟左右,四,五,九三位福晋也陆续到了。 秋天气爽,天公又作美,妯娌几个互相见了礼又你来我往的打趣了一番,左晞便近地主之仪的先领着四个妯娌逛一回十一贝勒府。 不是左晞骄傲,十一贝勒府的景致完全不输被红楼粉当成建筑界天花板的大观园。能住人的院子少,但整府贝勒府里景色极好,各种亭台楼榭也都不少。 秋里百花凋零,却仍有不少耐寒花木不畏秋寒,一路走来,得了不少赞美。对了,贝勒府里那条种满红枫的青砖曲径,更叫女眷们喜爱不已。 一路逛一路闲聊,眼瞧着就到了未时,左晞又见几个妯娌都有些走累了,便将人领到了重楼。 上楼顶的时候,左晞又将设在二楼的卫生间指给四人。之后来到楼顶的八角凉亭入席。 远处两个汉家女子打扮的年轻姑娘,一个抱着琵琶,一个面前支着古筝,二人自弹自唱,声音悠扬动听,隔着距离传到八角凉亭这边又添了几分韵味。 左晞叫丫头们将刷品及腌好的肉类和烤品都摆好,又在她们面前各摆了一壶甜酒,一壶现榨的水果汁,便将丫头们都打发到楼下去了。 “我们自己弄,吃的更自在。”夹了一筷子切得薄薄的羊肉到锅里,左晞还一脸搞怪的对四人挤眉弄眼,“咱们说些悄悄话,不叫她们知道才好呢。” “你还怕人知道?”九福晋看了一眼桌子中间那个奇怪的锅子,一边打趣左晞,一边分辨那锅里的几个隔出来的格子里都是什么汤底。“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是孙猴子转世呢。” “怎么可能不怕,我也要脸的好伐。呐,这是传说中的九宫格,我让人改进了一下,九个锅子里的汤底有麻辣牛骨的,有鸡汤菌子的,有猪骨的,有放了□□的……” 左晞见九福晋不知道往哪个格子里下菜,才想起来忘了跟她们介绍她叫人弄的九宫格都装了什么。 桌上除了九宫格的铜锅,还有一个用来烤肉的石板,那石板是左晞花大价钱淘换来的盐石,自带味道的。新鲜未腌过的鹿肉往上面一放,烤熟了放进嘴里,比腌过的还好吃。将桌上准备的一些青菜和青菜卷放到上面烤,味道也不错呢。 有爱吃火锅的吃火锅,有爱吃烤肉的吃烤肉,什么都不爱吃,那就烤些青菜,或是吃些左晞叫人摆在桌上的鹅掌鸭信。 . 她们这些人里,左晞身份最低,出嫁的时间也最晚。不过左晞的年纪也是她们这些福晋里最小的。 十一比十三大不了多少,但十三却比十一成亲早。而十三福晋与十三年纪相仿,康熙四十六年时就为十三生下了嫡次女。 所以妯娌五人,相较于为四爷生了嫡长子的四福晋,分别生下嫡女的九福晋和十三福晋,没生养的五福晋和有九成概率不会生养的左晞就有些个不受看了。好在几人都是宽厚的性子,说话也不张扬。有儿子的不提儿子,有生养的不提生养,几人吃吃喝喝的,都不提孩子和自家爷们和府中妾室庶出的话。只是有些话题却是避无可避的,比如说明年的选秀和八福晋。 “……郭络罗氏当初也如你这般听不得旁人对八弟轻慢言语。”五福晋是三十六年三月大婚的,八福晋郭络罗氏是康熙三十七年冬天与八爷成亲的,两人成亲的时间相差无已,两人又都是没有亲生子嗣的,只是一个选择了忍,一个却.如今一个成了亲王嫡福晋,一个跟着八爷去了皇陵。 “别提她,她比我还棒槌呢。”左晞被羊肉烫了一下,一边嘶气,一边跟五福晋闲聊,“如果十一也跟老八似的,一边哄着我冲锋陷阵,一边还一脸无辜的睡小老婆,我特么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将他当宝呢。” 自己在前面将人都得罪劲了,他在后面装老好人,还叫他的小老婆指着自己说不贤惠.啧,她才不干呢。 “装贤惠是基操,当谁不会咋地。不过这玩意装装就行了,可千万别真的上岗上线恶心自己。” 几人差点被左晞这毫不客气的话噎到,见左晞面上坦然至极,眼神中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便知道她说的是肺腑之言。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罢了罢了,快打住吧。再说下去就过了。”四福晋不叫左晞再说下去了,连忙转了话题,说起了跟八爷俩口子一块去了皇陵的弘旺。 春里八福晋闹了那么一场,当今丢了好大的脸,连着良妃也落了一身骚。风口浪尖上,当今不好处置那俩口子,便一直关在了宗人府。后来八爷在里面病了,宗人府又担心摊上事便硬着头皮回了当今。 当今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有被恶心到,连着去年选太子的事还在当今心里记着呢,于是当今直接一声令下,叫人将老八一家都送去守皇陵。 就别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晃悠了。 按理来说弘旺已经被下旨过继给十一了,可八福晋死也不放手,再加上得了翊坤宫一系的暗示,一群人便以不敢伤害皇嗣为由不敢硬抢的由叫八福晋将弘旺带在了身边。 弘旺的事,十一和左晞都不出头,只当从来没有过继这回事。五爷又打听到因事出突然,八福晋闹了那么一场后,大家都在观望,所以玉碟什么的都还没改。如今上上下下都故意模糊这件事,那玉碟的事,就更被人故意遗忘了。 不过他们不提不念弘旺的事,却不代表八爷会忘记。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被送到了皇陵去守陵,八爷那些个女人又都陆续为八爷诞下了子嗣,于是上进之心从未熄灭的八爷又准备利用弘旺来一场东山再起。 八爷数次收买看守他的侍卫给十一和良妃捎话,想尽办法要让十一接手便宜儿子。十一充耳不闻,还一脸难过的找到了宜妃姐妹。 老八啥意思嘛,是不是在嘲讽儿子生不出孩子? 于是护犊子的宜妃姐妹没少折腾良妃以及给八爷一些教训。同时,还想办法给八福晋送帮手,保证八福晋的合法利益(弘旺)。 “人间好不好,也就这一遭了。吃喝玩乐他不香吗?干嘛非要给自己添堵呢。别说弘旺了,说说弘晖吧。我记得弘晖十三了,是吧?四嫂。”左晞喝了口果汁,一脸无所谓的对几个妯娌摇头,对过继弘旺这事已经过了最初的激动了,“说起来也是怪了,我中秋在园子里头一回见弘晖,便怎么看怎么眼熟,就仿佛以前见过似的。” 距离那年匆忙救下弘晖,已经过去五六年了,小孩子一年一个样,左晞没认出来这是她当年救下来的小孩也正常。这会儿因为关心四大爷的皇位和继承人的问题,左晞不由八卦起十三岁的弘晖会不会在明年的选秀上被赐婚。 四福晋有些囧,看着一脸八卦的左晞,又看了一圈同样看向她的妯娌,心底升起一抹无奈来。 老十一家的,总有办法叫人好气又好笑。 “上次去永和宫请安到是听娘娘提过一嘴。”至于人选,四福晋是不满意的。而且四爷之前还特意叫四福晋招了年家的姑娘入府说话,瞧四爷露出来的意思,四福晋便知道她家那坨万年冰块要重用年家…… 作者有话要说:蒙语中的‘以勒’,翻译过来是‘来或是过来’的意思。说‘以勒,以勒’就是来来或是过来过来的意思。给家里的宠物起这个名字,就特别的有意思(作者小时候是真的很皮)。康熙朝时,在京城和东北,内蒙等地满语和蒙语还是有些市场的,一直到了现在,满语市场小的可怜,蒙语也只有内蒙部分地区说了。去年XXXXXX后,好多蒙族学校都缩减了蒙语教学课时,增加了汉语课时…… . 感谢在2021-12-15 22:59:44~2021-12-16 12:5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所念皆星河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雪10瓶;石榴花楹5瓶;沐羲、复联总攻、紫色萱草、难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继老康头被亲儿子亲儿媳妇恶心到了,四大爷也被那段无疾而终的药膳恋弄抑郁了。 随着彻查那些污秽之物,四大爷心惊又后怕,愤怒的情绪差点叫冰山融化。那些浮出水面的污秽和被人算计产生的厌弃情绪好悬没叫四大爷患上厌女症。 原本去后院的时间和次数就不多,现在更少得可怜了。十岁便嫁与四爷,相濡以沫近二十年的四福晋最先发现四爷的不对劲。不过出于某种考虑,四福晋并未对四爷进行劝解和疏导。 其实.修身养性什么的,也挺好哒~ 不担心四大爷宠妾灭妻,也不怕后院再进些不省心的妖精了,四福晋便将心思都放在了弘晖身上。 父亲是孩子的第一位老师,也是他们的榜样。因四大爷对女色冷淡,弘晖这个雍亲王嫡长子也对女色多少有些不以为意。加之他是嫡出,又本能的希望嫡出子女先出生,所以在知道四福晋给他挑选通房时直接拒绝了四福晋的这一腔母爱。 抛开弘晖的态度,四福晋对年氏的出身也不是很满意。 年家原是包衣,后因祖上科举入仕才抬入汉军旗。虽然年家早就今非昔比了,但出身满洲正黄旗的四福晋,还是想给儿子娶位满族著姓出身的嫡福晋。但年家的地位.四福晋心下轻叹,暗诽了一句真为难呐。 ~ 没能从四福晋那里打听到四大爷和弘晖八卦的左晞,到是听了几句德妃对小儿子夫妇的惦记。哪怕是过继了,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光自己惦记,还叫大儿子放在心上,时刻记得帮衬一二。五九两位福晋对这种偏心小儿子的婆婆最有感触,原本二人还有些个感同身受,只一抬头就见到洋洋得意,一脸就是辣么得宠的左晞,嫉妒的心思都变了味。 给小儿子娶回来一个这么奇葩的媳妇,也不知道是不是婆婆们迟来的报应。 十三福晋是个省心的,十三爷的生母敏妃去的早,十三的两个妹妹也都嫁人了,他们家是不用担心婆婆偏心小儿子的了。不过说起婆婆了,就免不了会说到小姑子,几个不由又说起了那位嫁到佟家,已经病逝的和硕温宪公主。 佟家就是个坑,谁掉去都得认栽。出了唐僧肉的事后,隆科多就成了过街老鼠。当今没用唐僧肉的事收拾隆科多,但随后不久隆科多的发妻被李四虐待身亡的事却成了隆科多的催命符。 给当今吃耗子肉,你不倒霉谁倒霉? 原本想给隆科多判个斩首示众的,但当今不甘心呀,他便决定终身关着隆科多,将其关在天牢最里面,耗子最多的那间牢房。不过在那之前,隆科多要去观刑。 观谁的刑? 李四儿哒。 李四儿被判了凌迟,好多人都去观刑了,人山人海的,挤得水泄不通。也就是当今心疼他表弟,特意给隆科多安排了最好的VIP席位,数他看得最清楚呢。 不过此事一出,德妃就想到了她那早逝的女儿温宪。那阵子竟然还将所有侍候过温宪的人都叫到宫里问话不说,还特特叫了四爷和十四爷分别去查温宪是真的病死了,还是被佟家弄死的。 这还不算什么,德妃折腾完儿子又折腾儿媳妇。埋怨儿媳妇对小姑子不上心什么的,心里的伤心难过,汇集出来的刻薄挑剔和各种不满情绪,四福晋就接收了七成半,剩下两成半才给了曾经的十四福晋,现在的忠顺王世子福晋。 “……自打五公主没了,娘娘就对佟家积了埋怨,不说对贵妃娘娘了,便是对我们爷都是想起来就要给一通好脸色。”四福晋轻叹了一口气,再温厚的人说起婆婆来也都是一肚子的唠叨。不过四福晋不愧是能当皇后的人,明明是德妃想起五公主,就会想起四爷当初被孝懿仁皇后佟佳氏抱养过,然后当妈的见儿子的时候少,通常有什么气就撒在儿媳妇身上了。但做儿媳妇的不太好直白的抱怨婆婆,就成了替自家爷们打抱不平了。 “不气不气,咱不跟她一老太太生气哈。”左晞殷勤的给四福晋夹了一块蘑菇,好不体贴的说道:“来吃块蘑菇。” 四福晋好笑的嗔了左晞一眼,夹起蘑菇吃了,又说起了府中庶长女的亲事。 四爷如今就一个亲闺女,比弘晖还大上两岁。他想将大闺女嫁给四福晋的娘家侄子,不过却被四福晋拒绝了。四福晋被德妃折腾怕了,也不想叫娘家跟李氏那一脉扯上关系。只是四爷面前不敢说实话,四福晋便只说自家嫂子的性子不是很好,侄子星德也不是个会疼人的,恐大格格嫁过去受委屈。四爷看着性子冷,却是最疼孩子的,听了这话,到也没再提亲上做亲的事。如今几个妯娌话赶话提起了,四福晋也想跟妯娌们打听打听谁家有好儿郎的。 她是嫡母,总不好真的放手不管。 五福晋听了,非常赞同四福晋的作法。一边是侄子,一边是庶女,上面还有个护犊子的爷们和不省心的侧福晋,弄不好还有可能连累弘晖,夹在中间受气,弄得里外不是人。 十三福晋听到这里,也不由说起了自家的烦心事。“我到也想起件事来。温恪今年夏天难产没了,留下两个女儿无依无靠的,我们爷心里一直放不下。只两个孩子还不到百天,便是想接了她们回京城抚养也不敢立时叫人去接,总要等到明年开春再打发人去蒙古,只是也不知能接不接得来。”接来了也不过是多养两个外甥女的事。 “说起这个,我到是有个疑惑。”左晞放下筷子,看向几个妯娌,不等旁人问,便眉头微蹙的问几人,“按理说公主嫁人时的年纪都不算小了,怎么在家时好好的,一嫁出去就三灾八难的呢。天高皇帝远,不会真有人虐待她们吧。” 说这话时,左晞还伸手比了一个‘四’。 几人被左晞问到头上,面面相窥竟也不知如何回答。左晞见状,也不好刨根问底继续问了,便有眼色的将话题转了出去。 都是给人当媳妇的,凑到一块抱怨抱怨自己的公公婆婆也不算稀奇。不过左晞的两个婆婆待他们俩口子是真不错,所以左晞也就单方面的抱怨一回她那缺德公爹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吃饱喝足了,外面也起风了,左晞又领着几人下了楼。在重楼的二楼茶室里坐着喝茶消了一会儿食,这才将都不是闲人的妯娌们送走。 将客人送走,左晞回房泡了个澡,将身上那股子火锅带烤肉的味都泡了出去。之后一边打着哈欠由着云锦给她擦头发,一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福晋走的第二天,想她’和‘福晋走的第三天,也想她’的十一眼巴巴的等了一天,仍旧没有等到左晞的家信,又忍不住茶香四溢起来。不停的拿眼斜田果,田果没忍住,只好头皮发麻上前说道,“听福晋打发回来的人说,明儿福晋就会带着姑娘们回别院了。” 所以我的爷,您今儿就别折腾了,好吗? 十一哼了一声,像赶苍蝇似的将田果赶出去,然后又拿起纸笔冒充前朝人给左晞写信,想要跟左晞深刻探讨一下冷落夫君的不道德行为。 刚写了两张字条,十一又不由想到了另一件事,忙又将田果叫回来。 “林家那些人都料理干净了?”左晞心软,他却不心软,有些事左晞不做,他做。 田果见问,心下一凛,恭身回道:“爷放心,奴才亲自盯着办的,保准万无一失,不留后患。” 十一听罢,叮嘱道:“嗯。这事别叫福晋知道。”他人设不能崩。 田果:“奴才晓得。” …… 另一边,喝了点酒的左晞睡得香甜,收拾好行李的黛玉姐弟也和妙玉吃了晚饭。而回到雍王府的四福晋却正在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儿子。 “额娘,儿子不能娶年氏。”十三岁的小少年,身姿挺拔,贵气天成,眉眼间虽然还带着几分稚气,却已经有了展翅翱翔的豪情和铮铮傲骨。 虽然四福晋也不想叫自家儿子娶年氏,可这个年氏进雍王府已经势在必行了。如果儿子不娶,那就得进后院了,她要将人安排在哪里呢。 不是,问题不是这个。 四福晋一脸骄傲的看向面前的大宝贝,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这是为何?可是年家有什么不妥?还是年氏有什么问题?” 弘晖见问,略略思虑了一息,便神色郑重的对四福晋说出了四爷夺储的势在必得以及年家地位和年氏兄弟的能力性情。 自家阿玛若想再进一步,年氏兄弟至关重要,年氏也势必要进雍亲王府。若他娶了年氏,阿玛也成功了,年氏兄弟就是从龙之功,定会受到嘉奖。之后年氏兄弟在朝中和军中的影响力陡然大增,他也将有个强而有力的岳家和两个位高权重的舅兄,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这样的发展就真的好吗? 太子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摆着呢,今日当今忌惮太子,对着太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各种打压,最后将太子逼成如今这样。今日之太子,未必不是明日之弘晖。四爷什么性子,四福晋深知,若真是这个发展,自家儿子还真的不能娶年氏。 儿子不娶年氏,那年氏. “也不能叫年氏进阿玛的后院。”弘晖猜到四福晋所想后,便又打断了四福晋的思绪。 以年氏的家世和四爷想要重用年氏兄弟的心思,这个年氏进了自家老子的后院,盛宠是必然的。弘晖到不在乎他老子宠谁,只是担心这个年氏恃宠而娇,再叫他额娘难做,而且.“阿玛再进一步,嫡庶之别就不再重要了。” 年氏不是李氏,若年氏生了儿子,定会威胁到自家弘晖的。 四福晋被儿子一提醒,也想到了最要命的一点。可问题又来了,这个年氏定是要进雍王府的,但儿子不能娶,男人不能纳,又要如何安排她呢。 弘晖想了想,对四福晋提议道:“儿子与年氏同庚,年氏也只比二弟大三岁,额娘不妨将消息透给侧福晋。”那是个心大的。 一听弘晖提李氏和弘昀,四福晋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不过顺着儿子给的思路往下想去,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 弘昀那孩子自来病病歪歪,不像个长寿的。不过比弘昀病得重的十一都活得好好的,他总不至于比不过老十一。若弘昀的身体一直这般,便是娶了年氏,也没办法跟自家儿子争。若是弘昀的身体好了,年家又会受四爷忌惮,弘昀的助力也是阻力,如此看来,年氏嫁给弘昀,到是极好的安排。 至于如何才能叫弘昀娶上年氏,四福晋了解四爷,也熟悉李氏,到觉得这事不难。至于年家那边的想法.有四爷呢,四福晋才不关心呢。 想罢,四福晋再看面前的儿子,那是又骄傲又欣慰。拍拍儿子还单薄的小肩膀,四福晋自是要再关心一回弘晖的亲事。 “跟额娘说说,你想挑个什么样的姑娘做福晋?” 弘晖眼前飞快浮现一抹倩影,又瞬间消失不见。面对四福晋的问话,弘晖非常理智的说道:“玛嬷不是跟额娘说过十四婶的娘家侄女完颜氏,品貌端庄,温和贤淑吗?玛嬷既然说好,额娘不妨就随了她老人家的心意。好不好的,娶回来自有额娘亲自教导,儿子也放心。” 眼光放远点,若将来他老子真的成事了,那额娘就是皇后,是要和做了太后的婆婆一起生活在后宫里的。只要自家老娘将来不被太后刁难,弘晖便觉得顺着德妃的心意娶亲婶子的侄女,也是值得的。 再一个,不管是娶年氏还是完颜氏,将太后拉下水,有太后挡在前面,他额娘也能少受些闲气。 说完,怕自家额娘心疼自己,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弘晖又笑道:“十四婶家的教养,想来是不会差的,而且家世也相当,配儿子也正好。旁的.不求她如额娘一般,只盼着学到额娘三分性情,别叫十一婶带歪了,儿子就心满意足了。” 四福晋闻言也想到了左晞上,不由一阵笑,随即跟弘晖说起左晞今儿的言语。 “许是真没认出儿子来,也未可知。”弘晖想了想,笑道:“十一婶不欲挟恩图报,儿子却不能忘了。” 那可是救命的恩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弘晖要是娶了小年糕,想想就是一场修罗场。 . 感谢在2021-12-16 12:51:55~2021-12-17 00:4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为水2瓶;沐羲、难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与额娘就年家和福晋之事达成了统一后,弘晖又在正院用了晚膳,这才回前边自己院子。刚进院子又听说四爷回府了,便又过去请安。 朝.廷有向准葛尔发兵之意,四爷管着户部肩上的担子不轻。如今已是九月,还得考虑冬日行军打仗的一应事宜。回到府中四爷也不得闲,还要与亲信幕僚各种商议。不过在自己府中,四爷到是可以将长子弘晖带在身边。 弘晖是四爷的长子,是被四爷当成继承人亲自教养的。只相对四爷幼年时,弘晖经得还是少了。 不管是四爷还是其他几位年长的皇子,都曾上过战场,四爷有心叫长子今朝跟着去历练一番,又担心他年纪尚小,恐有意外。 一时,正事上来,那些儿女情长便也全全抛到了脑后。待夜深露重,更衣就寝时,弘晖才会放任自己去想一回只羡鸳鸯不羡仙,带着江山美人同入梦。 …… 翌日,仍旧是个大睛天。左晞吃过早饭便换了一套舒适衣裳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去了林家,接了黛玉姐弟和妙玉这才调转方向往城门行去。 贝勒府的马车规格不小,哪怕坐了她们三大一小四个人也富富有余。因马车里有小孩,百无聊赖的左晞也没吆喝黛玉和妙玉玩斗地主。三人说了一通八卦,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小汤山别院。 马车在别院门口驻足,左晞一下来便看到十一等在那里。山上有风,凉意更重,看着十一披着斗篷站在那里,左晞连忙上前几步,一边去摸十一的手,一边问他等多久了。 十一温温柔柔的看着左晞笑,嘴上却没说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手都冰了。”左晞将十一的双手握在自己手心里,一脸心疼的揉搓了几下,扫了一眼一旁的田果,朝他伸出手,“拿来吧。” 田果讪讪的将十一看到马车才递给他的手炉递给左晞,左晞将手炉送至十一手边,十一半分被拆穿的心虚都没有的抱住手炉,还特别无耻的用一种我好感动的神态和语气对左晞说道,“妹妹,你对我真好。” 呵呵~ 不理又茶她的十一,左晞转身看向已经牵着弟弟的手与妙玉并排而立的黛玉。 妙玉与黛玉见左晞看过来,乖巧懂事的对十一行礼问安。只不过叫黛玉诧异的是妙玉对十一的称呼。 没跟黛玉一样叫十一爷,而是唤了十一‘叔叔’。黛玉心里有些懵,面上却半分不显的垂下眼眸。 “无需多礼,只当这里是自己家,想吃什么想用什么了只管吩咐人拿去。有什么事若福晋一时不得空,找妙丫头也是一样。”十一上下打量了黛玉一眼,有些想不通这小丫头片子哪里比得上他,竟叫左晞那么上心。对左晞那些个笔友,十一还看得比较开,对黛玉嘛,十一已经拉响了十级警报,争宠的攻略都已经不下十七八个了。这会儿刚见面十一就已经准备要小小的来一场了。 “我身子弱,要静养,总是不及你们生来健壮。福晋喜欢热闹,烦你们日常多陪她说笑几回,她高兴了,我瞧着也欢喜。” 妙玉深感丢脸的闭了闭眼睛,黛玉却有些目瞪口呆,忘了反应。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十一爷。 左晞见状也是一脸的无奈,看看十一,再看看黛玉,对十一佩服得不了不要的。 他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说林妹妹生来健壮的人了。 ╮(╯▽╰)╭ “这就是轩哥儿?”在门口泡了回茶后,十一的视线便落在了林小弟身上,林小弟被黛玉养的极好,虽然最近生病,看起来有些萎顿,不过小孩嘛,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足够招人喜欢了。 林小包子被他姐姐教过见面规矩,十一笑着说‘轩哥儿’时,林小包子就按他姐姐教的规矩上前,一副要行大礼的对十一高举双手。 有丫头在林小包子身前放了个蒲团,那小包子也没客气的扑通一声跪在上面,可可爱爱的给十一磕头,口里还奶糯糯的问好,“林轩给十一爷请安。十一爷安康大吉。” “田果,去将这孩子扶起来。”了解左晞,知道林小包子不具备争宠威胁的十一表现的非常友好温和,不光叫田果去扶人,还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块上好暖玉递给小包子做见面礼。 小包子回身看姐姐,然后双手接过暖玉,又对十一谢过,这才从蒲团上爬起来。 一时,众人进了别院大门。十一又体贴又大度的让左晞领黛玉去安顿,然后一边笑着催左晞别管他,一边站在风中犹如望妻石一般眼巴巴的看着左晞离开。 秋风吹过,左晞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然后便拉着黛玉快步离开了。 这男人非得跟茶叶过不去吗? 腹诽了一通,左晞几个便行至了给黛玉姐弟准备的院子点绛台。 点绛台自是一处极好的院落,左晞又提前叫人按着黛玉的喜好布置过。除去一些鲜艳物件,纵使黛玉姐弟不用守孝,住在这里也不会失了规矩。领着黛玉屋里屋外的转了一圈,左晞叫丫头们规置行礼,便拉着黛玉去了那引了温泉水的东厢,跟黛玉说泡温泉的益处和温泉蛋的味道。 她不光介绍,还叫人去取了鸡蛋来。 一边拎着网兜的系绳吊着里面的鸡蛋,还一边不忘跟黛玉叮嘱,“轩哥儿还小,别叫他滑进池子。别院也大,小孩子疯玩起来淘气的紧,身边留些人,万不能叫他落了单去。我前儿就叫人挑了四个小太监,年纪都只比轩哥儿大上两三岁,留在你院子里侍候也使得。我还叫人做了一批竹哨,随身带一支,有事吹哨子。” 吩咐了一通,左晞又带着黛玉去妙玉那里做客,在妙玉那里吃了茶点,黛玉这边的屋子也收拾出来了,怕黛玉不自在,左晞也就没给黛玉办什么接风宴,而是叫了别院灶上的一个媳妇,每天早中晚过来报菜单,由着黛玉点菜也就是了。平时想吃什么了,也只管派丫头去灶上传话。院子里的小厨房是立起来。来前也说叫黛玉自己开伙,可日子过下来了,却没给黛玉自己开伙的机会。 别院这边和京城贝勒府的规矩都差不多,除了一份固定菜单外,厨房还会按着左晞的要求采买最新鲜的食材。每天早上买了什么,都会在早膳前后过来与左晞和十一说一声,左晞几个再根据食材点菜。有什么想吃的,也叫他们去张落就是了。 好多人家都是不管主子爱不爱吃,一顿饭菜能不能吃得下那么多都一股脑的买回来。极是铺张浪费,糟蹋食物。有些私心重的下人,还打着叫主子吃好的幌子,将一些主子不吃的,或是没来得及做的食材拿回家去。 除此之外,还有些主家想着与其东西霉烂了丢掉,还不如给了府中下人食物。于是一些下人为了自己,也会多买一些放不住的食材回来。 主子和下人同食,其实弊端真的很多。左晞在发现这一问题后,便直接分了厨房。给主家做膳的和给仆役做饭的厨房直接分灶分帐,时间长了,规矩也就立起来了。 这会儿,左晞前脚刚带人离开,灶上一个收拾得极体面的媳妇就来了点绛台,恭敬的给黛玉问好,又说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便口齿爽快的对黛玉说了一回府中都有什么干货,今儿采买了什么新鲜食材,能做什么菜。等黛玉点了晚膳的菜单后,那媳妇又对黛玉说左晞让她们姐弟俩早晚喝□□的吩咐,问黛玉是要喝纯□□还是加糖的,还是加杏仁,果干,花生碎的。 随后那媳妇退出去前,又告诉黛玉送晚膳过来的时候再问黛玉早膳安排。 黛玉听罢,吩咐大丫头丹青放赏,不想却被左晞安排过来的丫头给科普了。 “好叫姑娘知道,咱们府里有规矩,除了福晋,每个主子每个月有十块刻花牌子,主子满意了,便赏牌子下来。到了月底,得了牌子的下人去支月例的时候一块领赏赐。”府里的差事又轻松又体面,主子好侍候又不磨搓人,只要好好干活,赏赐就不会少。“每季汇总,谁得的牌子多,还另有赏赐……” 黛玉不想还有这样的规矩,正不解呢,便见莺儿捧了几本新书过来。 “这是满蒙文的三百千,福晋叫给姑娘送过来‘启蒙’呢。” 黛玉与莺儿和文杏都是极熟的,见了面不由说笑几句,不妨就说起了左晞立下的规矩。 莺儿看了一眼屋中侍候的,然后小声的在黛玉耳边说了三个字,“荣国府” 黛玉心领神会的点头,表示明白了。莺儿见状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出去。 因左晞想的周全细致,黛玉很快便带着弟弟在别院这边安置下来了。妙玉因着黛玉来了小汤山,便也没回红叶镇。与黛玉做伴,时常拉着黛玉在别院里乱转的念几句左晞听得头疼的诗呀词呀的。 前两年的时候左晞就出了银子,在离薛家庄子不远处盖了一间四合院,请了人给附近村落的小孩读书。 林小弟来了小汤山,每天早上用过早膳后会去那里上半天课,中午回别院用午膳。睡过午觉后,再去十一那里由十一开小灶的深度学习一个时辰课本知识或是满蒙语。剩下的时间便由黛玉和妙玉这两个琴棋书画皆精通的妹纸给林小弟进行艺术熏陶。 至于左晞.明面上左晞以让黛玉和妙玉学习管家为由叫这俩个丫头打理别院和贝勒府的各种礼尚往来,进项支出。实际上却是当了甩手掌柜的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带着她家十一出府溜达上。 期间,因着薛大嫂怀了宝宝,左晞还往红叶镇走了两趟。第一趟是带着妙玉和黛玉去的,第二趟是只带着十一出门的。 按十一的话就是一碗水得端平。 时间不知不觉间来到十月中。颁金节前,当今回宫了,连带着宜妃姐妹也跟着回去了。于是左晞就在十一藏不住的暗喜下,留下黛玉几个,单独带着十一回京城过颁金节了。 颁金节是满人极为重视的节日,吃过早饭,左晞和十一就换上朝服乘马车进宫了。 像这样的节日都有成型的规矩和流程,只要按着规矩和流程随大溜的做下来,想出错都难。 等走完了过节的流程,左晞与十一又分别入席参加宫宴。十一那边还要保持病娇人设,开席不过一刻钟便退出去了。 十一能坚持参加整个庆典,到了宫宴时才退出去,老康头已经对这个儿子非常满意了。于是像之前那几次一般,老康头对十一的早退很淡定的接受了。 女眷这边,因左晞早前打了个好底子,所以这会儿不管是宫里的嫔妃,妯娌还是宗室长辈都没谁会主动招惹左晞,左晞落了个清静,又得了十一离席的消息,便起身去与宜妃说了一声,也提前离席了。 颁金节之后,就是腊八,小年和除夕了。坐在回贝勒府的马车里,十一还跟左晞说这几日都有宫宴,旁的还好说,就是除夕那几日最是遭罪难熬什么的。 天冷,饭菜本就凉的快,又是在大门散开的大殿开宫宴,除了那些冷盘,其他的热菜都凉透了,上面还凝结了厚厚一层白色油脂,让人看了就没有半点食欲。回了贝勒府,二人又吃了灶上准备的热呼呼的饭菜,泡了个热水澡,头靠头的说些情人间的小情话,这才相拥而眠。 翌日,十一和左晞又进宫给宜妃姐妹请安。在宫里吃了顿翊坤宫小灶,下晌又拿了老康头赏给宜妃姐妹的贡品出宫了。 十一拉着左晞在贝勒府住了几日,一直到当今再次起驾去畅春园,而大清发兵征讨准葛尔的旨意也下来时,这才坐着马车回了小汤山。 薛蟠所在旗营赫然在此次出征的名单上,薛姨妈听说儿子要带着手底下的千来口人去打仗,又慌了神的给左晞去消息。 薛蟠这两年并没有捞到升迁的军功,如今仍是正五品的千户。此次西征准葛尔,薛蟠是打着再立军功的心思去的。看着已经显怀的媳妇,薛蟠还挠挠头,一副既遗憾看不到儿子出生,又有得挣军功叫儿子为他骄傲的期待。 左晞和十一就是这个时候到的红叶镇。 除了叫薛蟠注意安全,不要鲁莽冲动。要听军令,多听听周允意见外,也就是将他们给薛蟠准备的随行物品递上去了。 有各种药材和成药,有护膝护腕的用具,有高价买来的护心镜,也有一些肉干,炒面,各样营养饱腹之物。 除此之外,左晞又将两根上了年份的人参和两瓶云南白药以及止血药粉等等背着薛蟠交给了周允,“你和我哥的。” 十月三十日,大军开拔。翌日,薛姨妈便与薛大嫂回了小汤山下面的庄子居住。二人一回来,妙玉和黛玉就带着林小弟搬到薛家庄子来住了。 无他,谁天天被人茶来茶去的,都得撒丫子狂奔,躲得远远的。 当然了,左晞是跑不了的啦~ ~ 自成亲后,十一的身体一直不错。犯病的时候少了,吃的多了,运动和休闲娱乐再配合着来,看样子今冬又是个健康宝宝。就在大家都在为十一高兴的时候,他却再一次犯了旧疾。 好在不严重,不过半月便好了,只是之前养出来的膘都掉了下去。于是整个冬天,左晞便带着十一窝在小汤山各种进补,连去畅春园给老康头和宜妃姐妹请安的规矩都搁浅了。 冬月初七,待嫁的史湘云亲自来了小汤山。双手奉上成亲喜帖的同时,王子腾之女,凤姐儿堂妹,左晞表姐妹的王熙鸾妹纸被夫家退亲的消息也传到了左晞耳中。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17 00:43:22~2021-12-17 12:1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难捱、为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普一听说王熙鸾的事,左晞虽意外,但此事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古来做亲,都要讲究门当户对。当初王子腾能给自家闺女结下这门亲事,一是王家的财力,二一个便是王子腾身居高位。如今两样都没了不说,还得了个朱三太子转世的外甥,这样的人家,大多数人是不愿意再结亲了。 “.能拖到现在,保宁候府的吃相也不算太难看。”左晞说得随意,手上也随意的翻开史湘云递来的喜帖。“你此来为何,我已明了,我虽不能亲至,但礼却不会少了你的。你也别恼,你我原也没有多深厚的交情,我又不是个抹不开脸的腼腆性子。便是不去,谁又能说我什么呢。再者,我人缘也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不去,说不定你也能不受我连累呢。” 史湘云自来也是伶俐机敏的性子,可自小就在左晞这里受挫,如今又求上门来,哪怕左晞拒绝的毫不留情面,史湘云也没胆子顶撞左晞了。 她原就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人。 张了张嘴,史湘云才对左晞说道:“我听说林姐姐在福晋这里?可否请她出来一见。” 一听史湘云问黛玉,左晞便知道史湘云不只单单通知她一个人呢。对史湘云笑了笑,“你来的不巧了,她们俩个一早就出去溜马了。出门时还说要去隔壁村赶集呢,怕是要到下晌才回了。林姑父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只是一来时间隔得短,林妹妹不方便登门。二来,她本就长得比你好,你的好日子她去了岂不是添乱。” 史湘云:“……”其实最后一句,可以不说的。 这里有一点要说,左晞说的‘她们俩’是黛玉和妙玉,而史湘云听到的‘他们俩’是黛玉和林小弟。 非常美好的误会~ “罢了,我妈和我嫂子就在山下庄子里住着,你去请个安吧。”小老太太心软,见了史湘云定是会去给她送嫁的。 左不过家里也不差那份添妆礼,就叫小老太太去凑个热闹吧。 闻歌知雅意,史湘云一下子便明白了左晞话中之意,敛裙起身给左晞行了一礼便极有眼色的向左晞告辞。左晞散慢惯了,她又不用为儿女攒家底,想着史家的情况以及史湘云的嫁妆,左晞又叫人去拿了十匹料子给史湘云。 没爹没妈的孩子,挣扎着长大也是不容易。只要想一想她襁褓间失了父母这一点,差不多的事也就别计较了。 史湘云此来,说是为了东西那是小瞧了她。但能得到些东西,她也乐得拿着。她请左晞去送嫁,就是想要告诉婆家,她也有自己的人脉和交际。可惜左晞早年就与史湘云没交情,若非如此,也不用史湘云亲至来了。 让人送史湘云去庄子,左晞便叫云锦将帐册子拿来。挑了一套金镶红宝石和一套金摞丝镶珠的头面出来,叫云锦按日子给史湘云送去添妆。 下晌,两个娇养着的贵族千金终于赶完集回来了,二人叽叽咋咋的带了不少东西来别院,与左晞说了一回集市有多热闹,东西又多又杂的话,也没留下吃晚膳,又一阵风似的裹夹着刚跟十一读完书的林小弟回了薛家庄子。 二人在数日前终于买到了一块距离别院和薛家庄子极近的小庄子。原庄主好赌成性,欠了赌房不少银子,所以庄子买的很着急,二人不光打发亲信去看,还自己去看了一遍。庄子买下来后就开始设计图纸,还说要建个比别院还要美仑美奂的庄子。 左晞随她们折腾,乐得热闹。十一见二人有旁的事勾着,也乐得左晞被冷落。薛姨妈被左晞之前那段混淆血脉的话吓得不轻,不光亲自照顾儿媳妇,还有模有样的学了接生等活计,摆明了她要进产房,要亲眼看着孙子出生的心思。 起初薛大嫂还有些不自在,过了几日后便也习惯了。因薛蟠不在家,天又冷,婆媳俩个时常同进同出,感情急速升温,比左晞这个时常拿薛姨妈开涮的亲闺女还像亲母女。 这日也是赶巧了,左晞刚叫人将史湘云送到薛家庄子上,人还没走出别院大门呢,薛大嫂身边的兰舟就上来了。 原来是王熙鸾被退婚了,王太太想要讨回公道,或者说她想借着薛家和薛家背后的十一福晋叫保宁候府认下这门亲事。于是便带着几个王家下人直奔薛家庄子,请薛姨妈给出个头。 谁家有个被退婚的女儿,一家子姐妹都要抬不起头。你这个嫡亲姑姑,难道脸上就好看? 王太太能屈能伸,唱念做打都来得,一番言语激将下来,耳根子本就比别人软三分的薛姨妈就入套了。好在薛大嫂就坐在一旁,看了个全程不说,还直接将王家这事顺水推舟推到了左晞那里。 我们家的事,都得先问过了十一福晋。出了这么大的事,福晋还不知道呢,怎么着也得支会福晋一声吧。 王太太隐隐有种左晞不会管这事的预感,可她却不能拦着薛大嫂派人去问一回左晞的意思。 果然,娘们几个坐在那里等了两刻钟,不光兰舟回来了,还带来了陪房媳妇莺儿。 “我们福晋说,‘祖上积德的,子孙后代受余荫庇护。就像贾史王薛四大家,哪家不是祖上建功立业的。反之,那祖上不积德的,老子犯了事,牵连子孙充军发配的也是比比皆是。当初舅舅为了权势不顾亲情威逼凤丫头和离,可有想过报应这回事,可有想过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既做了初一,也就别怪旁人做十五了。’” 莺儿这么一番‘福晋说’从说第一句时,王太太的脸色就变了,薛姨妈也不由想到王子腾做事不地道和无辜的凤姐儿身上,当即长叹一声,也没了同仇敌忾的心思了。 薛大嫂则是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忖了一句‘早就知道会这样’后,便垂眸吃核桃。 小姑子说了,吃啥补啥。多吃核桃,孩子聪明。 “此一时彼一时,如何能同日而语。”王太太深觉难堪,可想到自已闺女的前程,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狡辩起来,“当初我们老爷也是身不由已.” 莺儿抽着嘴角等王太太说完,然后才木着一张脸说道:“我们福晋也说如果舅太太说当初身不由已,就叫奴婢问舅太太一句话。” “什么话?” 莺儿:“是‘你看本福晋像是身子由已的样子吗?’” 王太太:“……” 王太太直接懵了,反应过来后气得脸都黑了。薛姨妈则是一脸不忍直视的扭过头,薛大嫂忍笑忍的肩膀一怂一怂的,现场尴尬的不要不要的。 王太太愤而起身,想要对着好脾气的薛姨妈说几句当初薛家如何如何,王家如何帮衬照顾以及如今王家落魄,娘们几个不念旧情的奚落人的指责。 可王太太是真正见过大风大浪,也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于是脸上的愤怒神情转瞬即消,下一秒又坐了回去,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说家道艰难,说鸾姐儿无辜。 莺儿抬头看向房顶,觉得自家姑娘真是神了。 舅太太的套路都叫她猜中了,莫非是同道中人? 将自己囧了一回的莺儿,打断了王太太,继续说道:“舅太太先别忙着哭,我们福晋还有话说。” 你叫她闭嘴吧。 幸好及时咬住了舌头没叫这句话脱口而出。王太太一边庆幸自己收得及时,一边又有些忐忑,不知道左晞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这一段,还真是好话。 王家已经败了,也没了累世家财,最重要的是王熙鸾还没有亲兄弟扶持,娶她都不如娶父母双亡的黛玉。 最起码人黛玉还有个聪慧的弟弟呢。 左晞的意思是叫王家别惦记保宁候府那门亲事了,强扭的瓜甜不甜的,左晞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王熙鸾就这么嫁进保宁候府没被搓磨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人家保宁候府想娶的是高官贵女,而不是王熙鸾。强硬嫁进去,难有好果子吃。深宅大院里生活,不是你有手段就能活得好的。娘家的底气,婆家人的态度,男人的心思都是生活质量的关键。 隆科多的原配小赫舍里氏,那也是个有手段有心机的,可最后怎么样,还不是死得极惨? “我们福晋的意思是京城已经这般了,不如带着鸾姑娘回金陵。卖了京城的宅子和带不走的器皿,回金陵买上百亩田,将来坐产招婿,您二老有人养老,鸾姐儿又留在身边不怕嫁出去受了委屈。福晋说,您与舅老爷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娘家没人了,便是将鸾姑娘嫁进高门,于她于你们又有什么好处?不如一家人守在一起,过些舒心日子。将来有了孩子,既跟着鸾姑娘姓了王,又是舅老爷的血亲,多好的事?” 莺儿说完,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王太太,“打断骨头连着筋,亲戚间就没有不磨牙的。一时好了,或是一时恼了,家家如此。这是我们福晋成亲时得的一处四进宅子,就在金陵上元县里。若您一家回去,住着正合适,也不用再置办了。这是房契,舅太太收好了。”有了这宅子,也不用跟王仁那一家住王家老宅了。 左晞和十一成亲时,是五爷和九爷忙前忙后的一通张落,来的人里有不少是南来北往的商贾,这处宅子就是那时候收到的贺礼。 宅子建在县里,价值打了折扣不说,因是新婚贺礼,左晞还不能随便处置它。 住又没人去住,不住还得安排人看宅子,更要定期拨银子修葺它,可以说这宅子于左晞来说就是连鸡肋还不如的存在。此时借花献佛还能卖个人情,也算是发挥它最大的价值了。 得了房契的王太太心里就跟打翻了调料瓶,那滋味就别提了。一旁的薛大嫂见了,瞬间便领悟到了自家小姑子的心思了。她是想要叫王家离开京城,以免将来被王家人各种求上门。 想到小姑子的性情,便是她什么都不管,京城的人也都完全能接受,可他们不行呢。小姑子这是替他们打发麻烦呢。 小声与薛姨妈耳语,薛姨妈又直接叫人拿了五百两银票出来给王太太。见王太太收了,薛大嫂还在心里腹诽了一回今儿的事。不管吧,怕传出去影响前程。可管吧,又哪里管得过来。远远打发回老家去,才是当前最省心的做法。 世人重名声,还总喜欢拿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她男人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前程,万不能因为王家一点小事就叫人指着鼻子说品德有瑕疵。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感谢在2021-12-17 12:10:07~2021-12-17 23:5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晴无雨、难捱、紫色萱草、沐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那些事不关已,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剩闲之徒,为凸显他们的自以为是,就会很不要脸的高举舆论的长矛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而你弱你有理的道德绑架,也最叫人如鲠在喉,恶心至极。 王熙鸾的事,如果不尽快处理好了,定会影响到薛家的名声和薛蟠的仕途,说不定左晞和她身后的十一贝勒府,甚至是翊坤宫一系都会惹上一身骚。 接收了左晞的提示后,薛大嫂完颜氏更是发挥了当年在娘家时锻炼出来的手段和心机开始不要钱的忽悠王太太。 而被薛大嫂拿出举例的,就是那位活得憋屈,死得也极为凄惨的隆科多原配发妻小赫舍里氏。 婆婆是亲姑妈,儿子还是嫡长子,就这还被各中虐害,你家鸾姐儿这中娘家没人撑腰,又非要嫁入高府大院的,怕是死的更惨呢。 您可就这一个闺女,冒这个险图什么呀。 说完小赫舍里氏后,薛大嫂又说起了和离后远走他乡的凤姐儿。 你说说,那么个厉害人,到了最后还不是被舍弃了。 好嘛,原本王太太是想叫薛家和左晞帮忙弹压保宁候府,促成这门亲事的。不想先被左晞连削带打,后又被送了一筐甜枣,最后又被薛大嫂一通危言耸听的恐吓了一番,王太太自己都对这门亲事打退堂鼓了。 这里面最叫人哭笑不得的是薛姨妈,她是真的耳根子软的叫人不知说什么好了。她是第一个被左晞和薛大嫂的话说服的人。觉得儿媳妇说的有道理了,于是这位就在一旁帮忙捧哏了。 纯天然的那中捧。 薛大嫂见状,又连忙吃了两颗核桃,对未来孩子的智商担忧的不要不要的。 一时送走了神情恍惚的王太太,婆媳俩个还感叹了一回,女人嫁人就跟闭着眼睛过河似的。 感慨了几句,薛大嫂又夸了一回他们薛家各中好,她掉进福窝窝里了。将薛姨妈哄好了,才将在厢房里等候了许久的史湘云请过来说话。 可能是之前一直在说女子在夫家不易的话题,史湘云刚说了个开头,薛姨妈就表示了要去史家送嫁添妆之意。薛大嫂有了身孕自是不会出门,自家婆婆身边有积事的嬷嬷,出门也无需担心。至于要不要出门.只看小姑子将人送来,便知道小姑子的意思了。 去散散也好。 一时说定了,薛家婆媳又留史湘云在庄上用了午饭,又给她带了些庄子里的果蔬,因薛家正好要派人回城,便顺带着叫人一路护送史湘云回城了。 闹闹哄哄了小一天,薛家这边早早歇下了。山上别院的左晞和十一却还精神不错的在屋中各中折腾。 之前左晞得了个漏刻,就是古代的沙漏。因用着不是很顺手,左晞便叫人去琉璃厂那边定制了些后世常见的玻璃沙漏。 一共定做了三十套,当今,太后和宜妃姐妹各一套,五九夫妇一人一套,四和十三府上,左晞就只送了一套,还指名是给两位妯娌的。如此一来,一下子就送出去了十套。 剩下的二十套,左晞给她和十一留了十套,其他的给了黛玉姐弟和妙玉凤姐儿,薛姨妈婆媳和薛蟠周允又叫人往金陵给薛蝌宝琴兄妹各送了一套。 一套里有大小不等八个沙漏,最小的计时一分钟,之后是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一刻钟,半小时,一个小时,一个时辰。 这会儿,左晞就用其中几个沙漏记时做瑜伽呢。 这个动作要做多久,那个动作要用多少时间来完成都不一样,左晞叫人在房间地板上铺了两层厚厚的地毯,然后各中掰胳膊抬腿的折腾。 瘦腰的,瘦胳膊的,瘦后背的以及瘦大腿,紧实小腹的,甚至连瘦脸的视频动作左晞当初刷某音时都有下载收藏。于是一到冬天,天黑得早了,又睡不着觉的时候,左晞就要折腾自己一回。 开始的时候是丫头负责给左晞记时,后来十一看了有趣,便接手了这个工作。 十一坐在一旁,一边与左晞说话,一边盯着沙漏,等做完了一整套瑜伽动作后,左晞再歇上一会儿,然后一块去泡个温泉,吃个宵夜,再在屋里慢走两圈消消食,便熄灯就寝了。 这生活既规矩又健康,不狠狠的活上他百八十年,都对不起被消磨掉的时光和青葱年华。 “……九哥派人来问,游学的人选定下来了没?他在船上给咱们留了十间船舱……”九爷的船队不光送游学的学子远赴重洋学习西洋知识,他带了大批的□□货品去出口贩卖。加上一路飘洋过海,衣食住医都在船上,还要担心盗匪海啸等等,所以光是此行的护卫就占了出行人数的一半还多。也因此能给左晞他们留出来十间船舱,已经不算少了。 将两只胳膊一个从肩膀往后背伸,一个从腰处往上后背探,两只手在后背紧紧握住后,左晞才跟十一说起她各中挑拣才挑出来的中医苗子和之前跟荣国府说的那场交易:“过两天我派人去那府上问问。对了,九哥说了什么时候出发了吗?” “明年二月初五。”十一说完,将一个已经到头的沙漏翻转过来,“该换手了。” “哦哦。”左晞闻言听话的将两只手松开,又换了上下的重新在后背握住。换好姿势,左晞扫了一眼窗户,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呼啸着的北风,“也不知道我哥他们走到哪了。” 十一也转头看了一眼窗户,“路上不下雪的话,应该能走的快一些。” “冬天哪能不下雪呐。”对这个问题,十一也回答不上来,不过左晞也不是真想让十一说出点什么就是了。俩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一会儿就将所有的瑜伽动作都做完了。 …… 时间就在这中闲散日子里悄悄流逝,史湘云添妆那日,薛姨妈带着她和薛大嫂的添妆礼去坐了一回,左晞送的那份添妆礼没叫薛姨妈帮忙捎带,而是特意派了小于子穿着体面的走了一趟史家。黛玉也送了一份添妆礼,另叫了林家管事送过去的。 总之不论是左晞还是黛玉,在这事上还是希望史湘云婚后顺遂,苦尽甘来的。 腊八和腊月二十三小年这日,宫里都有宫宴,左晞和十一也都夹在众中皇子福晋里去凑了个热闹。 不过当左晞知道除夕时皇室的各中祭祖和过节的繁文缛节后,心里就打了退堂鼓,等到腊月二十九这日,天还未亮就开始下雪后,左晞便当即立断的往宫里递了假。 不但不叫十一去,她也不准备去了。 本来就冷,雪后就更冷了,十一往年也从不参加成套的除夕庆典,没必要为了她这个新媳妇就去挑战三九严寒。 不过.他们不进宫过年,薛家和黛玉姐弟又都留在了庄子上,那他们就只能留在贝勒府过只有他们俩个人的除夕了。 一决定留在贝勒府过年了,左晞就开始忙活除夕家宴,十一则美滋滋的跟前跟后,时不时的提点小意见。就在二人靠在一起说着明夜守岁的话题时,晚膳没过多久,贝勒府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听说是荣国府的三姑娘来了,左晞直接愣住了,看了一眼十一,便叫人请探春进来。 看到披了件半新不旧大红斗篷进来的探春时,左晞更是吓了一大跳, 一张脸都冻青了,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脚上的绣花鞋更是湿透了。 连忙招呼探春过来坐,又叫人抬了熏笼放到探春身边,还让丫头给她端杯姜汁,又唤人拿双没上脚的新鞋与探春换上。 探春缓了好半天终于暖和过来了,看向一直殷切看向她的左晞,鼓足勇气道明来意。“宝姐姐帮帮我,我,我想去西洋,带着环儿一起。” 喝~ 你还真敢想。 “.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去西洋了?” “哪里是好端端的,那个家再不能呆了。呜呜呜~”被左晞这么一问,也不知道是探春真的受了委屈,还是想要以弱示人,总之是哭得人心里怪不落忍的。 好一会儿,探春才止了泪与左晞说起荣国府的事。 原来是王夫人想要将探春卖给一皇商做续弦,探春打听到那皇商家内里极乱,老子不是个东西,比探春还大几岁的儿子更不是个东西。老子和儿子经常混着‘玩’。听说那家的儿子之前死的老婆就是因为被公爹糟蹋了,羞愤自尽的。 探春哪里受得了这中肮脏气,一听说了这消息就闹了起来。贾母在听说了那皇商给的聘礼后,就病得不能见人了。王夫人为了叫探春老实些,竟然还叫人对赵姨娘动了私刑。挣扎间,那板子不小心撞在了赵姨娘头上…… 左晞:“……”大过年的,要不要玩的这么刺激呀。 说起赵姨娘,左晞才想起还有贾环这么个人,连忙问贾环在哪。这个问题不用探春回答,一旁的云锦就小声跟左晞说了一声,“人在门房那里。” 贾环早就过了七岁,于礼不能直接进属于内院范畴的福熙苑。他们姐弟跑出来后,贾环被留在门户那里取暖,探春跟着府里的下人来见左晞了。 探春机敏,杀伐决断不下男儿。在赵姨娘被误杀后,探春便决定逃跑了。怕出逃时受到阻拦,探春还故意误导了贾家众人。 她原就伤心难过,后来又表现出心死认命,最后不堪打击的卧病在床的样子迷惑众人视线。之后在贴身丫头侍书的掩护下,与贾环制定了出逃计划,然后姐俩就在今天晚膳后带着侍书跑了出来。 叫人给在门房的贾环送些热汤热饭后,左晞才继续问探春:“二太太做孽时,二老爷就没拦着吗,珠大嫂子呢,她什么态度?” 探春摇头,什么都没说,脸上满是决绝和冷漠。见左晞还在等她的回答,探春苦笑了一声,说道:“阖府上下,只有大太太说了两句话。”可惜却是丁点力度都没有。 “嗯?”左晞挑了下眉头,有些好奇大太太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不过是笑府里论斤卖女儿罢了。话音还没落,就被大老爷打了一巴掌,批头盖脸的一顿喝骂。” “这是戳到大老爷痛脚了。”谁叫这位高开低走,最后被人骗走了一个闺女呢。 探春点头,也认可左晞的话。大老爷就是想到了二姐姐才会恼羞成怒的。 左晞抿了抿唇,说不出留下探春的话,最后只提醒了探春两句:“想去就去吧,我也不拦你们。外面不比家里,语言习俗都不同,人生地不熟的,定要艰难许多。这一去又不知何时能返还,你可考虑清楚了?” “但凡我是个男儿,早就拼杀出去了。不破不立,未尝不能干出一番事业来。”探春对着左晞重重的点了两下头,话罢又叹了口气,对左晞说道:“如今的日子,恍如隔世。短短几年光景,竟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大家最终还以这中难堪又狼狈的方式走散了。昔年的繁华似锦,锦绣膏粱,脉脉情深,仿佛都是我杜撰出来的一般。”似梦似幻,遥不可及~ “黄粱梦,青瓷枕。”左晞听罢,轻叹了一声最终不再说什么,对探春说了出发的时日后,叫人送她们姐弟去了十一贝勒府后面的那处左晞私宅。 就是那处十一的阿哥府刚定下来时,左晞在金鱼胡同后面买的三进院。府里不好安置探春姐弟,且叫他们去那里暂住到出发罢。 等探春离开,左晞又在原处坐了片刻,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笑得前仰后扑的。大笑过后,又开始出神发呆,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十一在探春进屋时便避到了里间,亲耳听到探春那些关于荣国府的话后,不由想到了薛家娘仨当初在荣国府借住的事。 还好他们娘仨跑得快,不然骨头渣子都得叫荣国府的人拿去榨油了。 “在替贾三姑娘难过?”十一来到左晞身边坐下,左晞仿佛泄了浑身气力一般的将头靠在十一肩膀上,情绪低落还带着些许茫然。 左晞恍惚的对十一笑笑,声音里带着几不可查的怀疑和抗拒:“我在想我现在的日子是不是一场黄粱美梦,你和这里的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因为被左爸爸伤透了心,所以她成了父亲病逝的薛宝钗。因她从小就想要个可以护着她,疼她的哥哥,所以就有了对妹妹很好的薛蟠…… 她害怕生小孩,怕疼更怕教养责任,所以梦里才会出现十一这中人设的男人。 又因为生活压力大,工作难做,所以她又有了点石成金的金手指。 十一都被左晞的话整糊涂了,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亲亲脸颊,再亲亲带着牙印的红唇,“我怎么会是假的呢?你瞧,我抱着你,我亲近你,这些怎么可能是臆想出来的。” 左晞:这怎么就不能臆想出来了。 哼,脑补帝的猥琐,岂是你一区区凡人能理解哒~ →_→ 因着探春姐弟的到来,左晞这个年都过得有些个神经兮兮,时不时就会盯着十一发一会呆,然后就是更加亲近的凑过来,用手指戳戳十一的脸或是摸摸十一的手,仿佛是在确定十一的真实性。 十一是喜欢左晞亲近自己,但不是这中亲近。可这中情况他又不知道怎么打破,别提多憋气了。十一还曾想换个身份去劝左晞吧,却不见左晞搭理她那些笔友,叫十一有力无处使,很是暴躁。 别说十一被左晞整得很无语了,就是宫里的当今和宜妃姐妹以及左晞的那些个妯娌也都差点被左晞逼疯。 左晞本就对自己突然穿越的事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就穿越了,还带着她新买的小公寓一块穿越。这会儿想到黄粱梦的典故,瞬间便觉得她可能找到了答案。 可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好真实呀。 于是左晞一边觉得自己在做一场黄粱美梦,一边又时不时的觉得自己就是像书中人物那般穿越了。 再之后这位进宫拜年或是去吃年酒时,就用那中‘我真牛逼’和‘这竟然是真的’两中思维模式观察众人。 那仿佛要解剖众人的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毛,头皮炸裂。 好在左晞的‘病情’在出了正月后,随着九爷派人游学的事终于病愈了。然后左晞是消停了,康熙四十九年的大选却正式开始了。 十一和左晞现在还没圆房,这中私密事不少人都看得出来。二人为啥不圆房呢,总离不了十一的问题就是了。 要么是圆不了,要么就是不能圆,所以无论哪一中原因,都不能往十一府里送人。 谁知道会不会送个心大的,再伤了十一的脸面和身子骨呢。 宜妃姐妹自然不会上赶着给儿子添堵,当今到是提了一嘴,也被宜妃姐妹拦了下来。于是左晞这边提前解除原本就不会有的警报后,就开始围观各家各户和这届秀女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左晞,还特意在选秀期间进了两回宫呢。不光看到了宜妃姐妹给五九二人选的小老婆,还偶然间看到了年家那位小年糕。 哎呦喂,长的那叫一个水灵,她一个女人见了都想多看两眼呢。 影视小说里,时常会将四大爷宠小年糕的原因归功于小年糕的兄长年羹饶身上。隐隐有四大爷为了大业忍辱负重的卖身即视感。 不过,正史里的小年糕要是也长这样.那自己也愿意卖身给她。 就在左晞一边脑补歪歪一边做瑜伽的时候,小年糕被指给雍亲王府二阿哥的消息也洽巧传了进来。 “哎呦~” 随着那消息的到来,左晞直接闪到腰了,趴在地毯上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送走了太医,又被云锦和云程在伤处推拿了一番后,左晞才趴在炕上,下巴枕着个枕头,双手也搭在枕头上的与十一八卦。 怎么就赐给了弘昀呢? 按身份,有四大爷。按年纪,弘晖还立在前头呢。从哪里看都不应该是庶出次子,身体一般的弘昀呀。 见左晞可怜巴巴的趴在那里还一脸这八卦我咋看不明白的可爱样,十一伸手在左晞鼻子上刮了一下,才好笑的提醒左晞:“弘晖定了十四弟妹的娘家侄女。”想来是德妃在这里做了什么手脚。 还别说,就真是德妃使了大力气才促成了弘昀与小年糕的这门亲事。 四福晋算计了弘昀的生母侧福晋李氏,用的法子还跟左晞扯上了一星半点的关系。 自打左晞嫁给十一后,十一的身体就有了明显的好转,虽然这里面有十一的故意为之,但十一脸上有肉,气色变好这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于是四福晋就妯娌情深的替左晞宣传了一回八字命格。 说她跟十一的八字互补,命格也旺十一,十一才有今天的起色。而弘昀也是生来体弱,那他就应该找个这中八字互补的姑娘做嫡福晋。 死马且当活马医,为了儿子能长命百岁李氏心甘情愿的被忽悠了。再之后小年糕的八字就被李氏无意间得到了。 几天后,四福晋就在进宫与德妃请安的时候,故意将话题引到弘晖嫡福晋这事上,在德妃再次提起完颜家的姑娘时,四福晋故做犹豫的说出了四大爷想叫弘晖娶年氏的意思,以及弘昀这两年越长越健康,不如叫弘昀娶了弟妹娘家侄女吧。 虽然都是孙子,但健康的嫡长子和不健康的庶子是不一样的。于是对四福晋的提议,德妃直接一票否了。 她要调换过来,让弘昀娶年氏,弘晖联姻完颜家。 她这样安排,四福晋很为难呢,不敢答应只说要问过四爷。回来后还真问了四爷,四爷更是态度坚决的要跟他老娘唱反调,咬牙要让弘晖娶年氏。 过了几天,四福晋又带着李氏进宫了。这之后德妃与李氏就一拍即合的达成了先斩后奏的决定。 等到两道赐婚圣旨一块下到雍亲王府的时候,四大爷那张冰块脸彻底黑成了锅底灰,浑身的冷气不要钱的往外溢,传旨的小太监都怀疑雍亲王府的秋天延长了。 四福晋为表气愤,直接砸了她房里的一套上品茶具,当天晚上都没用膳。 四爷也气得够呛,可他又不得不去安慰一下大失所望的弘晖。 唉,早知道,就不先告诉他啦。 弘晖直接拿出了嫡长子的气度和好哥哥的宽厚谦和来劝他阿玛:无论年氏嫁给谁都是他儿媳妇,自己也不会为了个女人就影响兄弟情谊的。 二弟虽然看起来不健壮,可我十一叔的身体还不如二弟呢,但瞧我十一婶却半点不以为意,还将日子经营得有声有色。如今事以成定局,还是看看年家那边的态度吧。 此时年羹饶还在外打仗,自是想看也看不到就是了。 原是来看大儿子的,却被大儿子一顿开解。四爷想到左晞活泼开朗的性子和对十一的维护,也是由衷希望年氏能和次子好好过日子的。若年家敢嫌弃他儿子.四爷眼中飞快闪过一抹阴霾,心中已经有了考量。 四福晋十岁上便嫁与四爷为妻,跟着四爷风里来雨里去小二十年,心计手腕有承自四大爷的,也有后院里撕杀出来的,她存心算计人,还是这中让自己吃亏的算计方法,自是十拿九稳。 李氏喜形于外,被四爷迁怒了,她这边受了委屈又得了四爷的补偿,推掉了年家这门带有隐患的亲事不说,还给儿子结了一门拉太后上船的亲事,这一回,一箭多雕,赚大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这样了。明儿见~ . 感谢在2021-12-17 23:58:01~2021-12-18 14:5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目中無人5瓶;难捱、复联总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四福晋见好就收,之后无论在什么地方见到谁都是一副她由衷的为弘晖和弘昀两兄弟能够双双等来指婚圣旨而高兴的样子。 当然,她确实是.真的很高兴。 京城的大宴小宴上,无论是见到了小完颜氏还是小年糕,四福晋都会亲切的叫到身边说话。没有半分勉强的对着众人夸一夸,表达自己对亲事和儿媳妇人选的满意。雍容大气,端得一派当家主母的好风度。 四爷见四福晋这般表现,自是更加满意四福晋的识大体,对发妻和嫡子也更看重了几分。 至于李氏和弘昀,一个才十岁出头,风大了都能吹倒的病病弱弱亲儿子,一个是为自己生过三儿一女,陪伴自己多年的府中旧人,四爷再生气,只看孩子的面,也不会对李氏怎么样。 毕竟儿女都是亲生的,女人也不是别人的。 更何况四爷还怀疑李氏的那些八字互补和小年糕生辰八字的事都是德妃做的手脚,为的就是叫李氏入套,配合她将小完颜氏嫁给弘晖。 完颜家是满族著姓大族,可朝中的影响力和前景却已经及不上年氏一门了。李氏母子占了正房嫡出的便宜,这事在四爷这里,可大可小。正房那边大度不计较,但李氏破坏规矩,险些坏了他大事的作风却不能滋长。 于是四爷为了所谓的惩戒和一碗水端平,便要给李氏的幼子弘时换个妈。 对于后院的女人来说,孩子被抱给别人养,这种惩罚可谓极重。但李氏是侧福晋,能抚养弘时的除了嫡福晋也应该是位侧福晋。 而将庶子抱给嫡福晋抚养.四爷在书房窗边转了几圈佛珠后,便写了一道折子为后院的一位格格请封了侧福晋。 在诸多皇子中,四爷后院的女人并不算多。除了四福晋和李侧福晋外,还有几位格格和三两位侍过寝的通房丫头。 这些女人里,除了四福晋和李氏,就只有宋格格为四爷诞育过两女。只是两个女孩都未能满月便夭折了。 宋格格是四爷的第一个女人,在四爷心中自是有些不一样的。只是两个女儿都夭折后,四爷对宋格格便有些不待见了。 多少有些迁怒的情绪在里面就是了。 今年两个儿子都被指了婚,四爷一个做人老子的也不好意思再纳个年轻妹纸回来给儿子做庶母。这回要提一个侧福晋平衡后院了,四爷便想到了宋格格。心里不是不嫌弃宋格格福气薄,养不住孩子的。可后院的女人里,也就只有她生养过,又是个老人。为她请封,也最是名正言顺。请封后,将弘时抱给她,后院的三角架也就支起来了。 宋格格还不知道,她即将迎来人生的巅峰时刻,李氏也不知道她往日总跟四福晋炫耀的资本,会被四爷连根拔起。 李氏好不傻,她能不知道跟四爷对着干,会叫四爷厌弃吗? 真傻就不会有今天儿女双全,侧福晋的尊荣体面了。 选择年氏,选择与德妃连手,何尝不是她野心外露的表现呢。 四爷为什么想要让弘晖娶年氏,还不是因为年氏和她身后的年家对四爷很重要。既然重要,那为什么不能将年氏和年氏身后的年家拉到她这边呢? 闺女十五了,弘昀也十岁了,就连最小的弘时也六七岁到了记事的年纪了。有这三个孩子傍身,四爷便是恼了她,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手下留情的。等年氏进了门,便是冲着年家,四爷也会将这篇翻过去。 更何况,不是还有德妃在前面顶着呢嘛。她一个关心儿子的母亲,不过是受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罢了。 李氏多少有些有持无恐,四爷未必想不到。至于四福晋.乐见其成就是了。 弘昀年纪还小,又是次子,四福晋理所当然的先操办起弘晖的亲事。等弘晖的媳妇娶进门了,再开始张落弘昀和年氏的婚事都不晚。皇孙不是皇子,成亲另有一套规矩。不过从赐婚到成亲,怎么也得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左晞扒拉了一回手指,斜眼看一旁按她要求做豆沙红色号口红的十一,“感觉好仓促呀。”他俩从赐婚到成亲压根就没用多少时间。 “谁叫我心急如焚,渡日如年呢。”十一笑眯眯的抬头,一脸温柔的回道:“若有下辈子,我一定在看到你的一眼时,就将你娶回家。” 左晞闻言笑出八颗牙,不过转瞬间笑容便消失了,面无表情的问十一:“一见钟情大都是见色起意,我要是个丑八怪呢?你也娶?” 十一喊冤,表了一回忠心,还特别委屈的问左晞:“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不是,你肤浅起来就不是人。”小小的怼了十一一句后,左晞又收回视线,一边继续低头摆弄手里的小模型,一边与十一闲话家常,“今年的万寿节大抵又要在园子里过了,给皇阿玛准备的寿礼也得小心运过去才好。” 皇帝的生日叫万寿节,不说皇帝过生辰他们要准备寿礼了,就是冲着那是十一的亲生老子,人家亲爹过寿,他们也得备重礼不是。 这是左晞以十一福晋过的第一个万寿节,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准备寿礼。好在这小一年的夫人外交没白忙活,年前那会儿,因聊天时提了一嘴准备寿礼的事,知道左晞还没给当今准备寿礼,也没这方面的经验,四五九三位嫂子和十三福晋这个弟妹就都将自家往年的寿礼单子誊抄了一份给左晞送来。周到的都不用左晞派人去各家打探了。 至于今年的,因那会儿还没最终定下来呢,自是没有。 也是看了礼单子,左晞才知道给公爹送寿礼,儿子和儿媳妇的都要单独列名细。而且.这礼也忒特么大了。 在现代的时候,无论谁过生日也就送个一两样。而在大清朝,尤其是皇帝过生日,送礼都是可着折子列寿礼单子的。 就真的是壕无人性了。 左晞挨家看了一遍,最后朝十一呲牙,“怪不得要给那么多安家银子呢。”多过几个生日,可不就赚回去了。 十一摇头,没附和左晞的话,而是指了指自己今日练字的《妙法莲花经》,“这些经书回头叫人装订成册,也是我做儿子的心意。” 左晞闻方,眼睛一亮,“巧了,我的心意也留着呢。” 左晞平时也练字,以前她都是抄些女戒,女则这一类以备将来被婆婆罚时用。后来跟十一一道练字,见他用佛经练字,便也跟着提了提自己的思想觉悟。 这会儿十一说拿这个亲手书就的经书当寿礼,左晞就笑得见眉不见眼,若是身后有条尾巴,估计都能摇出残影来了。 各式经书好几本,回头写寿礼单子的时候,将那些经书的名字都列在礼单子上,也能占不少地方。 不过经书到底只是个心意,他们还得再准备点旁的。于是左晞又开始绞尽脑计的想着什么东西又好看又省钱。 不是左晞要在这方面吝啬,是她真的舍不得将银子花在老康头这个公爹身上。 也不知道脑补帝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左晞竟然在想正事的时候想到了穷摇女士书里的白狐屏风。 想到这个屏风,左晞便想到了玻璃这种在现代随处可见,价格亲民的东西,然后灵光一闪的就准备今年给当今送超大号的玻璃屏风。 至于屏风上的画嘛,左晞直接叫人去找了当今南巡和幸蒙古时留下的巡幸图来。 又因着要保密,要优先制作以及还想做些旁的玻璃物件这些原因,左晞直接财大气粗的将她之前定做玻璃沙漏的那家琉璃厂买了下来。 买下厂子后,左晞直接将厂子里的老师傅都叫到了贝勒府,面对面的将她想要的屏风效果一句一句说给老师傅们听,省去了中间传话,来回问询的流程,沟通的效率大大提高了。 除了两个屏风,左晞还画了张玻璃鱼缸的草图。鱼缸整体是一只一米高的大象,大象的背上顶了一个轿子型状的透明水缸。造型新颖,别致,也很能拿得出手了。 想了想,左晞又画了一寿字落地宫灯图,普通落地宫灯的高度,最上面的是三个寿字围出来一个放蜡烛的小烛台。宫灯通体由玻璃制作,在制作的过程中再添加些颜料…… 十本手抄经书,两个玻璃屏风,一对大象鱼缸,一对寿字宫灯,左晞对比了一下别家的寿礼单子,仍就觉得少了些,于是眼珠子一转又叫人去将小汤山别院暖房里的一株挂了小葫芦的葫芦秧用景泰蓝的花盆装了,再用竹条缠好葫芦藤,经心养着,回头添进寿礼里。 左晞本着花最少的钱,办最实惠事的心理,那真真是怎么省钱怎么来。折腾完葫芦秧了,左晞又想起她养的那些手艺人了。 于是都叫到了眼前,挨个发布了任务,东拼西凑的凑了十样物件给老康头做寿礼。 寿礼单子没像旁的皇子阿哥家还要分什么儿子进上的,福晋进上的,孙子孙女进上的,左晞直接叫人写了‘十一贝勒夫妇进上’。 啧,她就准备了这么一套寿礼,再拆开‘进上’,那还能看吗? 眼瞧着离万寿节没几天了,左晞一边叫人检查一回寿礼有无损坏,一边跟十一嘀咕老康头过生日,搞得外面物价都跟着涨了的话。 想到成亲不到一年,自己参加的各种婚丧嫁娶,喜寿家宴,左晞没好气的白了十一一眼,合着全天下,就他们家事最多。 十一被左晞瞪了,也不以为意,继续好脾气的给左晞调口红色号。 “诶对了,你找来的那几个懂墨家机关术的人到底行不行呀?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弄出我想要的东西呀。话说我还想做个可以放在车上推着走的升降梯呢。” 左晞那天一觉醒来,突然想到了坦克这玩意。窝在床上想了一回坦克的履带,脑子里便都是坦克底盘的大房车。 至于没有发动机的坦克要怎么动起来,左晞又想到了人工和马匹助力模式。有了这么一辆概念房车后,左晞就叫人给她按这个思路设计制造了。 这种异想天开的工程,一般人都接不了。后来还是十一帮忙找了几个懂墨家机关术的人回来,才没叫左晞的想法胎死腹中。 “你说的那东西闻所未闻,哪能那么快,且有的等了。”十一听到升降梯这个词抬头看左晞,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到是你前儿说的跑步机明日就能得了。”现在就剩下在上面搭个遮风挡雨的小亭子了。 左晞说的跑步机,在十一看来就是田里龙骨水车的一种。正好小汤山上有温泉也有修的活水池子,利用活水流动的力量弄个变异版龙骨水车,他还是能做到的。 “哇喔,你可太棒了。”左晞闻言便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十一跟前,捧着十一的脸,重重的亲了一下,便小跑着出去看她的大清版跑步机了。 十一一脸甜蜜的笑着看左晞出去,等看不到左晞的身影了,复又低头给左晞调口红色号以及可以旋转的口红外皮。 左晞与十一私底下相处时,从来都是带着点小任性,小刁蛮的。使唤起十一来,也是极顺口的那种。 半夜口渴了,自己懒得下床便将十一推醒,叫十一下床给她倒水去。或是叫十一做这个,干那个,总叫十一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侍候的人都在想十一爷是不是爱惨了福晋,才会这般好脾气的由着福晋呼来喝去。也就只有田果这个从小侍候十一的人最知道原由了。 爱是爱惨了,可十一更享受那种被使唤,被需要的生活。 没谁真想当个废物,也没谁希望在别人的眼里永远都是个易碎的瓷器。左晞待十一的态度,一直没有那种怕磕了,怕碰了,怕伤了病了的小心翼翼和你弱你有理的呵护。 因为在她看来,十一就是她男朋友,她嫁的男人。是男人就得做些男人应该为女人做的事。 说白了就是那句什么锅配什么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 万寿节是三月十八,左晞与十一在三月十六这日就带着人和他们准备的贺礼去了畅春园外边停靠的楼船。 准备的贺礼里有玻璃制品,运输的时候别提多小心了。安全送到后,左晞还不放心的安排了妥帖人守着,别叫人碰碎了。 也多亏左晞上心了,去年被她拿来立威的端敏公主正想在十一贝勒府的寿礼上做些手脚呢。贺礼进园子前没叫端敏公主的人找到机会,进了园子后,十一贝勒府的寿礼又夹在众多皇子阿哥中间,人来人往的到是下手的好机会,可人多眼杂的,也最容易被人发现,最终等到献礼的环节结束了,端敏公主那边也没动上手,回府后又是一通炸庙般的咆哮。 三月中下旬,天气暖和,园子里草长莺飞的,温度宜人,景色也极好,在这样的天气和地方享用宫宴,也不算多遭罪。 当然,前提是你进宫前先将肚子填饱了。 早起十一和左晞各吃了两个抹了蜀地酸辣酱的鸡肉汉堡,午膳的时候还不怎么饿呢。挑着上来的冷盘吃上几筷子,这一天的宫宴很容易混过去了。 因要哄当今开心,兵部前两日收到的捷报一直压到了今天才叫人在宫宴之上报送上来。哪怕当今心里明白底下人的套路,可仍旧是非常给面的高兴。 一番赏赐后,当今一转头就发现太子正在用一种阴森难辨的眼神盯着老四父子。 当今神色不变,心思一转便猜到了太子所为何为。 老四,弘昀,年氏以及年羹尧…… 十一坐在角落里,他也不喝酒,只端着左晞特意为他定制的双层白银内胆水杯喝着养生茶,桌上的菜品十一也都没动,而是从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夹东西吃。 大多数看过岛国动漫的人也都会喜欢日式便当的精致,左晞让人用木头和竹子做了几个小巧可爱的便当盒,里面放些十一爱吃的点心干果,也省得赴宴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吃,只能眼巴巴的干坐着。 于是喝着养生茶,吃着自带零嘴的十一和大多数参加宫宴的人都注意到了当今和太子神色,然后又将视线不动声色的转向四爷,隐晦的对他们父子进行X光一般的扫射。 呦呵,又有好戏看了哦!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左晞爱看八卦的那点小爱好已经在共同生活中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了十一。 哪怕十一知道四大爷将来颇有成就,但做为一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新生猹,仍旧希望生活可以再热闹些。 (ˉ▽ ̄~)~~ 是夜,回到楼船。就寝时十一将白天的事小声说给左晞听,一边想要让左晞能在得到第一手消息的时候可以规避风险,一边也想要看看左晞能否再透露点什么。 左晞这囧货,听了这话后只神色淡淡的点头,所有的心神仍在《康熙字典》上。 就在今天,老康头一个高兴便命人编纂《字典》。这个《字典》就是后人皆知的《康熙字典》。 当然了,左晞对这部字典最深厚的感情是陕西的一种叫biangbiang面的食物。那两字复杂难写,也只有《康熙字典》上曾记载过。 这个biangbang面,左晞吃过。叫左晞来形容,就是一种长长的,宽宽的面条。不过那个卤子却是酸辣爽口,后浇上去的那一勺热油简直绝了。 津液迅速分泌,左晞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搂着左晞说话的十一普一转头就看见怀里的人双眼迷离的咽口水,差点没被她这副样子呛到。 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18 14:58:30~2021-12-19 14:5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白10瓶;^_^3瓶;紫色萱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起吃瓜不好吗? 大晚上的吃什么瓜,吃面。 馋红眼的左晞,刷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像个渣男似的亲亲十一的脸,一边朝外喊值夜的云锦,一边跳下床。 “将厨娘叫来,我要吃宵夜。” 云锦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左晞不是要吃厨娘,而是想要跟厨娘点餐。于是转身出了外间,到门口吩咐了一嘴便走回来侍候左晞披袍子。 十一坐在床上没动弹,左晞披上件家常衣裳又去解决了一回个人问题,等她洗了手回来了便见厨娘过来了。 将她吃过的biangbiang面和卤子菜码以及最后那一勺灵魂热油说给厨娘听,厨娘则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合计着怎么弄才能做出自家福晋想要的厚重口感。 这位厨娘就是当初为左晞弄叫花鸡的那位,用了几回发现这位不光厨艺好,心思巧还能完全理解她想要的口感效果后,左晞是去哪都会带上她了。 因左晞形容的biangbiang面不是那种汤面,这位厨娘回了厨房后,不光按着左晞的要求做了碗2.0精仿版biangbiang面外,还煮了锅杮子紫菜鸡花汤。 面条很长,一碗就两三根的样子。十一不饿,陪着吃了两根面,然后便端着蛋花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左晞吃东西有个习惯,做菜的时候葱姜蒜和大料花椒等佐料该放的都得放,但吃的时候却会全部挑出来,一口都不会吃。 厨娘是知道左晞这个习惯的,所以蛋花汤里能吃出放了这些佐料的味,却看不到这些个佐料的影子。 因跟着左晞生活,十一的饮食习惯和喜好也逐渐跟左晞靠近了。看着喝汤的十一,左晞再次想到现代人常说的那句话。 大人不挑食是因为大人从来不买也不做他们不爱吃的东西。 啧啧啧,真相还就是如此狗血又真实。 吃了一碗biangbiang面,左晞又在舱房里散了一回步,还和十一去楼上的花厅赏了一回月。 十八的月亮已经不圆了,落在水里时,水波潋滟,又仿佛圆了回去。左晞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就跑到甲板另一头,搞怪的双手向上捧起,还笑着叫十一快来看,她是不是将月亮捧在手心里了。 十一点头说是,还学着左晞的样子双手放在下巴上,捧着自己的脸配合左晞玩闹。 左晞哈哈大笑,又拉着十一挑角度。一会儿朝月亮的方向踢一脚,做她将月亮踢上天的霸气样。一会儿弯下腰,做一个背着月亮前行的勤恳样,玩的不亦乐乎。 “十一,十一,你看嘛。”左晞站在甲板上,双手做了个奶猫扑食的姿势对着月亮的方向张嘴,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副要将月亮咬下来吃掉的样子。 又生动,又俏皮。 十一站在左晞对面,笑逐颜开的着看左晞闹,丫头下人们也都远远站着,这一刻,谁都没上来打扰他们。 隔着十万八千里,左晞还拿着月亮好一通涮。十一看她玩的开心也陪着她胡闹。两个白天没喝酒的,偏偏兴头上来还要东倒西歪的学人酒后颠倒摇摆,皮的不要不要的。 尤其是左晞,还想到了现代的一首极老的歌,然后就拉着十一在甲板上唱‘我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 这首歌左晞总共就记得四五句,第一句在甲板上唱出来,应着河水,就相当的应景了。可第二句‘有万种的委屈付之一笑’时,别说十一愣住了,就是附近听到她这句歌词的人都不禁开始怀疑起人生了。 她还受了委屈? 还受了那么多? 知道自己唱跑调了,不过左晞仗着旁人没听过正版,还反反复复唱了两三句然后才对十一感慨了一回,“这也太幼稚啦~”随着这句话脱口而出,左晞的面上也应景的摆出了一副嫌弃样。 十一听了又是一阵笑,然后对着左晞行了一个书生礼,一躬下去,眉眼温柔的对左晞道谢。 谢她陪自己幼稚。 没错,泡茶小天才将幼稚揽在自己身上,还特别善解人意的给左晞戴高帽子。 左晞见十一这般迁就宠溺的样子就满心开心,抱着十一的腰又扭又跳,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 她好喜欢这杯茶呀。 笑闹了一回,见时辰已然不早了,而刚刚吃下去的宵夜这会儿也不觉得胀腹了,二人这才重新回到船舱,洗漱睡下。 二人一夜好梦,翌日一早又去畅春园给当今和宜妃姐妹请安。跟往常一样,蹭了顿膳食后二人才离开畅春园。因阳光明媚,风景极好,二人没坐马车回小汤山,而是叫人开了楼船往通州那边行去了。 他家的楼船就停在畅春园外,夜半三更一通玩闹,畅春园里消息灵通些的主子们和不远处几家园子里的主人天亮时便都听说了。 不说当今和宜妃姐妹听了二人这没酒找醉的胡作非为,好笑之于,嘴上笑骂了两句,心里却有些羡慕的心思。再有好些在畅春园附近有园子的人家,有的因为当今住在畅春园,便上行下效的一直住在这边,有的则是因参加完宫宴没有及时回城便也住在了这边的,在听说了十一贝勒府的楼船上这一幕后,有不以为然的,有心生羡慕的,有摇头叹气的,也有怒其不争,厌烦憎恶的。 但不管是哪种心思念头,都无法掩饰左晞与十一真的过上了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神仙生活。 ~ 虽然左晞与十一的言行有失体统规矩,但看到他二人这般生活,哪怕是宜妃姐妹这对护犊子的母狼,也对他们放心了。 以前二人总担心二人的生活会死气沉沉,没什么生气乐趣。如今.光左晞一个,就能唱个满堂彩了,这样的日子再没活力,那真正的活力得是什么样呀。 亲眼见证了一回十一福晋能有多会玩后,大清又刮起了一阵溜月的风。 每个月月圆的那几天,京城大街小巷就有各种与月亮互动的游戏。玩的花样比左晞都要多,听得左晞都是一愣一愣的。 不过刚刚升级做了姑姑的左晞却没功夫理会这些闲情琐事。左晞与十一参加完万寿节的宫宴后,又乘船去了通州,之后停船在离通州极近的一处海域玩了一回海钓。 船上人多,二人边学边玩,到也弄了不少鱼上来。之后左晞又发挥吃货潜质,叫厨娘将打上来的鱼做了不少新鲜吃食。 左晞也是个能作的,她指着新鲜的鲜字,非叫厨娘尝试着将鱼和羊肉放在一块做来吃。 一个腥,一个膻,放在一块做……厨娘看着自家能折腾的福晋,都想来一句:‘您还是吃我吧’ 左晞是个极大方的主子,厨娘想到她这两年挣得银子比她过去几十年还要多,咬着牙,硬着头皮往上冲了。 鱼腹藏羊,鱼羊鲜这都是早就有的美食,不过是极少被人知道罢了。在赏银的刺激下,还真叫那厨娘折腾出来了。 左晞和十一吃的好了,还像往常一样让厨娘去找九爷,你是安排在酒楼里还是旁的,左晞就不管了。 重赏了厨娘后,左晞一行便返航,回到小汤山时洽巧赶上薛大嫂生产。 薛姨妈早就准备好了,直接守在产房里,她比请来的稳婆还要努力,一度叫稳婆怀疑薛家这位诰命想要抢她的买卖。 早在去年冬天,十一身边的太医就在替薛大嫂把脉的时候诊出了双胞的喜讯。薛大嫂养的好,家里有条件,婆母小姑子又都是和善的体贴人,因此这一胎养到足月,瓜熟落蒂时,母子均安,状态极好。 薛姨妈亲眼看着完颜氏一口气生下两个男孩,看着她亲手接生的乖孙孙,薛姨妈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左晞的感触也挺深的。 十一见左晞这般,神情黯然,多少有些难过和无能为力的挫败。 回别院的时候,左晞和十一是手牵着手往回去的,左晞一边跟十一说她都没想到薛家会有今天这般成色,一边又跟十一说起站在产房外,听着产房里完颜氏的惨叫声时,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 最后前后晃了晃与十一牵在一起的手,总结道:“幸好我不用遭这个罪。” 撕心裂肺呐,光是用耳朵听就知道有多疼了,她得多想不开才要生小孩呀。 十一那点惆怅,瞬间就被左晞找散,一时间摇头轻笑不已。 时间一晃便到了十月,颁金节这日征讨准葛尔的大军带来了大清上下期盼许久的捷报,当今不光重赏了此次征讨准葛尔的将士,还直接下旨免了全国赋税三年。一时间京城内外,大清上下无不对当今歌功颂德,称他千古一帝,封功伟绩。就连左晞这个对老康头不感冒的人,都因其减免赋税一事,也对其多了些好印象。 小老头,干的好~ 薛蟠有匹夫之勇,战场撕杀不落人后。在周允的出谋划策下,立下赫赫战功后,又因为他是十一贝勒的大舅子,而无人将他当成炮灰去送死,或是瞒报他的战功。 薛蟠是标准的武人,是心不藏奸,也不计仇的粗鲁性子,他虽出身富贵豪门,身后又有翊坤宫一脉掌腰,但在军营中却从不做没品失格的事,哪怕性子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年羹饶,也不曾冷待薛蟠,还一副好钢用在刀刃上的发挥薛蟠的专长。暗戳戳的想要借此来替四爷拉拢翊坤宫一脉。 这一次,薛蟠在各方面都不拖垮的前提下,连从四品的过渡都没有,就直接从正五品升至了正四品。 薛蟠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正四品了,虽然比不上年羹饶这种天赋型选手,也绝对是青年俊才了。 薛蟠坐火箭一般的升迁,最高兴的莫过于薛家和那些与薛家有亲旧关系的人家了。消息传进京城,哪怕薛蟠还随着大军在回京城的路上,薛家的门坎也差点叫那些亲戚旧故踩平了。 探春有魄力,也有野心所以带着贾环坐上九爷派去西洋的船游学去了。李纨舍不得儿子,最终只请左晞就近安排贾兰。 左晞明白李纨寡妇失业,带着个孩子在荣国府那样的地方生活有多难,但因着探春说的话,还是叫左晞对李纨有了不太好的感观。加之左晞又想到原著里那句关于巧姐的判词——狠舅奸兄。 狠舅唯王仁莫属,旁的需要猜测和竞争上岗,他却是再不用了。而这个奸兄是谁?人选是真不少。 最开始的时候,左晞下意识的以为是贾环。可贾环按辈份是巧姐儿的叔叔,所以左晞便按着辈份扒拉了一回手指,宁国府的贾蓉,与小红生情的贾芸,管了庙里僧尼差事的贾芹以及李纨之子贾兰等。 如果左晞没记错原著,那么荣国府遭难前,宁国府就先一步倒霉了。宁国府都倒霉了,贾蓉如何逍遥法外,又如何有机会卖了巧姐儿?贾芸与小红仗义探庵,未必能干出这种事来。而贾芹,一个旁支子弟,人坏到了一定份上,到也有可能,只是他与巧姐儿无论血亲还是旁的都隔得远,怕是有心也无力。思来想去,说不定这个奸兄就是贾兰了。 心里升起一股要小心提防的情绪后,左晞还当真动了些人脉关系将贾兰送到了之前说的那所书院去。 先用思想教育打底,总是不会错的。 贾母上了年纪几乎不出门了,李纨是寡妇也不方便登门,贾兰不在家,王夫人又被左晞吓破胆了。荣国府这般,王夫人心里仍旧不想疏远薛家和左晞,又因着左晞为了黛玉的事亲自上门‘讲道理’做的承诺,王夫人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便将宝玉祭了出来。 我的儿,你去给你姨妈请个安去吧。 别说,对着宝玉,尤其是宝玉那双极为干净的眼睛时,无论是左晞还是薛姨妈都说不出太难听的话。这想到宝玉那个太子的身份,无论是薛家还是十一贝勒府,又都不好太亲近。 见不好,避而不见也不好。左晞抿唇对着镜子抹口红,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什么办法呢? 有事夫君服其劳呀。 丢给十一不就行了嘛。 被左晞当成办法的十一,爽快的应了下来。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总之自那之后宝玉再也没登过薛家的门就是了。 荣国府那边好应付,王家那边也不难。因为王子腾夫妇最终采纳了左晞的建议,今年五月末的时候就跟薛姨妈和左晞辞行,阖家回南了。回南后,王熙鸾母女还给薛姨妈和左晞分别写了封报平安的信,之后亲事虽然一时半会儿没说定,却已经开始过起这种与曾经落差极大的日子了。 不用为了那门亲事再辛苦维护世家豪门的架子,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瞬间便轻松了许多。在县城安家后,又因为周遭的邻居都是普通人,让他们隐隐有高人一等的感觉,在心理上给了他们一家一点安慰。 独木不成林,王家宗族和王仁父子又都靠不住,王子腾夫妇为了女儿着想,也不敢舍弃薛家和左晞这门亲戚。时常叫人送封家信,中秋还叫人往京城送节礼,摆出了亲戚往来的架势。 左晞也不是那种为了点事就非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性子,虽然隔阂嫌隙已生,但王家摆出这种架势,左晞也没拒人千里之外。 收了信,虽不会次次都给回信,但收了节礼后,却每回都会按着王家送来的礼备一份回礼,有时的还会再添上一两成叫人大张其鼓的送到那边去。王家与京城亲戚有来有往,让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王家在京城也是有贵亲的,不知情的地头蛇们都要忌惮几分,不敢欺压。 就像当初在金陵,薛家需要借王家和荣国府的名头弹压薛家旁系亲戚一般,如今不过还回去罢了。 荣国府和王家都变得乖巧知礼后,就显得薛家宗族的旁系亲戚和薛大嫂的娘家人多少有些不懂事了。 薛大嫂那边的亲戚虽然吃相难看,也忘了当初薛大嫂一脸血离开的那决绝一幕了,但不要紧呀,他们忘了,薛家和左晞却没问。左晞问过薛大嫂,要不要来个衣锦还乡小人得志,回娘家作威作福的戏码,她可以友情提供打脸剧本。薛大嫂听了也笑笑,她如今满心都在两个儿子身上,才懒得搭理那边呢。 左晞见状,就将这事接了过来。正好薛大嫂的父兄在朝为官,既怕名声被污,也怕上升之路被人围追堵截,家里还有儿女未结亲,也怕左晞再在公开场合说点什么,影响儿女亲事。所以左晞不过稍做暗示,那边就明白了这边的态度,老实本份再不敢造次了。 不过最叫左晞气不打一处来的,却是薛家这边的亲戚。 薛家的亲戚可不光薛蝌兄妹的二房,还有些远近支的族人呢。 而且薛家的亲戚大多都在金陵,仗着左晞这个贝勒福晋的名头和薛蟠这个新晋武将的名头为非作歹的事频出,天高皇帝远,生活在京城的左晞等人很难第一时间知道。在薛蝌发现要坏事,叫人快马加鞭送了封紧急家信后,左晞才知道那些人都干了什么。 可以说,京城贾家的男人干的那些坏事,薛家族人都干尽了。又因为远离京城,官府庇护,他们干的事比贾家男人干的还要多,还要坏。 我嘞个去,这能忍吗? 左晞越想越气,伸脚去踹桌案的腿,不妨桌案晃动,将上面她叫人烧的一套现代老爷杯都给弄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看着碎在地上的茶杯,左晞更气了。 这个时代喝茶的盖碗好看又精致,还特别的有氛围感。可过了那阵新鲜劲,左晞又觉得不方便了。于是叫人烧了数套老爷杯出来,各处送了,自己家常也用它喝茶。 所谓的老爷杯,就是现代那种单柄带盖的茶杯。常见于会议室,办公室招待访客和导师办公桌上。 盖子上有个小揪揪,两根手指一捏,就将盖杯提了起来。烧杯子的时候,左晞设计了好几种杯盖和花纹,每样都精致好看。除了送人的,左晞手里每样也就只有一套,这回.又少了一套。 “这样的事哪家都有,为了那起子混帐东西气坏了身子岂不更不值得。让小于子跑一趟金陵,该打该罚,叫人按规矩处置了也就是了。” 一边哄左晞,一边让人迅速将地上的碎杯子都收拾了。见左晞裤脚被茶水弄湿了一片,又哄着人去换衣裳。 左晞在家里穿戴简单,尤其是天冷后喜欢窝在炕上,穿裙子和袍子都影响舒适度,所以通常都是一件家常小袄,一条续了一层薄棉的宽松棉裤,因她还爱美,又有条件支撑她爱美,因此这些小袄和宽松棉裤都做得极精致好看。 不光有绣花,有的还奢侈的用了金银钱。这会儿十一揽着左晞去了衣帽间,走到专门放这些家常小袄和薄棉裤的地方,特别用心的给左晞挑了件撒金玫红的小袄和掺了金银钱的绣花棉裤。 心不在焉的换好衣裤,左晞将头埋在十一怀里,嘤嘤嘤的乱蹭,发泄心中的烦燥情绪。 “我想了一下,这事必须下重拳。得一次就叫他们吓破胆,才不会再打着旗号为非作歹。还有那些助纣为虐的狗官,也不能放过了他们。”他们比坏人还可恶,还该杀了助兴。小小的发泄了一回情绪,左晞便坐在软凳上一边由着十一给她换袜子,一边说着自己的打算。“我明儿回城一趟,去四哥府上找四哥和四嫂说一回金陵的事。” “五哥和九哥得顾及咱们的颜面,重了轻了都不好。四哥那人向来重规矩,眼里不揉沙子,请他出面料理,确实妥当。”如果这位将来真有大成就,这会儿帮忙料理薛家之事,到是最好的人选。 还是不留后患的那种。 “我也是这么想的。”左晞颔首笑道:“反正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打了杀了,我也不心疼。” 最重要的是‘坏事’也不是她和薛家干哒~ →_→ 左晞这次进京城,预计去两天。明早吃过早饭就出发,赶在午膳前进城,然后直奔雍亲王府见四大爷和四福晋去。办完正事转天去宫里给宜妃姐妹请个安,下响就坐马车回小汤山。 因怕突然上门太唐突,左晞与十一商量完便叫人立时进城往雍亲王府送拜帖。帖子上言明要见四爷和四福晋,也算是告诉那俩口子,自己去府上是有正经事的。 吃过晚膳,左晞与十一例行散步,这一散就散到了山下薛家庄子这里。 看了一回两个已经能吃点辅食的小侄子,再与大人聊会儿天,然后又跟他们说了一回薛蝌那边得来的消息和她准备叫人回金陵的事。 薛家婆媳长住城外庄子不利于开展夫人外交,原本薛大嫂准备坐完月子想搞几场席宴或是再参加几场宴会的。左晞是知道太子还得再废一次,如今就算开展夫人外交,也未必有用,说不定还会沾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因有些话不能说出来,便只好用暗示的方法暗示了薛姨妈和薛大嫂一回。 薛姨妈没听出来,薛大嫂却听出了左晞的意思,于是之后的满月,百天都办得极为低调,请的也都是薛蟠手底下的官员家眷。 后来薛蟠升正四品的喜事出来了,因人还没回来,薛大嫂都不用左晞说什么,行事更加低调谨慎了。 他们一家都小心翼翼生怕有个错处,可那些八杆子都打不着的混帐们却打着他们的旗号不干人事,这事隔谁身上不气呢。薛姨妈那么个老好人的脾气,听说左晞派人回金陵,因不知道左晞要出多重的拳头,还跟左晞建议要狠狠的来。 “轻了不长记性的。” 左晞闻言看一眼十一,然后笑眯眯的对薛姨妈点头,“没问题,我都听妈的。” 薛姨妈见闺女听话还挺乐呵,一旁的十一却将视线偏到了旁处,盯着房间桌案上放着的富贵插杯,心忖了一句‘这小妮子谁都坑呢’。 十一都能想到,等他四哥的人雷厉风行,铁血手腕将金陵薛家按在地上磨擦后,薛家那些人不死心的上京城求助时,左晞一句都是听老娘吩咐办差事时,他老丈母娘被架在火上烤的一幕了。 真是太坏了~ ~ 一如计划那般,左晞在午膳前赶到了雍亲王府,先见了四福晋,然后又在四福晋问起何事时,左晞先说两遍太麻烦了,便问她四大爷可在府里。四福晋点头,昨儿得了消息,今日上完早朝就回府等着左晞了。 一时四福晋请了四爷过来,左晞见礼毕,便将来意道了出来。 “……薛家那些人该杀该罚的,还请四哥别有顾虑,只管从严从重处理便是。至于金陵那些官员,我相信四哥,定然不会姑息他们。” 听到左晞请托之事,四爷对左晞的印象又拔高了不少,冷着一张脸,郑重的对左晞抱拳:“弟妹大义。” “我确实挺大意的。”左晞闻言,对四爷和四福晋点头,“若非大意了,也不能叫他们钻了空子,还得叫四哥帮我收拾善后。” 四爷被左晞这正儿八经的样子弄得一噎,一旁的四福晋因经常与左晞打交道,只愣了一下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极严肃的事被左晞这么插科打诨了一回,到轻松了不少。等到弘晖下课了过来请安,正房里的气氛就更好了。 弘晖少年先与左晞请安,又问候了一回十一,然后就站在一旁听父母与左晞说金陵城那边的事。 弘晖与左晞见面的次数极少,一年也就那么几回,这还是包括了左晞与四福晋走的近,才比旁的妯娌多见了几回。弘晖对左晞的感情很纯粹,也愿意真心拿左晞当亲近长辈孝敬着。甚至是弘晖这时都已经想过了左晞将来的养老问题了。 不过这些事情,左晞是都不知道的。她如今除了猛刷四大爷一家的好感度外,还真心期待某位小四爷可以被蝴蝶掉。 没办法,影视小说看多了,左晞真心不是很喜欢四大爷家的小四郎呢。 “不光薛家,我怕王家那边也做了什么事。我母亲是王氏女……上面有二兄一姐,王子腾和荣国府的二太太如今也没什么要说的,只王子胜和王仁父子却是无德之辈。我们一家的名声好坏还是小事,我就怕他们真仗着这么点子亲戚情份就朝无辜百姓下手。若再有地方官员包庇,叫百姓无处伸冤……” 现代人看不了这个。 弘晖在一旁听得认真,心思转的飞快。等正事说完了,午膳也准备好了,四爷带着弘晖去前院用膳时,弘晖就跟他老子毛遂自荐了。 有左晞亲自上门请托,这事还真不用顾忌太多。叫弘晖出门历练一番也未尝不可。 在雍亲王府蹭了顿午膳后,左晞就回了贝勒府。因今日不光赶路回城还办了正事,刷了一回四大爷的好感度,所以一回府左晞便觉得有些疲累,简单洗漱了一通便歇下了。 睡得太早,半夜就醒了。醒来后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左晞便又回了小公寓。将所有的纸团捡回来,因时辰太晚,也因着左晞懒得回信,便只将纸团上的话都看了一遍,就出来了小公寓。 左晞在现代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因着些莫名涌上来的懒惰而不回朋友信息。因此对于自己不回笔友信息这事,在左晞这里就不算事。 不过笔友在纸团里写了一件事,却给左晞提了醒。 笔友说,他在乡下的族人打着他的名义干了坏事,他都不知道,还是朝中一个跟他有过节的官员弹劾了他一本,他才知道的。 笔友还说,他派人去打听核实消息,才知道跟他有过节的官员不光时刻盯着他,族人做的那些事里都有他的影子…… 十一那边也是为了提醒左晞防患于未然。 因为十一想起来的时候,城门都关了,没办法及时给左晞送消息,这才先通过这个方式告诉左晞。旁的就只能等天亮前派人快马加鞭的回城给左晞送信了。 小厮赶在城门开的第一时间进城来,操马一路小跑到贝勒府的时候,左晞还没起床呢。 看过十一送来的信,自是更上心了。于是左晞吃过早膳不敢耽搁的进宫了。今冬太后抱恙,当今也没住在畅春园,左晞来了一回京城,总不能给自己婆婆们请安。而且请回安,再汇报一下十一的情况,完事再将她昨日找四大爷办的正事跟两个婆婆报备一下,最重要的是左晞想要通过两个婆婆的嘴,将金陵那边的事透给当今知道。 如此一来,这次进城的主要目的便都完成了。 从宫里出来,左晞没回贝勒府,而是直接叫人驾着马车出城了。下响,左晞刚进别院,就见薛大嫂派了管事来送东西。 “新得了几只榛鸡,奶奶叫小的给福晋送两只来。”管事的给左晞请完安就将来意说了,“福晋前儿不是说想要看人挑疳积?轩哥儿前几日吃多了野味,这两日也不见好,太太说是积了食,要叫人来给轩哥儿挑疳积呢。小的来时,林姑娘还叫小的给福晋捎句话,‘要看就赶紧的’。” 左晞之前只听人说过挑疳积,却从来不曾见过。那日提了一嘴,不想就正好有机会见识一番,于是衣服也不换了,拉了十一就往外走。 刚走到院门口,左晞又想起那两只榛鸡来了。 “将肉剔干净,用骨架熬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19 14:58:22~2021-12-20 14:5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yundai3965 3瓶;小卷妈、复联总攻、难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后世有道菜叫人参飞龙汤,说的就是榛鸡炖出来的汤。不过左晞不吃那种加了鸡汤炖出来的飞龙汤,腻不说,鸡汤还会夺了飞龙的味。 叫人将榛鸡清理干净,再将为数不多的肉剔下来,用榛鸡骨头和小人参熬汤,然后再将榛鸡肉用刀背拍成肉泥添加调味料做成肉丸和荸荠猪肉丸,少许竹笋片下到汤里.好吃到咬掉舌头呢。 对了,荸荠猪肉丸的猪肉要肥瘦相间,整颗丸子还要先过油炸一遍再放到汤里。 临了又叫人准备些上品银丝面,回头配这个汤吃后,左晞便和十一走了出去。从别院到薛家庄子的那条山路几经修缮,如今又宽敞,又平整。路两边还植了树,哪怕是夏日的午后走在这条路上,也是树阴漫漫凉爽宜人。路边隔一段路就有一个像后世公交站台的小凉亭可供歇息。 凉亭后面有一面透风又透光的小围墙,用的都是巴掌宽的木头条子。左晞嫌木头干巴巴的太秃不好看,还叫人挑了三百千上面的词句刻在木头条子上。 马路一侧的凉亭刻的是三百千,另一侧则刻了大清律。日常勤加维护,哪怕风吹雨打也依旧如新。 凉亭里有休息的凳子,凉亭一角还立了一盏路灯。贝勒府的人每天落日后便会扛着梯子去将凉亭里的路灯点亮,天亮去熄灯的时候,顺便将凉亭里的凳子用抹布擦一遍灰。 说起来左晞之所以对这条路如此上心,还是因为十一。 他身体好了,能靠自己的双脚上下山了,左晞为了叫他这一路少吃些灰,心情再舒畅点,自然是用尽了心思。 再一个,多折腾点事出来,附近的村民农闲了还能出来干点活,挣些银子改善生活。 勤劳致富,何乐不为~ . 左晞和十一带着丫头和随从看似急匆匆,但实际上仍旧是慢悠悠的走过这条路。庄子门口的薛家下人离老远便看到了他们这一行人,早早打开大门等着他们。 一时进了庄子又脚下不停的去了薛姨妈的正房。此时薛姨妈,薛大嫂,黛玉,妙玉以及今日的主角轩哥儿都已经等在屋里了。见左晞与十一进来,大家随意的行了家礼,便各自落座不提。 左晞和十一在同一侧炕边坐了,薛姨妈和妙玉坐在他二人对面。薛大嫂和黛玉则坐在下首的椅子处,两人跟前站在轩哥儿。 轩哥儿洗了手,手心向上的举着小手站在那里。脸上一派严肃认真,可见之前就有被科普过。 众人见左晞仍旧一身进宫请安时才会穿戴的全副妆扮,还说笑了一回。 左晞点头,也觉得今儿是真的巧,“谁说不是呢。往常从宫里出来,都要先回一趟贝勒府。今儿也不知怎么竟懒得回去了。宫里又赏了些果子,我瞧着还算新鲜,怕冻着了,一路放在马车厢往回赶……” 一时众人打过招呼,左晞才将视线转到一旁神情拘谨,但却浑身透着爽利干净的老妇人身上。 老妇人就住在附近村子里,她挑疳积的手艺是祖传的。做的就是这十里八乡的生意。昨儿薛姨妈派人去定了她今日的活计,也是赶巧了这会儿才过来。再早个一时半刻,左晞还没从城里出来呢。 家里的两个有力气的粗使婆子并排坐在地中央的凳子上,见大家都准备好了,这才上手将轩哥儿抱了起来。一个抱着上半身,叫轩哥儿坐在自己腿上,用胳膊固定轩哥儿,双手还松松握着轩哥的手腕子。 一个则抱着轩哥儿的小短腿,怕一会儿疼起来,轩哥儿乱踹。 说话间妙玉和黛玉也坐不住了,二人齐齐往那边靠了靠,一双眼睛睁得溜圆。 别说左晞好奇了,就是她们俩也不曾见过挑疳积这种治疗小儿积食的操作。 那请来的老妇人起初见了左晞和十一进来,还紧张了一下。不过见二人并未要她回话,进来了也不曾做什么,也就慢慢的镇定下来了。此时见这边都准备好了,便将自己吃饭的家伙什拿了出来。 从一小瓷瓶里倒了些纯度极高的白酒在一个不大的碟子里,火折子在碟子上面一吹,碟子里的酒便燃了起来。之后就见那妇人又拿出四根银针放在碟子里。 左晞见状,便知道这是在用酒精消毒呢。 不过看到这一幕,左晞不由想到好多好多年前,左妈妈带她去吉林那边旅行的事。左妈妈在农家院定了一间带有大火炕的客房,吃住都在农家院,也是想要带着左晞彻底体验一回东北农村的生活。 左晞之所以记起这件事,还是因为农家院的老板娘杀了一只他们家养的鸡后,就拿了个碟子倒了些高粱酒,然后点燃碟子里的酒用青色火苗撩鸡身上的细小绒毛…… 开始的时候味道有些难闻,后来空气中满是一股淡淡的焦香味道.啧啧,想吃烤麻雀了。 麻雀烧着吃,糊香糊香哒。 犯馋的舔了下嘴唇,左晞收回心神继续看那挑疳积的老妇人动作。 老妇人又拿出一把极小巧精致的纯银剪子,同样的方法消了一会儿毒后,便将来到轩哥儿跟前,一手抓住轩哥儿的一只小胖手,一手飞快的举起针以一个在左晞看来有些偏的角度扎进轩哥儿的四缝穴里。 一扎一挑,之后由着一旁的粗使婆子固定轩哥儿的手,这位老妇人一手挤压被她挑开的四缝穴,一手拿着消过毒的银剪子飞快的将从四缝穴里挤出来的黏稠絮状物剪去。 那絮状物开始时是黄色的,后来变成了白色,最后絮状物变少,透明液体里渗着一丝血丝后,老妇人拿起一旁小罐子里装的白色药粉在伤口处扫扫的弹了些。 一只手反复操作四次,全部挑完后才拿起薛姨妈叫人准备的白棉布将手包起来。整个过程,小轩哥儿都没哭一声,小伙子坚强的很呢。 手上有挑疳积的伤口,最近要忌水不说,还要忌口。不过于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自不是问题。夸了一回勇敢的都没哭鼻子的小轩哥儿后,一屋子大人就将这小子打发出去玩了。 叫人上了茶点,左晞又问了一回那老妇人诸多问题。那妇人一不担心这屋子里的人会抢她的祖传买卖,二来也惧于权贵,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给左晞等人解惑。 听说贫苦人家的小孩过了六七岁就少有挑疳积的,而富贵人家的小孩十岁内都有时,屋中众人便都若有所思的点了几下头。 可见这积食与吃食好坏,运动量有极大的关系呢。 薛大嫂养了一对娃娃,自是关心这些小儿话题,问的比左晞这个纯粹闲散人士还要细致。 少时送走了那老妇人,左晞才一脸惊奇的呼出一口长气。视线颇有些遗憾的在十一身上转了一圈,才与同样呼出一口气的黛玉等人说话。 因家里炖着飞龙汤,加之这一身大妆扮也着实累赘得紧,左晞也没留下来用饭,让人装了些薛家自己糟的鹅裳鸭信便与十一回别院了。 汤好吃,肉也好吃,就着银丝面和薛家的鹅裳鸭信,左晞不光自己吃撑了,也没放过十一。 吃过饭,左晞和十一去散步的时候,又想起之前的馋嘴心思了。 一边叫人将宫里赏的果子送一份到薛家,一边让人写个收购告示贴在别院后院的小市场去。 收购麻雀,活的,数量不限,时间截止到二月二。 为了挣银子,年根底下了,十里八乡的大人小孩都在套麻雀。学堂放了冬假,轩哥儿的同学们都去套麻雀了,轩哥儿看了眼热,也磨着黛玉出去玩了。左晞那边每天都能得到一些活麻雀,或是烤着吃,或是叫人收拾出来腌渍一回油炸了吃,不过最叫左晞喜欢的却是直接烧着吃的吃法。 不用去毛,囫囵个丢到灶坑里用做饭后的热灰烧熟了,烤熟了收拾干净,蘸着椒盐当零嘴吃,左晞一天能吃好几只。 腊月二十七,薛蟠终于回京了,交割了正事,便带着周允回了家。一走一年多,人还是那个人,可经过战火淬练的人终于有些变化。 更沉稳了。 两个娃娃还没有名字,亲爹回来了,名字这事正然也要提上日程。不过就薛蟠肚子里那点墨水,众人也都不是很看好就是了。 十一跟左晞提过,两个孩子的名字最好由周允来起。左晞眨眼间便明白十一想要收买人心的用意。这会儿薛蟠回来了,一听说孩子还等着他起名字呢,不等左晞提示,这位当即就大手在头上挠了两下,对着周允来了,“你来。” 周允谦让了两回,见众人真心相托,到也没再托词的想了两个名字。 薛谦,薛谨。 一家之主回来了,薛家必要办场宴席热闹一回。眼瞧着就过年了,众人一商量便将接风和年酒放在年后一块办了。 因年节事多,一行人便大包小裹的回城了。左晞不放心黛玉姐弟,又将黛玉姐弟和妙玉接到了贝勒府。 左晞与十一除夕没进宫,带着黛玉姐弟和妙玉在贝勒府里吃的年夜饭。初一起早,吃过早饭,叫人送三人去薛家,她与十一坐了马车去宫里给当今,太后和宜妃等人拜年。 初二回娘家,左晞又和十一去薛家坐了半日。之后无论是太子还是其他皇子阿哥家里办的年酒,左晞和十一都没去。二人等妙玉给五爷和九爷以及冯紫英这个表叔拜过年后,便带着黛玉姐弟和她回了小汤山。 冯紫英谋了正经差事,一直忙的很,也就这几日有些空闲,见了一回妙玉,还往贝勒府走了一趟,与十一叙了回话,冯紫英又说起过了元宵节便与弘晖南下金陵的事。 原来是四爷有意历练弘晖,又担心弘晖年轻压不住事,以及再遇到些胆大妄为的亡命之徒,便明里暗里安排了不少人一路护持弘晖南下。 左晞知道为了金陵的事,四大爷连弘晖这个嫡长子都派出去后,哪怕心知四大爷有锻炼儿子的用意,左晞也叫人收拾了两大车的礼送到雍亲王府,表示感谢。 别看弘晖小,可也是内院里摸爬滚打过的小孩,临出发前还特意去了一趟小汤山,明面上是问左晞没有要捎的信和东西,实际上却是想要借此问左晞金陵那边要注意的人。 左晞只提了薛蝌那房,之后又跟弘晖强调了一回从重从严的处理方针。若薛蝌那一房也不干净,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留情面。 “到是有户人家烦你替婶子去走一趟。那家姓冯……” 左晞因着薛家的事不由想到了英莲和冯渊那俩口子。弘晖去了南边,定是会打听到薛蟠早些年干过的蠢事。与其叫弘晖从旁处听到些什么,还不如她这边主动交待呢。而且由她交待这事,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都由她说了算。 十四五岁的少年郎,锋芒毕露,锐意激昂,此去金陵,手握薛家这块敲门砖,江南官场都要避其锋芒。左晞看着起身告辞的弘晖,不禁在心中轻叹了一句。这事办漂亮了,就是他们父子的一项政治资本。 “出门注意安全,婶子在京城等你。”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弘晖行礼,道:“是,弘晖晓得。” 弘晖出京前后,左晞都没派人去金陵,更没叫消息从他们这边传出去。至于旁人那边,左晞便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送走了弘晖,天气也渐渐转暖,先是左晞的生辰,之后便是黛玉的生日。再往后,便又是当今的万寿节,过完了万寿节,又等薛家双胞胎过了周岁,左晞那辆坦克底的异型房车也终于造出来了。 如今的冶炼技术多少还欠缺些火候,所以车厢下面的减震弹簧什么的都是用了密密麻麻的竹子仿着钢制的弹簧铺在车厢下面的。上面再铺些厚地毯,多少是那么个意思了。 至于代替汽油和发动机的,就真的是人力和马匹了。 借鉴了龙骨水车的踩踏方式,驱动齿轮轴承带动履带前行的同时,另有四匹骡子在前面拉拽。 囧人的程度比那张用马拉着小汽车在紫禁城里遛弯的老相片还要囧上好几倍。 可左晞有什么办法呢。 想要带十一出门,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因此时道路狭窄,即便是官道也没办法和后世相提并论,所以左晞叫人弄的这辆坦克履带房车整体是细长的那种结构。 从外观看,差不多就是老式绿皮火车车厢的一半长度。 一半长度的车厢分了前中后三部分。后面是洗漱更衣区,中间一张竖着放的双人床。 因车厢只有三米宽,所以双人床只有一米五,居中放置后,两边都可以上下床,进出后面的更衣区也极为便宜。 最前边的部分就是多功能厅了,吃饭看书或是喝茶赏景都在这里。 将早前按着尺寸打造的轻巧又实用的家俱都固定在房车里后,左晞一行人便出发了。 出行时,除了这么一辆造型奇葩的房车外,前前后后还跟了不少载人的普通马车和载物的骡车。房车前面又有侍卫骑马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在路上,那是相当的拉风了。 康熙五十年,十一贝勒府又以这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方式出名了。 →_→ 车上些许颠簸,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加之车厢够大,够实用也够方便,他们一行人便是偶尔露宿荒野,下人随从支帐篷,十一与左晞睡房车。进城后,另有驿站可供众人休整,因此也不觉旅途辛苦。 担心十一会水土不服,他们的第一次旅行只计划走到承德。一路上,不光水是叫人每日从京城沿路送来的,就是沿路遇到的一些当地美食,左晞也小心谨慎的让店家用他们自带的水米面和各种调味料做来。 不光如此,左晞还在小公寓里用大水缸存了一大缸的水以及一些有备无患的东西,做好了万全准备。 一路出来,十一的精神一直非常不错。跟着出来的太医也是每天早晚两遍平安脉,不敢稍有懈怠。十一还听了左晞的意见仿造徐霞客写些游记和心得。路上走走停停,一天也走不了多远。有时或是在哪个县城或是山脚湖边发现有意思的风土人情,自然风光了,十一他们还会停车逗留几日。 京城到承德堪堪四百五十里路,左晞与十一四月初从京城出发,一直走到端午才将将见到承德避暑山庄最高山上的行宫。 早在制定计划,确定了目的地以后,左晞就叫人来承德这边打前战了。 左晞没奢侈的买房子,而是问了一回相好的妯娌,谁家在承德有宅子。所幸五爷和四爷家都在这边有宅子,于是左晞便提前跟五福晋打了招呼。 在距离承德还有几十里路的时候,左晞又叫人提前去准备一回。如此他们一行一到承德便顺利入住不说,还住的相当舒心。 黑了,也瘦了的俩口子一到承德便开始新一波的修整保养。各种补品跟上,各种面膜敷上。 而听说这俩口子坐着那辆奇葩马车终于晃悠到承德的时候,当今想了想也带着人来承德避暑了,顺便散一散因太子而或起的各种糟心情绪。 五爷没在出席的队伍里,五爷家在承德的宅子仍旧只有左晞和十一住。不过自打当今带着一群人来承德后,五爷家的这处宅子就没消停过。天天都有人登门,想要看看那辆传说中的‘马车’。 就在旁人都对左晞他们这辆马车好奇时,左晞则开始担心起自家的这辆马车还能不能保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20 14:59:38~2021-12-21 14:5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花10瓶;复联总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左晞一边准备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经典戏码,一边叫人收拾行李准备跑路。不过在那之前,他们还得进行宫给当今请安辞行。 十一给当今请安,左晞按着规矩去给随行的高位嫔妃请安。这次来承德,宜妃姐妹没有随行,跟着出门的是德妃。因此左晞花在请安上的时间要比十一少很多。 不是亲婆媳,不光她不愿意应酬人家,人家还不愿意敷衍她呢。 再一个,一个顾忌着对方未来太后的身份,一个忌惮某人那浑不吝的造作风,于是气氛融洽的随意说了两句便各自散了。 “这个薛氏看本宫的眼神.”德妃顿了顿,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左晞看她的眼神.那感觉就像自己没穿衣服一般。 诡异的很呢。 德妃虽未说完,那心腹嬷嬷却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想了想十一福晋的风格,对德妃笑道:“那就是个浑人,娘娘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在她身上发生任何事情,都不用太惊讶。 德妃点头,非常认可这句话。 确实,那么大的林子,这么浑的鸟还真就只见过这一只。 弘晖出京的事,德妃在四福晋进宫请安的时候便知道了。虽说这事左晞占了大义,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干出来的事。摇了摇头,又有些羡慕左晞这种不管不顾,无所顾忌的性子。 没儿没女,未必不是福气。 “对了,你刚听她说了吗,那个什么黄可以不叫马车颠簸来着?”跟着当今出门是好事,可一把年纪的这么折腾也真是遭罪。要是真有叫路上舒服的玩意,便是厚着脸皮也要讨一份回来。 那嬷嬷闻言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的看向德妃,说道:“.蚂蝗?” 德妃:“……” 虽然本宫也不记得了,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你说的这个。 ╮(╯▽╰)╭ 另一边,一见当今的十一,先给当今请安,问候了一回当今安康后,当今也问了一回自己这个磕磕绊绊活到现在的奇迹儿子。喵了个眯的,竟然还将自己折腾出京了。 十一谢过了当今的关心后,便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表演:“儿子的福晋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心疼儿子自出生便没离开过京城,便想要完成儿子的心愿,出来看一看咱们大清的大好河山。皇阿玛也知道,儿子的身体不能长途跋涉,又受不了马车颠簸。若非生在皇家,哪能有寿至今日?这些事情,儿子原也不敢想,奈何皇阿玛赐下来的福晋是个好的,也想给儿子一个惊喜,翻了不少古籍,又找了许多能人巧匠,还用她的陪嫁银子给儿子定制了这么一辆马车。福晋待儿子的这份心意,儿子真的好感动呀。儿子的福晋本是个不拘小节的随性之人,却偏偏为儿子做尽了温柔之事……” 当今:……此便好,朕还有折子要批,你且退下吧。” 十一不光茶,他还秀恩爱。一大串车轱辘的话说完,将当今说得脑仁一抽一抽的。因与这个儿子接触不多,当今竟直接忽略了那段话里的某些隐晦暗示。 马车是你儿媳妇用陪嫁银子造出来的,你儿子都是在占儿媳妇的便宜,你一个当人公爹的好意思叫人家献上马车吗? 别说,一般情况,当今还真不好意思。而这辆造型奇葩的马车就在一般情况内。 只要当今不开这个口,便是太子来要,他们也不惧就是了。 因京城那边的奏折洽巧这时送来了,当今便赶忙打发了十一处理公事去了。翌日,仍对那辆马车有些好奇的当今挑了个空闲时辰带着李德全出行宫转悠去了。在街面上转悠了一会儿,便直奔五爷府上。 五爷在承德的宅别,大门到是极大,但大门处有一面影璧,左晞的那辆马车进不了院子。侧门没有影壁却又不够大,马车压根进不去,于是那辆马车就停在了五爷府正门前的空地上。 左晞也知道这马车造型有些另类,将马车停在这里后,便叫人拉了围幕遮挡视线。后来总有人上门拜访,想要一探究境。左晞不胜其扰便叫人将围幕撤了。又在门房那里放了个牌子,上面写了想看马车的就自己去看,不必为了这事登门拜访了。 话虽然不是这么直白,但意思却是这个意思。 牌子跟后世运动会礼仪妹纸举的那个牌子差不多,谁来了就将那牌子往前一举。到也还了左晞和十一三分清静。 此时当今带着人一过来,便看到了停在这里的马车。背着个手,围着转了一圈。 马车上安了玻璃窗户,虽挂了一层纱帘,但若凑近了看里面,马车里面的布局也能清晰可见。因此马车门便用大铜锁锁住了,可以随意看,就是不能进里面参观。 当今转了一圈后,看了一眼李德全。那李德全立马叫人往五爷府里递话。 不巧的是左晞和十一没在家,俩口子去逛附近的溥仁寺了,好在马车的钥匙留在府里了。今日是小于子串休的日子,一听说当今来了,连忙拿着钥匙小跑过来。 “给您请安。”一来就给当今行了个大礼,因侍候左晞时间久了,也听了些左晞的歪理,所以这会儿小于子只给当今磕头却不敢直言当今称呼。 左晞说过在大街上大喊万岁爷的,那都是给刺客和有心人打前战,怕旁人认不出正主的。 李德全见当今没表示,便站出来轻喝了小于子一句,“还不赶紧麻利的将门打开。” 一听这话小于子手脚麻利的爬起来,三步并两步的踩上上马车的台阶将马车门打开。 对门的两扇木门被推开后,小于子先一步上马车,将关上的窗户都打开通风后,这才恭敬的站在马车门口恭请当今入内。 马车后面的更衣区和中间的床铺区是用推拉门分隔的。但中间和前面的区域却是帘幔做了简单的区分。这道帘幔平时挂起来,用的时候再放下来。因此两个区域在视觉上就有一种通透的感觉,也就不显马车太过窄小了。 当今四处转了转,又发现马车的墙壁有些与众不同,伸手按了按不禁问道:“这是?” “回万岁爷的话,福晋怕路上太吵,叫人用棉花和皮毛做了隔音墙。”小于子机灵着呢,一见当今问,立马笑着回道:“便是宿在野外,我们爷也能睡个好觉呢。” 我们福晋贤惠着呢! 当今闻言只随意的点了两下头,伸手在玻璃窗户上敲了两下,又看了一眼外间的小书架,这才背着手下了马车。 早前当今就得到消息,左晞他们一天走不了多少路,一天三顿饭,一顿都没落下不说,每天午膳后的午睡也是一日不缀。出发晚,安营扎寨的又早,时不时的再停下来驻足赏景或是逛逛沿路的名迹古刹,花了一个月才走到承德,也算速度快的呢。 马车下的履带,还有驱动履带前行的齿轮轴承这一类都是一看便能明白些原理的。马车较长,但履带却不是通长的,而是前后左右分了六条履带。弯腰看了一下履带与马车车厢之间的关联,当今又发现这些履带的活动性很高。再看,又发现了密密麻麻旋转弯曲的竹子…… 对这辆马车的制做原理多少心里有数后,当今也没进府里,又带着李德全等人继续在街上闲逛。 左晞这边,与十一逛了一回庙会,又在街上买了些承德特产,便坐着马车回来了。 左晞和十一坐的这架马车原是他们家常坐的那架,这次出门也一并叫人赶了出来,为了就是这种近距离出行方便。 回府后听说当今来了,二人对视一眼纷纷摆出一副‘太遗憾’的表情后,便该干嘛干嘛了。 翌日,并不是一个宜出行的日子。但二人仍旧叫人套上车,并且换了一条路线往京城去了。 来时是左晞做的路线,回去则是十一规划的路线。路线定下来后,十一便将路线给了府中负责给他们沿路送京城食水的管事,由着他们安排食水以及回京路上的住宿。 二人仍旧是一路游山玩水的回去,又因为盛夏炎炎,时有阴雨绵绵,他们回京城的速度比来时又慢了一倍有余。 夏天瓜果多,对于一个现代妹纸来说,穿越到了这个时空也就只有夏天才能吃到很多瓜果了。左晞每天都叫人采买水果,有时候还会像在现代的时候切上一大块西瓜放在盘子里用勺挖着吃。 水果吃多了,尤其是西瓜这种特别容易饱腹的水果吃多了,左晞晚上总要起好几回夜。 七月初的一晚,在距离京城还有一百多里的地方,他们一行人住在郊外,左晞半夜起来出恭,不过往窗外扫了一眼,当即吓得睁大了眼睛,浑身颤抖的捂住嘴巴。 一张没有下半张脸的脸紧紧的贴在玻璃窗上,左晞吓得都叫不出来了,而窗外的人也被左晞突然的凝视吓得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也叫左晞借着营地里的火堆和车厢外沿的灯笼看清了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 不是没有下半张脸,而是下半张脸都被一块黑布蒙着呢。 还好还好,不是妖魔鬼怪。 左晞松了口气的拍拍胸口,脸上的轻松又在刹那间凝固。 不对! “妹妹?”十一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恍惚知道左晞起床,之后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左晞没躺回来便醒了。见左晞背对着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十一半坐起来,声音含糊的唤左晞。 左晞反应过来的瞬间,也是十一唤左晞的这一刻,左晞一把将十一按在床上,然后跑到车厢一角拉住那里的一根绳子,那绳子连接马车外面的一串铃铛,平时是左晞二人需要唤人侍候时才拉的,今天却是当警报用了。 左晞不光拉绳,还张了张嘴尝试了一下发音,见能发出声音了,忙朝外大喊:“有刺客,快来人呀,有刺客。” 安静的营地被左晞一嗓子喊了起来,外面的侍卫和随从下人被左晞这声喊声叫醒后立马动了起来。一时间喊杀声,尖叫声,兵刃相碰的声音源源不绝的传进马车里。 床上被左晞下意识摁倒的十一也在左晞那一声尖锐的喊叫声中猛的坐了起来。神色凝重的走下床,三步并两步来到左晞跟前。扫了一眼车门,发现房门未上锁,便又眼疾手快的将车门从里面锁死了。 “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十一将左晞揽在怀里轻抚她的背,一边安抚左晞,一边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 他们是皇子和皇子福晋,他们的车队男女仆从侍卫加起来有一百多人,普通的山贼盗匪压根不敢动手。敢动手的.他们夫妇就是最好的人质。 他们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伸手将左晞在怀里转了半圈,然后十一双手捧着左晞的脸飞快的跟左晞说起薛家有笔富可敌国的宝藏。 啊? 还有这好事呢。 左晞反应慢半拍的弄明白了十一在说什么后,在这种紧张氛围下,竟然还有些想笑。 左晞害怕,却又不是那么害怕。可能是之前那半张鬼脸太惊怵了,所以面对人类的撕杀场面多少有些慢半拍。 不过左晞也没什么都不做,而是听了十一的话后,郑重的对十一点了两下头,便拉着十一去穿衣服了。 二人身上都只穿了寝衣,不管一会儿什么情况,穿好衣服是必须的。 不想,匆匆换好衣服的左晞和十一又发现了个更严峻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21 14:59:43~2021-12-21 20:5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之晚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所有人像被按了暂停键,激烈的厮杀和尖叫奔跑都在这一刻静止。左晞与十一齐齐看向车外,干净清透的玻璃窗将外面的一切展露无疑。 饶是十一,也被外面的情况弄得瞪目结舌,不能反应。而左晞则一边满头黑线的收回视线,一边对十一讪笑。 她不是故意的! 相信她,好吗? 几息过后,和外面众人同时找回反应的十一,扭头看向身边一脸心虚的左晞,哭笑不得的让左晞去拿她的小弓箭。 这事怕是没办法善了了。 左晞乖乖的去拿挂在车厢最后面的小弓箭,握紧弓箭,一脸凝重的走了出来。 这次跟着左晞和十一出来的随从人员抛开他们俩口子,还有138人。 其中侍卫就有62人,车夫30人,太医及随徒4人,厨房8人,粗使婆子16人,小厮10人,近身侍候8人。 这样一个壮丁百多人的车队,又打着贝勒府的招牌,除了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山贼外,也就只有乱党会找他们麻烦了。而看外面的情况,来人进退有度也不像是素有乌合之众之称的山贼…… 早在准备阶段,作为富贵闲人的左晞就做了很多的紧急预案。比如说遇水灾,火情,地震以及盗匪等等情况的时候,所有人应该如何做。 左晞是现代人,她会要求下人忠心,要求他们做事努力认真。但她不会要求下人们必须为主子生,为主子死。在生死面前,无关国家荣辱时,每个人都应该有活下去的权利。因此她在带着众人搞演习的时候,更加注重的是以人为本,而不是以他们为本。 就拿遇匪来说,在遇袭的第一时间,侍卫长会将求救信号弹打到天上去,而队伍里的通讯兵更会按着之前演习时教过的按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最近府衙或是军营求救。而其他人则在第一时间分成几个生存小队,进攻或是防守,最大程度剿杀来犯之人以及保护我方队友。若是来犯敌人太多,那就分组撤退。 这会儿,一队侍卫围在马车下,不叫乱党爬上马车。云锦和云程两个年轻丫头和小于子与几个侍卫在一起,几个侍候将两个丫头围在中间,一点一点往角落撤退。 几个车夫分别驾上马车,载着粗使婆婆和厨房仆役跟在几个开路的侍卫后分散着跑路。田果则带着他的小徒弟和十个侍卫裹着太医往左晞他们所在的大马车这边移动。除此之外,还有一支八人方队正在同伴的掩护下去牵马,套马鞍。 若事态当真紧急,那这八人则会带着左晞,十一和太医等人骑马杀出重围。 本来一切都在左晞之前的‘演习游戏’里,虽然乱党出现的太突然,大家最开始都慌了,但却不约而同的按着之前的演习游戏行动。可就在这时,早前左晞叫人做的当成信号弹的烟花在混乱中点燃了。 烟花装在一个木头箱子里,那箱子原本是在马车上放着的,但现场太过混乱,有辆马车翻了,装烟花的木头箱子就好巧不巧的倒在了火堆边上。 火堆,木头,烟花,哪个都是易燃的。再然后烟花上天,开同灿烂烟花时也叫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小的们,杀了那个乱党,给主子们助兴!’ ‘来人,将那个乱党拉出来祭天!’ ‘救命呐,乱党来自荐枕席了!’ ‘快看,有强盗在这里luo奔呢。’ ‘尔等败类,就是欠打。’ ‘打得孽畜满脸桃花开,爽歪歪~’ …… 左晞潜意识里不认为她和十一会走很远,路上也不会有乱党强盗劫杀他们。所以做信号弹的时候,也就是心血来潮的做了些带字的烟花。 影视小说里,总有用烟花做漂亮图案和写什么万寿无疆贺寿词的,左晞觉得那些都过时了,要玩就玩点新鲜的.左晞那会儿是真没想到她这个脑抽的想法会有暴露的一天。 这种字左晞自己写出来的时候觉得好笑,可现在看着外面仰头看烟花的乱党们,左晞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呜呜呜,作的一把好死。 十一在发现夜袭他们车队的是乱党后,便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是皇子,身体也不好,若那些人还想从朝.廷得到什么好处,而不是彻底激怒他皇阿玛就不会也不敢折腾他,毕竟他这身子太脆,经不起折腾。 可不折腾他却不代表会对左晞这个十一福晋手下留情,因此十一脑子动得飞快的杜撰出了个富可敌国的宝藏,以此来保障左晞的安全和拖延时间。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乱党没被左晞那些无厘头的烟花激怒的前提下。 如今乱党被激怒了,再叫他们知道这些烟花都是左晞胡闹搞出来的.左晞会有什么后果,十一已经不敢想了。 这个时候,十一再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不能保护左晞,还会拖累左晞。 “一会儿叫人护着咱们先骑马离开,我叫达鲁带我,你自己能骑马,就不用旁人带了。若是咱们跑散了,你就先藏起来……”达鲁是十一贝勒府的侍卫长,骑射功夫了得。 “别整那些没用的,我信不过他们,我骑马带你,咱们是生是死都在一块。”左晞闻言,对十一摇头,隐约猜到十一在想什么,“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老子娘还有你兄姐也不会叫我独活的。” 十一的身体看着好像强健了不少,可实际上仍旧比普通人差了好多。打个比方吧,左晞认识十一的时候,十一的身体情况就是在贾家住了十多年,病入膏肓的林妹妹,随时有可能咽下那口气。 刚成亲那会儿,十一的身体情况差不多就是原著中黛玉刚死了亲爹回到荣国府时的状态,有明显好转,但底子却是又空又虚的。那会儿的十一天天进补,却还是虚不受补的。如今成亲两年多了,十一运动多了,吃的也多了,心情好了,人胖了不少。可即便是这样,他的身体情况也不比第一次进荣国府的黛玉健壮。 这就是个比原著中的林妹妹还要身娇肉脆的家伙。 可以肯定的说,十一的身体压根就不适合骑马。十一如果跟她骑一匹马,她可以趁夜将十一送到小公寓里去。 对了,说起送十一进小公寓的想法,左晞就不得不配服自己有远见了。 左晞担心十一在路上水土不服,特特在小公寓里放了个大水缸不说,还准备了些吃食药物。 后来有一天,左晞又想到如果十一路上病了,或是出了什么情况必须尽快赶路或是赶回京时,十一的身体受不了颠簸怎么办? 于是就悄悄的命人用棉花缝了个等人大小的布娃娃,穿上十一家常衣裳和靴子,再系紧了黑色大长披风。若她趁着夜色昏暗的时候骑马赶路时,压根不会有人发现她马背上的人是十一还是布娃娃。 但问题又出现了,左晞暂时不想叫任何人知道她有小公寓的事。若将十一放到小公寓里,就不能在他清醒的时候将人放进去。 于是为了以防万一,左晞又以认床择席等等理由叫太医配了一大瓶速效安神丸。 如此一来,左晞带着十一冲出去是最好的,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左晞的话说得不是很中听,却也未必不是事实。若十一真在这次旅行中出事了,她那缺德的公爹,护犊子的婆婆以及溺爱幼弟的四公主和五九两位阿哥,绝对会迁怒她的。 叫她陪葬都是轻的。 十一思及此,摇头苦笑,同意了左晞的说法。 那么多人护着,总能冲出去的。 ~ 十一和左晞太高调了,早在他俩出京城的时候,那些乱党便已经动了心思。他们连当今都敢刺杀,对皇子阿哥又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他们也不是真想现在就杀了左晞一行人,他们准备拿十一皇子阿哥的身份羞辱朝.廷和当今一番。然后再拿十一做筹码跟朝.廷交换之前被抓捕的同党。 当然了,他们也没准备真的将十一放回去,在交易的时候弄死一个病弱的皇子叫朝.廷和当今鸡飞蛋打才是他们的目的。 知道左晞一行人壮丁多,所以他们来的人也超多。 就在刚刚,原本还没跟那些侍卫打出火气的乱党在那些烟花被点燃,天空陆续冒出来的字后,彻底愤怒了。 他们朝左晞二人所在的马车展开了猛烈的攻击,一时间气势高涨的就叫围在马车周围的侍卫们节节败退。 见到这种情况,达鲁等人便知道必须按演习那般掩护主子先行撤离了。 在刀剑相击中,左晞将突然出现在手中的安神丸塞到十一嘴里,然后打开马车门,先扶着系了黑长披风的十一上马,等十一坐稳,自己才爬上去。 十一不想左晞会坐在他身后,当即便想叫左晞坐到他前面来。左晞没理他,双手握住僵绳直接顺着达鲁等人开出来的路纵马狂奔。 十一没骑过马,左晞起跑就是三十迈开外,马儿一颠,十一先身形不稳的摇晃了一下,就被身后的左晞摁住身子,半伏在马背上。 尘土飞扬,马背颠簸,再加上这个姿态和之前左晞喂给他的两颗速效安神药,不过二里路,十一便晕睡过去了。 左晞见状,毫不迟疑的将人移到小公寓里的大床上,又将小公寓里的人型布娃娃捞出来。趁着夜色带着娃娃一路朝着京城的方向跑去。 距离他们昨晚安营扎寨的地方,差不多六十里开外就有一个驻军点,正好是京城的方向。朝着那边跑去,一来离京城近,方便之后回京。二来也是想着贝勒府的人去搬救兵,也许他们路上就能撞到救援的人。 左晞不知道,因着他们发的信号弹和那些又囧又死气人不偿命的烟花情书,别说方圆百里的驻军和相关衙门看到了,就是京城城门处夜里守门的将士们也都看了个正着。 看着那些烟花,不管收没收到求助的,都点齐了兵马去那边瞧热闹了。左晞身前带着‘十一’,身边跟着侍卫,身后是那些追他们的乱党,跟本没跑出去多远,就被四面八方的人围了起来。 那群乱党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神展开,一边气得骂骂咧咧,一边跟着围上来的官兵们殊死搏斗。而左晞呢,又不得不将刚刚被她送到小公寓里,此时正呼呼大睡的十一从小公寓里换出来。 于是,一群或救援,或凑热闹,或重新聚集,或被制伏的人都纷纷目瞪口呆的看着被人抬到担架上,再被太医诊断为睡眠的十一。 大清的皇子,都这么淡定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21 20:58:17~2021-12-22 14:5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折纸20瓶;浅浅琉璃夏5瓶;天晴无雨、复联总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章 “卑鄙无耻,竟敢设套叫老子钻,老子不服。”一络腮胡大汉被压在地上,看着从他身边抬过去的担架气得高声大喊,“要杀要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不得不说的是那大汉看着被活捉生擒的弟兄们,再看看十一和左晞,一瞬间便想到自己等人中了陷井埋伏。十一这个皇子如此高调出行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们中了清廷的当了。 十一睡得香甜,遗传至郭贵人的俊美脸庞干净美好。看着这张脸,乱党却完全欣赏不来。左晞是知道十一不会被这些人吵醒的,可她仍旧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等所有人看着她手指按唇的动作下意识安静下来后,左晞却说出了个叫那大汉想要扑过去乱刀砍死她的言语。 “你们这群乱党一天天的不干正经营生,活这一辈子都是浪费粮食了,咋还敢奢望下辈子继续不事生产的颓废活着呢?不妨告诉你们吧,萨满神婆已经同意施实秘术了。只要将你们这些乱党的尸体.割了,下辈子出生时就都是.天阉。”左晞做作的打了个哈欠,又说了句:“还是当男人好呀,困了就睡。哪像我们女人,还得三从四德,温柔贤惠。不过你们就不用担心了,这辈子是男人,下辈子虽然不是男人了,可也不是女人。罢了罢了,我这身份跟你们说话,忒掉价了。小于子,你过来跟他们说说在宫里当差的好处。十八年后,等他们进宫当差的时候也有些个规矩底子。” “.喳!”小于子见左晞唤他,立马从人群里站出来。先是一副奴颜卑膝,阿谀献媚的回了左晞一句,然后话调一转又吩咐云程云锦好生侍候主子去休息,完事脸一拉,趾高气昂的一一扫过被按跪在地上的乱党。 “啧啧啧,丑成这样,也就主子们愿意给你口饭吃了。”因左晞曾说过士可杀不可辱的话,所以小于子想了想便将当初他进宫时,宫中老太监怎么挑人的嘴脸学了个十成十。 乱党:“……”泥嘛,一出生就是天阉,这得多恶毒才能想到这中方法。 官兵:“……”天阉这事,真的好严重哇~ 左晞信口开河的事多了去了,这才哪到哪呀。嘴上泄了一回愤,左晞便准备带着程锦二人去守着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十一。不想刚走出去三五步便被人叫住了。 “十一福晋,请留步。” 官兵都站着,乱党都跪着,光是靠听的就知道喊住她的人是哪一波的。左晞眨了眨眼,驻足看向声音来处。 那是一个长相很文气的青袍男人,哪怕被人压跪在地上,神态间也不见多少狼狈。左晞视线在其他被制伏的乱党身上转了一圈,心中明白这男人在乱党里的地位和影响力应该不是之前被她恐吓的络腮胡大汉能比的。 挑了下眉,左晞示意那男人有话快说,天都快亮了,别再耽误她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了。 “听说十一福晋也是汉人?既是汉人为何要给鞑子做狗?” “我爱慕虚荣呀,我贪图富贵呀,我吃饱吃撑的关你屁事呀。”左晞闻言对这男人灿烂一笑,“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我大清皇帝爱民如子,减免天下赋税,实乃当世明君,千古一帝。尔等宵小之辈,沟渠虫鼠,满焉能理解何为天下大同,满汉一家亲?” 前后两中风格的话,叫众人哑然不已。一言难尽的看向左晞,对这位传说中的十一福晋的形象又多了几分鲜明印象。 被左晞怼了的青袍男人眼底闪过不屑和不忿,又用一中带着点怜悯同情的兴灾乐祸眼神看向左晞,“世人皆知十一阿哥身体孱弱,需要小心静养。狗皇帝却叫十一阿哥出门诱敌。虎毒尚且不食子,狗皇帝却连畜生都不如。用一个要死不死的儿子换我们这么精英,真是好算计,好手段。” “跪在地上的精英?得了吧,这么直的钩,也能将你们钓上来,可见你们一个精英还没一个土豆值钱呢。呵呵,你可别糟蹋精英这个词了。”左晞非常讨厌旁人提十一的时候说病说死这样的字眼,加之面前的男人还明晃晃的离间挑拨天家父子感情,左晞觉得这事不能忍,先怼痛快了再说。 更何况,今天的事还真跟老康头没半点关系~ “以讹传讹,向来不可信矣。这中不实的消息你们竟然还都能相信,长没长脑子呀你们?”左晞一脸嫌弃的看向青袍男人,将鄙夷和高傲表现的淋漓极致。“不过这事也不能怪你们。你们要是不相信,今天也不能齐刷刷的跪在这里了。瞧瞧,瞧瞧,这跪得多好看呀。你怕不是天生就是个‘跪族’吧?啧啧啧,难得呀,都康熙五十年了,竟然还有这么纯粹的憨批。” ‘噗~’ ‘噗~’ 第一声‘噗’,是有人被左晞气吐血了。第二声‘噗’,则是被左晞这段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逗笑的。 将人气吐血了,左晞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不由又想到了她的形象。于是再度转身走回来,一脸大气凛然的站在那些乱党和官兵前,酝酿了一回,又暗暗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郑重对乱党诸人说道:“食君之?,忠君之事。在国家大义面前,便是公主皇子,都不能置身事外。大清开国至今,为了和平,为了百姓安居,为了肩上的使命,也为了不辜负血脉荣耀,毅然和亲了多少位公主,如今再数数还活着的有几位?那些金枝玉叶的公主都能为了这个国家的安荣牺牲自己,我等自是责无旁贷。我们是皇帝的儿女,大清的子民也是皇帝的儿女臣民。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每个人都应该为之努力奋斗。虽千万人,吾往矣~” 哎呦我去,这话说得,别人感动不感动左晞不知道,但左晞自己却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拿大话小小的震撼了那些乱党和四面八方来或救援或看热闹的将士们,左晞将成亲前嬷嬷教的那套规矩捡出来,端庄大方的走出了包围圈,留下一群被左晞震住的老少爷们面面相窥,半响无言。 十一福晋的形象可真是.让人无法形容! …… 这次来夜袭左晞他们的乱党有七八十号人,抛开一部分死伤耗损的,还生擒了三十七人。左晞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那些乱党说朝.廷设陷井害他们,还说当今舍得儿子套住了狼。明明跟当今没半点关系的事,生生将当今扯了进来。于是翌日辰时不到,当今的御案上就出现了此战的‘捷报’以及事情经过。 当今普一听说十一等人遇袭时,惊怒不已,连忙追问十一的情况。但等知道十一和左晞的草蛋操作后,当今却木着一张脸,麻木的看向李德全。 朕一定是吓懵了,不然朕怎么还会去同情那些乱党呢。 当今复又低头看了一眼跟烟花有关的记录,最后直接恶心至极的从‘自荐枕席’上移开了。 杀人诛心呐,他们爱新觉罗家到底娶回了个什么玩意? 左晞和十一遇袭的地方离京城更近些,按旅行速度,至少得半个月才能回到京城。若按十一平时的赶路速度也得两天。不过若是按正常速度,那天亮前就一定能到京城脚下。 这会儿十一的‘睡眠质量’雷打不动,天又正黑着,左晞稍做思考便让府中其他人收拾行李慢慢回京,她带着十一先行一步。 叫人将十一抬到小马车里,左晞抱着十一坐马车,又叫了田果,程锦以及侍卫等人骑马护卫,一行数人连夜往京城的方向赶了。 当然,上了马车后,左晞就将十一重新送回小公寓,没叫他受半点颠簸。而她自己则抱着人形抱枕靠坐在马车里睡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他们一行数人赶到京城的时候,距离城门开启还有两刻钟,田果问左晞怎么办。以他们的身份和情况以及距离城门开启还有两刻钟的时候是可以让城门口的守门将领提前放他们进去的。但左晞觉得就是等上半个小时的事,犯不上跟守门将领啰嗦去。说不定这边正在交涉,那边时间就到了。因此只叫人将马车赶过去,一行人并没搞特权的等了两刻钟。 两刻钟后,马车顺利进城,之后小跑着回贝勒府,到了贝勒府门前,左晞才将十一从小公寓里挪出来。 左晞昨日担心一颗效速安神丸会叫十一太早醒来,便一口气喂了他两颗。 好家伙,当事人竟然睡到现在还没睡,也是大无语了。 让人抬了肩撵将十一抬进去,左晞又不假他手的给十一脱了外裳鞋袜,叫他睡得舒服些。而左晞自己则在安置好十一后,叫人端来一碗□□粳米糖粥匆匆吃了,又洗了把脸,换了身进宫的旗妆便带着人进宫了。 路上想到五九两位爷可能已经得到他们遇袭的消息了,怕他们担心便又派了小于子和另一个机灵点的太监去二人府上报平安。 马车一动,左晞又想到了薛姨妈几个,又忙将小于子喊回来多吩咐了一句:“再去一趟薛家。” 小于子应声去办差事,左晞则闭目养神打了会儿盹。 左晞这么早进宫请安规矩不规矩的也没谁跟她计较,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翊坤宫,宜妃姐妹那里也刚刚得到消息。 没办法,城门关着还好往城里送消息。宫门关上了,就得等到宫门开了的时候才能得到消息。这会儿消息一传进翊坤宫,宜妃姐妹都吓傻了。不想下一刻,宫女便朝里面通报十一福晋来请安了。 姐妹俩愣了一下,随即一叠声的唤人进来。 左晞一边往翊坤宫正殿进,一边还在不停的打着腹稿。 有事夫君服其劳,对上婆婆这中生物,只要记住一个原则,那就是: 所有的功劳都是她的,所有的坏事都是十一哒。 (ˉ▽ ̄~)~~ “……说是迟,那是快,儿媳一把将我们爷抱上马,纵马狂奔数十里,护得我们爷安然无恙,分毫不伤。” 在左晞酒楼说书风的叙述中,宜妃姐妹满头满脸的黑线差一点就要实质化了。终于在左晞换气的时候,宜妃把握住机会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我儿子现在咋样了,他真没事吗?没事为那啥不进宫让他老娘看看捏? “额娘放心,我们爷一切都好。儿媳担心我们爷受到惊吓还特意喂了爷一粒安神压惊的药。许是那药效太好,或是儿媳的怀抱太温暖,让我们爷感觉到了安全感,这才睡得香甜,踏实。”说完左晞还认真的对宜妃姐妹点头,“额娘放心,我们爷睡的很好。” 睡的很好? 睡的.很好? 宜妃与郭贵人对视一眼,又缓缓的移开视线。既当今之后,这姐俩也被左晞和十一给弄懵逼了。 重点是这个吗? 给婆婆报了回平安后,左晞又迅速出宫了。出宫后,左晞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的歪在马车里,开始有时间去回忆昨夜的真刀真枪。 对于现代人来说,什么明不明,清不清的,都没有那一岛的倭寇该杀。而昨夜那样的袭击场面.左晞也只在国际新闻里看过。 之前被窗外的半张脸吓到了,这股恐惧竟然生生压住了后面袭击突围带来的惊恐紧张。此时安静独处,左晞才不禁后怕起来。 这里的人,玩的可真大呀。 . 回到贝勒府,下马车的时候左晞那股后怕劲才上来,手软腿软的还需要人掺着才能走。然而她这边刚从马车上蹭下来,莺儿就凑过来说薛姨妈带着薛大嫂和两位姑娘都在重楼那边等着她呢。 左晞闻言,顶着一副疲惫脱力的样子哼唧了一声,然后便叫人抬了府中小软桥过来,坐着小轿去了重楼。 一见左晞过来,几人都扑了过去,上上下下的扫了一左晞好几眼不说,薛姨妈更是伸出手从头到脚摸了个遍。见左晞确实如她们听说的那般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的跟左晞问起昨夜的事。 “我原就听说当今偏心得紧,不想竟还能这般偏心。”几人上了重楼楼顶说话。薛姨妈见没有外人,不禁开始抱怨起老康头来,“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就这么狠心呢。” 左晞点头,不为当今辩解,还顺着薛姨妈说起了当今偏心:“儿子多了,就不值钱了呗。” 薛姨妈几个听了,一时间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这爹,真不咋地。 作者有话要说:老康头:不对劲,这里面有套路。 十一:哪能呀,儿子的福晋不是那样的人。 老康头:没有套路? 十一……老见外了。 . 感谢在2021-12-22 14:56:25~2021-12-22 20:2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雪10瓶;小麦2瓶;复联总攻、小卷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儿子俩口子遇险了,当老子的知道了,能不派人去看一眼,再叫御医瞧一瞧,顺道赏点东西?可当今没想到,如此一来他为了剿灭乱党叫儿子做饵的说法更真了。 说他往日都瞧不上这个儿子,恨不得这个儿子早死早超生。往日都不见关心一二,这会儿俩口子还没受丁点伤,就这么上心.啧啧,这才不是什么关心慰问,而是对十一贝勒夫妇诱敌成功的奖励。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当皇帝的,就不是一般的狠人哇。 于是从十一和左晞遇险这事出来后,街面上又引出更多的有关当今的负面新闻。 连之前他宠信隆科多,隆科多会宠妾灭妻残害嫡妻的事都被人传出是跟当今有样学样来的。 你们不会以为死的那几任皇后和皇贵妃都是病死的吧? 皇家能找个身体不好的人当皇后吗? 绝对不能呀。 同理,身体不好的人也进不了宫,当不了皇贵妃。 可她们为什么都死在了宫里呢? 因着说起这个,民间又传出了更为惊悚的流言。 什么呢? 那就是三年一大选,一年一小选的大清选秀制度。宫里年年都进新人,地方就那么大,总不会都住下吧。那么问题来了,那些被选进宫的年轻妹纸都去哪了呢?是不是都死了。 进宫当宫女的,她们是去干活的,可既不用下田种地,又不用下海打渔,再累也有限。再有咱穷苦人家的女人挺着大肚子干活,田间地头生孩子,还一个个壮实的不得了。那些宫女,绝对不是累死的。 进宫当主子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咋人小姐在家时好好的,一进宫就隔三差五的死呢。 大多百姓都认为大户人家天天大鱼大肉,有银子,吃的好,睡的好,还有人侍候,这样的人身体一定棒棒哒。于是在当今拿亲生儿子钓鱼的的流言开始朝着诡异的方向展开后,那条当今闲暇无事以虐杀后宫女人为乐的流言也直接以坐火箭的速度传遍天.朝内外。 不光如此,一些人还仿佛藏在窗户外亲眼看到当今虐杀宫人一般,传消息时传得那叫有鼻有眼,恍惚间竟让人觉得‘许是真就这样’。 当然啦,流言能传得如此有规模,有力度,后宫的各位娘娘小主们也是出了不少力气的,只是不能向当今邀功罢了。 当今脑仁嗡嗡的,朕要是没将十一放在心上,能给他贝勒爵位?当今气急败坏的毒舌了一通,不妨几日后又听说了更气人的污蔑,眼前一黑,就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醒来后又见太子面无忧色,心中一堵,又将太子批头盖脸骂了一通。众人见此,深怕步了太子后尘,一个个就跟死了亲娘老子似的哀丧个脸,当今见了,更觉气闷。洽巧扶桑那边派人来朝,言行间又犯了当今的忌讳,当今指着来使一通损犹不解气,众臣工和跟着出去的皇子阿哥都起了祸水东引的心思,不约而同的将扶桑拉出来给当今消气。总之就是好一通折腾,才叫当今消了怒火。 距离遇袭之事尚不久远,大家都觉得小汤山那边的温泉庄子不及城里安全,怕有人报复寻仇,便叫十一和左晞先留在京城。此时避暑山庄的消息传回京城后,左晞摸了摸鼻子便继续在漪澜间门外的檐廊下面歪着。 漪澜间是贝勒府里一处建在水面上用来避暑的五间屋子,炎炎夏日,水波荡漾,此处也是整个贝勒府里最凉爽之处。 左晞在檐廊下捧着水果边吃边听八卦,十一则板着一张脸,带着田果在檐廊下的水里扑腾。 那日回城外,十一一直睡到下晌才转醒。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回了京城贝勒府,身.下正是左晞陪嫁的那张大床。 睡得浑身酸软,骨头和肌肉也有些微痛的十一,声音低哑的唤人。田果赶忙凑过去侍候不说,又打发人去请太医过来给十一把平安脉。 遇袭的事不是秘密,转眼间消息灵通的人便都听说了。不少人派了管事来,也有关系亲密的亲自上门的。左晞与薛姨妈几个说了一回话,便时不时要起身去应付这些人和事。薛姨妈见状便带着薛大嫂先回薛府了。 妙玉和黛玉留在十一贝勒府准备陪陪左晞,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是她们能帮得上忙的。 林如海临去前,便已经托了人脉关系给林小弟找了位先生。林家虽然不用守孝,但黛玉担心不守父孝会叫那位先生对他们姐弟有想法,二来也是因为轩哥儿年岁尚小,便不曾去读书。洽巧今年夏天,孝期过了,轩哥儿又长了一岁,于是黛玉便送了弟弟去那位先生家里附学。 早上叫人送去,晚上再接回来。此时黛玉要跟妙玉留在贝勒府,便又吩咐人等林小弟放学了将人接到这边来。 重楼这边就有他们的房间,左晞也没管她们,送了薛姨妈和薛大嫂后便回了福熙苑。 ‘福熙苑’这三个字还是当今亲笔手书,又叫内务府的人制了匾额挂上去的呢。若非这般,谁敢用熙字呀。 至少皇子阿哥里还没听说谁敢用呢。 从这块公爹赐的匾额下走过,左晞温柔体贴的跟十一说了一回他睡着后的事。十一总觉得那两颗安神的药用的不是地方,可又觉得那种情况下用带有压惊效果的安神药也算正常操作。 只是再怎么好的安神药也不可能让他的身体没有多少颠簸奔波后的不适吧?就仿佛被左晞带在马背上狂奔的和坐着马车急速回京城的人不是他一般。 十一是知道左晞身上有不少秘密的,虽然也好奇左晞到底瞒了他多少事,不过十一更怕‘打草惊蛇’再叫左晞这只滑不留手的小狐狸藏的更深。因此,此时他仍旧压下心底的疑惑和好奇,装出一副纯良模样对着左晞好一通感慨。 五爷和九爷都带着媳妇亲自来了贝勒府,但当时十一还在睡着,二人见了一回左晞,又问了一回当时的情况,便都回去了。临走前还留了话,说是等十一醒了,第一时间给他们报信。这会儿十一醒了,左晞便打发人去二人府上报信。 除了五九两家,住的近的十三福晋以及与左晞走近的四福晋都亲自过来了。因为十三有老康头那句回府闭门思过的话,所以十三府上仍旧只有十三福晋出门应酬。四福晋那里则是与四爷一道来的,同样没有多呆,也留下了句需要什么或是有什么事都只管打发人过去的话。 左晞救过弘晖,十一又提醒了四爷药膳不能随便喝,所以十一和左晞在四爷和四福晋那里是有些份量的。 左晞和十一从不大办生辰宴,每年过生日都是自家人自在的过一日。也因此除了年节例行的礼尚往来外,他们这次的遇险,还小挣了一批慰问礼品。 可惜这跟左晞这两年送出去的,完全没的比。 ╮(╯▽╰)╭ 闹闹哄哄了一两日,宜妃那里虽然也打发人出宫瞧过一回十一,只没见到人到底不能放心。因此转日十一又和左晞一道进宫去给宜妃姐妹请安,叫额娘们看看,也好放心。 回到贝勒府后,十一还给当今去了封折子,将之前左晞误导那些乱党的事揽在自己身上跟当今天请了一回罪。当今能说什么,更何况当今早就知了这事,没对这事说什么,派了只给皇帝和太后看病的御医回京给十一把了回脉,这事便算过去了。 不想没多久后,当今天那里受到了亿点伤害污蔑的同时,十一这里也被人编排上了。 当然,他不是主角,他家嘴炮又蔫坏的福晋才是。 传说中,十一阿哥娇小可人,十一福晋倒拔垂杨柳。那夜遇袭时,十一福晋当机立断抱起体弱多病,娇小可人的十一阿哥几个会回便杀出了重围不说,还一脚将其中一名乱党踢到吐血倒地。 传闻危险之时,十一阿哥小鸟依人的趴在十一福晋怀里,十一福晋揽着十一阿哥一手勾起十一的下巴,深情无限的说了句‘别怕,我在。’…… 因左晞在京城的名声向来有些让人意言难尽,因此这流言便在有心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帮忙下越传越邪乎。 除此之外,左晞那段关于天阉的胡说八道也被人广为流传不说。最新版本里连萨满都不用,只需要在男人死后七天内切了那啥,下辈子一出生就是天阉。于是京城府衙连续接到几起报案。其中就有某家死了男人,那家的当家主母竟然借着半夜三更,守灵之人瞌睡的时候,开棺切那啥的。 哦,最叫人觉得三观炸裂的还有乱党自荐枕席,盗匪luo奔,杀了某个乱党祭天来年风调雨顺等等~ 总之就是康熙五十年的这个夏天,大清的天空下流传着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传说和流言。而被娇妹化的十一也跟他老子一样委屈极了。 可他的身体又真真不适合进行有强度的锻炼,哪怕一般锻炼都无法应付。左晞见十一真被那些流言弄得郁闷了。看了一眼天,便建议十一去学游泳。 温泉是好东西,但不能泡太长的时间。游泳虽说也不能运动太久,却比温泉时间长。如今正是夏天,府里的水池在晒上一上午连着一中午,温度也正好不凉也不热。 让人在水池岸边立几个高杆,再用这几根高杆撑起一张大渔网,再借着渔网上面的大孔洞每隔一段距离插把油纸伞。渔网透光,油纸伞也不大,不妨碍阳光加温池水,下晌十一来游泳的时候,油纸伞也能给十一来点阴凉,不至于在水池里暴晒,再将他晒中暑了。 游泳可以有效缓解部分原因引起的哮喘病,还可以改善心肌功能,促进血管健康。最重要的是可以增强肺活量的同时,能够锻炼到全身多数肌肉。 让人在水池子两头立两个带门的足球门,然后定做了六十个木头足球,分别用红绿染料上色。这些木头足球都丢在水里,十一每天下水游泳时,将足球按着颜色分别推送到两边的足球门里。 当然了,这种运动量只是入门级的。因为在十一适应了这个运动量后,左晞又叫人给十一缝了沙袋系在手腕和脚脖子上…… . 各种因乱党引发的流言在进入秋天后渐渐的被另一件大事取代了。 中秋节前,出京八个月的雍亲王长子终于回京了,与此同时,薛家那些借着薛家兄妹而干尽违法乱纪之事的薛家族人们也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清算掉了。 杀了一批,又流放充军了一批,这些人里有男丁,也有女眷,都按着左晞的意思从严从重处置了。 事到临头了,这些人也不是没打出薛蟠和左晞的名号想要弘晖网开一面。弘晖得了左晞叮嘱,自不会手下留情。于是那些人见弘晖这里行不通,又急急派人去京里疏通关系。 薛家是薛大嫂管家,压根就没让那些人见到心软又糊涂的薛姨妈。怎么来的就又怎么给打发回去了。那些人到也想去贝勒府找左晞,想着年轻媳妇脸皮薄,总不会见死不救。不想打听十一贝勒府怎么走时,就被人科普了一脸十一福晋有多彪,又有多虎。 求助无门的薛家族人,又打起了送薛家女去权贵府上为妾,好以此得到庇护的想法。 左晞听说了也没拦着他们,而是挨家挨户送了份略带些胡搅蛮缠的帖子。娶妻没问题,但谁敢留薛家女在府中为奴为妾,那就是打了她十一福晋的脸。 左晞通过自己对三从四德,温柔贤惠的理解让整个京城的贵妇圈都知道了十一福晋有多难缠。她郑重其事的让人送了话过来,谁没事会为了个破落户去招惹她呢。 拜托,躲还怕来不及呢,好吗? 薛家那些犯了事的族人入京后不光左晞盯着呢,雍亲王府也因着弘晖头一回办差事而极为上心。 也是赶巧了,端敏长公主这个最瞧不上左晞的人没在京城,不然薛家族人也不会一点进展都没有。 其实薛家的事不过是个引子,由处置薛家族人进而对江南官场进行有目的的清洗整顿也是弘晖此行南下的另一目的。 为了他老子能够顺利继承皇位,这些都是必须的。 江南官场倒了一批污点吏官后,哪怕知道这事能办成还有四爷派去辅佐弘晖的人帮忙出力,但弘晖这个雍亲王大阿哥仍旧功劳不小。一时间弘晖风头无两,隐隐有了皇孙第一人的趋势。 而太子的视线也因江南之事从兄弟身上转到了有出息的侄子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22 20:24:16~2021-12-23 15: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228294 36瓶;lilith 20瓶;钩吻10瓶;不要饭来张口、紫色萱草2瓶;橘子、云之晚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弘晖远比他老子和他十一叔更惜命。从江南回京城的时候,弘晖便担心会有人在回京路上劫杀他。于是这小子眼珠子转了几圈,转天就藏进了薛家的商队里。 九爷入驻薛家商队后,商队就一直打着九爷的旗号。有九爷在上面顶着,往来相关衙门或是旁的什么势力都不会为难商队,藏在商队里的弘晖就这样跟着薛家商队一路招摇过市的进京了。 回到京城后,当今不但褒奖了弘晖,对四大爷也多有赞许之言。但平安抵达京城这也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在他老子将祖产扒拉回来前,弘晖不光要担心自己的庶出兄弟,还要小心伯叔家的堂兄弟们。当然了,最最需要担心的就是太子父子了。 太子也有儿子,虽然不是嫡出,但太子的儿子跟太子一样,这么多年来在当今那里一直极有体面。 太子两子中,年长的弘晳自幼在当今跟前长大,相较于太子的另一个儿子弘晋也更有声名体面。 当然,做为太子实际上的长子,弘晳有着不输于弘晖的野心。又因他老子是太子,他早早就已经将皇位当成了自己的囊中物。 太子废而复立,不光太子的心态崩了,弘晳的心态也崩了个彻底。这两年爷俩都挺没有安全感的,如今偏又有弘晖年少扬名,出了大风头.这得心多大,才能干看着呀。 进入农历八月,天气渐渐转凉,在水里泡了整个夏天,哪怕左晞花了几倍的心思在美白上,十一仍旧被晒黑了。天凉后,水也跟着凉了。十一的游泳健身在左晞的支持下,从室外转战到了室内。 在福熙苑后身搭个带有大片大片玻璃的屋子,再在里面建个室内游泳池,除了府中下人要每日都给游泳池换水外,十一贝勒府今年用掉的柴和碳也是旧年的两三倍。 十一在室内游泳池里扑腾了几日后,便是这一年的中秋节了。中秋节的宫宴上,有人向左晞借造坦克底马车的工匠。左晞不光直接回绝了,还当场告诉众人,他们家有意为太后和万岁爷还有翊坤宫的娘娘各打造一架坦克底马车。那是他们家明年的万寿节礼,都注意了,别送重了。 左晞这话一柱香的时间内就传得人尽皆知,当今笑呵呵的坐在龙椅上,仿佛对此并无过多想法。不过有了左晞这句话在,当今没得到万寿节的寿礼前,谁都不要想这种马车了。 中秋节前雍亲王府的二格格出生了,生母就是那位四品典仪官之女的钮祜禄氏。因洗三时正好是中秋节,加之四大爷俩口子最近出了大风头,二格格出生时便有意低调,所以直到满月的时候左晞才听说这事。 左晞对四大爷家的小乾子妈还是挺感兴趣的,于是屁颠颠的跑了一趟,当知道四大爷家的耿格格也有了几个月的身孕时,左晞再看那襁褓里的小格格,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呦我去,小乾子成了二格格了? 好玄幻,有木有~ 回到贝勒府,左晞在十一去游泳锻炼的时候,将手机从空间里拿了出来。用一种受惊过度的心理举着手机一顿狂拍,狂P图后,这才接受了这种雷人设定。 话说,变成二格格的小乾子要是个重生的或是没有重生,但骨子里还是那个风流爱好美色的.左晞闭上眼睛,不叫自己被脑补出来的画面囧死。 …… 就在这种补补囧囧,囧囧补补里,时间一晃而过。颁金节后的某一日,左晞正将厨娘叫到跟前就鸡髓笋这道菜的改良问题进行深入探讨时,文杏便进府回话了。左晞见文杏进来请了安就退到了一旁,便知道这事是有正经事要说,于是打发了厨娘出去,又叫丫头沏了壶茶,才一脸严肃认真的抓了把瓜子的看向她。 文杏抽了下嘴角,将刚刚在外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学给左晞听。 原来是多日前,太子家的弘晳约了几个叔伯家的堂兄弟聚会,席间侍奉凑趣的风尘女子里有人染了脏病。这事被闹到了台面上,大家都在传那些皇孙们都染上了脏病。 消息今天早上才出现,半日功夫就已经传得大街小巷无人不知了。 沸沸扬扬的,很是热闹。 “皇孙都已经这么卷了吗?”左晞回想了一回弘晳的年纪,又问清了都有谁参加这个聚会后,看向坐在一旁翻食谱的十一说道:“这么小的孩子,啧啧啧,卷得可真激烈。”她误会警幻了。 康熙朝的皇室男丁,小小年纪就被当成大人‘使唤’了,家里的女姓长辈会安排通房教导人事,他们自己也非常玩的开。原来当初警幻将胞妹可卿许给宝玉,严格来说也不算拔苗助长,摧残幼苗呢。 鸡髓笋是将乌鸡的骨髓和肉馅分别塞到竹笋芯里,再用原汁鸡汤蒸熟竹笋的一道菜。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麻烦了些。加之左晞也想换个馅尝尝了,所以十一便翻了一回食谱准备给他媳妇改善一下伙食。这会儿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十一随手放下食谱,对左晞摇头:“太上不得台面了,如今就看太子想保哪个儿子了。” “弘晋?”左晞直觉知道这事八成是冲着弘晖去的,但听完十一的话,又不由有些猜测,“你的意思是说太子下场了,弘晳和弘晋都是幌子?” “弘晳再如何疯狂,也不会将事情做得这么绝的。”能这么疯,又能这么狠的除了太子不做他想。“明面上看去,此事全是弘晳一人责任,但若深查下去,无外乎两个结果,一个是弘晋嫉恨长兄,借机陷害。太子再借此为引子,让皇阿玛知道他就是那个时常被陷害的优秀兄长。另一个,” “另一个就是挑个有仇有怨的,将这事都推到那人头上。”左晞将一颗有她掌心大的枣子放到嘴里,语气不屑的说道,“是大哥吧。” “也可能是老八。”相较于大哥,太子更恨,也更瞧不起老八这个弟弟。 “.这手段,”左晞摇头,“太恶心人了。” “太子已到穷巷陌路,自是顾不得那许多了。”十一点头,也认为这个手段太脏,可也不得不承认太子的这个法子很是一箭多雕。 大清不会让得过脏病的人继承皇位的。 他这不光是要废了兄弟们已经长大的儿子,还要废了新皇的儿子。 打夏天当今晕倒那次,太子被训斥后,当今便总拿小话敲打太子。太子之位本就坐得心惊肉跳,下面的兄弟一个个虎视眈眈,上面的老子再这般折磨人,也就太子吧,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弱些的,早就被这些个破人破事逼疯了。 四爷和弘晖这对父子,一个是雍亲王,一个是有功皇孙,除他二人本身外,还有手握兵权的年羹饶,太子看得清楚,五年内,四爷都是除他这个太子外,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人。 除非老爷子还能活上十年八年,否则这个局面不会被打破。 当然,太子扒拉了一回手指,数了一回他的那些兄弟后,又觉得就算他老子再活十年,老四的地位也稳稳的。 可他不行呀,老爷子多活一天,他就要在太子的位置上呆一天。除非老爷子明天就咽气了,不然这样的日子就得过到他死,或是再次被废的那一天。 带着点报复快感的太子,就这么出手了。而一直将自己当成未来储君,严防旁人谋害的弘晖虽然去了弘晳的聚会,却因为担心刺杀,下du以及他老子的那个药膳事件,而好巧不巧的没中招。 至于旁人嘛,左晞和十一也只关心了一回五爷家的弘昇,便将此事放下了。 没儿子也没亲近子侄落坑的左晞十一秉承着一颗看热闹的心,继续拿天家这点事下饭。可三爷,四爷,五爷和七爷这几个当老子的却没办法淡定了。 最叫人气不打一处来的是远在皇陵的老八竟是个消息如此灵通的,这次会闹得满城风雨就是老八的手笔。 这事最恶心的地方就是没一个人会承认对此事负责。而且太脏,太恶心也没办法拿到台面上去说。然而这事谁心里没点数呢,于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在台面下交锋了。 三爷买通了太子近侍,叫那近侍引着太子去他老子的花园里摘花。后宫之中多少年轻貌美,不得宠的低位常在答应,往常当今想不起来自己后宫里有这么个人,可若是跟太子有染了,叫当今的帽子有了什么旁的颜色,那当今是到死都会记住她的。 四爷管着户部,每年往哪处拨了款,拨了多少款四爷心里都有数,哪些位子上是太子的人,那就专门去查这笔款子是落到了实处还是被人中饱私囊了。 五爷也不逞多让,也在狠挖太子的墙角。 不过相较于四爷家的弘晖和五爷的弘昇安然无恙,三爷和七爷家的儿子都与那些侍奉的风尘女子发生过关系。不过三爷家的阿哥比较幸运,七爷家的那个就没那么幸运了。 儿子染了脏病,还是被人算计的,哪怕是坡脚老七,这事也不能忍了。 只是相较于三爷,四爷和五爷,这位能做的并不多。但没关系呀,他老娘庶妃戴佳氏却不是个吃素的。 而且除了戴佳氏,荣妃,德妃和翊坤宫也都参战了。 当今亲孙子这一脉就已经闹得不开交了,再算上那些同样被弘晳邀请的近支宗室.这一场由太子借着皇孙之手引发的内耗,直接让爱新觉罗一族杀疯了。 就在左晞和十一两个躲在一旁看热闹,都被这一出出的事惊得大气都不敢出时,雍亲王府的耿格格早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23 15:00:01~2021-12-23 20:5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50瓶;逗号2瓶;渡、沐羲、小卷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十月三十日,四爷的生日,也是雍正朝的万寿节。这一天,雍亲王府的格格耿氏为四爷诞下两名小阿哥。 生产的日子挑的非常好,四福晋和李氏在听到耿氏发动的时候,脸都绿了。可她们又同时了解到,这一切还就是巧合,于是二人心中的恼怒竟比之前更盛了几分。 李氏的弘昀一直病病歪歪,却仍旧坚强的活着,弘时虽然被宋氏抱走了,可他仍旧记得李氏是他亲额娘。这会儿耿氏又生了两个小阿哥.四福晋看着她那优秀的好大儿,主动抱养了钮钴禄氏的二格格。 钮钴禄氏哪能乐意呀,可她一个格格生的女儿有机会被嫡福晋抱到正院养,她不但不能表现出不愿意,还得感恩戴德的替她和她闺女表示荣幸。 当然,四福晋也没亏了她,耿氏生的那两个小阿哥也抱了一个给她养了。 被请去参加百岁宴的时候,左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看过钮钴禄氏后,左晞着重去四福晋那里看了他们家的二格格,然后又屁颠,屁颠的去看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阿哥。 真真是哪时都不对劲。 她是嫡福晋,又跟四福晋关系不错,再怎么好奇也不能直白的对妾室庶子表现出什么来,因此压下满头雾水后,左晞便先将这事放到一旁了。 管他洪水涛天,也不与她相干。 日子过得轻松又自在,十一的身体也因着游泳这项运动有了几分起色。入冬以后,左晞还因换季生过病,十一却一直没有犯过旧疾,甚至连风寒都没有过,身体好的叫宜妃姐妹看左晞都像再看什么稀罕宝贝。 不过最近风声实在太恐怖了,十一和左晞仍旧准备走病娇路线,宜妃姐妹自是也不想叫外面那些风雨扰了自家老疙瘩,于是还配合着叫他们安心‘养病’。 二人商量了一回,又见乱党那事已经过去许久,便再次回了小汤山。小汤山下有温泉,连着冬天都比京城暖和几分。而且住在小汤山那边,也省得参加京城里的麻烦应酬。 叫人收拾行李,又将之前准备的年货都带走,便拖家带口的去了小汤山。不过左晞也担心那些乱党会报复他们,这次不光将贝勒府的所有侍卫家丁都带到了小汤山还在别院后面的小市场那里发了告示。 招附近壮丁60名,组建巡逻队,三班巡视别院及附近村落,以防宵小。 招附近农妇60名,组建纠察队…… 招附近稚童60名,组建少年侦探队…… 招附近老叟60名,组建…… 到了冬天,庄稼就没什么活了,左晞为了自身安全将附近闲下来的百姓都组织起来,他们安全也安心了,附近的百姓有活干了,又能领到一笔工钱过个好年,也算是互利互赢。 左晞本身就不差什么钱,她与十一又是皇子和皇子福晋,不说他们自己本身的资产,就是每年朝.廷发的俸禄,内务府发的各项用度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左晞看着手里散漫,但她不是冤大头,也不是那中奢靡浪费的人。 这么说吧,左晞爱吃,也舍得在吃上花银子,但她却绝对不允许铺张浪费和糟蹋粮食这中事情。 左晞也爱美,经常做新衣裳,有些新衣裳过个一两回水便不再穿了。这些衣裳左晞不是叫人收拾出来赏给府中丫头媳妇,就是送到养生堂去。几乎从不会让这些好料子做出来的衣裳压在箱底。 再一个,左晞用惯了玻璃制品,还特意买下了一间琉璃厂,看起来一掷千金,土壕的不行。可细细算上一笔帐,左晞只是最初的时候花了一笔买厂子的钱,之后她所有想要的玻璃制品以及贝勒府里用到的玻璃,其实都是成本价了。 碗,碟,果盘,杯子都是家常会用到的,买谁的不是买,买自己的至少不用再多花冤枉钱了。 再有,左晞让人将贝勒府和小汤山这边的窗户能换成玻璃的都换成玻璃,看着是大手笔,但换个角度想,是不是每年都不用再另外支一笔换窗纸的费用了? 而且玻璃比窗纸保暖,还间接的省了碳火费用。 她每年的万寿节礼和给太后,宜妃姐妹以及其他相熟人家的贺礼,寿礼里只要有那么一两件玻璃制品的东西,是不是就能省下采购时间和中间商的费用? 有这么一间琉璃厂,自己用来方便,平时再接些订单或是将左晞订做过的那些东西,挑有市场价值的再制上一批,然后送到铺子里卖,不说赢利吧,最起码琉璃厂的运作成本是出来了。 再说说她养的那些手艺人吧。 你去单独找他们订做一件东西,就是一件东西的费用。可你将他们养起来,常年累月的给你做东西,也只需要一点高级技工的月例银子。孰多孰少,傻子都知道怎么选了。 他们做的东西,足够左晞自用和送礼了。多出来的,还能挑不喜欢的送到铺子里去卖。 而这些手艺人呢,他们拿的是保底工资,逢年过节还有赏钱,做的东西招上面喜欢了,还另有奖励。最重要的是得一个安稳。 这个时代不像现代,办个营业执照,就能开个小铺子,消消停停的做生意。这里做生意,三教九流,街面上的各中奇葩事以及繁重的商税等等事压下来,底层手艺人的日子可没小说里写的那么美好。 可以说,左晞跟他们这就是互取所需的合作。 最后就是左晞的‘还人情’之举了。 左晞时常会让人将自己想到的,又觉得味道不错的菜送给九爷。九爷手里有酒楼,能用得上的,就会在酒楼里卖一阵。 还有一些东西,九爷看到了商机,便来问左晞,左晞也从来不藏着掖着,哪怕是她知道告诉了九爷,九爷可能会大发一笔财,左晞也从不嫉妒藏私。 这是人情,是送九爷的,也是还九爷的。 九爷没坑薛家,九爷待十一又好,光是冲这两点,左晞都没有不送的理由。 而九爷呢,他本来就是个重手足的,他又因此挣了钱,待左晞和十一自是不会小气。 一来二去的,有来有往,左晞他们与九爷一家走的更近了,而九福晋这个嫂子也不会对九爷总拉扯兄弟有微词了。 其实有些事情,左晞在做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想那么深远,可这些事情做着做着就成了如今的局面,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这会儿,左晞为了自家安全着想,在侍卫的保护圈外面再套一层群众的力量。他们家的安全指数上来了,群众的幸福指数也提高了。 家中男女老少都被里正组织着干活去了,有的人家一下子能出四个领工钱的,有的人家虽然只能出一两个领工钱的,可这工钱却是家家户户都能领到的。有了这笔工钱,大家都能过上一个好年不说,还能再攒下一些给儿女成婚嫁娶用。 这样的日子好吗? 自是好的。 可这样的好日子,是有前提的,必须是左晞和十一好了,他们才能跟着好。 这些道理众人心里都门清,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真心实意的盼着左晞和十一能长长久久,长命百岁。 情况就是打左晞吆喝了村民动起来后,这块地方就被护得水泄不通。别说乱党了,就是普通的行脚商路过这边都会被人从头盯到脚,一直目送数里地去。 安全有了保障后,左晞和十一在别院的生活更是进入佳境。春天那会儿一通瞎折腾,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二人在玻璃房里养活了几株热带果木。 左晞看着那些大小不一的热带水果,感动得眼泪汪汪。 终于能吃到了。 …… 十一与左晞开开心心的等着吃水果的时候,爱新觉罗家的远近嫡支仍旧是一片腥风血雨。 都杀疯了。 所有参战的人,都是随着做了太多的事,而底牌暴露了不少的人,他们如今想要退步抽身已经晚了。 这个时候已经掀了底牌,就不能不将这局硬抗下来。真叫太子缓过来了或是顺利登基了,他们都得被秋后算帐。 而太子呢,他用‘舍得一身剐,敢将皇帝拉下马’的勇气一个人挑起了这场内斗。 将所有人的底牌都暴露在了当今眼前,叫当今仔细看看那些他一直以来张嘴闭嘴夸赞的忠孝仁义之辈私下里都是怎样的嘴脸。 您老总骂我不是个东西,那这些乱臣贼子呢? 他们又是什么? 东宫的这场无差别攻击,折损了不少人进去。也让爱新觉罗家的男女老少们对‘女祸’有了一个清晰认知。太子利用自己同样野心勃勃的儿子替他老子做了一回大规模筛选后,爱新觉罗家的人将‘女祸’这事刻在骨子里的同时,也从太子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及时止损以及穷寇莫追! 当今已经被这一出出的事气病了,但他生病的消息却被瞒了下来。过完年,当今便起驾去了畅春园。那些日子里当今几乎从不召见任何皇子阿哥,除了几位朝中重臣见过当今外,当今谁都不见。 四爷紧随其后的去了自家在畅春园附近的圆明园,不过在那之前四爷却叫了年羹饶过去,将弘昀交给年羹饶,让其带去年家小住一阵子。 年家并不满意这门亲事,但他们也不敢抗旨不遵。但年前有人借着年家的人送了带有天花病痂的荷包给弘昀这事,年家未必全然不知情。趁乱弄死弘昀,再以年家在当今面前的体面,他家姑娘自然不愁嫁。 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兄弟里拨得头筹的人,自非寻常人。四爷没就此事质问年家,还在年家上门请罪的时候宽慰了一回年羹饶。可叫年羹饶没想到的是四爷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爷相信你年家的忠心,也相信亮工你的能力,爷这个次子就拜托你们照顾一段日子了。 刹那间,年羹饶便知道了四爷不是没看出来他的心思,也不是不计较他的算计和左右摇摆。 轻描淡写间便将年家牢牢钉死在棋盘上,这一刻,再桀骜不驯的人也不由心生胆怯。 三月初,就在年家小心翼翼的养着身娇肉脆的弘昀时,当今下了一道圣旨,二废太子! 就在万寿节前夕,当今送了自己一份别开生面的生日礼物。 这行为.就很迷。 想要平息这场内斗,就得先将太子这个源头掐死了。而废太子,这是当今唯一能保下这个儿子的选择。 至于那些将太子逼到如此境地的人,当今这个小心眼的,虽然没有立时发作,却都一一记在了心里,准备秋后算帐呢。 太子被废后,太子一系几乎全军覆灭,彻底瓦解。太子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淡定的将他准备的万寿节礼让李德全转交当今,便接了此生第二道废黜圣旨。 悬在头上的那把刀终于落了下来,太子那颗惶惶不安的心也终于不再恐慌了。 回首人生数十载,他竟然觉得唯有此时最轻松。 . 左晞咬了一口芒果丁,心情复杂的叫人将给当今的坦克底马车往畅春园运。十一洽在这时散着半湿头发从里屋出来,左晞只扫了一眼,便又在心里吐槽了一回大清的发型。 真有够难看的。 “太子前脚被废,皇阿玛后脚便将大哥和十三弟放了出来。”十一坐在左晞对面,俊美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凝重,“竟然还将老八一家召回京了。” 左晞蹙眉,觉得老康头不是一般的能折腾。十一随手将放在一旁的玉滚轮递给左晞,左晞接过来一边拿着玉滚轮在脸上滚来滚去,一边小声抱怨老康头坑人。 “都这样了,还将他们一家叫回来做什么。嫌还不够热闹吗?”将装了芒果丁的玻璃碗往十一面前推,示意他吃。“瞧着吧,回头老八就得将弘旺给咱们送过来。” 十一点头,认为以老八的性子确实能干得出来这中卖儿求荣的事。吃了口芒果丁,十一瞬间便被芒果的酸味酸得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怎么这么酸?” “橘生淮南,将就吃吧。”左晞觉得能在大清的京城吃到这么新鲜的芒果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什么甜不甜,酸不酸的,她都不挑了。 “弘旺的事你别愁,有我呢。” 左晞闻言,歪头看十一,笑着问他:“你做什么?” “玉不琢不成器,老八若将弘旺送来了,我就派人送弘旺去西洋游历几年。我去不了,若弘旺能替我去看看,也是我们父子缘份。”喝了口茶,除了嘴里的酸味,十一笑得好不温柔纯良,“就看这孩子有没有孝心了。” 嘶~ 这么缺德的主意,他是怎么笑得这么纯良真诚的呢? 左晞觉得面前的男人除了茶以外,他还黑心,缺德的紧。 真不愧是老康头的儿子~ 就在左晞腹诽自己嫁了个两面派时,十一抬眸,似是知道左晞在想什么一般,对着左晞笑得温温柔柔,分外美好,“妹妹,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对吗?” 左晞:……呵!” . 太子前脚被废,八爷后脚就被请出皇陵。不禁让人回想到四十七年时的那场立储风波。 难道一废太子时没能完成的事,二废太子时.众人想到这里,不由对八爷的态度又多了几分恭敬。 已经康熙五十一年了,八福晋牵着弘旺的手远远的看了一眼接他们回京的马车,脸上多少带出些讥讽来。 从四十八年来了皇陵后,那男人就不肯认命的不停折腾,如今还真叫他折腾出了一条路。只是此次回京福祸难料,怕是未必会如他所愿呢。 至于自己,八福晋苦笑一声,她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呢。 八爷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不远处的八福晋和弘旺,眼中冷芒一闪而过,面上仍旧是那个温文尔雅,礼贤下士的八阿哥。 乾坤未定,吾等皆是黑马。 收回视线,八爷迈步上车,等他日江山易主,天下大定,自有说法。 八爷一家坐着马车一路低调的回城了,回城后,八爷先递了请安折子,然后就在府中给当今准备万寿节礼了。 这几年在皇陵的时候,八爷也没忘记给他老子备礼。以期他老子在看到这些礼物的份上,将可怜的他召回京城。 这次是他回归后的第一个万寿礼,自是要精心预备一番。巧的是八爷的门人也替八爷记着这事呢,纷纷递了帖子和东西进府,将忠心表现的淋漓尽致。 人都是善变的,也是善忘的。当年八爷俩口子给当今闹出来的颜色问题,早就随着时间消散在岁月长河里了。如今,众人的心思和视线还放在了废太子以及万寿礼上,此时八爷回归,还真是个好时机。 今年十一贝勒府的万寿礼节,除了一辆皇帝规格的加长加大坦克底房车外,就是俩口子练字时抄写的那些佛经以及一些玻璃制品。 左晞原本想叫人将当今这些年做过的所有诗词都用当今天喜欢字体誊抄一遍,然后做成屏风的。可后来发现这小老头光是诗就写了几百上千的,一时间便将这个念头打散了。 左晞本就是个促狭的性子,除了上面那些的礼物外,左晞还叫人根据轴承和履带的一些原理弄出了自行车的链子,非常坏心的按着现代收废品破烂的三轮车样式给当今也弄了辆带棚的三轮车。 想到当今自已骑着这辆三轮车在畅春园里收废品或是当成破烂坐在车里由着宫人拉着走,啧啧啧,画面太美好了,左晞直接笑到肚子疼。 被儿媳妇这么埋汰的当今并不知道这个儿媳妇的险恶用心,还当着无数贺寿的宗室臣工的面,狠狠的夸赞了左晞一回。 有心了。 左晞被夸得小脸通红,整个人都有些飘。 原本老爷子喜欢这个调调呀。 明白了,明白了,明年咱们再接再砺,争取弄个卖煎饼果子的小摊车出来。 →_→ 康熙五十一年的万寿节,左晞小小的出了一把风头,不过这一日所有的风头还是八爷的。 八爷用自己的血给康熙抄佛经的事,瞬间震惊了现场所有人。左晞瞪圆了眼睛的看向那本厚厚的佛经,拿着帕子的手捂着嘴,不叫自己在这中场合里问出什么着人恨的话,可心里却在玩命的疯狂吐槽。 这么狗血的桥段,你确定你用的是你的血而不是狗血吗? 再一个,你们古人不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吗? 你伤害自己给老头祝寿.这是大清版的杀了你助兴吗? 当今坐在上首,面带欣慰的看向殿中诸人,然后当今就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旁人的脸上震惊多一些,而他小儿媳妇的脸上却是满满吐槽囧相。 当今非常想知道小儿媳妇又想到了什么,可他不敢问呀。 他也怕了小儿媳妇那直来直往的野蛮性子,非常害怕问出来后,再叫他自己下不来台。 多好的日子呀,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于是这么在心里强调了三五遍,当今果断的抛开好奇心,对着老八和颜悦色的来了一场父慈子孝。众人看到这里,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都配合的表现出一副感动的样子来。 不管众人愿不愿意,总之是从这一天开始,八爷府正式回到京城社交圈。而京城的格局也因着八爷的回归彻底被打破。 原本管着内务府的九爷被调去了户部,全面接手四爷的地盘。四爷则被调去了刑部,连带着年羹饶被调去了两湖。原本协理理藩院的五爷,被调去了吏部。被关着的许久的大阿哥直郡王被放出来后直接去了工部,十三爷这回也得了差事,他被调去了礼部。至于兵部,老康头只犹豫了几息,就给了擅长舞文弄墨的三爷。 除此之外,当今还同时下发了好多调职任免的旨意,叫人看得眼花缭乱,蒙头转向。也对他的帝王手段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左晞看热闹看得正欢呢,她原以为这些人事变动都跟她和十一没有什么关系时,很快的,关系就来了。 九爷管理内务府时,送到十一贝勒府的东西都是上上等的。而内务府落到八爷手里后,十一贝勒府的东西瞬间降了几个等次不说,还开始缺斤少两了。 左晞不知道这情况是有心试探还是什么旁的原因,一时间有些迟疑。他们又不差这点份例,为了那点玩意犯不上折腾得大家都不消停。可若不折腾,再叫人习以为常或是认定了她好欺负,就是一头纸好虎,以后变本加厉的,岂不更不消停。 想罢。左晞看向十一,抿唇,歪头,一副拿不定主意的纠结模样,超认真的问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血压不太好,就这一章啦。 . 感谢在2021-12-23 20:50:14~2021-12-24 17:3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糖小甜甜50瓶;29051641 10瓶;为水、紫色萱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小闹贻情,大闹伤身,闹闹也好。”十一想了想,对左晞认真建议道:“你是儿媳妇,不闹到皇阿玛跟前,顶天了,就是皇阿玛让额娘出面训诫一回。” 做为一出生就失去了参赛资格的人,十一从不像其他人那般,对当今有诸多期待。他从小就不缺爱,甚至因为身体不好,而得了过多的偏爱。所以对于当今的种种手段和套路,十一从来都是以旁观的角度,用局外人的心思和眼界去看的。 当今为什么会将老八召回来,又为什么会将内务府交给老八? 内务府掌宫廷事务,说白了就是管着皇室内务的地方。内设的七司三院,包揽了皇室宫廷宗室所有事务。再说得通俗点,内务府总管大臣就是皇帝的内管家。 放在百姓家,那就是跟荣国府的赖大一般无二的人物。这个位置有多重要,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太子那一锅乱炖下来,京城里的皇子阿哥没参战的不是年纪太小就是像十一这样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如今太子废了,其他人也没落着好,当今对底下的儿子们都起了忌惮的心思,对于掌握自己的衣食住行的内务府自然也是格外上心。 再一个,当今也终于注意到了翊坤宫一脉哪怕没有争储的条件,但其争储的实力却已经不输任何一方了。想要扼制翊坤宫一脉的心思自然而然的也就生了起来。 当今给九爷挪了个地方,又叫老八接了内务府的摊子,也是因为当今知道相较于旁人,老八的家底在过去的几年里,耗损最为严重,实力也是最低的,想要迅速挤进第一批梯队,就只能依靠圣宠。将老八养起来掣肘各方,不出意外是可以达到平衡朝局的初衷。而老八又是个有野心的,为了地位和圣宠也会按着当今的意思去做事。 当今只要拉住那根系着老八的风筝线,就不怕老八脱离了掌握。真若是有一天局面脱控了.当今也不介意用混淆皇室血统这个罪名再次将老八打落尘埃。 当今这个布局,不光十一看出来,朝中内外不少人都看得出来。可老八自己却是不认命的,总想要再奋力搏一回,想要用自己的努力叫当今知道什么是养虎为患。 抛开老八,只说当今。是人都有喜好,儿女多了,偏心的事也再正常不过。但当今对待儿子们的感情却很复杂,掺杂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在里面,也叫这份父爱变了质。 时而亲情四溢,时而吝啬收敛,时而猜忌提防,时而…… 十一有时候也会想,在当今的言传身教下,他们兄弟想要做个好父亲怕也是不容易。 收回跑偏的心思,十一又认真跟左晞分析了一回她出去搞事的闹法和程度。 “皇阿玛未必没有敲打老八的心思,便是没有,也不会为老八出这个头。你闹上一场,说不定他正中下怀。只千万记得,不能殴打朝.廷命官,不能打砸内务府。其他的,倒也无妨了。”无论闹成什么样,这个亏,老八都得咬牙认了。 当然了,先叫左晞去闹,闹尽兴了,他随后再拖着病体去给他的好八哥赔罪也就是了。 他强撑着病弱的身体去给老八赔罪,看在他这么真心实意的份上,老八若是不原谅左晞,那就太冷酷,太无情,太无理取闹了。 →_→ 一个蔫坏不讲道理,一个我弱我有理,这两人凑到一块就已经是旁人的灾难了。如今两个小混蛋又要纵着性子胡闹,八爷和内务府的臣工们怕也是倒了血霉了。 一时决定要闹了,左晞一边叫人去找九爷要名单,一边派了十来波人出门去各个皇子阿哥,宗室府邸,将今儿得的分例都借过来。 九爷正在户部核帐。他最瞧不上四爷死守着那么多的银子不知道用来下银崽子,如今户部落他手里了,他自然不能干看着。而且之前跟准葛尔打了一场,又免了国全上下三年赋税,如今国库的银子又有些捉襟见肘了,再不好好运作起来,岂不砸了他财神九的招牌。 不妨正核着帐呢,田果就来了,背着人问了九爷一回内务府哪些人是他的人,哪些人不是,别一会儿他们福晋闹起来了,再误伤了友军。 九爷闻言,没先因着自家老疙瘩被人苛待暴怒,而是先替老八和老八的人默哀了一息,随后果断的将良心丢到一旁,给田果报了一串人名。 他倒是没将自己的人说出来,而非常干净利落的将老八和老八的人都给供了出来。 瞧见这名单上的名字了吗? 告诉弟妹,这都是可以随便折腾的。 左晞派去其他府邸借份例的人,严格按着左晞的要求,不光借了东西还借了人。由着那家下人亲自看守自家之前得的东西,然后跟着左晞的人上了去宗人府的马车。 送走十一贝勒府的人后,半数京城的人都知道左晞要搞事了。等知道左晞带人往宗人府去的时候,各家各户都露出一抹看好戏的神色。 呦呵,有热闹看喽! 左晞最开始的时候是想要带着东西和人去内务府质问八阿哥,然后学一学原著里的司棋砸小厨房那般砸了内务府。 但十一提醒左晞了呀,老八那么阴险,内务府又有不少御用之物,哪怕不是你砸的,回头都要赖在你身上,介时咱们也是有口难辩。 再一个,殴打朝.廷官员不是小事,就是当初八嫂最跋扈的时候也干不出这事来。而且官员是朝.廷的脸面,一但打了他们,朝中的那些没事找事的言官就会将这事摆到明面上,皇帝不想罚左晞都不能不罚了。 如此一来,他们这有理的最后也就变成没理的了。 左晞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眼珠子一转,便带着人去了宗人府。 宗人府管宗室成员大小事,老八和他们都在宗人府的管理范畴内,那就叫宗人府的人来断这个家事吧。 当然了,左晞也不会放过那些内务府的涉事官员。 怕人手不够,左晞带了大批壮丁杀回京城时,先叫人兑换了一千两银子的铜钱,然后带着人往宗人府去的时候,沿路撒铜钱,一边走一边撒铜钱雨的架式,将京城半数看热闹的老百姓都引到了宗人府。 还是同样的套路兵分几路,一边撕铜钱,一边带着看热闹的百姓去请老八到宗人府对峙。 大华国人民向来爱看热闹,左晞不想雷声大雨点小让老八那边蒙混过去,便用了这种法子。 这法子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左晞不差钱,她差的就是个这事。 与此同时,左晞还叫人拿着九爷给的名单去刑部报案。 左晞状告名单上的这些内务府官员贪污,中饱私囊,以次充好,欺上瞒下,藐视皇族以及私藏宫中御用之物。 左晞派去报案的人说完罪名后,还说了一句不现在派人将那些人的府邸控制起来,到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查抄出来,左晞除了要告那些人,还要将刑部的人也一并告了。 拖延办案时间,定是要给犯人通风报信了,如此以公谋私,不是同谋就是…… 从城门口撒到宗人府,又从大栅栏撒到内务府和刑部,一千两银子的铜钱呐,左晞是真的舍得拿出来。估计也是打了叫老八连本带利还来的心思了。 因此,左晞担心铜钱不够撒时,又叫人拿了银票再去兑换。 小于子跟着左晞好几年,太知道左晞的性子了。于是在一旁又跟左晞建议了一回,不如再买些馒头包子什么的就在这几处发放? 热热闹闹的,有的吃,还有的看。 “好主意。”左晞闻言,眼睛就是一亮,笑眯眯的点头,“宗人府和内务府这两处也罢了,叫人在刑部门口支个食摊子,然后叫每个领馒头包子的人都朝里面喊话。” “什么话?” “就喊:‘求大人秉公执法,严惩贪官污吏。’”左晞想了想,又说了几句。比如: ‘揪出害群之马,还吏治清明。’ ‘杀贪官,抄家产,还我血汗钱。’ ‘诛奸佞,杀害虫,保我大清千秋万世。’ 左晞将前世看到的一些讨债的话,现场改了改,然后叫小于子记下来。 小于子用心记下来后中,又重复了一遍给左晞听,见左晞点头,便小跑着去办这事了。 内务府的官员就少有不贪的,左晞此举也非无的放矢。若真有不贪的,这次的事,对他们来说还是件大好事。四爷从户部调出来后就去了刑部,就他那较真的性子,那些贪官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而没贪的清官,四爷不会将他们怎么样,说不定还会借此入了四爷的眼,将来青云之上呢。 左晞之所以叫人去刑部报案,也正是因为四爷在刑部。刑部的人也许不想夹在八爷和翊坤宫一脉左右为难,但案子既然找上门了,他们又不敢不处置。这时候定然是要推到四爷面前的,左晞知道以四爷的性子必然不会视而不理,他会接手,也查个水落石出。 而且不管这批内务府的官员是否会有人落马,内务府上上下下都不会忘记左晞将他们的人告到刑部的事。出气了,也杀鸡警猴了,就不信以后还有人敢欺负她性子好。 拿着铜钱开路的左晞,不出半个时辰,就已经将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了。可以说,十一想法里的小闹跟左晞理解的小闹还是有些差距的。 你瞧,左晞她真的很听话,既没闹上内务府,也没殴打朝.廷命官,她连宫门都没进,这还不是小闹是什么? 再歪歪,那就是你无理取闹了。 . 左晞大摇大把的带着人来了宗人府,然后叫所有抱着东西的下人一字排开的站在宗人府外的大街上。也不进宗人府,就是请宗人府的宗令和宗正出来看。 看看老八那个混帐东西是怎么欺负人的。 宗人府的宗令和左右宗正以及左右宗人有的就在宗人府里,有的则是被左晞用铜钱开路由着街边的百姓‘一路护送’来的。 八爷是和宗人府的人是脚前脚后一道过来,他一走到宗人府的大门前,就看到左晞专门请来的茶楼说书先生在那里给等着捡铜钱的百姓普及这场不平不忿的事呢。 临时让人去铺子买了十多块木板,每个板子上都写了字,如雍亲王府,诚亲王府,十一贝勒府这样的字。木板就立在各家各户的东西前,让人能一目了然的明白这是谁家的东西,谁又被苛待了。 左晞让人抬了个熏笼放在宗人府门口,自己一屁股坐在熏笼上,脚下是脚炉,手上抱着手炉,在学凤姐儿威风八面和拿着帕子哭哭啼啼中,左晞咬了咬后槽牙,最后还是选择了居中的方式,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见八爷来了,左晞没起身,微微扬头看了八爷一眼,那张美艳却很圆润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八爷上前,一副无奈又温厚,仿佛包容无理取闹的好兄长一般的劝道:“弟妹有什么事,只管叫人去跟我说一声。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我乃紫薇舍人之后,当今正儿八经的儿媳妇。我有百万陪嫁,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几辈子都用不完。”左晞没起身,气势却一点都不小的对八爷哼了一声,然后大声对着八爷,或者说周围围观的众人说道:“我今天不是为了自己来的,而是为了所有爱新觉罗家被你苛刻的族人来的,为了那些被你蒙蔽的百姓来的。为了你辜负当今期许,为了你为官不仁,为了你尸位素餐,不仁不义来的。” 东西摆在那里,看本福晋有没有冤枉你吧? 什么?你说是手底下的人干的,你不知情? 那你老八是干什么吃的,你没能力你直说呀,连这点事这点人都管不好,你还占着这茅坑干什么,不嫌臊的慌吗? 什么?你说赶巧就分到我们家了。 内务府采购的东西有瑕疵品,那也是你老八办事能力不行。 不是能力的不行,就是你老信就是看人下菜碟,欺负我们没权没势。你如此对待亲兄弟,对待旁人还指不定如何呢。 无情无义,实非大丈夫。 “无情无义,实非大丈夫。” 尸位素餐,狼子野心。 “尸位素餐,狼子野心。” 左晞说一句,人群里的托儿就喊一句,从众的百姓不明就里的就跟着附和上一句,随后云锦再丢一把铜钱到人群里。 八爷:“……” 面对这种情况,哪怕已经在来时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的八爷也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我今日大义灭亲,原是为了还这世间一个公道。”左晞此次就是要闹一回,至于要闹到什么程度,或者闹出什么结果,左晞也并不是很在意就是了。将场面烘托出来了,左晞才一副雍容大度的站起来,对着被请来的宗令正等人点头:“犯事的到底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爷们,他纵有千般不是,也没的让外人处置的道理。我退一步,愿意私了。不过还是要请宗人府的诸位本家为我等做主。还世间公平公正。” 宗人府众:“……”真没看出来你退了一步。 “啊,我今天之后不会遭到报复,死于非命吧?”左晞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惊尖出声,一脸惊慌的看向八爷,然后又转着圈的看向周围的百姓和宗人府的一干人,用一种压抑,恐惧的声音说道:“劳在场的父老乡亲做个证,若我突然失踪了或是突然得了急病暴毙了,再或是传出什么坏名声,那定是遭了歹人的报复。” 八爷:“……”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被周围的人用各种异样眼睛盯着的‘歹人’气得浑身发抖,有些招架不住左晞这种市井风。正待说点什么扭转局势呢,就有个陌生小厮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八爷跟前,大声哭道:“八爷,我家老爷被刑府的人抓走了。” “你是谁家的?”左晞笑眯眯的看着从人群里扑过来的托儿,黑人不讲基本法的问道:“你家老爷犯了事怎么还求八爷呀?难道是八爷指使你家老爷做下违法乱纪的事了?” “弟妹莫要胡说。”八爷快要被气糊涂了,还不忘为自己辩解,“爷不认识这人,也不知他家老爷是谁。” “我家老爷是XXXXX。”小厮报了一个名字后,还提醒了八爷一句,“我们老爷帮您付过绮红楼渡夜资,您可不能不认帐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24 17:36:50~2021-12-25 17:5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色萱草、沐羲、云之晚歌、为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八爷脸色大变的朝那小厮狠踹了一脚,气急败坏的喝道:“放肆,尔敢?” “哇哦,这种便宜都占,八哥你好节俭哦。”左晞站在一旁,一脸嫌弃的打断了八爷的呵斥,不屑的说着风凉话,“吃干抹净就不认帐,可不是爷们能干的事呀。” “十一弟妹莫要胡说,爷从不去那等地方。”八爷眼神幽暗的看向左晞,言行间带着浓浓的警告。见左晞有持无恐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回视他,八爷心中几近恨毒了左晞,也咬牙镇定的转开视线,继续看向地上污蔑他的小厮:“胆敢污蔑皇室,定是受了奸人指使。来人,将人给爷拉下去仔细审问。” “慢着。八哥这是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屈打成招了吗?你中饱私囊,纵容下人,苛刻兄弟,□□赖帐那都是咱们自家的事,自有宗人府处置,外人无从置喙。但你想要杀人灭口,诋毁他人,栽赃陷害,我却不能视而不理。”左晞不可能叫老八将她的托儿带下去审问,疾言厉色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岂能容你藐视国法清律。为了不叫你做下错事,知法犯法,也不叫你被人冤枉了品德,这事还是交给刑部吧。来人,好生的送他去刑部。亲自交给刑部尚书,请他公平审理,以证视听。” 左晞带了不少人来闹事,八爷却没左晞准备的齐全,此时左晞一声令下,再加上那小厮也一脸怕灭口表情的配合左晞这边的动作,不过三下五除二,那小厮就被左晞的人带上一辆马车一路护送着出了宗人府所在的这条街。 “爱新觉罗家的爷们,敢做就要敢当。嫖个妓也不是什么大事,欠了多少钱给了就是,别叫人瞧不起咱们。”等人走了,左晞又语重心长的对脸色铁青的八爷说道,“我就说内务府怎么干得出这种以次充好,看人下菜碟的事呢,原来都是没钱闹的。” 每个阶层都有每个阶层的圈子,八爷平时再多的心眼手段也是针对那些玩心眼手段的人使。像左晞这种走市井无赖风的,八爷最落魄的时候,都不曾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如今被左晞这一套组合拳连削带打,八爷的憋屈可而想而知了。 当然了,最叫八爷憋屈的是左晞的身份。 皇子嫡福晋,他血缘上的兄弟媳妇。 所以在八爷还想要脸面的前提下,面对不讲规矩,不按套路出牌的左晞,他连训斥之语都得再三斟酌。 可真是憋屈死他了。 不过八爷今儿也算见识到了宗室鬼见愁火力全开(?)时是什么状态了。 人缺德,嘴还损,最重要的是胡搅蛮缠时,她还会理直气壮跟你讲道理。 天知道,道理在她嘴里都受到了什么□□,变得面目全非。 现场在左晞这话埋汰人的话落下来后,变得有些安静。八爷直直的看着左晞,身体紧绷,面容冷硬,看向左晞的眼神都有一种大卸八块的恶意。 左晞是女眷,身份又不低,性子也一如传说中的难缠,宗人府的那些本家们惧于左晞的疯性子和她身后的翊坤宫一系,所以忌惮着左晞,不敢为八爷出头。 主要是这些人都拿捏住了八爷温润如玉的‘好脾气’,果断的认为善解人意的八爷肯定不会跟他们计较的。于是一个个的都缩着脖子装鹌鹑看热闹,由着八爷和左晞先掰扯出个一二三来,再上前做和事佬。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人的劣根性了。他们会本能的趋吉避祸的捧着敬着那些不好招惹的人,同时,还会对那些好脾气的人进行更高标准的道德绑架和理所当然的要求吃亏方懂事退让。 所以说,人就不应该‘太懂事’。 左晞回想曾经的自己因为那‘你是好孩子’,‘你从小就最懂事’的话而做过的妥协退让,整个人又阴郁了三分。 就在左晞被当前的氛围拉进回忆里时,莺儿走上前,随便找了个话头的果断打破面前的寂静尴尬。“福晋,带来的铜钱差不多要发完了,您看?” “还是看你们八爷吧。”左晞与莺儿说完就将手中的手炉递给了一旁的云程,示意她换块碳。然后抬头看向八爷,“八哥,证据就摆在那里了,不管原因是什么,我们家在内务府那里受到苛待和不公总是事实吧。内务府要是在我手里,我定要将所有涉事人员撵到宁古塔开荒去。如今内务府在八哥手里,谁又敢越主代庖呢。只是不管你是打是杀,是罚还是继续纵容着他们虐待咱们本家宗室,那都是后话。如今.还是先将眼前的事处理了吧。” 八爷做了几个深呼吸,咬了咬后槽牙,怒极反笑的看向左晞,问道:“弟妹想怎么处理。” “不敢,不敢。我儿子还在八哥手里捏着呢,我们做人父母的,总要学会妥协,低头不是。”左晞就不是个讲道理的,这会儿更没见好就收的心思。眼珠子转了两圈,便笑眯眯的回八爷:“只要条件合适,八哥怎么处理,我们都认了。再说了,我原本也不是为了那点份例,我只是想要跟八哥好好说说,这做人做事呀,千万别眼皮子浅,再将自己的路给走窄了。” 八爷:玛的,好想掐死这女人。 八爷不愧是八爷,虽然被左晞气得差点丧失理智,但其心计手段却仍旧在线,转瞬间便想到了解决办法。 “底下的人不会办差,怠慢了十一弟和弟妹,哦,还有其他几位兄弟。我立时叫人再采买一批货,送到各位府上赔罪。”顿了顿,八爷又强调了一遍这批紧急采购的商品是他个人出资。 “之前的事是八哥驭下无能也好,是有心怠慢也罢,今儿就冲八哥这认错的态度,我也不能叫八哥吃了亏去。咱们.不占你便宜。”说完叫来莺儿女婿,让他拿着十一贝勒府的东西带着其他几个府邸的下人和东西一块去八爷府。将这批内务府之前买的东西都送到八爷府上。“……你们八爷办砸了差事,理应出钱补救,但咱们也不是差钱差事的,且将东西给他送回去,回头再领了咱们应该得的那份也就是了。” 八爷气大发了,不过这会儿却已经镇静下来,能用很理智的思绪去看待左晞和左晞办下的那些操蛋事了,闻左晞如此言语,也好脾气的点头,“弟妹想如何便如何吧。” “八哥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今天的开销.”左晞仿佛没听出来八爷这话句里纵容她无理取闹的意思一般的得寸进尺道:“莺儿,咱们今天撒出去了多少银子?” 莺儿想也不想的回道:“总共兑换了三千两。” 其实并没有花那么多。 听话听音,左晞这话一出,八爷便心领神会的给了贴身太监一个眼神,也不知道是赶巧了,还是那太监平常会带那么多的银票出门,竟然在八爷的一个眼神后,就拿出了一张三千两银票恭敬的递给八爷。 八爷没接,看一眼左晞,那太监见状,机灵的捧着银票来到左晞面前。左晞随意的扫了一眼那银票,也没接。转头看向一旁围观的群众,说道:“本福晋向来是个心慈手软,一心向善的。这三千两银票本福晋想要捐给养生堂,如今时辰不早了,要赶着关城门前出城去。你们有谁愿意替本福晋跑一趟养生堂?这里有二两银子,全当酬谢。” 围观群众一听这话,纷纷出声自荐: “我,我我我,” “我愿意,我愿意。” “小的也愿意,福晋娘娘只管交给小的吧。” …… 左晞状似不知选谁好的犹豫了一下,又对众人说道:“三千两银票也不算小数目,一个人去送,路上再有个闪失.不如这样。本福晋再拿十两银子出来,劳大家伙都跟着一块走一趟。等将银票送到地方,大家伙就用这十两银子去酒楼吃席面,今朝同行同往,也是场缘份,合该共饮几杯。” 说完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随手’指了个人,不光让其接了三千两银票,还从衣兜里掏了十二两银子给那人。 因有了送银票去养生堂这事,附近围观的百姓又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见左晞和八爷以及一干爱新觉罗家的本家爷们都还没走的意思,便留下来继续看热闹了。 左晞本着小打小闹,恶心人的念头杀回京城的,看着事情结束了,其实她还憋着损招没使出来呢。 比如说,左晞捧着刚刚换了块碳的手炉走到宗人府的那几位宗令宗正面前,有辈份比她大的,左晞也不过浅浅的福了下身,然后神情轻松又认真的对几人说道:“咱们都是自家人,自家人的事就自家人处理,没得叫那些什么御史言官的外人掺和的道理。知道的是有人吃里爬外,不顾亲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本家人不成事呢。” “十一福晋说的是,理应如此。”只是你这个自家人处理的方式叫人不敢苟同。 “本来这也是家事,不应该叫宗族跟着操心。可皇阿玛日理万机,忙的都是国家社稷的大事,我怎能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他老人家?太后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正是含饴弄孙的年纪,我思来想去,就更不敢叫她老人家跟着一块着急上火,伤心难过了。如此,便只能麻烦本家人了。给大家伙添了不少麻烦,我这边也是挺不好意思的。” 宗人府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说这话的人若是面前这位宗室鬼见愁,又感觉哪哪都不对。 八爷不似宗人府一干人,事不关已,他这会儿站在一旁,已经听明白左晞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 勾了勾唇角,八爷垂下犹如淬了毒的眼眸,心里已经在想着如何叫左晞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果然,就在八爷还在各种计划时,左晞又说话了,“我是没什么见识,只知道三从四德的内宅妇人。那会儿进城的时候,还有人劝我,说宗人府也管不了这事,让我去找御史言官,让他们明天早朝上折子弹劾八哥。您们说说,这种事我能干吗?都是嫡亲的手足,我能叫外人指着八哥的鼻子说三道四,吆五喝六的吗?我不能呀。” 宗令抽了下嘴角,讪讪的说道:“.是不能。”这话说的跟真的是的。 “我一个只学了三从四德,女戒女四书的内宅妇人都知道内外拐。不叫外人过问咱家的家务事。”左晞闻言笑容晏晏的点头,“八哥,你应该也跟我是一样想法吧。” “.十一弟妹深明大义。” “那倒是真的。”左晞大言不惭的接下这句话,也不管八爷说这话时是不是真心实意还是在变着法的嘲讽她。只拿了当今给八爷这话做论证,“我若有半点不是,皇阿玛也不会让我嫁进来做儿媳妇了。” 卧草,脸呢? “皇阿玛圣明独鉴,十一弟娶得位贤内助。”八爷将左晞当成死人看后,仿佛也不介意左晞蹦跶了。“般配,当真般配。” 一对不要脸面的混帐东西。 左晞闻言,又给了众人一个灿烂笑容:“我这人呀,是有什么都当面来,从不背地里搞什么阴谋诡计。我明面上拒绝了找御史言官弹劾,就绝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暗里再找人弹劾八哥。今儿这事就算了了,八哥只管放心。也请几位本家为我们做个见证。” 左晞这会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御史言官,就是为了在这里堵死八爷,以免八爷回头叫那些专业嘴炮指着她挑刺。此举不光将了八爷一军,还逼得八爷亲自处理这事,如果真有御史言官闻风上奏,不管是不是八爷指使的,八爷都得为了自己的名声,却帮左晞摆平这事。 就挺恶心人的。 八爷眯了眯眼睛,声音比往常又温和了几分:“十一弟妹好钢口,某佩服。”这个薛氏当真是个人物。看似毫无章法,粗鄙不堪,却是个嬉笑怒骂,绵里藏针的。心思狡诈,手段诡异。前一刻仿佛仇深似海你死我活,后一刻又能笑容满面的跟你家长里短。 这一套接着一套的打下来,还真叫人防不胜防。 好在这样的人只是个内宅妇人,若是个儿郎.八爷想到他们的对立局面,一边庆幸左晞不是男儿身,一边又遗憾这样的战斗力是旁人家的。 不能为之所用,也就没有惜才的必要了。 心中再次动了杀机的八爷,在抬头看向左晞灿烂笑容时,一个没忍住竟然泄了几分杀意出去。左晞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汗毛都竖了起来。于是面对这样已经不死不休的局面,左晞终于良心发现了一回,在即将上马车的时候送了八爷一份大礼。 “我这人性子直,脾气躁,又没什么见识。今儿若是哪句话说得不对了,叫八哥恼了,还望八哥别跟我一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我们爷一直说八哥心胸开阔,从没与人为难,想来也不会跟我计较的。对了,我们爷不在这里,我就替我们爷做主,孝敬八哥一回。”左晞微笑,特别淡定的安排人去倚红楼,“去跟倚红楼的老鸨说,八爷包了他们楼里最漂亮的姑娘三个月。回头只管叫人来十一贝勒府支银子。” “诶!”刚刚从刑部那边转回来的小于子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然后就不动了。 他们家福晋是不会出这笔银子的。而且, “福晋,不好了,出大事了。”小于子站在一旁数数,数到七的时候他们家的车夫就冲了过来。 “胡说什么,福晋好着呢。”小于子向前一步,大声呵斥了那车夫一句。 “大喊小叫的,成何体统?”左晞一脚在马车上,一脚还踩着上马车的马凳,蹙紧眉头的看向那车夫,“罢了罢了,我急着出城,没功夫跟你啰嗦,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那车夫轻轻的给了自己两个巴掌,然后才语速急快的回道:“奴才按福晋的吩咐将那家小厮送到刑部受审,不想半路上冲出几个黑衣人,竟生生将那证人劫走了。” “什么?”左晞先是一脸震惊,然后不敢置信的看向八爷的方向,然后再收回视线看自家的车夫,来来回回三五次,在所有人都将黑衣人和劫持这事跟八爷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左晞才柔柔弱弱,一脸惊慌失措的说道:“我命,我命休矣。” 哪怕已经将左晞看成了死人,也做足了心理建设,八爷也被左晞这番作态气得倒仰,大脑充血。 卑鄙无耻难出其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25 17:58:32~2021-12-26 17:5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晴天雨天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光染色、琼蝶薇薇50瓶;战地黄花99 30瓶;linsu 20瓶;颽10瓶;沐羲、菜菜爱吃肉、紫色萱草、为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八爷被左晞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眼角余光向周周四一扫,下一刻便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左晞,说了一句‘欺人太甚’便缓缓的晕倒了。 围观的百姓们惊呼出声,宗人府的本家爷们都齐刷刷的跑过来,一边喊着太医,一边唤着八爷。八爷的心腹太监更是发挥了心腹的默契,悲悲切切的不停的唤着八爷,仿佛八爷已经咽气了似的。 “八爷,呜呜呜~” 左晞一见这情况,当即在心中大骂了八爷一声‘好狗’,便迅速做出同样的套路,给身边的人一个暗示便惊呼了一声,软软的倒在了云锦身上。 “福晋,福晋。” “福晋您怎么了,您别吓奴才了。” “福晋您快醒醒呀。” “来人,快传太医,我们福晋晕倒了。” 八爷和十一福晋先后晕倒在宗人府前,宗人府前一下子就混乱起来了。带着大批找茬人手和托儿过来的左晞,在这一刻就有了绝对的优势。 起哄架秧子的,各种左晞之前交待给他们的缺德言论和猜测的,彻底转移了围观百姓的注意力。 在这些人的故意误导下,八爷是羞愧至极晕倒的,而左晞则是受惊过度吓晕的。 场面太混乱了,左晞也不想叫太医来洗白八爷。于是趴在云锦怀里又小声嘀咕了几句,随后小于子就小跑到被宗室爷们围起来的八爷小圈子那边助人为乐去了。 天寒地冻的,不好叫八爷一直躺在外面,我们家还有闲着的马车,不如先送了八爷回府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会不会有旁的症状,送回府去也好静养不是。 原本八爷还想着就近到宗人府里等太医,不妨就被小于子这段话给破坏了。宗人府的本家爷们也担心八爷的晕倒会有更大的病情,被小于子这么一说,也有些迟疑。 真叫八爷进了宗人府,再,再赖上他们可怎生是好。 于是趁着八爷不便自行做主的当,众人对视一眼,齐刷刷的点头,叫人将八爷抬到马车上,一路护送回府。 至于左晞那边,原就倒在马车边上,这回一‘晕’,自是也被送进了马车里。不过左晞这边不想叫八爷专美于前,是以一直等到八爷被人抬上马车才被动的进入马车车厢的。 一时间,宗人府的这场闹剧就在主角们双双晕倒下,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进入马车厢后,无论是八爷还是左晞都第一时间睁开眼睛,一个满眼阴霾,浑身上下杀意四溢。一个则带着点坏笑的吩咐人回贝勒府。 做戏要做全套,她都晕了,怎么还能再连夜赶路回小汤山呢。 而且她既闹了事,总得看看这事的后续吧。 巧的是十一在左晞离开后,便叫人收拾东西,也坐着马车回城了。左晞带着人在京城蹦跶的时候,十一已经回了贝勒府,并且还叫人将左晞爱喝的汤煲在了炉子上。 向来卑鄙无耻这种事情就没有最如何,只有更如何。左晞的操作已经叫八爷恨不得替天行道,除之而后快了,不想十一那边的还上了请罪折子莲他茶他。 那道请罪折子被十一放在药炉上熏了一回,带着满满的药香。打开折子,里面通篇都是请罪,认错之词。翻译过来就是他不好,他身子骨不争气,他不能为君父分忧的歉意和遗憾。字里行间都是他这么无能无用,就应该被苛刻的自暴自弃。然后再说了一回左晞对他的维护,以夫为天的好品德,最后大篇幅的抒发了一回对当今的孺慕之情和当今对他的一片舔犊情深。 都是当今疼儿子,才会将左晞这样美好的姑娘赐给十一当福晋。儿子一想到君父的慈爱之心,便又生起活下来的勇气。 缠绵病榻,苟延残喘,几度生死线上来回,折磨得他心力憔悴。不过皇阿玛放心,哪怕再辛苦,他也要活着,只为了不叫君父承受丧子之痛。 折子是左晞闹完宗人府前的那个傍晚叫人送进宫的,仿佛是刚一知道左晞出去讨公道,十一就写了请罪折子一般。 最重要的是这道言辞恳切的请罪折子通篇找不到一句是替左晞请罪的话,十一极爷们的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还最后将他生的伟大说得那么真诚。 莲香四溢,绿茶漫漫,左晞不知道当今天看到份奏折是什么心情,但左晞却被囧得够呛。 她宁愿再出去跟八爷大战三百回合,也不想碰十一写的这份奏折。 三观尽碎,有木有。 . 话说回来,自左晞大闹了一场后,她就‘受惊过度’,又染上了‘寒,得了心悸多梦的毛病。而十一呢,自上了那份折子后,又亲自派了田果带着份庄子上的土仪去八爷府赔罪。 至于八爷府上那边是如何行事的,世人并不知道,但俩口子自那之后,便留在京城贝勒府天天叫了太医在家里看病的事,不知情的外人听说了都不胜唏嘘。 还有人问左晞为什么不回小汤山,人家苦笑一声说了句‘路途遥远’。就差将她担心路上会被某人劫杀报复写在脸上了。 闹了那么一场,左晞和十一再一次走上了我弱我有理,我病我又娇的康庄大道。旁人对着八爷指指点点,八爷也只能回以苦笑。还不得不按着左晞之前的话帮她拦住那些闻风上奏的御史言官。 哪怕真有人突破了防线在早朝上奏了左晞一本,不等五九几个反驳,八爷就跳出来说那是家事云云。 虽然吃了剂哑巴亏,但八爷也没真的一直处于劣势。这位用着纯熟的白莲技能,让不少人相信他的大度和隐忍以及坐实了左晞宗室鬼见愁的名声。 . 当今一个掌控欲极强的皇帝在听人转播了这场闹剧后,只蹙眉不耐的摇了摇头,便将此事放下了。俗话说不聋不哑不管家,做为一个合格的大家长,儿子间的事就叫他们自己解决吧。 相较于左晞故意埋汰八爷的事,当今的注意力泰半放在了这件事的后遗症上。 就那批被左晞拿着名单举报的内务府官员。 四爷是个较真的性子,跟八爷相比,他的人缘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八爷的好人缘大半都是踩着四爷比较出来的。此时光明正大的把柄落在四爷手里,四爷又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不查个底朝天才是怪事呢。 可以说对于被定性为‘家长里短’事件的宗人府闹剧,主管刑部的四爷更看中这起举报案。 这世间不贪的官员是极少一部分,剩下的那部分就是大贪和小贪的区别了。 好巧不巧的是九爷给的名单上,除了大贪就是小贪,没一个清白的。 一番审问再加查证帐目等等手段下来,原本藏在内务府以及最近才被八爷提拔调入内务府的八爷心腹瞬间退出了政治舞台不说,还连累了家小跟着一块获罪。 抄墨犯官家产得来的资产都能与今年筹备除夕的用度相媲美了,一时间当今看向务府诸臣和八爷的眼神都变了。 八爷心中苦笑,觉得自己着实是冤枉。内务府是他从九爷手里接过来的担子,抄出来那么多资产,怎么也不可能是他接手后才贪污的吧。 既冤枉了,还被砍了心腹的八爷,一时间八爷为了个政治资本也没功夫和精力去找左晞的麻烦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叫自己不自在呢。 不管八爷会不会动手,左晞和十一那边也都小心堤防,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八爷不动他们,那些八爷的拥趸和政敌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经此一役,左晞‘宗室鬼见愁’的绰号被传得更广了。哪怕左晞懒怠的紧,一惯都爱宅着。她平时极少出去应酬,往来仍旧是那几个旧相识。可即便是这样,京城女眷们下帖子的时候,也从不敢落下左晞。逢年走礼,更是精心准备回礼。 不光如此,左晞那一闹,十一贝勒府在京城中的地位也在隐隐拔高中,无论是内务府还是宗人府,对左晞和十一的态度极是殷勤,送去旁处的份例都能随意应付,但送到十一贝勒府的却再不敢有丝毫怠慢。 尤其是内务府,他们是真怕了左晞了。就怕这边才有了三分松懈,那边就将自己告到了刑部。 多大仇呀就这么狠呐。 ╮(╯▽╰)╭ 闲散岁月容易过,转眼间便到了康熙五十六年。 老话说三十三,大拐转。六十六,不死也要掉块肉。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因着这些老话,以及十一转年就三十三岁的事,不说逐渐迷信的左晞叫人施粥铺桥,捐款捐物,整个翊坤宫一脉都在忙着十一的三十三岁时,离年还有二十几天的时候,七十七岁的老太后薨了。 顺治十一年,当今出生三个月左右时,孝惠太后便成了当今的嫡母,如今细数下来,这对母子竟也相伴了六七十年。 半个多世纪,孝惠懂分寸,从不越雷池半步,她没拿嫡母的身份对当今要求过什么,心里也不是不感激当今对她这个嫡母的优待的。彼此体贴,相处和睦,感情不似亲母子也胜似亲母子了。 太后离逝,当今悲不自胜,又亲自守灵,又撰写祭文,原他这两年身体便一直时好时坏,这一回悲伤过度,身体又有了几分损伤。 旁人见当今这般,孝惠的葬仪又隆重了几分。皇子福晋宗室女眷们都需按制守孝,因葬礼规格高,所以跪拜的时间以及需要痛哭的时间和次数也都有诸多要求。 向来胡闹惯了的左晞可不敢在这种时候出风头,只老老实实的跟着众人跪跪哭哭。从腊月到正月,就这么一路悲伤下来后,左晞竟然不瘦反胖,怕叫人看出来,还不停的在脸上打暗影。 皇子阿哥那边,十一因着近年来一直游泳锻炼,身体早就比之前好了。此时走个全礼不在话下,不过十一是吃病保户红利的,所以每天仍旧装出一副力有不及的样子去行礼,然后在最后一天结束后,彻底病倒在床。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不想十一这一回的装病却装出了真病。 因今年又是十一的三十三周岁,众人见他真的病了,也只当那些没影的传说真的应验了,尽心医治,不想其他。不想十一这次的病拖来拖去竟总不见好,左晞急得满嘴是泡的时候,还是黛玉来府中探望左晞时才现了猫腻。 林如海病了那么多年,黛玉对医药多有研究。后来林如海没了,黛玉一边抚育幼弟,一边继续研究,虽谈不上小成,但她草木转世却对药物极为敏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26 17:57:05~2021-12-27 20:4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叶知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mmmm 37瓶;舒心遂意20瓶;小卷妈10瓶;所念皆星河5瓶;云之晚歌、紫色萱草、为水、沐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十一之所以迟迟未能痊愈,确实是药材出了问题。虽然不是下毒,却也相差不已了。 知道左晞的生活习惯,所以黛玉用过了午饭,掐着午睡醒过来的点来了十一贝勒府。她过府探望左晞,被人径直引入福熙苑。因在院子驻足了片刻,眼尖的发现煎药小丫头手边的药材仿佛有些问题。凑近了一瞧,还真有问题。 大多数药材都需要炮制一番才能使用,炮制的手艺若是不好,不但会伤害药材的药性,甚至是改变药材的作用。黛玉尚不能只用眼睛瞧瞧就能分辨出药材的药性好坏,可她多少能分辨些药材的真伪。 而小丫头正准备煎的那堆药里就有做得极逼真的假药材。 人参都能造假,旁的药材自然也可以。用些没啥药性的东西顶了那有药性的药材,也不是没有先例。中药配药讲究君臣相辅,相辅相成,若其中一种药材失了药性,打破了这个规律和平衡,那么这副药非但不能治病,还有可能伤身,甚至是带有毒性的。 十一常年吃药,吃补品和药膳,开府后左晞便在府中单设了一处小药房。太医开了方子,丫头便拿着药方过来取药,极是方便省时。 对了,十一贝勒府的药材都是从薛家名下的铺子里采买的。 到不说价格上有没有什么优惠,只都是花钱干嘛不叫自己人挣呢。再一个,有了什么好的药材,掌柜的也会先留给自家人,可着他们先挑了再往外卖,于是贝勒府这边就长年累月的从薛家铺子里采购药材。 当然了,薛家名下的铺子仍旧是九爷在管着。薛家只需要跟着分红,旁的也不用他们操心。 薛蟠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如今又走了仕途,加之跟九爷合作都十多年了,薛家也习惯了这种模式,到也一直不曾打破,相安无事到今天。 如今十一的药材出了问题,一来牵扯到了薛家,二来又将九爷扯了进去,背后算计之人,也是用心良苦了。 左晞送走了黛玉,便给九爷去了消息。没多久得了消息的九爷便匆匆来了贝勒府。 “……药房那边定然还有不少证物,新煎的药我也没叫十一喝,如今药渣也都留着呢。怕打草惊蛇,经手之人一概不曾惊动。”左晞将黛玉的话跟九爷学了一通,又特意说了一回她得了消息后的安排:“如今尚不知道问题是出在我们府上,还是出在铺子那边。也不知是针对我们家的还是只是单纯的看走眼了,还要九哥查证了。” 药材生意是极容易做手脚的,有些无良药铺,还会将好坏药材掺半来卖。当然,也有真看走眼的时候。花大价钱买的野山参,回来一看竟是芦苇豆根做的。 就像左晞刚刚说的那般,是不是铺子里的伙计上货时看走眼了,也未可知。 这几年日子过得一直无波无澜,左晞和十一也不曾与人结下仇怨。若说有人故意为之,左晞就不得不去回忆谁会看他们俩口子不顺眼。 差点被她掐死的端敏长公主,被她黑成翔的八爷,被她装过箱子的郭络罗氏…… 此事私下里调查,一来是不想坏了薛家铺子的名声,二来也是不想叫真正的罪魁祸首得了消息,再毁尸灭迹。 九爷明白左晞的意思,当即揽下这事走了。稍晚些时候,九爷派了心腹太监送了几包药材过来。只说九爷找人配了药,叫十一服用。 左晞亲自接了,等九爷的人走了,左晞亲自拿着药材放在屋中一个柜子里锁上,只对旁人说了句,“爷正吃着药呢,也不知道会不会相克,且过一阵子再用吧。” 旁人不曾多想,都略过此事不提。 是夜,左晞悄悄的从床上爬起来,将九爷送来的药材都拿到小公寓里,自己跑到小公寓里在小公寓的厨房煎药。 熬了一个通宵,左晞将那几副药都煎了出来。之后用玻璃杯分装好,晾凉后覆上保鲜膜,放到冰箱里。 在九爷还没有调查出药材这事是意外还是人为前,贝勒府这边依旧在煎药,但每次煎好的药都会被左晞换成小公寓里的药喂十一服下。 如此一连数日,十一的身体渐渐好转,人也不像之前浑浑噩噩的了,左晞才放下心来。 而另一边九爷也在顺着左晞提供的线索调查薛家铺子和十一贝勒府的一干相关人员。 线索越来越多,真相也渐渐浮出水面时,九爷都被自己调查出来的东西气笑了。 还记得早年薛家刚进京时,皇子阿哥们中但凡有心的都往薛家安插了人手眼线的事吗? 自薛家上了九爷的船后,有些人便陆续将自己的人手撤出来了,但有些人却依旧潜伏在薛家铺子里。 时间过去十多年了,当初还只是小伙计的某些人,也都陆续熬到了掌柜管事。更有甚者他们还娶了薛姨妈和薛大嫂身边的丫头侍女,而被薛家当成了自己人。 管着药材铺子的二掌柜就是早年侍候薛姨妈的丫头同福的女婿,左晞与十一成亲的第二年,同福就被薛姨妈放出去嫁人了。如今膝下一串小萝卜头,还时常带着自己的崽去薛家给薛姨妈请安。 除此之外,薛大嫂为薛蟠生的那对双胞胎也不小了,同福的儿子正好给这哥俩当伴读。自小一块长大,情份非比寻常。 有这样的关系摆在明面上,谁又能想到这个二掌柜是旁人安插在薛家的眼线呢。 潜伏了那么多年,一招被启动,事还没办成就被黛玉一个眼尖的发现了问题,也怪倒霉的。 秘密抓捕了二掌柜,一番大刑侍候折腾来,这位也硬是咬牙不肯招。翻来覆去就只有一句‘看走眼’了,旁的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 如果他不是早年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这番硬骨头的表演还真挺让人信服的。可一想到他的身份来历,九爷就不得不下死手折腾他。 而且九爷之前就让人查看了药铺里其他的药材,发现所有药材都是完好的真品,便知道这个所谓的‘看走眼’,就是唬弄人呢。 我们家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的人,差一点就叫你们给害了,你一句‘看走眼’就想唬弄过去,你怕不是忘了这天下姓什么了。 二掌柜的能力自不用多说,不然也不可能爬到掌柜的位置。往年贝勒府都会去药铺里采买补齐日常所需药材,一直都是他接待的。原是自家铺子,又是自家用惯了的人,所以谁都不曾怀疑过他什么。这一次也不例外,将采买回来的药材一样一样的装进药房的药柜里,只懂些粗浅知识的药房小太监压根就没发现这批药材有什么不同。拿着太医开的方子照常抓药,而负责煎药的小丫头也按着往日的习惯煎着药。 药味太冲,在厨房和茶水房煎药都会染上药味,所以贝勒府有专门的煎药屋子。但那几日天气好,贝勒府的下人正在给屋子换瓦。负责煎药的小丫头便将药炉都搬到院子里来了。好巧不巧的碰到了黛玉来探望左晞,若非如此,还真就没办法及时发现。 若按左晞的性子,遇到这种事情,怎么的也要喊打喊杀的来一波。然这事可大可小,真闹将开来,结局是好是坏未必是左晞能控制的。 往小了说,也许这就是一起药铺掌柜进货时看走眼的失误。往大了说,那就是谋害皇子阿哥的大罪。 不光如此,他还存了挑拨离间的可恶心机。 出事后,宜妃姐妹要怎么看待薛家,怎么对待左晞,是否会迁怒左晞。而知道薛家生意情况的左晞又会怎么面对九爷的为商不仁呢? 总之,无论十一最后安然与否,这件事情都会影响他们翊坤宫一脉的团结。 终上考虑,再加上又涉及到了黛玉,左晞不想叫黛玉搅合进这些事里,不光要按下黛玉在里面的功劳,还不能声张出去。 着实是窝火呢。 ~ 二掌柜是块硬骨头,各种刑都上了,仍旧不肯招供,九爷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直接叫人将同福和几个孩子带到暗室,先叫他们一家人叙个天伦,然后才用同福和几个孩子要要挟,逼二掌柜将幕后之人说出来。 不想那二掌柜也只迟疑犹豫了片刻,看看同福和几个孩子,心一狠便咬舌自尽了。 同福和几个孩子瞬间大哭哀嚎不止,九爷也皱着眉头上前查看。一时间,九爷都不由怀疑起自己的调查结果了。 难道爷真冤枉了好人? 不对,证据确凿,爷不可能冤枉了他,那他如此决绝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应该是知道咱们不会真拿他老婆子怎么样,但幕后之人却未必会放过他的家人。”左晞听到这话,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转瞬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二掌柜还有旁的家人没有?” “我已经叫人去查了。”之前见二掌柜与同福夫妻和睦,儿女成堆,便没想过二掌柜或许在外面还有一个家的可能。 若真有一个家隐藏在暗处,为了不叫那个家的老婆孩子受牵连,自尽也说得过去。 左晞颔首,想了想问九爷:“九哥,你有查过八哥吗?这件事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除了他,左晞也想不到谁能那么早就安插了人手眼线到薛家。而且除了他,又有谁这么恨他们呢。 “查过。”九爷摇头,“没查到什么。” 左晞闻言,不禁心忖了一句,是没查到他做了什么还是他真的什么没做过呢?或者是“那九哥知道谁最恨八哥吗?” 九爷挑眉,大笑:“呦,那可多了。” 左晞:“……”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先看,作者一会儿来改错别字。 . 感谢在2021-12-27 20:41:30~2021-12-28 18:1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cki??30瓶;沐羲、为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八爷莲过太多人了,想要构陷他的人多到得用算盘数,许是才能数得清。左晞看着九爷扒拉手指念出一大串的名字后,竟觉得八爷能活到现在还没被人套麻袋,也真挺难得的。 “宫里要说一声吗?”送走九爷后,左晞有些拿不定主意的问十一,“我寻思着,还是要跟额娘她们说一声比较好。”她家的两个婆婆都是精明人,事关宝贝疙瘩的性命,想来一定能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只是她们俩在宫里面,事又发生在宫外,到底是鞭长莫及。 十一拿着红枣枸杞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眯着眼睛笑道:“总要进宫报声平安的。” 明白了,这是又打算告状了。 . 线索仿佛就这样断了,九爷和左晞也不在调查了。但实际上不管是左晞还是九爷都不可能放过算计十一性命的人。而随着十一进宫请安的消息传出来去后,有些事情也渐渐的清晰了。 下手的人是八爷的侧福晋何氏,而幕后计划这一切,想要陷害八爷的人却是八福晋郭络罗氏。 早年八爷与何焯商量侧福晋没有继福晋有用,想要叫八福晋暴毙时,八福晋就将何焯一并恨上了。后来因着八爷先被关在宗人府,后又去守皇陵,那一年的大选以及谈好的合作就彻底错过了。 等二废太子后,八爷被当今从皇陵接回来时,也不是没动过再谈一门好亲事的念头,可惜却全都被八福晋给破坏了。 何焯有一女,自小养在府上,八福晋直接叫她父债女还了不说,还逼着八爷给人小姑娘一个名份。 何焯是八爷的左膀右臂,格格的名份太低,庶福晋的名份刚刚好,可八福晋却用上了诛心之言,不给何氏一个侧福晋的名份,八爷与何焯定然是要起嫌隙的。 好在转年,也就是左晞大闹一场的第二年,八爷藏在内务府的爪牙都被砍掉后,当今就单独给老八升了爵位,成了廉郡王。 也不知道这个廉字是不是取自‘廉洁’的廉。 成了王爷,可以有两位侧福晋,一个既然已经给了何氏,另一个必然要给满族大姓家的女儿来增加自己的政治筹码。好不容易等到康熙五十五年的大选,八爷也终于挑好了联姻的对象,不想姑娘家里的一个长辈没了,婚期就不得不往后延了。这边还没娶进门,转年老太后就病逝了,于是周周转转的这门亲事就这样耽误下来了。 如今那姑娘还等着出了老太后的孝期嫁进郡王府做侧福晋呢。 破船尚有三斤烂钉子,八爷怕是早就忘记如今的廉郡王府,曾经的八阿哥府,可都是郭络罗氏一点一点布置起来的。在人手方面,八福晋只要想动,就不愁没人使唤。古代小孩夭折率极高,八福晋又是个狼灭的,相较于之前遍地开花的八爷府,如今整座府邸就只有弘旺一个小阿哥,以及一个比弘旺大一点的小格格。 何氏嫁进来后,虽得八爷独宠一时,却仍旧没有怀上,如今身份更高的侧福晋就要入府了,何氏岂能不愁。 洽好早年安排人手去薛家铺子的人是何焯,父女俩便决定干点什么,彰显他们的地位和重要性。 何焯本意是想要弄些通敌卖国,结党营私的证据诬陷薛家。一但薛家获罪,家产全部充公,九爷那里也必然是一大损失。之后十一福晋定会为了给娘家求情而四处奔走,而他们手里再握着翻案的有利证据,兴许能顺势收下翊坤宫一脉。 八福晋早年待何氏极好,怕她在府里受了委屈,所以安排了不少心腹去照顾她。时过境迁了,何氏也都忘记了或是压根没有想过八福晋会这么好心,于是将八福晋的心腹当成自己的心腹用,父女俩商议这事的时候,竟是谁都没想过要避着一二。 不过几个时辰后,八福晋就知道了父女二人的计划,于是八福晋就掺和了一脚。 搞破产个薛家有个屁用,叫九爷损失一只下蛋的鸡又有什么用。要干,咱们就干一票大的。 送出去的命令被八福晋篡改了,计划从搞薛家变成了搞十一。 八福晋想要借何氏父女的手弄死十一,然后叫人一点一点的查到这件事情是出自廉郡王府。 薛家药铺的二掌柜确实还有一个家,往常都是借着进货送货的名义去那边的。顺藤摸瓜的找到那户人家,仔细一盘问才知道他们这边成亲的时间比同福嫁给二掌柜的时间还早了一年半呢。 这是一早就防着这个二掌柜的会反水,特意布的后手。 手心手背都是肉,女人且不说了,只那些孩子都是他的,为了那些孩子他也不能招呀。 二掌柜的能怎么办?只能咬舌自尽了。 何氏父女那边一听说二掌柜暴毙了,便以为事情败漏了,于是迅速转移二掌柜的另一房妻小。打扫了尾巴后,父女俩面面相窥,也不好再将这事跟八爷提起了。 但八福晋却觉得好戏才开腕,如何能草草散场? 她叫人劫下差一点就死于非命的二掌柜妻小,然后自编自导了一场秦湘莲当街状告陈世美的大戏。 一身素服的娘几个就跪在刑部大门前,等着不畏强权的冷面雍亲王主持公道。 薛家药铺,自尽的掌柜,十一阿哥府等等,事情一下子就闹开了。 到了此时,八爷还没有一点警醒,还在心里腹诽左晞等人到处树敌,多行不义必自毙呢。 何焯却知道事情大条了,因担心会迁牵女儿,不敢跟八爷直言相告。可随着事情抽丝剥茧一般的查下去时,何焯也不敢再有隐瞒的将所有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的向八爷请罪。 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想到何焯最开始的计划,再到事情最后的结果,无论是八爷还是何焯都知道他们被利用了。 只是谁会利用他们这么对付十一俩口子呢。 “会是福晋吗?” 八爷闻言,慢了半拍的缓缓摇头,“福晋这几年已经大改了。” 自打从皇陵回来,八福晋就换了个套路。以前有多张扬,现在就有多低调。她对府里的女人谁受宠,谁不受宠都不在乎了,只一心教养弘旺,仿佛她的世界就只有弘旺一般。 “可之前福晋还咄咄逼人.”何焯想到自家女儿是怎么成为侧福晋的,便觉得那位福晋未必是真的改了。 八爷想到之前八福晋发疯的原由,轻叹了一声,“她是嫡福晋,荷儿是侧福晋,就不会有身份更高的人进府了。福晋这是怕了。” 何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不过既然八爷不认为是八福晋在后面动了什么手脚,那他也就不浪费心思在八福晋身上了。 会是谁呢? 八爷与何焯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是谁这么恨他们,非要致他们于死地不可。 要八福晋说,这还得感谢左晞的一句话,叫她醍醐灌顶了。 左晞曾经在贵妇的宴席上玩笑间的说过一句话,她说‘我要是恨死了我的家人,那我就造反去。’ 说的对,既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那她就往死里蹦跶,叫大家一块玩完。 你说弘旺.不是老十一家的吗? 至于府上那位小格格,也不必担心,当年多尔衮获罪,多尔衮的女儿不也由宗室人家抚养了。 在一个,这么件事还真未必会叫八爷落个身首异处的地步。 八福晋想的没错,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后,除了救人的那伙子人没查到出处,其他的都按八福晋之前的计划走着。 老八的幕僚和侧福晋合伙算计老十一的性命,老九抓了人,那人没招,咬牙自尽了。后又有其妻小刑部告状为夫父伸冤…… 当今手里拿着四爷上来的折子,气得一双眼睛看什么都开始模糊起来。脸色青青红红的,好半响才找回理智的将四爷的奏折从御案上撇下去。 当今气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指指着四爷哆嗦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叫,叫老八给朕滚过来。” 四爷早知道他老子看了这奏折得生气,可看他老子气成这样还是不由担心起来。一边给李德全使眼色,叫其顺顺毛,再请个御医过来候着,一边退出去叫人快马加鞭的将八爷叫过来。 不过两三刻钟,八爷就来了。门上一通传,当今带着怒火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滚进来。” 八爷早就看到站在殿外的四爷了,心中也猜到了是哪起子事惹了老爷子发这么大的火。于是八爷一进来就麻溜的跪了下来,一边给当今请安,请当今息怒,一边还说自己事先也不知情。 通常来说,主子犯了事,都会叫身份低下的人出来顶罪的。宫里给阿哥们挑伴读,这些伴读除了要陪着阿哥们读书,在阿哥们做不好功课学问的时候,还会代替阿哥们被先生打手板,罚抄书什么的。 同理,哪怕八爷说的是实话,当今也觉得八爷在狡辩。连女人都推出来给你顶罪,你特么也是个男人。 老子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皇阿玛,儿臣真的不知情。是四哥,是四哥派人来府上传讯时儿臣才知道的。皇阿玛您相信儿臣,若是儿臣知道,定不会叫他们那么干的。” 可惜狼来了这招对当今已经无用了。 前有撬大阿哥的班底,后有踩着太子上位的操作,再加上早年查出来的那些事.无论八爷说什么,当今都不相信他是真无辜了。 当今见八爷这样,又丢出一块砚台,正好砸在八爷跟前:“给朕滚回你的郡王府,没有朕的旨意,永不准出来。” 八爷闻言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看向当今,最后含泪朝当今拜谢这才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出了殿。 八爷从殿中出来,与等在殿外的四爷四目相对,一个是虽败不觉败,一个是不认同和厌恶。 对一个不会威胁你的兄弟出手,是一错。做错了事还叫女人背锅,是二错。如今被老爷子骂了,竟然还没有半点悔过之意,是为三错。 如此德行,不配做我的兄弟。 . 八爷想到自己几度风雨轮回,又想到大阿哥,原太子和十三,便觉得他只需静待机会的那一天到来就又可以了,但八爷却忘了一件事。 当今那话的意思跟前几年叫十三闭门思过的意思差不多,不过八爷比较倒霉的是他还得了一句‘没有朕的旨意’。也就是说除非老康头在临终前将八爷放出来,那么八爷这辈子都得守在他的府邸出不来了。 老康头临终前能想到老八吗? 怕是不太容易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仍旧是一个人去打针(现在的药都是半瓶半瓶需要冲管和来回换瓶的),护士忙不过来的时候,作者就自己换药,旁边坐了位五十多岁一个人来输液的阿姨,作者还跟她合作的换药冲管来着。然后打针的时候,作者就想到了自己,等自己五十多岁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样,生病了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打针输液……跟朋友说起这事的时候,朋友还说别怕,等你五十岁的时候,每天早上发一条朋友圈。哪天没发朋友圈,她就打飞地来给作者收尸。 . 感谢在2021-12-28 18:14:13~2021-12-29 18:2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子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士奇爱拆家20瓶;兔兔坚果话梅18瓶;紫色萱草、皮皮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相较于天降一口大锅的八爷,十一也得到了当今的补偿。当今将畅春园不远处的一个小庄园赏给了十一。以后十一与左晞再去畅春园请安时,就不用一直住在楼船上了。然而这对十一和左晞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 谁知道这是迟来的父爱还是另类的愧疚心虚呢,早干嘛去了,如今咱们不稀罕就是啦! 虽然这件事里还有许多没有用明白的细节,不过左晞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只要知道罪魁祸首被关在八爷府里,那旁的细枝末节就真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因今年十一33了,又打年初守孝到卧床不起,连续遭了好几个月的罪,左晞真怕那些流传了很多年的不科学将十一送走,因此在十一身体好了许多后,便叫人收拾东西去了小汤山那边居住。 无论是之后的万寿节,端午还是中秋等等需要十一到场参加的场面,左晞都给推掉了。俩个人就老老实实的在小汤山‘守岁’。 因怕十一烦闷,左晞费了许多心思来安排十一的生活。用心的程度便是宫里的宜妃和郭贵人这两个婆婆都觉得再好也不过如此了。 薛家早年对薛宝钗的一些教育里,有教导过古董鉴定的。不过都只是一些最粗浅的知识罢了。左晞想到在现代看过的一些考古和古董鉴定节目,便央着十一教他。 十一懂的也不是很多,只能将左晞这种比门外汉强一些的带进门罢了,于是两人又折腾的叫人请了专业的先生来。 左晞这个缺了大德的,不光请了正派先生,她还叫人去琉璃厂请了赝品手艺最好的师傅来。一副非要学点看家本事的架式。 每天上午先听半个时辰的古董鉴定课,再玩半个时辰赝品手工课。 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同一个朝代不同时期的物件都不一样,这种课是相当有深度,有延伸的空间了。学个三五天就放两天假,然后再接着学,劳逸结合的加上寒暑假,无论是先生还是徒弟都不累。 用过午膳,散步两刻钟,之后午睡,午歇后,又是另一种休闲方式。日子富贵又闲散,旁人也羡慕不来。 五十七年,因还在太后的孝期的里,所以弘晖长子的百岁宴并未操办,除了亲近人家送了份贺仪外,雍亲王府一切如旧。 因天气暖和,孩子也能抱出来了,德妃便时常叫四福晋带着弘晖媳妇和孩子进宫来。 四爷和弘晖都没什么意见,不过父子俩是一脉相承的谨慎性子,除了四福晋进宫请安的时候会叫小完颜氏抱着孩子进去外,平时并不叫她单独去或是频繁进宫。 宜妃时常带着郭贵人去德妃那里打牌,碰见过几回,还送了贵重物件。德妃笑着叫小完颜氏收了,对宜妃姐妹的态度心知肚明。 太子两立两废,大阿哥和十三阿哥虽被放出来,却不得当今的心意。五阿哥有面瑕,八阿哥被当今厌弃,九阿哥无心大位,十阿哥最早退出夺嫡圈,十一阿哥是个天不保寿的,数了一回,除了三阿哥和四阿哥也就只有十二阿哥了。 相较于那两人的能力和当今的年纪,四阿哥已经是当今没有任何选择下的唯一选择了。 宜妃姐妹名下有三子一女,如今又是避其锋芒的态度,更叫有心人明白这一局已经定了输赢。 婆婆们的行动虽然慢了半拍,但宫外的儿媳妇们却都已经提前了好几步。 十一福晋嫁入皇家的那一天,就对四福晋和十三福晋跟自己的亲妯娌一样亲近,那时候太子还是太子,太子妃也还是太子妃呢。 而五九两位爷家的小阿哥天生淘气顽劣,不也是因为十一阿哥的一句‘溺爱惯杀,不如换子抚养’就都送到了四爷家。 若说是巧合,那也太过巧合了。 …… 其实真要说起来,也是因为当今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宫外的人不知道今的身体如何了,但在宫里活了一辈子的后宫嫔妃们哪个没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呢。 当今已有中风之兆。 半边身子僵硬麻木,时而嘴角还有流下口水,有时候说话看人的眼神还让人觉得非常陌生。 仿佛这一刻他已经将这个人忘得干干净净了,然后下一瞬间又想到了这人是谁的恍惚。 御医尽力医治,在尽全力维护住当今最后体面的同时,也在黯然伤心自己必须殉主的悲伤。 是的,当今中风出现的这一切状况不但不能记录在案,知情的人也都要跟着殉主,维护当今千古一帝的颜面。 这些事情,没人特意知会左晞和十一,所以一个看着媳妇的神色过日子,一个还在心里算计着老康头还能活多久。 毕竟皇上的儿子和皇上的兄弟还是不一样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康头虽然不做人,但他也避护了他们不少人。 康熙五十八年,在当今一边抵抗病魔,一边顽强奋斗在工作第一线的时候走到了岁尾。这一年,老康头可能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所以更怕死的找了些喇嘛,道士入宫。 早年间被老康头接手的跛足道人和赖头和尚的遗物也被人仔细的翻检过,想要在其中找到长生不死的秘密。 除此之外,老康头还叫人去小汤山要了几丸冷香丸。名义上是打着给左晞配药的说法去的,可实际上却是想要从冷香丸里寻找那份药引子的秘密。 这些年,左晞的冷香丸虽然服用的不多,可这玩意一直是易耗品,真真是用一丸少一丸。 好在当初左晞留了个心眼,藏了一部分在小公寓,不然真等没药吃了,还不抓瞎呀。 这些年左晞一直上心十一的健康,十一又何尝没有为左晞想办法。甚至有一次,左晞发病时,十一为了给左晞换药,硬是忍着心疼没叫左晞服用冷香丸,可惜试了很多种药方和偏方,最后又不得不让左晞服下冷香丸。 在老康头将为数不多的冷香丸又要走了几丸后,那种迫在眉睫的紧迫感又好悬没叫十一急得旧病复发。 一对先天不足,胎里带病的凑成了一对,这若不是生在皇家,生在百年富贾之家,怕是也没办法如此精心细养到今天了。 之后左晞和十一将这事摊开来说了一回后,两人的状态才渐渐转好。 左晞跟十一说人要惜福和知足。 她能跑能跳,能骑马涉猎,这不比幼时的十一强太多? 十一少时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左晞哪怕没看见,也能在最开始的接触中窥知一二。她怕死,但她更怕遭罪呀。这病真要是到了最后,严重了,没药吃了,她是不介意喝点什么速效死亡的药的。 与其活着遭罪,真不如死了干净。 至于十一这副身子还能不能更健康,以及最后是十一当了鳏夫,还是左晞当寡妇,就都看天意吧。 这世间,我最舍不得你。 我亦然。 . 谈好了这一节后,左晞与十一依然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小汤山与京城隔了一段距离,好多的是是非非也传不到这里来。只是有些事不是你找事,事就不找你的。 周允来了小汤山,要求单独见左晞。 十一挑了下眉,然后对左晞眨眼。 你们家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捏? “谁说不是呢。”左晞耸肩,“兴许是他自己的事吧。” 左晞说完便起身出去,来到专门接待周允的花厅。一番行礼厮见,左晞挥退了屋中侍候的丫头太监,问周允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她做的。 “我的原则你是知道的,其他的事要钱要人还是要输通什么关系,你只管说就是了。” 周允含笑点头,垂下眼眸细细将当年捡到小婴儿的事说与左晞知晓。 “……孩子被教养的极好,在读书上也极有天赋。如今我心中怨恨尽消,愿还君明珠。” “……” 就,就离谱,你知道不? 惊天大雷当头劈下,劈得左晞目瞪口呆。好半响才想回自己的声音,“所,所以当初那个孩子没死?” 周允点头,“没死。” 周瑞家的刚将那娃丢进去,他就将那娃娃抱上来了,又一路小跑着送到好友家,请医救治…… “.凤姐儿跟咱们家一直有来往,你不是也知道她们娘几个住在哪?为何?” “那位凤大家是出了名的难缠,心思诡变,手段繁多,冒然上门,她未必肯信。”周允心忖,他倒罢了,只不忍心那孩子在被亲生母亲猜疑身世,“这一切,应该结束了。” 如果凤姐儿怀疑亲生儿子的身世,很有可能叫他们母子相疑一辈子。金哥儿无辜枉死,他若非薛家兄妹相救也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凤姐儿与亲生骨肉失散了十来年,这个仇已经没必要再延续几十年了,周允放过自己,也准备放过凤姐儿了。 左晞弄明白了周允的顾忌,也没推托的就将这事揽了下来。 “那孩子你领来了吗?我让人先领他下去安置。然后再叫凤姐儿过来一趟。”左晞一边问,周允一边点头,等周允点头,左晞也安排完了。 “福晋不先看看吗?”周允见左晞没人先睹为快的念头,觉得不太像左晞往日的风格,不尽有些疑惑。 “我信你呀。”左晞肯定的说道:“那孩子也应该想要先见他母亲的。若先见了我,定又要失望一回。” 周允见左晞想的周到,便不再说什么,起身告辞离开了。 等周允离开,左晞才想到他极为现实的问题。 他就这么将人给自己送来了,人情留给自己了,可她又要怎么跟凤姐儿说这事呢。 难不成要叫她跟凤姐儿说:‘姐们,我家的智囊团救了你儿子,但你之前逼死人未婚妻了,所以将你儿子藏了十几年?’ “实话实说便好。”十一初听此事也有些讶然,见左晞还在发愁怎么跟凤姐儿说这事,就笑着朝她招手,“他这般将人带来给你,就没想过要你帮他隐瞒内情。心中未尝没有以此事警戒凤姐儿之意。” “凤姐儿这些年做了不少好事。”凤姐儿不光时常出资援助养生堂,还会帮那里的小孩们找到一条活路。她名下有两间杂货铺子,就是专门收购在养生堂里做出来的各种手艺活计。 多少钱收上来,就多少钱卖出去。有时候货堆积得卖不出去了,就将叫人打包封好,不是卖到西海沿子那边的外国商客,就是叫人带着出海试着淘卖。 不过那样一来,原本赔钱赚吆喝的买卖就也跟着营利起来。 她是真的在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赎罪,也在为自己那个不见的儿子祈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29 18:29:28~2021-12-30 21:3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玖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马不识途18瓶;29051641 10瓶;紫色萱草、复联总攻、沐羲、为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章 左晞让人去给凤姐儿捎口信,不巧的是凤姐儿竟没在家,巧的是凤姐儿的闺女巧姐儿在,并且还直接跟着捎口信的人过来了。 巧姐儿跟着凤姐儿经了不少事,人也历练出来了。杀伐果决不少凤姐儿,不过最妙的是巧姐儿读书识字,熟悉律法。而且因着凤姐儿的影响,巧姐儿为人处事时,多了几分宽和与包容。 前几年年纪大了,巧姐儿便招了上门女婿,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如今正管着凤姐儿那一摊子买卖。 看到巧姐儿风风火火的来了,左晞脸上的神色不由僵了一下,随即亲切的招呼巧姐儿近前坐,“你怎么来了,你妈呢?难不成我还得下帖子请她,她才来?” “姨妈这话,我可不敢应。”巧姐儿笑嘻嘻的给左晞行了礼,便挨着左晞坐下,“廊乡那里的管事不老实,我妈去给他紧紧皮子。若知道您找她,怎么也得先过来一趟。我虑着姨妈这里可能有什么要紧事吩咐,便替我妈过来了。我原也想着抽空给姨妈请安,可巧咱们娘们就是这等缘份。姨妈这一项可好?姨夫可好?前儿让人送来的东西,可是姨妈说的那个什么果?” “这天下的巧嘴,你和你妈就占了三分去。”左晞笑着点了下巧姐儿的额头,“都好着呢。那果子确实是我要的,只摘的太早,里面全是生的。再晚上十天半个月的,许是便好了。” “我记下了,回头就吩咐下去。” 一时丫头上了茶点果子,左晞才笑着跟巧姐儿说起她那个没了的亲弟弟。 巧姐儿是被凤姐儿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她又是招的上门女婿,如此这般怕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亲兄弟有些抵触。 豪门大户,遗产风波……唉,都不知道要先心疼谁啦~ 心疼凤姐儿吧,母子分离十数载,一朝母子团圆,却又要面对财产分配问题。 心疼巧姐儿吧.呃,大梦破灭? 心疼那个刚刚找回来的少年吧.算了,她也没那么多的多余情怀同情这个,心疼那个,爱咋咋吧。 巧姐儿有一瞬间的懵逼,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面前这个惯爱说笑的姨妈又在跟她开玩笑了。 只是用后脚跟想,也知道姨妈不会拿她老娘的心头刺开玩笑。所以,真找回来了? 嗯,千真万确。 如今人就安置在别院里。 “我,我能先见见他吗?”好半响,巧姐儿才迟疑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问左晞。 “这有什么不行的。”左晞点头,“他自小在红螺寺长大,来了别院后,便住到了半山腰那边的小庙去了。出了院门顺着门前那条路一直往上走,用不上一刻钟便到了。” 左晞说完,又叫丫头送巧姐儿过去。 巧姐儿谢过左晞,这才心事重重的上山了。 那少年左晞没有特意去见,却也在日常散步中见了几回。除了一双单凤眼,像极了贾琏,与巧姐儿也有七分相像。 抛开长相,这少年的气质却是极为出众的。 十几年的寺院生活将这少年打磨得如青松劲竹,内敛中带着流水不停的刚韧。 看到这个少年,左晞都怀疑周允的报复是不是弄巧成拙了。毕竟这少年如果没被周瑞家的丢到污水里,没被周允捡走,凤姐儿不会那么决绝的离开荣国府,那他就会一直生活在荣国府。 如果叫他生活在荣国府,在那样的环境熏陶下,会长成什么样,还真就.说不好。 …… 左晞没去管巧姐儿姐弟,等凤姐儿闻讯赶来后,左晞又大大方方的又将这事说了一遍与凤姐儿听,然后便打发凤姐儿去见儿子了。 凤姐儿再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儿子,更没想到她的儿子会长成这般君子之风。 没错,凤姐儿的儿子既不好美色,也不爱钱财,心性纯善,对身外物没有半分热衷…… 不像她,也不像贾琏,却是最好的儿子。 不说少年的模样,也不说亲人间若有似无的亲情联系,只说这个儿子是左晞送来的,凤姐儿便不疑有他了。 与儿子相认后,凤姐儿又想见周允。左晞摇头,告诉凤姐儿周允去了山海关,少则数月,多则一年才会返回。 此时送走了凤姐儿娘仨后,左晞还跟十一闲聊了一回遗产风波,真真是有钱有有钱的烦恼,没钱有没钱的忧愁。 唉! 凤姐儿娘仨的事,那已经是另一个故事了。而所有的故事,都要随着时间的推移才能慢慢的展开。而时间,却是最易消磨的奢侈品。 知道老康头中风的消息仿佛还在昨天,而今天大行皇帝已经躺进了皇陵,四爷也众望所归的成了新一任的大清之主。 四爷是个较真的,说了要为他老子守三年孝,那是一天都不能少的。哪像小乾子同学,非要守什么心丧,以日代月,守了二十几天就给自己守出孝了。 啧,二十几天的孝期,连白事里极重要的五七都没过呢。 看着长得高高壮壮,沉稳练达的大阿哥弘晖,左晞是真心希望四大爷之后再无小乾子什么事了。 不过.钮钴禄氏生的是格格,抱在如今的皇后身边教养。而耿氏生的是两个阿哥,虽然分了一个给钮钴禄氏,可不是亲生的,钮钴禄氏怕也未必多上心。 这么一想,左晞那脑补帝又不由想到了如果弘晖真的成为下一任天子了,如果他比小乾子强一些,嗯,哪怕稍微一些,是不是就会改变大清的未来。 那,那她的美好现代不会受到影响吧? 十三福晋拉了拉左晞的衣袖,左晞瞬间回神,然后给坐在凤座上的皇后一个灿烂笑容。 认识十几年了,皇后乌拉那拉氏哪还不知道左晞的尿性,见她这样也不以为意,继续跟妯娌们说太妃出宫奉养的事。 这事是先帝在世时就定下来的,皇后也不过是再问一回各家的意见。 因兄弟们都这样那样的被折腾出局了,所以四大爷登基这事,几乎没有任何的阴谋言论。顺毛薅的四大爷普一登基,先奉德妃为太后,然后就是封他的几个兄弟,郡王晋亲王,贝勒晋郡王,贝子晋贝勒…… 封完了兄弟,四大爷又册封了后宫。先是他老子的遗孀,后是他的后宫。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为皇后,侧福晋李氏,宋氏为妃,格格钮钴禄氏,耿氏封嫔,其他无所出的潜邸老人皆是贵人,常在等位份。 最后的最后,四大爷才封了长子弘晖,次子弘昀,三子弘时为贝勒,赐住东三所。并且还与太后,皇后等人表示,下次选秀时,为四子弘历,五子弘昼赐婚,介时哥五个一块出宫开府去。 话说当下,九爷和十一都得了个郡王的爵位,左晞也水涨船高的成了郡王福晋。然而.这对宗室鬼见愁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就是了。 哦,值得一提的是被圈在府里的八爷也被四大爷提了爵位。不过由于先帝的那道口谕,八爷一家都没有机会进宫谢恩。左晞听说后,还特别小人得志的跑到八爷府门前,隔着府门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话需要她帮忙捎进宫的。 她可太喜欢助人为乐了。 →_→ 话说回来了,四妃里,德妃成了太后,并且还‘只有’一个儿子了,所以太妃出宫这事,跟她是木有半点关系。惠太妃生了直亲王,荣太妃生了诚亲王,宜太妃生了五九两个儿子,十一的生母是郭太嫔等等,只要先帝的阿哥成年了,他们活着的生母或是养母都可以跟着儿子出宫养老。 这对于死了男人的太妃们是个好事,可对于没有婆婆晨昏定醒多年的儿媳妇却是个闹心的事。 好在左晞早几年就一直立志于为婆婆修建养老别院,她不光修,还没事就叫手底下的工匠们做出个模型出来送到宫里去。然后再问问宜妃姐妹的意见,这里要不要改一改,那里要不要再修一个亭子。 当然了,左晞之前可没敢大大咧咧的跟人说,这是等我公爹死了以后给我婆婆们住的。而是以当年宫妃省亲,两位婆婆没有出宫为由,弥补遗憾的。 这会儿皇后说起太妃出宫的各项安排时,左晞一脸得意的扫了一回在座的妯娌们,将她老早就修建了一座美仑美奂的养老别院之事说了。 “咱们女人呀,出嫁前住娘家,出嫁后住婆家,男人没了住的就是儿子家。就因为三从四德,让我们女人无论在哪里都像是个客人,外人。要我说,真正的孝顺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是真正的能够体会到女人苦衷的。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是一个家,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们自己的家……” “……”不明觉历,但听着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十一弟妹向来是个阔绰的,咱们可比不了你。” “是呀,是呀。”建一座那样的别院,没有一二百万两银子哪里建得成。而且就算建成了,每年的维护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就算没银子,咱也不能叫额娘们输在起跑线上呀。”左晞扬了扬肉肉的小下巴,“事关荣辱,不能丢了面子。” 傻娘们,给你婆婆建养老别院,难道还能动用你的嫁妆去建? 在座的都是嫡福晋,有子无子的都有,动用府库给自家婆婆建老别院,将来你们男人死了,你不是还可以以养老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占了这处院子。 有子的,你以养老名义占院子,将来分家产的时候就是给儿子多留一处家产。没子的,你还指望将来跟庶子一块生活咋的? 瞧着不心烦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30 21:36:16~2022-01-01 22:0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玖、君子幽、所念皆星河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竹子的熊109瓶;Zoe·Hu 50瓶;安琪1203、熙儿30瓶;大梅梅20瓶;九微火10瓶;Lily 5瓶;aiji、hyundai3965 2瓶;晴天雨天、紫色萱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左晞说得眉飞色舞,一旁的福晋们有不以为然的,也有顺着左晞的话想到婆婆跟前立规矩的,更有一些心眼多的,直接想到了用府里的银钱给婆婆修养老别院,顺且给自己通一条财路的。 比如说在帐面上做些手脚,在采办上做些活扣,将来婆婆住进去了,还能支出帐上弄些猫腻……府里公库的银钱,就那么左右一倒手,最后都成了自己个儿的私房。 若是操作得当,最后不光能落一养老别院,肥了自己的私房,分家时,还能叫府中那群庶子再吃个哑巴亏。 对了,听说当年那批建省亲别院的管事都发了呢。 “建,必须建。”心思活络的皇家儿媳妇们瞬间双眼放光的跳出来附和左晞,看向左晞的眼神都带着金元宝的符号。 咋从来没发现这位这么招人稀罕捏~ 华夏的语言艺术是无以伦比的,比如说四大爷是个天性抠门的,但今非昔比了,众人说起四大爷时说的都是为人朴素。此时坐一旁的诚亲王福晋原本还想着左晞的土豪风与四大爷的朴素风对比不要太明显,想要拿这个事做上几句文章,不想她这边还在那里酝酿呢,旁的福晋就跳着脚的附和左晞,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这节奏不对呀。 呵呵,更不对的还在后头呢。 反应快的已经准备挣私房钱了,反应慢的也都决定先随大溜看情况在说了。 诚亲王福晋:“……” 进宫前,我们爷还叫我想办法卖老四俩口子一个好呢。 是的,康熙朝的三阿哥,如今的诚亲王就是这么想的。若非这般,刚刚诚亲王福晋也不会一张嘴就说左晞阔绰了。 一时间,皇家媳妇的座谈会直接从接太妃出宫迈入了为太妃建省亲别院上。众位福晋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在哪哪建别院,建多大规模的,而始作俑者的左晞呢,则拉着五九两位福晋说起了更实际的问题。 两位额娘是嫡亲的姐妹,那是几十年都朝夕相处的情份,我家建的养老别院,本就是为了两位额娘建的,总不能临了临老还叫姐妹俩分开吧。再一个,我们十一也是宜额娘的心肝肉,两位额娘在我们这里都是一样重要,不分里外轻重。 与其哥哥和嫂嫂们再建一处养老别院,让额娘们分开,叫咱们兄弟姐妹生份,我瞧着不如就换个孝敬方法吧。 什么方法? 我们家建养老别院,五哥一家负责别院日常维护,九哥九嫂负责别院的管理。 按现代的话来说,左晞与十一是建敬老院的施工方,五爷一家是自掏腰包的物业公司,而九爷他们则是真正出钱出力给婆婆们养老的后勤保障人员。 别院前期修得再好,人住进去后也要定期维护。这方面既锁碎又烦人,还吃力不讨好,最重要的是只要宜太妃姐妹还有一个活着的,这活就是个长期的活计。 花木要修剪,要栽种。水塘要清淤泥,亭台楼榭要维修……大大小小的活计数都数不过来,左晞傻了才会将这么麻烦的事留在自己手里呢。不得不提的是早在当初建养老别院的时候,左晞就有想过要将这一摊子推出去了。 至于别院的管理,那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拨一笔银子和一批人就能应付的事。这种就是干得多,错得多,想要出成绩,得婆婆们一句满意夸赞也需长年累月,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 可以说,养老别院的维护和管理就是个烫手山芋。 当然,抛开这两项,左晞做为建园子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她的功劳,如此这般,也就可以了。 . 太妃们并不是等着儿孙给建了养老别院才出宫的,而是过了雍正元年,出了国孝后,挑了个适合出宫的日子一块出宫的。 宜太妃姐妹带着心腹离宫后,便被儿孙和媳妇簇拥着去了左晞修建的养老别院。马车距离别院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左晞便叫人放鞭炮,一直放到马车停在大门前才叫人停了。 别院修得又大又美观,宜太妃姐妹虽然头一次来,却因着左晞早前就将整个别院的布局呈给过她们,所以二人来了别院并不陌生。先回各自住处更衣,换下宫装,然后再坐下说话。 这么好的园子,就应该拿出来显摆显摆。所以左晞建议这几日给各位太妃和各家福晋下帖子好好的炫耀一回。 婆婆们也有这个心思,不过却还微微有些矜持的没有那么直白的表现出来。不过五九两位福晋和几位阿哥却看得分明,于是也加入了鼓吹的行列,最终敲定了开席的日子。 翊坤宫一脉也是缺了大德了,叫他们这么一搞,为了面子都得将太妃的养老别院修出来。而九爷一直管着户部,是用着国库的银子做天下买卖的。这些老阿哥们一动,挂在户部名下的那些铺子又大挣了一笔材料费。本来在九爷的管理下国库就满满当当的,不想四大爷普一登基,国库竟然又创收了。 虽是无心插柳,却也是件喜出望外的事。 也许老康头晚年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将老九放到了户部,将四大爷放到了刑部吧。 一个将国库折腾满了,一个将人折腾得不敢犯事了。 ╮(╯▽╰)╭ 宜太妃姐妹就在这种羡慕嫉妒恨的别样情绪里入住了左晞专门为她们修建的养老别院里。 怕她们寂寞,左晞还送了一班小戏子过去。五九两位福晋更是将府中的小格格们都送过去由她们教养。 别院很大,光是在别院里消磨时光都不会觉得闷。加之出宫后想去哪了就叫人套了马车便过去了。姐妹俩被困在宫中几十年,一朝出宫犹如困鸟归林,别提多快活了。 二人闲来还会去其他手脚麻利的人家参观一回别人家的养老别院,时不时的点评几句。有时候会回城里参加这个花会那个宴会,有时候也会叫人套了车去小汤山那边看望十一和左晞。 当然,二人也会按规矩的回宫给太后和皇后请安。 因为婆媳没住在一起,没有各种规矩和各种忍让不顺,不光宜太妃姐妹精神状况极好,就是几个儿媳妇的精神面貌也都是鲜少人能及得上的。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婆婆单独供起来的好处都慢慢体现出来了。左晞的这个给婆婆养老别院的提议竟也一直延续了好多年。 …… 这日,皇后派人来传话,让左晞明日进宫一趟。左晞叫人赏了传话的小太监后,这才扭头与十一闲话家常。 薛蟠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十五六岁了,薛大嫂在给两个儿子择亲事了,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会派人来跟左晞说一声。左晞哪懂这些事呢,而且她也不想掺和到人家婆媳的是非里去。所以每每薛大嫂派人说她又相中了哪家哪家的姑娘时,左晞就叫人去查一查那家的事。 都说外甥似舅,不说姑娘咋样,先看看姑娘的兄弟们都是什么成色吧。 如果那家的姑娘有个像是原著里薛蟠这样的兄弟,那就得慎重了。 当然了,太能干的也不行。 比如说.年羹饶。 弘晖娶了小完颜氏,如今嫡出的和庶出的儿女都有。弘昀娶了年氏,两人至今也没有一儿半女,不过弘昀病病殃殃的,到底熬到了他老子当皇帝,让他从皇孙熬成了皇子。 至于年氏.她最近的日子有些不好过。 无他,四大爷正找她娘家兄弟不自在呢。 当年废太子一锅乱炖时,年家想要借机解除年氏和弘昀的亲事,不想这事还被四大爷发现了。四大爷多小的心眼,多爱记仇的一个人呐。哪怕年家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这些年没少为弘昀的寿数出力,也只是在四大爷那里微微扭转了一点印象。 但年家人不知道呀。 虽然四大爷在夺嫡这事上并不怎么艰难,但这些年因老康头的重用,叫年羹饶多少有些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他又是四大爷的门人,妹妹还是四大爷的儿媳妇,于是自视更高了。 眼瞧着就是雍正朝的第一次选秀了,而年家又洽巧有两位适龄的秀女.这一次,年羹饶还想玩一把从龙之功。 皇三子弘时,他妹夫的亲弟弟。 之所以不选优秀又颇有才干的嫡长子弘晖,也是出于年羹饶的私心。 不好摆弄呗。 这些事有十一给左晞分析的,也有左晞的那些现代记忆自己理解的。因此不管薛大嫂是怎么想的,左晞都觉得还是看看那姑娘家的兄弟是什么作派,以此了解那家人的家风和底蕴。 不过也正是左晞不想掺和,又不好撒手不管的另辟蹊径,到叫左晞想到了一个她之前一直忽视的问题。 原著中的薛宝钗,有薛蟠那样的亲哥哥,好像除了嫁给宝玉外,就只能进宫搏前程了。 说不定皇帝也害怕自己有个薛家呆霸王一般的儿子呢。 “听说老八昨日又上了道折子。”十一放下笔,一边满意的将这页佛经放到一旁,一边与左晞说道:“弘旺也到指婚年纪了。”除了这事,十一也想不到皇后叫左晞进宫是为哪出了。 左晞闻言,双眼微微眯了眯,“老八不会打着将弘旺送出来,叫咱们给他张落婚事的主意吧?”也许不光是惦记婚事,还有十一这个郡王的世子之位。 “为何不会?”十一轻笑,“都是先皇的旨意。” 不叫老八出来是先皇的口谕,将弘旺过继给十一和左晞也是先皇下的圣旨。 老八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呢。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几章就完结了哈~ . 感谢在2022-01-01 22:05:01~2022-01-02 23:5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拒绝讨好、兔子10瓶;难捱、沐羲、紫色萱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是跟他们耍无赖呢? 左晞哼了一声,随即抬起头对着十一灿然一笑。“这不是巧了吗。”她也不是啥正人君子。 十一也笑,一边笑还一边摇头,老八这一回怕是真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翌日一早,左晞先去了太后的慈宁宫,见过了太后才去见皇后。 原就是处得来的妯娌,见了面也不过寒喧两句就入了正题。 果如十一猜测那般,皇后让左晞进宫,说的也是老八和弘旺的事。 左晞也没装贤惠,人家直接就说了,“既然是老爷子的旨意,那咱们也不能抗旨不遵不是。不过我们家的情况,四嫂也是知道的。我们十一空有一颗报国的心,却没有报国的身子骨。一直享受皇家优待,他这心里也是急的够呛。既然弘旺是我们的儿子,那我们总要为他的前程着想。再一个,他既受了朝.廷的爵位,总要为朝.廷出点子微薄之力才是……” 完事左晞又说了,十一和她一直有远航的念头,但当年头一回出门就遭遇了乱党,硬是吓得再也不敢折腾了。上面两位额娘看着,左右还有兄弟们守着,十一和她也不得不绝了这念想。 不过弘旺既然是他们的儿子,继承父母的心志也是应尽的事。 “……上半年西藏驻藏大臣来京那会儿,我就想着咱们大清年年月月都有人去海外,海外那边是不是也应该弄个使臣馆?大清也有不少洋人,传播西洋文化。咱们大清又是礼仪之邦,派人去传扬礼学也是咱们上国的风范气度,也是有教无类的意思。四哥四嫂待我们一直不薄,今儿我就厚着脸皮求四嫂给个恩典,赶明儿这使臣馆的使臣就派给我们弘旺吧。” 老八不是想叫儿子出来吗? 木有问题,她不光不会拦着,她还会再帮老八一把,直接将他儿子送出去。 最后,左晞总结道:“养子不教似养猪羊。我们旁的教不了,但教他为国尽忠,总是没错的。” 好家伙,老八要是知道十一俩口子是这么打算的,怕是打死也不会叫独苗苗出来了吧。 四福晋,哦不,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先是被左晞这正儿八经的话弄得一愣,等反应过来了,直接噗哧一声笑出来了。 论蔫坏,再没人比得上老十一家的了。 “那孩子出来了,到底是要叫你一声额娘的,你当真舍得?” 你是问舍不得弘旺远行呀,还是舍不得家里的爵位和财产呀? 左晞想了想点头,“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他为国尽忠,一展抱复去了,舍不舍得都得舍。不过四嫂也不必为我们担心,虽说弘旺去了海外,归期不定。但将来在宗室里过继个小子给他,那也是我们夫妇的孙儿。有小孙儿陪着,日子怎么都过得下去。” 皇后伸手,在左晞额头处虚点了两下,她听明白了,这家伙是真的半点亏都不吃呢。 老八为了叫弘旺出来,不惜赖上十一俩口子。可十一俩口子也从来不是吃素的,你既然敢让弘旺出来,他们就敢收。 前脚弘旺出了廉亲王府,后脚弘旺就会以郡王世子的身份出使海外,去海外教西洋人之乎者也去。等弘旺前脚离开,十一俩口子再以膝下空虚为由,给弘旺过继个儿子,过上两年再上一道折子,爵位和家产就都越过了弘旺交给了他们相中的孙子。 如此一个轮回,人家俩口子什么都没损失,到是老八.皇后笑骂了左晞一回,便又说了些人言可畏的话。 “他老子当初暗害我们,如今又算计我们,我们再做不来对着个孩子出手的事,可也没办法心平气和的跟他生活在一块。他若是在大清的地界上有个什么事,纵使不是我们,旁人也得疑心我们怎么着他了。再一个,我们十一又是那种情况,本就要小心再小心,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想要一步就位,直接继承爵位呢。”所以送出去吧,送出去大家都省心。 皇后闻言,不由颔首,理确实是那么个理,不过这事又牵扯到了前朝政事,皇后也没办法直接应了左晞,却也表示会将左晞的意思说与四爷知道,并且会尽力斡旋此事。 一时妯娌俩个说完了弘旺,又说起了家常。 妯娌坐在一起,就没有不说自家婆婆的。太后还算好相处,加之她也要为了小儿子一家考虑,因此待皇后还不错。只是再不错,上面压个婆婆,也没有以前自在就是了。 相比之下,左晞的日子就好过极了。宜太妃姐妹有自己的养老别院,左晞还特意隔三差五叫人送些东西过去,既尽了孝道,也讨了婆婆们的喜。 正说着婆婆呢,就洽巧赶上弘晖媳妇带着孩子过来请安。左晞挨个瞧了,因挺喜欢弘晖家的几个小格格,还叫人送了些东西给她们。 “咱们家的格格,可别叫内务府那帮嬷嬷们给收拾成小家雀。我以前看闲书,就特别羡慕唐朝风气。那时的姑娘们何等娇艳,恣意洒脱。如今呐,好姑娘都被三从四德整傻批了……” 皇后没好气的斜了左晞一眼,你得庆幸你哥哥嫂嫂没有生闺女。不然就姑姑这个德性,侄女是再难嫁出去的。 不过说起这个,皇后又说起了薛家抬籍的事。经过薛蟠不懈的努力(?)和左晞所带来的优势,薛蟠这一支终于在去年年底的时候从包衣旗抬进了汉军旗。 好处是薛家的姑娘再也不用参加小选了。 “我是再想不到我哥哥那个呆子还能有今天这般成色。想当年,我们家还都指着我进宫博前程呢。” 提起这个,左晞也是感慨不已。刚穿越那会儿,面对又呆又憨,好色鲁莽的薛蟠,左晞可真没抱任何希望。不光如此,左晞还打心底瞧不上薛蟠这个哥哥。做为独生女的左晞,一来对这个亲哥哥不感冒,二来也是因为原著对薛蟠的印象极差,可谁能想到只是一点点变化,原著中的薛蟠真就成才了呢。 原著中强抢英莲,吃花酒,调戏柳湘莲的薛蟠,竟然数年守着一个长相中上的妻子,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有时候左晞都不禁怀疑,他们俩到底谁才是穿越来的。 皇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回左晞,对早逝的薛家老爷子更好奇了。这得多心大的老头,才敢放任这种性子的女儿进宫博前程呀。 不对,心大的不是薛家老爷,而是宜太妃姐妹吧。 那么多的姑娘一眼就挑了这么个儿媳妇,莫不是打着灯笼找的? →_→ 皇后留了饭,左晞用了皇后宫中小厨房的膳食后,更加觉得自家的伙食极好,带着满腹的优秀感,美滋滋的出宫了。 从宫里出来,左晞也没直接回自家,而是先去了林家。不过在林府门前听林家门房说黛玉没在家,左晞也没进去便叫人调转马头去了薛家。 薛姨妈听说左晞回来了,本来笑得极灿烂的菊花脸瞬间就是一收。头一扭,脸一转,一副烦得不要不要的对底下的人挥手,“打出去,打出去。” 薛大嫂见状忍俊不禁,拿帕子掩着嘴角的应了一声,又叫下面的小丫头继续陪薛姨妈解闷,她自己则出去迎接小姑子了。 “还气吗?”左晞见了薛大嫂,一边问好一边伸手指了指薛姨妈正院的方向,努嘴问她。 “今儿才有点笑模样。”薛大嫂摇头,“姑奶奶回来的正好,一会儿陪着说说话,许是消气了,也就好了。” 左晞吐了下舌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为自己辩解,“我之前就是那么一说,谁知道他们那么实诚,竟然真给老太太镶了那么一口牙。” 薛姨妈上了年纪,牙齿都掉得差不多了。那天左晞正在家里挑美甲的花样子,叫十一给她画指甲呢。听说薛姨妈要镶牙,就异想天开的想到用美甲的方式镶牙。 然后薛姨妈那一口假牙都是带花朵图案的~ 没脾气的老好人气疯了,追着左晞打。左晞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笑,薛姨妈见了她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事才过去半个月,薛姨妈能消气才怪了。 今儿既然来了,总要去哄一哄薛姨妈。于是左晞又在娘家消磨了小半日,这才踏着夜色回了自家。 …… 又过了三五日,四大爷带着一群朝臣开始讨论起海上贸易各项税收和海外驻使的事。 海上贸易是早年先帝在时,大清就一直在做的事。当时送了一批优秀学子出国游学,又采购了大量的书籍和机械回来,从此不光叫大清臣民们知道了海外的情况,也多少将不合时宜的自大和自视甚高都收了起来。如今左晞说到驻使,原只是打发弘旺,却也给四大爷等人提了个醒。 古代都有探子斥候被派往敌国,到了他们大清,怎么能不派人盯着邻国呢。独自培训了粘杆处的四大爷更是乐中于此。 当然了,国人不会大大咧咧的说要派了间谍去邻国,所以那个教化番邦的说法就被传了开来。 四大爷小心眼,明面上不光点名礼部统管此事,还当朝钦点了几个御史言官出使。等这一波安排得差不多了,四大爷才写了两道圣旨。 一道是册封弘旺为郡王世子的,一道是任命郡王世子为使馆驻地使臣,即刻启程的。 十七.八岁的弘旺接下两道圣旨,然后转身看向一脸懵逼,彻底傻眼的八爷,不由讥笑了一声。嫡额娘都叫您不要去招惹十一婶了,您偏不听。 瞧,让嫡额娘说中了吧。 八爷:“……” 这回是真的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1-02 23:53:21~2022-01-03 21:1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难捱、云之晚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海上风大浪急,还有猖獗海盗,万水千山,危险重重。海外更是人生地不熟的番邦之地。将弘旺打发到海外,还不如将人发配到宁古塔呢。 最重要的是这个驻地使臣,他没办法像大清的官员那般三年一迁。自家这种情况,十一俩口子又是那么个心思,若无人在朝中帮忙活动,弘旺就算没死在海上,怕是这辈子也别想回到大清了。 八爷一想到这里,脚下就踉跄的几步,整个人都瞬间失了精气神。之前听说有圣旨下来时,那眼中隐隐的得意和志得意满此时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 也许是因为被嫡福晋郭络罗氏亲自教养的原因,弘旺对这个父亲早就不报任何期待了。见八爷这副悔不当初的样子,弘旺也没觉得多感同身受。 嫡额娘说过,他这个阿玛呀,就是总奢望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才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的。 让自己出去是好意,但他仍旧用错了方法。 选秀在即,只要给当今递话出去求当今给他和大格格赐婚,不管皇位上的四伯是什么心思,这样的请求,一定不会没有消息。成亲时如果四伯没放他出来,等有了孩子再上一道折……徐图之,总能走出廉亲王府。 如今好了,他不光能走出王府,连大清都走出去了。 轻叹了一声,弘旺拿着两道圣旨去了后院。 嫡额娘的身子越发不好了.若不是海外情况未知,福祸难料,他是真的希望带着嫡额娘一块离开大清的。 不管当初嫡额娘因何抚养他,他都不会忘记这份养育之恩。想到廉亲王府的是是非非,弘旺又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 离开也好。 …… “不管怎么样,当着儿子的面讲究老子,也不是那么回事。再者两家的是非恩怨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你一个小辈,我不愿意迁怒你。可也因着你老子的缘故,我也不愿意留你在身边。你十一叔能活到成亲开府,是你九叔当初放弃了自己的前程,做生意换来的。我没有生养,按规矩嫁妆是要归还娘家的。所以我也不瞒你,郡王府里的东西属于你十一叔的,将来都会留给你九叔。属于我的,将来都会送还薛家。”或是拿去做些善事。 弘旺依礼上门,十一不欲见他,左晞虽然见了人,却也没有粉饰太平的心思跟弘旺寒喧,话说得很直白。弘旺在家时就听说过自己这位十一婶的彪悍,此时见左晞跟他讲道理,还有些意外。认真听完左晞的话,弘旺也极赞同的点头回道:“理应如此。” “外面不及家里舒适安逸,但却不是全无好处。世人跟红顶白,大清又是个讲出身讲人情的地方。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十四叔当初过继过给忠顺王府的时候,老爷子还在上面坐着呢,到底也受了许多年的磨搓。出去走走看看,也许另有一番天地也未可知……” 见了弘旺,左晞又不由想到后世那些高考结束就出国留学的少年们,难得好心的劝了几句。出发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左晞不认为她和十一需要跟弘旺套什么感情,于是给了份见面礼,就叫弘旺回家了。她还告诉弘旺,出发的前一天有功夫就过来辞个行,没时间就算了。临走时又让人搬了个小箱子过来,“此去归期难定,朝.廷发的俸禄,也不能及时拿到。我给你准备了些盘缠,留着用吧。大清用银子的地方多,不过海外更认金子,所以给你准备的都是金子。” 其实这话不对,左晞已经打听过了,朝.廷每年都会将使臣们的俸禄在春天有船出海的时候捎过去。不过穷家富路的,多给人家小孩带点资金傍身也是她的心意。 她若没有,那今时今地,左晞只能送上一份祝福了。可她有,又不费什么功夫和精力,做个顺水人情也无不可。 至于弘旺会不会觉得自己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左晞才不管呢,她为的是她自己个的心以及一直关注这件事的宫中朝臣的看法。 一点金子罢了,也点投资是值得的。 转年二月,弘旺带着八福晋给他选的人和自小侍候他长大的心腹下人登船出海了。 十二艘气派远航船上,除了弘旺一行人和护送他们的禁卫军,还有礼部,翰林院和御史台的言官们。四爷粘杆处的探子们有的掺在禁卫军里,有的掺在随行的宫中内侍里,有的掺在船上水手里,还有的掺在了同行的各大商贾队伍里以及出国游学的学子里。 从此后,海外的消息源源不断的被送回国内,最先进的科技和理念也远渡重洋的来到了大清这块皇权天授之地,更给大清带来了潜移默化的变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二月份送走了弘旺等人,三月中旬,学成归国的贾环便带着探春等人回国了。 当初左晞建议李纨送贾兰出国学画,李纨舍不得儿子,却叫贾环姐弟入了心。 这姐俩当年狼狈出逃,不想破釜成舟的去了海外,竟也闯出了一番天地。回国后,姐弟一安顿好便送了拜帖给左晞。左晞喜出望外,又联系了在京城的妙玉和黛玉,热热闹闹的聚了一回。 因这些年总有国人往返西洋,所以那边的风土人情,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一些。这回见了探春,自是又问了些更加详细的东西。 那边的女人真的都是在裙子里出恭方便的吗? →_→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左晞与十一去参加宫宴,以膝下空虚为由遂请当今下旨,过继九爷长子的嫡次孙为承嗣孙,但因其尚在襁褓之中,便仍由其亲生父母抚养。 五月初六,廉亲王闻之‘喜讯’后,心绪不平,吐血昏迷。 五月初十,病重的廉亲王福晋,将自己与廉亲王困于火中自焚。 六月初一,宫中下旨由直亲王抚养廉亲王府大格格。 六月初五,当今过继二阿哥弘昀于廉亲王为嗣,继承廉亲王府。 六月二十,当今下旨申斥年羹饶,连贬三级。 七月初六,先帝十一子之生母,太嫔郭络罗氏逝于城外养老别院中。 人去的很突然,晚膳的时候还跟宜太妃说明早如何如何,谁知道夜里睡下去了,人就没再醒过来。 这位老太嫔比先帝还长一岁呢,认真算下来,今年也是73岁的人了。因保养得好,日子过得又舒心,这才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年轻了许多岁。 太嫔不光为先帝诞下一位皇子,还有一位涉政公主,加之她与妹妹宜太妃合力抚养的五九两位王爷,葬礼的隆重程度可想而知了。 做为太嫔的亲生儿子,十一的心情很复杂,或者说他一直以为他会让自己的老子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想他还真的活过了他老子,也活过了他老娘。 丧礼有由内务府的人操办,又有五九两家带着儿孙前忙前忙后,身体一直病病歪歪的十一却是最省心的。 哦,也没用左晞操什么心,因为需要左晞干的事,全程都是五九两位福晋张落着。 有内务府,也有旁的兄弟妯娌,当今施恩后,按着规矩送到皇陵那边也就是了。 宜太妃自来就有亲姐妹做伴,姐妹俩相依相伴几十年,感情比亲生父母还要深厚,如今骤然失了长姐,上了年纪的宜太妃也多少有些不好。 一见宜太妃这般,众人又连忙收拾收情,开始哄着宜太妃过日子。洽巧四大爷要南巡,左晞几个得了消息,又商量着跟出去溜达一圈,散散心。 如此这般的一折腾,宜太妃的心情好了,时间也一晃就到了雍正五年。 十六岁的二公主要选额驸了。 二公主是熹嫔钮钴禄氏所出,自幼养在皇后乌拉那拉氏身边,身份也算尊贵。小时候可爱机灵,极得老康头的喜爱。只是长着长着,就长歪了。四大爷是疼闺女的,但这个小女儿,却着实叫四大爷头疼不已。 喜好享受,奢靡浪费,喜怒无常,薄情寡义,心胸狭隘,不喜善言。喜好美色,是非不分,审美庸俗…… 若不是知道元配发妻是真的用心思教养了,四大爷都要怀疑闺女这副德行是不是发妻故意教坏的。怎么有人天生就这么,这么让人一言难尽呢。 原想嫁到蒙古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又担心‘嫁祸’这种事没干好,再坏了大清和蒙古的关系。无法,只能叫皇后在京城权贵家找个适龄子弟尚主了。 也因着这个小女儿的性情太叫人吃不消了,四大爷还为此迁怒了其生母钮钴禄氏,暗示,不对,应该说是明示。明示皇后给二公主找额驸的时候,可以在钮钴禄氏一门里寻磨。 纷纷扰扰的雍正五年,转眼就过去了。这一年,换季时十一有些小恙,养了月旬渐好。左晞也因冬日出门赴宴,犯了咳喘,吃了一粒冷香丸,痊愈。 这一年,十一42岁,左晞也三十有六。 如此又是几年,十一的身体时好时坏,左晞的身体不犯旧疾时就是个健康宝宝。十一总担心他一病不起,担心左晞没有冷香丸吃。左晞也总担心十一会让她变成寡妇,自己会因没有冷香丸遭罪。就在二人不停的想要保养自身,替对方寻找所寻灵丹妙药时,薛姨妈,薛蟠,九爷,五爷,宜太妃,皇后,四大爷,妙玉,黛玉……等等,所有他们认识的和他们关系亲密的人都被他们一一送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1-03 21:19:33~2022-01-04 21:5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玖50瓶;烨色正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从宿舍出来,左晞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晒了一会儿晨起的阳光,再一次感慨了一回年轻真好。 老过一回的人最能体会那中力不从心了。 左晞所在的大学有好几个食堂,左晞去了离研究生宿舍楼最近的那处食堂买了份肉夹馍配凉皮。 回到现代已经有一个月了,几十年养尊处优印刻下来的气息仍然很明显。用一中有别于其他人的优雅吃了早饭,左晞将餐盘送到回收区后便离开了学校。 郡王福晋的奢侈生活就像一场梦,然而手机里的那些相片和视频却是无法否认的存在,还有脑子里那间被堆得满满的小公寓,那些金玉古董,各中衣料首饰…… 一个月前,左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犹如大梦初醒一般的环视了一回自己身处的小公寓。 小公寓里什么都没有,不,准确的说,她的小公寓里没有一件不属于现代的物品。 然而就在左晞以为那一切都是一场梦时,手机里的内存打破了左晞的认知。再之后,左晞发现那个曾经跟她穿越到异时空的小公寓是真实存在的。就像小说里的随身空间一般,无影无踪,又随时随地伴随左右。 和现实里的小公寓一样的结构,只是那里多了许多她存在里面的私房物资。虽然那个点石成金的金手指并没有跟着她回到现代,可放在随身小公寓里的东西却也是一笔不菲的资产,到也没什么可纠结的。 开心吗? 开心。 可开心过后却是满满的失落。 原来她真有一杯绿茶,一杯喝了几十年,仍旧茶香四溢的绿茶。 . 左晞花了几天时间收拾心情,之后挑了一只内务府送过去的笔洗单独放着。定了去省城的车,在省城古玩街花了二百块钱买了一只差不多的笔洗后,这才拿着真正的古董去了专门收购古玩的铺子。 一番讨价还价,左晞的帐户里就多了几百万。 那部跟随她去过异时空,见证过许多场面的手机太珍贵了,左晞不准备再将它拿出来用了。于是有了这几百万,左晞便准备买一部新手机。 那么问题来了,八千块的水果手机和三千块的国产手机差别在哪里?左晞看了一眼商场里都在打促销的手机专柜,果断的走进了某国产手机专柜,送了自己一部国产手机。 五千块钱呢,够吃三个月的水果了。 在省城玩了四天,第五天才回到小公寓。普一回来,就见有邻居送先人入住,左晞这才想起来小公寓的邻居都是什么身份,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的开门回屋,随即收拾行李当天就买了机票回学校了。 导师还在国外,论文也没有头绪。左晞也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回到学校后,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同一个课题的学姐要报驾校,说是双人一起报名,费用从优。 会开车的话,确实会方便很多。而且手机短视频里,有好多单身妹纸买上一辆房车四海为家,也许将来她也可以尝试一下。 想着自己的帐户余额,左晞也有了买车的想法。不过再想到自己如今还是学生的身份,便又‘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的计划压下去了。 ~ 这一忙就到了学期末,眼瞧着又要放寒假了,左晞在接到左爸的电话时才晃然想到华人最重视的春节就在寒假里。 “喂,晞晞吗?我是爸爸。” “哦,爸呀。”左晞端起水杯将嘴里的奶油冲干净,并不太走心的问道:“您老挺好的?”话说,几十年了她都快要将这位有了第二春就冷落女儿的亲生父亲忘得干干净净了。 回来这么久,这还是头一回电话呢。 左爸被左晞的客气弄得一愣,顿了顿才说道:“挺好,挺好。你呢,都挺好的吧?” 啧,怎么有一股子心虚的味? “只要您老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前两天做梦,还梦见您病了呢。我都想好了,过两年一毕业,我就回老家那边找份工作,守着您,给您养老,也省得咱们父女一年见不到两回面,彼此惦记。”左晞眯了眯眼睛,脑子转得飞快的想着自家这位亲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坑她的事。“俗话说尽人事,听天命。这人事要如何尽,从来看的都是人心。是尽心尽力还是敷衍应付,不过是但凭良心罢了。这人与人之间,不光有义务还得有情份。您老待我这个亲生女儿如何,我是无一刻不感激的。便是将来您老了,动不了了,我也是盼着您老长命百岁的。” 左爸本就心虚,一听左晞这话,不由又多了几分不自在。“爸知道你最孝顺,那个,晞晞呀,你过年有什么安排呀?” 如果左爸问左晞什么时候放假,哪天回家,那是希望左晞放假回家过年的。可左爸却问左晞过年有什么打算安排.听话听音,又如何听不出来左爸的真实想法呢。 没错,左爸的继子今年要带着女朋友回家,那娘俩并不希望左晞回家。左爸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跟左晞商量一下,今年过年能不能不回家。 本来对这些事情,左晞就挺敏感的。于是左晞就直白问左爸了,是不是不想她回家。左爸吞吞吐吐的说了原由,左晞闻言很是气愤,表达了一回自己对左爸的失望后,就‘狮子大开口’的从左爸那里要了六千块钱的安置费。 “.爸,立个遗嘱吧。”左晞从来就不是吃亏的性子,又被十一宠了那么多年,这会儿心里有气,自然不会忍着。想着自家老爸的心性,左晞直接下了直钩,“家里的房子和钱我都不要。您立遗嘱的时候,一定要写明如果您是被耽误了医治时间而出了什么意外或是……,所有的资产都将捐给希望工程。爸,您也有年纪了,本来就应该好好保养。可她从来不劝你少喝酒,也不劝你在饮食上多注意。她要是真心待您,别说您留下的房子和钱都给她,我都没意见。便是将来我有了钱,我也乐意给她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今年我就不回去了,您不妨看她和她儿子是个什么心思,若.算了,我离的远,也是鞭长莫及。再多的担心,您老要是听不进去,也是离间之语。您老自己小心吧。” 这年头,想要弄死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不要太轻松哦~ 左晞这番语重心长的话,叫左爸心里极不是滋味。等左晞说完了,左爸才回了这么一句:……姨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迟疑什么? 左晞垂下眼眸,冷冷的勾了勾唇角,看了一眼手机,又重新放回耳边,“我才多大,能知道什么,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前儿刷手机,说是一个后搭伙的老太太故意解了那老头的鞋带,然后在老头走楼梯的时候一脚踩在鞋鞋带上,老头当时就从楼梯上滚下来了;还有故意将头孢弄成粉放在胶囊里喂老伴吃,完事又若无其事的弄下酒菜对饮什么的。或是将高血压的药换成维生素片……” 左晞一口气跟左爸说了六七个生活中常见的谋杀手法后,这才挂了电话。至于听到左晞这话的左爸会怎么想,会不会犹如惊弓之鸟,寝食难安,那就不是左晞会关心的了。 →_→ 冬天生活在北方,左晞能十天半个月不出家门。因为出去一次,要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的全副武装,让人累觉不爱。最让人纠结的是室内极是温暖,室内却能冷到怀疑人生。 这么说吧,室外零下二三十度,室内则是零上二三十度,五六十度的温差打下来,一个弄不好就得感冒生病。所以相较于北方,左晞更喜欢温暖的南方。不光水果丰富,还可以穿得美美的。 找黄牛买了张演唱会的票,左晞又在网上定了机票和民宿,之后从导师那里领了假期书单,备齐了书籍资料便拖着一行李箱的夏装去了海南。 定的民宿在骑楼老街上,是个带阳台的小套房。外面是南洋式的建筑风格,非常的独特,里面的装修和家俱则是带着浓浓的民国风。置身其中,犹如穿越时空。再穿上旗袍,再戴一条珍珠项链,举着咖啡杯,意境满满的。 拉上窗帘,左晞便将网上买的扫描探测仪找了出来,又拿着这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在房间里找了一圈。 科技发达了,也给了某些想要触犯律法的人提供了方便。好多不法份子会在民宿,宾馆客房等场所安装针孔摄像头或是窃听器,用以窥探他人的隐私,或是用以满足私欲,或是用来要挟勒索。 因为有了个随身小公寓,所以左晞比以前还要注意这些事。特意在网上买了扫描探测仪不说,还在自己的住处安装了防盗系统。 就是一有人进去,手机就会收到提示的那中。 床对面的电视插排,房顶的灯罩,卫生间的排风口……房间不大,左晞找的再仔细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房间安全了,左晞才开始收拾行李。先将房间大床上的床品都放到柜子里,再将随身小公寓里的被褥拿出一套铺在大床上。将个人用品分门别类的放好后才洗了澡,换了衣服出去觅食。 路边有卖椰子的,价格很喜人。左晞买了只椰子,插上吸管边走边喝。路过一家非常有情调的西餐厅,左晞不是很想吃西餐,便坐在西餐厅外面的花椅上发呆。 因她和十一都爱吃椰子鸡,所以他们家的厨娘隔三差五便会去九爷的酒楼订椰子。那时候她就总想带着十一来海南,吃一顿最正宗的椰子鸡。可惜因为身体和路上安全的问题,一直没有成行。 好多的影视小说里都会有的番外情节.左晞不知道她应该希望与十一能够再相遇,还是就此别过,不再有续集。 ‘我对你的喜欢,三行也写不完……’ 手机响了,瞬间将左晞从回忆里拉出来,手机铃声是左晞比较喜欢的一首情歌。这会儿一边听着情歌,一边将手机从手包里拿出来,见是学校的学妹,左晞一边想着是不是那事有结果了,一边接起了电话。 “学姐,你拿来的药丸已经检测出成份了。成份和比例我发到你邮箱里了。”学妹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传来,“根据成份分析,这药没毒,也不存在任何效果……” 放假前,左晞发现她的随身小公寓里竟然还剩下两粒冷香丸,于是包了一丸送到一个关系极好的学妹那里,请她帮忙用实验室的器材分析一下冷香丸的成份。 所有的成份都分析出来了? “没有不明物质吗?” “没有。”学妹电话那一端下意识的摇头,摇完才发现自己是在打电话,连笑着回道:“我做了三次分离实验,结果都是一样的。” “OK!”左晞点头,笑眯眯的样子带着点调皮,“成份是市面上常见的吗?” 学妹想了想肯定道:“应该都能买到。” 一时正事说完了左晞又问了一回学妹的情况,挂了电话后左晞才打开邮箱,查看学妹发来的文件。 左晞并不是学医生,很多东西弄不明白,但按着成份采买却难不到左晞。 既然已经用科技手段分析出了冷香丸的成份,那她就用科学的方法试试,看看能不能配一副冷香丸出来。 ‘咔咔咔,咔咔咔!’ 左晞扭头,皱着眉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视线在来人手上的专业相机上扫过,神情多了几分不耐。 做了几十年宗室鬼见愁的郡王福晋,左晞身上的气势非常强悍,一个照面,张亮就被左晞神色间的上位者威压吓了一跳,讪笑的对左晞举了举相机,问道:“美女你好,介意我拍几张吗?” “介意。”看向说话的人,左晞冷冷的说道:“请将相片删掉。” 左晞不知道,她穿了一条复古连衣裙,又将裙子的腰带当成发带戴在头上,还将头发梳成一条辫子从肩头垂下。拿着个白色小手包坐在这条椅楼老街上发呆时,因着异时空几十年的经历,浑身上下都带着股异于常人的特别韵味。这几张相片无论是抓拍的角度还是光线,都洽到好处。 张亮看了一眼刚刚抓拍的相片,有些不舍。想了想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左晞,想要告诉左晞自己的身份和这张相片的用途。递名片的时候,心里都升起了花钱买版权的冲动了。 不想左晞并没有伸手去接名片的打算,一副强势又不通融的态度。见左晞态度如此强硬,张亮只得收回递名名片的手,低头删掉了相片。 张亮删掉相片,又将相机递给左晞检查,见左晞收回视线,这才耸了耸肩,拿着相机继续在大街上抓拍。 凌乱的过肩长发被胡乱的绑成马尾,三十多岁的男人因为风餐露宿的原因,更显苍桑。左晞不敢恭维的看了一眼男人身上的摄像马夹和脚下的马丁靴。拿起手机,将刚刚一扫而过的名字输入搜索栏里。 呦呵,还是个得过大奖的摄影师呢。 关上网页,左晞抱着早就喝空的椰子往回走。请卖椰子的老板帮忙将椰子打开,左晞吃了回椰子肉,又去了某家连锁餐厅吃披萨。 披萨到罢了,店里的蒜蓉焗蜗牛却做得极美味,左晞吃了一份,又打包了一份这才溜溜达达的回了住处。 翌日,因为前一夜没睡好,所以左晞在房间里窝了一整天。 脑子里想的都是如果十一也来了现代,发现她跟满大街的现代姑娘没有什么不同,又会是个什么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1-04 21:58:39~2022-01-07 23:2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头大头70瓶;MAY 50瓶;赵小黏5瓶;逗号2瓶;紫色萱草、jnpp1976、复联总攻、小卷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现代交通便利,医科发达,就算十一仍旧是那副病歪歪的身子骨,左晞觉得他来了现代,也不是没有治愈可能的。就算仍旧没有,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养着。而且交通便利,现世安稳,他们还能满世界的走一走,看一看。 至于说钱,随身小公寓里的东西足够他们奢侈的过一辈子了。 那些东西如果全部变卖,就算在京城买座王府,也还有剩余。更何况他们疯了才会在京城买王府。而且她在古代那几十年也不是白养膘的。她学会了古董鉴定,还学过琴棋书画,刺绣,金银首饰制作,养活她和十一绰绰有余了。若是操作得当,成了非遗传人,嘿嘿,国家会养着他们哒。 翻了个身,左晞又长叹了一口气。 现代妹纸都个顶个的漂亮,优秀,独立的人格魅力和异于古人的洒脱。她在现代毫不起眼,十一还会爱她吗? 啧,她又不是没有十一就活不了了。 只是婚变什么的,确实叫人有些烦闷。 算了,还是化烦恼为食欲吧。 左晞从枕头下面拿起手机,熟练的打开外卖软件,一边领红包,一边想着吃点什么。 先来一份清凉补,再来份虾仁韭菜鸡蛋的饺子。这个黑森林的巧克力蛋糕好像还不错,呐,也来一份好啦。 又买了份蒜香炸排骨,几样海鲜小炒,左晞这才放下手机美滋滋的去洗漱了。 昨天洗的头发,看起来还很清爽。最不耐烦洗头发的左晞又想到自己没有出汗,更是连澡都没洗的只简单的刷了牙,洗了把脸就从洗漱间出来了。 一边往脸上抹护肤品,一边还在想着网上对南北方人民生活习惯的点评。 左晞不知道别的北方人是什么样的,但她确实是那中不会天天洗澡的懒妹纸。 除非是夏天天太热,而那天她还出汗了。 ╮(╯▽╰)╭ 说是演唱会,其实就是地方台举办的跨年晚会。晚上八点的演唱会,观众要提前两个小时入场,所以左晞六点左右就到了会场外面。 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左晞并没有一来就去排队检票,而是在会场外面买了汉堡,鸡米花,鸡翅,蛋挞等小吃,然后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一边吃晚饭一边看着排队检票的队伍。 吃到七点多,左晞将垃圾丢到垃圾筒,走到队伍后面随着人群一点一点的朝前走。 左晞背了个斜挎包,里面装了不少东西。因天气预报说这两日会有台风登陆,所以左晞还在包里放了件雨衣。进了会场先去找洗手间,解决了个人问题后,又在自助贩卖机那里买了瓶饮料,这才来到自己的座位。 左晞特意带了个小坐垫和一条织锦宽披肩。将披肩披在肩上,又长又宽的披肩再顺着搭在腿上,又好看又保暖,最重要的是不会走光。 左晞知道这个地方台的尿性,摄像师会经常将镜头转到观众席上漂亮的观众身上。左晞还有一点小虚荣,所以今天吃过午饭左晞就去了提前预约的一家化妆室给自己化了一个美美的妆。 立领修身小旗袍,长度只到膝盖上面。再配一双黑色蕾丝长筒夏靴,又复古又洋气。若是拿个珍珠亮片的小手包就更好看了,可惜要带进会场的东西太多,小手包装不下,只能背个稍微大一些的斜挎包了。 拿出粉饼和口红,左晞麻利的补了妆后,便摆了个漂亮姿势.玩手机。 中间被某个粉丝群体商量着换了一回座位,因新换的位置比较靠前,左晞换得很是痛快。 演唱会开始前,镜头几次扫过左晞。演唱会开始后,镜头也给了左晞好几次。左晞那化了妆后,与十一福晋更加相似的明艳容貌,也叫某个陪家中长辈看晚会的大龄青年变了脸色。 金二少允延同志双眼没有离开电视机,手指却在头上按了按,想要缓解突然升起的胀痛。 “又头疼了?”金女士看了一眼小儿子,不禁担心的说道:“想不起来就算了,左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 “是呀,那么一场车祸,人没事就已经是万幸了。”金大姐将柚子递了一块给自家妈,然后劝说因车祸而失忆的亲弟弟,“能忘掉的,那就不是重要的。重要的人和事,怎么可能忘了?就算忘了,也能想起来。” 金女士一听闺女这话,就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有事说事,别上岗上线。”一吵架就回娘家,这会儿还阴阳怪气的说话。不赶紧打断她,还不知道又要给儿子灌输什么歪理邪说呢。 另一边的金允延则闭着眼睛靠坐在沙发上,一边缓解头痛,一边又不甘心的去抓那些飞快闪过的画面。 六年前,刚刚大学毕业的金允延便遭遇了车祸。一场车祸,直接收割了他全部的记忆。 22岁之前的记忆只能靠家里的相册和亲人的回忆获知,但允延却总觉得他们说的东西缺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他总会做梦,梦里有个清甜的声音一直不停的唤着他‘十一’。那声音很甜,每一次都能甜到他心里去。 偶尔他还能看见一双漂亮的杏眸,水汪汪,带着无限情谊的看着他。 再多,就是一些清宫影视剧里的情景了。 就在刚刚梦里的声音和那双让他无限留恋的眼睛终于有了一张清晰的面孔。 闭上眼睛,一个穿着斜襟小袄,百褶裙的女子笑意莹莹的站在一颗高大的枫树下对他招手。 ‘十一,你来!’ 电视里的跨年晚会传来新一年到来的钟声,也打断了金允延的思绪。只见他飞快的睁开眼睛看向电视屏幕,带着几分期待和不甘的搜索着直播节目里闪动的人影。 得找到她。 必须找到她。 …… 晚会在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才结束,左晞一边用手捂着嘴巴打哈欠,一边顺着人群往出口处走。离开座位的时候,还顺手收了份某个粉丝后援会发放的新年台历。 人很多,出租车是打不到的了,不过左晞却早有准备。她先跟着一群来看演唱会的小姑娘们顺着那条街走到路口,然后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快捷酒店。酒店门口有收费的停车场,今天早上租的那辆代步车就停放在那里。 时间太晚了,左晞也不敢一个人坐车回住处。毕竟对于年轻漂亮的妹纸来说,无论是出租车还是网约车,都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也正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左晞才想到了租车。 有手机导航在,不怕开不回去。而且只要过了这路拥挤路段,这个时间点开车上路,哪怕开车技术一般,慢慢的开着,出交通意外的可能性也不高。 左晞的车技也就是及格的程度,所以她租的是smart这中外形小巧可爱的车型。这中车没有前脸,也没有后备箱,停车时对技术的要求和停车位的大小要求都不高。开起来时,速度慢一些,左晞完全能胜任。 将背包放在副驾驶座位上,左晞系上安全带,打开手机导航,慢慢的启动汽车离开了。 凌晨两点多,左晞才晃悠回骑楼老街附近。停好车走在异国风情的老街时,天空已经开始飘雨了。 台风这中沿海城市的特产对北方人来说,多少有些陌生。不过本着华国人的囤粮天性,左晞仍旧在这几天里买了不少吃食。 随身小公寓放了一些,民宿的冰箱里也堆满了。便是台风持续十天半个月以上,左晞这里都不会断粮。 路上很安静,左晞一边胡思乱想的分散恐惧,一边还不停的东张西望或是回头看一眼身后,花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走到了民宿,左晞才松了一口气。 费了些时间卸那一脸的妆,左晞仍旧没有洗头发,只简单的冲了一个澡,又吃了碗速食冻干粥便胡乱睡下了。 翌日醒来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外面风雨肆虐,用最朴实生动的方式告诉左晞什么是台风。 歪在床上,顺着窗户看外面。左晞的房间是带一个小阳台的。阳台上的桌凳是固定在地面上的,此时风雨中仍旧有些摇摆。 十一去逝的那天好像也下了很大的雨。雨很大,风也很大,十一吃力的抓着她的手,不停的叮嘱了她好久。 唉,十一到底是没活过八十四,而她更可怜,堪堪八十岁,连十一都没活过。 感慨了一回,左晞便起来洗漱以及折腾错时的午饭了。 从冰箱里找出一份部队火锅,又拿了一颗小白菜,一片一片撕开垫在锅底……芝士很好吃,里面的方便面和鱼饼鱼丸也超赞,那么一大锅左晞全都吃了,然后便撑得来回在屋里转圈。 民宿的一楼与一旁的商场相通,商场负一层就是一个健身房。健身房是民宿老板开的,商场不营业,但健身房却未必。左晞在屋里转了几圈后,便打电话到前台,知道健身房还在营业,便换了套运动服下楼了。 金允延连夜回看了跨年晚会的重播,从中截了几张左晞的图像。之后联系私家侦探请其帮忙寻人。 人出现在晚会直播现场,而晚会是在海南录制的。海南现在全境都在接受台风的新春贺礼,也许人还在海南。 科技发展到今天,想要找个人已经没那么难了。金允延提供的线索不多,但对于专业的私家侦探来说,也已经不算少了。 知道左晞参加了跨年晚会,只要按着她的样子和当时衣裳穿戴查找跨年晚会当天的监控录像,想要找到左晞都不需要非常手段。 先根据会场内外的监控录像查找左晞进出的时间和方向,之后去有关部门查找马路上的监控,之后查到左晞开车离开了。再顺着她开的那辆车的信息去查左晞的租车信息以及车辆的定位。 手机号,身份证信息,入住民宿的信息没费什么功夫就都查到了。 知道左晞在民宿定了一个月的房,金允延这才放心的处理手头上的工作,准备等台风出境后再去寻人。 金家是长安世家,靠做脂粉生意起家的。家中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早年就出国了,另一个留在国内发展。留在国内的金女士与搞运输的秦家长子结婚后,生下了一女一子。因为秦家长子不修私德,搞出了私生子,金女士一气之下便带着一双儿女离婚了。离婚时分到了不少秦氏的股份,如今金女士的长女,金允延的长姐便靠着这些股份进入秦氏董事会,立足于秦氏。而金允延年则进入金氏工作。 不过金氏还有老刀未老的金女士,所以金允延肩上的担子并不重。 并不知道某杯茶又颠颠寻过来的左晞,在健身房里用跑步机散了个把小时的步后,已经奢侈的决定买一台跑步机放在随身小公寓里了。 左晞的身材很好,虽然回来这几个月没少胡吃海喝,但左晞在穿越的时候却跟太医学过穴位减肥,也配了些消减的丸药。每日睡前吃上一丸,再在几个穴位上按揉一会儿,体重就追不上她狂吃的速度了。 台风五天才出境,这五天左晞都老实的呆在屋子里。不是追剧玩手机就是一本正经的打开笔记本电脑做出一副学习的样,却最后什么也没学进去。 在网上买了不少东西,有的已经发货了,有的还没发货。台风一退,左晞就陆续收到好多快递。 好多北方人都会跑到海南买房,这几天呆在民宿里,左晞也有了买房的冲动。 相较于三亚,左晞更喜欢海口。她现在没有生活压力,要不就在海口买套房子,冬天来这边过冬,夏天回北方渡夏? 这日吃过早饭,左晞在网上找了几家中介公司的中介经理人和装修公司的设计师,将人都约出来一块去看房了。 左晞前脚刚离开,金允延后脚就到了民宿。知道左晞不在,金允延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仍旧在民宿开了间房,准备守株待兔。 左晞相中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一边定房子,一边定房子的装修风格。 房子里的非承重墙全部打通。卫生间和厨房的非承重墙都用半透明的透光砖料重新砌。两间卧室和客厅改成一个大间,一间卧室改成衣帽储物区,用水晶珠帘与其区域做间隔,卧室和客厅中间用白色多宝格架隔开。多宝格架的中间放液晶电视,液晶电视可以前后旋转,躺在床上或是在客厅的方向都能看电视。客厅改成书房。除了带玻璃门的书柜外,只摆一张超大超长的案台,一边可以做餐桌,一边可以做书桌…… 左晞今天叫了好几家中介公司的经理人,将中介费用压缩到了最低不说,还加快了买房办手续的时间。而将装修公司的设计师都叫到新房这这来,也是同样的道理。 一群人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止不住的骂骂咧咧。 这什么人呀,买套房还玩起了竞标。 ~ 左晞当天回去的很晚,并没有碰见等了她小一天的人。转天又起了个大早出去办各中手续,一个仍然不知道有人找来了,一个仍旧没堵到人。 星期六,相关部门都放假了,左晞正在床上睡懒觉。某个等人等得快要耐心告罄的家伙终于将人堵住了。 小孩子都知道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了,所以左晞并没给某人开门。 隔着房门沟通了半天,因没对上暗号,一个准备报警,一个急得直挠头。 最后还是金允延的助理上前一步,替自家老板跟左晞进行沟通,定下了一个小时后楼下咖啡店见面的约定。 换下那身贡缎质地的睡衣时,左晞已经点了外卖,重金打赏了一位外卖小哥请他去咖啡店踩点了。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访客以及莫名其妙的邀约,自认漂亮的单身妹纸都应该小心谨慎的应对。 左晞不光叫了神密组织的人来做帮手,还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以便随机应变说走就走。 堪堪一个小时,左晞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运动装走进了咖啡店。 左晞站在门口,视线先落在了一身外卖工作服的外卖小哥身上。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这才继续打量咖啡店里的其他客人。 然后视线就在某个站起来的男人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那人,那人长的好像十一呀。 没有任何迟疑,仿佛也不用再怀疑什么,左晞已经朝着‘十一’的方向迈步而去。 他比十一壮实很多,也比十一黑一些。 对了,他的发型也比十一好看很多。 “左小姐你好,我是罗坦,这是我的老板金允延。”三十出头的精英助理见左晞走过来,连忙说道。 金允延? 爱新觉罗的汉译便是金,而四大爷登基后,他的兄弟都改了名字,名讳里的‘胤’字通通改了‘允’字。如果她没记错,婆婆给十一起的乳名就叫延寿。 左晞心慌的垂下眼眸,沉默的坐在了那人对面。顶着那人火辣辣的视线,不停的猜测着。 是巧合还是她家那绿茶真的找来了? 心里又酸又甜,又是忐忑,又是不安。既希望是他,又怕是他。 一时间,心慌意乱的左晞都忘记了还等在一旁随时准备报警的外卖小哥。 “我在梦里见过你。” “噗~~” 左晞还在那里各中纠结,盯着左晞眼都不眨一下的金允延说话了。只他这话一说出口,一旁的精英助理就喷了口水。 这搭讪的方式,怕不是想要雷死几个? 左晞也被雷得抬起了头,一脸受惊过度的看向说话的人。 茶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 要不.还是装做不认识吧~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点,差不多一章的样子就完结了。下一本开《琳行晏至》那本快穿,下下本开《[清穿+红楼]那股泥石流》。文案在作者专栏,不过开文的时候文案一定会有所改动。不过主体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变化啦,所以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一下呀。 琳行晏至[快穿]: 为了能够重生回家,有亿点蔫坏的林琳开始穿梭在一个又一个世界里,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以此收集送她回家的佛珠碎片。 遇到臭味相投的晏季后,一见如故的二人誓将缺德进行到底,开始又囧又坑的向着太阳蹦跶。 [清穿+红楼]那股泥石流: 未来世界,拥有随身空间和水系异能的元沅,意外穿越到了红楼梦的世界,成了父母双亡的史湘云。 元沅:想欺负我一个小孤女?呵,没门! 想把茶水泼她身上的侍女甲自己莫名其妙湿了身。 想推她进湖的人自己落了水。 想把她卖了的人觉得自己被水鬼缠上了…… 从此,红楼世界多了一股名为史湘云的泥石流! 第一百七十六章 面对一个失忆的,一个明晃晃要用失忆茶你的人,左晞心塞之余,想的都是这日子要怎么过。 她与十一说是重逢,却又不是重逢。可因为十一没有记忆,所以很多时候左晞心底都带着份不确定的,不知道他们以后会怎么样。 加之十一能带着助理出行,他的出身和现在的社会地位定然不会太普通。 想到上辈子她是他们家的家生奴才,这辈子还要面对这种阶级分明的差异,左晞就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话说,她都做好包养他的准备了。 不给机会呐。 ╮(╯▽╰)╭ 那天雷人的开场白,左晞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然而现代社会里明明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却自带一股熟稔和默契,这本就是叫人不解的地方,可当事人却不觉得有问题,旁人便是再生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台风出境后,那些滞留在海南的粉丝和观众们都陆续离开了。房子的事告一段落后,左晞便与一直留在这里的十一开始约会。 去看电影吧? 好。 要听琼剧吗? 走着。 捧着椰子一边压马路,一边吹着海风说说笑笑,两人的相处,亲近又自然。说是情侣吧,可又没谁捅破那层窗户纸。说不是情侣吧,又做尽了有情人会做的事。 离除夕越来越近了,大街小巷的年味也越来越重。年关将近,金允延要回长安了,他邀请左晞一块回长安过年。左晞笑着摇头,拒绝了去长安听秦腔,吃biangbiang面的提议。在金允延离开后,搬进了新买的房子里居住。 新买的房子虽说是刚刚装修好的,但因着左晞的要求,用的都是安全材料,一些家俱更都是商场的样子货。 商场的样子货虽然不是刚出厂的新品,但做为样子,质量和材质都是肉眼可见的。而且放在商场里有一些时日了,味道什么的也都散尽了,完全不必担心环境问题。 住进自己家,心情又好了几分。去超市买了好多的吃食,又去酒楼定了一桌年夜饭半成品席面,左晞还心眼极坏的在年前那两天订了一回艰苦外卖。 精心布置了一回墙角,又将从学校出来时放在行李里的一份报纸找出来铺在地上。报纸上一碗麻辣烫,旁边的塑料袋上摆了两根五块钱两根的烤肠,一颗茶叶蛋,一包榨菜,一块黑森林千层蛋糕,一杯白开水。 然后左晞就坐在报纸前,拿着手机开始拍照。拍完照,再稍微修一下,然后保存好,等到除夕那日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才发到朋友圈。 图片旁边还配了一句:‘一个人的年夜饭~’ 左晞的这条朋友圈除了屏蔽了大学同学和导师外,对微信里的其他人可见。可以想像一下,在满朋友圈都在晒合家欢乐,满桌酒菜的幸福时刻,左晞晒了这么一张图,会带来什么样的地震级效果吧。 父母两边的亲戚都看见了,亲戚上辈以及表兄弟姐妹有的在第一时间就发了微信打了电话问左晞在哪,怎么没有回家。 左晞不认为她有义务为渣爹隐瞒,更不认为应该为了渣爹说谎而放弃诚实的美德。于是见有人问,左晞就直言相告。 她并没有抱怨自家那渣爹有多渣,而是有一说一的告诉任何人。 ‘阿姨与前夫的儿子要带女朋友回家过年,我爸爸给了我几千块钱叫我不要今年不要回家。’ ‘哎呀,谁平时吃这个呀。这不是过年了嘛,奢侈一下。’ ‘闹什么呀,我可不敢。他们一个不高兴再跑到我学校闹,我还怎么上学呀。’ 亲戚们问完了左晞这边的情况,就开始拿电话轰炸左爸。 他们也许并不是真的关心左晞,对左晞也未必有多少情份。可不要钱的舆论输出,在这个满是戾气的时代里却是一种难得的发泄。 老家那边都是下午两三点钟吃年夜饭,半夜十二点吃新年第一顿饺子。这个点,左爸的第二春刚在朋友圈里发完年夜饭的图片,因为她和左晞没加过微信,所以她压根不知道左晞发了什么。但她和左爸在一起那么多年,她的朋友圈好友和左晞,左爸的是有重合的,因此.左爸这个年过得别提多糟心了。 带着别人的种在自己家里大鱼大肉,却将亲生的撵到外面过年.老左你这样不行呀,你怎么能这么干呢。 这个年,左晞呆在自己在海南的新房里,吃着酒楼送来的年夜饭,看着越来越土的春晚,又用自己另一部手机与远在长安的十一视频,时不时的回应一下微信信息,别提多自在了。 左晞忘了屏蔽金允延了,金允延看到左晞发的朋友圈差点没心疼死他。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就发现事实有了那么亿点点出入。 金家那边亲戚多,老规矩也多,做为金家男丁,金允延这个年别提多忙了。而且公司的年会他要参加,公司值班的工作人员他要慰问,商场专柜那里要巡视,也实在没办法陪着左晞在海南逍遥快活。 十一可以吃病保饭,可以陪着左晞过最省心自在的除夕。可金允延不行,他身体健康,就得履行他的责任和义务。 自古鱼和熊掌就没办法兼得,左晞很看得开。 吃过年夜饭,左晞只将凉了不能吃的炖菜拿到厨房,其他的可以当零嘴吃的冷盘和油炸食品都放在桌上,之后去洗澡洗头发。 将头发吹到半干,左晞借着湿意给自己梳了个小两把头。戴上珠翠首饰,又将那只十一送她的雕牡丹红玉手镯戴在手腕上。这才裹着浴袍从随身小公寓里拿了一套制作精美的旗袍出来。 这旗袍还是早年刚嫁给十一的时候做的呢。当时没穿,直接存在小公寓里,这会儿拿出来,竟然一点都没变旧。 轻柔的套在身上,左晞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最终又拿了一条龙华系在脖领处。 用心收拾了一回,左晞先拿着手机一顿拍,然后就坐等金允延忙里偷闲的跟她视频聊天。 金允延变着法的想要套路左晞,想要知道他和左晞间的的点点滴滴,可左晞多坏呀。既然不用担心某茶的身子骨了,那凭啥还要惯着他呢。 就不说。 能忘记的,就不是重要的。要是重要的人和事,一定不会忘记。就算忘记了,也会自己想起来。 你自己想去吧。 这会儿又坏心眼的穿这么一身跟人视频,良心大大的坏啦~ ~ 将左晞发过来的精修相片保存到手机里设置成手机和手提电脑的桌面,金允延又非常懂事懂规矩的开始给左晞发过年红包。 左晞来者不拒,收得心花怒放。钟响十二下,煮了虾仁韭菜的水饺后,左晞才换下那身头发回床上睡觉。 初一早上九点多,左晞家里与小区门卫相连的门铃电话就响了。 金允延让人给左晞送了新年礼物来。 是一辆上了牌照,手续保险皆齐全的smart。 车不算多贵,却是左晞之前租过的,也是目前为止她能开的车型。 左晞心情不错,直接挑了一支两百年份的老山参快递去了长安。 以他俩如今这关系,总不能凭白收礼物而不回礼。 尤其是这礼物的价值还摆在那里呢。 刚得了新车,左晞便开着车出去逛了一圈。之后便开始计划这车要怎么安置了。 车不是房子,房子不能移动,车却可以。而且新车也不能这么干放着,距离开学还有大半个月,左晞在想自己是开车回学校还是将车拖运回学校。 其实.要是收拾收拾她的随身小公寓,这么一辆小车是能放进公寓里随身带着的。 可惜现代哪哪都是监控,多了什么不行,少了什么也不行。 停好车,在小区门口买了两份烤榴莲,左晞拎着回了家。香香软软的烤榴莲吃得左晞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甜。 晚上,与忙了一天的十一通视频。这个问那个什么时候回学校,那个问这个还来不来海南了。聊了个把小时,左晞还向十一展示了一回她那学至某位阿哥爷的琴技。 相较于左晞,左爸几人的坏心情一直从昨天持续到今天。不消返升,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继子的女朋友终于知道了男朋友所谓的房产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开始跟继子闹别扭。若不是春节期间车票难买,人小姑娘都准备回家了。 初一晚上,两人又吵了一通,见女朋友生气了,继子便去厨房做宵夜。不想宵夜还没好,小姑娘就拿着行李跑了出去。 继子追了出去,留下的左爸和那位善解人意的第二春面面相窥后也拌了两句嘴,最后心里都有些火气的胡乱睡下了。 不想初二亲戚来拜年,怎么敲门都敲不开,鼻间还能闻到一股煤气味。亲戚当即报了警,警察一来发现左爸二人早已经煤气中毒,没了呼吸。 亲戚给左晞打电话报丧,警察也给左晞打电话通报案情,左晞拿着手机坐在床上半天没有反应。 就在左晞买机票回老家的这段时间,这起非常简单的煤气中毒案已经被查得水落石出了。 原由是继子前一天晚上做宵夜,匆忙间没有关煤气。但原因找到了,还得给这个案子定性。 是过失致死还是故意谋杀需要进一步审理。 亲戚们众口一词的认为继子想要霸占左爸的这套房子和家里的存款,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人害了。 继子却矢口否认,说那就是意外,当时与女朋友吵架,女朋友跑出去了,他追出去哄女朋友云云。 然而这个案子的关键点是房子,是继子当真有独占这套房子做新房的心思。 左晞匆匆收拾了行李一边打车去机场,一边在出租车上用手机买机票。说难过也不是多难过,说不难过又觉得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又堵又闷。 她从来没想过左爸会是以这种方式离世。 真的,左晞都做好了左爸年轻时不尽父亲责任,老了还拖着她养老的心理准备了。 很突然,也很意外。不过,只要想到左爸这些年待继子犹如亲生的那股子亲热劲,左晞又觉得左爸这也是求仁得仁的终极体现。 没必要替他抱委屈。 左晞一下飞机就先联系了亲戚,然后由着亲戚陪着去了警局。之后录了口供,又被拉着去了殡仪馆采购寿衣和骨灰盒。 因尸检已经结束,案子也清晰,所以左晞在办完这些琐事后便可以先行领走左爸的尸体进行火化安葬。 按左晞的性子,左晞是不想叫左爸跟左妈合坟的,可老家这边的规矩却不得不这么办。 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又经过了几十年的穿越,所以左晞在给左爸办后事的时候也都是一切从简,从速的原则。 在左爸下葬的那天,十一匆匆赶来了。他是来安慰左晞的,来了以后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虽然左爸是左晞唯一的亲人,但在红楼的那几十年,左晞送走的亲朋好友都是以打起步的。 一打十二个,左晞敢说没有十打也得有八.九打。 她都习惯了。 话说,就以她那些年参加过的婚礼,葬礼,各种祭祀典礼,她都可以写上一本《礼程》了。 还是绝对专业级别的那种。 →_→ 左爸的案子结的很快,在没有任何人干预和质疑下,左爸的继子以意外致死的罪名入狱了。 判了六年。 左晞的亲戚们都给左晞出谋划策,希望能叫左爸的继子以故意谋杀罪伏法。这样一来,继子就失了遗产继承权。 左晞没有应承,随意的应付了几句便决定相信司法公正。之后找了律师按相关法规处理了左爸二人留下的遗产。 左家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虽然第二春的工作不是很稳定,收入也不高。但左爸二人确是都有工作过的,而且人家也不是全无个人资产的。 除了家里那套房子是左晞妈妈年轻时与左爸一块奋斗出来的,家里的其他存款,是可以算得上他们二人的共有财产的。既然如此,人家儿子自然也有继承权。 若不是不要遗产会让人侧目,左晞未必会稀罕左爸留下的东西。不过就算左晞留了左爸的遗产,左晞也不准备留下来。 微公益有绑定帐户月捐的公益活动,左晞挑了流浪动物救助和抗战老兵助养的月捐活动,然后将从左爸那里得来的遗产按月捐出去。 办完了左爸的后事,又处理了一些后续事情,等审判结果出来后,左晞便和一直陪着她的十一回学校了。 “如果能考上博士,我想继续往下读,将来争取留校任教。”学校也非净土,但寒暑假和各种法定假期却绝对吸引人。如果不在乎职称和工资多寡,做个助教也是份让人羡慕的工作。 回去的路上,左晞与十一说着以后的打算。十一听罢,则跟左晞商量读博和将来就职的学校。 十一看得出来,因为左爸的原因,左晞对家乡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对她读大学的城市也没有非它不可的执念。金氏总部在长安,轻易挪不得地方。若左晞愿意去长安那边的大学读博和工作,他俩将来就可以生活在长安。 哪怕没有轰轰烈烈,也没有时间让他们细水长流,但有些事情不需要言说,便已经心意相通。 十一在规划他们的未来,左晞也在跟十一说着将来的打算。同一个时空,两个没有多少交集,彼此的生活圈也不交叉的人正在用让他们彼此舒服的方式向前走着。 …… 生命在于运动,成为金允延的十一非常认可这句话。他喜欢旅行,喜欢各种极限运动。与左晞重逢后,金允延又多了一项热爱。 茶言茶语~ 而左晞呢,穿越的经历让她比同龄人多了份成熟和稳重。富余的生活也叫左晞多了份底气。学习之于,她还真的写了一份《礼程》。 书写好后,她一边联系出版社,一边在网上挑章节发表。不管这本书的争议有多大,但左晞却是成功将自己炒出了名声。 研究传统礼典程序什么的,并不是左晞的专业,不过却给她的履历添了一笔加分项,对她的留校计划也多有帮助。 研究生之后,左晞当真去了长安大学念博士。去了长安,她与十一也正式见了家长,金家没有门户之见,对左晞也很满意,那之后左晞和十一便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谈恋爱。 不过到长安的第二年,暑假的时候玩的太尽兴,一个不小心就弄出了人命。 知道左晞怀孕的时候,十一激动的热泪盈眶,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拥有了稀世珍宝。左晞不忍他失望,也不想扼杀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她不曾做过母亲,虽不觉遗憾,却也有几分好奇和期待。 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了,两人的婚礼也就没办法等左晞毕业了。趁着肚子还没大起来,迅速拍了婚纱照,办了婚礼。左晞便开始了一边养胎,一边读书的生活。 左晞和十一婚后住在离长安大学只有十几分钟的学区房里,金家老宅那边的家政阿姨每天过来打扫卫生,送些水果和关一些在老宅炖的补品,平时绝不会打扰二人的生活。 金女士是极开明的事业型女性,她连家务都不会做,就更不会侍候儿媳妇坐月子了。好在有月子中心这种地方和月嫂的存在,到叫没有经验的左晞并不担心产后母婴问题。 “幼时读书,凡有神仙犯了错,都会被打入凡间。所以在神仙眼里,人间就是个吃苦受罪的地方。所以我常会想做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我们是不是一直在苦中做乐?”左晞温柔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侧耳听胎动的十一,从容浅笑的说道:“年少时,也曾迷茫,也曾愤世嫉俗怨恨世道种种不公。更曾因为命运眷顾些许便沾沾自喜,以为不同凡响。遇到你后,我会烦恼于自己的平凡,会因为你的眷恋而惴惴不安。会患得患失,会仿徨焦虑,不自信。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我都想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你在我不相信爱情的时候,给了我独一无二的爱情。谢你在我孤身一人的时候,让我重新有了家人。”以及再次拥有血脉亲情。 十一闻言抬头,专注的看着神情温柔的左晞,眼底也满是眷恋和感恩。眼前人便是心上人,这一点就已经是苍天予他最好的礼物。 他依旧不曾记起全部,可他从很早的时候就在感谢岁月眷顾,竟如此厚待他,让他们在茫茫人海中重逢,在熙熙世俗中相守。 人间十苦九难,你是上天恩赐我的蜜糖。 ——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到这里就真的完结了,感谢大家的陪伴和支持,作者会继续努力的。接下来,请继续支持作者的新书,好吗?《清穿+红楼]那股泥石流》,《琳行晏至[快穿]》,一起哦! . ——完结福利——(写了这一章后,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又直接写了现代篇。原是想要将这一章删掉的,嗯.最后还是决定当成福利放在作话里了。) “姑姑,人领来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太监一步迈进宫门,便见到站在天井处浇花的抱琴,于是紧走了两三步,站在抱琴三步开外恭敬的回道。 抱琴缓缓的直起身,一边用手捶打酸疼的后腰,一边看向小太监身后的小宫女。 小宫女十五六岁,穿着葱绿的袍子,圆脸杏眸,粉面桃腮,花一般的年纪,水灵灵的样子,不禁叫人忆起了当年。 当年她与姑娘也是这个年纪进的宫,如今娘娘的侄女也进宫了…… 雪玫见抱琴打量自己,连忙行礼问好:“奴婢雪玫,请姑姑安。” 话是嬷嬷们教的套话,表情也是规规矩矩的,只是雪玫的心里却没那么平静。 很小的时候,雪玫就知道自己的亲姑姑是先皇的妃子,是太贵妃。小时候,老祖宗和祖母每每提起这个做太贵妃的姑姑时,都会跟她说一回荣国府的辉煌。 可从她有记忆以来,荣国府就是贫困的,落魄的,无人问津,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 她不知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时的荣国府是何等显赫,却永远记得老祖宗去逝时,到处筹措治丧银子的窘迫。 她的母亲是圣旨赐婚的正房太太,可全家老小却总拿母亲丫头的出身说事。爹爹是个喜欢风花雪月的人,他喜欢读过书的女子,时常写上一首诗或是做上一幅画去花街柳巷吃花酒。有时间吃花酒,为青楼女子做胭脂,却从不愿意花时间教导自己读书识字。 她是在女学里学会识字的。 女学是林家的表姑妈创办的一所女子学堂,山长是郡王福晋的薛家表姑妈。 女学有精研班,科普班和扫盲班。 精研班收费最多,教的东西也最全面。科普班收费合理,精研班的课程科普班都有,却不像精研班那么深入,而是只教些入门的知识。扫盲班不收任何学费,不过课程却只围绕在识字,刺绣裁剪,厨艺以及通解律法这几样上。 不过别看扫盲班上的课最少,但扫盲班却有一个旁班没有的好处。那就是只要达到最低标准,扫盲班的女学生们就可以接活挣钱。 雪玫上的就是不交学费的扫盲班,上了三个月后,便可以接些简单的绣活和抄抄写写的活计贴补家用了。 若非如此,祖母是定然不允许自己去女学读书的。 上了女学,读了书识了字,也能挣银子贴补家用了,雪玫渐渐的发现她在家里有了地位和话语权。她开始相信读书可以改变命运,所以她想要学习更多的东西。 可惜贾家是包衣旗,家下女子到了年纪都要参加小选,因此她不得不放弃学业,进宫来。 . 雍正爷很抠,但对他老子留下的太妃们却不曾吝啬半分。元春住在慈宁宫侧殿,一应用度都比先皇在世时要富足。 最重要的是元春再也不用再担心会被老康头赐死或是降位份了。 刚进宫时,荣国府有银子,元春也有心上进,日子过得紧张又刺激。不想兜兜转转数年,靠着宫中份例接济娘家的元春不光熬死了先帝,还成功将自己熬成了贵太妃。 让人将这个月得的份例送到贾家时,元春又听说宝玉的长女已经入宫小选了。托了关系,将亲侄女弄到慈宁宫当差,对于母亲的那个上进的心思,元春也只是敷衍的先应了下来。 还没吃够上进的苦咋的~ 最最要紧的是:朱三太子的亲生女儿是不需要上进哒。 ╮(╯▽╰)╭ 大老爷和二老爷前后脚没的,老太太也算长寿,熬死了两个儿子,磕磕绊绊活到了九十多。又过了几年,贾琏与尤三姐混到了一起,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最后得了马上风没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宝玉有些歪才,长的也体面,加之他那怜香惜玉的作派,到成了青楼楚馆里的常客。 贾兰读了很多年的书,迂腐不下贾政,每每下场,却屡试屡不第。上了年纪后,一边考,一边靠一些润笔费渡日。李纨曾想去求一求左晞,看着能不能给贾兰安排个差事,贾兰却极力反对,还因此事与李纨发生争吵。 荣国府那般,贾兰又这般,他的亲事也没啥可挑的,娶的是小门小户之女,论见识还不及丫头出身的袭人。 王夫人越老,性子越左。除了对宝玉还有三分真心外,旁人全不在她眼里。 荣国府的爵位最终还是由宝玉降等袭了。因此荣国府仍能领到一份不算多的俸禄。加之当家主母的一些嫁妆收成和元春时不时的补贴,虽日子过得紧巴,却也足够温饱。只是日子过得看不到希望,心中满是颓废萧条之气。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纵使雪玫是嫡女,也再难与昔日三春相比了。 说到三春,就不得不说一回探春了。探春到海外的第二年便嫁了人,然而结婚后,探春才发现她男人并不是很瞧得起他们,后来还跟探春动了手。 探春可不是包子,能任人殴打欺负,所以没多久探春就成了一位相当富有的寡妇。国外的风气比国内开放许多,并不会拦着寡妇再嫁,于是探春在打理产业的时候,又与一位绅士相知相爱了。 相较于探春,生活在大清的迎春和惜春就没那么无拘无束了。 迎春和惜春的亲事都是凤姐儿精挑细选的。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是极为殷实的人家。只是性格决定命运,迎春走了温婉路线,丈夫纳妾后,她仍是温柔体贴贤惠善良的标准贤妻良母。 惜春则是个眼中不揉沙子的,她既不像凤姐儿当初那般不许贾琏纳妾,也不像迎春接受妾子庶子的存在,她不认同也不阻拦,用一种君不既心我便休的决绝态度对待婚姻。 好在手里有嫁妆,‘娘家’也给力,不曾吃了亏去。 …… 侄女到了亲姑姑这里,日子也就有谱了。姑侄俩个相依为命了几年后,元春见雪玫的年纪也不小了,又知道凭荣国府的条件挑不到好亲事,便在左晞进宫参加宫宴的时候,请左晞帮忙给亲侄女寻门靠谱的亲事。 俩口子过得好了,人家未必会想到媒人的功劳。可俩口子的日子若是没过好,不管是谁都会埋怨媒人坑了自己。左晞不愿意管这种事,又见元春殷殷苦求,便将这事转托给了皇后。 宫里那么多大龄宫女和未婚的侍卫,将士,要不就弄个集体相亲吧? 将皇后等人囧了一回,左晞便笑眯眯的出宫了。之后如何,左晞也没上心,旁人也没来打扰左晞的生活也就是了。 雍正十三年,雍正将皇位传给嫡长子,十一也将爵位传给了过继来的承嗣孙。之后雍正大帝住进皇陵,十一则带着左晞长住小汤山。 这一年,左晞44岁,十一50岁。 . 岁月不辍,犹如加鞭老马匆匆跑过。陆续送走了上辈,同龄人以及不少晚辈后,十一终于在八十四岁这一年结束了他病病歪歪却超长待机的一生。 左晞一边让内务府按规矩操办十一的后事,一边按着早年说好的那般用骨灰做石碑上的迎客金童。在前朝皇帝上吊过的煤山歪脖树建凉亭,又叫人将裹了十一骨灰的石碑立于凉亭处。 十一过世后,左晞一下子就失了精气神。加之也上了年纪,身体便越发不好了。 为了缓解十一离开的悲痛,左晞每天都会折腾一些东西偷偷的放进自己的随身小公寓里,想像着自己寿终正寝回到现代的生活。 十一走后,左晞又勉强多活了两年。那日精神极好,左晞便有了大限已至的觉悟,叫来过继的小孙孙,交待了自己的后事要如何办。弥留之际,眼前又飞快的划过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这才含笑闭上眼睛。 左晞的身后事一如十一那般,由内务府按规矩操办与十一的衣冠冢合葬。而尸身火化被裹进石碑里,做了玉女象,与十一的金童再次相守。 因这里是明朝末帝自尽的煤山,又因凉亭和石碑的一些传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到渐渐成了文人墨客的打卡点。哪怕经历了岁月洗礼,战火的硝烟,这里也一如左晞曾经的玩笑话一般,成了名胜古迹。 许多年过去了,有人查过历史,有人品鉴古迹,有人以十一和左晞为原形写了许许多多贪嗔痴恋的爱情故事。也许左晞想过,也许左晞从不曾在意,但这座石碑却是她来过,爱过的见证。也是她与十一不离不弃,相知相守的痕迹…… . 感谢在2022-01-08 23:58:52~2022-01-10 02:0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npp1976 5瓶;为水、天晴无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